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品:《只靠剧本才不会喜欢你呢》 六月是东京的梅雨季。
汐崎穗汐很喜欢下雨的天气,尤其是梅雨季节。
在陌生又熟悉的岛屿国度,连绵不断的阴雨天会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
汐崎穗汐是在江南出生的。
汐崎穗汐的母亲是江南人,后来北上求学,出国留学,最后回到江南。
很小很小的时候,汐崎穗汐跟着母亲在江南生活。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汐崎穗汐,她只是穗汐。
是个在江南小城里出生成长、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普通小孩。
穗汐很少听母亲提到父亲。
母亲只在她上幼儿园的那天和她说过一次,她的爸爸在国外工作回不来。
穗汐懂事得很早。
倒不如说,她懂事得有点太早了。
穗汐心想,既然妈妈这么说,那她的爸爸不是进局子就是死了。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穗汐都不在乎。
她也不羡慕幼儿园的其他小孩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番上阵接送。
她三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去幼儿园了。
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个不好拐走的大孩子,她还提前好几年买了条红领巾,第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规规矩矩地投了一块钱。
后来她才想起来,她的身高离收费标准线还差一大截,根本不需要投币。
错失一笔大财,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穗汐不在乎回不回得来的父亲。
她只在乎妈妈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每年的公历新年、除夕春节、端午节、儿童节、中秋节、中元节、重阳节,只要是逢年过节,连阴历阳历两个生日也不放过,她都在不停地许愿。
许愿妈妈的身体能够快点好起来,可以不用每天吃那么多药,可以不用去医院受罪。
在那个火星文盛行的年代,穗汐觉得她妈妈就是货真价实的折翼的天使。
但是没关系,就算折翼也没关系,她愿意做妈妈新的翅膀。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物质守恒,也许是墨守成规的神明认为小孩不应该太懂事。
在穗汐四岁那年的春末,她那个在国外工作回不来的爸爸真的回来了。
一切都改变了。
就像突然到来的梅雨季,一场翻天覆地的雨倾盆而下。
第一学期的期末测验终于结束,须王环这次没有被黑魔术控制身心,也没有不小心走错到希腊语的考场教室。
凭着聪明过人的头脑轻松填完最后一科的答题卡,须王环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出了考场。
测验结束,Host部照常营业,须王环准备去到南校舍。
刚走到一楼的长廊,须王环听见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声音。
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雨幕,须王环突然想到,今年的梅雨季好像要比往年来得早。
须王环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站在一根廊柱旁的凤镜夜。
凤镜夜是万年不变的学年第一,无论大考小考,哪怕是老师临时突击的随堂测验也是第一名。
须王环总觉得凤镜夜把自己逼得太紧。
当时执意拽着凤镜夜成立Host部,须王环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凤镜夜能有个喘息的空间。
只不过,Host部从成立到现在,表面上是须王环定夺事务,实际上一直是凤镜夜在运转经营。
反倒像是凤镜夜在给须王环加班打白工。
这条长廊是通往南校舍的必经之路,须王环并不奇怪凤镜夜会出现在这里。
凤镜夜不喜欢浪费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交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
须王环顺着凤镜夜的目光望去。
看见那个独自撑伞在雨中的身影,已经到嘴边的那句“镜夜你提前一小时交卷不会就是为了在这里吹冷风吧”没有说出口。
少女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空旷的中庭里。
也许是撑伞的关系,少女难得没有戴帽子,露出一头漂亮的橘棕色发丝。
即使是在伞下灰暗的阴影里,那抹橘棕色也丝毫不显暗淡,像是少年心间燃烧的炽焰。
是汐崎穗汐。
汐崎穗汐站在原地,很久没有挪动脚步。
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看。
她的站姿依旧是随意松垮的,即使穿着宽大的外套也掩饰不住单薄的脊背。
握着伞柄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得近乎透明,看不出血色。
凤镜夜站在长廊边缘,隔着重重雨幕,安静地看着她。
有风吹过,细雨斜落。
连站在长廊里侧的须王环都感觉到雨水沾湿脸颊的凉意。
凤镜夜浑然不觉。
须王环突然很想把凤镜夜和汐崎穗汐捆起来关进小黑屋里。
然后让他们面对面说上三天三夜,把什么话都给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就不允许出去。
或者他们干脆大吵一架,互相摔桌子扔椅子砸凳子。
前段时间常陆院兄弟就吵得整个学校都不安宁。
从Host部吵到教室,从教室又吵到学校餐厅,从学校餐厅又吵回Host部。
你染蓝头发,我就染粉头发,你要喂春日吃饭,我也要喂,我偏不让你喂,然后互相开始摔桌子扔椅子砸凳子。
幸好没有围观的路人群众受伤。
虽然最后发现,这场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争吵,只是双胞胎兄弟俩无聊的恶作剧。
藤冈春日狠狠用拳头教训兄弟俩的场景,还是让Host部成员们大跌眼镜、记忆犹新。
一向反应迟钝的须王环清楚地意识到。
从来都是连体婴般的存在,仿佛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任何人能靠近的常陆院兄弟。
也有了能够进入他们世界的外来者。
心里一直有某种隐晦的猜测,须王环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身后的凤镜夜。
然而凤镜夜神色平常,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
说好听点是置身事外,难听点就是无动于衷。
须王环心里有种没由来的郁闷。
当天Host部营业结束后,须王环问凤镜夜:“你和熊猫酱不能好好说清楚吗?难道以后就一直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吗?”
汐崎穗汐离开日本的那两年,凤镜夜从未在他人面前主动提起汐崎穗汐,须王环却觉得他们的距离很近。
不是地理位置的远近,而是他们心里都记得对方。
那两年里也有一些影影绰绰的传闻。
远不如现在这样明目张胆。
汐崎穗汐再次回到日本,须王环真心替凤镜夜感到高兴。
奇怪的是,两人明明在同一个教室,须王环却觉得他们的距离很远。
“说清楚什么?”凤镜夜反问。
须王环认为凤镜夜是在明知故问,“你就不觉得很不正常吗?你和熊猫酱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大家都说你们是未婚夫妻,结果看起来就像是陌生同学……”
凤镜夜“哦”了一声,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须王环有些气愤,因为凤镜夜的无动于衷,“镜夜你真的太狠心了!”
“熊猫酱没有其他朋友,你也不让熊猫酱交朋友,可是你又不和熊猫酱说话,中午都不知道熊猫酱在哪里吃午饭,就算你想要熊猫酱只有你一个人,那你也得好好对待熊猫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