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逼上梁山


    林以诚偷偷潜入宫中的时候，正被陆云机抓个正着。陆云机是巡逻的时候抓到的，他冷着脸，叫人把林以诚绑了起来，准备送往自己的宫中，等到上朝的时候交付给皇上发落。


    洛影知道此事是因为陆云奕起夜了，他慌忙地穿上衣服的时候惊扰到了洛影，洛影问：“你要干嘛？”


    “二哥抓住了林以诚，我要去看看。”陆云奕神色淡然，看向洛影，“你还可以睡下的，没什么大事。”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洛影也要起身，但是被陆云奕按住了。


    “太晚了，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就去陪着承欢，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我上朝回来，定然会和你说事态的进展。”陆云奕对洛影道。


    洛影很快就点了点头，她觉得陆云奕说得对，应该去拦住陆承欢，叫陆承欢别担心。洛影让如梦出去吩咐叫人把公主的宫殿给围起来，若是有动静她便过去。


    仔细想来，今日是入京使要走的日子，若是没有别的法子，那么陆承欢便要和亲，跟着入京使走。想来林以诚是按捺不住的，所以才要如此行动。只是这一行太过鲁莽了，还落到了陆云机的手里，不知凶吉。


    等洛影到了陆承欢的住处，看到身披薄衫的陆承欢站在宫门口左右张望，她走上前，唤了陆承欢一声。


    “你都知道了吗？”洛影先开口问。


    “他怎么能进宫呢？二哥不会对他做什么吧，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为何要这样着急？”陆承欢看见洛影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是为了你，若是他不行动，那么你就要去和亲。陆云奕叫我来的，说让我陪着你，你别怕。”洛影挽着陆承欢往宫里走。陆云奕临走之前还专程对洛影说，今日的形势随时变化，可能马上就会有人捧着嫁衣来，让陆承欢梳洗装扮。


    到时候万万要镇定，要等，不要轻易穿上嫁衣。


    洛影记在心里的，她怀中抱着的是陆承欢，外面的纷纷扰扰声音犹如洛影第一次进宫那样，忙忙碌碌，十分嘈杂却不知道在忙碌着些什么。洛影镇定，但是心中也慌乱，她轻轻拍着陆承欢的后背，一直说没事的。


    “我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他们是要给我穿上嫁衣，要我去和亲。”陆承欢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要发生什么，她看向洛影，“林以诚若是不松口，不去打仗，那么我就要去和亲。我知道的，林以诚家中有母亲要赡养，他不能远走的。”


    “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你不能去边塞，那里随时都有危险，你去了就是去送死。”洛影摇了摇头。


    “洛影，你入宫的时候，家里也有人这样劝说你吗？你进宫何曾不是来和亲的？黑漆漆的，前路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你也来了宫中。”


    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去送死的。


    洛影没说话，她可没这么好的命，她入宫的时候也害怕，可是无人像她这般劝慰她，她能够感动身受陆承欢的。


    她绝不能让陆承欢走自己的路，她不觉得边塞那边，也有一个陆云奕这样善良的人。


    一定是没有的。


    “所以，洛影，叫外头的人进来吧，我要去和亲。我不愿意看到林以诚那样的为难，我也不想要让你和三哥为难，更不想让我的父皇为难。”陆承欢抹了自己的脸，眼眸中坚定地看着洛影，“我十六岁，但是我都懂的，我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公主，我也想要为我喜欢的人，为我在乎的人做出些贡献来。”


    “不行！”洛影几乎是叫喊着摇头的，她说，“你把这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承欢，能不能去和亲！”


    “如果我不去，那就是对不住林以诚！”陆承欢也几乎是嘶吼着回来的，她说，“林以诚要做一番大事业，拒绝过我，他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我是个公主，他必定不能做懒散的闲人，那么不如让我有点用处，为了天下做点什么吧。”


    去他的天下，就是放狗屁。什么天下，不过就是一己私利作出的牺牲，干戈并不会因为送去了一个女人就此停歇，以后该打的仗还是会打的。若是这次尝到了甜头，下次还会索要的更多。


