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路上，傅斯年又翻看了一遍周林给他的资料。


    之前，他追问陆战，关于当年删除他记忆的医生名单后。


    就让周林去联系。


    但五年过去，当年那个团队不知道什么原因解体，之后销声匿迹。


    周林花了许多时间，只找到了两个参与者，还只是当年的助手。


    即便如此，傅斯年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国外见那两人，了解一下当年的具体情况和细节。


    “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的线索半点都查不到吗？”


    看完资料，傅斯年抬手按了按疲倦的太阳穴。


    抬眼，嗓音低冷地问开车的周林。


    周林满是愧疚地说，“爷，暂时没有查到。”


    从后视镜里见傅斯年脸色难看。


    周林迟疑地说出他查后的结果，“其他的那些操刀医生完全没有线索，据说他们都遇害了。只有那个心理医生还幸存。只是也在三年前，也就是团队解体那年隐退了。听以前认识他的人说，他说过要去某个小岛度过余生，我已经让人全力搜寻了。”


    傅斯年若有所思地敛下眸子，“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还有，他们解体的原因是什么，你尽快查一下。”


    “是。”


    周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


    这些事情，他在傅斯年吩咐之前就已经做了。


    -


    帝都邵家。


    书房里，江姝婳写完两章稿子，又看了一遍。


    才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查看未读消息。


    其中，有一条是周舒敏发过来。


    [江小姐，能请你出来喝杯咖啡吗？]


    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江姝婳拿过书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纤细身子懒散地靠进椅子里，编辑消息拒绝她，[不好意思，我今天答应了要陪两个孩子。]


    [孩子们的父亲是傅总吗？]


    周舒敏回得很快，她似乎不太在意江姝婳的拒绝，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因为她不止一次邀请过江姝婳，但都被她找各种借口拒绝。


    今天江姝婳是第一次提到两个孩子。


    看到她直白的问话，江姝婳愣了几秒。


    虽然柒柒玖玖和傅斯年相认了，但他们还没有对外公开。


    周舒敏竟然知道。


    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她就回了个[是]。


    [能和我说一下您和傅总之间的故事吗？]


    周舒敏对他们之间的故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江姝婳却没有把自己私事说给不熟悉的人听的习惯。


    她婉拒了这个请求，[我不认为做首饰需要知道这些。]


    [抱歉，是我冒犯了。]


    周舒敏也很爽快地道了歉。


    两人又聊了几句，周舒敏才说起另外一件事，[晓慧你知道吧？她想和傅小姐见一面，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把傅小姐约出来？]


    [你们可以自己和兮凤说。]


    想到那天在商场碰面时高晓慧的状态，江姝婳不太赞成傅兮凤去和她见面。


    [我们没有傅小姐的联系方式。]


    [你可以放心，我保证晓慧不会再做出过激行为。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积极配合治疗。现在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姝婳只能说去问一下。


    周舒敏自然向她道谢。


    江姝婳起身活动一下肩膀，给傅兮凤打了个电话。


    傅兮凤歇了足够长的时间，几天前已经回邵氏上班去了。


    她现在体会到上班的乐趣，心甘情愿当朝九晚五的女白领。


    接到江姝婳的电话时，她还在忙工作。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忙碌。


    江姝婳也不多说废话，打扰她的工作，直接说起高晓慧想见她，问她的想法。


    “你帮我回了吧，没空。”


    傅兮凤想也不想地拒绝。


    之前她钻了牛角尖，觉得高晓慧抑郁症就算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


    就像古语有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难受了几天，她才从这种自责的状态中出来。


    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就追不上她。


    “怎么，不觉得她抑郁症跟你有关系了？”


    听出她的不在意，江姝婳笑着调侃。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才应该是被骚扰的那个吧？”


    傅兮凤翻个白眼，气咻咻地说。


    他们夫妻之间的糟心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和齐子轩，早在几年前分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江姝婳失笑，“那我就帮你回绝了哈。”


    “嗯嗯。”


    傅兮凤答应一声，“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这边还有个调研报告没做完呢。”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江姝婳给周舒敏发了信息过去，就没再理会。


    -


    此时，帝都某家咖啡馆里。


    周舒敏看完消息把手机收起来，轻轻搅动面前的咖啡杯。


    “怎么样，她同意了没？”


    她对面坐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高晓慧。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了些，只是整个人瘦了许多。


