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离九曲江较近的春平府，府城这边气氛明显好很多，虽然包围着府城搭建着数不清的帐篷，府城的城门却没有关闭。


    进进出出的行人脸色，表情虽然各不相同，却也还在崩溃的临界点之内。


    乞者没有强求，没有找到衣食保障的男女虽然难过却也还心存着侥幸。


    “大叔，请问丰城书院往那里走？”


    丁家五叔，丁文杰来府城书院好几年了，想找丁家人，从他身上下手是最快的。


    千挑万选终于瞧见个面色还算不错的青壮，丁雪薇笑颜如花地打听。


    可能是最近问路的人太多，中年张口就来。


    弄清楚书院位置的姐妹俩，笔直朝着书院去。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位于城南脚的书院门前。


    对于丁雪薇这种上了快二十年学，大大小小的校门见过不少的，丰城书院的门头实在没什么看头，而相对盼娣这个小土包子，那六米宽的大门，八米高的门楼简直不要太震撼。


    “大姐～”


    盼娣不敢在靠近，拽住丁雪薇。


    想直接去小门询问的丁雪薇莫名。


    “大姐，要不，我在这儿等你？”


    盼娣表现出来的敬畏，忐忑太过明显，若平常时候，丁雪薇绝不会为难她。


    下巴往不远的路上点了点，她耐心地说：“附近人多，我不放心将你丢在一边！”


    有过那么两次不好经历，对陌生人，盼娣确实有些恐惧。


    默默地，她垂下头，后退一步。


    孩子就没见过世面，丁雪薇也不强迫她，任她躲在自己身后。


    就在姐妹俩说话这功夫，那原本紧闭的小门被人敲开，看到一身儒裳的老者给守门壮汉塞东西，丁雪薇一怔，紧接着她拽着盼娣转身，往一边的小园子去。


    这小园子明显是为前来书院的亲友准备的，园子不大，院子里却到处是石凳石桌，与小区里的公共休闲场所差不多。


    因学院的崇高地位，哪怕十几二十米外的路上行人摩肩接踵，这小园子里却清幽雅静，几个身穿青蓝色泽学院服饰的学子，与三两亲眷或安坐一角，或立于树下。


    视线轻轻一扫，丁雪薇找到个无人的角落，在不远处少年看过来时，将盼娣扯到竹林后。


    “咱们得包点东西。”


    “五叔学习辛苦，是该好好补补。”盼娣下意识说。


    丁雪薇手上动作微顿，之后若无其事地说：“书院不缺粮食，五叔饿不到。”


    说实话，对这个未来得靠疯批反派才捞得个官做的五叔，她一点也不期待，若非经他好找丁家人，她都懒得来这人面前凑！


    心头回忆着，小说里有关疯批反派这不过小有天分，却自大骄傲的五叔的有关字句，丁雪薇扯下包袱一脚，包了半袋桃酥跟半袋花生糖。


    在给盼娣嘴里塞了一块，又往她腰间塞了一把，喝了点水后扯着人赶紧去敲门。


    小门并没有很快打开，不过，在丁雪薇腆着笑请壮汉吃糖后，脸色很不好的壮汉给了句等着。


    就怕丁文杰出来看不到人回头就走，姐妹俩直接等在小门边。


    吱呀一声，小门打开，一清瘦身影跃入两人视线。


    丁雪薇根本就没有原主记忆，这人得靠盼娣认，于是，她轻拽了下躲在自己背后吃糖的盼娣。


    看到小门前清瘦身影时，盼娣眼里欢喜一闪而过。


    瞧见她眼里染上的失望，丁雪薇瞬间明白。


    推了下，让人又藏到了身后。


    也不知是丁文杰的问题，还是丁雪薇给的东西少了，姐妹俩在门口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瞧见丁文杰，问题是，这丫的并不是从她们身边小门出来的，而是从书院大门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下学了。


    “真的是你们！”


    十四岁的少年正处于变声器，声音嘶哑难听。


    然，比他声音更不好的是他瞧见姐妹俩时的表情。


    本就没什么特色的国字脸先是一愣，而后出现了不耐。


    心头一句果然之后，丁雪薇垂下眼睑。


    “我们与家人走散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五叔。”


    “倒是还有些脑子。”嫌弃中又带着些惊讶的声音过后，是更多的不耐烦：“还不走？”


    丁雪薇牵着喜极而泣的盼娣，赶忙跟上与同窗并肩前行的丁文杰。


    那男孩比丁文杰高了一个头，年纪应该是相仿的，相比丁文杰这种方方正正有些呆板的长相，要有书卷气多了，见她们姐妹跟上，还有礼的朝两人点了下头。


    “今天夫子所授，你吃明白了多少？”丁文杰小声地问。


    男孩立即被来回心思，与丁文杰谈论了起来。


    身为长辈，丁文杰却一点长辈的自觉都没有，走进人群中的他根本就不顾丁雪薇姐妹俩，要不是丁雪薇够灵敏，今晚她们姐妹恐怕又得淋夜雨了。


    “你们被冲哪里去了？”


    在岔入一条人流比较小的巷子后，丁文杰不甚在意地问。


    还以为他不会问的丁雪薇莫得感情地说：“春平县。”


    “春平县！”


    “春平县！”


    震惊的不止丁文杰，还有他身边的男孩。


    只见两人齐齐转身，看姐妹俩的目光就跟看到鬼似的。


    耷拉着眼皮，丁雪薇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我们被冲到了春平县外不远处，之后遇到一很好的老奶奶，她不止带着我们来了府城，也给了我们不少食物。”


    “···倒是运气好！”


    静默片刻的丁文杰不咸不淡一句，之后一路没在出过声。


    小说里的丁文杰又菜又自大，若非疯批反派几次保他，他连小说里一半时间都过不去。


    如今短短接触，丁雪薇对他是直接就没了兴趣。


    而对于丁文杰这个叔叔，年纪相差不大的盼娣是既敬畏又崇拜的，别说拉着他叽叽喳喳说话，就是眼神都不太敢多看。


    默默将盼娣神情看在眼里，对丁家，丁雪薇是越发好奇了。


    *


    知道幺儿会回来，时间差不多，丁家两老就等在了路口，当她们瞧见紧跟着小儿子及其同窗的俩孙女时，那震惊程度不亚见到流星坠落。


    她们一家出城时，城外洪水汹涌澎湃，听到姐妹俩救命声的她们，那是眼睁睁看着姐妹俩被洪涛带走。


    这几天又是赶路，又是找住处落脚，她们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可哪怕这么累，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姐妹俩那撕心裂肺的哭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