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那位故人


    洛影这一病，皇后那边的请安自然是不用去了，只需要躺在床上将养着，皇上甚至还让陆云奕这几日也不用来御书房，好生陪着。


    她不但出不了门，每日还要等着许许多多的人前来看望，先来的是皇后。入宫了这么久，洛影才想起来，冷皇后是陆云奕的生母，从小陆云奕就养在皇后身边，关系应该亲厚才是。可是陆云奕对冷皇后不冷不热的，虽说冷皇后说什么，陆云奕都会听，可是洛影知道，这样的客气才不是寻常人家那般会有的亲人相处。


    洛影问陆云奕，要不要明日跟着她一起陪着冷皇后说说话，陆云奕只是沉默着。


    “你不喜欢皇后？”洛影问。


    “不是不喜欢，只是她是皇后，我总要顾及这些。宫中和寻常人家当然是不一样的，也做不到寻常人家那般。”陆云奕说道。


    “也是，你还有个哥哥，二皇子小时候定然是比你会哭，比你吃到的甜头更多。”洛影捂着嘴笑，她家中也是有几个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那些人有的会哭，有的不会哭。她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常常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她是习惯了的，不喜欢争抢，可是总有人不满足，要的就更多。


    “说的是什么话。”陆云奕点了点洛影的额头，他此刻就坐在洛影的床边，手里还端着药，就被洛影这样编排。


    “难道不是吗？等下皇后娘娘来了，我就要问问她，是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陆云机多一点。那时候我就能知道，为何你不愿陪我跟皇后娘娘聊天了。”洛影还没说完，就看到陆云奕放下碗来，俯身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别问，洛影。”陆云奕似乎有些害怕，但是洛影并不知道陆云奕在害怕什么。


    “好，那我不问，你先松开我。”洛影只觉得手腕上的力道有些疼，她想要松开。她莫名地想到了那日陆云奕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唇就那样覆下来。再后面的她不敢想了，也还好她后头昏了过去，不然可要如何收场，她要如何面对陆云奕呢？


    陆云奕似乎也发觉了不对，他低下头，看到洛影也那样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正是少年人最禁受不住的。陆云奕的目光往下看，他看到了那一点红唇，他也想起了那一晚上的酒。那一晚上的酒的味道实在是太叫人难忘了，甚至还想要再尝一尝。


    是不行的，陆云奕刚弯下去一点点，洛影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扑进了陆云奕的怀里。陆云奕听到洛影慌乱但还有理智的声音。


    洛影说：“陆云奕你别，我还没好。”


    “好了就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吗？”陆云奕却发笑，他的手拂过洛影的耳边，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头去。这些日子洛影生了病，吃了药却还是消瘦下去了几分，头发又未盘起，看起来更是怜爱，若是真的要再吓唬一把，那就也太欺负人了。


    陆云奕不是那样的人。


    洛影反应了好久才想明白陆云奕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陆云奕并未强迫她，只是将药重新喂给她，认真得很。洛影吃了几口药，看向陆云奕，还是决心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口：“陆云奕，我想，那一晚上是酒的作用。我们两个，有些太快了，我还不想”


    “知道了，”陆云奕只说了这三个字，还没说些别的，外面的人就说皇后来了。陆云奕站起身来，对着洛影道，“那你们先聊天，我去书房了。”


    洛影点了点头，才刚要起身，但冷皇后已经从外头进来了。陆云奕走得及时，根本就没叫皇后看见。


    “你还病着，就别起身了。”冷皇后一来便坐在了床边，这让她手底下的那些小丫头慌乱了神色，压低了声音对皇后说要让皇后上座。可是冷皇后只是摇摇头，她又笑着说：“什么上座不上座的，这里坐着才能看到影儿，握着影儿的手。”


    “皇后娘娘，臣妾身子还未好透，怕过了病气给您。”洛影好意开口，想要让小丫头有事可做，也不至于让她失了礼数。


    “这里没有旁人，不用拘束的。”冷皇后却不在意，她屏退了众人，伸出手要握住洛影的手，“你瘦了不少，是云奕没照顾好你。云奕呢，他怎么不在？”


    “他在书房，这些日子他也陪着我，是我自己胃口不好，不想吃。”洛影把手送过去，也握住了冷皇后的。冷皇后的手却不冰冷，暖意往洛影的手里钻去，让洛影慢慢舒缓下来，对着冷皇后淡淡一笑。


    “他总是用功，从小就是这样的，谁劝都不听。”冷皇后摇了摇头，她又拍了拍洛影的手背，“进宫以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也吓到了吧。”


