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鼓声大作，


    震撼于山谷之间，回响如连绵惊雷。


    叛军中，骑兵呼喝，率先出阵。


    他们迅速突进，拉近和守军之间的距离，并通过骑射向守在谷口的守军进行打击。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瞬息而至，少数走在鹿角前的守军被贯穿，当即倒地。


    “退回鹿角！”


    前线的曲侯们当即下令。


    惯战的老兵们立刻弯腰俯下身子，或者举着盾牌，贴着鹿角急行。


    绕到后方，猫下身子，借工事进行抵挡。


    有人只差一步，在鹿角前被箭矢射中，或中身躯、或中大腿，抱着伤痛处打滚。


    “过来！”


    鹿角后的人迅速伸手，将袍泽拽到掩体后方。


    谷口前沿，零零散散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叛军显然不满足于这点战绩，兴奋的骑兵们发出阵阵呼哨声，又将距离推进。


    箭矢高抛而非平射后，便从空中垂落下来，星星点点地乱洒，大大削弱了工事的防御作用。


    铿！


    一支箭飞到了皇甫奇面前。


    不等他躲闪，他的婆娘拔出雪一般的刀来，一口将箭矢劈碎：“得压回去，等我们的人被彻底压制后，接下来他们就要突破鹿角了！”


    “不急。”皇甫奇摇头。


    见前方得势，韩正拔剑：“刘起、赵越、田方、吴林部，全数出击，压垮他们！”


    “喏！”


    在他身边，四个军司马将缰绳一提，折入自己的部队中。


    不一会儿，各自领着自己的骑兵部队脱离大阵，扑向前方。


    簇拥到谷口鹿角前的骑兵，已有三千余骑。


    箭矢愈发密集，皇甫奇摆在谷口的两个曲只能藏身盾下，不得动弹。


    完成压制后，叛军骑兵们收起弓弩，突然加速，向鹿角位置靠近！


    “给我冲！”


    阎行策马而出，接过了最前线的指挥权，并下达了命令。


    骑兵们口中的呼哨声化作喊杀的嘶吼！


    咆哮声伴随着马蹄声、拔刀声，扑向鹿角！


    扑通！


    骤然一声巨响，最前方的骑兵突然消失，齐齐跌落陷马坑内。


    人马挤作一团，嘶鸣哀嚎。


    “踏过去！”


    阎行怒吼。


    骑兵的冲锋是无情的。


    这种无情不只是针对敌人，还有自己人。


    落坑尚未死者，抬头便见无数马蹄踏面而来，迅速将他们踩入一片黑暗之中。


    很快，冲锋的骑兵推进到鹿角前方。


    皇甫奇目光一闪，喝道：“鸣箭鼓！”


    邦邦邦！


    鼓声尖锐又急促。


    敲响的刹那，两侧山岭箭矢、滚木、雷石如山洪暴发，瞬间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守在最前线的两个曲侯嘶吼着下达命令：


    “缩到鹿角后面不要动！”


    “地上有坑道的马上给我躲进去！”


    “盾兵！将盾牌抵成三角！”


    “所有人不要乱动，都给老子藏好了！”


    蛰伏的守军进一步龟缩。


    而推进到前方，攻势全开的骑兵却退无可退！


    紧靠山谷两侧的，直接遭受了雷石滚木打击。


    在重力作用下，甲胄的防御顿时成了笑话。


    连人带马，顷刻间被砸成肉泥！


    而在这狭窄的范围之内，箭矢的命中率也大大提高。


    一时间，人仰马翻，兴奋的嘶吼声化作惊恐的喊叫。


    冲在前面的骑士纷纷转头，跟后方的队友撞在了一块。


    “不准退！”


    阎行厉喝。


    骑兵冲锋，贸然转头，那是自取覆灭。


    向前，虽然付出代价，但依旧有可能踏破敌人！


    他本人连续弯弓，从下往上，连射下来七八人。


    这伙叛军战力也确实强悍，在阎行的威逼之下，竟然冒死再次往前压去。


    谷口交战之处，一片惨烈之相。


    “派人冲击两边的山岭！”王成当即道。


    韩正点头，目吐狠色：“正合我意！”


