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的确是我


    如梦等在书房门口，以往陆云奕从御书房回来总是会先回书房的，若是无事相商，陆云奕是不会去找洛影的。今日不同，今日我们太子妃开窍了，如梦是领了命来的，太子妃要请太子去喝茶，有要事相商。


    虽然太子和太子妃交谈甚少，但是如梦坚信有朝一日太子和太子妃一定能修成正果，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陆云奕刚回到自己宫中的书房，就看到如梦站在门口，他皱了皱眉，问如梦为何而来。


    “太子妃说有事想要问问太子，请太子移步去殿内相见。”


    洛影少有这样邀人的，也许是为了那位故人，陆云奕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等下就去。若是为了那位故人，陆云奕还没有找到些线索，无法应答的，想到这里陆云奕便有些烦躁。不过是一位故人，宫中的记事册上却没有任何的踪迹，像是这位故人只活在了皇后的嘴边。


    越是刻意隐瞒越有蹊跷，陆云奕自己也觉得势必要查下去，才能揭开洛影为何入宫的缘由，才能解释为何皇上对洛影那般的宽容。


    一路走到了殿内，陆云奕迈入了殿内就闻到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香味，淡淡的，却能安人的心神。洛影不是爱点香的人，今日这样大的阵仗，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洛影并没有在正宫里坐着，陆云奕没看见人，转头见屏风后头坐着一个手握扇子正沏茶的女子，那女子正是洛影，隔着屏风看不清楚脸，多了几分朦胧。


    “你叫我来，为何又要在屏风后头？”陆云奕不喜欢玩这些虚的，他要走到屏风的后头，走到洛影的面前去，“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问我即可。”


    “太子且站立着，”洛影叫住了陆云奕，她将扇子放在一边，自己拿手试了试茶壶上头的温度。温热刚好，传入自己的指尖，她算得正准，“我刚入宫之时，太子对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我要什么你便什么都能给我。”


    “是。”陆云奕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为了洛影要跟他玩云山雾绕。


    “那么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太子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位子，而我想要的是弄明白为何我能成为太子妃。就算是太子看不上我，但太子也应该知道仁义为先，也应该先顾着我的感受才是。”洛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小口，又拿出了个杯子来斟茶了一杯。


    这时候她才款款起身，端着那杯茶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看向陆云奕。杯子递过去，奉给了陆云奕，洛影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她说：“太子放心，我方才喝了一口，这里头是没有毒的。我讲仁义，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陆云奕接过茶盏，他看着一如反常的洛影，心下很快想到了缘由。他把玩着杯盏询问：“是我二哥来过了吧。”


    他是疲倦的，在御书房向父皇交差了太子妃一事，又看了许多的奏折。短短几日朝堂的事情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回到自己的宫中来还要面对着洛影。但他没有厌烦，还是陪着洛影玩这一出戏。


    “那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当作是太子心虚？”洛影歪了歪头，看着陆云奕，“所以药是你下的，而你要怪罪在陆云机的头上？”


    “药是二哥下的，但是药的确是我的换过的。”陆云奕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洛影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腕，他看过去，看到一双失望的双眸。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下药？”洛影不能相信，明明眼前的人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说这药是二皇子下的，说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计谋，没想到眼前人也是局中人，可她还是那颗渺小的棋子。


    明明可以不下药的呀，什么都发现了，明明可以让一切都不发生的。可如今洛影身子亏损，养了好久才刚好，因为此事大皇子陆云川还得了皇上猜疑，陆云奕也被关在了宫中几日，这怎么算来都是坏处，陆云奕是疯了还是傻了，要如此行径？


    “二哥给你的药是致死的，可是太医为你诊治说你无碍，他就知晓了是我将药换掉的，所以才会告诉你是我下的药。”陆云奕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的，他本想着和洛影说，但是他又害怕洛影不敢，他知道洛影不喜欢宫中的算计，那么和她说了不是徒增她对宫中的畏惧吗？


    说到底陆云奕还是忘不掉他和洛影在做局中局将计就计的时候，洛影被人绑住手腕时的害怕。他犹豫了，几次三番他想要说，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陆云奕，你不会要说，多亏了你换掉了药，不然我就要死了这样的话吧？我死了对你没好处，所以你才不想要我死的，你根本不是为了我。”洛影还是不明白，这一切明明都是可以和她说的，甚至她可以配合着去演戏，怎么就要真的让她以身试险呢？


