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梁潇潇x葛丛鹭 我所心仪,等候成真。

作品:《蝴蝶骨

    厅内明光璀然, 视野所及处,红绸若伏水流动。


    台下宾客目光齐刷刷落于台上。


    只径自锁定住葛丛鹭身边相依相偎,与其并肩的那人。


    打量的视线不过几秒, 惊呼声再次迸起。


    这般熟悉的面容,竟是………竟是梁氏的千金——


    梁潇潇!


    处于漩涡中心的梁潇潇迎着瞬间聚集而来的目光洗礼,转眼将视线往台下落。


    一一掠过所有人。


    半步不离彼此的沈氏夫妇,双眼发直径自凝滞在原地的梁氏一族。


    以及被这样的消息所惊撼, 一脸不可置信的林肃, 和站在他不远处的卢箐。


    再没有任何停顿,她环视过整场便收回目光。


    周遭喧扬声不断,梁潇潇更贴于葛丛鹭肩侧。


    手被攥着, 牢牢地包于他修长的指间, 她侧目望去,正好迎上他睇来的视线。


    葛丛鹭逆着光,面容隐于喧嚣明敞的宴会厅间。


    梁潇潇望着他,似是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 些微翘起唇角。


    此时此刻, 见台上那对璧人旁若无人地对视。


    台下众人仍处于方才的震惊之中, 久久都不能回神。


    原以为今天的看点, 多半落于梁潇潇和其前未婚夫之间。


    哪曾想, 重逢挽留的戏码没能上演, 得来的, 竟是她直接和葛氏新任家主葛丛鹭官宣的结婚消息。


    这便是宴会开始前, 葛氏家主所说的神秘事件?


    而在此之前,有关这两人的婚讯无人提及,也未曾朝外泄过。


    可不得惊讶吗!


    比起晕头晕脑,得了此版重磅消息的宾客。


    梁致臣和葛楹是最为震惊的那两位, 即刻寻来便要“质问”这两个小辈。


    厅内的宴会还没散。


    两人便被堵在了晚宴后台。


    “这么重要的大事你们不通知我也就算了,这怎么,怎么………”葛楹说到最后,接下去的话语竟是愣生生喀在喉间。


    相比较她的担忧,梁致臣在历经过最初的惊诧后,很快便恢复了淡然。


    丛鹭他再了解不过。


    认真说来,论及脾性,长相,手段亦或是能力,他哪个不比那个心性不定,朝三暮四的林肃好?


    梁致臣这阵子原本就心疼极了女儿,此刻见两个小辈自有一番想法,只拍拍眼前年轻人的肩膀,也算是揭过了。


    虽说丛鹭是阿楹的儿子,但他早先便自立于葛氏,两人又没任何血缘关系,这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啊,着实算不得什么。


    便是往老一辈那里说,兜头迎来的,也只会是亲上加亲的结论。


    相比较这厢。


    那边,葛楹到底还是不放心,特意拉了梁潇潇去角落,问她是不是一时冲动。


    梁潇潇摇摇头,“没有冲动。”


    顿了顿,在眼前人的关怀眼神中,她心中蓦地一暖,“伯母,我自己愿意也答应了的。”


