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雪刚落之时。


    彼时楚辞正在院中练剑。


    当他练剑结束的刹那，一道突兀掌声响起。


    这掌声的来源，正是锦流苏。


    那一瞬间，楚辞短暂愣住了。


    他这院中，布满了墨家机关。


    而且布局构造是经过石开火这个墨家统领亲自指点，莫说是他人，纵然是墨家的先天高手造访，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也绝对做不到零触发。


    可锦流苏进入院中，楚辞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除非对方是极道宗师，又或者拥有极强的渗透能力。


    很明显，锦流苏属于第二种。


    这锦流苏进入登仙楼，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查知陆玄真的真正死因，第二件则是未告诉楚辞。


    而锦流苏之所以能够锁定楚辞，则是因为道家地宗的秘术，观气之术。


    楚辞的身上有着陆玄真的气，尽管很淡，但依旧没有躲开锦流苏观气之术。


    这一点，在锦流苏说其他事之前，已经与楚辞言明，为的就是打消楚辞的疑虑。


    道家天地人三宗，天宗观运，地宗观气，人宗望人间。


    那一雪夜，楚辞和锦流苏达成了一桩交易。


    楚辞助锦流苏在登仙楼中调查她所想调查的一切，并为其掩藏身份，包括这丙三号的牢房，都是楚辞利用自身长老身份给锦流苏安排的。


    以及，告知锦流苏关于陆玄真死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而作为交换。


    楚辞要的是道家地宗的炼丹之法。


    阴阳一脉，本就是自道家衍变而出，传闻云中君的师父就是道家地宗上任道首的师弟，后判出地宗，自立阴阳。


    其炼丹之法，本质是源自于道家地宗。


    若是能够得到道家地宗的炼丹术，通过少司命的考核，那楚辞便是多上几分把握。


    毕竟这炼丹考核一年才一次，若是没有通过，又得等上一年。


    楚辞可不想等，再等下去千年火灵芝都发霉了。


    “流苏姑娘要查的东西，可查到了。”


    楚辞没有问锦流苏要查什么，不关他的事，能少知道就少知道一分。


    活在这个世上，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尤其眼前这位看起来绝色的美人儿，却是实力已经达到小宗师，甚至于一只脚踏入极道的高手。


    “幸得楚公子相助，已经查到了。”


    “公子请坐。”


    锦流苏微微一笑，率先屈膝跪坐了下去。


    这个姿势，倘若是在生命大和谐，楚辞很喜欢，毕竟走后门是一件令人快意之事。


    但放在自己身上不接受，钢铁直男的后门，永远不能给他人觊觎的想象空间。


    所以他选择盘膝而坐。


    “现在公子可以告诉我了，陆玄真究竟是怎么死的。”


    锦流苏平静的看着楚辞，但是从那双眉眼中，楚辞看到了一丝压抑着的恨。


    “陆道长，是我杀的。”


    话语方落。


    利刃震颤空气之音，楚辞额前几缕乱发被斩断飘曳。


    在他的脖颈之间，一柄通体赤红的三尺细剑裹着杀意。


    楚辞看的很清楚，方才这剑是从锦流苏的腰间抽出，这等材质的软剑，实属罕见。


    在这登仙楼的藏书楼中，楚辞看到过一份百剑谱，其内记载了当今天下各式名剑，比如盖命所有的「大夏龙雀」，卫龙所持的「乱风雷」，儒家的「君子」「儒风」「天下」三剑，墨家「非攻」等等。


    有一柄软剑，其名「赤霞」，应该就是锦流苏手中这一柄。


    “既是你杀，那就拿命来偿。”


    这一刻的锦流苏不再是先前那般莞尔，手中赤霞，毫不犹豫落剑。


    此剑，朝封喉而去。


    然而却是劈了个空。


    只见楚辞盘膝所坐的地方，楚辞的身影如幻蝶一般消散。


    “云庄梦蝶！”


    锦流苏一顿，看着楚辞残影消失的位置，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眼眶霎时泛红，有着泪珠从眼角渗出。


    而在一丈之外的楚辞，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女人，狠也是真的狠。


    如果自己没有云庄梦蝶这门身法，刚才那一瞬间，怕是小命就没了。


    不过已经施展了这云庄梦蝶，锦流苏应该也懂其中蕴意。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需要直说。


    牢房之内，沉默不语。


    十几秒后，锦流苏缓缓站了起来。


    当她再次看向楚辞的时候，又是那副莞尔笑脸。


    “女人翻脸都这么快吗？”


    楚辞淡淡开口。


    对于这个差点把自己一剑嗝屁的女人，楚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方才流苏失礼，还请楚公子见谅。”


    失礼？？


    老子都差点嗝屁了！


    楚辞真想给这女人上一套高山流水。


    “公子所要之炼丹术是我地宗不传之秘法，纵然是我也无法给你全篇，但这入门三卷，也足够你在这登仙楼之用，毕竟云中君那点炼丹术，也不过是从我地宗入门三卷演变而来。”


    说完，锦流苏一甩手，一封紫色卷轴便是落在楚辞手中。


    “多谢。”


    楚辞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折身便是要走。


    “楚公子。”


    突然，锦流苏喊住了他。


    虽未转身，但楚辞听的出来，这一刻的锦流苏在极力压抑着那股悲意。


    “他走的时候，可有受苦。”


    锦流苏的声音，在颤抖。


    “并无，楚某以银针封了他几处心脉大穴，陆道长是于无知无觉无痛之中羽化。”


    楚辞凝声开口。


    锦流苏恭敬站立，躬身大拜。


    “流苏，谢过公子。”


    泪，止不住从眼眶而出。


    “你接下来，可是要去神机城。”


    楚辞多问了一句。


    “嗯，我要去替他完成未完成的梦。”


    “这样，我会觉得他还在我身边。”


    锦流苏泪眸中升起笑意，看着楚辞离去的背影，像是看见了陆玄真。


    “保重。”


    地宗道首的唯一亲传弟子前往神机城，这便是表明了态度。


    隐世百年的道家地宗，终于要入世了。


    这天下，风将起。


    ……………………


    …………


    腊祭，前夜。


    连续下了十数天的雪，终于是停了下来。


    楚辞给小白吃完「血引丹」之后，戴上长老白银面具，出了小院。


    今夜亥时，便是炼丹考核。


    主考之人，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