    洛影不相信这些什么为了天下，她就相信，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谁都不能强迫。


    这时候也不能和陆承欢说陆云奕的计谋，明明谁都不用牺牲的。


    洛影只能说，你再等等，你再等等。


    “我要梳洗，给我换衣裳吧。”陆承欢对自己身边的小丫鬟道。


    急死了，洛影直跺脚，她看着陆承欢坐在镜子前梳洗，心中只能想着陆云奕快些来，那边的进展如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不知道。若是陆云奕再不来，那么她就要拦不住陆承欢了。


    人来人往，流水的人群在传送着盆子，换着帕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承欢换衣服换得真快，鲜红的嫁衣就要披上去了。


    不行啊，洛影心中急切，她不住地看向屋外。她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的思念陆云奕。陆承欢是劝不得的了，洛影觉得屋外有一头野兽在嘶吼，都冲着她来一般，即可就要将这座宫殿毁于一旦。


    红色的嫁衣穿在了身上，洛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承欢，像是从瑶台上走下来的仙女一般。这才是倾国倾城的公主，垂眸似乎有着淡淡的忧愁，但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洛影被这样看着，心中生出无限的悲哀来。


    她觉得自己要做戏做不下去了，可是陆云奕还没来，战事一触即发，所有的抉择之下让洛影不得不一咬牙一狠心。她对陆承欢说：“承欢，来日我们再分辨今日之事到底做得对不对。”


    洛影拉住了陆承欢，往外头冲去。宫中很大，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宫中肆意地奔跑，洛影早在入宫的时候就想要这样做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她此刻拉着陆承欢，冲破那些阻碍，也不管不顾下人在身后的呼喊，好像只要跑，向前跑，就能够跑出这些禁锢，逃出这座牢笼。


    “洛影，你疯了吗？”陆承欢吓坏了，但是洛影不松手，她只能跟着洛影往前跑去。


    “我没有，承欢，你原来过得那样潇洒，如今就跑不动了吗？”


    跑不动？笑话，当然能跑得动了，她是谁？她可是这深宫中的公主，从小出生在这里，她不是被这宫中困住的人，她是这个宫中的主子。


    洛影是把陆承欢带到大殿之外的，她让小黄门去通传，自己在外面大声说道：“皇上，太子妃洛影和公主前来求见。”


    宫中向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堂堂太子妃竟然带着公主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要来上朝。陆云奕听闻洛影在外头，眼睛里发出了光亮，他勾了勾嘴角，心想着洛影来得正好。


    皇上垂眸，只是点了点头，就让人将洛影带进来。陆承欢也跟在身后，步履平缓地看向金銮殿上的皇上。


    洛影不屈不挠地跪下，行礼，随后看向皇上。


    “太子妃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来朝堂所为何事？”皇上问。


    “臣妾是看公主一片赤忱之心，想要来为她请愿。”洛影端详着跪在地上的林以诚，后者神色坚定，但是四周的人脸色都不好，洛影看向陆云奕，见陆云奕对她点了点头，她就明白了。


    林以诚或许喜欢陆承欢，可是这样的喜欢不足以让他抛却一切，他能为了陆承欢闯宫，但是却仍在犹豫，忠孝不能两全，陆云奕还没有说服林以诚。


    还需要她的临门一脚。


    “请愿？”皇上看向自己的女儿，这个小女儿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自己的生母，好不容易回宫了还要送去和亲，于心不忍。一时间皇上无限感慨，这世间有许多的花好月圆，但是也总有悲欢离合。


    眼下陆承欢一身嫁衣，消瘦的脸颊还显露清愁。


    “说起来，朕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皇上摇头叹息。


    “公主小时候出宫为生母祈福，好不容易回宫后，又觉得承蒙几个哥哥多年来的宠爱，只想着为国分忧，皇上，公主说她愿意去和亲。”洛影特意将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她说，“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即使是女儿身，但也能有一番天地去闯荡，若是皇上真的为难，她可以做出自己的贡献的。”


