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二。


    云启晟按照自己超前现在十几年的审美，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扎了个以前网上学来的高高的蓬松马尾，旁边的卷发太短，正好垂在耳边，又修了修眉毛，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春的朝气。


    “走吧小姐，您的专属司机为您服务。”云升洗了碗，收拾妥当，准备和云启晟一起出门，今天他出门诊，正好顺路送云启晟。


    “来啦。”云启晟抓着包跑到云升面前，原地转了个圈圈，忽闪着眼睛看向他。


    “嗯——”云升单手环胸，支起另一只手放在上面，摸了摸下巴。


    “挺好看的，很不错，我一直以为你是走拽姐路线的，就像你妈妈一样。”云升皱眉勉为其难夸了两句，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这个火葬场。


    云启晟：“……？”


    “你说我太娘了？？”云启晟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没反应过来追上去。


    “我没有，我就是说你变乖了，你明明就是个混世魔王，我希望你翻墙的时候不要挂到墙上下不来。”


    云升一本正经的思考建议给了云启晟莫大的打击。


    “我肯定不会翻墙的好吗？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云升看她言之凿凿，摇了摇头出门开车。


    云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勉强把云启晟送到了邓老师手里，又背着云启晟和邓老师嘀嘀咕咕了好一通才离开。


    云启晟在一旁看着他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莫名其妙。


    “走吧，刚好快上课了，我带你去教室。”


    云启晟抱着一大摞书，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邓老师，能别让我自我介绍吗？您说一下我名字就行了。”


    楼梯上云启晟抓紧时间和邓老师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


    邓老师闻言了然，安抚的笑了笑，“害羞吗？没关系，我尽量让你快速的坐下。”


    云启晟囧了下，心道也不是害羞，那是尴尬呀！几十双眼睛把她从头看到脚，自我介绍除了名字还能说什么？说她成绩还是说她重生？


    实验班似乎没有表面的那么严肃，大家也会打打闹闹，追来追去，但不会在教室的走道里，打扰到别人的学习。


    邓老师提前到来，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云启晟跟着走进去，邓老师示意她先把书放在讲台上。


    “好了安静了，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云启晟。让我看看你坐哪里。”


    “左边靠墙哪里的空位，那个同学近期都不在。另外就是最后一排还有个空桌子，你看你想坐哪里？我会尽快调座位的，刚开学没来得及。”


    左边的空位在耳钉少年后面，同桌是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女生，柔顺的齐耳短发，鼻梁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从云启晟进来，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两眼，云启晟看她似乎有些眼熟。


    云启晟趁着邓老师说话，光明正大的扫视教室，收获了很多或友好或疑惑的笑脸。


    终为和江图南从她进来就一直抬头盯着她看，终为倒是面无表情，但耳钉少年江图南直接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愣了半天，表情都没收回去。


    云启晟友好的笑了笑。


    “我坐左边吧。”


    “那好，你把书搬过去吧。”


    云启晟走向座位，路过终为时冲他眨了眨眼睛。


    云启晟简单放下书，收拾了下书包和桌面。


    歪头看着一直沉迷于习题的同桌，凑过去低声说：“你好，我叫云启晟，你叫什么呀？”


    或许是距离有些近，云启晟发现她同桌的耳朵慢慢变的通红。


    “冯与妤。”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


    云启晟有些好笑，她刚刚看到了女孩的脸庞也有些泛红。


    “等会什么课啊？你们上到哪里啦？”


    “上物理，课表在黑板旁边。”女孩从课桌上一堆书下面翻出物理书，抽空看了一眼黑板。


    “今天应该是值日生忘记写了，一般每天早上都会抄在黑板旁边。”女生细声细语的对云启晟说着话，然后翻开了物理书的目录，指着某一行说：“上到这里了。”


    “谢谢，我知道啦，这个给你。”说着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了一把糖，有巧克力，有牛奶糖还有水果糖，拿出几颗放在女孩手边。


