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宅的时候，天色暗下，饭厅已经备好丰盛的饭菜，香味勾人。


    小云斐朝两位老人家扑过去，把商场买的礼物拿出来，“太爷爷，这是送给你的……太奶奶，这是给你的。”


    老人家笑得见牙不见眼，慈爱溢满眉梢，“我家小云斐最乖了，太爷爷太奶奶最爱你了！”


    “小孩都知道送礼物，怎么不见你给我送礼物？”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本来盛柔面对陆绎琛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逃避，见面第一句听到这声调侃，倒是放松不少。


    她下巴点了点那边，“你是老人还是小孩？还讨礼物。再说——”


    那边很吵，她以为他没听见，就咕哝了句，“要送礼物也应该你给我送。”


    “什么？”陆绎琛耳尖听见了。


    “没什么，吃饭。”盛柔面无表情越过他往饭厅走。


    饭桌上，佳肴热烟缓缓上升，在灯光下氤氲出幸福的氛围。


    一家人刚动筷，佣人从外面匆匆走过来道，“老夫人，陆总回来了。”


    一般佣人称陆绎琛是少爷，称陆景泽是陆总。


    盛柔怔了下，陆景泽那么不喜她，知道她在，怎么愿意回老宅吃饭了？


    陆奶奶连忙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向盛柔，“柔柔，绎琛父亲也没说过来吃饭，你看这……”


    盛柔放下筷子，浅浅勾唇，“没事，一起吃吧。”


    陆绎琛转眸睨她眼。


    盛柔不确定陆景泽这次来的目的，上次的事后，他没找过她，她就当没这号人。


    今天一家人都在，她想好了，如果陆景泽还说些不中听的话，她就强硬怼回去。


    没在怕的。


    出乎意料的，陆景泽这次跟之前大不一样，进来不但面带笑容跟每个人打招呼，还给小云斐带了礼物。


    小云斐跟这个所谓的爷爷不熟，接过礼物，礼貌点头，“谢谢爷爷。”


    “你们吃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就想过来看看。”


    陆景泽笑呵呵，一把提起小云斐放到腿上，“爷爷抱着你吃饭好不好？”


    陆奶奶被震得有点晕，转头问一旁喝酒的陆爷爷，“老头子，我不是做梦吧？”


    盛柔也觉得奇怪，踢了下陆绎琛，小声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陆绎琛身子懒懒靠着椅子，低眸看向擦过西装裤的裙摆，喉结轻滚，偏头靠近盛柔，用只有两人听见的低哑声线答非所问，“你的腿撩到我了。”


    筷尖的米饭掉下去。


    “陆绎琛，一家人都在你正经点。。”


    盛柔表面平静，内心实则：啊啊啊，他到底要不要脸？


    祖孙四代都在这里，他在说什么！


    老爷子平时不显山露水，今天看到一家人难得和睦团圆，感慨又高兴，举起酒杯，“陆绎琛，今天爷爷高兴，来，我们祖孙俩喝几杯。”


    佣人忙过来倒酒。


    盛柔想起陆绎琛几次喝完酒的恶劣行径，不禁拧眉，“爷爷，他喝不了酒，待会儿回去在这发酒疯。”


    陆爷爷像听到天大的奇事，“你说陆绎琛喝不了酒？”


    “傻丫头，恐怕这桌上的人加起来都喝不过他！”


    陆奶奶也笑着插话，“还加院子里的狗，加一起喝不过他。”


    “……”


    他酒量很好？


    那以前……


    盛柔慢慢地慢慢地转头看他。


    陆绎琛正吃着饭，没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忽就觉得有道带着审视和危险意味的眼神盯着他。


    他顿了顿，结合听到的只言片语，脑子一转便反应过来。


    “咳咳……”


    他假装被饭呛到，伸手去拿水掩饰尴尬。


    “喝什么水，喝酒啊，这么能喝。”盛柔凉凉道。


    “不喝，我戒酒了。”男人尽量面不改色。


    陆爷爷一听不乐意了，浑话脱口而出，“你戒老婆都不可能戒酒！”


    “是吗？”


    陆绎琛把酒杯转过来，酒全倒进垃圾桶里，“酒能戒，老婆这辈子都戒不了。”


    “浑小子！不喝我自己喝。”


    爷爷骂一句，端杯自己喝起来。


    一家人第一次氛围融洽吃完一顿饭。


    小云斐跟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爷爷熟悉起来，缠着他玩游戏。


    可能是隔代亲的缘故，陆景泽对小云斐慈祥和蔼，那神情，陆绎琛的记忆里从未见过。


    盛柔陪爷爷奶奶去后院散步消食。


    陆绎琛坐在椅子上，单手插兜，看着玩得正嗨的祖孙俩，冷冷道，“陆景泽，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景泽动作一顿，有些僵硬地抬头，“我就是想多陪陪孙子。”


    “嗤。”


    陆绎琛毫不避讳地冷嗤，“你说你得了绝症，想临死前感受下亲情更值得人相信。“


    闻言，小云斐仰头，一双大眼睛看着有些苍老的人，真诚发问，“爷爷，你要死了吗？”


    “……”


    扎心了，孙子。


    陆景泽知道陆绎琛在讽刺什么，脸色青了青。


    “我想通了，你们要真心意相通，还有个这么乖巧的儿子，能复合也是好事。”


    陆绎琛点破他，“你是觉得现在的盛柔配得上陆家了吧？”


    孙子扎完心儿子又来扎。


    陆景泽脸更青了，缓一口气道，“这也是一方面，你们两个不论相貌身世各方面都相配，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小云斐秀气的眉头拧了下，他不喜欢这个爷爷了。


    小家伙从陆景泽腿上滑下去，吧哒吧哒跑了。


    陆绎琛懒洋洋靠着，眉眼桀骜肆意，“陆景泽，我再说一次，我对盛柔的感情无关身世背景和其他，我就图她这个人。”


    “这不冲突，反正你和她在一起，就等于顾家和陆家联合，强强联手，很好。”


    陆景泽是个自私且利益至上的人，这样的人在感情面前永远先衡量利益得失。


    多说无益。


    陆绎琛懒得跟他费口舌，单刀直入，“所以你想通了，现在愿意把股份让出来了？”


    陆景泽冷哼一声，“要股份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


    “给还是不给？”


    “……”终究犟不过这个儿子，陆景泽咬牙，“明天让任泊联系我。”


    陆绎琛满意起身，这时，跑走的小云斐又吧哒吧哒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他的小背包。


    “爷爷，给你吃糖！”


    小云斐从小背包里掏出一颗糖，献宝似的高高举起手。


    陆绎琛低眸看了眼熟悉的糖，忍着笑没吭声。


    陆景泽慈爱地摸摸小家伙的头，眼尾漫上笑意。


    他这儿子浑，但小孙子好啊，真孝顺。


    “谢谢小云斐。”


    陆景泽笑眯眯接过糖果，剥开糖衣将糖整颗放进嘴里。


    五秒后，他脸上每一道褶子都皱起来，透着浓重酸意。


    陆绎琛看着都觉得酸。


    “水，给我拿水……”


    陆景泽哑着嗓子朝旁边的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