第215章 八皇叔,好大的醋味

作品:《辞春阙

    吻罢,晏青扶推了推容祁。


    “说着来云台山看星星的,别闹。”


    容祁捏着她的指尖亲了亲,笑着将人揽进怀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八月云台山上的风吹的正好,容祁正温声说着往事,半晌没听见人回应,低着头一看,晏青扶倚着他的胳膊,头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容祁扬眉,伸手拨了拨她凌乱的发丝,止住了声音没再说话,怕再待下去山上冷,便站起身抱了她下去。


    “阿弥陀佛,八王爷深夜来此是……”


    云台寺的门被敲开,住持看着面前的人,略有疑惑地问。


    往常有事没事,这位王爷并不常来云台寺。


    “来云台寺叨扰住持留宿一夜。”


    容祁淡声说明来意。


    住持闻言颔首,命人去收拾了屋子,目光掠过他怀里抱着的人,了然一笑。


    “想来王爷若无事,也不来这偏僻的云台寺。”


    他不过一句玩笑话,容祁也未当真,身后小沙弥收拾好了院子,引着容祁过去了。


    到了小院,容祁将人放到屋内软榻上,刚要抽身走,衣袖就被人拽住。


    晏青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去哪?”


    容祁心下一软,摸了摸她的头。


    “去前面找住持有些事,很快就回。”


    晏青扶点点头,松了手。


    喊了暗卫守在小院里,容祁走到前殿。


    住持正收拾了东西要离开,一见他过来,略有惊讶。


    “来云台寺虽只叨扰过夜,但另有一事,想请住持相帮。”


    容祁径自说明来意。


    住持挥退了身后的几个小沙弥,前殿灯火通明,只剩他们两人站着。


    “王爷但说无妨。”


    “住持解签最灵验,本王今日来此,是想问住持,上次云台寺里,您为青扶解的签。”


    青相?


    住持手中的佛珠转了转,一双眼看着容祁,须臾一笑。


    “哦?王爷也信神佛这种事?”


    他依稀还记得,上次他为晏青扶解的签,这位王爷可摆着手说不想听。


    容祁轻声一笑,不置可否,只提醒道。


    “佛祖面前,可不说这些。”


    住持合手打了个千,念了句罪过。


    “当时的签文已过太久,我不便多说。”


    “能说多少便说多少。”


    容祁颔首。


    住持这才放下心,慢吞吞地说。


    “当日求的签……其实并非大吉之相。”


    第一句话刚落下,容祁便沉了面容。


    屋内静悄悄的,住持接着道。


    “青相魂过两世,普通的法子本不可解她的灾,不过老衲昨夜观她的命相,发现四月里求的签文里面的灾,已于近日化解,不成威胁了。”


    近日……


    容祁心下思忖着,猜到是黄奕的事了了,晏青扶心中的魔障解开,当时签文的凶相才被化开。


    “那如住持所言,签文凶相已化,她今后……是否称得上平安无虞?”


    得知凶劫化开,容祁心下松了口气,却没忘接着问。


    “此事老衲不得而知。”


    住持却紧接着摇头道。


    “当时求的签只解出这一道劫,若再想知道,需让青相再求一次。


    但若再求一次,也并非一定能解出什么来。”


    “住持这话何意?”


    容祁蹙眉问道。


    “当时青相跟在……废后身边,老衲看出她眉宇凝着的黑气太重,才斗胆让她求了一签来解。


    但青相借身托生,命相复杂,本不符合天象轮回,签只得一次解,若过多,只怕适得其反。”


    住持轻轻叹了口气。


    容祁捏紧了云袖,目光沉沉地看了片刻,稍稍点头。


    “多谢住持。”


    “但据老衲当时解签来看,青相表面凶劫已过,但命相里有一难,不知何时可来?”


    “那如何解?”


    大昭上下里,云台寺住持解签的本事都是众所周知的,容祁不信自己的命数,但信她的命。


    见他追问,住持弯身对着面前的佛像一礼,嘴里絮絮叨叨地念了片刻,才停住声,轻轻落下一句。


    “无解。”


    “只得凭缘化,或命遇贵人,或可解。”


    容祁嗓子发紧。


    “可危及……性命?”


