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你[男二上位]》
1. 联姻
《应许你》【强取豪夺】
文/金裕
2025.12.8
——
水晶吊灯折射出破碎的光影,落在长长的餐桌上,银制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是应家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表面温馨和睦,实则暗流涌动。
应洵坐在长桌次席,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红酒。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外表完美得无可挑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教养良好的贵公子。
只有偶尔抬眼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锐利,才泄露了这位应氏太子爷的真实面目。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主位上的父亲应长松,又淡淡扫过对面坐着的应徊。
应徊正姿态优雅地切着牛排,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表演。
“爸,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用餐至半,应徊放下刀叉,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餐厅。
应长松抬眼,示意他继续。
“关于联姻的事,我考虑好了。”应徊微笑着,目光在餐桌旁每个人的脸上轻轻掠过,最后定格在应洵身上,“我想选许清沅。”
许氏集团是高新科技研究企业,主要从事生物医药企业,近些年随着科技受重视,许家也水涨船高,一跃而起。
空气瞬间凝固。应洵晃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许家?”应长松皱眉,“他们家近年来发展不错,是科技新贵,但和我们还有差距。”
“正因如此,才是最好的选择。”应徊不疾不徐地解释,“许家背景清白,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度:“我见过许小姐几次,她很特别。”
应洵嗤笑一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却毫不在意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应洵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应徊,“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种爱情童话了?”
应徊不恼,反而加深了笑意:“阿洵,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对感情如此儿戏。”
“我儿戏?”应洵站起身,与应徊平视,“至少我不戴面具生活。”
“够了。”应长松打断两人,手指敲打着桌面,看向应徊:“想好了?”
“当然。”应徊点头,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应宏远,“爸,你看。”
这是一张旧照,是一年前许家宴会上记者拍下的,照片上的女子站在钢琴旁,一身素雅的白裙,黑发如瀑。
她不算惊艳,但眉眼间有种安静的韵味,像一幅需要静心品味的水墨画。
照片里的她微微侧着头,目光沉静地望向镜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应长松审视片刻,将手机递给应洵:“你怎么看?”
应洵瞥了一眼,将手机扔回给应徊:“哥喜欢就好。”
她很漂亮,但不是他钟爱的那一款,这是实话。
他生平偏爱刺激,比如赛车,比如跳伞,唯独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很乖的。
但不知为何,那双眼睛却让他心头莫名一动,仿佛在哪里见过。
应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关系,是我要娶她。”
应洵重新坐下,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金属盖子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还记得京市商界对许家那个刚留学回来的千金的传闻,一年前回国,从小学习钢琴,在国外深造多年,造诣颇深,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和大家闺秀,也因此,有不少世家向许家抛橄榄枝,只不过许家一直没答应罢了。
她是真正的天之娇女,许家为她还特地大摆宴席,听说全京市的商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
那时他因公务在身没有出席,只听说应徊去了,回来后对许家千金赞不绝口。
当时他只当是应徊又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许清沅。
“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依你。”应长松最终拍板,“下周请许家来家里做客,详细谈谈。”
“谢谢爸。”应徊微笑着,目光再次扫过应洵,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
应洵点燃一支烟,任由烟雾模糊了视线。
他不明白应徊为何会选择许清沅,更不明白为何应徊要特意在他面前提出这门婚事。
但他知道,这场联姻,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不过,那又如何。
---
许家别墅内,许清沅正在琴房里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音符如水般从她指尖流淌出来,填满这个过于空旷的家。
一年前,她从欧洲学成归国,带着一身钢琴造诣和对未来的迷茫。
许家虽是豪门,但在京市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只能算二流世家,但他家是创新科技和新能源产业,近年来科技逐渐被看重,因此也有不少人想要结交。
“清沅,下来一下。”母亲林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清沅停下演奏,跟着母亲来到客厅,父亲许明远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
“清沅,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许明远开门见山,“应家来提亲了,应徊想娶你。”
许清沅愣住了,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应徊?是那个在咱们家宴会上见过的应徊?”
她清晰地记得一年前的那场宴会。
那时候她刚回国不久,父母为她举办了欢迎宴,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应徊是其中之一。
他温文尔雅,谈吐得体,与其他浮躁的富家子弟截然不同。
他们有过短暂的交流,关于音乐,关于艺术,应徊的见解让她颇有印象。
但她更清楚地知道应家的背景,京市商界龙头,有两个儿子。
哥哥应徊是先夫人所生,母家强势,原本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应徊十三岁那年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承担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于是继承人顺位落到弟弟应洵身上。
而应洵,那个名字在京市商界如雷贯耳的笑面虎太子爷,年纪轻轻就接手应氏集团,手段凌厉,作风果决。
关于他的传闻数不胜数,大多是他在商场上如何不动声色地将对手逼至绝境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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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薇接话,声音有些急促,“那孩子不错,性子温和,应家家大业大,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许清沅摇头:“妈,我都没见过他几面,也不了解他,而且我不想通过联姻来…”
“清沅!”许明远打断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爸爸的公司最近遇到一些麻烦,原本我们公司就是生物制药,资金链很紧张,这些天还有人来调查我们。”
许明远脸色疲惫,满脸愁容。
许清沅最近听到了点风声。
她沉默许久,轻声确认:“是应徊,不是应洵,对吗?”
“当然是应徊。”林薇急忙保证,“应洵那样的,我们也不敢高攀。”
许清沅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应洵就好。
那个男人名声太响亮,太危险,她一点也不想招惹。
“如果这是唯一的选择,我接受。”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许清沅转身上楼,背影单薄而挺拔。
林薇想追上去,被许明远拉住:“让她静一静。”
——
一周后,许家全家应邀前往应家宅邸商讨婚事。
应家的老宅坐落于半山腰,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庞大建筑,既有现代建筑的奢华,又保留了传统园林的雅致。
许清沅穿着淡紫色长裙,跟在父母身后,像一株移动的紫藤花。
佣人引他们进入会客厅,应宏远和应徊已经等在那里。
双方寒暄落座,应徊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许清沅体贴入微,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阿洵呢?”应长松问管家,“客人都到了,他还不下来。”
“二少爷说马上就来。”
许清沅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双方父母讨论婚事的细节。
她偶尔抬头,目光掠过会客厅里悬挂的抽象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不解,那幅画是真品,价值不菲,但挂在这个空间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口。
“抱歉,来晚了。”应洵穿着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浑身散发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随性与不羁。
许清沅抬头望去,那一刻,呼吸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应洵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剪裁完美贴合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眉骨高挺,鼻梁笔直,唇形薄而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眼尾微微上挑,明明带着礼貌的笑意,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就是应洵,京市商界无人不知的应氏太子爷,表面清风霁月,实则手段狠辣。
此刻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头优雅的猎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个眼神都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地。
当他目光落在许清沅身上时,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研判的意味。
照片上的她温婉安静,而真人的眉眼间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坚韧。
那是一种经历过沉淀的气质,如同她演奏的古典乐章,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层次。
许清沅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2. 婚事
应洵迈步走进会客厅,目光如扫描仪般精准地扫过整个空间的座位安排。
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成为他进入任何场合的本能,迅速掌握环境,定位每个人的位置,评估权力分布。
当他发现应徊坐在了他惯常的位置,父亲下方右侧的第一个座位时,他的眼神微微一暗。
那是整个会客厅中仅次于主位的位置,象征着在家族中的地位。
多年来,这个位置早已默认属于他,应家的实际掌权者。
而今天,应徊的越界绝非偶然。
他径直走到应徊面前,黑色定制皮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哥,你坐我位置了。”
应徊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
他往下挪了一个位置,姿态谦和得无可挑剔,仿佛真的只是一时疏忽。
应洵嗤笑一声,优雅地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手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
那是他固定的位置,应徊不可能是单纯的记错了。
这小小的挑衅背后藏着什么心思,应洵心知肚明,却并不想费心去猜。
看到应洵回来,许明远惊讶地站起身,略显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
外界盛传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紧张,他没想过执掌应氏集团的应洵会特意回来参加这次会谈。
“应总您好,我是许明远,清沅的父...”许明远伸出手,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清沅父亲,我知道,请坐。”应洵打断他的话,礼貌却疏离地与他短暂握了手,那握手的时间被精准控制在既不失礼又不显亲近的范围内。
被直接点名的许清沅原本从他进来后一直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盯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听到此话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应洵。
那一刻,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中。
应洵的眼里没什么笑意,只有玩味,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刚引起他短暂兴趣的藏品。
那种被打量的感觉让许清沅感到心焦,她迅速撇过头,将视线转向窗外繁盛的紫藤花架,努力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
“好了,咱们来谈谈两个孩子婚事的事。”应长松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正题,他那沉稳的声音在宽敞的会客厅中回荡。
应徊微笑着接过话,目光温柔地望向许清沅:“我和清沅虽然相识不久,但很投缘,如果许叔叔和林阿姨同意,我希望尽快订婚。”
许明远连忙点头,额头上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我们当然同意,只是不知道应老先生对应家的聘礼有什么要求?”
