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屹愣住了，呆呆地凝视着脸色苍白的蓝星若。


    蓝星若朝着盛景屹笑了笑。


    那笑容，就像是夕阳西下的牵牛花，有着末世的凄美感。


    护士把蓝星若推了进去，门关上了。


    盛景屹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这些日子是不是做的太过了，这明明不是他的初衷。


    蓝星若究竟是多么的诚惶诚恐，才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问他那一句：盛总，我不欠你的了吧？


    她就那么想离开自己吗？


    盛景屹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脑海中像是过电影一样，想起了他们在一起这七年的点点滴滴。


    她十五岁跟着他第一次到十一号公馆，是那般的怯弱，她第一次跟他吃西餐，是那般的笨拙。


    她月经初潮时，是那样的恐慌，哭着对他说，要是有下辈子，盛总，你要娶我。


    她做错事，拼命忍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啜泣，盛总，我再也不敢了。


    后来他们睡在了一起，她是那样的羞涩和可爱。


    再后来，她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成了他的特别助理，忽然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事事都听他的话，像个木偶一样，嘴里也只剩下一个字：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盛景屹收起自己的思绪，抬手看了看手表。


    蓝星若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取子弹并不繁琐，这点时间足够了。


    他站起身来，恰好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走出来，“蓝星若的家属！”


    盛景屹急忙上前一步，“她怎么样了？”


    “情况非常危急，子弹是特制的子弹，进入人体之后会迅速散开，这颗不偏不倚打中了她的子宫，目前出血很多，子弹主体已经取出来了，但是还是出血不止，剩下的子弹散片非常难找，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是保命了。”


    护士以非常快的语速讲完。


    盛景屹的眉头越拧越深，“什么叫保命？”


    “如果再不找到散片，就只能切掉子宫，生命至上，我们需要你签个字。”


    那一瞬间，盛景屹只觉得脚底下晃了一下。


    “你说什么？切掉子宫？她才只有二十二岁！”


    “但是真的没办法，我们尽全力保住她的子宫，但是保不住，也只能先保命了，现在她的情况非常危险，麻烦你签个字吧。”


    护士将文件拿给盛景屹。


    盛景屹的大脑嗡嗡作响。


    蓝星若只有二十二岁，如果切掉了子宫，那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啊！


    “先生，真的来不及了。”护士催促着，“你再不签字，可能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盛景屹把笔接了过来，他这一生签过的字太多了。


    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艰难的。


    歪歪扭扭签了字盛景屹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臂，“不要迫不得已，千万不要这么做！”


    “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护士说完拿着文件便返回了抢救室。


    盛景屹站在抢救室的门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只有护士的那一句，可能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程旭匆忙赶来了医院，发现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蓝特助还没有出来吗？”


    程旭自然是知道蓝星若中枪了，但是之前盛景屹也中过枪，伤在手臂上，子弹很快就取了出来，前后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都多久了？


    “没有，那边怎么样？”


    “大蟒的人跟着一起把那个狙击手给抓住了，只不过……”


    “说！”盛景屹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


    “人死了，当时情况紧急，大蟒的手下直接开枪，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留着尸体还有物品。”


    “好。”


    因为人已经抓到了，程旭也没什么事了，便留在了这边和盛景屹一起等着。


    时间又是一分一秒流逝。


    抢救室的灯始终亮着。


    盛景屹坐在长椅上，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的灯。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蓝星若闯过这一劫，他再也不会逼她了。


    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她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吧。


    他不再管她了，他把自由还给她。


    程旭等的也有些焦躁，在抢救室门前转了好几圈，“盛总，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


    “闭嘴！”


    盛景屹呵斥了一声，程旭再也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许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盛景屹急忙站起身来，一个医生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他摘掉了口罩。


    “还好，病人的命是保住了。”


    蓝星若被送到了病房里，这里是奥城，不是京都，程旭原本是想跟医院要一个病房的，但是这是公立医院，并没有病房。


    好不容易才安排了一个单人间。


    蓝星若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沉沉地睡着，呼吸倒是平稳。


    手背上扎着针，还在输液，输着氧气。


    随后医生把盛景屹叫了出去。


    “伤者是您的太太吧？”


    盛景屹一愣神儿，然后点了下头，“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可是拼尽了毕生医术，才保住了她的子宫。”


    “谢谢。”听见这句话，盛景屹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只不过她的宫体受伤严重，相信护士也跟你讲明了情况。”


    “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这两年之内是不能怀孕的，至于两年之后能不能怀孕生孩子，还要看她的恢复情况，作为医生，我需要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


    听见这话，盛景屹的心还是颤了一下。


    虽然保住了子宫，可她仍旧有可能生不了孩子。


    “不过如果家庭条件好，这两年好好养着，以后的事也说不好，她这么年轻，说不定恢复得快呢。”


    医生这话就是安慰的话了。


    “务必用最好的药。”


    “我们会的。”


    医生离开了。


    程旭走了过来，“盛总，蓝特助她才……”


    盛景屹立即抬了抬手，“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蓝星若自己。”


    “是。”


    “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程秘书，你知道后果。”


    程旭吓得脊背发凉，“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