    “阿弥陀佛。”


    住持却摇摇头,止住话不再多言。


    须臾,就在容祁要踏出大殿的时候,住持在身后又开口。


    “王爷应知道,青相转世而来之前,颜家小姐曾被高人带在山中养病。”


    步子止住,他偏过头问。


    “住持的意思是?”


    “这位高人,可并非是随随便便就愿意收留人为她续命的。


    青相能在那个时候转世到颜府小姐身上,也绝非偶然,若可以,王爷可将这位高人寻过来,许有办法,解这一道难。”


    *


    容祁再回去的时候,已近子时。


    屋内安安静静的,晏青扶正睡着,听见了开门的动静,紧接着就见他走过来,坐在床沿。


    她睁开眼,容祁和衣上榻抱住她。


    携裹着一身的凉意,晏青扶眯了眯眼,往他怀里钻了钻。


    “找云台寺住持有何事?”


    “问些小事。”


    容祁一语带过,把玩着她落下来的一缕秀发,犹豫片刻才问。


    “青青。”


    “嗯?”


    “你过来的时候……可记得那位在山中的高人,去了哪?”


    “什么?”


    晏青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容祁这话问的是什么。


    她稍稍回想了片刻,才说。


    “我来的前一夜,他说要去云游,颜容沁是……送他离开,又回山上的时候,才失足跌下了山崖。”


    当夜没了命,她才恰好重生来了。


    她没有原身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这人去了哪。


    “为何突然问这些?”


    容祁眼神一顿,继而摇摇头。


    “只是恰好想起来,住持说这位高人解签极好,可参天命。”


    他话说的隐晦,晏青扶却福至心灵猜到他的意思。


    “你是猜测……他早知道我会……”


    容祁敛了眼,攥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抿唇道。


    “只是猜测。”


    他已着人去找了这人的下落,本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既然晏青扶不知道,容祁也没再提起,随意寻了个由头将话岔开。


    第二日一早,二人在云台寺中用过早膳,才一并回了去。


    “长街怎么一夜之间,竟多了这么多禁卫军?”


    晏青扶看着长街来来往往的兵士,问道。


    “是前日公主府遇刺客的事。”


    前有皇帝容瑾中毒,后有惠安公主遇刺,这事情一件接一件,几乎是明面上挑衅皇家的脸面,容瑾一听说公主府的事情,就急急下令又加大了长街的巡管。


    “公主府刺客,那夜有几位贵女夫人受了伤,一则安抚朝中重臣,二则……要将人找出来。”


    “我那夜瞧着,像是西域的人。”


    容祁眉眼一顿,随即跟着点头。


    “想来也是。”


    西域才在他们手中吃了个大亏,必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何况……


    “虞为好像还在京中。”


    晏青扶若有所思地说。


    “虞为……没有回去吗?”


    虞为和虞徵的交易是西域皇储的位置,皇太女如今在西域,虞徵也已经离开,为何虞为还在京城?


    “那日他并未随着离开。”


    晏青扶摇摇头。


    “可再找人去查查他的下落。”


    指不定这公主府的事,就多少有他的手笔。


    容祁点点头。


    入了长街,容祁又说。


    “我听沈修说,那日有几个暗卫,在公主府追着你去了。”


    晏青扶犹豫片刻,跟着点头。


    “我想这件事,多少也有冲着我来的意思。”


    但西域人恨她也恨大昭皇室,只是恰好选在了公主府的地盘。


    容祁听了更是蹙眉。


    “既然如此,你不如还是……先回王府住着。”


    本身晏青扶想住在颜府的院子,他纵然再念着人,也不想勉强她回去。


    可如今西域人在大昭蠢蠢欲动,甚至敢公然闯进公主府杀人,他未必时时刻刻都能守在晏青扶身边,自然害怕出什么意外。


    晏青扶心下思忖片刻,也未多犹豫,跟着点头。


    “也好。”


    于是这日午后,二人便一同收拾了东西,回了王府。


    那日她离开后,容祁整日在宫中,也少回来,王府安静了许多日,偶尔回来的几次,容祁也大多不发一言,下人提心吊胆地伺候,对此也多有猜测。


    如今见了她回来,嬷嬷和几个婢女都大为高兴,忙迎了人进小院。


    小院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连走的那一夜摆在桌案上的书都没动位置,恍惚间让晏青扶以为,这半月时间并未过去。


    “那夜你离开,在王府外,是不是遇见凤瑜了?”