应长松摆摆手,一派大度:“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
他看向许清沅,目光中带着审视,“许小姐,你对我们应徊可还满意?”
突然被点名,许清沅微微一怔,感受到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得体地回答:“应徊先生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我很欣赏。”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定个日子吧。”应长松满意地点头,向管家示意添茶。
“如果可以,我希望订婚仪式能在两周后举行。”应徊突然提议,语气诚恳,“正巧那时是我母亲的生日,我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与清沅定下婚约,也算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许明远也连连赞同:“好好好,我们这边也希望能早日定下来。”
他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想到公司岌岌可危的资金链,恨不得明天就能完成订婚。
许清沅轻轻蹙眉,对应徊如此急切感到些许不安。
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应洵,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她迅速移开视线,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但在当前场合下,她不便多言。
整个商讨过程中,应洵始终沉默地坐在一旁,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扶手,仿佛在思考什么。
只有偶尔抬眼看向许清沅时,那锐利的目光才会泄露他内心的盘算。
当许明远小心翼翼地提出希望订婚后续应家能在某些项目上给予支持时,应洵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许叔叔放心,”应徊温和地接话,“既然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应洵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商业合作需要评估实际价值,许家的新能源项目我看过,前景不错,但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也很高。”
他目光转向许明远,“应氏投资一向看重回报率,不会因为联姻关系就降低标准。”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许明远头上,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讷讷点头:“当然,当然...”
许清沅感到一阵难堪,她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场交易中,许家处于多么卑微的位置。
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看向应洵:“应先生说得对,商业合作理应建立在公平和价值基础上,我相信许家的项目经得起任何专业评估。”
应洵挑眉,对她这番不卑不亢的回应略显意外,随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希望如此。”
婚事就这样在微妙的氛围中敲定了。
两周后,应家大公子与许家千金的订婚宴,将成为京市上流社会最受关注的盛事。
---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
应许两家联姻的消息在京市商界掀起不小波澜。
敏锐的人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许家这匹科技领域的黑马,凭借其创新的新能源技术和几个前景看好的专利,将与应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结合,势必改变现有的商业格局。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分析甚嚣尘上。
有人认为这是应徊为了在家族中争取更多话语权的举措;也有人猜测许家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攀上应家这高枝;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重新评估与两家的合作关系。
应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位于京市CBD最高建筑的二十八层,透过整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室内装饰简约而奢华,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却丝毫不显浮夸,恰如其主人。表面温文尔雅,内里锋芒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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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洵正审阅着下一季度的投资计划,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与办公室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哥订婚,你就这么让订了?”钟伯暄毫不客气地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腕上的限量版名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钟伯暄,钟氏集团大少,京城四大家应钟孟沈,钟伯暄和应洵是从小的好友,自然最清楚他的性子。
应洵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文件,金边钢笔在纸面上划过流畅的线条:“许家而已,我会怕?”
“许家怎么说也是近些年一跃而起的科技新贵,手上握着几个大有前景的专利,更何况未来几年的风向也是科技当头,让应徊有个这么强劲的联姻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事。”钟伯暄语气随意却切中要害。
应洵终于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给他十个许家他也抢不过我。”
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许家的核心技术团队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和应氏接触了,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钟伯暄拨弄着小指带的尾戒,“够狠啊应洵,原来早就留了后手。”
他大笑着,“也是,应徊那个心脏病整不好就得先被你气死。”
钟伯暄转而又好奇地向前倾身,“不过,听说那天你也回家了,看没看到许清沅,听说许清沅可是很漂亮,又是按照世家大族大家闺秀培养出来的,又乖又温婉,钢琴弹得极好,在国外开过独奏会的。”
应洵想起那天看见的许清沅,那个在他面前像受惊兔子一样却又强装镇定的女人,轻笑一声:“乖是乖,不过也就那样。”
他眼神淡漠,“温室里精心栽培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应洵喜欢刺激,喜欢一切能调动情绪的事物,享受在商场上纵横捭阖、在极限运动中挑战自我的快感。
乖顺温婉的类型,从来不在他的涉猎范围之内。
钟伯暄也明白,打听那一句纯属好奇,随即又问:“订婚宴你去吧?”
“当然去。”应洵放下钢笔,眼神深邃如潭,“让他们联姻是让,能不能风光的联好姻可就是另一说了。”
钟伯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哎呦,做你的敌人可惨了。”
语气里尽是看热闹的意味,“需要我安排点什么助兴节目吗?”