    “我所在意的，我生气的，是你陆云奕，说着要帮我，可是所有的陷阱都是我来当饵的，你没想过我的身子是否有损伤。那么多明枪暗箭冲我过来，你也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该去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活着，你能够保有太子之位，是这样的吗？”


    陆云奕说，是。


    他确实从未想过这点，他只想过只要洛影不死，只要他能看清所有的算计便能够安然度过这些计谋。说到底他还是没想到洛影只是个少女，本不该有此灾祸，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成为了太子妃，而陆云奕却只是认为洛影是太子妃，她是个很好利用的人。


    “我，本想着换了药，让二哥警醒过来我在盯着他看，是我想要让二哥有些心慌，让他知道我都懂这其中的算计。我没想过会误伤到大哥的，也没想到你的感受。”陆云奕点头承认，他几乎是明牌来打了，他想起了之前的夜晚，想起了洛影对自己掏心窝子的话，洛影不想要过这样的日子，洛影也不想要有人伤害她。


    “你想知道的那位故人我还没查到，但我会帮你查的。宫中的事情不会断，既然你不想要有所损伤，不想要冲在前头，以后这些事我会让别人去做，不让你冲在前头。”陆云奕喝完了手中的茶，入口已经有些凉了，但更凉的是洛影的心。


    这时候陆云奕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看清楚了洛影。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着洛影只觉得迷雾重重，如隔着屏风一般只能窥见一二，这时候他才看清了洛影，看清楚了洛影想要什么，看清楚了他能给什么。


    但好像有些晚。


    他抬起手，要伸手抓住洛影的手腕，可是洛影已经转身而去，陆云奕连衣角都没有抓住。他太过急切了些，他忽略了洛影的感受，他应该循序渐进的，这事是他的疏忽，他既然是要当太子的人，怎么能够粗心，怎么能在小事情上让自己功亏一篑呢？


    就像这回一样，也是因为他的失误，让陆云川被深锁于宫中。他从御书房回来就知道，父皇对自己有了芥蒂之心，御书房中父皇多次询问自己今日有没有和陆云川见过面，说过话。父皇是多疑的父皇，大哥陆云川想要出宫更难了。


    可是边塞蠢蠢欲动，这事也无法解决。


    洛影转过身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以为陆云奕会生气，会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少多管闲事，可是陆云奕没有。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她心中并不痛快。


    陆云奕很诚恳，这时候站在外头，手里还拿着茶盏，还跟她说以后不会再把她推出去了。一切来得太快了，若是再生气下去反倒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有点一拳头打在了软柿子上头的无力感让洛影只能作罢，但她又不甘心，她一定要确保自己不被当成靶子。


    洛影从屏风后头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张纸来，她转过头让陆云奕跟过来。她在书桌边停了下来，拿起毛笔软蘸了蘸墨水，写下了几行字。她将笔递给陆云奕：“今日说的话是空口白字，我不信的，你立个字据，以后我好拿着这东西说话。”


    陆云奕没想到洛影会这样的举动，他接过笔，不小心碰到了洛影的指尖，冰凉的指尖让陆云奕的心里荡漾开了些涟漪，但很快后者就缩回了手。陆云奕说道：“是因为我之前让你立了字据，所以你记仇到现在吗？”


    洛影的字是真的好看，笔锋有力道，陆云奕又想起了自己让洛影写下的伉俪情深那几个字，还藏在他书房的小盒子里呢。这时候他将自己的名署了在旁，将笔还给洛影。和洛影的名字排在一起，倒也入目的。


    “我才不记仇呢，你不说我都忘了。”洛影拿起纸来，将那些墨迹吹了吹，待吹干了之后又觉得少了些什么，通常字据写完，名字署完还要做什么来着？


    按手印好像是。


    洛影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是按手印，陆云奕也要有的。但是洛影不敢去咬陆云奕的手指头，那可是太子的手指头啊，还是将她利用作为棋子的人的手。虽然是答应了以后不冲着她来，可是万一惹怒了他，这里四下无人的，陆云奕也能了结了自己不是？


    那可怎么办，没有手印，好像也不作数的。


    洛影犹豫了很久，犹豫到陆云奕都看出来她在犹豫什么了。


    陆云奕也不多言的，把手直直地往洛影的嘴边送去。他有愧于洛影，他让洛影卧床休息了好些时日，那么出点血也不相干的。


    偏偏陆云奕脸上是一点神情都没有的，这样面无表情的人将手伸过来，送到自己的嘴边，很难不让人想象这人是不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好像就是在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来试试看，你敢吗？


    咬，还是不咬，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