    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打断晏青扶的思绪,她稍稍回想了片刻,点头。


    “你怎么知道?”


    “你离开没多久,我就看见了书房里的文书,猜想你是看了上面的东西才要走,追着出去……在门外刚好看见凤瑜离开。”


    凤瑜平日在东皇行宫深居简出,那日晚间容祁却遇见了她两次。


    自然猜得到有古怪。


    第一次在皇宫门口遇见,是她为拦住容祁离开的步伐,让他碰巧看见黄奕,追着去了相府,有了晏青扶看到的那一幕。


    那第二次……她守在王府外却不进去,只能说明,她早知道晏青扶那夜会走。


    “她和虞徵……必然有些联系。”


    晏青扶何等通透,他提起的刹那,就跟着想起了这些古怪。


    “东皇自从来了之后,明面上安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不断。”


    容祁眼中落了几分冷意。


    东皇此一行就是为了他们被拿走的那座城池,孰料来了之后还未谈判好,就先被容祁拿了错处,又要走了一座城池。


    自然心有不甘。


    可再怎么心有不甘……


    “凭着凤瑜的脑袋,能想到办法跟虞徵合作?”


    她不免起了几分怀疑。


    “凤瑜并不胆大。”


    容祁亦是摇头。


    “此事,她那位兄长,只怕是知道的。”


    她兄长凤子痕,是东皇实际的掌权者。


    其人隐忍又心思深沉,本就不是个轻易能对付的人。


    “但是东皇既然敢出手合作,想必也是知道皇帝遇刺的事。”


    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参与其中,也是一回事。


    “东皇胆子大,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手在桌案边扣了扣,喊来了译岸。


    吩咐几句后,译岸离开,他坐到晏青扶身侧。


    “此番东皇让我们着了道,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既然敢与虎谋皮,总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你打算如何?”


    晏青扶扬眉问他。


    容祁轻笑一声,用手沾了点水痕,落到桌案上。


    顺着东边的方向画了一个圈,在晏青扶略有疑惑的目光中,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再拿它两座城怎么样?”


    东皇既然最在意这被大昭拿走的城池,那他就打蛇打七寸,再要东皇两座城。


    一双桃花眼中蓦然落了几分冷厉,凤瑜算计他和晏青扶的那一日起,就该知道,她和凤子痕选择与西域合作,就得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当然是好。”


    晏青扶懒懒地拨了拨茶盖,眼中闪过几分暗芒。


    凤瑜是个不长记性的人,小打小闹制不住她,那不如她顺着加把火,让凤瑜也付出点代价。


    低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还未来得及放下,容祁忽然说。


    “惠安那一日与我说,想见一见你。”


    惠安公主?


    她略有讶然地问。


    “见我做什么?”


    虽然知道惠安公主一向是侄子一辈里与容祁关系最好的,可她和惠安只公主府一面之缘,为何……要突然见她?


    “好歹日后你也算是她皇婶,就当是去见侄女一面。”


    她回来的时候就想着见你,才设了宴席,又将我也请过去,说那日早时就见陆行送你回去,并肩走着好不高兴,无话不谈。”


    他刻意咬死了无话不谈四个字,冷笑了一声。


    “啧,八皇叔,好大的醋味。”


    晏青扶轻笑了一声,故意说道。


    容祁瞥过去一眼,知道那夜的事他多少吃醋,晏青扶又极有眼色地止住话。


    他去追着虞徵处理事情,陆行倒学会了取巧跟了晏青扶去荆山湖。


    这些便不说了,晚间好不容易过去了,还见陆行和陆夫人与晏青扶站在一起说笑。


    让他那晚心中好一阵堵。


    想到这,容祁咬了咬牙,眯着眸子想。


    陆行这样闲着,倒不如改日为他找个好去处,先扔到边境待两个月,也少在在京城整日晃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