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晚
作品:《沉沙》 “华翘是史明宵后娶的那个夫人,青灵是青钗引的主人,都是王朔在青钗引附近安排人盯守探查清楚的。”
原来是这样,元熙突然感觉心间一滞。
不知怎得她就想起来了谢府的那个小妾也是出身青钗引,先前的太子成君宁也跟着史崇前去青钗引厮混。
青钗引这样的去处,久而久之岂不成了祸患。
“这样的去所,久了怕也是祸患。”言语之间元熙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承影轻轻抚了抚元熙肩膀之上被风吹过来的落叶,随后接着道:“她们盘根错节,像是什么人在各处设置的眼线,只是还需要进一步探查。”
如此这般一路,他们又说了许多关于当下与未来的幻想,一同策马,在边境之上肆意疾走,一前一后,极为相衬的一双人,脸飞鸿见了也会侧眸一瞥。
随着时间的推进,距离西郎也越来越近。在经过,一湾浅浅的溪水之时,以王朔为首的迎亲众人终于追上了楚王殿下的脚步。
靠近西郎,就发现这里的风物与玄商的大为不同。一路之上草木逐渐变得不像是瑞安府和常浩郡那样茂盛,越走就会发现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便是诸多干枯的树木,以及长得十分茂密地草木。
他们一众人快要踏上了草原的地界,元熙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不禁还是有些好奇。还未等将惊异的目光收回眼底,就看见前方有一座十分坚固地城楼出现在视线之中,于是惊奇之色更甚。
“再往西走便可以看见燕霞关,是玄商的最西南边界,守关是冯云将军,只消向将军出示文书,我们便可就此暂离玄商国土。”承影开口为元熙解释眼前的关卡。
其实他也并未来过如此西南的地界,只是在先前的兵书论著中看到过。
入眼的是来往的商贾,挑担的货郎,又有赶牛的稚子。这里不是北方,西郎所求的亦不像朝外的那种强取豪夺,他们选择的是和亲的形式,求的是玄商的皇后之位。
所以这一方的百姓安稳,贸易往来一如往昔。
元熙不禁感叹:“玄商先祖真是厉害,那时筚路蓝缕打下的天下,守护的多少黎民百姓的安稳生机!”
“只可惜如今朝堂之上不乏奸臣,如今的玄商多年的政局不稳,征战不断,就连军队也要向着他人来借。”
元熙听出承影的言语之间的无奈与惋惜之情,突然就想眼前人这样有抱负,又有手段,那会不会就直接在皇帝寿终正寝之时抢了如今太子的宝印。
她开口旁敲侧击:“玄商宛若是一艘正在远航的大船,有些船木抵不住岁月的侵蚀与海水的泛滥,逐渐有了裂痕,但掌舵者若运筹帷幄,来日亦可无虞万里。”
听到元熙这样说,承影稍加思索便知晓了她话中的意味,如今的太子是成君宁,去年年底还遇见那人在青钗引厮混,那样的性子即便是来日继承皇位,太子妃是礼部尚书之女,日后免不了外戚干政。
至于其他的皇子,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皇子,他皇兄实在是子嗣单薄,如今健在的皇子就两位,另一位便是成素宁的胞弟成淳宁,那个孩子承影没见过几面,但印象之中倒是个认真上进的性子。
元熙看承影只是低眉思考,全然没有想要答复的意味,于是便不打算再问,毕竟即便是对方来日如何打算,都是承影自己的选择。
“你可知长公主成素宁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便是如今的晋王成淳宁,那个孩子品性纯良,国子监太傅对其青睐有加,先前的也出席过除夕的百官宴。”
如若非要择良木,只有这一株可选了。
“那日初到宫闱,我并不曾注意……”元熙早就不记得宫宴之上的众人,但听到承影提起百官宴,忽然又想到自己和长公主的关系,他们的母亲好像都是生于镜渊,总不能真的是亲姊妹吧!
肯定不可能!
