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金主大人……我们这里的材料，都是他的财产！”


    被徒弟提醒了之后，工金冶的态度一下子出现了180度大转变，语气瞬间柔和一万倍：“原来是张先生，您有什么事？”


    “深渊之斧用得顺手吗？哈哈……刚刚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并非刻意怠慢，请您不要介意。”


    周边的学生纷纷恶寒。


    工大师连对待自己的小孙子都没有那么热情过！


    他对自己的孙子，那是又打又骂，严厉地要死！


    “咳咳……”张铭也被这厮搞得有些尴尬。


    有钱的感觉……还不错！


    但你工大师也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别那么拜金主义好不好？


    他咳嗽一声，说起了正事儿：“我刚刚得到了人类那边发送过来的一件奇物……”


    “哦，一件奇物。有什么问题吗？”工金冶随口应了一句，他手中生产出的奇物多了去了。


    “这件奇物的功能是这样的……传递，能够传递信件。”


    张铭将漂流瓶的功能大致描述了一遍：“我在想，能否通过这个漂流瓶来寻找深渊的出入口？因为它肯定是从外边进来的，刚刚我看到了它的运动轨迹。”


    “您的实验室是否有把它修复的可能？”


    “它被深渊中的绿火灼烧后，看上去快要坏掉了。”


    “什么！能够寻路的奇物……请您赶紧把漂流瓶拿过来！！”工金冶暴躁的本性暴露无遗，又开始大吼大叫了。


    张铭又拨通另一个电话，和刚铎招呼了一声。


    很显然，刚铎是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嘀咕起来：“工匠之神……我们难道有救了！”


    “哈哈哈！”他的声音勃然增大，“我这就过来。”


    灯火通明的环境中，种植了十来种能够净化空气的绿色植物，随着外界的深渊污染逐渐变大，宏钢人正尝试着在船舱内部形成碳氧循环。


    走廊上依然把守着相当多的士兵，包括一位突破了人之极限三关的战士，铼，正在值班当中。


    作为仅次于刚铎的强大战士，铼正在适应自己新得到的铠甲，这段时间的进步也很大。


    张铭来到一个气密房间中，脱掉身上的盔甲，又七弯八拐地来到了工金冶所在的实验室。


    “就是这个漂流瓶吗？唔……其貌不扬，看不出来啊。”


    工金冶带上一双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被烧得坑坑洼洼的玻璃瓶，将其放在一个小盒子当中，又拿出一枚透镜，照了几下。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张铭解释道：“它有着自我隐蔽的能力。


    “除了发信人与收件人能够接收到它的信息，其余的人均只会认为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瓶子，然后将其忽略。”


    “原来如此……按照您的说法，它可能产生了微小的灵智，我们大概率修复不了。”


    工金冶紧张地搓了搓双手。


    面对自己的大金主，感觉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有些无能，又连忙想出了另一个方案。


    “不过我们会想办法加固它！”


    “按照您的说法，在它的外层涂抹上防护物质，它会显示【超载】。”


    “但在它的内层，涂抹上防护物质，相当于它运送了这部分东西。所以我们可以想办法加固它的内部，我们这里有一种液态金属，名叫钛液之金，只要涂上薄薄的0.1毫米，漂流瓶哪怕碎裂了，也会像钢化玻璃一样，黏在一起……”


    “只有这个方案吗？”


    很显然，张铭并不满意。


    这漂流瓶是老王的，结果被他搞成这个样子。


    就连站在一边，呼吸有些急促的刚铎，也不满意这个方案。


    “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方案，至少不会让它失去作用。另外的加固方案，都有风险，而且风险不小……您一定不愿意接受的。”


    工金冶斟酌片刻，解释道：“这个漂流瓶和传统的锻造奇物不同，它是先天产生的，并产生了微小的灵智，这种东西只会在世界进入魔神之海的初期生成。”


    “具体的原理，可以用奇物信息理论来解释。”他拿起一支磁力笔，在黑板上划了一个圈，“信息是永恒存在的，信息一旦出现便不会消失……这是我们根据长期的观察，得到的理论。”


    “一个世界在掉进魔神之海之前，社会的发展，人口的交流，必然积累了海量的信息。”


    “这种积累的信息，可能隐藏在某个额外维度，一般情况下看不见也摸不着。”


