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妹儿，这么快？」


    听见玄关传来的关门声，穿着粉色围裙的顾城，手上拿着双沾着白色粉末的筷子，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


    「欸，人呢？」


    他环视了一圈，都没瞧见顾茉宁的人影。


    扭过头，刚好看见她上楼的背影。


    「小妹？」他喊了声。


    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楼梯。


    「怎么了？」顾墨带着一次性的手套正在腌鸡翅。


    他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


    顾城撇了撇嘴，站回锅前，筷子翻动着油锅里外面裹着一层淀粉的肉。


    他皱着眉，闷声嘀咕，「不知道，小妹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不高兴？」顾城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他。


    顾城嗯了声，「我喊她，她都没搭理我。」


    语气委屈，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这又是咋了？刚不还挺开心的嘛！」


    顾墨腌完鸡翅，摘下手套，从头顶上的壁柜里找出几颗蒜头，用力一掰。


    「咔嚓~」


    蒜蓉香飘，他用菜刀刮掉外皮，丢进洗菜池里，转头瞥向顾城，哼了声。


    「我怎么知道…」顾城耸肩。


    把锅里炸好的酥肉，一个个的夹出来，放在干净的容器里，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一个。


    「唔唔唔！好吃！好吃！」


    他闭上眼睛，一副享受极了的摸样。


    顾墨剁着蒜蓉的手顿了顿，斜睨他一眼，继续剁着蒜蓉。


    恰巧这时，顾妈妈推门走进厨房。


    她刚一进来，一眼就逮住了正在偷吃的顾城。


    「顾城！你又在偷吃。」


    说着，她迈步走到灶台旁，揪着顾城的耳朵，将他拽到一边。


    顾城哎哟哎哟的叫唤，脸蛋皱成一团。


    「妈、妈、妈，你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勤勤恳恳、努力干活的时候，就没人看见。


    这就刚吃了一口，就被抓住了。


    他也太难了吧！


    —


    顾茉宁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手臂放在额头上，遮挡住半张精致的小脸。


    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她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


    路晨熙的话，犹如电流，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小舅舅不在家。」


    「他今天一大请早就出门了。」


    「我也不知道小舅舅去哪了，他只说，约了人。」


    「他也没说多久回来，但我看小舅舅那样子，还挺高兴的，应该会比较晚吧。」


    「……」


    一大请早就出门了！


    约了人！


    还挺高兴！


    是跟她？


    「嗡嗡…」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断了顾茉宁的思绪。


    她睁开眼，坐直身体，掏出手机，点亮屏幕。


    是微信消息。


    顾茉宁内心忽然，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小期待，还有点忐忑不安。


    会是他吗？


    她抿唇，指腹划开屏幕，点进去。


    是邱月。


    这一瞬间，顾茉宁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失落。


    视线停在那个人的头像上，点开对话框的手指顿了顿。


    没有。


    从昨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顾茉宁，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她垂下眼睑，无声苦笑。


    邱月：【姐妹，新年快乐！】


    邱月：【你现在，人在哪呢？】


    看见邱月发过来的消息，顾茉宁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许多。


    她抿唇浅笑，飞快的回复过去。


    【同乐呀集美，我现在在家呢！】


    邱月：【那…那个人，没找你？】


    她问得很隐晦，顾茉宁却明白她的意思。


    想到那个男人，她攥紧手机，心口又有点堵得慌。


    顾茉宁：【没有，他一大早就出们了。】


    邱月：【？】


    顾茉宁彷佛都能看见她脸上大大的问号。


    她咬着唇瓣，苦笑了下。


    紧接着，邱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茉宁划开接听键，放至耳畔。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便响起邱月激动的声音，「卧槽，他啥意思啊？」


    顾茉宁低垂着脑袋，手指在床上画圈。


    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装傻！」邱月急了，声音拔高了些许，「昨晚群里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顾茉宁画圈的手指一顿，将手机换了个边。


    她自然没忘。


    不然今天早上，她也不会兴冲冲地去送饺子。


    顾茉宁抿唇，沉默不言。


    手指在床上戳出，一个一个的小凹槽，再用手掌抚平。


    邱月听着电话那头半天没动静，立刻猜到她此刻的心情。


    她赶紧改变策略，温柔安慰：「哎呀，就那个人，那个直男劲儿，我觉得吧，他可能还是去拒绝的。」


    她说完，就静静地等着电话这头的回复。


    谁知道，电话那头依旧沉寂无声。


    良久，才听见女孩子幽幽的叹了声气，声音充满了疲惫。


    「他侄女儿说他今早上出门的时候很开心。」


    「什么？！」


    邱月惊呼，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邱妈妈手上的瓜子都给吓掉了。


    「没什么。」顾茉宁抬眸，朝窗外晃了一眼，「他可能，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儿吧！」


