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诈骗团伙

作品:《我靠乙女系统致富报国

    东方既白。

    竹下斋近来风波不断,本就是老古董的门板彻底在来人的用力推搡下支撑不住,“啪嗒”一声砸落地面,引得尘土飞扬。

    廊前靠着房梁翻看账本的宋云书连头都没抬,柔声报价。

    “乌木门,不值钱,且就赔个五两银吧。”

    来者是群男子,从少年到老头应有尽有,衣着打扮大多素净,目测有十人左右,本该是气势汹汹的动作却做了莫名的紧张拘束感。

    听见她的话,连走路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只有那领头的少年还像个土匪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很是烦躁地瞪着她看,狠踹了一脚院前的树:“看不出来我们是干嘛的是吧!”

    宋云书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对着来人温柔微笑,并抬手指了指树。

    “那是檀树,紫檀,价值千金,踹一脚赔个百两不过分吧?”

    “你抢钱啊?!”

    少年更加凶恶地等着她,身体却诚实地远离了那棵树。

    跟在后头的老爷子在他耳边小声说话:“那真是檀树,可名贵了,咱们赔不起。”

    老爷子的听力大概不太好,以至于自以为的小声能绕梁三日。

    少年无奈扶额,翻着白眼叹气:“阿翁,咱们是来讨债的。”

    老爷子:“哦!那你说,你说。”

    少年如释重负般转过身,继续对宋云书吆五喝六:“你!听见没!我们是来讨债的!”

    宋云书眸光流转,手里合上账本,缓步走到台阶前站定,看着下头这群神色张皇又奇奇怪怪的人好一会儿,方才挑了挑眉。

    “什么债?”

    少年双手叉腰,冷哼一声,看起来像个气呼呼的茶壶:“我们都是竹下斋曾经聘过的佣书,但上次的佣金尚未付清,你们便闭门多时,我们几次过来都没人,是想赖账不成?”

    宋云书问:“什么时候来过?”

    少年答:“上月廿五。”

    “抄的书呢?”

    “抄完便送来了,被你们主君推说工钱过两日再拿。”

    “可有契书?”

    “我们都是签的短约,要什么契书?”

    少年理直气壮得很,声音也响亮,字字句句听不出心虚。

    宋云书没说什么,只挨个儿打量着这些人,再状似认真地敷衍少年。

    “你想如何?”

    “还钱,并且欠了这么多时日,你得多给,否则我便让大家掀了你这铺子!”

    这话倒是狠狠地给他们提了气势,一群人都振臂应和,唯独一人与众不同,正蹑手蹑脚地试图往门外去。

    宋云书站的位置高些,视野也广阔,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她在晨间冷风中眯了眯眼,带着笑意问:“淮水,那你觉得呢?”

    那个身影僵住。

    以少年为首的团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面色一紧。

    还特意换了身短褐的年轻男子欲哭无泪的停住了脚步,颤颤巍巍地回头,整个人都紧张得像个鹌鹑,抖个不停,将唯唯诺诺的脾性展示得淋漓尽致。

    他正是被宋云书赠过钢笔和笔记本的兄弟二人中的弟弟,淮水。

    宋云书却没有如他所想般诘问责备。

    她只是问:“你兄长可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

    “怎、怎样的事!”少年迅速打断她的话,强撑着凶恶的架势威胁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闹到官府去我也有理的!”

    宋云书摇头轻叹,微微扬起下颌,语气严肃。

    “没有契书,没有抄好的书卷,强闯民宅还弄坏门,是觉得如今竹下斋由我这个弱女子来执掌就好欺负了?以为用官府吓唬我,我就会花钱消灾?”

    “还有淮水,我赠你兄弟二人纸笔本是觉得赤子之心不愿辜负,能帮便帮,你便是如此报答我的?”

    少年还想辩驳,却被旁边的老人拦下。

    淮水也慢慢从门边移到阶下,极力避开她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抱歉。”

    宋云书说不上什么心情,有些郁郁地摇头。

    或者说,她有些失望。

    向来温柔如春风的少女此时仍是温和的,但越是温和越让人觉得自己的作为对不住她。

    宋云书看看腿脚不便的老爷子,看看满脸窘迫的少年,又看看那些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面黄肌瘦的人,没再打算多说什么。

    “今日我不报官,不是因为害怕,是觉着你们并不像常做欺诈事情的人,或许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但门和弄乱的院子,都得赔钱。”

    他们这些人冷不丁看不去毫无相似之处,甚至刻意避开了书生打扮,但站在一起时,又无端的透出股相仿的寒窗多年书生气。

    木讷、古板,但也没啥心计。

    虽说不知道他们怎会做这等君子不齿之事,但宋云书相信自己多年练就的看人眼光,愿意暂且放过他们一回。

    少年面色涨红,又瞪她:“……没钱。”

    他自己说着还觉得挺委屈,在下头嘀嘀咕咕:“我们要是有钱,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宋云书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那就修好、收拾好。”

    少年憋了半天:“……知道了。”

    宋云书又看向其他人:“你们有没有问题?”

