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作品:《吾家娇娇

    陈灼这次是铁了心,当真把她关了起来。


    不让她出去,也没有任何人敢来这间庭院,这处当真被隔绝起来了般,陈念失去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


    屋子里很阴暗,陈灼去上朝,去校场练兵时,便会用那条银色的细链缠在她脚踝,把她困在床榻上,不让她逃。


    等他回来后,他脱下一身严正的朝服,开始守着他这个妹妹。


    为了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他会给她穿衣,喂她吃饭,帮她洗澡,甚至还会带着她去小解,替她擦干净。


    陈念被她哥哥这些令人震惊的行为弄得要崩溃了。


    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小姑娘啊,哥哥怎么能这般对她!


    给她穿衣,喂她吃饭就算了,还要带着她去小解,还亲手替她擦干净,这不就是羞辱么?


    为了让她戒掉瘾,戒掉依赖,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了让她不再喜欢他……他就要这般来羞辱她,让她失掉所有的羞耻心么。


    陈念刚开始还会发脾气,会吵着闹着要出去,会用绝食来抗争他……


    但是没用。


    那个宠她如命的哥哥似乎消失了,他对她所有的哭闹和恳求都无动无衷。


    只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念儿知道错了吗。”


    “念儿戒掉了吗。”


    “念儿还对哥哥有男女之欲吗。”


    “念儿可以当一个乖妹妹吗。”


    陈念没回答。


    每次他问她这些问题时,银链声响起,陈念都会默默地缩回角落,把小脑袋埋进膝盖不说话。


    她做不到。


    她觉得,喜欢哥哥没有错。


    哥哥不该这般对她,是哥哥错了。


    后面,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待在黑暗里太久了,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他关在这里多久。


    有一天,陈念忽然很想看看外面的太阳,想看看花园里盛开的花,想闻闻花香。


    好想。


    想到她忍不住流眼泪。


    “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当陈灼又一次抱着她小解回来,为她缠上那锁链时,陈念忽然问了句。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一下顿住。


    陈念缩回脚,看向他的那双剪水秋瞳里不再有盈盈笑意,而是泛红,带泪:“你越来越像一个疯子了知道吗?”


    “你见哪个哥哥会对自己妹妹这样?”


    陈念用当初他训她的话,回敬他如今的行为。


    她的话语声里不再有娇意。


    她再也不会对着他撒娇了。


    陈灼却只是笑笑,继续着。


    陈灼身在其中,的确不知道,也没意识到,他这些行为与疯子无异,他也在逐渐变成一个疯子。


    起初他把她关在这里,是想让她变得和别家姑娘一样,是想让她当一个好妹妹,是想让她不再存有那些不伦的心思。


    她也的确在慢慢戒掉,戒掉那瘾,戒掉对他的依赖,在慢慢变成一个正常的小姑娘。


    一切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她看他的眼神的确不再炽热,她也不像以前那般喜欢抱着他,把他当娘亲般索取。


    她似乎不再对他这个兄长有病态的依赖,也不再有男女之欲。


    但在不知不觉里,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两人同处于这间黑暗的屋子,他一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甚至会帮她洗澡,抱着她去小解,替她擦净……


    经此种种,他好似对这个妹妹变得越加病态和疯狂。


    只是陈灼自己没有察觉。


    但陈念却发现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残忍的戒断仍在继续。


    一开始,陈念看到这个哥哥,眼里只有满心的欢喜,到现在,陈念看到这个哥哥,眼里只有害怕、畏惧……


    “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陈念开始求他,求他放她出去,她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她想出去。


    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逐渐消磨掉了她对她哥哥的喜欢。


    对她哥哥的依赖。


    她开始不断地做噩梦,整夜地做噩梦。


    一次,在她做噩梦醒来,不再哭着喊着找她哥哥时,不再想要扑到她哥哥的怀里寻求安全感时,看着他不再有男女之欲,不再想对他亲亲摸摸时,陈念完全戒断了。


    什么都戒断了。


    她不再喜欢哥哥了。


    当陈灼再一次问她:“念儿,你知道错了吗?”


