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影听见姜茯桐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路家？”


    “耳陆还是足路？”楚宣影问。


    端仪城里这两个姓的都有。


    姜茯桐低头沉思一阵，又道：“十几年前的路家，足路。”


    “十几年前？”楚宣影“嘶”了声，“十几年前我也才几岁。”


    那时候成天光想着玩了，也不知道个什么。


    楚宣影道：“等等，我去问问大理寺的旁人，有个老先生，不知道能不能知道点儿什么。”


    楚宣影说的老先生是大理寺中的主簿，平常做事沉稳，对于升官也没有太大的追求，大理寺卿都换了几任，就这位主簿一直安安稳稳做了好久。


    楚宣影带着姜茯桐去找人，主簿平常就在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见到楚宣影来了，那张脸上显露出几分笑意。


    “小楚来啦。”主簿温和说道。


    楚宣影也不客气，坐在主簿对面，嘿嘿一笑：“叔，打听个事儿。”


    姜茯桐瞅着楚宣影这热络的模样，更加觉得楚宣影和宋襄颐这对表兄弟之间的不同。


    “叔，你知道端仪城里有来头的路家吗？十几年前的那个路家。”楚宣影大大方方说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主簿闻言，眯着眼，看了一眼姜茯桐的存在，瞧着楚宣影的表情，似乎在她面前可以说。


    清了清嗓子，主簿问：“怎么突然问这事儿？”


    楚宣影笑了笑，这次没说话。


    主簿道：“我可以跟你说，你去把门给我关上，还有，你们可别到处往外说。”


    楚宣影连忙答应，说着就把门带上了：“好的，叔。”


    姜茯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打算听一场。


    主簿开场之前咳嗽两声：“你问的这十几年前的路家，你年纪小，可能没怎么关注。”


    “当时事儿还挺大的。”


    “路家当年的主事担任户部尚书，”主簿说着说着，陷入回忆，“户部管什么？管钱，基本上做官的都给路家那位尚书面子。”


    户部，路家。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姜茯桐觉得路耳熟是怎么来的了。


    户部尚书来见他阿兄的时候，好像就骂骂咧咧过什么路什么的，当时她也没太在意。


    “但是，坐上这位置，他可不是能清清白白下来的，”主簿说着嗤笑一声，“当年北方旱灾，持续时间比较长，朝廷决定从户部拨钱。”


    “将银两运送的过程中，有人贪污，想要摸走一些，很快被人抓到。”


    “但是也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情的发生，才让人注意到，”主簿稍微停顿一下，“那些银两掺假。”


    “先帝知道后震怒不已，自然是好好调查了一番。”


    “调查后才发现，户部尚书一直从国库带钱走，后面银两不足，直接带人造假，往年没发现是没什么大事，那年需要的银两过多，户部尚书实在补不上来。”主簿说着。


    楚宣影一脸震惊：“那户部尚书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过他一个尚书能带走这么多钱？”


    主簿摇摇头：“当然不，和户部尚书有几个合谋，皆是高官亲爵，后来调查清楚之后，将那些人全部抄家，终于补回来了一些国库的银两，自此之后，户部每年的银两去向都有皇帝亲信查账。”


    说到这个，姜茯桐知道，姜鹤柳也说过几次，户部每年查账的事情，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之后涉案人员秋后问斩，家人大部分被流放了。”主簿叹息一声，本身做这种事情就会有败露的一天，但是人终究抵不住贪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路家？”姜茯桐问。


    主簿见着姜茯桐问，挺有耐心地回答：“流放途中遇到山匪，全部死了。”


    或许这也算是天理循环吧。


    姜茯桐颦眉，全部死了？


    “您知道路清荣吗？”姜茯桐再次问道。


    主簿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浮现出可惜的神情：“可惜了，当年路家的路清荣可是青年才俊，端仪城中好多想嫁给他的娘子呢。”


    当年他伯父那边的一个堂妹也去说过亲的呢。


    主簿说完哼哼两声：“你们可别到处说。”


    姜茯桐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只是曾经的这案子，不应该到了不能说的地步。


    楚宣影也是这种明晃晃的表情。


    主簿：“路家出事，那些背后的亲爵可不是个摆设，虽然最后不清楚查完没有，但是……”


    那些亲爵要这么多的银两干什么，这个问题一旦浮现出来，可禁不起细究，就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但是嘴上可不要这么说。


    祸从口出。


    主簿想到这里：“我可是看你们是熟人才说的，到时候给我记住了，别乱说话。”


