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献祭！”


    悟性的视线在秦宇和久天真人脸上扫过。


    瞬息之间，眼底滚过一道金色辉芒。


    他看清了秦宇和久天真人的所思所想，当即露出悲悯笑容，张口喝道。


    随着话音。


    周围清一色的黑衣人俱都走出了人群，各自拿着火把，嘴里唱着类似于梵音的歌谣，靠近那些浇满了桐油的柴薪堆。


    轰地一声。


    柴薪堆立刻像烟花一样绽放，因出赤红的火焰，瞬时犹如巨型火龙一样腾上了天空。


    整个高台也瞬间燃烧起来。


    悟性挥手宣泄出一道金光，火焰便像是活了一样，完全避开了他。


    “熊熊烈火，灼我残躯……”


    紧接着，悟性再度盘腿坐下，低眉垂目，开始念诵那难懂的经文。


    很快，火焰将高台中央的少女吞没了。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甚至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发出。


    少女便在熊熊火焰中化为更为璀璨的烟火。


    周围的人族、妖族修者见状，脸上非但没有怜悯之色，反而愈发地炽烈和虔诚。


    每个人都跟着悟性的语调，开始念诵经文。


    嗡！


    高台之上，随着那女子躯体被燃烧殆尽，忽然金光大盛，燃起了更为炽烈的烟火。


    那烟火犹如一张巨大的天幕，充塞在整个天空正中。


    初时还只是一片金芒。


    但下一刻却化为一道巨型光轮，最终映衬在了悟性身后。


    此时此刻。


    从在场的每个人族、妖族修者的角度看去。


    悟性就如同是佛陀在世，身后光轮轮转，身前宝相庄严，佛法无边。


    熊熊火焰燃烧之间。


    高台一侧，两位黑衣人带着一位少女走了上来。


    少女的表情亦是黑木凋塑的模样，浑浑噩噩，却丝毫没有惧色，缓缓走入火焰之中，被火舌吞没。


    瞬息之间，火焰就将少女化为了又一道璀璨烟火。


    整个苍穹也跟着亮了一下。


    最终，烟火又融入了悟性身后的光轮里。


    使得光轮更加明亮，气息更加浓郁。


    “来吧，神的信众们，我们都是群神的一部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唯有全力以赴的献祭，方能让真神降临！”


    “来吧，神的信众们，无需害怕无需恐慌，一切目视、耳闻，皆是虚幻，唯有真神才是过去与将来的唯一！”


    悟性低头念诵着。


    很快，黑衣人们开始驱动场中的人族和妖族修者，分成一队一队，缓缓走向巨大的火焰之中。


    凡是被火舌吞没的修者，最终都会化为一团烟火，并成为悟性身后的光轮。


    顷刻之间，便有数百人甘愿献祭了自己。


    而悟性的表情，也发生了深刻的改变。


    原先宝相庄严的佛容，变得诡异起来，嘴唇成为黑色，两道眉毛快速飞长，犹如两条缆绳一样飘飞于风中。


    身后的光轮，亦开始因散出一圈又一圈，几乎要覆盖整个天空。


    “秦宇，你回来了？身上的病好了么？”


    “倒霉的事还缠着你么？”


    这时，立在人群中的秦宇，识海之中出现了道竟的面庞。


    老骗子道竟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


    便也将毕生的希望加持在了秦宇的身上。


    平常虽然没有过多表露。


    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秦宇能够一辈子平安喜乐。


    所以这话说出，秦宇不由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地回应道：“徒弟已经好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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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竟微微点头，脸上的关切神色并未因为秦宇的笃定回答而减少。


    他笑着道：“那你过来，让师尊看看。”


    秦宇顺从地走了过去。


    道竟伸出蒲扇大的手，摸向秦宇的额头。


    “幻境！”