    陈念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玩偶,看他的目光平静无漪,犹如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确成了正常的姑娘,眼里不再有对他的欲望,也不会再想像婴儿一样,把他当娘亲一般吃奶。


    她点点头,认真乖巧地回他,声音很轻地回他:“念儿知道错了,念儿不喜欢哥哥,不想当哥哥的新娘了。”


    陈灼抚摸她脚踝的手颤了下,细微的铁链声响了起来。


    “念儿以后不会再对哥哥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念儿会嫁人,会尊敬兄长,以后也不会再有吃奶那种荒唐的行为。”


    “念儿求哥哥放我出去,我想看看外头的花。”


    “阳光现在应该很暖。”


    是了,除去她对他这个兄长的不正常想法外,陈念也是一个爱美爱打扮,喜欢穿漂亮衣裳,喜欢梳好看的发髻,去花园里赏花的小姑娘。


    但现在,她却被囚禁在这黑暗里。


    陈灼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他失去了什么,眼前的这个妹妹也缺失了些什么。


    可他也无法说清,他究竟失去了什么,他的妹妹又缺失了什么。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她成了一个好妹妹。


    她的确成了一个正常的妹妹,就如陈灼所期望的那般。


    起码看上去是如此。


    陈灼许久都未出声回她。


    旁边立着一盏昏暗的灯,他侧坐在床榻上,借着这点灯光细细凝看她的脚。


    被银锁链缚住的脚细嫩干净,雪白伶仃,弧线优美,那根锁链松松圈住她的脚踝,像是绝美的装饰,更衬得其美妙天成。


    男人纤长的睫羽轻颤,眼眸里水雾忽起时,带了薄茧的指尖欲滑过少女脚背时,甚至低头亲吻时,陈念却抽回了脚。


    她并起双腿,娇弱的身体陷在帐幔的阴影里,眼睛红红的,怯懦得像受伤的小白兔。


    她不再呲牙咧嘴,而是敏感脆弱。


    陈灼嘴唇蠕动,喉咙似是被什么刀割得鲜血淋漓,一开口,鲜血就不停涌出。


    “念儿……”他唤她,如从前般温柔唤她。


    陈念却害怕地又往后面缩,下巴搁在膝盖上小声说:“念儿不喜欢哥哥了,请哥哥遵守诺言,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念儿知道错了,念儿不想待在这里。”


    “我求求哥哥,放我出去……念儿再也不会缠着哥哥,我会出席宴席,我会去相看别家公子,我会和别家姑娘一样去成亲……”


    “哥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少女哭泣的声音散在昏暗的室内,好似枯萎的花朵落在泥里。


    但她的唇却依旧那般鲜艳。


    男人晦暗的目光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潮|湿的目光缓缓滑过她唇瓣每一处,犹如实质的抚摸,仿佛那娇嫩的触感丝丝缕缕地传递到了他血液里。


    陈灼看她许久,随后敛起了眼眸里所有飘散不明的情绪,面容俊美而冷漠,窥探不到他此刻的喜怒,也探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起身,衣冠一丝不苟,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少女。


    目光深到要将她看穿,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


    这段日子,他日夜陪她生活在这里,照顾她的一切,接手她的一切,到今日这种日子快要结束时,她变了,他也变了。


    “哥哥很开心,念儿。”陈灼如此说道,脸上却看不出笑意,“哥哥很开心,你把那瘾戒掉,不再喜欢哥哥了,这意味着,念儿和别家小姑娘变得一样了。”


    “哥哥很开心,念儿以后还是哥哥的好妹妹。”


    “以后,念儿继续当哥哥的妹妹好不好,哥哥会继续宠着念儿。”


    “我永远都是念儿的兄长,这世上,只有我是念儿的兄长。”


    陈念没回他。


    小姑娘低着头,柔顺长发并未簪起,如瀑般垂落肩背,将她衬得越发娇小可怜。


    陈念细细地抽泣一声,抬眸看向陈灼,又重复着那句话:“念儿不喜欢哥哥了,念儿出去会嫁给别人,请哥哥遵守诺言,放念儿出去。”


    昏暗里,两人视线相碰,却始终融不到一起。


    陈灼在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生气和欢喜了。


    半晌,他薄唇扬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笑了,又好似没笑。


    “念儿变乖了。”


    他叹道,伸手过去,想要以兄长的身份去抚摸她的小脸时,小姑娘却忽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别过了脸。


    抗拒的意味很是明显。


    陈灼的手在半空顿住,眸光黯然之际,他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笑道:


    “好,哥哥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