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之后，姜茯桐又去看了看姜鹤柳这才回自己的宫殿。


    走在外面，姜茯桐觉得心静。


    新的一年，也是姜鹤柳登基第三年的开始。


    姜鹤柳的宫殿距离栖桐殿很近，眼看着再有几步路就到了，却不曾想碰见姜禹桥在那里。


    姜禹桥见到姜茯桐的身影时，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浅笑：“六皇妹。”


    姜茯桐：“五皇兄。”


    “六皇妹是要回去了吗？”姜禹桥温和有礼，一张英俊的皮囊露出这样的神情，按理来说是会让人放下心房的。


    姜茯桐的笑意却只停留在表面：“是，五皇兄这是……”


    姜禹桥道：“随便转转。”


    “天凉，五皇兄还是早些回去。”姜茯桐客气的提醒。


    姜禹桥点点头，两人这才互相分别。


    等着姜禹桥人一走，姜茯桐脸上温和亲切的笑意稍微平缓。


    姜禹桥有封号，也有端仪城里属于自己的王府，宴会结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还在宫中晃悠。


    也不知道这宫里有什么好晃悠的。


    姜茯桐对于先帝除开姜鹤柳以外的皇子不是没有半分警惕。


    说实话，约莫除了早些年嫁出去的嘉令长公主姜梨乐外，现在活着的姜禹桥姜苓嫣不能说完全没有手段。


    明哲保身就是他们的手段。


    她和姜鹤柳相依为命，总是被贵妃的那两个孩子找麻烦，姜禹桥和姜苓嫣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偶尔施舍口头怜悯，却从不会真正动手。


    但是这一点，足够他们在夺嫡之中幸存。


    都是一样的，姜茯桐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都继承了皇家姜氏的凉薄。


    包括姜茯桐自己。


    新年后在宫里悠哉悠哉轻松了一段日子，姜茯桐就出了宫门，又变成沈太傅府上的沈嘉瑛。


    沈晋鸿刚好来沈太傅府上拜年，沈寅去接待沈密这位堂弟去了


    至于年轻人沈晋鸿就留下来面对这位不怎么见过面的堂姐。沈素蓝瞧着沈晋鸿这位堂弟倒是比较满意。


    “长得和更年轻些的沈密叔父是有些像。”沈素蓝年纪比沈晋鸿大上个十来岁，当年见沈家人的时候，都是记事的年纪了。


    沈晋鸿笑了笑：“我阿娘也这么说。”


    沈晋鸿不说长得绝世俊美，却也是耐看型的，越看越有一种平和的气质。


    姜茯桐想着眉目慈和身体富态的沈晋鸿的父亲沈密，不自觉地点点头。


    沈素蓝进度有度，和沈晋鸿的谈话也渐渐热络。


    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沈寅的二儿子过了好几天还没走。


    沈寅和沈密说着兄弟的亲切话，沈素蓝又和沈晋鸿说话，姜茯桐眼见着二儿子有些无措，目光收回来。


    她待沈寅如师如父，也清楚沈寅这些年的亲人不在身侧，也幸亏沈寅有好友在，不至于彻底孤家寡人


    对于二儿子的所作所为，姜茯桐不做评价，沈素蓝对他态度淡淡，转头又和沈晋鸿说话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中午在沈太傅府上用了一顿膳，姜茯桐这才提出告辞要去走走。


    沈晋鸿见状，瞧着自己父亲沈密一时半会儿还要待会儿，也跟着姜茯桐离开。


    走的时候沈素蓝还说：“晋鸿堂弟，多照顾照顾嘉瑛妹妹。”


    沈晋鸿下意识地摸摸鼻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宋襄颐。


    他想，如果宋少卿在的话，应该不需要他照顾吧。


    沈晋鸿跟着姜茯桐溜出来，他问：“沈娘子要去哪里？”


    虽然沈素蓝可以亲切的叫着嘉瑛妹妹，但是沈晋鸿总觉得不太适合，依旧保留了沈娘子的称呼。


    “随意走走就好，”姜茯桐带着几分笑意。“沈郎君你是同我走，还是想去哪里？”


    沈晋鸿总觉得姜茯桐看透了他的几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娘子，我先走，你看可以吗？”


    “好。”姜茯桐应了。


    沈晋鸿得到信儿，一溜烟就走了。


    一直跟在姜茯桐后面沉默的兰絮见状，轻笑：“沈郎君这速度可真快，莫不是约了如意的娘子。”


    姜茯桐：“谁知道呢。”


    今天姜茯桐的确是随意散漫的走在端仪城的街道中，如有中意的东西，也就随意买了。


    说来她也并非不想约宋襄颐出来，年节的假日还没有过去，但是大理寺又发生了一些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回去坐镇处理。


    楚宣影也跟着宋襄颐身后到处跑，没个停歇。


    又到了一处小摊，姜茯桐随意拿起一个陶瓷娃娃，很是可爱。


    小摊贩主人见姜茯桐拿着娃娃，连忙道：“这位娘子，你手上这个和旁边那个是一对，都很可爱的。”