承影此时提到成淳宁,便是向元熙暗示来日可能会辅佐晋王成淳宁。的确正儿八经教出的皇子,怎么也不能是个留恋花街柳巷的。
等他们到达燕霞关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冯云将军以炙羊肉以及边境的烈酒招待了前去西郎借兵的楚王殿下。
他们一众人自然而然的在西郎和玄商的边界燕霞关落脚,准备休整一日明日再启程。
夜间众人在燕霞关静静睡下,元熙也不例外,在宋雨的照顾之上倒了热水洗净一身的污垢,又将长发细细搭理之后。
将污水全部处理干净之后,元熙再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中,却发现原本要与她同住一间房的宋雨没有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肩膀宽阔,身材孔武有力,身躯圻长挺拔。这人显然也是打理完之后才来到了元熙的房间之中,元熙不觉得这么晚了还有诸多事务要议。
但她推门进来之时还是象征性地询问:“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承影一双眼眸从元熙推开房间的门开始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我们许久不见,十分想你,便直接过来了。”
元熙不禁皱眉,随后轻声回道:“晚饭十分,不是才一起用过饭吗?王爷还将我面前的边塞烈酒换成了茶水,导致我没有尝到那般的纯酿……”
“饮酒伤身,你……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这时候元熙终于坐在了承影的身边,紧接着说道:“我是大夫,怎么不知?”
“元熙!”承影用拿这种颇为低沉的语气唤她,那语气实在是太像是在撒娇了说着他还不动声色地去揽元熙的肩膀,听得元熙也有了心不在焉,承影又紧接着说道:“那日你醉酒之下轻薄了我,如今都不曾说过要负责的……”
“轻,轻薄?我如何轻薄你了?”元熙言语之间只觉呼吸急促,紧接着便是脸颊不断变红。
“你那日亲了我,还抱了我,应该对我负责的……”
先前承影说到之时,元熙直觉有种不真实感,现在听来仍然是十分不真实。
“我,我那时候喝多了,不记得,白日不也同意了日后与王爷一处……”
元熙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周身十分闷热,她更想直接将承影放在她肩膀之上的手挪开,她也这样做了。
承影直接松开了元熙,但是将原本坐着的凳子朝着元熙又挪得近了一些,随后对她展颜一笑。
“我想与你同寝……可否?”
听到承影的话元熙呆愣当场,两人仅仅是相互表明了心意,这人便要如此了吗?
京中子侄真是……哎……
元熙在心中叹气,脸上也跟着露出为难之色,刚想回绝承影的提议,只听见承影接着说道:“在宋雨家的时候不是已经同寝过了吗?”
“那时条件有限,如今王爷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两人又不再待在那荒郊野外的僻静之所,还非要挤着一同取暖不成?
“我,我受伤了,衾被又好生寒凉,一同的话,自然温暖一些。”
元熙那眼前人没有办法,于是两人便相对静坐良久。直到杯盏中的温水都变凉,月色渐渐朦胧,她才又对承影开口:“王爷,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要睡了,你该走了吧。
“那我服侍你安寝,给你铺床。”承影不但这样说了,而且当真是这样做了,直接就走到床榻边上,尝试着给元熙整理睡觉的床铺。
但是楚王殿下,舞刀弄剑是一把好手,上阵杀敌亦是威名远扬,唯独就是十分不擅长这些生活中的琐事……
原本尚且端正的床榻,被承影扯来扯去弄得颇为凌乱,就连床头的枕头都快要掉在地上。元熙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将承影拉了起来。
“我来吧!王爷不如先回去。”
“我,之前失血过多,夜间怕冷,还总有噩梦缠身,你就大发慈悲留我在这里休息吧!”
“哎……”叹气之间元熙已经将床铺收拾规整,随手解开了原本高高梳起的头发,一番打理之下。她察觉承影的目光就这样一直围绕着她从未有半寸远离。
说实话,元熙十分欢喜眼前之人,与此人相守一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况且如若真的能嫁给承影,就可以明目张胆将楚王府的家产包揽到自己的名下,承影也好过先前那交给她休书的谢庆千百倍,何乐而不为。
“如此,你便留在此间吧!但眠,其余休想!我的医术你也见过,你若敢碰我,我可能会阉了你!”元熙冷冷警告承影。
初春的天气却是有些寒凉,但她并不觉得承影会感觉到冷。但是,她感觉冷是真的,承影愿意过来暖床,她也不再多番赶人,只是不想与眼前人再进一步而已。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承影的言语之间透露着满满的惊喜之色,元熙瞧向他的时候看他风眼微微眯起,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欢喜。
元熙也跟着他唇角轻轻弯起好看的弧度,她将桌案之上的灯烛吹熄。
一上榻,便直接被承影从身后紧紧环抱。温热的吐息轻轻拍打在她耳后,随后元熙转过身面向承影,学着他的样子拥住眼前之人。
在玄商地界的最后一晚,纵是夜凉如水,鬓边良人,相拥而眠,驱凉减寒,好梦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