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此刻站在广播室外,走廊昏暗的灯光落下，打在那扇门上，她来的时候遇到了堵车，又忘了带钱,等到学校后,让胡肖过来给她送钱,等司机大叔放他们走,他们再上来，蒋向南已经开始广播了。


    他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


    苏澄眼前黑了下，扶着墙壁滑落，双手紧抱着身体,耳畔嗡嗡作响,浑身如坠冰窖。


    她可以想象到明天大家会怎么看她，怎么在背后议论她。


    苏璃曾经经受了什么,她都得经受一遍。


    苏澄怕的浑身轻颤。


    胡肖跟于阳飞站在边上，两人都没空去安慰她，苏璃提醒他们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事也会连累到他们。


    他们当初整的时候多高高在上,多畅快,现在就有多害怕。


    因为他们之前根本没想过，原来整苏璃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伸张了正义，替苏澄解决家里享受一切的妹妹而已。


    这时，广播室的门打开了，蒋向南走了出来。


    他看到门口的三个人,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恐慌与不安,说到底,再意气风发，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已。


    “你们如果想转学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一起。”


    胡肖跟于阳飞闻言愣了下，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这里是一中，他们就算在一中成绩不好，但将来大学是稳的。


    而且他们跟蒋向南不一样，蒋向南在哪成绩都是好的，他们做不到，离开一中，等于将来可能考不上大学。


    可他们不走，等着他们的就是全校异样的眼光。


    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选。


    苏澄则抬起头，看着走廊灯光下的蒋向南，脑袋嗡嗡作响。


    她那么辛苦那么努力才考进的一中，现在要转学？


    而苏璃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继续快快乐乐的学习，生活，长大？


    “你们几个，来我们办公室一趟！”


    这时走廊尽头响起一道呵斥声，他们转头就看到教导主任黑着脸站在那。


    胡肖跟于阳飞脸色瞬间惨白。


    苏澄唇齿颤个不停，教导主任都来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被老师这么叫过。


    她赶紧抖着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方兰。


    要是真被处分了，这事实锤了，她就算转学了，在新学校也抬不起头。


    而且她那么努力才能考上一中，她好不容易让爸妈多爱她一点，她怎么可以一瞬间回到原点？


    “妈，怎么办？苏璃要毁了我。赵玖让蒋向南说，是蒋向南故意整苏璃……”


    胡肖跟于阳飞惊悚的看向她，她之前跟他们哭诉苏璃因为她得了全部的宠爱，他们心疼她，所以帮她，但没想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颠倒黑白。


    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苏澄边哭边颤着唇说着，这事没有实证，只要他们咬死赵玖利用权势逼蒋向南说谎，就还有救。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到时候全校的学生也至少会有一半信他们。


    苏璃心态差，她再次回到风口浪尖，她成绩依旧会下去。


    所以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就好，苏澄一遍一遍的宽慰自己。


    于阳飞跟胡肖看着有点不正常了的苏澄，看向蒋向南，蒋向南只是靠着门看着她，其它一句话也没说。


    一副他不插手也不反对的模样。


    两个人也明白了，蒋向南只是答应赵玖澄清，但苏澄颠倒黑白就不关他事了。


    他们忽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苏澄，还是单纯的物以类聚？


    十三班里


    苏璃低头，继续写作业，课代表拿着期中考答案进来，在黑板上写着。


    其他学生边对答案边纷纷看向苏璃，惨还是她惨，无妄之灾。


    而且他们也没想到，苏澄居然是那样的人。


    陈雪格外殷勤的拿起她水杯:“我给你接水去。”


    苏璃想说其实不用这样的，但陈雪已经冲了出去。


    她无奈的看着她去接水，又迅速回来。


    钱磊凑过来道:“苏璃，饿吗？赵玖的柜子里，好像多了很多零食。”


    赵玖挑眉，拿他的东西献殷勤？


    钱磊察觉到一旁目光，茫然看回去。


    他只是看赵玖一直盯着苏璃背影，想宽慰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才替他送零食的。


    赵玖指尖转了下笔，那些零食也只有小孩子喜欢吃，苏秘书现在喜欢吃的是外头小吃。


    小王走了进来，整个班的学生赶紧收回视线，老实对答案，真头一回，对答案都没那么起劲了。


    小王表情凝重又夹杂着点怜惜:“苏璃，你过来下。”


    苏璃微怔抬起头，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不解，但直觉告诉她，没好事。


    苏璃起身出去，陈雪他们看着小王，这是打算宽慰下苏璃？


    毕竟小王最在乎学生的心理健康了。


    赵玖指尖转了下笔，思忖了片刻，起身也跟着就往外走，外头苏璃跟小王已经不见了，他正要上楼，钱磊探出身子道:“你去哪？”


    赵玖又折了回来，从桌肚里拿出手机:“出去下。”


    小王刚刚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上了楼，里头办公室看了圈，没有小王跟苏璃。


    “老师看到我们十三班的王老师了吗？”


    那老师抬头道:“教导主任刚刚找他，应该是去他办公室了，你要是问问题的话……”


