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椒盯着文档最上面的标题,有些不受控制的打算往下翻看，手还没有伸过去碰鼠标，就被他山石按住。


    他摇了摇头,关了页面，很坚定地说：“不要看。”


    阿椒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看一眼，不会被蛊惑。”


    “我说了,不要看。”他山石的脸冷了下来,“你以为靠自己的意志力就能摆脱吗？别把自己的看得太高，人类的欲望,比任何情感都可怕,一旦看了这个东西,就是万劫不复！”


    阿椒哦了一声,挑眉道：“你今天的话多的有点不像你。”


    他也不去提那电脑里关着的文档，靠近他山石,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腹,眯着眼睛,语气略显刻薄地说：“这么不想让我看，是不是打算等一会自己独吞啊？”


    “阿椒！”


    “哈哈好了，开个玩笑。”


    眼见他真的发怒，阿椒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将视线重新转到还跪在地上的陈丹青那里,问道：“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陈丹青呵了声，“说什么？”


    阿椒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比如说你女儿的事情。”


    化蝶能够成为八级玩家,肯定有她自己的独特之处，如果能从她亲爹这边拿到弱点的话，就赚大了。


    陈丹青抬眼，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渐弱，嘴唇发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嘲讽地看向阿椒，“她没有弱点。”


    “哦？”


    阿椒挑了下眉，“这可真有趣，能把女儿当工具使用的老父亲，居然会认为女儿是个完美的人。”


    “又或者说，其实是完美的，造物？”


    他把造物这个词咬的很重，也许是身为科研人员的直觉，阿椒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陈丹青说起化蝶时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女儿，更像是以骄傲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杰作。


    陈丹青没有说话。


    他惨笑地看着阿椒，突然呕出大量鲜血，他山石猛地站起，想要查看，被阿椒拦住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咬个舌头。”


    “咬舌不算大事？”他山石无语。


    “算个屁！”阿椒只看一眼就知道陈丹青绝对会死不了，“他就是不想告诉我更多的答案，才咬舌的，不过你以为仅凭这些就能拦住我吗？”


    他露出得意洋洋对陈丹青说着，不过很可惜的是后者已经昏迷。


    阿椒也不在乎，重新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脑袋跟他山石对视，转了下手指道：“我们现在先把事情捋一捋啊。”


    他山石颔首：“你说。”


    “首先，要先搞懂那些八级玩家的目的。”


    他山石嗯了一声，“没错。”


    “春风笑想要什么？”阿椒问道。


    “他对醉光阴说过，要阎王之位。”他山石对这事比阿椒清楚，当时春风笑跟古来谈交易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自然明白当时是怎么回事。


    “醉光阴和我讨论过，他怀疑春风笑想借着阎王这个位置，和界主掰一掰手腕。”


    这是美化后的言语，古来的性情温和，心思缜密，为了防止误导他山石，讨论这事时，用的词语比这还要隐晦，传达过来的意思也更加危险。


    因为他亲眼见过春风笑做破壁时的准备，所以猜测着春风笑是打算直接毁了整个副本，彻底让这c级的观光星成为历史，再也不能为游戏传输任何资源。


    阿椒点了点头，这点和他猜的差不多，只有一点点小小的出入。


    “索菲娅呢？”阿椒问。


    对于这人，他山石也很茫然，他只能摇着头，表示不知。


    阿椒叹气，“姐姐在这就好了，她可能会知道一些。”


    他山石心念一动，问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问阿茴的事情？”


    “大哥，你当时被控制了啊，我姐姐要是和你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阿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山石，“只要她不在你身边，只要你没提起过她，我就知道她现在很安全。”


    “还有，别觉得你能毫发无伤的把我姐姐当成俘虏，如果她打算反抗，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我面前，而她如果不反抗就被你抓走，更能说明她现在没有危险。”


    他山石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合理的判断。”


    “阿茴她和我分散了，在那个下水管道里，我没走多久，就被化蝶控制，来到了第十三层。”


    “你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阿椒皱眉，“下水道里的东西是什么？分开我们三人也不像是打算逐个击破啊……你和我都安全出来，姐姐没可能会留在原地……”


    他敲了下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放弃的叹息道：“醉光阴在这就好了，他的脑袋瓜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来的！”