应洵微微一笑,那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必,我自有安排。”
钟伯暄离开后,应洵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夕阳为高楼林立的都市披上一层金色外衣,车流如织,繁华无尽。
他想起今早秘书送来的调查报告。
许清沅,二十五岁,毕业于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一年前回国,性格温婉,举止得体,是京市名媛圈中有名的才女,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生活轨迹简单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可疑。
应洵的眼神渐深。
他很好奇,在那个温顺乖巧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实面目。
也很好奇在即将到来的订婚宴上,当精心维持的平静被打破时,这位许家千金会展现出怎样的反应。
3. 订婚宴
应氏集团长公子与许家千金的订婚宴,无疑是京市本年度最受瞩目的社交盛事。
夜幕初垂,位于半山的应家私人庄园已是灯火璀璨,流光溢彩。
豪车如流水般驶入,在京市乃至全国都能叫得上名号的政商名流、世家大族成员悉数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力交织的浮华气息。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华,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掩盖不住人群的低声交谈。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宴会厅一角,那里站着三位气场卓然的年轻男子,正是京市四大家族中,应、钟、孟三家的掌权者。
应洵一身定制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神色淡漠地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站在他身旁的钟伯暄,则是一身略显风流的酒红色丝绒西装,领口随意敞开,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痞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像一头寻找乐趣的猎豹。
而另一侧的孟砚南,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他很少开口,只是偶尔抿一口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老谋深算的从容,让人看不透深浅。
这三人站在一起,自成一方天地,周身萦绕着旁人难以攀附的强大气场,使得不少想上前攀谈的人望而却步。
“我说应洵,你哥这订婚宴排场不小啊,看来是铁了心要借许家这股东风了?”钟伯暄凑近,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调侃道。
孟砚南推了推眼镜,淡淡道:“许家在新能源领域的技术储备不容小觑,若能整合进应氏,倒是一步好棋。可惜…”他话未说尽,目光瞥向应洵。
应洵嗤笑一声,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棋好不好,还得看下棋的人。”
他目光转向不远处正与几位长辈寒暄的应徊,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订婚仪式尚未开始,应洵便已开始找茬。
他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踱到应徊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哥,你这订婚宴还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很忙,我还有个合同要回公司签呢。”
这话语中的不耐烦和轻视显而易见,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应徊脸上那完美的温润笑容丝毫未变,他好脾气地看了眼腕表,声音温和:“快了,阿洵,等清沅换完衣服就可以,女孩子总要精心打扮一下。”
“清沅?”应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他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替应徊整理了一下其实本就一丝不苟的西装衣领,动作亲昵,眼神却冰冷,“我帮你去看看,哥。”
他这看似兄弟情深的举动,却让周围一些人看得心惊胆战。
有几个靠着近几年科技风口新崛起的企业老板,自以为站得远,低声交谈起来。
“要我说虽然应洵继位以来应氏更上一层楼,但性格实在不好,瞧瞧这架势…”
“说的不就是嘛,还是应徊更大气一些,你看看那样还能好脾气。”
“哎,应徊要是没有心脏病还有应洵什么事啊。”
“说的不就是嘛,到底是秘书生的,血脉里就是不纯。”
这几句话音刚落,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应洵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让那几人瞬间如坠冰窟。
应洵的母亲确实是应长松曾经的秘书,在应徊母亲病逝后第二年嫁入应家,当年流言蜚语极多。
应洵初掌集团时,曾以雷霆手段将几家传谣最甚的企业打压至破产,其狠辣手腕震慑了整个京市商圈,这才让那些闲言碎语彻底消失。
如今竟还有人敢旧事重提,简直是自寻死路。
应洵甚至没看那几人,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下一秒,不知从何处迅速出现几名身着黑衣的保镖,面无表情地架起那两名口无遮拦的老板,不容分说地往外拖拽。
原本喧哗的大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那两人周围的宾客吓得面无人色,生怕被牵连。
应洵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多嘴的人不适合京市,应该更适合断雁岭。”
断雁岭,那是京市旁边一个荒无人烟、地势险峻的偏远之地,没有信号,周围全是原始山林,进去就很难走出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恐怕马上就会从京市彻底消失。
一场风波被应洵以绝对强权瞬间压下,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两只苍蝇。
他转而对应徊笑了笑,语气轻松得像什么都没发生:“哥,我这就去催催你那位精心打扮的未婚妻。”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迈着从容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二楼的更衣室方向走去。
此时,更衣室内的许清沅正由造型师做着最后的整理。
她身着一袭雪白色的修身礼服,设计简约却极显气质,锁骨处系着一条同色系的纤细带子,勾勒出优美的肩颈线条,整个人看起来又纯又乖,像一株亟待绽放的百合。
然而,她的心底却萦绕着一丝不安。
这些天应洵那边过于风平浪静,反而让她觉得反常。
想起初次见面时他毫不掩饰的敌意,以及应家兄弟之间那微妙紧张的关系,她很难不担心自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正当她心神不宁时,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不等回应便被推开。
应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笑容。
“许清沅。”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玩味的腔调。
许清沅闻声回头,看到是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受惊般的神色,像一只突然被闯入者惊扰的兔子。
应洵将她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缓步走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她脸上,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大嫂?外面可都等着您呢?”
这声“大嫂”叫得许清沅心里一紧,她强自镇定,垂下眼帘,避开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马上就好了,有劳应先生来催。”
就在她微微侧身,准备让造型师做最后调整的瞬间,锁骨的带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应洵眼尖地瞥见她左侧锁骨靠近肩膀的位置,似乎有一道细微的痕迹。
但许清沅很快下意识地抬手,将滑落的带子重新整理好,那片肌肤又被遮掩起来。
应洵眼底暗芒一闪,心中嗤笑。
是吻痕吗?在订婚宴前还与人厮混?还是故意弄出点痕迹,想玩什么把戏?
他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位“乖顺”的许家千金,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他没有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退了出去,心里已然安排好了一场“好戏”。
订婚宴终于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正式开始。
盛大华丽的背景音乐响起,许清沅挽着应徊的手臂,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
她努力维持着得体幸福的微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目光,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背后是怎样的忐忑。
流程一项项进行,双方家长致辞,交换订婚信物,一切看似顺利进行。
终于,轮到了应洵,这位身份特殊的小叔子致辞。
他姿态慵懒地走上台,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首先,当然是恭喜我大哥,终于觅得良缘。”他开口,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大厅,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诚,“许小姐…哦不,很快就要改口叫大嫂了,许小姐才貌双全,与我大哥堪称天作之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宾客,最后落在应徊和许清沅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浅弧:“希望二位日后能夫妻同心,共同为我们应家开枝散叶,毕竟,我哥身体不好,有些事,可能需要多费心。”
这话语听起来是祝福,细品之下却带着刺,暗指应徊的心脏病甚至生育能力。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窃私语。
应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应洵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说完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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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利落地下了台,从侍者托盘里重新拿起一杯红酒。
致辞环节结束,到了新人向主要宾客敬酒的环节。
应洵端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走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应徊和许清沅。
“哥,大嫂,敬你们一杯。”他举杯,笑容完美。
应徊和许清沅也举杯回应。就在三人酒杯即将相碰的刹那,应洵脚下似乎“恰好”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那杯殷红的液体,不偏不倚,尽数倾泻在许清沅的脖颈和胸前!
“啊!”许清沅低呼一声,冰凉的液体激得她浑身一颤。
瞬间,她雪白色的礼服前襟被染上一大片刺目的猩红,湿透的布料变得半透明,紧紧贴在肌肤上。
更糟糕的是,锁骨处那条被酒液浸透的白色细带,因湿滑而松脱,缓缓滑落下来,露出了她左侧锁骨完整的区域。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声。
应洵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立刻死死锁定了那片裸露的肌肤。
那里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吻痕,而是一道细小的、约莫两厘米长的浅粉色疤痕,形状像一枚小小的月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应洵脑中“轰”的一声,所有的算计、嘲弄和漫不经心在瞬间褪去,只剩下巨大的震惊。
这道疤痕和他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却始终未曾忘却的影子,毫无预兆地重合在了一起。
十岁那年的夏天,一个叫做清溪镇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和夏日暴雨后独有的潮湿气味。
那时候,他还不是如今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应氏太子爷。
他只是应家一个身份尴尬、不被重视的二儿子。
母亲曾是父亲的秘书,这段关系在当年饱受非议,尤其是在应徊那位出身显赫的母亲病逝后第二年便嫁入应家,更是让他和母亲在家族中举步维艰。
应徊的母家势力庞大,应氏集团当时仍需倚仗,在他们的强烈要求和施压下,年仅十岁的他被送到了远离京市的乡下,由年迈的祖母照料。
那是一座古朴却闭塞的南方小镇,对于从小在豪门勾心斗角中察言观色长大的应洵来说,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充满敌意。
祖母虽慈祥,但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镇上的孩子们自发地孤立他这个“城里来的娇气鬼”,因为他过分漂亮白皙的容貌,因为他沉默寡言不合群,更因为他初来时穿着他们没见过的精致的童装,他们嘲笑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用带着口音的土话编着顺口溜取笑他。
那是一段灰暗的时光,他比在应家大宅时更加孤独。
几个大孩子将他堵在放学回家的偏僻小路上,再次嘲笑他是“没爹妈要的野孩子”、“娘娘腔”,甚至推搡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他身上扔。
就在那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准你们欺负他!”她大声喊着,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和勇敢。
那些飞来的石子没有停下,一块带着尖锐棱角的小石头,猛地划过她扬起脖子、试图理论时裸露的左侧锁骨区域流下一道血渍。
那道伤口后来结了痂,掉了痂,最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的粉色疤痕,她曾指着疤痕笑嘻嘻地说:“看,这是我的英雄勋章!”