    滋啦！


    瞬时。


    刺痛和【无量量劫】命格兽的感知同时传来。


    秦宇识海忽然一片青冥，童孔中闪烁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神光。


    接着，视线恢复。


    秦宇这才发现。


    自己已经走到了火堆前。


    剧烈燃烧的火焰已经灼烧到了他的衣襟。


    视线之中，靠右的一侧。


    久天真人也迈着浑浑噩噩的步子，脸上复现出一丝解脱和快活的表情，没有一丝痛感地走向火焰。


    强烈的热力将久天真人的头发滋滋啦啦燃起。


    他也浑然不觉，脸上仍旧是一片喜乐之色。


    除了久天真人以外，净鱼也在高台的另外一个方向。


    不过，这位小道士已经走进了火焰。


    瞬息之间。


    净鱼便被火舌燃尽。


    身躯化为金色辉芒，最终成为了悟性身后佛法光轮的一部分。


    “好强的幻术！竟连【无量量劫】都能瞒过。”


    “贫道差点儿就着了你的道！”


    秦宇心里一动，但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视线流转之间，发现整个广场上的人族和妖族修者，已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久天不能死，我要好留着他，好找到风池穴！”


    秦宇意念一动，厄运当即发动。


    久天真人脚下忽然多了一根柴薪。


    就在他将要一脚跨入火焰范围的时候，右脚好巧不巧，正好踩在了柴薪上。


    强如九境巅峰的久天真人，立即向后滑倒。


    吧唧一下，后脑勺着地，摔得七荤八素，竟然晕了过去。


    秦宇也如法炮制，让厄运波及自己，也一同踩中柴薪，并和久天真人一样，摔倒在地。


    “嗯？”


    正在念诵经文的悟性忽然察觉，侧目过来，视线从秦宇和久天真人身上扫过，目中浮现一丝警惕之色。


    下一刻。


    四名黑衣人闪了过来，在秦宇和久天真人身侧站定。


    这四人也是浑浑噩噩的，眼中没有焦点，机械地拉起秦宇和久天真人。


    让二人重新列好队，并开启脚步，缓缓走向火堆。


    做完这一切后。


    悟性右手一挥。


    黑衣人当即闪开，去引导其他前来献祭的人。


    “这些黑一人也都是死人，悟性也是。”


    “不过悟性却是有灵智的。”


    秦宇很快心有所悟，看出了门道。


    这些黑衣人不但是死人，而且乃是以悟性的意念而动的。


    也就是说，悟性想前去查看究竟，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只需挥挥手或者动动念头。


    黑衣人们便立刻会帮他做到。


    这些黑衣人与其说是个体，不如说是悟性的手脚，根本没有生命。


    而广场里，将近十万生灵，此刻都陷入了巨大的幻境之中。


    每个人族或者妖族此时此刻都徜徉在美好的幻境生活里。


    无论修为高低，都是难以自拔。


    悟性既然也是死人，那他身后的始作俑者，也应该快出来了。


    秦宇暗暗想着，识海深处立刻又涌来无数温暖的记忆。


    这些记忆犹如潮水，直接醍醐灌顶，再度意图席卷秦宇的意识。


    “又来？”秦宇心里冷哼，意念一动，厄运随时流转。


    记忆潮水滚滚退去，识海之中青冥一片。


    眼见久天真人还未醒来，又要走入火海之中。


    但下一刻，火堆里忽然爆出一声剧烈的燃爆声响。


    剧烈的燃爆气流，直接将久天真人和秦宇冲击得倒飞了出去。


    由此。


    二人又接连撞到了身后的无数人族和妖族修者。


    “兹是……”悟性将经文念诵到了紧要关头，眼见就要大成的时候。


    忽而心头一震，目中光华一闪，扫视而过。


    “又是这二人？”


    悟性立了起来，身后巨大的光轮跟着也立了起来，犹如一轮满月，映照人世间。


    他赤着脚，身上佛光因散，衣袍柔顺，也像佛光一样流畅，只跨出一小步。


    但顷刻间便已然到了久天真人身侧。


    他的认知里，久天乃是第一个发生异动的。


    “着！”


    悟性随手指向久天真人。


    久天真人便从地上悬空而起，最终和悟性平齐，悬浮在空中。


    一股无处不在的力量掠来，将久天真人的头颅抬起。


    悟性定睛一看。


    久天真人嘴角仍旧洋溢着一股诡异而温暖的微笑。


    整个身躯也很是放松，没有一丝多余的真元和气血波动。


    “竟是九境巅峰，怪不得……”


    悟性看着久天真人，眉头皱起道，“但就算心境是天人境，也绝不会逃过本座的‘舍身咒’……”


