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Butterfly 下聘礼。

作品:《蝴蝶骨

    天际幕布沉沉捱下时, 夏夜傍晚都浸着纯色的墨蓝。


    偶有几星点缀,晕开些许青白。


    两人卧着的沙发正好位于一楼客厅的垂顶吊灯下,往周遭觑时, 夜色尽数收入眼底。


    三面环着的落地窗大剌剌铺陈开江景, 对面岸处霓虹光影,往来车流如织。


    葛烟半垂着眸,细听顺延着半开缝的窗, 不断送入耳中的涛声。


    其实刚刚有那么瞬,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反复琢磨着敬烟二字,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无解。


    但凭白而论, 光是听沈鸫言的那副语气, 就知道, 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话语。


    敬烟,敬,烟。


    拆开来读的字音在脑海里盘旋了会儿。


    蓦地,不知联想到什么,葛烟咬唇, 长睫颤得厉害。


    她原先便因为刚才结束没多久的情中事,浑身泛着酥似的浅粉。


    如今再听他所说话语中隐藏着的谐音和暗喻, 凝着的呼吸再次提起, 只让她双颊宛若红透了的火烧。


    两厢叠加, 葛烟抬臂便在他清劲的肩侧抓了两下。


    在此期间,她倏又翻了个面。


    只背对着他, 任由肩胛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身后的人却是不紧不慢拥住她,到了这会儿仍时不时地吮,在她的后颈处缓缓地啜,“还想再来?”


    “谁想了………”葛烟半窝于他怀里, 鱼儿似的挣了会儿,末了只轻吁气,“也不听听你刚都说了什么。”


    ………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


    非要那样偷换概念地说出口。


    不过这到底是两人间偶有的情-趣,而他大抵也只在她面前这般表现。


    葛烟垂首了半晌,到底还是自发地再往后靠,更为埋入他怀中。


    沈鸫言只是笑,眉眼间聚敛了点极致过后特有的慵散。


    见她挪动不停,稍稍挣着再贴过来的模样,他顺势便朝下探去。冷感的指骨怼过雪腻的整片,在她刚刚承接着且受着的那处碰了碰。


    原本完了事以后两人都只是在这里小憩助眠,没再穿上任何,此刻他没隔有阻碍便将长指寻来。


    葛烟当即往里收紧,下意识便去制止,“怎么了啊………”


    他嗓音轻缓,“今天没红。”


    “………”


    还别说,那样的疯然换到以往,偶尔会有些难受。


    如此这般都没红的话,也是因为她今天格外打开了自己。


    毕竟刚刚所发生的,哪怕是回想都觉得赧意涔生。


    思及此,葛烟干脆再转过来,直面于他,半趴伏于他胸前,抬手要去堵他的唇,“别说了………”


    却被沈鸫言利落地攥住纤窈的手腕,旋即扦过她落有戒指的无名指,指骨交错相扣。


    他视线漆清却又凝着稠然的沉,直直望来时,仿若能穿透一切。


    盯着她泛着水的唇瓣,他指腹在上面碾过,“下次还这不这样了?”


    葛烟垂下长睫,“怎么又提起这个。”


    联想起刚刚有关于此的画面,她细声道,“说了是我自己想,也愿意的。”


    沈鸫言那会儿分明喜欢得不行,又格外得意-动。


    这会儿问她时,反倒又一派淡然,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定定地望了会儿他,葛烟轻呐出声,故意道,“你要是不喜欢,以后算了。”


    话落便想着再转身,沈鸫言却不慌不忙摁住她,将人更揽到怀中。


    他垂首睇来,眉眼含笑,“谁说我不喜欢?”


    顿了须臾,沈鸫言冽然好闻的气息尽数笼来,清冷音调附于她耳边,低了好几个调,“烟烟做得很好。”


    想起自己那堪称是毫无章法且最后没法儿了被他捞起来的举措,葛烟双眸都涔出了水,赧然过后,到底轻轻弯唇喃道,“喜欢也没用,我心情好了才会有。”


    他在她唇角啜了下,嗓音自头顶缓缓往下泄,“那我等你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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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葛烟起得很晚。