当年那个指着月牙似的疤痕笑嘻嘻的小姑娘如今和面前的同样拥有这样一道印记的脸渐渐重合。
这么多年随着年岁渐长,权力日盛,他从未停止过寻找。
他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但当年丫头这样的称呼在南方小镇太过普遍,年代久远,线索寥寥。
他手中唯一的“信物”,只有记忆中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和她曾经送给自己的红绳,应洵几乎要绝望地认为,那个如同阳光般照亮过他灰暗童年的女孩,终究只是命运给予他的一场短暂美梦,再也无处寻觅。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遍寻不到的印记,会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许清沅的身上?
这个即将成为他嫂子的、被他认定为是温室花朵、是应徊棋子的女人。
4. 更衣室
应洵那恰到好处的一绊,以及随之倾泻而下的殷红酒液,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原本已接近尾声、气氛渐趋缓和的订婚宴,瞬间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惊呼声、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狼狈的许清沅和肇事者应洵身上。
相较于应洵那难以掩饰的震惊,应徊的表现堪称完美无瑕的沉稳。
他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与关切,随即迅速上前,仿佛本能般地,从西装内袋掏出熨帖的白色手帕,动作轻柔地替许清沅擦拭脖颈和胸前刺目的酒渍,同时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许清沅微微颤抖的肩上,将那片狼藉与若隐若现的春光彻底遮掩。
“清沅,别怕,没事的。”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低头对上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的许清沅,“你去换一下衣服吧,这里有我。”
冰冷的酒液带来的寒意,让许清沅浑身发冷。
肩上传来应徊外套的温度,以及他沉稳的话语,确实让她冰凉的心找回了一丝暖意。
她抬起眼,清晰地看到了应洵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震惊,以及那之下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无论原因为何,他故意的举动是毋庸置疑的。
之前在更衣室时那莫名的心慌成了真,此刻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应洵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
她对着应徊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然后在匆匆赶来的母亲林薇的搀扶下,垂着眼,尽可能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快步走向更衣室的方向。
大厅中央,只剩下应家两兄弟对峙。
应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手上也被溅到的几滴酒液,抬起眼,看向面前神色已恢复大半、但眼底深处依旧翻涌着什么的应洵,语气依旧是那副惯有的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针尖:“小洵也太不小心了,虽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这么大的人了,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了分寸,难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应家不够沉稳。”
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应洵骨节分明的手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在公司签那些动辄上亿的文件时,手也这么不稳吗?”
应洵已经完全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面对应徊这带刺的话,他嗤笑一声,慵懒地掸了掸自己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反唇相讥:“签文件的手稳不稳,那就要看合作的那家公司本身底子好不好,值不值得我稳了,若是些根基不稳、徒有其表的,签下去才是真不稳。”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回应了应徊的质疑,又暗讽了许家乃至应徊本人。
应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沉静,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意味:“小洵,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但清沅是你未来的嫂子,我希望你能给予她基本的尊重。”
“嫂子?”应洵重复着这个词,脑海中再次闪过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心底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烦躁感,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恶劣的笑容,“哥,不过是订个婚而已,话别说太满,人也别认得太早,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应徊眼神微冷,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至少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她是应徊的未婚妻,这个名头,足够让她站在我身边,而不是别人的身边。”
他特意在“别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应洵眼底的寒意骤升,他几乎可以肯定应徊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至少是察觉到了他对那道疤痕的异常反应。
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势在必得:“那你就好好保管着这个名头吧,哥,最好看得紧一点,祈祷它不会那么容易就丢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火花在视线交汇处噼啪作响。
周围的宾客都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氛围,却无人敢上前插话。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钟伯暄接收到应洵一个极淡的眼神暗示,立刻心领神会,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应徊的肩膀,看似熟络,实则巧妙地隔开了他与应洵的对峙。
“哎呀,我说应徊,这订婚礼也成了,酒也敬了,该轮到跟我们这些老朋友寒暄寒暄了吧?”钟伯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他目光扫过一旁静立如松的孟砚南,“我和孟哥可是专程来给你道喜的。”
他不给应徊反应的机会,又故作关切地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我可是听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大动肝火,应洵那人你还不知道?从小就是那副狗脾气,看不惯谁就搞谁,六亲不认的主儿,你啊,就是太认不清形势,跟他叫什么劲?赢了输了,不都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劝和,实则句句都在戳应徊的痛处,暗指他身体孱弱,地位不及应洵,还不自量力。
应徊被他这番话噎得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反驳,钟伯暄已经转头看向孟砚南,扬声问道:“你说是吧,孟砚南?”
被点到名的孟砚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儒雅一笑。
他在几人中年纪最长,掌权时间最久,那份上位者的从容和气场更为深厚悠长。
他淡淡开口,声音平和,话语却比钟伯暄更毒:“应洵是应氏集团的掌权人,日理万机,压力巨大,脾气不好些也能理解。毕竟,决策者的雷霆手段,总比优柔寡断来得强。”
他轻描淡写,就将应徊的“温润”贬低为了“优柔寡断”。
“哈哈,说得对!”钟伯暄看着应徊那再也维持不住完美笑容、略显难看的脸色,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应徊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挤兑得哑口无言,心中怒火翻腾,却碍于场合和自身形象不能发作,只能强行压下,被钟伯暄热情地半推半就着带离了中心区域。
见应徊被成功牵制住,应洵不再耽搁,立刻迈开长腿,目标明确地朝着许清沅所在的更衣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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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内,气氛压抑。
许母林薇正心疼地用湿毛巾帮女儿擦拭身上残留的酒渍,看着女儿白皙皮肤上被冰凉酒液激出的细小疙瘩,以及那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模样,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清沅,是爸妈没用,让你受委屈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无力感和愧疚,“要不是公司……要不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舍得把你……”
“妈,别说了。”许清沅握住母亲的手,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满是委屈和后怕,“我没事的,只是酒洒了而已,而且我嫁的人是应徊,他刚才也维护我了,而且那天在应家不是说好了,等结婚后,我们就搬出去单独住,离应家庄园远一点,也就不用经常见到应洵了。”
这是那天商讨婚事的细节之一,应徊以需要静养为由,提出婚后不与长辈同住,应长松同意了,并承诺将离主宅不远的一处精致别墅赠予他们作为婚房。
曾是许清沅对这桩婚姻最大的安慰之一。
然而,她话音刚落,应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恰好将她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许清沅和林薇背对着应洵,并没有看到应洵的到来。
应洵倒退到门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旁边跟随而来的一名女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就有人在门外轻声叫林薇:“许夫人,许先生正在找您,好像有急事。”
林薇有些犹豫地看向女儿。
许清沅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想母亲继续留在这里难过,便道:“妈,没事,我自己换上备用礼服就好了,爸找您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您先去看看吧。”
林薇看了看女儿,终究还是担心丈夫那边,点了点头:“好,那你换好衣服就赶紧出来,别让大家等久了。”
等到林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许清沅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试图平复刚才一系列事件带来的混乱心绪。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将身上这件被红酒毁掉的礼服脱下来,换上备用的那件。
然而,她一转身,竟赫然发现应洵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吓得她心脏猛地一缩,惊呼出声:“应洵?你…怎么过来了?!”