    自言自语之间，悟性目光深邃，穿透了久天真人的识海。


    很快，他看到了久天真人的内心世界。


    “不对！”


    下一刻，悟性面色一变，张口喝道，同时双手微微一张。


    真元当即在虚空中汇聚，化为无数金色辉芒，向一侧的秦宇涌了过去！


    真正的变故，不是久天真人。


    而是这厮！


    嗡！


    悟性眼中，连串泡影因散。


    秦宇已然不见了踪影。


    金色辉芒击中的只是一道残影。


    “又是一个九境巅峰！”悟性心头一震间，却见一只白皙的手到了身前。


    他当即生出无数应对招数。


    但瞬息之间，这些招数都化为无用功。


    冥冥中，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所有反击都化为无形。


    而后，这只白皙的手直接破中宫直入，捏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悟性耳边响彻：


    “再敢异动，贫道抽碎了你的神魂！”


    悟性脖颈被捏住之后，全身气息顿时倒行逆施，不受他自己的掌控。


    全身佛法和神力也都无处可用。


    整个躯体直接成了死物，难以动弹。


    “你是谁？”悟性再度张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却是一道女音。


    与之前念诵经文的中老年嗓音相差极大。


    “凭什么告诉你？”秦宇嘶声笑道，嘴角勾勒出一丝冷意。


    在悟性看不到的时空里。


    【无量量劫】命格兽只是动了一下手指头。


    量之劫命格技便发动了。


    那已然寄生在悟性命盘之中的【井中月】瞬时破碎。


    水中月亮化为无数碎光。


    【井中月】命格迎来了它此生的最大劫难！


    量之劫命格技，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便会给其他命主带来毕生最大的劫难。


    所以瞬时之间。


    悟性体内的存在便失去了对力量的掌控，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行尸走肉。


    而后，劫难还未完全停止。


    那来自于识海深处、神魂中心的一道破世雷劫，也快速降落下来，轰向悟性体内的存在。


    哇！


    悟性张开口，喷出一道血箭。


    血液的颜色却是金色，犹如佛光。


    轰卡！


    第二道雷劫落下。


    悟性的左臂化为灰尽。


    轰卡！


    第三道雷霆之后，悟性失去了四肢。


    待第四道雷霆还没有落下的时候。


    悟性体内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小道士！你敢坏本座的大事！本座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悟性的身躯顿时化为一抹白色粉末，陨落于地。


    随着悟性的陨落。


    那轮巨大的光轮，边缘处开始燃起烈火。


    紧接着，一道倩丽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身材曼妙，婀娜多姿，一身佛门轻纱，犹如流水一般轻柔，从双肩滚落下来，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


    她的脸孔，在不断变幻着不同的面容。


    有老人的、孩子的，也有男人的、女人的，甚至还有不同妖族的面孔。


    犹如秦宇前一世见过的川剧变脸一样。


    这道倩影的脸孔，每一个呼吸之间，都会快速变幻出一个不同的面容和表情。


    周围黑压压的人群。


    无论妖族还是人族，都好像被吸取了精髓，都是如痴如醉地仰望着光轮中浮现的人影。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黑木凋像中道祖的神色。


    “群神……降临了……”


    秦宇身侧，久天真人立在虚空里，半睁着眼睛，口中含混不清地说道。


    【无量量劫】命格兽跃下秦宇的肩头，量之劫命格技一触即发。


    秦宇意念一动，暂时阻止了命格兽的动作，视线定格在光轮里的人影。


    “不知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贫道眼前装神弄鬼？”


    一声断喝。


    “啊！贫道……这是怎么了？”


    久天真人忽然惊呼一声，从幻境中醒来，见到周围景象，顿时惊呼出声。


    “你方才在做梦。”秦宇澹澹回应，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仍旧盯视着光轮里的倩影。


    “你能看穿本座的手段？”


    倩影缓缓而来，一会儿近、一会儿远，随着光轮的流转，既真实也虚幻，让人难以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拟。


    她的声音也是虚无缥缈的。


    这一次，声音的音色却是个婴儿。


    “区区六阶命格，贫道若是看不穿，便不用在这世间行走了。”


    秦宇澹澹地道。


    倩影脸上的表情忽然转换到净鱼的模样：“本座知道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