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
作品:《真千金被偏执反派追了一条街》 包厢安静下来,数道目光打量江恬。
这可是一中的好学生啊!
居然比我们还开放。
黄振海看着江恬,联想到什么。
他狠狠拍一下大腿:“靠,江恬你居然有男朋友啊,藏得这么深!”
陈静下意识看向陆念。
灯光昏暗,少年定定看着前方,眼神空白,像是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气。
主持人咳两声:“好了好了,我要开下一局了啊……”
他继续转青色的厚底酒瓶。
江恬一点不想再呆下去了,过去和黄振海告别。
黄振海已经被陈静拽回到沙发上,他挽留说:“这么快就走了啊?”
江恬柔声细语地撒谎:“嗯,还有点作业没有写完。”
黄振海虽然可惜,可也只好和她说拜拜。
陈静也抬手小幅度挥一挥:“江恬拜拜,回家注意安全,我们就不送你了啊。”
江恬轻柔地说好,然后向包厢的大门走去,路过陆念时她顿一下,还是也回头跟他说一声再见。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没有理睬回应她,侧脸冷硬。
他又生气了。
江恬心里忽然也有点赌气。
这辈子她又不是他的谁,她有没有过那个的经历,是不是单身关他什么事呢?
江恬紧紧抿住唇,没再说一个字,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
这一瞬间少年的手死死抠住沙发。
对面的大门打开又关上,十几秒后,他突然站起来,拽走挂在点歌台旁的外套夹克,也快步离开包厢。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又合上。
黄振海一脸懵逼:“怎么也走了啊,都不打声招呼啊喂……”
电梯前,江恬刚按下方向键,感觉身后有人过来。
她将视线轻轻瞥去,顿了一顿,又立刻收回。
几秒后陆念走到她身边,与她半米不到的距离。他抄兜站着。
两人并排站立,都看着眼前的不锈钢门板不说话。
电梯到达,江恬走进去,反身面向门口的方向站好。陆念也跟着进去。
眼前,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突然说:“哪天叫上一起来玩?”
江恬听明白了。
——哪天叫上你男朋友出来一起玩。
她看着不锈钢门板与地面的夹角,低声道:“叫不出来。”
那是上辈子的你。
嫉妒之外,一种心疼、愤怒又无力的感觉绞上少年的心脏。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攥紧:“你是傻子?”
叫都叫不出来的能是什么好男人?!
江恬顿一顿,瞥眼看过去。
电梯的空间狭小,灯光很亮,他俊脸上的神情流露出一种痛心。
他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江恬心中赌气的感觉稍微退却了点。
她重新看回电梯门,小声地说:“早就分手了。”
我早就和你分手了。
这一秒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跳至一,梯门打开,江恬走出去,将他甩在身后。
少年在原地足足愣了三秒。
忽然,他的眼睛亮起来,像这年天上的星。
抄着兜陆念跟上她。
与她并肩走了几米后,少年开口说话了,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快乐:“什么时候被甩的啊?”
江恬顿一顿。
我被人甩了他这么高兴干什么呀?
江恬轻声说是我甩的他。
是我先不要你了。
陆念问她为什么。
江恬低声:“他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我。
说话间来到倾国倾城外。已经接近十点,天色是混沌的黑,夜空下七零八落亮着灯。KTV外来时的公交早已停运,但半公里外有回去的其他末班车。
这里打车回家有点贵,江恬往那个车站走。
陆念走在她旁边。
江恬走出十几米,见他还在旁边,顿住看向他。
少年与她对视,从容不迫撒谎:“我散散酒。”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回家,所以得和你走一条路。
江恬心想他什么时候喝的酒呀?
没有印象了。
她继续朝公交站走。
陆念仍在旁边,寸步不离。
冷不丁他说:“对不起你的人你还看上他。”
江恬不做声。他在颠倒前后。
陆念:“你眼睛还挺瞎的。”
江恬:“……”
——颠倒前后就为了抛出这个结论刺刺她。
但她还是低低嗯一声。
她眼瞎当初才喜欢他。
见她居然承认,陆念愣一下。瞥她一眼,少年收回眼神,继续走在她旁边。两人一同在街道的尽头转弯。忽然他说:“然后呢?”
——然后你们怎么了,还有联系吗?