    话落便察觉有视线灼在身后。


    梁潇潇福至心灵,稍稍偏头。


    余光里,葛丛鹭似雪的面上笑意清浅。


    ---


    宴会结束后,夜色如流水交织。


    两人回的是葛丛鹭早先购于城北半山的婚房。


    早先他带她来过几回,近期才算是彻底住下。


    房内装饰全然遵循了城中京巷,梁宅四合院的风格。


    不说等比,便是古架床,琉璃角灯,棱形雕栏窗,四季屏风以及那梨木作的家具。


    几乎是按照她房间内饰的模样,给一一照搬了过来。


    当时惹得梁潇潇暗暗惊叹,当即便问了他。


    得来的答复便是作婚房用。


    她那时点头,却也曾在私下里疑惑。


    这般模样,总归不是两三几月便能装饰好的………


    今夜再回,有些事在昏昧间悄然催生。


    接连起夏季特有的,所微熨在肌肤之上的烧灼。


    她知晓,这晚注定要承接起别样的燥-感。


    葛丛鹭洗漱完便顺着心意,像是之前偶有过的几回那般,将她压着覆于床褥之上。


    两人领证后,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


    谁能想到,主动的那位,全然是如雪赛霜的他。


    她对他本来就不排斥,再三沉-沦时,竟也浸润在了其中。


    但以往每每都只算是浅尝,并未再进一步。


    如今她乌发垂落,雪肤涔红。


    初绽的荷颤颤地迎着近乎暴风雨的捶打,却仍是秉起绿翠的嫩枝,悄悄立于池水间,娉婷芬然,微香秀雅。


    最后关头前,她稍有回神,下意识便稍稍挡了下,只记得提醒他,“那个,丛鹭哥,你的身体………”


    葛丛鹭撑在她的两侧,清幽的眸微眯了瞬,没出声,啜着便印了过来。


    气息相渡着他身上好闻的清然,她被噬的通气也不得,鼻息更接近凝滞。


    近乎是在双眼涔满了雾色的下一秒,亭亭立着的莲心被戳。


    他捱下迤逦的眉眼,清声淡嗓,“小小,我是初次。”


    葛丛鹭捧起怀中的她,“我不能保证开始以后会怎样,你要是不想了,可以随时喊我停。”


    他这般话语,虽是在照顾着,以及征求着她的意见。


    动作却极为分明,已然势在必得。


    梁潇潇知晓自己躲不过,也明白,此刻的心,也该好好地由着这件婚事,再逐一灌满全新的情愫。


    她望着眼前好看不似真人的他,被这样定然又认真地凝视着。


    心窝都浸满了这无尽夏夜才能泛起的湖波褶皱。


    他嗓音也似是冷锋割过的,偏偏看人时,那样专注。


    再要迎着他的沉入时,梁潇潇不知道想起什么,复又挡了下。


    望着他睇来的目光,她抵于他清颀的双肩两侧,“丛鹭哥,我不是不愿意。”


    “只是,我也,我也是初………”


    到底还是不曾有过的女孩。


    此话提点到此,也不过是想着他能缓一点,再轻些许。


    而接下去的话语自然而然地便湮没在了他继续而来的俯身靠近中。


    再抬头,葛丛鹭似是有什么要问,大抵是想着要照顾她的情绪,最终也没有诉之于口。


    梁潇潇却是伸臂抱住他,缓声解释,“原本和他,是打算婚后再有的,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葛丛鹭定定凝视着她,眸底似有雷雨翻涌。


    他印在她面若粉荷的脸颊上,“我们两个,才是婚后。”


    自此,被翻过不知几回波伏,先前还凝着闷着的味道,终于逸了出来。古式的架子承接了挞然而来的力道,将拥着的两人拢于其内。


    那样凿于此,复又嵌在内里,反复往来的窸窣声,在被褥掀开后,曝于这般的夜里。


    腾升而起的吱声呀声接连响了许久,互相附和过后,终究落于骤然停止的动作中。


    被间乱得不行,小裤随意搭着,纱质的绸面被撕了烂,这座沉稳不动的古式雕花架子床,近乎是散了架。


    而梁潇潇所预想到的所有,也都在意料之外。


    似是要印证葛丛鹭的那句话,他不保证会是什么样,也真真地灵验了。


    原来在这事上,他竟是,竟是。


    梁潇潇不能细想,藤蔓似的搭于他肩膀处,嗓子都哑得厉害。


    ---


    两人相处的日子很是融洽。


    年少时期,葛丛鹭就对她格外耐心纵容。


    等到了婚后,更是极尽温然,除了偶有床中事不肯放过,几乎是事事顺应。


    这般霜感冷然的男人,竟也有人-夫的模样。


    做饭,做家务,统统都被他揽了去,尽数承包。


    两人这么些年的空隙被彼此慢慢填补。


    偶尔细谈不在彼此身边时所发生的事,竟也能谈聊许久,无比契合。


    这天她刚到家,就见葛丛鹭坐于客厅沙发上,面容清雅,此刻正摆着身前茶几上的茶具,姿态优越至极。


    见她步步朝着自己迈近,他嗓音落在茶水倾壶而出的徐徐声里,听不分明,“小小今天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拿起旁侧那杯已然被点好了的茶盅,梁潇潇轻饮一口朝他看去,“也………没去哪?”


