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宫里都是来真的


    洛影一晚上都没睡好，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宫中的日子难熬，她这算是体会到了。如梦劝过几回，但也都没用的。成婚的日子在即，如梦更是想了许多的法子让洛影开怀，如梦甚至让人送来了太子的画像，她说：“您看看太子，这样的好模样，成为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坏事的。”


    “好看有什么用，若是他对我冷淡，我在这宫中不就是等死吗？”洛影冷冷说道。


    “不会的，您这样的容貌，在宫中谁都要羡慕您的。”如梦笑了笑。


    只是还未说上几句话，就有人来报说太子来了，要见太子妃一面。如梦惊喜十分，她看向洛影：“您听到了吗，太子来了，这可是好时机，您务必要抓住。”


    “抓住什么，他来看我干什么？还未成婚，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洛影并不想要见太子，她更担心的是两人相见，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惹出什么是非来。


    “你都是我的人了，宫中皆知，那些规矩又算什么呢？”来人声音清冷，话中带了刀子一样割开人心，他甚至都没站立在殿外，无人敢拦着他，直接撩开了袍子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如梦带着一众人等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僭越。


    只有洛影，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目光凝视着来人。太子，那想必就是陆云奕了，这是洛影第一次瞧见陆云奕，这人周身果然有一种清冷之感，狭长的眸子微微蹙眉，看什么都像是在看麻烦一样。


    “你就是太子妃，洛影。”陆云奕本来没想要在成婚前见这位太子妃，在他的眼中和谁成婚都是一样的，他好不容易才穿过重重的阻碍，成为了太子，一步步都要谨慎。可是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寻常的美貌女子，唯一与他人不同的就是眼中的敢于直视。


    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说白了就是不懂规矩的莽撞。


    “是我，不知太子有何贵干。”洛影仍旧不想要站起来，她翻开个茶杯给陆云奕倒了杯茶，“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茶水，望太子不要嫌弃。”


    洛影想着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料着陆云奕也不敢乱来，她坦坦荡荡，不卑不亢的，她不心虚。只是她没想到，陆云奕就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凭着自己的心意来。


    陆云奕没有喝那杯茶，他直接弯下了腰，捏着洛影的下巴，挑着她那张脸仔细看了看。他仿佛要将洛影看穿，看明白这女子到底是哪里好，能让父皇下了这样的一道圣旨，非她不可。他的眸深邃不可捉摸，这样的对视让洛影有些慌乱，忙着就要推开他，但是推也推不开。


    “太子，我们还没有成婚，你这样恐怕是冒犯了我。”洛影蹙眉，眼前的人怎么这样轻浮鲁莽，这让屋子里的人怎么看。


    “既然还没成婚，那就更要给你个忠告。”陆云奕倒是没恼怒，只是仍旧那样盯着洛影，“宫中的事情盘根错节，一步错就会牵扯到许多人许多事，若是你没什么本事，别轻易去招惹别人。”


    “我何时招惹了别人？”洛影不服气，她觉得陆云奕好莫名其妙。


    “那你为何要逃出宫去？”


    “你如何得知？”陆云奕一句话让洛影平息了火气，昨日他们甚至都没有见面。


    “昨日接你入宫的小黄门，因为多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于今晨已经被乱棍打死了。”陆云奕的话淡淡的，一条人命在他的口中像是天上飘走了一片云，庭院里吹过的一阵风那样无足轻重。


    “这么会这样？”洛影听闻眼中都是错愕，小黄门又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回了她的问话，何至于此。


    “宫中就是这样来真的，生死只在一瞬，我不明白父皇为何要选中家世平常的你入宫，但我知道，若是你不懂宫中的凶险，你就只能乖乖听话。”陆云奕眯了眯眼睛，是在等着洛影如何反应。


    “我也想明白，既然太子不中意我，大可向皇上说明，另择一位对太子有利的人成为太子妃。我配不上太子，更不想要成为宫中的靶子。”


    宫中的靶子，听到这句话陆云奕轻声笑了笑，久居深宫的人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也就是刚刚入宫的女子，带着对宫中的畏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宫中哪里只有一个靶子，宫中处处都是靶子，谁都是棋子，谁都是靶子。


    “宫中有去无回，你就好好当个太子妃，别给我添乱，其他的一切，我都能给你。”陆云奕松开了手，他摸了摸自己的指尖，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洛影的身上倒是香得很。他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轻薄于她，只是给她敲山震虎。


