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黑夜还没有过去。


    郑开挣扎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走进浴室里冲了一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滴触碰到头皮的一瞬间，郑开浑身抖了一下，脑子也变得异常清醒了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


    郑开走出浴室，房间墙壁上的时钟正好响起整点的提示音。


    “叮咚~”


    郑开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


    深层梦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应该是同步的。


    很奇怪！


    郑开虽然只在这款按摩椅中休息了三个多小时，但精神却异常的饱满，就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只是身体上有些酸痛感而已。


    他明明做的是噩梦，但好像睡得很香甜......


    精神有些亢奋的郑开没有再上床睡觉，而是蹲在地板上，盯着眼前的按摩椅看了几个小时。


    直到东边的第一缕光线照射进房间，郑开这才揉了揉自己的四肢，站了起来。


    “先看看能不能把它退掉。”


    打开智网科技的官网，很轻松找到了退货申请的页面。


    前面填写信息都很顺利。


    但最后一栏填写“退货用户编号”时，郑开输入014，就会马上黑屏，过几秒页面自动刷新，要求重新填写。


    “不让人退？”


    “强买强卖？”


    郑开气的笑出了声。


    想了一下，郑开拨通了王强的电话，还是老样子，一直都是占线。


    郑开微微皱眉，将手机放到一旁。


    辞退以后，郑开暂时不打算找新工作。


    白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深夜降临。


    郑开没有选择躺进按摩椅，而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下起了小雨。


    一夜过去。


    郑开躺在床上的姿势就没有变过，甚至他的眼睛都一直都是大睁着。


    “睡不着。”


    郑开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他的大脑异常的亢奋，就像是喝了很多杯咖啡一样，完全没有一丝困意。


    不由得，


    郑开瞥了一眼几米之外的按摩椅，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新的一天。


    郑开没有继续赖在家里，简单洗漱之后，便出门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郑开感觉有些不真实。


    社恐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不与人交际的生活里，连阳光都显得有些多余。


    郑开毫无目的的闲逛，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一夜没睡，精神上虽然没感觉疲劳，但身体还是很乏。


    不知不觉，郑开来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智安市的西北城区是发展最缓慢的，尤其是对比其他几个城区，西北城区的老建筑要明显多得多。


    不过大部分老建筑都在陆陆续续的爆破拆除，准备建新楼了。


    郑开微微仰头，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但灼目的温度又让他有些不舍得挪开双眼。


    耳边是行人的说话声以及汽笛声。


    “还是这样的生活适合我！”


    郑开不由笑了起来。


    他只是不擅长与人交际，但比起深层梦境的世界，他还是更喜欢现实。


    夹杂在人流中，郑开显得毫不起眼。


    半个小时后，


    郑开在一处废弃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幼儿园。


    从铁门上面的标牌，可以依稀看出五个大字：智安幼儿园。


    这是郑开小时候待过的幼儿园。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啊。”


    郑开趴在铁门上往里面看去，杂草丛生，看不到一个活物，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之所以重回这里，可能也是受了梦境里幼儿园的影响。


    片刻之后，


    郑开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像。”


    眼前的智安幼儿园和梦境里的益智幼儿园，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就在此时，


    郑开的耳边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小伙子？”


    郑开急忙扭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八九十岁的老奶奶，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郑开。


    “小伙子找人？”


    老奶奶上下打量着郑开，似乎在回忆有没有见过郑开。


    郑开尴尬一笑：“我以前在这里上过学，回来看看。”


    闻言，老奶奶哦了一声，一边绕过郑开，一边嘴里嘟囔：“多看看吧，再过几天想看都看不着咯。”


    郑开看着老奶奶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随即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老奶奶，您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


    郑开搀扶着老奶奶的手臂，声音很是温和。


    很难想象！


    一个社恐患者居然会主动和陌生人搭话。


    老奶奶诧异的瞥了郑开一眼，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伙子如此的健谈。


    “五六十年了。”


    老奶奶咳嗽了几声，任由郑开搀扶着她的手臂。


    闻言，郑开的眼神亮了一下。


    “老奶奶，我想问一下，您知道西北工业开发区13号在哪吗？”


    老奶奶脚步微顿，第一次用很严肃的眼神看向郑开，不仅如此，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好奇。


    “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地方的？”


    老奶奶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郑开的样貌，但耷拉下来的眼皮让她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郑开大脑飞转，谎话几乎张口就来：“我爷爷以前住在那里，后来搬走了，他老人家经常念叨。”


    “你爷爷叫什么？”


    “.......”


    郑开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连父母都不知道叫什么，更别说爷爷的名字。


    “我爷爷姓李。”


    郑开含糊了一句。


    严格来说，


    他没有说谎，深层梦境中的李伯确实可以当他爷爷了。


    老奶奶没有细问，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这一片以前就是西北工业开发区。”


    “至于13号，记不清咯。”


    郑开愣在原地。


    真有西北工业开发区？！


    回过神来，郑开又追上老奶奶：“那老奶奶，您有听说过益智幼儿园吗？”


    这次老奶奶没有停顿，自顾自的反问了一句：“这也是你爷爷和你说的？”


    还未等郑开回答，老人家接着开口：“你刚才看的那个智安幼儿园，本来的名字就叫益智幼儿园。”


    郑开彻底愣住了。


    老奶奶走到一处石灰电线杆，从怀里熟练的掏出一叠纸，抽了一张贴在电线杆上：“好多年没有听人提到益智幼儿园这五个字咯。”


    贴完也不管郑开，自顾自的走远了。


    这一片地区本就不算很发达，行人很少。


    老奶奶走后，街道上只剩下了郑开。


    一瞬间，


    郑开的心中升起无限的惊疑，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甚至有些凉的刺骨。


    他现在脑子很乱。


    有些本应该能想通的地方，却堵在了心头。


    当梦境照进现实，郑开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从噩梦走出来，而是噩梦来到了现实。


    不对！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郑开使劲摇了摇头，害怕恐惧的因子让他嘴唇发白，忍不住上下哆嗦。


    一时间，


    郑开有些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依旧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