许清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此刻,她脖子上那条原本用来装饰的白色丝带,因为被酒液彻底浸湿,早在刚才就被母亲解下拿走。
她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完□□露在外,没有任何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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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左侧锁骨上那道浅粉色的、月牙形的疤痕,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刺眼。
应洵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只是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她逼近。
他进一步,许清沅就被那强大的压迫感逼得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许清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只手无助地抵在身前,仿佛这样就能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应洵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在她锁骨的那道疤痕上。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抵在身前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许清沅吃痛地蹙起了秀眉。
他抬起眼,许清沅震惊地发现,他那双总是深邃淡漠的眸子里,此刻竟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剧烈情绪。
“你这道疤,”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是怎么来的?”
许清沅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和眼前男人异常的状态都让她心慌意乱:“你说什么?”
应洵另一只空着的手抬了起来,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极其轻柔地触上了她锁骨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肌肤相触,激起许清沅身体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个。”应洵的指尖沿着疤痕的轮廓缓缓移动,目光灼灼,不容她有任何闪躲,“告诉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许清沅被他这怪异的举止弄得莫名其妙,又惊又怕,下意识地回答:“小时候不小心磕破的。”
“你小时候在哪?”应洵紧追不舍,语气急切,“一直在京市?从来没有离开过?”
“对,我一直住在京市。”许清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清溪镇!”应洵几乎是低吼出这个名字,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清溪镇?有没有去过那里?”
许清沅被他眼中的疯狂和急切吓到,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
应洵的视线猛地下滑,落在了自己紧紧攥着她手腕的地方,以及她腕间空无一物的白皙皮肤。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她的手腕,飞快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将袖口往上用力一捋,露出了戴在腕间的一根编织粗糙、颜色已有些暗淡的红色手绳。
那是最简单朴素的款式,与他一身高定奢华的打扮格格不入,却被他一直贴身戴着。
“这个,”应洵将戴着红绳的手腕举到许清沅眼前,声音更加沙哑,“这个红绳,记不记得?你记不记得它?!”
许清沅的目光被迫落在那个红绳上,眉头紧蹙。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根红绳,她心底确实划过一丝极其模糊的、难以捕捉的熟悉感,仿佛在很久远的梦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但她的记忆清晰无比,她确定自己从未拥有过,也从未赠予过别人这样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被逼迫的恼意:“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清溪镇!应洵,你能不能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应洵喃喃重复着,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疼得许清沅倒吸一口凉气。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可他只看到了茫然、恐惧和愤怒。
这怎么可能?这道疤痕,和他记忆中的位置、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应洵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光芒,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这个疤痕就是他寻找多年的唯一线索,不可能不是她。
“你好好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威胁的压迫感,俯身逼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许清沅,你给我好好想清楚!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
他话语中的寒意让许清沅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清晰的敲门声,伴随着应徊那温和而带着关切的声音,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僵局:
“清沅,你在里面吗?”
5. 齿痕
门外突然传来应徊清晰而温和的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更衣室内诡异而紧绷的寂静。
许清沅的心随着那“叩叩”声猛地一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她眼下被应洵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束缚在墙壁与他身体之间,手腕被他牢牢扣住,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让她感到不安。
本能地,她想开口呼救,想告诉应徊她在里面,想让这一切荒唐的逼迫立刻停止。
然而,就在她红唇微启,声音即将冲破喉咙的前一秒,应洵的反应比她更快。
他眼神一凛,脚向前猛地迈出最后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完全贴合上来,将许清沅娇小的身影彻底严丝合缝地堵在了冰冷的墙壁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紧接着,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用力向上一带,轻而易举地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并拢,扣在了她头顶上方的墙壁上。
这个动作迫使她不得不挺起胸膛,更加无助地暴露在他面前。
“你……”许清沅的惊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噎了回去,只剩下惊恐的瞪视。
而应洵,在做完这一切后,竟缓缓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锁骨处。
在许清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微凉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无比亵渎的意味,精准地贴上了那道月牙形的浅粉色疤痕,然后,极其轻柔地、缓慢地一舔。
那湿濡、温热又带着微妙刺痛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许清沅的全身。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亲密又充满侵犯性的举动,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羞愤、惊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啊!”
这声惊叫显然传到了门外。
应徊的敲门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他那带着疑惑和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些:“清沅?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许清沅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张着嘴,想要回答,却因为应洵近在咫尺的压迫和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举动而气息紊乱,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应洵抬起头,近距离地凝视着许清沅那双因惊吓和羞愤而弥漫上一层水汽、湿漉漉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
他非但没有丝毫退意,反而凑得更近,削薄的唇几乎要贴上她敏感的耳廓,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充满磁性的气音,轻声说道:
“你要是不害怕他进来看到这幅场景就让他进来。”他刻意停顿,感受着怀中身躯的僵硬和颤抖,才慢条斯理地吐出最后那两个字,充满了讽刺和玩味,“嫂子。”
说完,他还恶劣地朝着许清沅早已泛红的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声“嫂子”像是一根针扎进了许清沅的心里,而他话语中描绘的场景,更是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应徊此刻推门进来,看到她和应洵以这样曖昧不清、极具冲击力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她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场联姻,许家的声誉,甚至父母最后的指望,可能都会毁于一旦。
恐惧压倒了羞愤,许清沅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瞪向应洵。
然而,在应洵看来,她那所谓的瞪视毫无力度,反而因为眼眶泛红、泪光点点,更像是一种无助的嗔视,非但没能起到警告作用,反而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恶劣的、想要将她欺负得更狠的冲动。
“没、没事!”许清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量提高音量对着门外说道,“我正在换衣服,刚刚不小心……磕了一下膝盖。”
门外的应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接受这个解释,但并没有立刻离开:“磕到了?严重吗?需要我进去帮你吗?”
听到这句话,许清沅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而应洵,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竟然在此刻,重新低下头,再次靠近她那道疤痕,然后,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带着惩罚和标记意味地,轻轻咬了一下!
