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二

作品:《[原神]觉醒的NPC想成为编导

    第三天,眉眼阴郁的鹤观樱加入了小队——不用想,当然是温迪的安排,现在也只有这位“舅舅”能指挥得动鹤观樱。


    发现队伍中还有蒙德人的鹤观樱瞬间换了副表情,可靠而沉稳。


    对于鹤观樱来说,在知情人面前伪装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谁都能看穿她面具之下的悲痛。


    但在子民们面前不行。


    她是安多娜大人和影大人的眷属,她不能给神明抹黑。


    ……不能让女神大人失望……


    见鹤观樱一言不发,荧不由得多关注了些。


    稻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鹤观领主,其实给荧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威严”、“高贵”之类的,而是“乖巧”。


    这种话说出去绝对会被信徒追着骂吧?


    不过在荧眼中鹤观樱既不像安多娜一般温柔多情,也不像传闻中的雷神一样凛然不可近,更不像戏谑尘世的温迪。


    明明是神明的孩子,却没有成为神明的翻版。


    粉发紫瞳的少女、和安多娜如出一辙的面貌、身穿桔梗花和服,手臂流畅健美的肌肉线条表明她身为武者的可靠性。


    荧却认为对方乖巧腼腆。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下午茶茶会上?


    或许是碧霄做的各色点心太过美味、温柔到轻飘飘的氛围迅速拉近了她们间的距离?又或者是少女柔软的粉发与云朵过于相似?还是说因为温迪在场,鹤观樱无需拿出鹤观领主的架势?


    答案是复杂的。


    但用眼睛看到的一切是清晰的。


    虽然鹤观樱可能没意识到,但荧发现她吃到喜欢的点心时眼睛会变得亮晶晶的,嘴角也会下意识翘起。


    只是在吃完三块点心后鹤观樱便擦净手不再动作,明明看向点心的眼神非常喜爱,最后却只是抿一口红茶来缓解想要再吃一些点心的想法。


    意志力非常坚定了可以说。


    这样可爱的反应导致荧在得知鹤观樱的身份后也没有产生距离感,当然也没有、更不会产生轻视。


    可鹤观樱为什么不再展现放松的模样了呢?


    因为安多娜吗?


    荧轻轻叹气。


    假如安多娜得知鹤观樱因她的离开而颓废,这对于她来说会不会也是一种伤害?


    偏偏在这件事里,谁都没有过错。


    荧有心帮忙,却无能为力。


    碧霄看出荧的想法,在离开前给荧留下一句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安多娜已经……


    陷入思考的荧被一阵微风唤醒。


    女神墓里是有风的,因风元素力浓度过高而出现的风,是舒缓的暖风。


    斯坦利和汉斯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风后脸色大变,不是察觉危险将至,他们的脸上是被压抑的喜悦。


    “在烬寂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风……”斯坦利喃喃自语,“那原来不是幻觉吗?”


    “光之殿的风有什么不一样吗?”派蒙问。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斯坦利朝着风的方向走去,却来到一堵石墙前,他焦急地在墙壁上四处摸索,遗憾的是石墙并没有变化。


    汉斯见状也上前帮忙,试图在墙壁的边边角角找到能移动石墙的机关来。


    “这面墙没有机关,或许你们愿意先说说当年的故事?”温迪的声音很好地安抚了两位急躁的冒险家。


    在风的见证下,旧的过往被重新翻出。


    有这样一句话常用来形容烬寂海的高危险性:


    【许多经验丰富的冒险家的梦想断送在其中,许多不曾止歇的旅者也为之止步。 】


    真正的九死一生。


    斯坦利和汉斯前往烬寂海前不是在准备一背包的物资,而是在写遗书,信纸记录了坚韧不拔的冒险家那一刹的脆弱。


    没有生命不畏惧死亡。


    所以他们怀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入烬寂海。


    大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选择宽容,幸运之神的目光也不曾停留在他们身上。


    他们不知疲倦地走着,因为一停下来就会被烬寂海吞没,他们几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是火焰焚烧草木的味道。


    每个在外的蒙德人都相信风会带着他们的灵魂回到故乡。


    没有一个蒙德人愿意死在无风之处、死在这带给无数人绝望的烬寂海。


    为什么要到烬寂海的中心去?