夜风很冷,江恬也把手揣进口袋。
“没有然后了。”
然后她就死了。
气运耗尽,油尽灯枯而亡。死在监控里他的面前。
少年追问:“你都没打他一顿?”
江恬:“没。”
陆念:“你就会打我。”
江恬顿住,又看向他。
短短五个字,她居然听出一种撒娇的感觉。
视线在空中交汇,少年若无其事移开眼神,然后说:“也没骂他一顿?”
江恬也收回眼神。
“嗯。”她小声地说。
从小到大江恬都不太会骂人。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当初就应该骂他再打他一顿。
越想越后悔。
于是江恬狠狠打他一下。
少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他的眼神那样震惊,江恬的手僵一下,蓦地有点不好意思。
她抿住唇,右手放回口袋,快步往前走。
陆念站在原地几秒,再次跟上去。
沉默着又并排走出十米左右,他开口说:“因噎废食这个词的典故知道吗?”
她是因为在上一段感情中受过伤害,才一直拒绝我吗?
江恬又听明白了。
她小声说我没有因噎废食呀。
少年停了几秒,用一种好似事不关己的口吻明明白白地试探:“我看你好像因为这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都不再敢敞开心扉喜欢人了。”
江恬又小声说没有呀,后来也有喜欢的人。
死了进入主神空间后,她又喜欢上了队长。
少年顿一顿,继续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谁呀?”
江恬小声说干嘛告诉你呀。
陆念:“你就会打我。”
江恬:“……”
她还是缄默着。
少年轻轻投来一眼:“我是怕你又上当受骗,帮你分析分析。”
江恬:“……”
江恬说:“这次是很好的人。”
队长比他好上千倍万倍。
陆念问你怎么知道。
江恬低低地说我就是知道,我看的出来。
然后听到他说但你眼瞎啊。
江恬;“……”
故意说完那句,少年又微不可查地瞥她一眼。
江恬控制着不去打他。
“真的是很好的人,”江恬踢开地上的一小块碎石子,轻声道,“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误会。”
陆念:“误会?”
二十二天前他和她也是由一个误会结识。
江恬轻轻:“嗯。”
陆念看向她:“什么误会啊?”
江恬认真回想。
和队长的初遇称不上愉快。
那是进入主神空间后的第一场试炼,新手礼包完全恢复她腿部的行动力,但江恬依然五感全失等同废人。因为有新手保护,她顺利度过最初的一场屠杀,磕磕绊绊地活了下来,可也见识到其他试炼者为了积分能有多丧心病狂。
于是到处躲同为试炼者的人。
队长出现时是杀了人的,江恬的眼睛看不见,但新手保护提供了类似热成像的精神网,在网中她还是“亲眼目睹”一切。她吓坏了,拔腿就跑,而队长追上来。
江恬:“以为他是个坏人。”
要猎杀她拿积分的坏人。
陆念看着她问:“后来呢?”
她那时也误会他是坏人。
江恬低声:“他总来找我。”
她躲了起来,却每次都被队长找到。他给她送来食物和水,像接近一只流浪小猫,一点点取得信任。
少年看着她被路灯照亮的侧脸和微微冻红的耳廓。
他也找过她很多次。
忽然,心下重重一跳,升起一个猜测,像喜悦的□□升空后炸起巨大的蘑菇云,遮天蔽日。
“这样啊,”边走边看着她,少年情不自禁扬起唇角,“再后来呢?”
江恬手缩在口袋里,还微微低着头看路:“发现他人还不错。”
“怎么不错?”
江恬:“以为会很凶,但其实很温柔。”
下一秒她听见他低笑一声,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江恬一愣看过去。
夜空下少年眼神含笑,像星河灿烂。
他在笑什么呀?
与她的眼神对上的下一秒,陆念强压下勾起的唇角,不动声色转回头看前方的路,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那怎么没在一起?”
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另有苦衷?
他忽然想到她曾说自己有遗传病。
步伐顿一顿。
因为这个而自卑?
陆念又看过去。
江恬慢慢走着,没说话。
她在想那场胎死腹中的告白,心里闷闷的。
突然,旁边传来声音:“遗传病又有什么关系?”
