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洲青州云雾迷蒙

作品:《四人生平记录帖

    夜里,宿莽又摸到了老道房间,还偷偷摸摸在四周布了阵法。


    老道看得好笑:“你这是干什么呢?”


    宿莽:“那个叫知非的婢女,我看不透,功法必定在我之上,不防不行。”


    老道坐在床上摆了个入定的姿势,闭着眼道:“你是来打听南洲明珠的事儿吧?”


    宿莽给自己倒了碗茶:“请道长赐教!”


    寒山老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找我打听,南洲出事时,我正捡回我那徒儿百里,打算好好调/教一番。自是没空去凑那个热闹的。”


    “那南洲明珠是指谁?”


    “应是南洲安府最后一任家主。现在南洲一些传承比较好的人家,应该还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呢。”


    “南洲那等荒蛮贫瘠之地,原先也是有玄门常驻的吗?”


    老道听了,抚掌大笑:“荒蛮贫瘠?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个词也有用来形容南洲的一天。你可是没见过南洲遍地瑶池仙洞,琼浆玉液的样子。当年的各大世家,谁不想和南洲安府交好。当年我曾云游到过那儿,啧啧,那儿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金豆子撒着玩,个个家里都用上好的玉牌做了安府家主的长生牌供着。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地方,如今被渚空城糟蹋成什么样了。”


    “渚空城?”


    “可不就是渚空城造的孽?”


    “季云间不就是渚空城的人吗?那我可以去问问他?”


    老道也不打坐了,“哼”了一声暗道:他会说才怪。然后也不打坐了平躺下来,盖上被子道:“你去问问两百年前他出生了没,记事了没,慢走不送,熄烛关门。”


    宿莽被赶了出来。


    另一边知非帮安隅松散了发髻,束了一天的青丝歪歪扭扭地打着圈,肯定是梳不直了。好在安隅也不在乎这些,她任知非慢慢帮她按压着头皮,一边取过一本书,慢条斯理地看着。


    知非问她:“小姐,你今日为何要与白玆的徒弟说那多?”


    安隅翻了一页书道:“叫公子。这么多年没人提及的事情被人说了一嘴,总要多留个心眼。就怕是渚空城布的局。”


    “可是我觉得白玆的徒弟明显是在套小姐的话。”


    “叫公子。无所谓他套不套话了。连渚空城我都敢嫁过去,老城主的墓都被我掀了,还怕那什么都不管的节南山和永远在避世的白兹吗?待找到南海遗珠,澄心醒了,我们就回南洲。”


    她白若皎月的脸庞在烛火下更显莹润,看着书页的眼神也并未聚焦。


    知非在她身后慢慢帮她打理着头发,再未言语。


    这南海遗珠找了近两百年了,一直杳无音讯。最开始是从南海鲛人身上查起。那时她们还并未有这么大的势力,又要避着渚空城,结果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待她们敢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查时,又因南海鲛人绝迹已久,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只知这一切都是渚空城所为。安隅不得已,还和弑父杀母的渚空城结了亲,亲自去探了一番,结果也一无所得。


    前几日,才听得驻守天凌台的一个南洲旧人说起,当初渚空城要夺南洲,为了势力庞大的天凌台不过问此事,将从南海鲛人那里搜刮来的宝物送了天凌台一些。


    其中就有南海遗珠。


    故此主仆二人才奔赴天凌台,打听一二。


    宿莽从寒山老道房里出来后,蹲在季云间房门口纠结了一阵,正欲敲门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虽然宿莽对于人的感觉感情之类的玩意,一直觉得模模糊糊的,难以理解。但在石门镇时,他觉得季云间除了比较喜欢用鼻子哼他以外,并不难相处。后来可能是自己的师兄夺了他师父的魂瓶,现在季云间看他的神色总是冷冰冰的,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现下他底垂着眼看宿莽,问:“有事?”


    宿莽站起来,挠了挠头:“也没什么事。”


    季云间听了便要关上门,宿莽眼疾脚快的把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


    “有事有事有事,”见季云间不关门了,他吞吞吐吐的道:“就是不太好意思说,不知你听了会不会生气,因为好像你和渚空城渊源颇深。”他眼睛向上偷偷地看季云间脸色。


    季云间一听,又要关门:“那就不要说了。”


    宿莽这回挤进去半个身子卡着门:“还和南洲明珠有关。”


    季云间一拉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房间,嘭地一声关了门。


    二人在跳动的烛火里坐了半晌,宿莽才开口:“你知道南洲在渚空城之前其实一直是有玄门驻守的吗?”见季云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接着道:“我刚刚找老道打听了,那南洲原本可是个好地方,是近百年在渚空城的统领下才如此民不聊生,蛮荒贫瘠的。你是渚空城的人,知晓其中缘由吗?”