    赵玖转身，大步离开，出了教学楼，走向行政楼，这个点，那个表情带她去行政楼，应该没有好事。


    蒋向南难道反悔，跟老师告状？


    他走到半路，看到校门口停了两辆车，赵玖眉头皱了下。


    这时，他手机响了，他随手接通，手机那头传来中年男人茫然的声音:“崽崽，你高中在哪念来着？”


    赵玖的父亲赵启和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校门口，他刚跟管家说他要过去住两天，管家就跟他说小少爷现在住校。


    然后管家给司机发了个定位，结果司机载着他来到了市一中？


    好像是这里最好的公立学校？


    赵启和:“？？？”


    他怎么记得儿子在圣德啊？


    赵玖脚步顿了下，再次看向校门口，巨大的路灯下，有一辆车很眼熟，车灯还开着。


    “你进来，跟我去找主任。”


    赵启和:“啊？进哪？”


    赵玖挂了电话，直接向校门口走去，准备拉他进来。


    行政楼里，因为是晚上，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随着他们的走动，声控灯一盏盏亮起来。


    小王边走边道:“苏璃，这世上总会有人值得你信任的。”


    苏璃脚步微顿，抬头看着小王:“王老师，我爸妈来了？”


    如果是不相关的人，他不会这么凝重又怜惜的。


    小王虽然教的挺一般的，但心思单纯。


    小王点头:“嗯。”


    他没想到，苏璃的父母会那么相信苏澄。


    他领着苏璃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他打开门。


    里头，主任烦躁的喝了口茶，方兰搂着眼眶通红的苏澄，柔声劝慰着，苏林点了支烟，眉眼皆是怒气，蒋向南靠在墙上，双手抱胸，一言不发，一副他不插手的模样。


    小王道:“主任，苏璃过来了。”


    蒋向南睁开眼睛，看向苏璃，扎着马尾，活泼又漂亮。


    让他做的他已经做了，他现在想看看苏璃要怎么做？


    教导主任脸色不太好看，现在情况过于复杂，他没想过学生间还能出这么复杂的事。


    “苏璃，现在苏澄说，你让赵玖为你出头，诱蒋向南打赌，逼迫他说假话，有没有这回事？”


    苏璃一怔，看向扑在方兰怀里的女孩子，道:“我没有。”


    “苏璃！”苏林怒道，“仗着有那个赵玖当靠山，现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颠倒黑白，诬陷姐姐，我们是这么教你的？”


    苏林将那根香烟按进了烟灰缸，本来他不该在教导主任面前抽的，但事情太大，已经没人在乎细节了。


    苏澄这时也微微推开方兰，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苏璃，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知道你这几个月被人在背后说，你心里不舒服，但你不能有了赵玖后，就让赵玖这么逼蒋向南说这种话？”


    苏璃看了眼盛怒的苏林，再看向对她满眼失望的方兰，最后视线落在苏澄身上。


    “赵玖跟蒋向南打篮球前，钱磊一直跟着他们，打蓝球的时候，那么多学生在，打完后，他就跟我走了。他什么时候逼迫的蒋向南？”


    “还有你既然说他逼迫，那就拿出证据。”苏璃道。


    苏澄没想到她这么快冷静下来，还好她也有心理准备，她擦了擦眼泪:“赵玖私下找过蒋向南。”


    苏璃一手紧握了下，心头多了丝怒气:“在哪里说的？几点说的？”


    “我不知道，但蒋向南广播说的根本不是真的，只能是受赵玖胁迫。”苏澄抬眸看过去，这事只要搅混，让人理不清孰是孰非，就可以到此结束。


    同学们虽然会谈论，但不会用曾经看苏璃的眼神看她。


    他们依旧能在一中堂堂正正待下去。


    苏璃声音冷清:“所以你所谓的胁迫是基于广播内容的假，那你怎么证明广播内容是假的？”


    苏澄微微安心，绕回到这就可以了。


    “我告诉过你我跟蒋向南认识的事，我也没说过因为我受难，你才能过的好的这类话。”


    苏璃:“所以你依旧没有你告诉过我的实质性证据，一切依旧是你片面之词。”


    主任听烦了，两边都没有证据，跟上学期苏璃早恋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正想让苏林他们把她们两个带回去，回家解决。


    这事不能牵扯到赵玖，不然他们没法交代。


    苏璃一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上面正是录音界面。


    “你们刚刚说的，我全部录了下来。”


    一屋子的人立马看向她，蒋向南睁眼，只见白炽灯光下女孩子冷淡又镇定，似乎所有人在她眼里都不算个什么。


    “苏澄，你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跟蒋向南毁我名誉，传播谣言，给我造成精神上的伤害。我将告你诽谤。”


    她视线扫过苏林跟方兰:“你们也可以继续说。”


    “但我希望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你们脑子的。”


    “因为这录音我将交给赵玖的律师，请他帮忙，爸妈你们找的律师应该打不过他。”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没人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


    “如果你们没有想说的了，那我先回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