    踯躅片刻,她犹豫许久,还是打算和他说了,“丛鹭哥,林肃今天又来找我了。”


    顿了顿,梁潇潇抬眼望向他,“这么久了,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葛丛鹭薄唇落于瓷青的杯壁,只抿了瞬,喉骨微突轻动,茶水便含于其中。


    单单喝茶一举,放在他身上,倒像是品茶。


    不疾不徐做完这些,他才温然朝她笑笑,“他没找过我。”


    后半句,葛丛鹭没出声。


    林肃确实是没找过他。


    可他,却找过林肃。


    那天下了场罕见的雨。


    夏季暴雨如注,水洼坑地被凿出无数涟漪。


    葛丛鹭开车前往梁氏接梁潇潇下班,在偏门的地下车库旁,等到了那个仍在锲而不舍的人。


    他坐于车内。


    而林肃立于车外,看过来时的目光隐忍而又可悲。


    林肃说自己什么都可以让,可为什么偏偏被抢走的,是他的潇潇。


    葛丛鹭没看他,视线落于窗外雨帘之中。


    再垂眼,他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嗓音寡冷削薄,“世上哪来那么好的运气,顶人作替,还不知道珍惜。”


    此话也不知在暗指什么,林肃当即便慌了神,话都说不完整了,“………我,我。”


    “错了就是错了,万万没有撤销再来,让时光溯回的道理。”


    葛丛鹭终究抬睫,看向他,“这一点,我以为你很清楚。”


    “木已成舟,婚事缔结,林二少有这样的闲工夫去堵我老婆,不如想想林家大公子掌权在即,你又该何去何从。”


    一句话便让林肃全程紧攥着的拳头松了开。


    兜头淋的雨落在他发顶,浇了个狼狈不堪。


    车子缓缓别过呆若木鸡的他,一路往里而去,背道而驰。


    那天的事葛丛鹭并未打算和梁潇潇说。


    此刻,他放下茶盅,“没关系,你哪天想去见他了,我也随你。”


    梁潇潇听了,却是罕见沉默。


    ………真的吗?


    可之前有回林肃堵她被他亲自撞见。


    那天回来以后,他要了她三回,如若不是抗议,可能还会有整晚。


    第二天梁潇潇头回起迟。


    连带着去公司都罕见得晚了。


    想着往后和林肃到底只能是陌生人的关系,她走近,坐于他身侧,“丛鹭哥,我没有要见他,以后的话,也不会再见了。”


    葛丛鹭得了她这句话,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揽过她的纤腰,附了过来,“小小,晚上有酒局,你陪我?”


    “今天晚上吗?”得来眼前人肯定的应声后,梁潇潇疑惑眨眼,“你的酒局带我去,这样好吗?”


    葛丛鹭温温地笑,啜在她耳根处,“要备孕了,帮我挡酒。”


    梁潇潇被这样的美色昏了头,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其实两人平日里所待在一处的时间也算是久。


    不提他公务繁多,就是她自己,也忙碌得不行。


    可葛丛鹭每每都会早早回来,周末偶有时刻,还会带她出去游玩。


    今天他所参的酒局,地点位于陇桂馆。


    落座于酒桌之上,葛丛鹭唤来经理,在主桌旁单单开辟了一小桌,亲自点了她喜欢的菜。


    梁潇潇就坐于他身旁,想吃了让服侍生送到面前便是。


    饭局上有此次谈合同的长辈,也是在汾城身居高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见了这对近来热闻频出很是出名的小夫妻,当即眯着眼笑,拿起酒杯便朝着这两个小辈示意,“你们俩可真当是形影不离,羡煞旁人啊,来,丛鹭,这杯酒敬了!”


    话落便被葛丛鹭礼貌地拒绝了。


    长辈也是个人精,见旁侧的梁潇潇替葛丛鹭说话,他咂嚒两声,“你们这是………好事将近啦?”