    两侧山岭上人数不多，每一边只有千人左右。


    能够形成如此杀伤效果，借助的是地势之利。


    但，他们终究人数有限。


    派人直接冲击山岭，便能逼迫山岭上的人自守，使阎行所在的正面战场压力大减。


    叛军军阵中，又拉出两条庞大的步兵队伍，开始从山脚下登山。


    轰隆隆！


    迎面而来的同样是滚落的巨石。


    在侧面付出代价的同时，阎行的压力确实得到了缓解。


    阎行亲抵阵前，大声呼喊出几个名字，接着道：“破鹿角，赏钱五万，父母家小由我养之！”


    其人身旁，十几个勇士快马而出。


    冲锋之间，他们从身上取出布条，蒙住了战马的眼前，而后猛然催马加速——连人带马，直撞鹿角！


    砰！


    只是一瞬，血肉淋漓。


    鹿角碎裂，穿插着血肉外翻的尸体，骨碴吐露着森寒的白。


    尚未死去的神经系统作用下，人的肢体开始抽搐扭动。


    皇甫奇眼前，一个骑士被鹿角贯穿了脖子，猩红的肉被捅了出来，血水灌涌。


    他吃力的挺着脖子，张着嘴哈气，血淋淋的脸上露出一双眸子，恰好和皇甫奇对视。


    既凶狠、又痛苦地盯着上方。


    没一会儿，他又动了一下脑袋，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痛苦死去。


    破碎的鹿角后方，躲藏的士兵暴露了出来。


    他们第一时间有序后退，以盾在前、以枪在后，且守且退，继续防守下一道鹿角。


    也有运气不好的，在鹿角被砸碎的瞬间死去。


    终于有了接触的机会，阎行的骑兵立马压了过来，抡起马刀疯狂砍下！


    盾兵迅速向前撞击战马，枪兵则出枪刺杀马上人。


    距离拉近后，那些擅长用刀的湟中义从直接扑进了马队之中。


    刀起刀落，马上马下鲜血四溅。


    白刃相交导致的杀伤，是远超乎远程打击的。


    人的生命凋零，就只在双方挥刀的刹那！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如是而已。


    短暂接触后，守军再次拉开了距离，而骑兵又一次推进过来……


    两侧山岭上，冲上去的叛军跟雷石滚木又一同翻滚落下。


    有时跌落山谷，砸在自己战友的头顶，临死还再送一个。


    攻坚的前期，注定是消耗战。


    以攻方的人命，换取守方的战争物资。


    直到防守者出现漏洞，随后一击而破。


    同时，在距离拉近之后，叛军也开始以弓箭还击，争取给皇甫奇的人造成伤亡。


    毕竟他们人多，皇甫奇这边受伤一个，抵抗便弱了一分。


    战至傍晚，韩正收兵。


    “这家伙还真是个铁王八！”


    王成恨得牙痒痒。


    斗将让庞德砍了几个，打得他脸疼。


    随后的进攻己方付出了惨痛代价，但推进的程度相当有限。


    难道，这笔仇，自己还报不成了！？


    韩正更坚定一些：“今晚去夜袭！”


    当晚，皇甫奇准备充足，夜袭部队铩羽而归。


    双方你攻我守，恶战三日。


    薄落谷前，血气弥天，山石都被浸成了红色。


    虽然战线还守得住，但这样打下去，皇甫奇手中的精锐很有可能被耗光。


    韩正又听从阎行之语，加强了对安定百姓和大族的恐吓笼络。


    叛军一再表示，此行只针对皇甫家，绝不伤及其他人。


    在叛军接管安定后，确保安定民生稳定。


    但，如果有人为皇甫家提供钱粮，战后必从严处置！


    这使得军中和安定后方，有些人心浮动。


    皇甫奇找上了梁兴。


    这厮屈服于皇甫奇之威，近日来相当老实。


    “韩正、王成之首级，你可敢摘？”


    皇甫奇突然发问，直接将梁兴搞懵了。


    好半晌，他才连忙躬身行礼：“小人愿为公子效死，只是力所不逮啊。”


    “不，这一次，你能做得到。”皇甫奇冲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是……”


    吩咐完梁兴，皇甫奇又召来麴义等人，作出安排：


    “两侧山岭新兵，撤入谷中防守。”


    “麴义领本部死士，进入北侧山岭。”


    “北宫左领本部义从，登上南侧山岭。”


    “佑维跟紧梁兴，确保此人听话，见机行事。”


    “令明任我亲卫，机会一至，突袭斩敌首。”


    “取胜，就在今夜！”


    诸将心中尚疑，但还是齐声答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