    她醒过来时,入目便是二楼主卧的装潢。


    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沈鸫言抱回了床褥之上。


    半撑起自己往旁侧看,那端已然没了人。


    历经恬然且舒适的极好睡眠后,葛烟在精神抖擞之余,连带着那样微微泛起的酸都消散了。


    事实上,越是投入且沉浸到和沈鸫言的造作之中,她也仿若被开发到极致的机器,是被润过油后的舒张。


    就连林妘每每得了空见她,都说她精神状态不错,连那种需要大敞的动作姿态,都能施展得极开。


    “始作俑者”为谁,好似也不需要犹豫便能猜想出来。


    当然,这些细节不需往外说。


    敛下心神去了浴间,等到洗漱完毕准备出了主卧去寻人。


    沈鸫言不知何时出现,颀长身影就落于浴间门口。


    见她稍晃着出来,长臂掠过她膝弯便将人打横抱起。


    以前因为怕痒,葛烟偶尔还会避一避,想着自己来。


    但沈鸫言每每都不容拒绝,一来二往,她也习惯了随时便被他揽住。


    被人放置在了床沿,葛烟也没瘫下,顺势立在被面上,两条细胳膊稍稍搭在沈鸫言肩上,自然垂落。


    她近乎是贴面于他,随后侧过脸颊歪头靠在他颈间。


    沈鸫言手附在她腰侧,敛目问,“现在睡好了?”


    葛烟半阖住眼,迷迷蒙蒙地应,“嗯~”


    他修长分明的手落在她发间,“刚好今天周末,我们出去一趟。”


    好像也不算太早。


    就这样出去吗?


    “沈总,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剧院轮班和普通工作不一样的,没有规律可言。”


    虽然知晓自己有空,葛烟还是飘着嗓,唇边略微翘起,“我不一定有空的,想约我得提前预约。”


    将近似是软了骨的人从肩上拨起,他望过来时眉梢轻扬,“我见你还需要预约?”


    葛烟昂了声还要再说些什么,沈鸫言却是不疾不徐出了声,“剧院那边的排演表我看了。”


    不等她再有反应,他偏过头在她娇粉的面颊上轻咬了下,“你今天有空。”


    “………”


    这人可真是不好骗。


    葛烟努了努小巧的鼻。


    不过她原本也是开玩笑似的说,此刻复又抱住他劲瘦的腰,稍稍拖着嗓,“那我们今天要去哪啊………”


    “梁宅。”他音调清冷。


    “………嗯?”


    葛烟倏而便彻底清醒了。


    她狐狸眼涔了雾似的,恍若勾人,只重复他的话语,“去梁宅?”


    “嗯。”沈鸫言眼底笑意倏起,“去下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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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树桠交错起阴翳,蔓延至被曝晒的地面,光圈斑驳。


    梁宅落于城中巷道,四合院隐于碧空之下,唯朝天抬起的四个角可觑其静谧。


    车子缓缓驶入时,率先迎上来的,是早已在院中等待的葛楹和梁致臣。


    葛丛鹭似是才从哪里收回视线,立于廊檐外的青石板上,遥遥朝着这边望。


    自家哥哥最近住在梁宅,葛烟是知晓的,而论及梁潇潇,她身边倒没别人,只独独站在车旁。她看着葛烟下了车,几步迈过来,给了一个巨大的拥抱。


    一番寒暄过后,梁致臣将人迎入主院堂屋。


    途中葛烟和沈鸫言岔开,奔向葛丛鹭怀里,惹来自家哥哥的轻抚后,又听他低声说,“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葛烟有些羞,轻声回,“还没那么快………”


    葛丛鹭如雪的面容融了些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携着她一并迈过稍高槛栏朝着里屋进时,音调不轻不重,却恰恰好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你等得及,有些人或许等不及。”


    “………”


    此话一出,室内氛围瞬时凝固。


    随后,轻笑和打趣声落满了整个房屋。


    葛楹捂嘴笑得厉害,梁潇潇亦是弯着唇。


    沈鸫言视线遥遥地撂了过来,再敛目,轻描淡写地扫过兄妹俩相握的手。


    梁致臣倒是长长地叹了声,“还别说啊,小烟是藏得挺深,我这都没反应过来呢,就来登门了。”


    “爸,您是没关注新闻吧。”梁潇潇听了过去给他捶肩,“烟烟之前就在网上公开了,挺多人祝福的,就连我们公司全上下的人,也都在讨论这事。”


    梁潇潇先前看到热搜还特地致电过葛烟,姐妹俩当时聊了半个通宵。


    虽说当时因为对方是沈鸫言,而惊诧了瞬,但到此时此刻,她属实是半分惊讶都不曾有过了。


    其余所剩的,都是对葛烟由衷的祝福和开心。


    葛楹率先望向这对父女,随即朝梁潇潇道,“潇潇,你爸关注了,他意思是刚公开没多久,这两人就过来说要………”