    葛丛鹭浅笑应下,没有否认,“在准备了。”


    “哦呦呦,瞧瞧我这,是我老糊涂了!”长辈哈哈大笑,歇了要两人回敬的心思,“见谅见谅,我这边啊就不喝了,提前和你们说声恭喜!”


    酒局经由此,热闹非凡。


    而历经这茬,倒也没有旁人再来敬酒。


    临走前,梁潇潇起身稍缓,只眉头微皱了瞬,葛丛鹭便半弯了腰,视线定于她隐在长裙里的腿上。


    “今天很难受?”


    她在公司时常久坐,偶尔下基层听报告,便又是久站。


    两者切换,小腿偶尔会胀。


    梁潇潇早已习惯,敛声应了瞬,刚要上前挽过他。


    膝弯被一双长臂穿过,随着被托起,视野翻天覆地。


    她直接被葛丛鹭打横抱起。


    梁潇潇惊诧了瞬,胳膊自然搭过他,面颊却烧如火云。


    酒席结束,众人起身,陆陆续续由馆内往馆外走。


    这会儿大家零散站于周遭,根本没有走远。


    被一双双灼然探来的视线锁住,梁潇潇哪里经历过这些,到底是略垂了头去轻声提醒他,“丛鹭哥,旁边好多人在看………”


    葛丛鹭却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我们是夫妻,被看也没关系。”


    “喔………”


    这一声应得迟缓。


    葛丛鹭垂眼看她。


    见她到底没有挣出自己的怀抱,唇角微勾了瞬,笑着朝外走。


    ---


    论及这边摸索又探索的小夫妻。


    林肃多日宿醉在汾城的金鼎。


    纸醉金迷,霓虹灯绡。


    郁郁寡欢至今,他不理周遭任何女人的搭讪,只默默地灌酒。


    卢箐寻到他时,林肃视线很淡很淡地略过她。


    不似是陌生人,也不似是刻意忽略。


    他只把她当空气,全然不复存在。


    卢箐哪儿能受得了这些,好不容易找到他,声泪俱下,“阿肃,你别不理我好吗,我知道错了。”


    “当初我给她发那些照片真的只是鬼迷了心窍,我处处都比不过她,担心又害怕,我怕你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了,是因为这些我才会这样做啊。”


    她没有能够靠近葛丛鹭的机会。


    对方在不曾搭理她的同时,又亲自敲碎了那样的幻想。


    他竟然,直接娶了梁潇潇。


    卢箐在泛酸的同时,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


    自己对出尘又秀雅,出生氏族且豢养于世家的梁潇潇,携有的,是怎样近乎疯狂的嫉妒。


    而自那件事以后,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极为不耻且鄙夷的目光,让人无形中便落满了极为刺然的嘲。


    再然后,三谭月的工作丢了。


    林肃也不肯见她。


    此时此景,林肃便是她最后的稻草。


    溺水之余,无论是迎风还是逆风,都要牢牢地要攥住他。


    卢箐见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似是下了狠心,“这样,我再去找她!我要亲自去和梁小姐说,那晚你只是陪我坐着,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这句不知哪里触动到了林肃,他终究抬起脸看过来。


    浸满酒意的面容清朗不在。


    “你确实处处比不过她。”林肃一字一顿。


    而最后那个字眼,近乎从他齿间磨出来,“滚。”


    卢箐自从再遇他以来,就没得过这般的对待,此刻被说得愣惊在了原地。


    心间的慌乱经由林肃的态度,逐渐扩大。


    如果林肃再不管她,她以后该怎么办?


    卢箐慌不迭要伸臂去碰他,“阿肃,你别这样,孤儿院里一起度过的时光你难道都忘了吗,我………”


    这回还没碰到便被他利落地甩开。


    林肃双眼发红,“我叫你滚!”