    放在桌子上的手腕看起来一折就断。


    另一个，赫然是应该在宜城的余紫。


    周舒敏摇头，语气轻柔，“晓慧，放过自己吧。齐子轩不是良人。你嫁给他一场，也算是圆了年少时的一场欢喜，以后各自安好。我看得出来，傅小姐对齐子轩，应该也没感情了。”


    她很清楚，傅兮凤在他们这一场争端里是无辜的。


    只是每个人都有惜弱心理，再加上她和高晓慧更亲近一些。


    即使知道高晓慧没道理，自己心里也更倾向于她。


    “我知道，谢谢周姐姐。”


    高晓慧苦笑一声，低头喝了一口浓缩咖啡。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一时分不清是心里更苦，还是味蕾更苦一些。


    “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忍了半天，也没能忍住眼泪。


    高晓慧不想让自己失去最后一分体面，迅速站起身拿起包包离开。


    “感情真是伤人啊。”


    看着高晓慧离开，周舒敏不怎么担心。


    她是坐着自家的车出来的，有司机在，不会出事。


    只是难免感叹一声。


    以前肆意洒脱的高晓慧，才结婚不足两个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知道感情伤人，还不打算放弃？”


    余紫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舒敏。


    “不甘心。”


    周舒敏搅咖啡的手顿了顿，才又继续。


    她目光出神地盯着咖啡上面被自己破坏的图案，眼底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他们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在一起。所以，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哪怕不成功，至少她为自己努力过。


    余紫耸耸肩，“那就祝你成功咯。”


    傅斯年还真是害人啊。


    还好她及时醒悟，跳出了这个火坑。


    生日宴当天，傅斯年才忙完工作赶来帝都。


    半个多月不见，他身材依然消瘦，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剪裁合体的衣服更添几分丰神俊朗。


    看到他来，柒柒和玖玖兴奋地抱着他好半天不愿撒手。


    “好了，爸爸坐了几个小时飞机，你们先让爸爸休息一下。”


    江姝婳把挂在傅斯年怀里的玖玖拉下来，拍拍她们的小脑袋，“你们不是要当宴会上最漂亮的小公主吗？先上楼去换礼服。”


    “爸爸，那我们一会儿下来，你不要乱走哦。”


    玖玖乖乖地和傅斯年招手。


    看傅斯年颔首答应，高兴地和柒柒一起上楼换礼服。


    “慢一点，不要跑。”


    看着她们消失在楼梯拐角，江姝婳收回视线，对上面前男人的眼神，眸子微闪了下，问，“你要不要去客房先休息一会儿？”


    他最近应该没怎么好好休息，眼底还有淡淡的血丝。


    只是，即便满身疲惫，也依然是英俊清贵，让人移不开眼的。


    “抱一下。”


    抬手按了下眼眶，勉强减轻双眼酸涩的感觉，傅斯年弯起唇角朝着江姝婳伸出双手。


    江姝婳蹙眉拒绝，“这里是邵家。”


    “我知道。”


    如果不是在邵家，他最少也要把人抱进怀里亲一顿。


    这半个多月里，他都是住在傅宅。


    刚开始回到婳苑，都是一片漆黑，房子里空荡荡的住着不舒服。


    “你上楼休息会儿吧。”


    江姝婳不肯入怀。


    傅斯年挑眉，含笑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根上，“上楼就给抱了吗？”


    “你能不能正经点！”


    江姝婳恼得瞪他。


    傅斯年一脸无辜，“最近看不见你，我都睡不好。你不上去陪着，我也睡不着，还不如坐在客厅多看你两眼。”


    江姝婳不敢相信，堂堂傅氏总裁，怎么变成这副泼皮模样的。


    她不客气地翻个白眼，转身往楼上走。


    晚上她是主角，只造型就要做好半天。


    礼服和首饰前几天已经全部做好送了过来。


    她要在邵家佣人的帮助下，先把礼服穿好，做妆造的人等会儿就要到了。


    看她被自己气走，傅斯年眼底笑意加深。


    他也不着急追上去，而是起身去了客房。


    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然怕应付不了晚上的宴会。


    毕竟，他可是给江姝婳准备了生日礼物的。


    ……


    柒柒和玖玖穿上一模一样的小礼服，又做了漂亮的发型，看起来像两个精致可爱的芭比娃娃。


    她们做完造型过来，江姝婳才刚开始。


    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玖玖对正闭着眼睛让人画眉的江姝婳说，“妈妈，我和姐姐去看看爸爸有没有睡醒。”


