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太太耳朵好使着呢！


    她眼睛一眯, 直接冷笑着说：“你跟有点有出息的人比, 跟你爸比还能有什么出息？”


    温萦瞬间闭嘴。


    她觉得她爸也挺好的。


    以前不少小毛病，现在都改了。


    还知道上进了呢！


    现在还在外面给哥哥帮忙，也是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人了！


    温老太太瞅着孙女不服气的小表情, 心里嫌弃地想, 不愧是有血缘关系，旁人说一句都不行。


    “你说的茶叶蛋奶奶不会做, 明儿也没办法卖给客人。”温老太太一开口，温萦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没表现的太激动, 但是那双大眼睛早就出卖了她。


    如果眼睛里有字的话, 上面一定写着跃跃和欲试。


    “奶奶，其实茶叶蛋很好做的, 我见过别人做过。”温萦极度兴奋，甚至还手舞足蹈地说, “奶奶，特别简单的！真的！”


    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可爱是可爱, 就是有点傻。


    温老太太心里叹气。


    自己这孙女儿哪儿哪儿都好, 就是不大聪明。


    小时候就傻呆呆的, 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哭, 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告状，一天到晚就知道傻乐。


    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还说自己会做茶叶蛋。


    茶叶蛋里面要放八角, 香叶和桂皮什么的, 她不信孙女知道。


    “你咋知道？”


    温萦一顿, 小声说：“梦里知道的。”


    “你可真厉害！还做梦梦到的！你做梦梦见自己能考上大学不？”温老太太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问到了温萦的伤心处。


    “没有。”


    温萦想哭。


    梦里的她早就死啦，是个孤魂野鬼。鬼怎么可能会读书呢？


    温老太太看着小孙女失落的模样，绷着脸哄她：“哦，那你跟奶奶说说，你梦到的茶叶蛋是怎么做的？”


    温萦瞬间又来了精神：“奶奶，茶叶蛋真的很简单的！首先咱们选鸡蛋的时候，要选个头小的鸡蛋。因为鸡蛋是论斤卖的。你要是买个头大的鸡蛋，咱们会吃亏的。”


    “哎哟，你这个小丫头懂的还不少！”温老太太真是惊着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孙女还真有两下子。


    温萦有点不好意思，她晃悠着脑袋，两个小辫子瞬间动起来。


    温老太太的手有点痒，想把小辫子给摁住。


    “小姑娘家家的，坐要有坐的样子，摇头晃脑得像什么样子？”老太太没动手，出声喝止道。


    温萦立刻正襟危坐，像个端庄的小淑女。


    “奶奶。”


    小丫头偷偷看老太太，老太太犀利的眼神看过来，她就大大方方地看回去。老太太抿着唇这才满意。


    “看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要偷偷摸摸地，要大大方方地。走路腰背要挺直，不要弓着腰，不好看。”


    “奶奶，我都记住了。”


    “嗯，那你继续说茶叶蛋怎么做吧。”


    温萦这次吐字清晰，认认真真地说：“选好鸡蛋，用清水洗干净，冷水下锅。水开后，煮个七八分钟就可以了。鸡蛋煮熟之后，放旁边冷着。再把鸡蛋壳表面拍碎，放在锅里，里面放上适量的清水。”


    “然后呢？”


    温老太太还以为小丫头是胡说的，现在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得到奶奶的鼓励，温萦心里很激动，脸颊都红扑扑的。


    “现在重点来啦！做茶叶蛋，一定要有茶叶啦！用适量的红茶，香叶，八角花椒和桂皮，以及冰糖放在里面，再倒入酱油一起


    煮。煮开后，小火闷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温萦绞尽脑汁回想梦里听到的内容，又补充说：“最好是晚上做，早上更入味，味道也更好吃。”


    话音未落，温老太太跟小丫头对视一眼，温老太太也不缝衣服了。


    她下地到爸爸住的房间去，温萦也穿上鞋跟着出来。


    家里有鸡蛋，都是温老太太慢慢攒的。


    每天早上她和温萦一人吃一个，孙子说，多吃鸡蛋身体好，温老太太担心自己的身体垮了。温渡一个人带着他爸和温萦，日子肯定更难。


    家里有条件，富裕了，她舍不得给自己吃点东西。


    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有她在，孙子就能心无旁骛地赚钱了。


    买鸡蛋是要票的，不要票的鸡蛋也能买得到。老太太买的都是不要票的鸡蛋，鸡蛋都是土鸡蛋，个头不大，特别香。


    要票的鸡蛋一斤是三毛八。


    不要票的鸡蛋一斤是五毛钱。


    一斤有十个。


    卖的时候，可以卖一毛钱一个。


    比她的包子还贵。


    包子五分钱一个。


    而且买茶叶蛋还省事儿。


    温老太太找到自家的刷子拿过来，把鸡蛋放在盆儿里，开始刷鸡蛋。


    温萦发现奶奶少拿了一个盆儿，她起身从碗架子里拿出一个盆儿放在奶奶旁边儿。然后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陪着老太太。