    他的劲近乎蛮力,卢箐摔倒在地,头发沾了地面的酒渍。


    哪能见过他这般可怖的模样,她面色惨白一片,半爬了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林肃不管不顾,脑海里回忆的都是梁潇潇的模样。


    或是笑着的,或是娇嗔着的,亦或是满目关怀的。


    可最终,都停留在了他初见她的那一天。


    山间清幽,孤儿院却破败。


    女孩面若清荷,肤色皙腻,被风轻漾起的长裙落有精巧的荷边。


    空中拂来清香,极淡,极轻。


    她见他望来,似是有些诧异,随即弯弯眉眼,朝他笑笑。


    他从未见过这样皎洁的纯白。


    这是被娇养出来的女孩,一举一动都极尽美好。


    她只单单站在泥泞的地砖上,都让他觉得不忍。


    林肃在被深深吸引住的同时,先前隐忍埋藏着的自卑,被悉数勾起。


    旋即,他很快便低下了头。


    后来很久很久,梁潇潇都不曾问起有一天,他们一起去爬山的事。


    虽然她从未提起过,林肃却偶有梦见。


    大概是她默默之中便错认了他,而他,到底没有出声否认。


    林肃一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都是抢来的。


    如果葛丛鹭不曾出国,一直守候于她身边。


    他又拿什么争?


    或许,他是真的困在了旧时的孤儿院里。


    幸福的起点于此处开启,也最终,于此处凋零。


    林肃还要灌酒,旁处却是接连传来热议不断的讨论声。


    几个女人聊起汾城的八卦,不曾停歇——


    “欸,你们听说了葛丛鹭梁潇潇那对吗?”


    “知道啊,梁氏千金手甩渣男,投入更高,更富,更帅的怀抱!对不对!”


    “欸对对对,还别说,这发展真意想不到,反正我是被爽到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啦,又有新的八卦?”


    “算是吧,你不知道哦,这两人秀恩爱秀到饭桌上了!听说这位葛总赴酒局也要带自己老婆呢,两人现在好像在备孕,都准备要宝宝了~!”


    林肃听着,闷头灌完最后一杯烈酒。


    头痛欲裂,转身倒在沙发卡座间。


    他仰靠在座位里,笑着笑着,竟是单抬起手臂遮住双眼。


    “潇潇………”


    这个他往后再也唤不了的称呼缓缓湮没在酒池中。


    恍惚间,也好像看见,年少时的她正朝着他奔来。


    一步,两步,在逐渐靠近时却又绕过他,径自往身后去了。


    而在那边的尽头。


    立着另一位清颀俊美的少年。


    ---


    近来,梁潇潇在和葛丛鹭相处间。


    总觉得自己挖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像是提前为冬眠准备食物的小松鼠,这里藏一颗,那边掰一下。


    隐隐之中,她似是参透,又似是半明白。


    比如他的身体压根不似他自己之前所说的那般,每每到了情中事时,真是相当持久又厉害,还能摸到衬衣之下,那匀称又漂亮的肌理。


    又比如,他早先在国外虽然和她断了联系,却又知晓她许多的事情。


    还有的,则是因为备孕成功。


    她回梁宅吃葛楹专门下厨做的孕妇餐时,听大人们谈起年少时所发生的事。


    梁潇潇没了主意,特地去问了自家妹妹。


    却反而被烟烟撺掇,说还是得亲自去问她哥。


    梁潇潇揣着小心思去问,得到回应时,还是懵着的。


    “原来当初真的是你。”到了此刻,她仍处于震惊之中。


    先前,是葛楹在聊天时,偶然提起的这事。


    葛丛鹭当初为了救她,全程走的山路,最后来到山脚时因为体力不支陷入昏迷了好一阵时间。


    原本便好了的身体经由那回,便又弱了些。


    而视线再转到眼前,葛丛鹭扶了扶她微微隆起的肚皮,再次应下,“是我。”


    “那怎么………”梁潇潇提音到了一半,愣是喀住。


    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也没听他讲过呢?


    而因为他缺席的那些年,年少所发生的事在此之前,也从未被周围人放置在明面上谈论过。


    如若不是近来几遭,难不成便变成了一辈子的秘密?