    邱月抱歉的冲妈妈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瓜子盘，放在她手心。


    抬脚朝着房间走，咬牙切齿的，「路燚这个渣男，要我说，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顾茉宁闻言，勾了勾唇角。


    又跟邱月吐槽了几句，顾茉宁就挂了电话，重新趴回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窗外风吹拂着树叶，簌簌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随着，阵阵鞭炮声，噼啪作响。


    热闹的不行。


    中午吃过岁朝饭。


    顾爸爸和大伯、三叔，三个人，在厨房洗碗，收拾饭后残局。


    顾妈妈则陪着顾奶奶、顾爷爷、大伯母和三叔母，在客厅家长里短的闲聊。


    几个孩子则围在一团玩纸牌。


    顾茉宁被顾墨、顾城二人，坑得很是惨烈。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两个哥哥，赌气似的扔掉纸牌，坐到沙发上。


    她不跟他们玩了！


    再玩下去，她今年的压岁钱，就要被这两个坑货给坑完了。


    然而，这并不比，跟他们玩纸牌来得安


    逸。


    顾茉宁坐在几个长辈之间。


    她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寺庙一般，耳边全是亲戚的絮絮叨叨声，跟念经似的。


    让她原本好点了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


    最后顾茉宁就只能，借口回房写作业，躲回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床上，把朋友圈和班级群，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都快包浆了。


    在床上趴也不是，躺也不是，心情越来越烦闷。


    干脆就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


    她房间有一个小阳台，阳台和卧室中间，是全玻璃隔断的推拉门。


    拉开窗帘，就能一眼望见外面的景色。


    房子的背面，是一大片人造池塘。


    从她房间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整片池塘的景色。


    每个季节，看到的池塘，都是不一样的，每个时间段也是不一样的。


    各有各的美丽。


    今天的天空特别蓝，碧云万顷的。


    天气预报上说，今晚会有雪。


    但这天，顾茉宁不管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会有雪的样子。


    如果会有，那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多少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顾茉宁伸出胳膊，望向远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在洁白的墙壁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她眨眨眼睛，将阳光揉碎，融化在瞳孔里。


    嘴角弯了弯。


    视线慢慢收近，落在窗外那片人造池塘上。


    顾茉宁推开推拉门，走到阳台，靠在栏杆上。


    她还没站到两分钟。


    忽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浑身打颤。


    这太阳看着倒是挺大的，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她赶紧缩着脖子，搓着冻僵的手臂，转身回屋。


    关门前，还忍不住嘀咕：「这太阳，真就是出着好看的！」


    她这会儿的心，总算是静下来了。


    顾茉宁走到桌子前坐下，拿出一套试卷，刚准备刷题。


    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她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打算抬一下的，伸长了身子，去够床上的手机。


    奈何手太短，够了半天还是没够着。


    本不打算够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又「嗡嗡」震了几下。


    顾茉宁皱眉，终于挪动屁股，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路燚：【复联上映了，去不去？】


    路燚：【在？】


    路燚：【顾茉宁，你在吗？干嘛不回我消息？】


    路燚：【顾茉宁？】


    【……】


    路燚？！


    顾茉宁看到这些消息，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退出去再点进来，又点进他的头像，反复确认这是不是路燚的微信号。..


    甚至还看时间，推理了一番。


    现在快四点半了。


    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和张识菡准备去吃晚饭了吗？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莫非…今天大年初一，人家要回家，和家里人吃饭。


    没人陪他了，于是…


    「呵。」想到这儿，顾茉宁冷嗤一声。


    「感情自己就是个备胎啊！」


    手机那头的路燚，是真的冤枉，他压根儿没想到，女生的内心戏会有这么足，脑洞能如此之大。


    顾茉宁


    翻了白眼，手指重重的在输入框里，敲下两个字：【不去！】


    她就算是个备胎，也是有脾气且最有骨气的那一个。


    哼！


    这条消息发过去，那边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似的，没了回音。


    顾茉宁瘪瘪嘴，此刻心里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