    话落于此,葛楹顿了顿。


    其实先前那样盛大的公开,她初初看见时,可真是吓了一大跳。


    放眼整个汾城,谁人不知沈鸫言。


    年纪轻轻便手握沈氏命脉,大权在握,又是百年世家出来的贵公子,风骨自存,揽群名流之首。


    这般风华卓然的年轻男子,单单搜寻出履历,都是人外之姿。


    对于女儿的这位对象,葛楹一开始便心携担忧。


    凭白再说,她也不过是位母亲,念及沈鸫言身居高位,手段非凡,她并不知晓对方对待这段关系的具体态度,以及关于往后的任何打算。


    随后,无论是从自家女儿,亦或者是又从潇潇那里暗暗打探来的相关风评。


    葛楹所得来的回应,都是极为抚慰人心的答案。


    只是她到底没和沈鸫言有过任何交集,原先所有印象来源,也只是从他人嘴里听说。


    现如今实打实打了照面,她也属实是被惊艳到了。


    葛楹见过无数世家子弟,豪门氏族,但论及这样气质独特,清贵浑然自成,面容清绝的年轻男人………


    晃眼之余,竟无端便让人联想起年少时期的风月相关。


    不论这般料峭风骨以及背景宏大的身家,便是那张清冷极盛的脸,恐怕都是是颇具有蛊惑性的。


    也难怪女儿那般性子,都陷了进去。


    瞧瞧这面莹腮粉的模样,大抵是真的被滋润得很好。


    不过这长辈间的打趣啊,无外乎是这些。


    眼下都直接进展到要来以聘礼提亲,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不更是印证了沈鸫言对此的重视。


    这厢,葛楹和梁致臣将小年轻来回打量着,心中再满意不过。


    另一厢。


    年轻的男人示意葛烟坐来身边,两人并肩相携。


    沈鸫言揽过她,不用多言便引来怀中人的紧贴,这才抬眼望向对面,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伯父伯母,我来这趟,正是为了此事。”


    随着话落,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卷轴,徐徐放置在黄梨木的桌面上。


    卷轴是被拢好的长条模样,淡木色,羊皮卷质地。


    中间系了纯棕的细带,类丝质的绸缎。


    经由递交到梁致臣以及葛楹手里后,再被缓缓展开。


    那卷轴上,底图显现而出的,是轻点蘸墨的山水画。


    撇开画,更为吸睛的,则是浮于画上的字。


    将所有准备好的聘礼相关,悉数写于之上,字迹极为清晰,一笔一划都透着落笔时的隽然力道。


    而论及出现在纸上的所有物品,竟是如同那长轴一般,洋洋洒洒地列着,数都数不尽似的,一眼都望不到头。


    历经漫长的扫视,视线来到聘礼陈列后的那句。


    是特意额外列了一行来书写,单单下笔为——


    “沈氏鸫言,诚娶葛家小女。”


    入目极为清晰且明了。


    再将目光落至画卷末尾。


    落款是舒然遒劲的三个字:「沈鸫言」。


    ………可以肯定的是,这卷轴上的画与字,皆出自于他之手。


    一时之间,堂屋内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众人视线都落在这卷轴之上,面上虽无言,内心里却掀起不知名的风暴。


    仿佛下一秒便会拔根而起,随风而去。


    葛烟是独独将视线率先转移的那一位。


    她颤着眼睫抬眸望去,胸臆间的惊涛拍岸已然不能用以形容这时的感知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是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心情,亲自誊写了那样一份的聘礼单。


    以这样传统的方式,极为珍重。


    文房四宝,名家古玩都是最基础的,论及国内外接连十几世纪的钻石珠宝都赫赫在列。


    而除却上述所有,另外类比于此的地基,世界各地的房产,以及沈氏集团的股份,都是另做附加的款项。


    最值得提起的是,沈鸫言特意在梁宅的旁侧,单独购入了几套四合院,亟待婚前便打通,当作以后葛烟想家时可随时回来小住的栖居住处。


    满打满算统共九十九项,寓意长久。


    “我和烟烟之间,没有任何婚前协议,在我这里,我的便是她的。”聘礼只是最初的诚意。


    年轻的男人停在亭台楼榭的黑白映画里,眉眼清疏昳丽,“还请放心,往后,我会一直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