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桐如今估摸着进度。


    她和宋襄颐来的目标主要是为了调查清楚邻岁县科举舞弊一事，如若再有收获也该是和西泠王有关的。


    毕竟他们都清楚邻岁县暗中有人支持，那人说不定就是西泠王。


    但是说实话，整件事情除了崔家和科举舞弊的关系，西泠王的身影真真是没怎么出现，反而冒出来新的势力在中间搅和。


    郎君，殿下，张玢臣，还有……卫山倚。


    多出来的这些人，究竟又是个什么来头。


    这到底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姜茯桐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思索了片刻，姜茯桐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她眼睫颤动一下，自己竟然差点将给他忘了。


    那人便是于甄。


    于甄，崔长中那边的人，但是如今已经知道此人心思活络，瞒着崔长中有别的事情。


    说实在的，这矿脉的生意可不是于甄一个人能够办到，那么，这背后的影子是不是她所想的第三方势力呢。


    想了想，姜茯桐觉得自己应当去拜访这位于甄于东家。


    得找个理由过去，姜茯桐眸光一转，想了个好主意。


    邻岁县已经有泰和酒楼和鸿安酒楼两个大酒楼，再多的也分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于甄开的店就是县里的银楼。


    姜茯桐就是在于甄的银楼处找到人的。


    于甄见到来人惊讶了一阵，随后连忙招呼：“原来是秦娘子，秦娘子需要什么，我肯定招待。”


    他的面相和崔长中不同，整体更加消瘦，仿佛更无害一些。


    “于东家，不知道方不方便谈一谈？”姜茯桐弯着眸子。


    于甄先是一愣，便道：“请秦娘子稍等片刻。”


    他和一旁的掌柜交代了两句就带着姜茯桐上了银楼二层，二层有一处待客室，装潢格外清新高雅。


    于甄让姜茯桐坐下莫客气。


    “秦娘子，你想来找我谈什么？”于甄讲话直白些，直奔主题。


    姜茯桐抿唇笑笑：“我总听着沈郎君说着和于东家做的事业，这次来，也是想感谢于东家给他一个机会。”


    姜茯桐这话，是把沈郎君代入自己人的份上。


    于甄目光闪烁，爽朗一笑：“秦娘子过誉了，哪里哪里。”


    “而且我也没帮沈郎君什么，”于甄叹口气，“说来也是惭愧，当初沈郎君让我帮的忙我没能实现，如今就只好委屈沈郎君跟我做做我的事业了。”


    “真是麻烦于东家了。”姜茯桐嘴里说着感谢词。


    姜茯桐笑着开口：“我瞧着于东家银楼的生意也的确不错。”


    所以有些银子存储不算什么，但是替身沈郎君给她说的那分量，可不是一个银楼该有的。


    于甄只是用银楼做掩饰罢了。


    “不过是小生意，小生意。”于甄这会儿又客客气气的回答，他自认为不露痕迹地扫了姜茯桐几眼，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之外松了口气。


    于甄转移话题：“秦娘子，你这酒楼生意也不错，我这银楼哪能和你比。说来，我还想问问秦娘子如何做生意，让我呀，取取经，学习学习下经验。”


    姜茯桐听到这里，一时间没说话，让于甄不自觉的看向她。


    “我这酒楼能开起来，当初也多亏了崔东家能够让我三分，说来还得感谢崔东家，”姜茯桐叹一口气，“不过如今，崔东家家里出的事情也太多了。”


    于甄心底咯噔一下，顿时有点儿不理解姜茯桐究竟来干什么的了。


    他想到“郎君”曾经说过，崔家的事情他别参与也别管，反正一副崔家要玩完的样子。


    所以，这秦娘子究竟要说什么？于甄惊疑不定。


    “我想崔东家会渡过去的。”于甄先是这么回应。


    姜茯桐哪儿能让于甄这么糊弄过去，道：“于东家，你当真没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于甄没说话。


    姜茯桐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野望：“于东家，有些话说来不好听，没有人不想做大自己的事业。”


    “崔东家如果真的……不在了，”姜茯桐暗示，“我想这酒楼我也不会嫌多的。”


    这话更明白点，就是崔家真的倒台了，她想要崔家的泰和酒楼。


    于甄顿时愣在原地，他觉得自己本就够喜欢钱财的了，做事情大胆，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人更狠。


    他通过“郎君”知道崔家或许会有倒台的一步，但是眼前的秦娘子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在还不知道崔长中究竟能不能倒台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惦记他的家财了？


