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赖

作品:《蓄情

    沈暄这顿饭吃的很憋屈,感觉总是被周冶调戏。她心里憋着气,但又碍于这么多人不想搭理他,只好自己忍着。


    吃完饭,沈暄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张罗着要回家。


    郭昀挽留说:“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回去?”


    沈暄顺着窗外望出去,骤雨拍打着窗户,急促有节奏,汇成水流顺着窗户流下去。


    她抿抿唇,“我打车就行。”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来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和她抱怨说雨太大跑完这一趟就回家了,她不确定这鬼天气是否还能约到车。


    周冶坐在那一声不吭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突然起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周围人一跳。


    “我送你。”他淡淡地开口,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


    沈暄也不矫情,她可不想再弄的一身湿,于是点头说好。


    周冶说:“我回家拿车钥匙,你等我一下。”


    “好。”


    这时,郭甜恬抱住沈暄的腿,沈暄弯腰把她抱到怀里。


    “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干妈?”沈暄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问她。


    郭甜恬乖巧地点头,于是沈暄又逗了她一会儿。


    郭甜恬紧紧攥着手中的玩具,突然问:“干妈,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陪我玩?”


    沈暄脸刷的一下变了颜色,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因为三岁小孩的一句话而脸红。


    可能是心虚,她大概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依然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应该是没听到。其实就算听到也没关系,大家不清楚她和周冶在吃饭时的那点猫腻,大概也只会当作童言无忌罢了。


    倒是郭昀站在一旁笑,笑得沈暄心里发毛。


    沈暄摸摸郭甜恬松软的头发,“干妈还没结婚,怎么生妹妹啊?”


    “那干妈就快点跟干爹结婚啊!”


    话到这,沈暄是看透了,郭甜恬这个小家伙已经被周冶收买了,也不知道周冶给她买了多少糖果。


    沈暄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敷衍着说:“尽快尽快。”


    周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将钥匙环套在右手的食指上,手指不停地在转动,钥匙也跟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低头看,他左手还随意拿了一件外套。


    沈暄赶紧把郭甜恬放到郭昀怀里,“我先走了啊。”


    “干妈拜拜。”


    郭昀没吱声,只是静静地在笑,好像是笑她自不量力。


    出了门,周冶把手上的外套递给她,“外面冷,穿上点。”


    这个季节的温度很高,但一下大雨温度就会骤降。


    沈暄接过,“谢谢。”她把他的外套披上,低头瞬间,还能闻到独属于他的味道,让她熟悉又觉得心安的味道。


    沈暄忍不住瑟缩一下,低下头去拿她放在门口的雨伞。伞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雨水都聚集在了门外的瓷砖上。


    周冶见她拿起伞,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把伞。”


    他第一趟回家不是没想到伞的问题,他纯属就想赖皮,等着下楼之后再假装后知后觉自己没带伞,依照她的性格,必定会和他同撑一把伞。这样,关系不就拉近了吗?


    可看到她手里那把不大的伞,他突然后悔了。这把伞,两人撑,恐怕谁也不能在暴雨中独善其身。他可不想因为自己那点贪婪的小心思让她淋雨,他舍不得。


    “嗯好。”沈暄没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走到电梯口等着他。


    周冶出来后,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了。


    在电梯里的这几十秒,沈暄觉得格外漫长。她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变化。


    周冶突然启唇,“你第一次来郭昀家,我们就一起坐的电梯。”


    他旧事重提,她的思绪也被拉了回去。那时候她刻意想接近他,就故意往他那边靠,哪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没站稳差点跌倒,那时候还是他拽住了她的胳膊。


    “那时候你故意接近我,连留下吃饭都是故意的吧。”


    曾经的谎言被他揭开,沈暄觉得自己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心虚得很,甚至都不敢看他。


    “我和你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瞎想。我当时就觉得你这姑娘挺有意思,明明演技那么拙劣,偏偏还不自知。”他笑着说,眼中带着大导演的精明。


    沈暄一瞬间从天上跌到了地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发现他眸子格外清澈,里面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你都知道。”她听见自己说。


    原来她自己为是的刻意接近,他都知道。只是他愿意陪着她玩,愿意陪着她演这一出戏。


    “你最开始的接近我知道有目的,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后来发现了你写的心愿条,才明白原来是暗恋啊。”


    他这话说的不严谨,他看到的那张心愿条明明是楚茵写的,他心知肚明的。可他偏要这样说,好像这样说了之后,那张纸条就真能变成她沈暄写的。


    “后来你说是为了报复我,你说你不爱我,我才明白,原来连暗恋都是打着幌子的。”他无奈地说。


    沈暄手紧紧抠住伞柄,一言不发。她以为时光匆匆,所有不堪的回忆都会被时间冲淡、掩埋。


    实则不然,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每一次重提,都像是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割裂开来,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终于,电梯门开了。门口的人抱怨了一声:“妈的,鬼天气!”