    姜茯桐放下，打量起来这两个娃娃，格外登对。


    “包起来吧。”姜茯桐眉间带着几分笑意。


    小摊贩主人乐呵呵的给姜茯桐包起来。


    “娘子，你看那里，是不是许小将军，他怎么一直在看你？”兰絮轻声道。


    姜茯桐说着兰絮的提醒看过去，许洛定有些僵硬的朝她笑笑，仿佛有些不自在。


    就在他身边，辛昭玉一如既往的跟着她，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


    姜茯桐有些恍然，然后明白了。


    许洛定身份够，过年晚宴也是去了的，想必也见过她了。


    姜茯桐没有一丝丝的不自在，反而淡定走过去：“许小将军，辛夫人。”


    许洛定张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是辛昭玉道：“沈娘子也在，实在是好巧。”


    姜茯桐应道：“的确，二位也是出来走走的吗？”


    许洛定悄悄地松了口气，看来姜茯桐应了沈娘子这个称呼，也就不用他考虑怎么对待姜茯桐了。


    辛昭玉对于身边之人的态度格外敏感，她没有去宴会，也就不知道姜茯桐的真实身份，虽有不解，却不曾直接问。


    “沈娘子，许久不见，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坐。”辛昭玉笑语盈盈，甚至主动提出这个话来。


    姜茯桐不曾有丝毫停顿，当即答应：“好啊。”


    等到真的坐到一堆，许洛定反而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姜茯桐身份之前，许洛定还能很淡定，但是知道之后，姜茯桐比他表现得还淡定他就有点儿不淡定了。


    他忍不住想这景安长公主究竟什么个意思。


    辛昭玉为许洛定到了杯水，温温柔柔：“小将军。”


    姜茯桐一边淡然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说实话，这两个人不论是眼神对视还是身体交流都带着一股子亲昵味道，也格外自然。


    “辛夫人和小将军感情真好。”姜茯桐赞道。


    小将军听到这里，很快回答：“自然。”


    说着，目光忍不住又看着身边的人。


    辛昭玉轻轻停顿一下，笑着：“小将军一直待我极好的。”


    “当初我父母双亡，投奔血亲，却不曾想血亲居住地已经变迁，我一弱女子，又没有办法其他办法找到他们，”辛昭玉垂眸，轻叹，“是许小将军心好，收留了我。”


    姜茯桐：“……”


    不知道为什么，辛昭玉说的前面半句话和她现在这个身份有异曲同工之妙。


    父母双亡，投奔远房亲戚。


    “遇见玉娘，才是我的福分。”许小将军发自内心的说。


    “不知辛夫人来自于何处？”姜茯桐貌似随口一问。


    “以前我家居住在介州。”辛昭玉笑了笑。


    “不过我与玉娘是在连州相遇，说来我那时候刚从边关回来，途径连州，也才能遇见玉娘。”许洛定道。


    之前许洛定一直在边关，这些年日子也平和下来，与其他地区互相通商，许洛定这才回到端仪，姜鹤柳认命许洛定掌管端仪城的部分兵权，也是格外信任了。


    途径连州，想必就是许洛定回来那阵儿。


    姜茯桐面色格外淡定，甚至同两个人说说笑笑，心中确是打了个弯儿。


    辛昭玉说她出自于介州，许洛定说她与辛昭玉相逢于连州。


    这两个地方，都与余州紧紧相邻。


    而姜茯桐回到端仪城待的最后一个地方，和姜鹤柳多次讨论的邻岁县，就在介州。


    如果是其他，姜茯桐不会多想，前提是，她的暗卫之前不久，告诉她辛昭玉出现在了一些端倪。


    总是不得不让人多想的。


    再加上关拂玥在说出一切事情之后，对辛昭玉的事情只字不提，三缄其口。


    有时候，不说，也是一种保护。


    姜茯桐心中又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一点没想到，但是还是没想起来。


    “辛夫人，话说在年前我见你去拿了些药，不知道现在可否好一些了？”姜茯桐回过神，问。


    “嗯？玉娘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许洛定像是才知道，担忧地看向辛昭玉。


    辛昭玉温声，安抚的拍拍许洛定的手：“不碍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辛夫人还是多多保重身体。”姜茯桐眸光流转，目光停留在辛昭玉身上。


    辛昭玉抿唇，目光自然：“多谢沈娘子关心。”


    姜茯桐不再多言，从她引出前段时间辛昭玉去抓药后，不知情的许洛定有点儿想带辛昭玉看大夫，见状，她也不多留，主动提出离开。


    许洛定拉着辛昭玉就离开了。


    人走了，姜茯桐也没继续看。


    今日本就是好好逛逛的，接下来，也应该再看看。


    但是路走到一半，姜茯桐面色凝滞，对着兰絮道：“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张玢臣。


    富商之子，生意活跃于介州，连州，以及——余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