    因为他们是冒险家。


    向着星辰与深渊,永不停歇。


    悲哀的是,人类的勇气在某些时候不值一提。


    烬寂海本身就是个天然迷宫,行走其中的人会渐渐迷失方向、失去感知现实的能力。


    直到现在,被问起哪一次冒险最接近死亡,大名鼎鼎的刀疤脸斯坦利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烬寂海之旅。


    如果没有那缕风唤醒他们的求生欲望、让疲惫的躯壳重新涌现力量,想必他们的照片会被挂上冒险家协会的“杰出冒险家”墙,还会被贴在墓碑上。


    “难道烬寂海那次是女神大人救了我们吗?可女神不是早已……”斯坦利迷茫地自言自语。


    “我倒觉得事实并不是你猜想的那样哦?”温迪双手抱胸,“我们不防跟着风走,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鹤观樱依旧安静,细看会发现她的衣角不知何时被揉得皱皱巴巴。


    鹤观樱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宫殿里到处都是风元素力,用元素视野显然是行不通的。


    冒险多年的汉斯和斯坦利经验丰富,在冷静下来后轻松辨出风都从西北方吹来,其他人便跟着他们走进了一条幽暗的巷道。


    四周渐渐起雾,走着走着他们被刻意分散开来。


    *


    汉斯和斯坦利走进一片熟悉的平原,是常常出现在他们梦中的烬寂海。


    他们愕然发现彼此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恰好是他们做出“决定进入烬寂海并从烬寂海中心安全返回”这等壮举的年龄。


    即使已经在烬寂海中进行过一次探险,他们还是一次次陷入险境。


    但这次不同,他们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绝望。


    南风吹拂他们的脸颊,比他们记忆中出现得要更早。


    他们第二次走出了烬寂海。


    “女神大人,您一直在看着我们吗?是您救了我们吗?”汉斯喃喃自语。


    理所当然的,死去的神明并没有回应。


    “汉斯,或许我们的想法是错的。”斯坦利发现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不可能!除了神明,谁能救我们?”


    “你难道忘记我们在什么地方了吗?”


    他们身处光之殿中,大冒险家的经验让他们判断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基于记忆制造的幻境。


    “女神大人离开了,她的力量没有。”斯坦利终于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或许是我们无意识使用了女神的神力——就像罗莎琳圣女那样。”


    “再走一遍吧,结束后一定能找到答案。”斯坦利率先走进灰烬平原中。


    这次他们对危险的处理更妥善,没有陷入致死的境地里。


    南风不再出现。


    死去的神明无法再投射视线,怎么能解救信徒?唯有信徒调用地脉中神明残存的力量,方可走出困境。


    那么,为什么他们能以人之身承载神力?


    因为面对死亡也绝不放弃的勇气和坚定!


    原来真正拯救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要是他们灰心丧气,胜利之风的力量不会供他们驱使。


    雾散了,幻境如烟般消弭。


    “能够使用您的力量,是不是代表……我们成为了……让您感到骄傲的孩子?”


    和煦的南风吹拂而过。


    风中好似承载了谁人的微笑。


    *


    就算很久没做过梦,鹤观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梦中。


    噩梦通常是以一个寒风刺骨的早晨为背景,她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里,有时候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目视神明远去,有时候她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远去的神明,有时候她追随着神明的脚步走到雪山下,孤寂雪山中只有她。


    这一次不同。


    神明就站在伊露花海中,微笑着对她张开双手。


    又是噩梦吗……


    鹤观樱一步一步向神明走去。


    哪怕是噩梦,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她也甘之如饴。


    她只是想要一个来自母亲的拥抱而已。


    稳稳抱住珍宝以后,神明开口了:“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我的小樱花。”


    不是噩梦吗……?鹤观樱后知后觉。


    “走了那么久的路,累不累啊?”


    就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鹤观樱胸口的酸痛感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


    眼泪滴到花瓣上,鹤观樱置若罔闻,紧紧地抱住金发神明。


    “我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眷属!我怎么能对您举起武器!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不可以这么说哦。”


    温暖的怀抱让鹤观樱失去言语。


    她感受到母亲的手在自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却强行将自己固定在少女时期、抗拒着长大。


    两位母亲都没有责怪她。


    在母亲面前,孩子总有最高豁免权。


    “我的小樱花没有食物过敏,还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所有味道里最喜欢抹茶的清苦,虽然吃腻了鱼但在别人用鱼肉招待的时候也会很有礼貌地吃完。”


    “我的小樱花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是个又漂亮、性格又好的孩子。每天都会认真地梳头发,衣服会在前一天晚上选好,从来不会在着装上纠结。”


    “我的小樱花喜欢坐在树枝上看日出日落,喜欢看书,尤其喜欢童话书和历史书。喜欢的颜色是紫色和绿色,对各国的艺术都青睐有加,从来不会去诋毁别人的爱好更不会鄙视别人的审美。”


    “你毫无疑问,是让我们感到骄傲的孩子。”


    鹤观樱不可置信的抬头,“我……我有让您感到骄傲吗?”


    “小樱花是最棒的孩子!”神明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


    鹤观樱更加惶恐,她挣脱了神明的怀抱,神明讶异地看着她,复又无奈笑了。


    “我只是一株普通的樱树,根本就没有值得夸耀的优点。”鹤观樱的自我贬低让神明担忧蹙眉。


    鹤观樱如被针扎。


    她还是让神明失望了……


    “你在小时候说过希望成为合格的眷属,还记得吗?”