    “终为——”云启晟伸手戳了戳终为的后背。


    终为回过头，看了看她，等着她说话。


    “给你。”说着，云启晟好似嫌桌上的糖不够，再次伸进书包摸了摸，又抓出一把。


    云启晟看他没有动作，蹙眉瞪了瞪他。


    “快点，要上课了，我会不会被抓到。”云启晟意识到自己差点翻车，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终为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过，一只手似乎有些拿不过来，还掉了几颗，又低头去捡。


    “大哥！我的呢！”


    从云启晟坐下开始，江图南就支着耳朵听她的动静，看她分了终为糖却还没有叫他的意思，有些急了，转过身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启晟。


    云启晟没憋住笑了，这人比她还会装乖。


    “一个一个来嘛，呐，这都是你的。”云启晟抓起桌上剩的几个糖塞给他。


    “谢谢。”江图南收了糖满意的转过身去，而后看到捡完糖，全部放在桌子上的终为那份，又转了回来，看了看冯与妤的。


    “为什么他们都比我多，鱼鱼是女孩子就算了，终为凭什么？”江图南一脸不可置信，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这小孩实在太可爱，云启晟没忍住逗他，“他们比较乖，这是奖励啊。”


    “我哪里不乖了？”


    “我进门的时候你说脏话了。”


    江图南震惊，凑过去扯了扯终为，小声说：“我说脏话了吗？”


    “你用两个字的经典语录，表达了你的惊讶之情。”


    云启晟彻底没绷住，笑了起来，冯与妤也一直看着他们，笑了。


    “好了上课了，今天我们接着学习……”


    云启晟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翻书听课。


    下课后，云启晟的新课本依旧像新的一样，只有自己看的时候画的几个重点。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这么温婉知性的邓老师居然是物理老师，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云启晟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可谓不激动。


    瞥见冯与妤的课本全是她预习和听课做的笔记，云启晟自愧不如，心道还是她年纪大了，一时适应不了现在小孩的学习方式。


    “邓老师教的特别好，而且我们班其实都还比较听话，不怎么会惹她生气。”


    冯与妤似乎适应了她这个新同桌，话也开始多了些，只是一看云启晟就又开始耳朵泛红。


    “我看她的气质，完全没想到她是个理工女，我一直以为她教语文。”


    冯与妤闻言轻轻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让她看起来别具活力。


    是个可爱还容易害羞的女孩。


    “是吧是吧，我们都叫她女神姐姐。”前桌江图南对她这个新同学异常热情，迫不及待加入话题。


    云启晟看了一眼埋头看书的终为，回想了下邓老师的样子，才回应他，“是挺女神气质的，当她面也这么叫吗？”


    “对啊对啊，我们都这么叫她，她本来还不好意思的，后来就习惯了。”


    “为什么这么叫？你们胆子真大，给老师起绰号。”云启晟心道，有我当年的风范。


    “才不是啦，是有一次她老公来接她，叫她女神姐姐，被路过的江图南听到了，他个大嘴巴就告诉我们了。”


    云启晟发现冯与妤一说起感兴趣的事就不再害羞，也敢直视她了，冒着星星眼。


    几个人聊着，还有周围的同学跟她打招呼，送她小零食和笔记，云启晟其实很久没有和一群陌生人相处了，从前她就宅的不行，每次都要云升催着她，才会陪云升出去转转。自从后来云升也走了，她除了必要情况，就基本也不会离开家。


    这群友好善良且处处透着可爱的孩子，和她以前线上教过的学生一样，都带给她莫大的温暖和善意。


    终为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喝了口水，回答了前桌的问题后，就一直没动过。


    云启晟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装作不经意清了清嗓子。


    “终为，你见到我来不惊讶吗？”


    终为回过头，平静的说：“惊讶，你不都看到了吗？”