江恬微愣,看向他。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又不是你的错。”
江恬终于回忆起来。
——失约后那次被带往日料店,因为怕他生气,她谎称自己有遗传病,放学后去了医院挂针,所以让他扑个空。
江恬与他对视。
月色那么皎洁,少年的眼神也似乎像月光,澄澈明净。
愧疚爬上心头,江恬移开眼神。
刚想要开口解释,少年呢喃一般低声说:“我不在乎。”
我喜欢你,不在乎你有没有遗传病。
江恬听明白了。
她心头涌起发胀发热的感觉。
往上拉一拉衣领,江恬小声说:“你才有遗传病呢。”
陆念顿一下:“你自己说的。”
江恬垂下眼不说话。
立马,陆念反应过来。
她那天又是骗他!
即使不抬头看,江恬也猜得出此刻他的表情。
气氛有点尴尬,她感到不好意思。
抿住唇江恬快速向前走。
陆念跟上去,瞥她一眼,凉凉道:“撒谎成性也是病。”
江恬脚步停一下,继续快步走。
她不是撒谎成性,只是不得不骗他。
她那时候根本不想看到他,他却非要她放学等他……
少年同步跟着,从侧面望来,语调依旧凉凉:“死不道歉,看来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原地埋了吧。”
江恬:“……”
她的还是脚步慢下来。
江恬小声说:“对不起嘛……”
少年拖着音调嗯一声,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并肩走出十来米。
陆念:“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江恬用第二声轻柔地嗯一下,表示疑问。
陆念:“不在乎的那个。”
江恬轻轻嗯一声。
少年看她一眼又很快收回:“毕竟我又不是非要孩子。”
江恬怔一下。
然后她有点发燥。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谁要跟他生孩子呀?
他的思维怎么这么发散呀?
江恬小声:“你烦不烦啊?”
“我怎么烦了?”
江恬说你就是烦。
“我讲话都不给了?”
江恬小声说就是不给。
“那也行,”少年说,“那你也得停止一切思想活动。”
江恬小声说凭什么呀?
人活着就停不了。
“因为你喜欢胡思乱想。”
江恬:“我哪里喜欢胡思乱想了?”
他说行,不是你,是某人。
“是某人喜欢胡思乱想,”少年轻轻瞥她,“某人听到孩子两个字,脑海里就自动产生孩子的制造过程,然后还要说别人烦。”
江恬:“……”
陆念看着她。
少女的脸红了,在夜色下若山茶朝露。
江恬加快脚步,把他撇在原地。
陆念跟上去,在她背后一米左右悠闲插兜走着,慢条斯理说:“某人一心虚一害羞,就走得像低空飞行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
江恬身形一僵。
她的脚步放慢。
陆念靠近她,低低地笑:“某人脸好红啊。”
江恬又羞又想打他。
她旁边轻轻推他一下。
下一秒少年惊讶万分:“我说的是某人,又不是你,你推我干什么?”
江恬:“……”
忍住打他的冲动,江恬走得更快了。
陆念停在原地看着她,轻笑一声。
然后再次抄着兜跟到身边。
又并肩走出十来米。
走着走着,他突然说:“喜欢胡思乱想的都聪明。”
江恬不理他。
下一秒少年说:“我就喜欢聪明的。”
江恬顿一下,还是不理他。
陆念:“可是聪明的不喜欢我。”
江恬依旧不做声。
少年看她一眼又收回,目视前方说:“可能因为我比较傻,一次次上当受骗还是学不了乖。”
江恬心里生出内疚。
她轻声地说你不傻。
陆念:“那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恬缄默。
因为这一辈子她不敢了。
少年烦躁起来。
明明才暗示喜欢他,为什么又突然变卦默认不喜欢他!
他猛地想到什么。
一种紧张到疼痛的蔓延至胸口。
她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喂,”江恬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点故作轻松的紧绷,“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啊?”
