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是什么？

    是言语的交锋？是商量的艺术？还是谎言的苗圃？

    在知论派的《字词详解》第279页，“谈判”被定义为“双方对有待解决的问题进行商谈”，它的近义词是“协商”、“交涉”和“商榷”，反义词是“独断”。

    今夜的谈判绝对与字典不符，更是完全与其中含义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比起谈判，不如说是卡兰尔单方面的告知荧接下来她需要做什么——在解决蒙德龙灾后待命。

    荧想以掌握的情报夺得谈话的主导权全无可能。

    卡兰尔是指明她去做匿名委托的人，他承认了，然后呢？这不过是正常的劳务派遣，不论是哪一所法院都不能判处卡兰尔有罪，相反因为他那比市场价还要丰厚好几倍的委托金，他还会被人夸是好心老板。

    卡兰尔利用她，是，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她想得到关于哥哥空的情报，那就得完成卡兰尔真正的委托，这是合情合理的交易。

    卡兰尔故意让她靠近龙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卡兰尔释放的讯息——是时候结束试探了。

    卡兰尔今晚的笑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

    大概是为了找到一把合适的武器而高兴吧。荧讽刺地想。

    ……不对！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下首，视自己为武器？

    “你还在试探我。”荧冷下脸。

    “很高兴你反应过来了。”

    “幻术？”

    “只是一些语言交际的技巧而已，知论派的学者都会用。”

    被当做棋子摆弄，荧非常不满。

    “你该庆幸我还把计划都告知了你，最初我可没打算让你知道自己是棋子。”卡兰尔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们谈判的地点在二楼阳台，碧霄精心照顾的盆栽开得正盛，明月也安静地照耀此处。

    “我始终没有选择权不是吗。”

    “你完全可以取消交易，毕竟寻找血亲是你自己暴露出来的弱点，也不怪别人会使用。”

    “我不信任你。”荧态度冷硬。

    “我又有什么欺骗你的必要？得不到哪怕一分利益。况且在这次的计划中你也不是必须的，我提出交易反而是让你占了便宜。”

    “当然，为了我们的交易能顺利进行，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血亲在深渊。”

    “……！”

    深渊？那些魔物的大本营？哥哥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被欺骗、被蒙蔽、被控制……那位深渊王子是哪一种情况，就任你想象了。”

    “不可能，我哥哥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样！”荧坚定的眼神如同在摘星崖看到的第一缕晨光，“他的计划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本心！”

    “和你那爱吃的旅伴一样，你可真是易怒。我说的也只是几种可能罢了。”

    “难道你的至亲被恶意揣测的时候你也能心平气和吗？！”

    “可以啊，我没有家人。”

    荧被怼得说不出话，她无暇思考这句话是真是假，只能闷闷喝茶整理情绪。

    “很高兴你不会被情绪左右。”卡兰尔拍掌三下，显得他像在嘲讽。

    “我会以我的方式完成你的委托，这不是受你胁迫，而是回报你提供的消息。所以，别来试图控制我。”

    荧起身，她不想再和卡兰尔待在一处了。

    “我绝对不会是任何人的棋子！”

    卡兰尔对荧的关注甚至没有红茶杯上的花纹多，他漫不经心开口道：“那你最好收起你的热忱，别对这个世界的人太上心了。弱小、天真、身负异能……哈，简直是‘好骗’这一词的具现化，就像你的哥哥一样。”

    荧顿住，这句话她能分析出许多不同的意思。

    卡兰尔可能和哥哥曾经是朋友？又或者卡兰尔见证了哥哥的某一段过往？还是说卡兰尔欺骗过哥哥？

    卡兰尔没有向她解释的必要，告诉她别让碧霄知道今晚的谈判就自顾自地赏月喝茶去了，无论荧怎么问都不回答，直接无视了她。

    他为了确保我会完成委托而抛出了另一个重要情报。荧气得回房间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就差踩穿提瓦特大陆。

    本以为今夜不能安眠，没想到一躺床上自己就睡着了，荧很感谢碧霄配的香料。

    虽然卡兰尔很屑，但不能迁怒碧霄！

    荧又做了梦，不是再次被卷入了安的梦中，而是她对于梦的回忆。

    荧在梦中看见那无名歌者的样子，金发紫瞳的少女，身着教令院服饰。至于她所属学派，荧仔细辨认帽徽，认为少女是专门研究元素的素论派学者。

    蒙德怎么那么多金发（沉思）

    不对，少女不一定是蒙德人，说不定是会唱蒙德歌谣的异乡人。

    这就是安一直循环的梦境中的歌者，莫非是安的姐姐吗？因为太想念园艺高超的姐姐而在梦里把自己变成了花？

    虽然逻辑通顺，但总觉得不对。

    少女走向窗台，那里摆着一盆即将盛开的金蔷薇，面带笑意地、喜悦地诉说着什么。

    假如安是那株蔷薇，那就有了更合理的说法。

    曾经的主人死去后安太过怀念她而将自己束缚在梦中。

    不，直觉告诉她这说法也不对。

    荧听不到少女的声音，唇语也翻译不出来，她认为少女说的可能不是提瓦特通用语，而是须弥语或蒙德语。

    荧这下恼怒起自己怎么没多学几种语言，恨不得立马学上二十种。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但荧总觉得这个梦境非常重要！

