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作品:《故人不旧

    池畔听曲儿看跳舞也没在意时间流逝,没想到结束后都这么晚了,她闻着面前热粥小菜的香味肚子直叫,率先动起了筷子:“阿溪别气,等回神女阁了我去找定远帝补给你。”


    程念辞夹起了一块葱油饼,饿得也没心思打官腔了:“……别,我不要了。说起来,你不是去查异动之处了么?怎么来烟斩了?”


    “我原本就打算去刘存老家平临县看看的,去那儿查过后才想进城逛一逛。”


    “查到什么了么?”


    池畔回想了一下白日的行程:“我先去看了看常立母亲的坟墓,有点儿奇怪,我从上面感受到了一丝很熟悉的气息,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之后我去平临县打探了一下刘存还在那儿住时待过的私塾,没想到那有个老先生竟然还对刘存有印象,见我打听他还以为我是他亲戚,说他早好几年都搬走了,我问了他搬走的理由,他一开始还不敢说是因为吴忠吴德,后来我用了些小把戏才让他吐露实情的。”


    程念辞又给自己盛了几勺粥:“你用了读心术?”


    “不是,我撒了迷药。”池畔眼见锅里的米粥快见底了,自己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抢在程念辞前把最后一块饼夹到了自己的碟中。


    程念辞:“……”


    啧,幼稚!


    “从私塾出来后我就去了刘存原来的家,年代久远查不出什么东西了,不过我在那里起了方位测吉凶,顺便把阵法留在那里了,明天我得再去一趟。”池畔想了想,补充道,“我还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东西,等明日可以带回来给你瞧瞧。”


    江南的冬日远没有京城下得雪多,但不知是不是临水的缘故,冬季里的寒冷反而更加刺骨,冷气加上湿气简直快要了程念辞这么怕冷的人的命。


    卫青濮知道自家主子怕冷,特意将屋内的地炕烧得火热,比其他房间的温度都要高个两三度。


    两人都算是奔波了一天,累得也没说几句话,算是安静的吃完了一顿热乎乎的宵夜。屋内又热,池畔吃完饭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胡乱脱了鞋子就要躺下睡觉。


    程念辞懵了一瞬,一句“这是我房间”都没说出口,眼睁睁看着池畔已经掀开了被子“鸠占鹊巢”。


    罢了,孤贵为大成太子,不跟你一般计较。


    程念辞拿上自己的物什,悄声掩门而出,去了隔壁池畔的房间睡觉。


    清晨时分,卫青濮准时出现在了程念辞的厢房,站到床边低声叫了□□上裹着被子的人:“爷,洛柏有回话了。”


    床上的一坨毫无动静。


    将程念辞安危放在心里首位的卫青濮立刻觉察到不对,迅速出手掀开了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然后看到了侧身睡得乱七八糟衣衫不整的池畔。


    卫青濮震惊地瞪大双眼,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被子又滑落在床上,盖在了池畔的身上。


    吾命休矣!


    往日这个时间点会被叫醒的程念辞习惯性睁开了眼,却不见身边有人,他坐起身,闭着眼缓了两秒,调动了下头脑,才被转到的一个念头惊得彻底清醒。


    ……池畔在自己房间。


    昨夜换房间没有告诉卫青濮,自己又让他好好休息不必守夜,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常住得那间房里换了人,再加上此刻还是他起床的时辰……


    程念辞打了个激灵,不敢想下去了,慌里慌张的鞋都没穿好,冲去了隔壁房间,正对上准备以死谢罪对神女大人不敬的卫青濮。


    卫青濮感知到又有人来,转过身才看到自家太子爷,那瞬间他差点就哭出来了。


    太子爷!亲祖宗!您乱跑什么呀!


    开门的动静那么大,池畔想不醒都难,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了揉还在迷糊的眼睛,声音低低地问道:“你今天很忙么,怎么又起这么早?”


    她成功战胜了睡意,刚一挣扎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卫青濮悲壮的目光:“怎么了?”


    程念辞刚要开口,房间内的某处突然咔哒响了一声,暗门打开的瞬间,池畔扔出的冰锥携带着冷意就出现在了来人的眼前,从来人的耳边擦过,狠狠钉入了木门里。


    捡回一命的洛柏懵了,他一脸震惊地抬头扫视了一圈房间,更懵了。


    片刻后,梳妆打扮完毕彻底清醒的两人才面对面坐了下来,卫青濮和刚刚才知晓池畔神女身份并被狠狠震惊了一把的洛柏在旁边罚站。


    池畔睡眠不足,没精神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是程念辞熟人,没伤到哪儿吧?”


    洛柏平复了一下激动的能跑三百里地的心情,毕恭毕敬地回道:“草民无碍,多谢神女大人关心。”


    “还有你,”池畔没精打采地瞟了眼卫青濮便收回了目光,“昨晚我睡错房间了,你来得时候我感知到了有人来,但是你的气息我熟悉了才没睁眼,让你误以为我是程念辞了,错不在你,别有压力。”


    卫青濮就差哭着谢谢她了:“多谢神女大人。”


    池畔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阿溪,我饿了。”


    这话单听没什么问题,见识过这俩主子最近的相处模式的卫青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落在第一次见到神女本尊就是在太子爷的房间里的洛柏眼里就出大问题了。


    他拼命想压抑住自己好奇的目光,可还是道行太浅,忍不住盯着池畔看完又盯着程念辞看,来回的目光没绕一圈就被池畔揪到了。


    池畔:“你有话要对程念辞说?”


