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阳气正盛怨气漫天

作品:《四人生平记录帖

    倒是季云间在一旁皱了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在虚空中握了一下,也隐隐输出一丝法力。


    宿莽看见了,道:“怎么了?”


    季云间收回手,又看向正在斗法力的二人,道:“没什么。”


    宿莽将他后背一拍,将他推到了赋华的鞭子前:“倒是赶紧阻止他们啊。”


    季云间不过一只手,握住鞭子轻轻一捻,那鞭子身上的法力便开始朝他身上涌去。


    对峙的二人一愣,赶紧撤回法力。


    赋华又将鞭子直指季云间道:“你是什么东西?哪里学的邪魔外道?居然能吸本仙君法力?”


    知非也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向季云间,她虽没说话,但是眼神是同样的询问意味。


    季云间转了转那只刚刚握住鞭子的手腕,明显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老道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引开话题:“莫打莫打。自己人自己人,安小姐过来找个东西罢了。”


    赋华果真顺着往下问:“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安隅被知非轻轻放到了地上,她整理了下裙摆,道:“据说两百年前,渚空城送过一次礼给天凌台,其中有一件名为南海遗珠的物件。不知赋华仙君是否听说过?”


    赋华认真地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摇头:“没听说。”


    安隅的表情不加掩饰地失落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初,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正欲再进一步打听一二,突见宿莽的断虹横在众人跟前,笔直地朝前发出一条红线,那线绷得很紧,透出微弱的光。


    季云间的视线凌厉地射过来。宿莽只好道:“二师兄在附近,而且还在探我们的位置。”


    季云间问:“红线的方向?”


    宿莽:“不超过一千步的距离。”


    话未落音,身边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尘埃都没溅起一点。


    老道见了“哦呵”一声:“这少年人厉害得紧,前途不可限量。”


    见众人都斜眼看他,他摸了摸下巴:“实话实说。”


    安隅悄悄扯过知非的手,知非了然,利落地扛起安隅又打算跑。


    赋华这回眼疾手快,一个阵法结印在空中一划,只听嘭地一声,原本知非视若无睹的护着小楼的阵法暴涨几倍,让两人似撞在了一个铜墙铁壁上。


    知非反应更快,她手中软剑出鞘,缠上旁边的树杈,吊住了两人,轻巧地落了地,剑指赋华。


    赋华冷哼:“当我这什么地方,真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寒山老道见势不好,又赶忙跑过去顺毛:“好了好了,安小姐赶紧让你家知非放下那剑。赋华你不是要修书给渚空城?快去快去,那青州府的小孩儿可坚持不了多久了。”又见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不减,干脆动手推着赋华往屋里走。


    几人原本打算由天凌台出面修书给渚空城,青州府的那只遍知真人若他们再不行动,天凌台便自行处理了。


    原本修行者,修身修心修性,遇见厉鬼邪祟,无论地界,除魔卫道是使命。现在却因为两个仙门氏家的争斗,已经白白牺牲了青州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若那遍知真人还不除,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得命丧它手。


    赋华忍着怒火往屋里走,推开门见到那堆乱七八糟的衣物只觉更加糟心。


    其实安隅也并不想惹起事端,她和知非偷偷摸摸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然以知非的身手,在前头将天凌台搅个天翻地覆,她在后头慢慢翻找也是可以的。


    故而安隅快步走上前去,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将赋华的衣服往衣箱里收。自家小姐动手了,知非肯定也不会闲着,她比安隅收拾得更勤快。


    赋华眼见知非又拎起一条他的亵裤,顿时大喝一声:“放下。”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尴尬地咳了几声,道:“待会儿让小童来吧。”


    安隅也不跟他客气,“哦”了一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顺便将知非手里的也抢过来,扔到一旁。


    赋华看到那个轻飘飘落在地上的亵裤,额角抽了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房间。他匆忙取好了自己的私印,领着众人又往他的小书楼走去。


    来来去去折腾了半晌,才终于将那传信纸鸟写好,私印盖了下去,一股法力泄出。墨水点成的鸟眼转了一下,扑哧了两下翅膀,慢悠悠地飞了出去。


    宿莽看得直皱眉:“你这传信鸟的速度,什么时候能飞到渚空城?”