    陆云奕更害怕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会摆脱自己的控制。父皇的心思难以揣摩，参不透，但是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决计不会收回。他更担心的是，父皇只认定了太子妃，而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就算是此刻成为太子，也无济于事，他能成为太子，别人自然也能。他就像是个傀儡太子，反而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洛影是等了陆云奕走了之后才忍不住拿出手绢来吐的，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从心口里翻涌出苦水来。她的手都在颤抖，她抓住如梦的手问：“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小黄门，的确是因我而死？”


    如梦不敢欺瞒，她眼眶中都带着些担忧，她握住了洛影的手：“昨日我和您说过，千万不要打听这些，就是怕您受不住。太子说的都是真的，或许更早，小黄门就已经被人吩咐着拖出去，拿着麻袋捆了乱棍打死的，捂住了嘴所以没人听到哭号声。太子也是为您好，这宫中就是如此骇人的，您一定要珍重自身。”


    “可是他何罪之有，是我想要逃出宫去的，他们应该来找我啊。”洛影脸色大变，她的眼底都是湿润的泪，恐惧和害怕占了上风，她无比惶恐着。这宫中的风声到底是如何走漏的，这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墙，却经不住推敲，宫中上下像是没有秘密。


    现在她还能怎么办，除却跟随一位在宫中得宠的保全自身，好像别无他法。要跟随陆云奕吗，洛影慢慢冷静下来，她顺着自己的心口，也接过来如梦递过来的茶。她的手仍然颤抖着，茶盏碰撞发出的声响让她回神了思绪。


    “其实，太子的话也不无道理，他虽然严厉，可也是为您好。”如梦见洛影慢慢定了神，叹了口气，“往后这样的事情还多了去了，不会停歇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她还不能够明白这种残忍，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看着如梦，“太子不喜欢我，但是他不能舍弃我，因为皇上下了旨意，我只能是太子妃。”


    “是，您也不是没有筹码，也不是没有依靠。”如梦见洛影这样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您身边的。”


    “多谢。”


    太子成婚，这样的喜事敲敲打打热闹了好几天，宫中上下都在议论着太子的婚事。洛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辰起来的了，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层的衣服，她的头上全是贵重的首饰，她甚至都不能低头。要去磕头跪拜的宫苑很多，每跪拜一次，就有人告知她别倒下，先跪下哪条腿。


    她的眼前一片暗红，好在也撑到了最后。家中想必也是人来人往的，想到这里洛影一阵难过。那曾经是她的家，可如今却不是了，她不能够再踏回那个虽然小，但满是和自己娘亲回忆的地方了。


    宫外的吹打声绕梁不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想要抬手抓住些什么，好让自己不倒下来。她刚抬起手，就被一双手握住。这双手温暖有力，不像是女人的手。洛影迟疑着要退缩回去，可是这双手的主人直接将她拉到了怀中。


    盖头落了下来，洛影的眼前由混沌到了清明，她紧闭双眼，等她双眼能够睁开了，抬起眼，看到的却是陆云奕的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原来是他，洛影放下了心来，这是她的夫君，并不是旁的男人，她的清白尚且能保。


    “你不推开我了？”陆云奕好几日没见到洛影了，今日一见却和当日的不太一样，他看着眼前人红扑扑的脸蛋，又想着方才她那样抗拒自己，他倒起了些坏心思，“还是说木已成舟，推开也无济于事，你打算认命？”


    “太子，可有喜欢的人？”洛影并不知道陆云奕的坏心思，她还记得陆云奕并不喜欢自己，陆云奕说谁成为太子妃都可以。这时候却又来了兴致算什么，她是玩物吗？


    “并没有，为何这样问？”陆云奕听闻此话倒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还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太子并不喜欢我，而我也不是会讨好他人的人。”洛影试着动了动身子，她发觉根本动不了。


    “所以？”


    “所以我劝太子不要玩弄我的感情，轻薄于我。我也并非自愿入宫，望太子成全。”


    不然说洛影是天真了些呢，陆云奕头一回见到宫外的女子，这样想来洛影这是害怕了。也许从未有这样的男子抱着她，陆云奕甚至感觉到洛影在颤抖。


    “你是太子妃，而我是太子，这怎么能算轻薄呢。放在寻常人家，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人生大喜事的。洛影，我虽没有心有所属的女子，但是我也不是个吃亏的人，我也不会甘心清心寡欲，当个和尚。”


    陆云奕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手，吓唬也吓唬够了，既然她还不能习惯自己的身份，那就让她好好习惯习惯。陆云奕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割了一道，血流了出来，他拿起放在床上的帕子，将血抹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洛影咬着唇，看着陆云奕手上的口子。


    “我这个人，终寻一生，有我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我说过，只要你安心当我的太子妃，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这帕子你放一边，明日好交差的。”


    陆云奕要的是什么，太子之位吗？洛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帕子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