    众人一愣,随即飞快摇头:“没有!”

    “那便如此,”宋云书捧起窗边搁置的账本,转头便要往后院去,想了想,又特意回首点了少年的名,“弄好之后,让他来后院寻我查验。”

    众人都无异议。

    时间其实还早得很,闹了这么多事,也不过刚到巳时。

    这个时间,月娘和雁娘姐妹二人大抵快起床了,还得收拾洗漱,吃用早饭,她得去看顾着两个小姑娘才行。

    心里念着事情,宋云书的步子便有些快。

    后头追过来的书生气喘吁吁地叫她:“女郎且留步!”

    是淮水。

    他怎么跟过来了?

    宋云书疑惑的停下来,看着他快步走来:“你还有什么事?”

    “今日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女郎,”淮水秀气的面孔泛着羞臊的红,对她深施一礼,虽则说话还是磕磕绊绊,到底是说清楚话了,“我做错了事,自然要给女郎交代。”

    宋云书的确有些好奇,思及时间还算充裕,便也决定听听。

    两人在廊边的石桌旁坐下。

    淮水说,那个少年是长清书院的学子,家里非常困难,指着做佣书的工钱承担束脩,可庐江郡只有竹下斋这一个书铺,宋父离世后便再未招过佣书。

    交束脩的事迫在眉睫,做工赚的钱不够,急得火烧屁股,少年听他说起竹下斋新上任的娘子软和心善,便生了歪心。

    而淮水也没禁住好友的哀求,瞒着兄长跟着他造势来了。

    宋云书听完,沉默良久。

    她慨叹:“虽说有他的难处,可须知‘勿以恶小而为之’。”

    淮水苦笑:“贫贱人家百事哀,他看得多了,从来都说‘富贵老爷是看不上咱们小人物的’,我……其实也觉得有道理,觉着这样的法子或许会比借钱顺利。”

    冬日里的太阳高而远,遥遥地凝望着尘世。

    没有云,也没有雾,只有金灿灿的朝霞铺满了天边,映衬着寒凉的早晨。

    宋云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淮水最后说:“女郎,枕流有错,但他做此事前也告诉我,待交上束脩,他之后攒够了做工的钱,会还给女郎的。”

    赵枕流,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宋云书问:“这话你信吗?”

    淮水坚定地点头:“信。”

    宋云书轻轻笑了一下,与他告别,两人背道而驰。

    后院里已经响起了月娘清甜灵动的欢笑声。

    宋云书推门而入时,雁娘正将月娘抱在腿上,很是艰难地在给她绾双丫髻,还得时不时招呼不安分的小团子不要乱踢乱蹬。

    月娘强行拧头,向她晃着一双小爪子,乐呵呵地炫耀:“阿姐快看,珍珠!”

    两只小手腕上挂着细细的素银镯子,镯子又分别坠了一颗盈润的珍珠,和白皙娇嫩的肤色很是相称,的确好看。

    雁娘也跟着委屈巴巴地看过来:“阿姐,她又乱动——”

    可爱的两小只足够让她散去所有阴霾。

    宋云书抿着唇笑起来,走过去接手月娘,推着雁娘去吃饭:“雁娘饿了没?先吃饭,我来给她梳头发。”

    早膳是她提前做好的馒头和小米粥,盛放在食盒里,热气尚有存余。

    姐妹三人一团和气地解决了早饭。

    这边事毕,宋云书便得去前头书铺里营业了。

    这样的深冬其实并不方便做体力活,但是赵枕流等一群书生手脚却麻利得很,没过多久便把乌木门嵌回门框,收拾好了院落。

    瞧着倒是比他们来之前还干净些。

    那看着寿命不太长的木门竟然也抢救了回来。

    宋云书被喊去查验,对此惊讶得很,没忍住摇了摇木门,确定木门还是“嘎吱嘎吱”的响,却再不会轻易晃动了。

    ……还真不是错觉,这种手艺出去当木匠才不浪费人才啊。

    赵枕流很是得意地冲她笑:“我的手艺,绝对没问题的。”

    老爷子还给他捧哏:“没的说!”

    宋云书对此倒是很认同,并真诚的给出建议:“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做木匠,就凭你这手艺绝对能轻松赚大钱。”

    少年瘪了瘪嘴,低头用脚踢着石板,却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