    皇上似乎是看懂了这朝堂之下的一唱一和，方才陆云奕一直劝说着林以诚，甚至都说到了若是带着战功回来，便能有一切可以得到的东西，也包括自己的心上人。陆云机则是淡淡的，似乎是在观察着局势，没有多言。


    皇上不是没看出来洛影这话里的意思，他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林以诚的身上。这个寒门贵士，文武全才，对陆承欢似乎是有喜欢的，只是可惜了，心中没有去沙场的心愿。他要看看林以诚如何抉择。


    因此他故意说道：“公主有心了，公主向来是懂事的，若是公主这样想，天下万民都会爱戴公主的。”


    “皇上，臣愿去边塞！”林以诚都不敢多看陆承欢一眼，他知道今日的陆承欢有多好看，可是他不能够让陆承欢去和亲。带兵打仗，也许有危险，但是也许会平安归来呢？他来上朝前，其实已经和自己的娘亲道过别了。


    他娘亲说：大丈夫就是要为天下而抛却自身，你且去，别担心我。


    既然如此，最好的法子就是他去边塞，这样陆承欢就可以不用牺牲，而若来日战功回家，娘亲一定也会为他而自豪，祖宗牌位上也会有自己的名字。


    他本来就应该去建功立业！


    “哦，爱卿想明白了，”皇上勾了勾唇，立刻下了旨意，“封林以诚为将军，近日来操练新兵，以备不时之需，即刻等候，随时奔赴沙场。”


    落音无悔，洛影看向陆云奕，他们的计划行得通了，很顺利。洛影自己也勾了勾嘴角，这还是她在这个宫中第一次占得上风，滋味很是不错。当然，洛影也看见了陆云机正瞧着这边来，将自己和陆云奕的计谋一眼看透。


    洛影权当不知道。


    下了朝，陆承欢一身红衣追着林以诚往殿外走，她喊道：“林以诚，你家中有母亲要赡养，为什么要为了我答应去打仗，你这是胡闹！”


    “若是没有你，我应该最后也会动摇，但是你不能去和亲。”林以诚停下了脚步，等着陆承欢走上来，握住自己的衣角。林以诚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他才能收拾好自己，对陆承欢说道：“别担心我，你在宫中等我。”


    洛影和陆云奕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林以诚的身影了，陆承欢瘦削的身子在宫中显得格外渺小，是啊，本来就是个弱女子，怎么能够承担起来那么重，强加在她身上的担子呢？


    “你看承欢，她今天决绝的样子都吓到我了，这时候看着她穿着嫁衣，更觉得心疼她了。还好，入京使已经走了，她也不会去和亲。”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个法子，偷梁换柱，让路云川代替林以诚去上战场，偷偷保住林以诚，好让林以诚得偿所愿，能够不远去沙场，方便赡养自己的娘亲。这是陆云奕对洛影说的，以后的谋划，听完后洛影不得不感叹，陆云奕是真的不是人。


    撺掇着入京使提议和亲的是他，逼林以诚的是他，但是他却下了一盘大棋，将所有人都困顿其中，却一个个保全。陆承欢不用去和亲，林以诚也不用去边塞，若是顺利的话，陆云川甚至可以驾马直奔边塞。


    除了洛影没人知道陆云奕做了什么努力，陆云奕似乎不想要让人知晓，也从来都不说。


    “你的法子的确有些铤而走险，但是好在已经成功了。现在你看着承欢，心里在想什么？”洛影纯粹是好奇，因着陆云奕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淡定。


    “我在想，我大婚那日，你是不是也穿的这样的婚服，可惜我那时候都没仔细看。”陆云奕收回视线，看向洛影。


    这时候陆云奕在想什么！洛影责备地看向陆云奕，但是她的脸红了个透。陆云奕想这些做什么，就连洛影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一身嫁衣的样子。


    “等我能帮着大哥出去了，你再为我穿一次好不好？”陆云奕问。


    明明是询问，但是恳切和坦诚让人没法拒绝，至少洛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