“唔!”许清沅浑身一僵,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锁骨处那混合着细微刺痛和奇异酥麻的触感上。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应徊听见异响,再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地对着门外喊道:
“不用!真的不用!我正在穿衣服,马上…马上就好了!”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
门外的应徊或许也觉得在未婚妻换衣服时强行闯入确实不妥,毕竟他们还未正式结婚,于是便说道:“好,那我在外面等你,换好我们就出去,还有一些重要的宾客需要我们去敬酒。”
“好。”许清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听到门外脚步声似乎远离了一些,应该是应徊走到旁边去等待了,许清沅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身体依旧被应洵禁锢着,动弹不得。
应洵终于直起身,彻底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强势侵略的人不是他。
他嗤笑一声,重复着门外应徊的话:“呵,敬酒。”
语气里的不屑和冷意毫不掩饰。
许清沅一获得自由,立刻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第一反应就是揉搓自己刚才被他紧紧扣住的手腕。
幸运的是,应洵虽然力道不小,但似乎还知道分寸,并没有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或指印,这大概是此刻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庆幸的事情了。
应洵看着她低头揉手腕的动作,眸光微动,忽然又伸出手,将她刚刚获得自由的手重新拉了过去。
“喂!”许清沅警惕地想抽回手,语气带着惊魂未定的恼怒。
然而,她却发现应洵这次的动作与刚才截然不同。
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温热,力道适中,竟然接着她刚才的动作,细致地、一下下地帮她揉按起来,仿佛是在缓解那并不存在的酸痛。
眼前这个矜贵高傲、仿佛一切都该围着他转的男人,此刻竟低着头,专注地做着这样一件堪称“温柔”的事情。
这巨大的反差让许清沅一时愣住,心底某处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试图讲道理的意味:“刚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闻言,应洵抬起头,手里揉按的动作未停,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没发生过?”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却毫无暖意,“那可不行。”
许清沅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想干嘛?!我已经和应徊订婚了!我是你未来的嫂子!”
“订婚而已。”应洵轻飘飘地将刚才对应徊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语气甚至更加理所当然,“而且,就算结婚了又如何?”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订婚可以取消,结婚也可以离。
规则和界限,从来都是由他来定义。
许清沅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你是因为刚刚问我那些问题,关于疤痕,关于红绳,关于清溪镇,我可以很确定地回答你,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你要找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应洵看着她急于撇清的样子,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没关系,答案我可以自己慢慢寻找。”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来验证。
“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许清沅气得口不择言,这句带着指责意味的话脱口而出。
应洵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许清沅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危险,他缓缓重复道:“油盐不进?”
他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骂我了。”
许清沅被他骤然转变的危险气息吓到,瞬间怂了,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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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地辩解:“我没有骂你……”
应洵的视线再次掠过她锁骨上那道此刻似乎更加显眼的疤痕,以及旁边那两个若隐若现的浅淡牙印,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带着一种近乎自嘲又偏执的意味:“没关系,你姑且就当我是个疯子好了。”
许清沅在心里疯狂点头,什么叫姑且?他根本就是!
她用力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这次应洵没有强留。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要出去了,你一会也赶快走吧”
应洵却好整以暇地提醒她:“衣服不换了?”
他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依旧带着红酒渍的狼狈礼服。
许清沅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被应洵这一番纠缠恐吓,竟然连正事都忘了。
她连忙抓起旁边准备好的备用礼服,是一件正红色的修身长款礼服,吊带设计,看起来明艳又大方。
“可是我换衣服,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她气恼地瞪着这个罪魁祸首。
应洵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我出去?”
他作势要往门口走。
许清沅想起门外还有个煞神应徊在等着,要是应洵此刻大摇大摆地出去,和等在外面的应徊撞个正着,那刚才她所有的掩饰都白费了!
她连忙摇头,语气带着急切:“别,你还是待在这里吧。”
她别别扭扭地拿着那件红色礼服,脸颊绯红,声音细若蚊蝇:“那……那你不许偷看。”
应洵看着她这副羞怯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心底那股恶劣的因子再次活跃起来,他故意说道:“我就看,除非。你现在把我赶出去。”
他摊了摊手,一副“随你便”的无赖样子。
“你!”许清沅被他这明目张胆的耍流氓气得说不出话,果然,传闻一点都没错,应洵此人,根本毫无规则道德可言。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应洵似乎没什么耐心,抬手看了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慢悠悠地提醒道:“你可要快点,我亲爱的哥应该在外面等了挺久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清沅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声质问,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对兄弟,一个将她拉入联姻的漩涡,一个又对她进行如此莫名其妙的纠缠和逼迫。
可是,现实容不得她任性。为了不被门外的应徊发现端倪,为了维持这表面摇摇欲坠的平静,她只能妥协。
没办法,许清沅最终还是抱着礼服,快步走到了更衣室内侧用厚重帘幕隔出来的小小换衣间。
即使有帘子遮挡,她依然感觉毫无安全感,总觉得应洵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能穿透一切。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脱换衣服,一边不时紧张地回头,透过帘子的缝隙偷偷往外瞄,确认应洵有没有转过身或者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然而,应洵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她第三次偷偷摸摸往外看时,低沉而带着戏谑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你再偷看,我就过去帮你换了。”
许清沅吓得缩回了脑袋,心脏砰砰直跳,隔着帘子闷闷地、带着一丝委屈和恼怒回应:“不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倚靠在墙边的应洵,听着帘子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以及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当许清沅换好那身正红色的吊带修身礼服,有些忐忑地拉开帘子走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红色衬得她肌肤胜雪,清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娇艳与明媚,精致的锁骨和优美的肩颈线条展露无遗,那道月牙疤痕和旁边淡淡的牙印也清晰可见。
她低着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心跳失序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伸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开门的前一刻,应洵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听不出情绪的提醒:
“你那里,”他目光落在她的锁骨处,“不需要遮一下吗?”