    “宫中一直都是如此，娘娘也知道吗？”洛影以为冷皇后的这个身份，是不会和她说这些话的。可是冷皇后对她掏心窝子说这些话，可见这宫中人心险恶，却也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从前下药这些都是最寻常的事情，没人敢说的，日后你要见的多了去了，各式各样的算计都藏在深处。”冷皇后说起这些，双眸中有了无奈的意味，但是她很快便换了回来，笑着问洛影，“但没事的，有云奕在，他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我听说，这次皇上让他去查明真相，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他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洛影刚要开口，但是一想到二皇子陆云机和陆云奕都是皇后所生，若是告诉皇后下毒的人是陆云机，那么皇后会如何想？洛影摇了摇头，惨白的脸上要装出勉强的柔弱还是很容易的，她说：“还没有呢，但不管是谁下的毒，日后都是要小心为上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说宫中有一位故人和你很像，但又不是很像。”冷皇后听到洛影如此开口，轻轻地笑了。


    那位故人，洛影想起来的，她刚成婚翌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听皇后说过。容貌上和自己很是相近，又是皇后在宫中的故交，因此冷皇后将对故人的思念全都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所有才有了皇后对自己多出来的偏爱。


    “我记得的，那位故人在宫中也被人如此下过药吗？”洛影顺着话口问下去。


    “是的，她在宫中什么都不害怕的，也不学宫中的规矩，谁要陷害她，她不会让的。她定然是要将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还给别人。”冷皇后思绪远了，说到那位故人，冷皇后的脸上少有雀跃的神情。


    洛影听后却是眉头微蹙。她和那位故人长得像，在这宫中陆云奕也说过，是皇上不让她学规矩的，她进宫来不会是成为了这位故人的影子吧？她对这位故人来了兴趣，便继续问下去：“那这位故人，后来去哪里了，可还在宫中？”


    “不在了，那位故人后来出宫了，自此就再也没和她见过。”冷皇后说到这里带着叹息，她总是忍不住，对着洛影的手揉了揉，“话又说得很多了，你应该嫌烦了，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等你好了后，有空我们再说话。”


    洛影没有留冷皇后，她的思绪全然被带着走了，都是在想着那位故人。宫中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故人，在宫中这样无法无天，还能出宫去。正这样想着，陆云奕从书房中回来了，他显然是叫人来看着殿内的情形掐着点回来的。


    “在想什么？”陆云奕中走过来，坐回床边，“她有说什么吗？”


    “陆云奕，给我下药的人，真的是二皇子吗，你查真切了吗？”洛影问，“方才皇后娘娘问我，是谁下的药，我没说。”


    “二哥命手底下的人去过御膳房，让人在你的吃食里下了药的。只是我亲眼所见，那下药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应该是死无对证了。”陆云奕答道，“洛影，父皇也许会过问此事，也许不会过问，若是问出来了，也有人会给二哥当替罪羊的，我们只能认栽。”


    “我知道的，”洛影点了点头，她只是觉得有些难过，一母所生的两个儿子这样的相互算计，娘亲还不知晓。皇后是多好的人啊，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如此，叫人唏嘘，“这事也让我看清楚了，二皇子不是个好人。”


    方才皇后那话里的意思是宫中也曾有人如她一般的，可是那位故人没有忍气吞声，那么洛影是不是也不用对二皇子忍气吞声。洛影也不喜欢坐在黑暗里等待着危险来临，她也想要像那位故人一样，冲出去，跟着二皇子对峙。她不需要在皇上面前明了真相，但她一定要让二皇子陆云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宫中有位故人，和皇后娘娘交好，但后来出宫了，你知道是谁吗？”洛影看向陆云奕，她记得陆云奕说过，只要她听话，她想要什么，陆云奕都能给。


    “我知道有这么个故人，但我不知道是谁。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去查查。”陆云奕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沉浸在过去，到如今也是如此，却让你听到了很多故事。”


    “没事的，我喜欢听故事，你帮我查查，这位故人到底是何来历，又有何样的结局。”洛影想着，她入了宫这么久，总得要抓住点什么，找到点什么踪迹。她总觉得皇上不让自己学规矩，在自己被人构陷逃出宫去，被下药这些事上，皇上的宽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不会，陆云奕的头上要有些颜色吧？


    想到这里洛影寒毛直竖，看着陆云奕的脸上还有担忧的神色，应该不至于，玩这么大吧？


    陆云奕显然不明白洛影在想什么，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将蜜饯一口塞进洛影的嘴里，质问她：“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净发呆。”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你记得帮我查。”洛影嘴巴里含着蜜饯，勾着嘴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