    他在那个大圈附近，画了一个小圈。


    “而在世界掉进魔神之海之后，这部分积累的海量信息得到释放。因为唯心规则的出现，其中一部分信息恰好符合了某些规则，于是双方产生微妙而又神奇的反应，又借助某些实质性的载体，形成先天奇物。”


    “其中一部分，又形成了微小的灵智。当然它们并非灵魂，而是一种程序一样的东西……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万年前的古人，因为交通不便，幻想过一个能传递信物的漂流瓶，五千年前，有人产生同样的想法，三千年，一百年前，也有相似的想法。”


    “由于信息的秩序累积，再结合某些唯心规则，才产生了这个有微妙灵智的瓶子。”


    “涉及到信息理论的奇物，我们很难修复，一旦这个瓶子的载体发生变化，那点灵智也会快速消失掉。”


    张铭咽了一口唾沫，大概听明白了。


    相当于给一台电脑更换硬件，但如果这些硬件没有操作系统，那便一点用都没有。


    至于这“操作系统”，可谓奇物学中最为深奥的一部分，只能用玄学来解释了。


    人工锻造的奇物，大都功能简单，像寒冰长矛，也就是释放“冰寒之力”；定魂枪，释放“定魂光波”，深渊之斧，改变重力。


    这些功能其实都是材料自带的，无非是激活其特性罢了。


    而漂流瓶只是个普通瓶子，却拥有极其复杂的“寻路”功能，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至于您所说的，利用它来寻找深渊出口，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在它投递出去的瞬间，它会自动寻找回家的路，基于该原理……唔，我们会想办法制作一个收纳箱，将它投放的下一瞬间，又将其重新捕获，根据它的运动方向，便能判断出大体的路径。”


    张铭心中一喜，这群专家的脑洞果然奇大无比。


    他看了看那坑坑洼洼的漂流瓶，静静地躺在箱子当中，还是叮嘱了一句：“这瓶子已经很脆弱了，别把它弄坏了。”


    “半个月吧，半个月内，我们一定想办法将这个收纳箱做好。”工大师用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打了保票，“您放心，绝对不会损坏到这个漂流瓶！”


    张铭点了点头，他对这群专家还是挺放心的。


    毕竟这漂流瓶可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宏钢人不可能马虎大意。


    “那么您先忙，东西做好了再通知我。”


    ……


    张铭转身离开了，因为漂流瓶损坏的缘故，他的心情并不美妙。


    好在这一次的东西还是传递到手了：几张信纸，以及一块手指头粗细的光影石。


    “这或许是……人类能够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了。老王那边，我都告别过了，唉。”


    有些事情的转折总是来得很突然，命运总归不可捉摸，当张铭漂泊了这么多年，找到了一个智慧种族，过上渴望已久的，拥有社交的生活时，来源于漂流瓶的那一条命运线，突兀断掉了。


    虽然张铭还有其他的通讯手段，他可以借助盖亚意识的功能，来远程通讯。


    可如今……


    他似乎联系不到亲人了。


    “等我从深渊中爬出来，等我重回魔神之海，等我回归地球的那一天，我的父母，又在哪里呢？”


    “他们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生命之泉也寄不回去了，全都便宜了昊哥。”


    放在过去，在龟之岛屿的时候，张铭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父母可能没办法等到他活着回来的那一天。


    但不会刻意去想，因为那一条来源于“漂流瓶”的生命线并没有断开。


    亲朋好友们时不时发一些信件、照片，让他体验到微妙的亲情，让他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以及……那种被人记挂的感觉。


    然而此刻，可能再也不会有新的照片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真的远离了，而且远离了很久很久，记忆中的母亲是个中年妇女，厨艺精湛。


    记忆中的父亲是个中年男人，脾气不怎么样，现在真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头了，也没什么脾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张直接躺在了床上，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


    脑海中一片空白，想要回忆些什么，却发现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就像灰白的照片一样，染上了一层茶色的污染。


    除非他开启“记忆图书馆”，有很多东西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历尽千帆，走出半生，归来时肯定是一个老头，哪有什么狗屁的少年？”想着想着，张铭不由得自嘲笑了一句，然后对着天花板大骂，“去NM的老天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