    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要和她提起的模样。


    葛丛鹭确实没打算和她提。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筹码,也不是他用来夺她心的手段。


    他只是就那样做了,无怨无悔。


    再者,葛丛鹭也有自己所想,所念。


    “没有这件事,我也会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他头一次说得如此直白。


    却也令人恸容。


    因为他所追求的,是极致单一的情感。


    难得又珍贵。


    而正如梁潇潇所想,他当初确实知道国内有人在寻自己的踪迹。


    但到头来,他只先接了沈氏的橄榄枝。


    只想着不打扰到人,缓些时刻,再来寻她。


    而旁人所理解不了的是,有很多事情,只葛丛鹭自己一人明白。


    他性子中的某些层面,该是随了他那位舅舅。


    而独独能看出来并参透的,有且也只有这位舅舅。


    “那就等吧,终究有一天会是你的。”他对着葛丛鹭这样说。


    当初计划出国只是短时期,在得知梁潇潇与林肃确立了关系以后,葛丛鹭便开始了漫长的蛰伏。


    只默默地等待有一天,再回去。


    “我很早便打算回国了。”


    葛丛鹭说完,没受任何影响,亲自下厨做了孕妇餐,递于她身前。


    梁潇潇默默听完,却是觉得新奇。


    ………原来如此。


    他,竟是惦记了她那么多年。


    不知为何,理应继续细究下去的,心间却是泛了蜜。


    被包着裹住那样浓然的甜津,反反复复之余,只让人辗转反侧。


    晚间入睡前,梁潇潇似是那拼命蠕动的虫,到底没忍住,“丛鹭哥,你之前和我说,你并没有心仪的女孩………”


    “我说的是,没有其他心仪的女孩。”


    他清雪般的面容隐在古式的架帘间,“只有以前,现在,唯一的你,是我所心仪。”


    梁潇潇看着眼前这般的他,也默默地对视。


    似是被灌入无尽的深深树色里,她胸臆浸满了顺风而行的新绿。


    须臾,她轻抬手戳了戳他,“今天外面好像没什么风。”


    葛丛鹭了然,“天气热,是不是想抱着我睡?”


    骤然被猜中心思,梁潇潇揪了揪指尖。


    她孕期体格外热,偏葛丛鹭似是西岭高山的松下雪,稍有融时便淌过清溪,每每靠近相贴,身上便浸了股那似是在泉池里泡过的凉意。


    自此再缓缓地渡来,很是舒适。


    她刚想说不用了,只见葛丛鹭垂睫,淡着张迤逦的美人脸,长指不缓不慢地将睡袍衣扣褪了敞开,而后缓缓朝她靠近。


    ………最终紧紧抱着还不够,梁潇潇半趴着落于上方,感受这如玉的质感。


    她耷拉着眼睫,喃喃与他轻语,“烟烟前两天送了我们一副她珍藏的画,说是等以后我们俩的宝宝降生了,就挂在主卧里。”


    葛丛鹭垂眼看她,“我怎么不知道?”


    梁潇潇拖曳音调,“因为,这是我们妯娌之间的秘密。”


    话落她便有新的疑惑,“等等,我和烟烟,算是妯娌吗?”


    见他不帮着捋顺,梁潇潇一副算不清了的模样,蹙起眉,认认真真地盘算。


    葛丛鹭看她小小的一团窝在自己怀里,是自发的依赖和亲昵。


    他笑,转而又说起画的事,“你想要什么图,改天,我亲自给你画。”


    梁潇潇可是知晓他画功多厉害的,偶有几副都是别人家里的藏品,当即问道,“真的吗?”


    “当然。”葛丛鹭眉眼浸如霜,此刻却尽显温然,“小小,我对你所说的话,不会有假。”


    “那我想要有你,也有我的画,可以吗?”梁潇潇说着,半趴在他身上,很快便睡熟了。


    这时,是又一年的夏日晚间,万里无云,碧波拂清。


    这副亟待完成的画,可能过不了太久,便能成图了。


    葛丛鹭静静地望着怀里的她,刚要给她盖上被子,便听她自沉眠间,不经意轻唤出声,“丛鹭……”


    丛鹭丛鹭,又作丛中之鹭。


    是从前至今,栖于丛间的鹭鸟,也是这么多年来,静静默首的等候。


    所幸,它于天地万物间茕然独行。


    如今,也终于迎来,潇潇风吹的驻足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