她微愣。
然后意识到这是刚才那个话题。
江恬实话实说:“他已经结婚了。”
这一秒少年口袋里的手指死死攥紧。
她说的不是他。
沉默着走出大约五十米。
陆念冷不丁开口:“看来你眼睛不仅瞎,还瞎得厉害,第一个没经验看走眼就算了,第二个也能看走眼。”
江恬转头望向他。
少年瞳孔中的视线与她交汇。
他声音泛着涩:“结婚了也来撩你,第二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恬知道他在说队长。
她本能地辩解:“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没有……”
没有撩她。
队长只是可怜她。
“怎么不是?”少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结婚了还和女高中生不清不楚,一看就是惯犯。”
江恬着急地想要反驳。
但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
那是超现实的事。
她脸都要涨红了。
少年还盯着她,尖酸锐利地评价:“恶心至极。”
江恬下意识一巴掌打上他嘴角。
两人都愣住。
陆念捂着那里,眼眶微红地看她。
一时冲动,江恬立马后悔。
就要道歉,少年转身就走。他腿长又走得快,一下就与她拉开好几米。
“陆念……”
江恬才跟出几步,一辆空的士刚好驶来,少年红着眼招手。
的士停下,他坐进后座,狠狠带上车门。
江恬眼睁睁看着绿色的出租车驶向前方,右转消失在视野里。
她停下脚步,咬了咬唇。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江恬只能继续单独一人往公交站走。
离站台还有十几米时,左手边人行道旁忽然停下一辆车。
江恬看过去。
是那辆的士。
它绕个圈又开回来了。
后座的车窗开着,少年闭着眼靠在那里。
江恬站在原地没动。
司机是一个烫着摩根卷的阿姨,把着方向盘,催促她:“小姑娘快点上车啊,这里不能久停的,被交警逮到要罚我钱的。”
江恬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起步再次汇入车流,从后视镜观察着两人。
是小情侣吵架了吧?
司机阿姨哎呦一声:“多好啊的小男朋友啊,天太晚吵架了也不舍得丢下你,不像我家那个,一点用没有,只会占着厕所拉屎。”
江恬转头看陆念。
少年还靠在那里,但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拽一下他的袖子,柔柔地小声:“陆念……”
少年甩开她的手,看向窗外,
江恬咬住唇。
接近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梅苑新村门口。
江恬下车关门,看着出租车开走。
回到家里,洗漱后把第二天的课本带好,江恬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是周五,早上六点五十五江恬走进理二班教室。
刚把课本和作业放在书桌上,倒出保温杯中的热水要喝,邹燕和施云也一起进来了。
两人都注意到江恬眼下淡淡的青黑色。
因为她皮肤白,那两弯月牙形的黑眼圈十分明显。
邹燕看着她放下书包:“你昨晚没睡好了啊?”
江恬轻轻嗯一声。
施云随口说:“熬夜学习了吧?”
她只能想到这点。
江恬摇摇头,轻声说:“不是,我打人了。”
邹燕和施云对视一眼,都被逗笑了。
真好啊,江恬都学会开玩笑了。
江恬:“心里有点愧疚睡不着。”
邹燕和施云愣一下,又对视一眼。
不是开玩笑?
邹燕问:“打了谁呀?”
江恬小声说:“陆念。”
施云张大嘴巴看着她。
江恬垂下头。
邹燕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她说:“那肯定是他不对,逼得你动手打他,打得好。”
江恬抬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说:“是我不对。”
这下邹燕也无话可说。
施云:“那你跟你道歉没有呀?”
江恬摇摇头:“没来得及。”
施云:“那打个电话?”
江恬握紧保温杯盖。
他都不理她,她才不要打电话哄他……
这一秒班主任老李来视察早读,三人很快在座位上坐好,江恬喝完水重新合上杯盖,开始认真早读。
中午放学去食堂吃完饭后,她和邹燕施云说再见,回家午睡。
到家换好棉拖,就要抓紧时间上床休息,江恬想起早上剩下的白粥还没放冰箱——冬天食物不容易坏,但还是冷鲜储存为好。
走进厨房,江恬把电饭煲里剩下的白粥倒进碗中,盖上包厢膜,一手端着碗,一手打开冰箱。
这一秒她看到冰箱里的草莓糖葫芦。
是周三那一把剩下的最后一支。
那天他把草莓糖葫芦全买来给她。
江恬垂下眼。
原地站了几秒,她把白粥放好关上冰箱,回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江恬还是从书包中翻出手机给陆念打电话。
响了数声,直到自动挂断。
又拨打几次,还是不通。
江恬紧抠沙发垫子。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故意不接的呀?
江恬又给黄振海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陆念在哪里,黄振海说:“不知道,我刚也给他打电话想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玩,打了三次都不通,跟失踪人口似的。”
挂断电话后江恬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到底怎么了呀,谁都打不通。
越想越心焦,江恬发短信给班主任请病假,然后出门拦下一辆的士。
“去大富豪。”
他常去的俱乐部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