    “是……”


    “既然如此,眷属是否合格也应该交由神明来判断才是。”


    “樱,在你决心背负守护者的责任时,你就已经成为了我们最优秀的眷属,你没有让谁失望。”


    鹤观樱怔怔地注视神明。


    “我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避无可避的包容与温柔让鹤观樱不知所措。


    “硬要说的话,你让小时候的自己失望了。你说过在追求成为合格眷属的同时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但是你没能做到。”神明摸了摸小樱灵的头。


    幼时的誓言回荡耳边,恍如隔世。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相反,这是我给你带来的伤害。”神明用手将少女的发理好,她眼中有愧疚也有怜爱。


    “您为了蒙德付出一切……可是……”鹤观樱闭上眼睛,“我不能忘记得知您离去后的感受,我根本做不到……!”


    神明再一次将哭泣的樱花抱入怀中。


    “提瓦特从来没有孩子不能怀念母亲的规则。”


    “不要忘记我,因为我会寂寞。但是也不要太常想起我,因为我怕你寂寞。”


    “死亡让生命走出时间,故事是生命行走的脚步。”


    “只要你记得,我就一直存在。”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带着我一起走吧,我会活在你的记忆里。”


    “祝你的旅途与鲜花飞鸟为伴,我的小樱花。”


    梦境开始破碎,狐狸先生为友人带来的奇迹随着塞西莉亚花的凋零而散去。


    “母亲!”鹤观樱恐惧地抓住神明的手,依然不能挽留神明。


    “不要怕。”


    母亲在孩子眼前消失。


    鹤观樱捂住脸,无力地跪坐在石板上,冰冷的岩石被泪水染上哀愁的颜色。


    在梦的碎片里,光点聚在一起凝成金色人形。


    【让我再一次拥抱你。】


    【最后一次。】


    *


    白发金瞳的星辰女神把匕首递到风神手中。


    “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可是个不擅武力的风精灵啊。”温迪笑着把匕首丢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我——”


    “停!”温迪没好气地敲了下笨蛋妹妹的额头——因为身高差所以是安多娜低下头来让他敲的。


    “现在是吟游诗人的时间。”温迪拿出他的琴,“我在这两千年里创作了很多很多的诗歌,你得好好听!你以前答应我的!”


    白发镀上黄金、金瞳蜕为碧湖的神明乖巧点头。


    于是温迪开始弹奏,开始歌唱,他的视线没有落到琴弦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姊妹。


    这是最后一次能看见安多娜了吧。


    他多么愚蠢,眼睁睁看着妹妹踏上毁灭之路。


    他从未想过要孤身面对无尽岁月,从未……


    琴音断了,吟游诗人无心歌唱。


    “温迪。”金发神明用毛茸茸的翅膀把小风精灵环住,“这一次就换我为你唱吧。”


    安多娜突然笑了,“以前我给布伊勒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首歌,你生气我的第一首歌不是唱给你的,敲诈了我两百年的酒。”


    “我的酒快喝完了。”温迪说。


    无论他怎么节省怎么保存也没有用,酒和风一样留不住。


    “我不能给你酿新的酒了,用诗歌抵债好不好?”安多娜用翅膀创造出独属于他们的小小空间,“虽然并不是我写的歌,但这首歌只唱给你听。”


    “我可是很挑剔的。”温迪把琴递给安多娜。


    琴声清澈平和,姊妹的歌声就在耳边。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山间的风带来凯旋的消息。”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沙沙唱着我对你的思念。”


    一首歌过后,温迪什么也没说。


    “安多娜。”温迪眼前朦胧一片,“你就不怕吗?为什么你……”


    他不愿意让姊妹回想,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安多娜都太残忍。


    安多娜“噗呲”一笑,她伸出第二双翅膀把温迪环抱得更紧了些。


    温迪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明显。


    “我相信你。”


    不要说下去……!


    “我希望你能过得比我更幸福。”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我爱你。”


    “安多娜……”温迪声音沙哑,近乎失声。


    安多娜注视着半身的双眼,认真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我希望你过得比我更好,我爱你!”


    “这不公平!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


    “提瓦特原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世界,七龙王也好,七神也罢,都只是天理把玩的棋子。”安多娜像耐心安慰哭闹的弟弟的姐姐一样宽容。


    “我不想当棋子,所以我要反抗。”


    安多娜把温迪拥入怀中,“我不奢求你认可我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梦境的边界出现裂痕,他们的重逢是可能性为亿万分之一的奇迹。


    现在,奇迹要陨落了。


    “我活在你永恒的诗歌里,所以,这并不是别离。”安多娜微笑道别。


    温迪颤抖着重新唱起歌,这首歌没有排比没有韵律,比起说是歌不如说是一篇充满了悲伤和希望的短诗。


    他是这样唱的:


    晚安月之神,我的妹妹,


    在月色中安眠吧,


    在这寂静之中我要为你而唱。


    风啊,载着我的安眠曲,载着子民的欢笑,载着眷属的赞歌,穿过云霄穿过天际


    ——直至她身边。


    如若准许,


    ……请让我在梦中展翅飞到你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