    于甄虽然觉得姜茯桐的话大胆，但他又不是没心动。


    “秦娘子，你怎么会觉得崔家会……”于甄隐晦地问。


    姜茯桐哼笑：“于东家看不出来吗？考官队伍里，可不仅仅是考官。”


    “想来于东家也知道当初的学子的事情，崔东家可是招人恨的，上面派来的人绝对死死咬住他的，”姜茯桐勾唇，“我也有预感，崔家最后的结局，可不是那么美妙。”


    “如今我就问于东家，想不想和我分一杯羹？”姜茯桐彻底撕开面具，直白地问。


    于甄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回答：“秦娘子想怎么分？”


    姜茯桐仿佛知道结果，很是淡然：“看来于东家已经想好了。”


    于甄叫人上了一壶酒。


    酒壶的酒水缓缓倒在杯子里，酒倒好了，于甄举起酒杯一口闷：“秦娘子，以后多多关照。”


    姜茯桐：“自然。”


    等着人多喝了两口，姜茯桐酒量也还行，于是于甄在她的诱导之下喝了一杯又一杯，随后姜茯桐貌似无意地问：“于东家，我不怕崔家，想不到于东家也能下定决心，真是厉害啊。”


    姜茯桐不动声色的吹捧。


    于甄嘿嘿一笑：“那是，也不看我于甄是谁？就崔长中，还不如我呢。”


    也许有了共同的敌人和利益，于甄也放松些许：“他背后有人，还不许我背后有人吗？瞧瞧他这么多年使唤我使唤成什么样子了。”


    “背后有人？”姜茯桐装作惊讶。


    于甄刚说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头，不过话也说出来了，他就打算应付过去。


    怎料姜茯桐又说：“我们沈郎君和于东家一起做事，如果背后有人，我倒希望能够让沈郎君的事业更加好一些。”


    话说得格外真挚，于甄这才放松下来，转眼一想，沈郎君和秦娘子互相有意，未来也说不定会在一起。


    如今沈郎君已经跟着他做事儿了，那么秦娘子是不是也可以掺和进来。


    于甄眯着眼，似乎在思考。


    想到“郎君”那个人，于甄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他嘿嘿冲姜茯桐笑：“放心，跟我混，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呢。”


    从于甄这里离开，姜茯桐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


    她先回去沐浴梳洗一番，清了味道才翩翩出来。


    今天她在于甄那儿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如果按照平常她和于甄的关系，当然不行。所以她就构造了一个利益关系，让他们两个捆绑在这个关系里。


    有了这个关系，会让于甄有一种他们两个是一伙人的感觉。


    再加上她用沈郎君这个身份给自己加分，于甄果然放松了些，嘴里说的话都有些意味深长。


    已知于甄背后有人，加上他说的另外一句，崔长中背后有人还不许他背后有人。


    这时候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那于甄背后之人就有待考量了。


    这背后之人，一直存在于这邻岁县之中吗？而且崔长中应当是不知晓的，也就是说，于甄背后那人说不定埋藏的更深，就连崔长中那边都无从得知。


    “娘子。”兰絮一进来就是姜茯桐皱着的眉。


    兰絮忍不住叹息：“娘子，有时候，我们也歇歇。”


    姜茯桐回神，笑着摇摇头：“我们平日里不是歇着的吗？”


    兰絮面色不变：“娘子，你没发现，自从我们当年离开端仪城到如今，每一年的事情都在变多吗？”


    想到这里，兰絮不由得又重重叹了口气。


    游历的第一年，前面三个月没什么事儿，后面就是差不多每到一个地方处理一件事。


    到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为了处理一件事情专门到某个地方去了。


    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她想让姜茯桐不那么累。


    姜茯桐温柔地摇头笑笑。


    “娘子。”萧璋脚步匆匆从外面走过来，面色凝重。


    姜茯桐直起身子，问：“出什么事情了？”


    “田腾死了。”萧璋说道。


    姜茯桐怔怔不语，田父做下了科举舞弊的事情，牵连了田腾。


    如今田腾待在牢房里不过等着最后的判决下来，田腾或许是田家稍微显得最无辜的人。


    不过如今，他反而是最先死去的。


    “原因。”姜茯桐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发问。


    “崔通下得手。”萧璋回答。


    姜茯桐发出一声轻叹，心底念叨着崔通的名字。


    崔通？崔通究竟怎么下得手？


    “这下子，崔通罪上加罪，崔长中想保住他，估计也保不住了。”姜茯桐道。


    没过多久，宋襄颐前来找姜茯桐，他很快说明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茯桐听了，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