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作品:《云叶翩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有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落云回到堂内,朝堂内的三人行了礼,走到颜云玦身后站着。


    颜云玦起身,朝罗回翎道:“颜某也不再叨扰,先走一步。今日罗辅相这情,颜某必铭记于心。”


    罗回翎也立马起身,拱手笑着道:“君上言重了。恕罗某不远送。”


    颜云玦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脚往大门走去。落云朝罗回翎躬身:“罗辅相,落云告退。”


    罗回翎看着她跟在颜云玦身后,心中更是吃味难受。


    “看什么!人影都没了!”罗家老爷嫌弃地看着罗回翎,恨铁不成钢道,“还好最后人给了。你今日要是因着这么个贱奴,忤逆了君上的意思,看你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罗回翎没回应自己的父亲,只是痴痴地看着门口。罗家老爷无奈又气愤地一甩袖子,直叹气着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言。


    而他直到今日之别,才发现自己对落云的感情,比他想象的更为深厚。


    罗家老爷是个势利的,定不会让他迎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低贱女子,就算是做妾也不可能。更别提这女子还是落云,那个同他有弑亲之仇的落云。


    罗回翎本觉得,只留着落云在他身边,能够时不时看着她也好。可没想到,今日她就成了颜府之人,与他再无关系。日后再见,不过也是相照面点个头的关系罢了。


    只是,她和颜云玦之间的秘密,除了他,无人知道。自己这也算是在他身边安了个不定时的、可被自己操控的炮弹。这么一想,该是能宽心一些。


    但罗回翎依旧觉得,那晚千不该万不该,让她出现在颜云玦眼前。他闭上眼睛,嘴角的苦笑满含着无奈。


    一行人出了罗府,落云刚坐上车辕,便听到车厢里头颜云玦的声音传了出来:“落云,你进来。”


    “是。”落云应了声,掀开帘布,坐在颜云玦对面。


    马车平稳匀速地驶着。落云恭恭敬敬地并拢着腿,剑随意地放在身旁,双手相叠放在膝上,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


    可颜云玦把她叫进来,又一个字都不说,车厢里充斥着诡异的沉默。他到底想干嘛?


    落云低着头,悄悄地抬起了眼睛,正撞上对面颜云玦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着探究。她吓得收回了视线,只直视着前方开口道:“君上找我何事?”


    “你现在既已是我颜云玦的手下,心就得从罗府收回来。今后你所忠诚的人是我,明白吗?”


    她点头:“落云明白。”


    随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落云抬头,他还是保持着打量和思索的神色。她果断地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匕首,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颜云玦握紧的拳已经在空中了,下一秒就将落到她脸上。


    “君上莫慌。”落云及时侧开了身子,轻轻一翻身,坐到了离门口更近的位置上。


    福笙听到车厢里头不同寻常的动静,勒住马急切地问道:“君上,怎么了?”


    颜云玦警惕地看着坐在门口的落云,见她神色自然,只道:“无碍,走吧。”


    落云松了口气,朝颜云玦道:“落云既已入颜府,罗府于我便是过往回忆。一仆不侍二主,今后定以忠心侍奉君上,誓死护卫君上安全。”她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朝前,上面的红色血痕一看就是新划的。


    她左手持匕,果断地向着自己的右手手心又是一刀,新痕和旧印交错成十字:“落云以血立誓。”


    颜云玦看着她掌心渗出来的血,面色有些松动:“你今日对罗辅相,可也是这番说辞?”


    “落云诺他的,是定不做害他之事。”


    他倒是笑了出来:“朝堂之事错综复杂,牵扯众多。就像那骨牌一样,头牌和尾牌看似风马不接,但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倒了一个,其余的也别想独立。今日你看似帮我做了件和他毫不相干的小事,他日这小事造成的后果,就能成为砍向罗辅相的刀,这谁说得准?那又该如何呢?”


    落云想了想,道:“朝堂之事,并非落云此等下人可妄自猜测的。万事皆有可能,落云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颜云玦突然就笑出了声,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落云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乐的。


    颜云玦乐够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帕递给她:“把手擦擦,别在我这马车里留了血腥气。”


    落云接过帕子擦手,颜云玦接着道:“你今后便是我的暗卫,跟在我身边,与我同吃同住,负责我的安全。”


    落云擦手的动作停下了:“同吃同住?”


    “我会在房里多添张床,再加个屏风隔断,互不干扰。”


    她纠结的点才不是这个。


    “福笙毕竟是个男子,也不能每夜都在我房里,叫人看了影响不好。更何况他平时也得替我去办事,他不在的时候,谁来保证我的安全呢?”