    这人的一句脏话打破了原本冰冷的气氛,沈暄的手慢慢放松,肩膀也塌了下来。


    两人出去之后,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让沈暄浑身冰冷,牙都跟着打颤。


    周冶突然伸手碰到她手上的雨伞,他们的手有一瞬间的触碰,他的手也有些凉,让她又瑟缩了一下。


    她抬眸去看他,他淡淡地说:“你用我这把伞。”


    沈暄任由他摆布,等到打开伞的刹那,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他的这把伞比较大,能够见她严严实实遮挡起来。


    这伞就像是他的怀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上了车,周冶打开雨刮器,眼前的视线明了又模糊,模糊了又重新明了起来。如此往复,就像他们的关系,忽近忽远。有时明明觉得亲密的事都做尽了,有时又觉得像隔了一道天堑。


    他系上安全带,不着急发动引擎,继续和她说刚刚的话题。


    “沈暄,我想说的就是,当初的事我不在乎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了。”他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显出他的无奈。


    沈暄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在乎。”


    他可以原谅她,可她自己没法原谅自己。


    人啊,最难过的是自己心里这道关卡。


    周冶收回视线,打开转向灯,鸣笛,熟练地把车开到路上。她侧眸偷偷看他,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像又成为了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车驶上马路,沈暄发现他开车比以前平稳多了,完全没有之前那个开起车来要人命的架势。


    她想: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所以他才这么小心翼翼的吧。


    两人冷场了一段时间,周冶突然问她:“你家在哪?”


    沈暄一脸懵逼,闹了半天他还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这么一路,他都是瞎开的,关键是开的方向还没错。


    沈暄报了个地址,周冶“哦”了一声,“那我误打误撞还走对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经过这么一个插曲立刻就缓和下来了。


    “那天晚上为什么允许我抱着你睡?”


    周冶嘴角挑着,一脸坏笑,他又开始说那些暧昧缱绻的话了。


    沈暄抿了抿唇,敷衍地说:“喝醉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那晚的举动,她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总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他掀开被子进来,在后面抱紧她,让她觉得心安和踏实,也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周冶笑着说:“那我还占了个大便宜,我以为你会把我踢下床呢。”


    “你别说。”她不想理他。


    他正经起来说话,她可以拒绝,可以和他讲道理。可他偏偏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无赖样子,让她没有办法。


    周冶扫了她一眼,说:“后面有水。”


    他这么一说,沈暄还真觉得口渴了,毕竟跟他唇枪舌战这么久。她伸手摸了一瓶水,拧开,水刚喝到嘴里,就听见他缓缓开口。


    “咱们尽快生孩子是什么时候?”


    沈暄闻言差点把嘴里的水吐到他的车上,她一惊,连忙咽了下去,把自己呛得够呛,喉咙生疼生疼的。


    沈暄咳嗽了两声,转身去看着罪魁祸首,他依然淡淡地在笑。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假惺惺地说:“慢点喝,一瓶水而已,又没人跟你抢。”


    沈暄咬牙切齿地把瓶盖拧上,不理他。


    周冶舔舔嘴唇,又问:“咱们尽快生孩子是什么时候?”


    “生什么孩子生孩子?”她瞪着他。


    “不是你答应甜恬说要尽快给她生个妹妹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哄小孩的话你也信?幼不幼稚?”


    “可我当真了。”他垂眸。


    沈暄觉得心口被绞得生疼,她偏过头,手不安分地抠弄瓶子上面的塑料包装,发出“沙沙”的声响。


    其实,周冶无数次卑鄙地试想,如果他们有个孩子的话,她当初一定走不了的。后来看着郭甜恬慢慢长大,他父爱泛滥,也妄想着有朝一日有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这一路,沈暄是真的不愿意再理睬他了。她脸上表现的怒气冲冲的,只有她知道听他说那话的时候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其实挺怕了,挺怕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挺怕他三言两语就攻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的。


    车子在楼下,沈暄要去解安全带。周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没什么好坐的。”


    “这破天气,我送你回来,你都不请我上去喝一杯热水?”


    他太无赖了,道德绑架这招都用上了,沈暄只好点头。他笑着,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安全带解开。


    沈暄租住的这个小区,基础环境还不错。两人进楼之后收起了伞,她脸上落上几根散落的头发,他忍不住伸手帮她拂开。


    沈暄没躲,低头不言不语地收伞。


    坐着电梯上楼,刚到门口,周冶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左手拎着东西,右手在摆弄着手机。


    是岳东阳。


    岳东阳闻声,抬头,和周冶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擦出一股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