    姜茯桐对他也是熟人，毕竟大理寺这么大个娘子出现在这儿，虽然不是来找他的，但是多多少少见过几次。


    姜茯桐和楚宣影都点点头。


    告别了主簿，姜茯桐问楚宣影：“宋少卿去哪里了？”


    楚宣影：“最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估计也是调查案子。”


    姜茯桐若有所思，看来宋襄颐那边也有线索了才是。


    想着赌约，姜茯桐又急匆匆的离开，回头对楚宣影道：“多谢，下次我请客。”


    楚宣影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客套两声：“其实不用这么……”


    客气。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楚宣影：“……”


    姜茯桐回去就开始发动自己的关系网，她的关系网和姜鹤柳有部分重叠，很快姜鹤柳也知道她在调查路家的事情。


    姜鹤柳陷入沉思。


    他的妹妹回来这才多久，却总沉迷于查案，之前两年姜茯桐不在他身边还没个清晰的认知，如今感觉更明显了。


    算了。姜鹤柳想，只要阿桐喜欢就好。


    说起来路家也不算太难查，只是时间或许比较久，姜茯桐不怎么知道路家，一旦有了明确目标，调查速度还是挺快的。


    等着姜茯桐收到调查的结果之后，就开始看了起来。


    翻过前面的资料，和那个主簿说的大差不离，到了后面，姜茯桐终于看到路家和她大皇姐之间的纠葛。


    姜梨乐说的不错，他们四个青梅竹马，暂且不说她的大皇姐和邹驸马，路家的路清荣当时和沐篱已经要定下婚约。


    然而就在路家事发之后，沐家为了不连累自己，果断和路家解除婚约，并且就在路家其他人流放途中，就已经给沐篱定下宁平伯的婚约，随后没过几个月沐篱就已经成为了宁平伯夫人。


    从此以后，四个人的世界只剩下三个人存活，姜梨乐随着邹栩离开端仪，只剩下沐篱一个人带在留有过去记忆的地方。


    姜茯桐不好评判这事情做的是对是错。


    从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和宁平伯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关系，就是有些复杂的过往。


    从前的人中也没有憎恨沐篱的，姜茯桐笑了笑，就算有，路清荣勉强算一个，但是他死了，除非人还在。


    姜茯桐这边的调查陷入瓶颈，就在宋襄颐那边，顺着摸到了梁小昙的线索。


    按照沐篱所说，梁小昙有家人和家人关系不算太好，而且梁小昙是由她家里人亲自送进宁平伯府这个火坑。


    但是等着宋襄颐真正到了梁小昙所谓的家人那里时候，才发现，宁平伯府的人被骗了。


    梁小昙，根本不是他们的家里人。


    将梁小昙送进宁平伯府的，只是一群同宗同姓之人，或许长辈还有一些关系，但是和梁小昙关系的确不大。


    最开始找到这群人的时候，他们一口咬死不承认。


    没了姜茯桐在身边，宋襄颐办案的时候就变成了冷漠之人。


    一双薄情眼看着这家人，宋襄颐指着这家人的独子让人给带了出去。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瞧着儿子被带走，妇人想要带回来，却被人拦住。


    这家人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知道来人看着不简单，不太敢造次。


    “我问，”宋襄颐冷淡出声，“你们答案。”


    妇人想着自己被带出去的儿子，虽然心中仍然警惕，却道：“问什么？”


    “梁小昙和你们什么关系？”宋襄颐开口。


    妇人面色变动，最终回答：“梁小昙是我们的女儿。”


    “是真的吗？”宋襄颐目光转移，看着更容易惊慌的男人，果不其然，男人目光闪烁，靠着就有鬼。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宋襄颐给身边的人示意，随后夫妻二人就听见他们儿子的叫声。


    妇人咬咬牙：“我说。”


    “都是这个老不死的，”妇人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外面欠了钱，之前有段时候，宁平伯看中了梁小昙的美色，调戏了她，后来虽然被躲了回去，但我们听说宁平伯风流不羁，出手大方，我们、我们就动了心思。”


    “什么心思？”宋襄颐的问题仿佛要将夫妻二人的脸皮撕下来。


    “我们找梁小昙的生父将她买了回来。”妇人索性破罐子破摔。


    “梁小昙的生父好赌，收了钱，就将人就给我们了，”妇人凶狠，“她爹自己不要的。”


    仿佛这样说，他们就显得清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