    家里的鸡蛋不多，一共才三十个。


    温老太太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把鸡蛋洗干净了。


    温萦看着奶奶把鸡蛋洗了好几遍，上前拍老太太的马屁。


    “奶奶，你做的东西可真干净呀！”


    温老太太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往嘴里送的东西你不做干净一点儿，那不是害人吗？我告诉你，以后你不管做什么，都少给我耍这些小聪明。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都不能没良心。偷奸耍滑这种事儿绝不能做，知道吗？”


    “知道啦。”


    温萦可不敢耽搁，立刻就表态。


    如果她有一丝迟疑，奶奶肯定会长篇大论教训她个一俩小时。


    温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这会儿天还早，温老太太把鸡蛋放在锅里面煮。


    等煮熟之后，放在旁边儿冷着。


    她到外边儿拿了一个盆儿过来，往里面倒上水，又把调味料都放进去。


    温老太太蒸包子做馅儿的时候准备了很多调味料。这些调味料放在肉馅儿里是用来去腥味儿的。肉不好买，就算是买到了，也舍不得用来做包子卖。


    家里边儿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给孩子吃点儿肉？


    “奶奶，还要放盐呀？”温萦记得自己刚刚好像没有说要放盐。


    温老太太把调味料都放了进去，用勺子背面儿把鸡蛋全部都敲碎，一个一个的倒进盆里。


    听到孙女这话回头说：“你就指望着酱油里边儿那点儿盐，怎么可能入味？”


    温萦一听有道理。


    反正她也没吃过茶叶蛋，也不知道茶叶蛋是咸还是淡。


    家里边儿的暖气是前两天九爷过来派人给装的。


    不怎么费煤。


    晚上睡觉之前把炉子一封，屋子里边儿还特别暖和。


    炕还不用烧得很热。


    自从暖气装上之后，温萦写作业的时候，都不用去搓手了。


    现在炉子上还可以炖着一锅茶叶蛋，明儿早上起来肯定还是热乎的。


    “行了，进屋睡觉吧。明儿早上才能吃呢。”


    温老太太看着小馋猫，从柜里抓了一把醉枣给她。


    “吃两个就睡觉吧。”


    温萦心里边儿高兴坏了，这醉枣可是奶奶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给她吃的。


    虽然这些最早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吃了几个醉枣，温萦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她闻着香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忽然想起奶奶做了茶叶蛋，立刻爬起来。


    “奶奶，茶叶蛋做好了吗？”


    温老太太听到孙女儿的喊声，嘴角一抽：“你可真是你爹的亲闺女呀！你们爷儿俩真是一样的馋。”


    温萦还挺得意。


    “奶奶，你这样说，我爸要是听见了，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温老太太手里的烧火棍子此刻非常有想法。


    “赶紧起来，洗脸刷牙。”


    “来啦来啦！”


    温萦欢快的小奶音在屋子里响起，不多时，人就从里边儿出来了。


    温老太太已经给她倒好了，洗脸水，文莹自己洗完脸刷了牙，期期艾艾地蹭到老太太身边。


    满脸期盼地看着温老太太。


    “你想干啥？”温老太太明知故问。


    温萦小声跟老太太说：“我今天早上可以不吃煮鸡蛋吗？”


    “啧。”


    老太太脸上显起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儿都不慢。


    直接把茶叶蛋递到温萦手里。


    “赶紧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我替奶奶尝尝茶叶蛋的味道吧！虽然我知道一定很好吃。”


    温萦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温老太太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把专门儿做的肉馅儿包子递给她。


    “吃完茶叶蛋，把这个包子吃了。”


    “嗯。”


    温萦这会儿已经剥开了鸡蛋壳，抱着鸡蛋咬了一小口，漂亮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奶奶，真的好好吃呀！”


    温老太太嘴角愉悦的上扬，又努力的往下压。


    “真好吃？”


    “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温萦说着捧着自己的茶叶蛋送到温老太太嘴边儿，“奶奶，你也尝一点儿。”


    温老太太咬了一口，发现茶叶蛋的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还行吧。”


    这不是她谦虚，而是她担心有人不会买这个。


    毕竟跟煮鸡蛋比起来，茶叶蛋要贵很多。


    等温老太太第一锅包子快要熟的时候，她骑着三轮车带着温萦出发了。


    祖孙俩人来到往常卖茶叶蛋的地方。


    温萦拿了个小板凳儿，继续啃她的肉包子。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身体，温萦一顿能吃两个包子。


    温萦抱着包子，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来回看。


    旁边儿铁桶做的小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盆儿，盆儿里边儿全是红彤彤的鸡蛋，冒着热乎乎的气儿。


    温萦看到客人过来买包子就蹭到她奶奶身边儿，脆生生的问：“奶奶，我还能再吃一个茶叶蛋吗？茶叶蛋真的好好吃！”


    温老太太皱着眉说：“那是拿来卖，等卖完剩下了再给你吃。”


    “哦。”


    温萦失落的坐回去，又抱着包子继续啃，那眼睛可没离开茶叶蛋。


    她还小声地嘟囔：“大家千万不要买，最好都留给我！千万不要买，千万不要买！”


    虽然那声音根本一点都不小。


    温老太太被孙女蠢得只想捂脸，就连给客人找钱的速度都快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