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诸军听令

作品:《东宫媚

    利器?


    柳霏霏听得糊涂了,探究的眼神在顾玉辞身上一扫,然后摸了摸自己身上藏着的软剑,纳闷道:“她看着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啊?”


    赵昔微不置可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要给人扣行刺的帽子,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


    “呵……”


    轻笑声传来,赵昔微循着声音看去,正是顾玉辞。


    或许是精力完全耗尽了,她双肩沉了下来,身子虚虚地垂在绳索上,可那颗头颅却依然半分不曾地低下。


    她半侧着脸,桃花美眸斜睨着太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种破碎的美感。


    轻轻呼吸了几口气,才冷冷吐出一句话来:“本姑娘天生要强,不知有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如果之前太后还能装装样子,此时就是狠狠撕破了脸皮。


    顾玉辞又笑了两声,眸光灼灼,如烈日凌空,几乎要刺痛所有人的眼。


    赵昔微也看得怔了怔。


    说实话,长安不缺美人,可这样存在感强烈的美人,只有顾玉辞一个。


    这是一种艳色迫人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高高在上。


    这样的颜色,天生就是要做人上人的。


    其实,拥有这样气场的,还有一个,就是东宫那位。


    这一刻,赵昔微突然就理解了她的不甘和执念。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和你一样。


    相似的性情、相似的容颜、相似的追求……你很难忍住不去靠近他。


    欣赏他,如同照镜子,爱慕他,如同爱自己。


    ……


    顾玉辞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不就是死而已,我又不是没死过。”


    她身子悬在空中,破碎的衣裙迎风飞舞,仿佛渡过苦厄得道飞天的天女,居高临下俯视着众生。


    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苍凉,却隐隐有着几分柔情,道:“十岁那年,染上时疫,险些病死。”


    “十二岁那年,宫中落水,险些溺死。”


    “十四岁那年,东宫醉酒,险些赐死。”


    “也是十四岁那年,被贬离京,险些摔死。”


    赵昔微听着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经历的九死一生比这多了去了……


    实在是没什么好单独拿出来说的。


    或许对于顾玉辞这样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来说,这些事件已经足够造成心理阴影铭记一生了吧……


    她正思忖时,却蓦地感觉到有一道眸光射向了自己。


    下意识抬头,心口忽然一震。


    这是怎样复杂的一道眼神?


    酸楚、悲凉、无奈、愁苦、还有几分嫉恨。


    是顾玉辞在盯着她。


    这眼神太凝重,让赵昔微不由得多琢磨了一下:这样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顾雍那边有什么情况?又或者是……在暗示什么?


    她努力想了想,却又隐约觉得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那能是什么呢?


    就在她想要捕捉更多情绪时,顾玉辞已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太后:“太后娘娘,我死过这么多次,便说明我命不该绝,而你呢?你死过吗?”


    她冷冷而笑,依然明艳无双:“你一次都没死过,凭什么和我交手为敌!”


    “放肆!”话音未落,暴喝骤起。


    太后身子近乎俯冲而来,临近池子,忽然一声锐啸冲破大殿。


    万蛇仿佛受了蛊惑一般,跃出水面,如游龙,似箭雨,齐齐冲向殿内。


    “啊——”


    惊叫四起。


    柳霏霏第一个弹跳起身,喝道:“是万蛇阵!”


    与此同时,赵昔微第二个反应过来。


    衣袖一挥,掌心举起,寒芒乍破。


    “玉令在此,诸军听令!”


    语声才出,大地颤动,风声潇潇入耳,杀声朗朗震天。


    太后瞳孔猛地一缩:“你……”


    剩下的话已经被淹没。


    长枪刺破夜色,银甲映着火光,驻守长安的兵士倾巢而出,等候多时的暗卫应声而动,两股兵力于永安门交汇,一明一暗,一动一静,层层递进,迅速拉开一张巨大的网,将整座宫殿包围。


    同一时刻,期门羽林二军长驱直入。


    太后寝殿外的那些卫士,本就被袁策带人解决了不少,现在更是不堪一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过须臾便已迅速清扫干净。


    成千上万名将士列阵于殿前,纵横交错,似成千上万把尖刀,纹丝不动地插在地上。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来禁止明火的后殿,忽有火龙腾空绽现。


    “唰唰唰!”


    将士踏步而来,整个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失了声音,只有兵器与铠甲摩擦声,铺天盖地而来,足以震破耳膜。


    是谁说,太子手中没有兵权?


    是谁说,太子控制不了内宫?


    又是谁说,太子没有党羽?


    那这红缨在手的是谁?


    这紫衣金冠的是谁?


    这视死如归的又是谁?


    此时此刻,不仅是太后、淑妃等后宫一众人等觉得自己在做梦,顾玉辞也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赵昔微。


    任谁也想不到,太子留在京师的全部兵力,竟然全部握在一个女人手里!握在那个被废掉的太子妃手里!


    这种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赵昔微内心的震撼却比他们所有人都强烈。


    当时他把玉令交给她,只告诉她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她想过他还有别的用意,也顺着这个猜想这么去做了。


    但她却从未想过,她居然能调动这么多兵力……


    不要说保护皇宫了,就是把整个长安掘地十八层都够了……


    更让她震撼的是,他居然这么信任她?!


    他就不怕她坐视不管?不怕她倒戈相向?


    他完全可以把这枚玉令交给心腹,交给皇帝,交给大臣,甚至交给顾玉辞,都比交给她更可靠……


    但他就是这么交给她了,没有解释,没有犹豫。


    她忽然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忧虑。


    李玄夜啊,你怎么能啊,你!


    你怎么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我一个人身上?


    这是整个江山的责任和重量,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放在我手里?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失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忠于你?


    你凭什么啊,你!


    是谁给你的自信?


    将我拥抱,又将我抛弃;


    予我爱慕,又予我冷酷。


    让我离开,又让我等待……


    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委屈。


    广场上静悄悄的,千军列阵以待,等待着主人指定的主人,一个年轻女子的发号施令。


    而这个女子紧紧捏着那枚令牌,似乎已经被巨大的情绪淹没了。


    顾雍和赵子仪对望一眼,前者眉宇间罕见地浮现一抹焦躁,后者神情中难掩地露出几许紧张。


    一个想着,叛党还未伏诛,怎么有空发呆?


    一个想着,万里江山在手,千万不要大意。


    顾玉辞却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


    虽然这结果在预料之外,可细细想来,这也是意料之中,不是么?


    都把江山交给赵昔微去定夺了……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在他心里的分量?


    那自己呢?又算什么?


    顾玉辞早被人解救下来,有宫女为她披上了全新的衣裳,可她却觉得浑身冷透了。


    她靠在墙边,雕龙饰凤的壁画衬着她苍白的面容,显得羸弱而倔强。


    她很想把那段没说完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十岁那年,染上时疫,险些病死……召集太医的人是他。”


    “十二岁那年,宫中落水,险些溺死……救她的人是他。”


    “十四岁那年,东宫醉酒,险些赐死……放过她的人是他。”


    “也是十四岁那年,被贬离京,险些摔死……派暗卫保护她的人是他。”


    他们也有过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有过情同手足的真心。


    可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一滴泪无声无息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它留在眼睫上。


    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缀着的宝石珠翠,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眼泪没有坠落,那就不算是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