    她跟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你们聊,我去隔壁。”


    从醒来开始就几乎一直处于梦游状态的程念辞终于回过了神,本着“反正都看见了再多看一会儿也没所谓”的态度,破罐子破摔地拉住了池畔的衣袖:“吃过饭再睡吧。”


    茶楼清晨刚好要开始准备今日的开张,后厨一个没差全到了,卫青濮置办好比昨夜要丰盛许多的饭食,便想像以往那样退下去,不料被池畔叫停了脚步:“坐下一起吃。”


    卫青濮诚惶诚恐:“神女大人抬爱,属下不敢。”


    跟没听见似的池畔又冲洛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也一样,坐下一起吃。东西太多,别浪费了。”


    四人就在这么莫名又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一顿早餐。


    洛柏和卫青濮食不知味,第一次和史书与传说中的神女吃饭紧张的味同嚼蜡,压根儿不知道自己都吃进去了些什么,直到池畔饱了后放下筷子,他们二人也立刻跟着停了手。


    池畔漱口净手后便出了房间,没走两步,又在三人的注视下折了回来,去被窝里乱摸一通,翻出来了把破破烂烂全是豁口的软剑带在身上。


    看着眼熟但是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太子爷那一把的卫青濮又多瞟了两眼,心底十分惊恐,神女究竟拿了这把剑做了什么啊,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程念辞原本在安静地坐着喝茶,视线瞥到池畔腰间的软剑时,差点儿没一口茶水喷出来,震惊地指了指它:“这……这是我的?”


    池畔低头看了眼:“对。看不出来么?”


    程念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梗着的一口怒火,对洛柏挥了挥手:“东西留在这里我会看,你先回去,改日我会让卫青濮再联系你。”


    洛柏又不是缺心眼儿,瞅瞅眼前的情况也知道此时不是议事时机,麻溜的放下东西就窜了。


    等洛柏消失,程念辞示意卫青濮去外面侯着防止有人靠近,才“噌”一下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压着音量道:“你可知为了得到打造这把剑的材料我废了多大工夫?只借给你才一天的光景,我倒想知道你怎么用才能把它用成这样的?”


    池畔仔细观察了会儿程念辞略带怒意的神情,正当他等自己回话即将等到不耐烦时,突然正了正神色,道:“对不起阿溪,是我的问题,这把剑灵性不错,我留下的阵法吸食了它的灵气。我会赔你一把的。”


    本来气得不行的程念辞乍一听到池畔这么诚恳老实的道歉,还没完全撒出来的火就跟被一盆水当头浇灭了一样,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能硬生生憋在心底,张了几次口,最后都闭了回去,心底已经在盘算着以后要用什么武器贴身防身了。


    他头疼地摆摆手:“这把剑……罢了。也不用赔了,送你了。”


    “它对你很重要?”


    “……不,”程念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濒临爆发边缘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他垂了垂眸,“只是一把普通的武器而已。”


    池畔垂首看了看手中那把免费送人都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面上还是不显什么,心底已经没谱起来了。


    完了,惹阿溪不开心了。


    这她不熟啊!怎么哄才能把阿溪哄好啊!


    池畔正想开口承诺她一定会给他修好的,眼前突然有阵细碎的光芒闪过,不过瞬间便如开春落雪融化般消失了。


    这是有东西被抓到了。


    她心念一动,脚尖一点便出现在了窗边,打开窗户便跳了出去,踩着风身形逐渐远去了。


    卫青濮在房门口听了会儿不见动静,便用暗号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开门进来,略带担忧地问程念辞:“太子爷,另一把还在宫里没带出来,您要不要先拿着属下的武器防身?”


    程念辞闭着眼睛,听到卫青濮的话后拒绝道:“不必,你武功高强能护我周全,少了利器多有不便……我等回京再去拿另一把就好。”


    池畔赶到阵法那里时,由冰晶组成的链条拴住了一团雾似的墨团,任凭它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


    墨团见来了人,忽然伸出了胳膊和大腿,缓缓拉伸成了人形,平到诡异的音调意外显露出了一丝疑惑:“……又是你?”


    池畔昨日在刘存搬离此处之前的家里发现了一个用黄符封存的陶土罐,想都没带想的,直接动手撕下了黄符,把密封的罐子拔开,看向了黑黢黢的深处……结果抓到了一条由金色的光芒组成想要逃跑的小龙。


    ——那是大成逐渐衰败的国运。


    池畔将这几日的经历在脑中过了一遍,思索半晌,把小金龙留在了原地。她原以为自己留下的阵法能钓到一两个非要让她来此处的幕后黑手,再不济也能让那位“康国师”露出些马脚,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把勾魂使给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