    说完，抓着柒柒的手就要出去。


    柒柒挣扎犹豫片刻，还是忍痛拒绝了她，“不要，我要在这里陪妈妈。”


    她也想去让爸爸抱抱，但她不能把妈妈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好吧，你在这边看好妈妈，不要让妈妈变成小仙女飞走了！”


    玖玖小大人一样的对着柒柒嘱咐。


    妈妈穿上漂亮裙子，又打扮得跟仙女一样。


    万一飞到天上去当神仙，她们就没有妈妈了。


    柒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妈妈才舍不得我们。”


    “那万一有坏人来把妈妈抢走怎么办？”


    玖玖不服气。


    兮凤阿姨，不对，现在应该叫姑姑了。


    姑姑已经交代过她们，晚上一定要看好妈妈，不要让坏人把妈妈抢走。


    她们两个一定要牢牢跟在妈妈身边。


    柒柒点头接受这个说法，“我会保护好妈妈的！”


    玖玖这才满意的出门找爸爸去了。


    满屋子的人听着两小只的对话，都是忍俊不禁。


    给江姝婳画眉的那个人笑的手抖，险些把即将画好的眉毛画歪。


    玖玖提着小裙摆一路朝着傅斯年之前在邵家时住的客房跑去。


    正要敲门，正好碰到准备出来的傅斯年。


    愣了一下，高兴的跳起来，“爸爸，我们太有缘分啦！”


    “是啊，没缘分怎么可能会成父女？”


    傅斯年弯腰把她抱起来，唇角笑意融暖。


    “爸爸是要出去找妈妈的吗？”


    玖玖在他怀里歪头问。


    “你怎么这么聪明？”


    傅斯年笑着承认。


    他只眯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难受就睡不着了。


    想早点看到江姝婳装扮极盛的模样。


    “爸爸，我告诉你一件事。”


    玖玖抱着傅斯年的脖子，悄悄把头往他耳朵旁边凑。


    傅斯年配合的把耳朵贴到她嘴边，玖玖压低声音小小声的说，“有坏人打妈妈的主意，想要把妈妈抢走。”


    “你怎么知道？”


    傅斯年笑着问女儿。


    玖玖鼓着腮帮子，“妈妈每天都能收到花。不过那些花都被舅奶奶拿走啦！”


    “谢谢玖玖告诉爸爸，爸爸不会让妈妈被人抢走的。”


    傅斯年把薄唇在女儿软滑的小脸上贴了一下，抱着她去找江姝婳。


    他过来的时候，江姝婳的造型已经做好，只剩下戴首饰。


    一顶精致漂亮的水晶王冠和顶端的三个钻石被牢牢固定在头顶，礼服上的珠片随着她的动作闪烁出莹莹波光，看起来像一个优雅美丽的公主。


    不知道什么时候，工作人员全部离开房间。


    玖玖也被柒柒牵着手下楼去了。


    江姝婳整理好手腕上的一条手链，正准备起身下楼。


    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傅斯年愣了一瞬，“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


    墨色的眸底倒映着她妆容精致的小脸，再也容纳不下丝毫其它。


    “很美。”


    傅斯年上前几步，深眸牢牢锁住她的身形。


    他眼底的温柔几乎将江姝婳腻毙。


    她心脏停跳一瞬，继而骤然加速，如同擂鼓，撞的她心烦意乱。


    她偏头躲开男人的目光，声音轻软，“走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邵家这次直接在自家大厅举办的宴会。


    知道江姝婳不喜欢穿礼服，特意卡着时间给她做的妆造。


    这会儿，人应该差不多也到齐了。


    傅斯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平举在身前，微微弯腰做出一个绅士邀请的礼节，嗓音温润好听，“请吧，我的公主殿下。”


    江姝婳抿唇，把小手放在傅斯年掌心，被他稳稳托住。


    男人清隽的侧颜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走路时步伐并不快，正好照顾到穿着高跟鞋长礼服，不太方便走路的她。


    细心周到，像真正的绅士。


    楼下，已经被布置成了华丽的宴会现场。


    在楼梯口，傅斯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姝婳之后，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骤然被放开，江姝婳的心有一瞬的空落和慌乱。


    对上傅斯年如潭的深眸，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又瞬间被安抚下来。


    在心里给自己无声打气。


    她知道傅斯年的意思。


    有些路还是要她自己去走。


    看出她的紧张，傅斯年身子微微前倾，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婳婳，别紧张，有我在。”


    她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会在后面看着，陪着她。


    不管过去怎样，以后，她的生命他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