6. 舞伴交换
许清沅动作一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锁骨旁边那两个被他咬出来的浅浅牙印。
她心里一阵气闷,这人居然还好意思提醒,明明就是他干的好事,刚才那一瞬间觉得他细心的想法真是见了鬼。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转身走回化妆台前,拿起遮瑕膏,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想要遮盖住那暧昧的痕迹。
看着她脸颊微红,又羞又恼却又不得不“毁尸灭迹”的样子,站在她身后的应洵,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再次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听在许清沅耳中,更是让她羞愤交加。
她快速处理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拉开了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将那个危险又莫测的男人,暂时关在了门后。
门外,等待已久的应徊看到她换好衣服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温和地迎了上来:“清沅,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去敬酒了。”
许清沅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惊悸。
应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示意她挽住自己的臂弯。
当许清沅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上应徊的手臂时,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竟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在更衣室里,应洵那只温热而带着薄茧的手,是如何强势地攥住她的手腕,又是如何后来略显突兀地、细致地帮她揉按。
一股莫名的热意涌上脸颊,让她本就微红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绯色。
应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退缩和异样的脸红。
他眸色微深,手上却稍稍用了些力道,不容置疑地将她的手臂更紧地固定在自己臂弯里,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清沅,放松些。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在宾客面前,这些亲密的举动是必要的流程,是做给大家看的。”
应徊顿了顿,语气放缓,像是安抚,又像是划清界限,“不过你放心,之后我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你若还不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不会强迫你。”
这番体贴又尊重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恰到好处地熨帖了许清沅刚刚在应洵那里受到的惊吓。
对应徊的好感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个危险的身影驱散,对着应徊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低声道:“好。”
她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这看似和谐的一幕,早已落入不远处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眸中。
应洵倚在廊柱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之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目光如同淬了冰的箭矢,牢牢锁定在许清沅挽着应徊的手臂上,以及她脸上那抹对应徊露出的、刺眼的温顺。
两人相携走回觥筹交错的大厅,经过刚才那场泼酒风波,宴会的气氛似乎已经重新恢复了热闹与喧嚣,仿佛那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许清沅看到自己的父母正与应宏远相谈甚欢,应老爷子也在为父母引荐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
看着父母脸上那许久未见的、带着些许轻松与期盼的笑容,许清沅眼底掠过一丝黯淡的复杂情绪。
她比谁都清楚,这场联姻的本质是什么。能够攀上应家这棵大树,解决许家的危机,已是目前最好的结局,她个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感受,在家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应徊挽着许清沅,依次向几位应家的宗族长辈敬了酒,长辈们多是祝福与审视的目光,许清沅均以得体的微笑和言辞应对,表现得无可挑剔。
随后,应徊目光扫视大厅,看到了正站在一旁交谈的钟伯暄和孟砚南,便带着许清沅走了过去。
“钟少,孟先生,”应徊微笑着打招呼,语气自然地问道,“看到小洵了吗?刚才似乎喝了不少酒,一直没见到他。”
钟伯暄闻声回头,目光先是饶有兴致地在应徊身旁的许清沅身上停留了一瞬,心底再次感叹这许家千金确实姿容出众,气质清雅端庄,像一株精心培育的空谷幽兰,也难怪能引得应洵那家伙方寸大乱。
随即他才看向应徊,嘴角挂着那标志性的痞笑:“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应徊笑容不变,语气带着兄长式的关切,却隐隐透着一丝别的意味,“就是看他喝了挺多酒,怕他找不到路,不小心错进了别的女宾休息室,毕竟今天来的太太小姐们也很多,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许清沅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脏却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应徊这话意有所指,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警告什么。
她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心头那点发虚归结为自己做贼心虚。
钟伯暄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放心吧,应大少,应洵可不是你这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他掌管偌大个应氏集团这么多年,记忆力好得很,东南西北都分得清,绝不会走错门。”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应徊。
旁边的孟砚南推了推金丝眼镜,儒雅地接过话,语气平淡,话语却更毒:“别这么说,应大少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他多年不曾接触集团核心事务,自然不太了解如今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掌权人,需要具备怎样的基本素质和记路的本领。”
许清沅听着他们这你来我往、句句带刺的对话,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应洵的朋友,说话的风格都如出一辙的犀利和不留情面。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哥哥这么关心我啊?”
众人回头,只见应洵正大摇大摆地从后方走过来,姿态肆意张扬,不带一丝收敛,仿佛刚才在更衣室里那个强势危险的男人不是他。
他目光先是扫过钟伯暄和孟砚南,最后落在了应徊和许清沅身上,尤其是在他们紧紧交挽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善。
许清沅一看到他,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被他目光掠过的手臂肌肤仿佛也回忆起了之前的触感,微微发烫。
她不自觉地想将手从应徊臂弯中抽出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应徊敏锐地察觉到。
应徊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手上暗暗用力,将她挽得更紧,脸上温润的笑容甚至加深了几分,仿佛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在应洵看来格外刺眼。
应徊迎着应洵不善的目光,笑容依旧得体:“没走错就好,小洵,一会儿收尾舞还需要我和清沅来领舞,我们就先失陪了。”
订婚宴的收尾舞,通常由新人领舞开场,随后宾客们陆续加入,以此感谢所有来宾的光临,是整场宴会最后一个重要环节。
应徊说完,便不再多看应洵一眼,拉着许清沅,姿态亲昵地朝着舞池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钟伯暄用手肘碰了碰应洵,压低声音,带着看好戏的兴奋:“喂,你刚才干嘛去了?不会真溜去找你这位漂亮嫂子谈心了吧?”
应洵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两道背影上,没有回答。
钟伯暄继续煽风点火:“不过我听刚刚你这位好哥哥话里有话啊,好像发现了点什么蛛丝马迹呢?”
这回应洵终于出声,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发现又如何?”
他收回目光,看向舞池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她本来就是我的。”
钟伯暄夸张地“呵”了一声,学着应洵前几天在办公室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对乖乖女可不感兴趣’——这话是谁说的?打脸来得太快了吧。”
一旁的孟砚南闻言,低笑了一声,语气带着过来人的淡然:“订婚舞我就不参加了,我太太年纪小,爱吃醋,看我跟别的女士跳舞,晚上回去要闹脾气。”
他那位小妻子是他家早年寄住的女孩,被他暗恋多年才哄骗结了婚,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钟伯暄立刻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咦!恋爱的酸臭气味!应洵你看看,你可以跟孟砚南取取经啊,你们这都属于老牛吃嫩草,靠手段诈骗人家小姑娘结婚的典型。”
应洵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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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强势和直接:“他那一套我可学不来,能暗恋人家那么多年还不敢动手,生怕吓跑,我没那份耐心。”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主动出击,精准捕获,不给猎物任何逃离的机会。
随即他摆了摆手,不再与两人多说,目光重新投向已经灯光聚焦的舞池:“你们聊,我过去一趟。”
说完,应洵也迈步朝着舞池方向走去。
此刻,舞会已然开始。
璀璨的水晶灯将整个舞池照耀得如同白昼,悠扬舒缓的华尔兹乐曲缓缓流淌。
舞池的最中央,应徊正轻轻揽着许清沅的腰,另一只手与她相握,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应徊的舞步优雅标准,许清沅显然也受过良好的舞蹈训练,身姿轻盈,裙摆随着旋转划出优美的弧线。
她微微仰头看着应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微笑,应徊则低头与她轻声交谈着什么,画面看起来和谐而美好,宛如一对璧人,吸引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
陆陆续续地,也有带着舞伴的宾客含笑步入舞池,加入这场盛宴。
应洵站在舞池边缘,冷眼看着舞池中央那对刺目的身影,只觉得那和谐的画面碍眼极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随手点了一个离他最近、正满眼期待看着他的年轻女孩。
那女孩是某个科技公司老总的千金,今天被带来本就是存了结交权贵的心思,能被应洵点名,她激动得脸颊通红,连忙上前。