    季云间慢悠悠为自己斟了一盏茶:“不知。这和南洲明珠有什么关系?”


    “南洲明珠是指的南洲安府的历任家主,世袭头衔罢了。”


    季云间略思忖了一下:“我确实是不知,南洲动乱时,我年岁还不大。每日被关在渚空城的地下石笼中不见天日。偶尔听得的消息不过是看守的弟子聊天时说的那些内容。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安府。”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有遇见过一个姓安的青年人。”


    宿莽眼睛亮了亮,朝他靠近了几分。


    季云间接着道:“渚空城地下石笼的隔壁石洞中,有关过一个叫安若拙的青年。我那时年少不太记事,好像也问过他是哪里人,为何被关在这里。他怎么回答的我忘记了。只记住了他的名字。说起来,他也是启蒙我修仙问道的人。可能是石笼中的日子太过无趣他又法力高强,便以点拨我为趣,打发时间。”


    “寒山老道说南洲恐怕是两百年前左右被纳入渚空城挥下的,那如果时间吻合,他就是渚空城俘虏的南洲安府中人?”


    “只怕八九不离十。”


    “那后来呢?”


    “不知。他先我出了石笼。我那时候还太小,不记事,即使出了石笼,也没想过要去追问他的下落。”季云间低头呷了一口茶水,如何去追踪呢?他那时候自身难保,每日被灌各种所谓莫名的仙丹灵药,被人反复剖开又拼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哪里还有余力打听别人。


    “不过看他那一身伤痕累累的样子,只怕渚空城也并不会善待他,只希望他能落得个全尸吧。”


    宿莽趴在桌上,歪头看他,道:“那你要不要去南洲探探?老道说南洲现下传承得好的百姓家里,应该还供奉着安府最后一任家主的长生排位。”


    季云间坐得笔直,再加上他本就比宿莽高上半个头,锐利的眼神从上而下的扫过来,天生带着一种凌厉的锋芒:“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你那对师兄。”


    宿莽哦了一声,缩回脑袋。


    几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加上安隅的马都是宝马,日行千里也不是问题,第二日过半,便已到了天凌台门前。


    门前扫地的弟子听得他们来意,便抡着扫帚将他们呼呼的往外赶:“什么青州府白州府,早已不是我天凌台管辖的地界了。那破地方,就算是鬼魅横行,都不应我们天凌台去镇压。”


    宿莽一偏头,握住他抡过来的扫帚:“这么说你们天凌台知道这遍知真人作祟青州府的事,却不管不顾任其为非作歹?”


    小弟子气喘吁吁:“要不是我们天凌台长老出面,你以为那东西能仅仅只祸害青州府那一小片地方?”说罢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该死的渚空城!造孽的建宁黄氏。”


    “背后休得道人长短,自去领罚三十杖。”小弟子身后有人突然出声道。


    众人看过去,竟是老熟人赋华。


    他头顶的聚花冠端端正正,眉眼依旧弯弯,只是比在石门镇时多了几分威仪。


    大半个月不见,他脸上的雷击纹已经消失殆尽。见是宿莽他们,他面露一丝惊讶:“怎么是你们?”问罢,他又恭恭敬敬地朝寒山老道行了个礼:“前辈可是已经收拾了那石门镇江家女?”


    老道摆手:“先别提那过去的事,有空再详谈。我们来问问那青州府遍知真人做祟一事。”


    赋华眉头皱了皱,手一伸,先邀请众人上山落座、沏茶,后才道:“其实这青州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宅。因他家庞业大,各分支兄弟间又互相扶持,团结,这家业是越做越大,人丁也是越来越兴旺,渐渐的那一大块地就被他家圈了起来,因他姓青,名州,那又是他的府邸,人们便叫这块地青州府。你们知道的,这些年,因和渚空城不大和睦,我们会有些冲突往来。这青州府恰好在我天凌台边界之处,但青州府那大财主老爷却是亲近渚空城的,暗地里帮了渚空城不少的忙。我们在青州府折损了好几个嫡系弟子才知道这回事,就刚刚那洒扫的小弟子,他的哥哥也是身殒在那儿,故而有些唐突了。因此渐渐的,青州府那块的行尸走肉,魑魅魍魉,我们也不去管了。”


    老道问:“那这次遍知真人作乱,其实你们是知道的?”


    赋华又是朝老道一礼:“从头至尾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