    于是荧一直跟在少女身边。

    少女非常勤勉，哪怕是晚饭时间也边吃边写论文，上面的字让人看了就头晕，就像是虫子在爬。

    少女的桌面上摆着一个沙漏，似乎是特制的，荧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沙漏里的沙子掉完，沙漏也许是少女珍视之人所赠，因为少女每每看到它就会像想起什么似的甜蜜微笑。

    少女的房间里没有武器，结合帽徽，少女可能是直接使用元素力进行攻击。

    少女在入睡前会认真梳理好长发，还会向金蔷薇道晚安，完全把蔷薇当做可沟通的个体看待。

    除去会和花说话这点，少女怎么看都是一位很正常的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少女会在结束学业后返回家乡，又或者受教令院聘请留下教书。

    为什么一朵花的梦里全是这位少女？

    荧想不明白。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荧却被困在昨日的情绪中。

    幸好派蒙还没醒，不然一定会咋咋呼呼地问她怎么没精神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想起可爱的旅伴，荧浅浅笑了。

    虽然昨天的事让人开心不起来，但今天会发生其他好事的不是吗？

    荧给自己打气完，就下楼了。

    外面下着小雨，在厨房忙活的碧霄于是让荧去客厅里坐，不用到花园摘花。

    沙发旁的置物架上摆着几本书，大概是卡兰尔用来打发时间的闲书，他对书籍很重视，工作室里的书柜一尘不染，每一本书都另包了书皮。

    要不看看书吧。

    荧一本本看过去。

    很好，她连书名都看不懂。

    荧只好看起今日的蒲公英报，在派蒙的教导下她能熟练使用提瓦特通用语，目前报纸上的字已经能认全了。

    快说谢谢派蒙。

    说起来……派蒙为什么那么擅长教人认字呢？

    难道是以前有教过谁？还是说她是个好学生？

    想不明白，还是看报纸吧。

    「愚人众就神殿袭击事件对西风骑士团施压，要求西风骑士团方对愚人众受伤人员进行赔偿，并由愚人众方进行对风龙特瓦林的审判，西风骑士团方严词拒绝，表明在风龙特瓦林乃蒙德东风守护，至冬不得干涉蒙德内.政。」

    蒲公英报还收录了一些市民的言论，有说让愚人众来处理，有说风龙虽然做错了事但只要风龙恢复清醒可以原谅，有说要封印风龙，有说传信给远征部队让大团长回来处理······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这次的事件比荧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希望琴团长他们能处理好吧。荧的眉眼染上几分忧郁。

    诱人的香气传来，是早餐做好了！

    烦心事先放一放，早餐绝对不能辜负！

    今天的早餐是火火肉酱面，也是蒙德饭馆菜单的常客了。细面淋上酸甜可口的肉酱，很是开胃爽口。

    也许人们会将肉酱视为这道菜的重点，实际上真正的主角是细面，肉酱只是锦上添花。面条简单过水是不够的，得在锅里煮上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面条的软硬程度只能靠眼睛，几秒的差别也会让面条口感天差地别。

    在克服最大的难点后，人们往往会就此松懈下来，疏忽了肉酱的制作。而碧霄制作的肉酱不但酸甜美味，连肉丁都切得正好，还在碟子边缘用薄荷叶摆成一朵小花。

    佳肴总是让人停不下著，正当荧将银叉再次探向碟子时却扑了个空。

    诶？我早餐呢？怎么那么快就吃完了？！

    正当这时，碧霄又放上一小碟。

    是猫爪和猫头样式的土豆饼，份量不多，还被贴心地做成寻常土豆饼的一半大小，就算刚吃完早餐也能吃下这些可爱的美食。

    “是旅行者特供·猫猫土豆饼，吃了这个就会变开心哦。”

    被、被当成小孩子哄了……？！

    呜哇(/ω＼)

    “昨晚没睡好吗？之前你的表情很糟糕呢。”

    “啊……是因为……”荧也不想因为她和卡兰尔的争执让碧霄为难，“昨晚做了梦，但是想不起来内容。”

    “所以在生闷气？”

    “嗯……”因为心虚，荧回答得非常小声。

    “那么中午想吃什么？”

    真的被当成小孩子哄了？可她是跨越星海的旅人诶！

    “我想吃烤肉卷和奶香菌菇脆塔。”

    ……嘛，毕竟这两道菜是真的好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