    您身手看起来也不弱,这些年不也平平稳稳地活着呢嘛。男子影响不好,女子影响就好了不成?落云腹诽道。


    “可我……”


    “你放心,我日后定替你证明清白,寻个好人家嫁了。我颜云玦说话,总还是有点分量的。”


    落云苦笑,嫁人于她而言已是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了,况且她也一点都不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落云不是这个意思。留个女侍在您房里每日伺候着,传出去怕有损您清白正直的名声。”


    “我暂时不想娶妻,你还能替我挡挡那些说媒的。若我哪日有了心上人,届时再让你搬出去便是。”


    “可是……”


    “我要是欲对你行不轨之事,你只管拿剑砍我。”


    她也不是怕这个。若她不愿,便是天王老子都近不了她身。


    只是若和颜云玦同吃同住,这么一来,自己的自由便全没了。以前在罗府,虽是下人,好歹还可以抽个空,在城里替小姐们跑跑腿,去城郊林子的树上散散心。


    落云欲哭无泪,自己那相对自由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过一个身份低贱、寄人篱下之人,还奢求什么自由和自我呢?


    她低垂着眼,只机械木讷地擦着手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掩饰着自己的低落:“落云明白。”


    颜云玦看着她,不甚为意地开口道:“那罗府老爷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若是瞧不起下人,也不至于在宾客面前表现出那副样子。”


    罗府老爷,那可是视她为仇人的人。要不是碍着罗回翎的面子,他早就把她杀了。想起罗府老爷,落云只是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我杀了他弟弟。”


    她脸上云淡风轻,冷漠地像是个局外人,随口闲聊着别人的家事。她把沾着血的素帕细细叠好,放在膝上:“这帕子回头清洗干净了再还您。”


    颜云玦的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瞬而过。既如此,罗家老爷对她如此厌恶也是说得过去的。她的回答解答了她的疑惑,但他的好奇却反常的不止于此。


    “帕子你留着吧。细细说说?”


    落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思考这事儿是要说到哪个份上。


    颜云玦被她看了一眼,却莫名慌乱起来,忙移开目光道:“你日后是要和我同吃同住的人,知己知彼不过分吧?”


    她越发看不懂颜云玦了。她也没说什么呀,他才是主子,和自己解释这么多作甚?


    落云开始构思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


    颜云玦沉了声音道:“你现在既是颜府的人,我问,你就要答。”


    落云本也没想不答复他,便放弃了琢磨语词,沉下肩膀随意地道:“我家境贫穷,幼时便被家人贱卖,在去窑子的路上侥幸逃了出来。只是还小,离家也无生计可做,便也就是街上穷要饭的。小时候在街上无意得罪了罗府老爷的胞弟,被他强带回罗府,受尽虐待之事。落云不堪□□,便动手杀了他。”


    颜云玦的语调瞬间变得惊讶起来:“罗回翎不知道这事儿?”


    若是知道,怎么还能让她留在罗府?


    “他知道。”落云垂了眼眸,“我要逃走的时候,正是他抓我回来的。”


    “那怎么……”


    怎么能在罗府活到现在的?


    “罗辅相本出身平民之家,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入朝当官。刚入朝时虽官位不大,好歹也是个官,有个小府,他便把家里人都接来墨城居住。既为平民,跟着自家小侄得道升天,又有几个能耐得住性子里的粗鄙呢?罗辅相早就不满他那叔叔挥霍无度、狐假虎威的性子。我动了手,正合他的意。”


    “罗老爷既知道你杀了他弟弟,怎么还会让罗回翎留下你?”


    “罗府毕竟是罗辅相掌事当家,他硬要把我留下,罗老爷也不能多说什么。”


    “之后呢?”


    “杀人自是要偿命,但若罗府的人不报官,我还能留下一命。罗辅相以此威胁,我没法跑,便成了他手下的……近侍,习武练艺,护他周全。”


    “所以你说,他是你救命恩人?”


    “是。”落云点头,只低头抠着素帕上的线。


    “你就不恨他把你抓回来?”


    “恨?”落云抬头看他,轻笑了出来,“杀人本就要偿命,我在下杀手的那一瞬间就已无生意。就算逃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罗辅相留我一命,让我多得了这几年光阴,无人虐待,无人欺辱,自是得感激。”


    “没想到你身世也如此坎坷。”颜云玦似是也想起了旧事,怔怔地看着她,恍惚呢喃道,“你不怨吗?”


    “能怨谁呢?”她脑海里闪过那无忧奔跑着的公子身影,叹气道,“怨命不好罢了。”


    落云看颜云玦也愁苦地抿着嘴,想起赵思提过他的身世,也甚是凄惨可怜,便故作轻松地拱手道:“没想到云玦君上如此好德宽宏,不仅与民同乐,也能与民同忧。此番气度胸怀,落云佩服。”


    颜云玦回过神,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玩笑味,狠狠瞪了她一眼,撇过头去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