    说的是，一进门她就盯着他看了。


    “开心吗？”云启晟忽闪着大眼睛，今天的装扮其实跟她的平时的长相气质不太符。


    用陆陆的话说，就是一张厌世高贵脸。刚认识的时候云启晟喜欢化妆成气场两米八的样子，陆陆觉得她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怀疑她在摆臭脸，然后就看不惯想找她茬。


    结果陆陆没想到顶了张高贵厌世脸的人，是个思维跳脱的佛系宅女，云启晟也没想到长着乖巧娃娃脸的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战士。


    今天的云启晟刻意调整了眉形和发型，穿着十几岁少女都喜欢的仙气飘飘的连衣裙，脚踩一双小皮鞋，刚进门的时候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所以你考的试和来我们班有关？”


    终为提出了他的合理猜测，云启晟一点也不惊讶他的敏锐。


    “对呀！没想到女神姐姐瞒的这么死，我还以为她会提前告诉你们呢。”


    可算有机会加入新话题，江图南立马接话说：“你考了什么试？”


    “就……应该叫分班考试还是跳级考试？反正我今年刚考上柏诚，为了来你们班就跳了个级。”


    同学们第一次见到身边的人是跳级生，都很新鲜。


    “跳级考试？难不难？”


    “卷子什么样？你考了多少？”


    “你在哪里考的？让女神姐姐也给我们弄一份做做，不难我让我弟弟也跳级。”


    “刚开学上新课有点无聊，这些我暑假补习班都学完了。”


    “就是就是，也没有考试，作业也不难。”


    “等等，你跳级的？那你多大？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


    一群学霸的脑回路云启晟属实有点反应不过来，原来现在的小孩觉悟这么高？她自己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在干嘛？


    哦，仗着一点小聪明天天上课看小说，下课翻墙，晚自习旷课回家还让云升替她请个假，美曰其名要事出有因。


    然后再熬夜刷题，维持住自己不学习也是学霸的人设。


    往事不堪回首啊。


    “我十四岁。”


    “跟终为一样大？俩神童！”江图南迅速抓到了重点。


    “是哎，我们班你们俩最小了，终为还是个没有跳级就跟我们同班的变、态。”


    终为得到答案，就满意的转回去做自己的事了，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


    很快又上课了，一个课间就让云启晟混熟了周围的五六个同学。


    女神姐姐讲课节奏不急不缓，重点也讲的很仔细，还会发散出去让大家不会因为一直接收书本知识而疲惫，总之很有意思。


    两节物理课上完，就到了大课间跑操时间。一群人听到音乐声就放下笔撒欢冲去操场。


    冯与妤跟着云启晟，和终为、江图南一群人走在一起。


    “你个子也不算矮，真没看出来你才十四哎，都比我们小了两岁了。”


    冯与妤和她并肩走着，两个人都差不多高，冯与妤一米六，云启晟也差不太多。落后小半步的终为也只比大他两岁的江图南矮个额头，十四岁的终为一米七四，就是体型偏瘦。


    云启晟笑着朝后瞥了一眼，得意道：“我们神童不仅智商高，身体发育也快。”


    冯与妤嘴里含着糖，笑嘻嘻的一路边走边说话，好似被云启晟的一把糖就收买了，不再害羞拘谨。


    一行人走到操场已经落后了许多，大多数人都站好了位置，女神姐姐也等在旁边，见他们姗姗来迟。


    “你们真是一点不着急，来启晟，站这里。”说着，对比了下云启晟的身高，把她带到了第三排最左边站着，右手边就是冯与妤，江图南站在最后一排中间。


    云启晟站定，和冯与妤相视一笑，余光发现身后的人有些眼熟。


    “终为，你说咱俩是不是太有缘了？”云启晟身体后倾，一只手挡住嘴巴神秘兮兮的扬眉说道。


    “嗯。”


    终为竟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云启晟不由得愣住。


    终为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眼角泛起笑意，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