    赋华搁下私印:“不下雨,约莫七八天便可到了。”


    那纸鸟怕雨,若是得知要下雨,它是断断不肯飞的,会找到个屋檐或是树叶下躲着等雨停了再飞。


    宿莽撇嘴:“你们天凌台离渚空城也不远,都要飞个七八天。那当初送去建宁黄家的纸鸟,岂不是要飞上个把月?难怪黄家现在都没理这事,说不定是碰上建宁雨季,那纸鸟现在还没到黄家人手上呢。”


    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宿莽和老道理清楚了那遍知真人的来历,当下即刻决定先裹挟赋华下山去往青州府,渚空城什么的,不管了。


    因怕两个姑娘继续留在天凌台里作乱,安隅和知非也被赋华强制领下了山。


    这次是从天凌台正门而出,安隅一双妙目滴溜溜地四处乱看。她记忆力极佳,看过一遍的事物基本能记个八九不离十。上山时是知非扛着她从天凌台侧峰直接跃上去的。那笔直的悬崖峭壁,吓得她一路没有睁眼。现下她自然是得好好记下路,说不定得二次探山。


    知非知道自己小姐心里想什么,故而也坠在她后面慢慢走。


    几人行至山门前,一颗巨石立在一侧,上面刻满了天凌台的祖训家规。从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就知道天凌台是戒律严明,极重家规的仙门,而且天凌台的弟子确实是无一不是尊师重道,规规矩矩,克己守礼的。


    安隅并未细看那些繁琐啰嗦的文字,而是看到石头顶上嵌着一颗乌沉沉的珠子。


    珠子有咒印加持,仔细一看咒印居然是出自渚空城。


    她也是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的人家,各种珠宝玉石,明珠翡翠显少有她不认识的,各种法本法器,要说有什么千年法宝,就算她未见过,也应该听闻过一言半语。这颗珠子什么材质,她倒是真的从未见过。


    她递了个眼色给知非,知非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今晚小姐要偷这个珠子。


    寒山老道在一旁捂住了眼睛,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依旧在君字商号的客栈里落脚。


    这回安隅并未豪气地包下整间客栈,她带着知非,早早地关了门歇息。


    果然第二日早晨,不见安隅和知非的身影。


    赋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就知道她要跑,不过既出了天凌台,想要再入就没那么容易了。”


    寒山老道啜着一碗热汤,道:“你怎知她是去探你天凌台了?”


    宿莽唤出断虹,剑柄上的红线软趴趴地指向天凌台的方向,他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季云间找到我二师兄没。”


    老道两三口喝了那碗汤,道:“那么大个人了,总不会丢。我们先去青州府,那两个小娃娃的状态可坚持不了几天。”


    一入青州府,明明是临着海岸,现下却狂风怒吼,黄沙漫天,像是置身在西北的沙尘暴中。


    寒山老道拉住前行的宿莽,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道:“这前面就是桃花迷雾阵了,你慢行点,小心走散。”


    赋华的白色道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他抬头看了看日头,道:“这正午时分,阳气正盛,如何漫天怨气冲天?”


    寒山老道:“像是怨魂反噬。难道那两个娃娃坐不住,往外闯了?”


    三人顶着狂风往府里深入,依着记忆找那个三面透风的小土胚房子。还没找到破房子,看见在一个小矮墙后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小声影。


    宿莽过去将人扶起来,果然是小禤。


    黄沙泥土糊了她一脸一身,但还是可见鼻翼在轻轻煽动,只是呼吸微弱,神智全无。


    宿莽探了一丝法力进她体内,筋脉错乱得很,三魂七魄均不在原位。他梳理不开,而且眼下也不是慢慢梳理的好时机,他脱下外袍,将人裹了,背在背上。


    少女已经瘦得不剩几两了,轻得像一片树叶贴在宿莽背上。宿莽招呼后面两人再继续走,回头一望,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呼啸的风沙中听不见任何人声,宿莽怕一张嘴就会吃得满口黄沙,只能捏诀在嘴边用法力传音,呼叫寒山老道和赋华。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他只好边喊着人名边继续往前走。


    虽说青州府只是大户人家的府邸,却也是大得有点不像话了。宿莽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预估着自己如果没走错方向,应该都应该走出十几里地了。但他不但没有到达青州府边界,而且连那个小禤的小破屋子都没见到。


    他乘着风想从上空看一看,谁知空中风沙更盛,完全张不开眼睛。


    宿莽无计可施,只好盘腿坐在一个土堆上,一点点地朝四周探出法力,细细搜索。耳边都是鬼哭狼嚎的怨魂,夹杂着周身飞速旋转的砂石,法力前进得很是艰难。


    又过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的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远远地一个模糊的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