    他山石没出声，他其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此时却对自己的隐瞒毫无愧疚，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去告诉阿椒。


    阿椒的性格过于情绪化，没人会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这样的不定性对他来说极为致命，为了之后的计划，他必须要让阿椒游历在安全区外。


    “唉，好吧好吧，这个先跳过，回到正题，索菲娅的目的是什么？阎王？还是同样界主的位置？”


    阿椒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只好跳过，继续下一个，“化蝶的目的是什么？”


    他山石对此有发言权，作为被附身两次，又单独聊过天的人，他大概能摸出化蝶的性格。


    “她疯了。”他山石用了与其他人一样的评语。


    “啊？”阿椒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之前被醉光阴忽悠……咳，谈话的时候，化蝶说出想要这个地狱消失的话。”他山石说。


    “让……地狱消失？”阿椒艰难地重复着，“那她可以跟春风笑联手啊……为什么没人理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山石深深看了阿椒一眼，“化蝶说的消失，是希望现在的制度完全转变，为地狱带来新的变革。”


    “啥变革？”


    “不知道。”


    “啊？”


    “她没有计划，只想着先推翻再说。”


    阿椒：“…………”


    他挠了挠脸颊，又觉得不太舒服，转回去重新看着地面，过了几秒钟，才带着一种迟疑的虚声说：“没有……计划？”


    “嗯。”


    “真没有？”


    “嗯。”


    阿椒立刻猛拍着桌子，兴奋道：“快快快，让化蝶出来！我和她谈谈！”


    “大姐？化蝶大姐？你能听到吗？化蝶姐，要不要让我帮忙？只要给我一点点的资源就可以了。”


    “我能在一个月内建造出完全摧毁整个地狱的炸弹，到了那个时候，在这片废墟上，你想建立什么样的地狱，就建立什么样的地狱！”


    他山石：“…………”


    他觉得刚才认真思考阿椒说话的自己是个白痴，这种不靠谱的建议，也只有他能提的出来。


    化蝶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她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就算是要改变，也要靠着她自己的双手来改。


    阿椒没等到回应，有些不太高兴的撇着嘴，嘟囔道：“没眼光，根本不知道损失了什么！”


    他山石不想理他，绕过书桌，去查看了陈丹青的伤势，又给他用了自己的治疗道具。


    跟化蝶不同，陈丹青和陈墨都是原住民，没有玩家身份，陈墨身上那双翅膀其实是一种刑罚，在阎王还活着的十年前，只有被他宠幸的女人才能得到这种枷锁。


    戴上它之后，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阎王感知，甚至他勾一勾手指，这些女人就会被无形的神力带回来，犹如困在笼中的蝶。


    十年前，即使化蝶不跟随柯一一，也能够凭借陈墨的身份，让家族兴旺，但是，化蝶还是选择了反抗的道路，并且他们全家对此都非常支持。


    据他山石的了解，化蝶的母亲，兄长，姐妹，全都死在了十年前，整个陈家之前是个传承已久的地下大族，族人有数万人之多，一场战争下来，还存在的，就只剩下这三人了。


    “造神……计划。”他山石喃喃说道，他脑中灵光一闪，推开阿椒，重新打开文档，不顾阿椒气的跳脚，直接翻到了文档最后。


    上面最后一行，写着化蝶的名字。


    “果然。”他说。


    这份计划，是他们为了化蝶准备的，阎王走了十年，所以，陈丹青和陈墨就盯上了这个位置，他们希望化蝶可以坐上阎王之位，这样，就能为家族，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造神。


    造的自然是假神。


    每一尊神明的诞生都必然要经过天地异变，如今信仰不纯，神明不存，剩下还有名有姓的神极少，所以这对兄妹就将歪脑筋打在了崔莲时的身上。


    曾经跟过两位领袖，本身又具备神位的崔莲时，无疑是搜集信仰的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一点，崔莲时病弱，他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恢复神智时的反抗。


    “这也算造神书？”全部看完后，阿椒啐了一口，显然是对里面的要求极为不屑。


    他山石反复观看着计划书的后半部，他看得很慢，眼睛死死盯住，很快就将其记在脑后。


    重新关掉计划书，他问出了一个让阿椒毛骨悚然的问题：


    “信仰已经收集全了，现在，化蝶成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