然而,当她满怀期待地将手放入应洵掌心时,却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应二少,只是用指尖极其敷衍地搭着她的手,甚至没有真正握住。
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身上一秒,全程都盯着舞池中央的方向。
两人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移动。就在这时,乐曲进行到了中间部分,一个悠扬的转折。
现场的灯光师为了营造氛围,配合着音乐,将全场灯光渐渐调暗,只留下几束柔和的追光打在舞池中旋转的几对身影上,平添了几分朦胧与暧昧。
就在灯光最暗、几乎只能看清人影轮廓的某一刻,恰好是华尔兹中一个需要男士引导女伴连续旋转的动作节点——
被应洵搭着指尖的女孩,只感觉那一直若有似无接触的指尖突然一松。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在昏暗的光线中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三秒钟后,灯光骤然重新大亮。
舞池中,音乐依旧,舞蹈未停。
然而,舞池最中心的位置,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地交换了。
原本与应徊共舞的许清沅,此刻正被应洵牢牢地揽在怀中,继续着未完的舞步。
而应徊的臂弯里,则被塞进了那个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陌生女孩。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诡异,仿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魔术。
许清沅只觉得在刚才灯光骤暗、旋转的瞬间,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换了一只。
那只手更加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滚烫的温度,与她相握的手也被一只更大、指节分明的手紧紧包裹。一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男性荷尔蒙瞬间将她笼罩。
当灯光亮起,她惊恐地抬头,对上应洵那双深邃如渊、带着一丝得逞笑意的眼眸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舞步都险些错乱。
“你……”她惊骇得说不出话,想要挣脱,却被应洵的手臂箍得更紧。
“嘘,”应洵低下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气带着恶劣的愉悦,“嫂子,专心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而另一边的应徊,在灯光亮起发现自己怀里的舞伴被调换后,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看向舞池中央那对格外醒目的身影,尤其是应洵那只紧紧扣在许清沅腰间的手,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7. 讽刺
应洵的手臂牢牢地锁在许清沅纤细的腰肢上,另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指尖,带着她继续随着并未停歇的音乐迈动舞步。
他的动作流畅而标准,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换人行为只是众人的错觉。
许清沅惊魂未定,身体僵硬,全靠应洵的引领才勉强跟上节奏。
她低垂着眼睫,不敢看周围宾客各异的目光,更不敢看身旁脸色铁青的应徊。
出乎她意料的是,应洵在华尔兹的后半段,竟表现得极有分寸。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舞步规范,除了那无法挣脱的掌控力道外,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这让许清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心底甚至升起一丝荒谬的期望,或许这位太子爷还残存着一点在公众场合维持体面的自觉。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一曲终了,按照常理,音乐应该暂停,或者切换成舒缓的背景乐,但今晚的乐队仿佛接到了某种特殊的指令,华尔兹的最后一个音符刚落,一阵极具节奏感、热情奔放的电音前奏便毫无间隙地炸响。
灯光也随之变幻,从之前的柔和追光变成了闪烁跳跃的彩色射灯,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从优雅端庄切换到了热烈躁动。
来参加订婚宴的除了稳重持礼的年长宾客,也不乏许多寻求社交机会、爱好热闹的年轻人。
这突如其来的曲风转变,立刻点燃了他们的热情,不少人欢呼着、嬉笑着涌入舞池,随着音乐摇摆起来。
而舞池中央的应洵,也仿佛瞬间撕下了刚才那层规矩的伪装。
他扣在许清沅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紧紧贴向自己炽热的胸膛。
原本规整的交际舞步,也变成了更为随性、也更具侵略性的热舞。
许清沅身上的红色修身礼服,此刻成了舞池中最耀眼的焦点。
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略显仓促的旋转和应洵强势的引导,如同盛放的红色玫瑰,热烈地扫过应洵笔挺的黑色西装裤。
一红一黑,一柔一刚,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下,竟奇异般地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和谐与张力。
从旁人的视角看去,这对组合无疑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应二少高大俊美,气场强大,舞步狂放不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野性魅力,而他怀中的许小姐,面容清丽,身姿曼妙,起初还有些许慌乱和生涩,但在应洵不容置疑的引领下,渐渐也放开了些许,红色裙裾飞扬,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清纯与娇艳在她身上矛盾又统一地交织着。
“啧,应二少这舞跳得够劲儿啊!”有年轻公子哥吹了声口哨,语气暧昧。
“许小姐看起来挺害羞的,没想到跳起来这么好看。”
“你没看出来吗?是应二少带得好!这掌控力,绝了!”
“不过,这好像不太对吧?今天的主角不是应大少和许小姐吗?怎么变成弟弟和嫂子跳上了?”
“嘘……小声点,应家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看热闹就行了。”
周围的议论声被音乐掩盖了大半,但那些投射过来的、带着探究、羡慕或是看戏意味的目光,却如同实质,让许清沅如芒在背。
相较于刚才和应徊那支彬彬有礼、保持距离的华尔兹,此刻与应洵的共舞简直是大胆至极。
他的手臂时而在她腰间施加压力,引导她贴近旋转,时而又稍稍放松,让她有机会小小地逃离,但总是在她以为能喘口气时,又迅速将她拉回,牢牢锁在方寸之间。
这种若即若离、充满拉扯感的舞蹈,让许清沅心跳失序,呼吸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勉强跟上应洵变幻莫测的节奏,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位日理万机的应氏太子爷,平时不是应该忙着处理数不清的并购案和商业谈判吗?到底哪来的时间和精力,连这种热辣舞蹈都跳得如此娴熟。
思绪稍稍飘远,她下意识地偏头,想看看旁边应徊的状况。
这一看,正好对上应徊的眼睛,他脸色阴沉,正僵硬地和那位被强塞过来的女孩跳着舞,目光却死死地钉在她和应洵身上。
许清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既同情自己被迫卷入兄弟阋墙的漩涡,也同情应徊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在自家订婚宴上遭受如此难堪。
就在她出神的瞬间,脚下步伐一乱,高跟鞋的鞋跟不小心踩到了应洵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上。
“唔。”她轻呼一声,有些慌乱。
应洵却像是早有预料,或者根本不在意那一点踩踏。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力道,手臂猛地一收,将她更紧密、更彻底地拥入怀中。
两人身体相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在看什么?”应洵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的沙哑,“看应徊?”
他的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瞥向应徊所在的方向,恰好与应徊阴鸷的眼神在空中相撞。
应洵非但没有回避,反而挑衅般地勾唇一笑,随即又转回头,专注地看着怀中脸颊绯红的许清沅,语气带着恶劣的愉悦:
“别看了,他现在很忙,”他刻意顿了顿,强调道,“在和别的女孩跳舞呢。”
许清沅被他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气到无语,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刺:“不是你给他的舞伴吗?”
应洵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给他,他就要?他大可以放开手,站到舞池外面去看。”
他语气里的挑拨离间毫不掩饰。
许清沅被他这强词夺理气得够呛,明明是他强行介入,现在反倒成了应徊的不是。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也比你好,你舞跳得这么熟练,不知道和多少女孩一起练习过呢。”
她本意是讽刺他风流成性,没想到,应洵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怎么?吃醋了?”
许清沅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这人怎么能如此自恋?!
应洵却装作没听到她的反问,自顾自地解释道,语气里竟带着一丝难得的、类似澄清的意味:“放心,没和别的女孩跳过,这也是应氏培养继承人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
他言下之意是,这些舞蹈技能是他早年作为继承人被严格训练的一部分,并非为了寻欢作乐。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许清沅听到他的解释,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可以解释这种私事的关系。
应洵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闪烁的眼神,眼底笑意更深,他慢悠悠地说:“以前觉得学这些社交礼仪、舞蹈什么的,很无聊,很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全无意义。”
这话语中的暗示太过明显,许清沅的心跳猛地加速,脸颊如同火烧。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心慌意乱的舞蹈和对话。每次和应洵说话,他总能将话题引向让她不知所措的方向。
舞池另一边,应徊机械地移动着脚步,目光紧紧盯着舞池中央那对紧密相贴的身影。
好不容易捱到这首热情洋溢的舞曲结束,音乐声尚未完全落下,应徊便立刻放开身边的舞伴,大步流星地冲到应洵和许清沅面前,抓住许清沅的手腕,用力将她从应洵的怀抱中扯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和风度,对应洵说道:“多谢弟弟帮我照顾清沅。”
他给了应洵一个台阶,希望他能顺势而下,结束这场闹剧。
应洵从善如流地松了手,姿态慵懒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仿佛刚才那个强势热舞的人不是他。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根本不是下台阶,而是蹬鼻子上脸:“没什么,哥哥身体不好嘛,做弟弟的代劳一下也是应该的。”
应洵语气轻松,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应徊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急促的呼吸。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应徊,落在被他护在身后、低着头的许清沅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如果之后哥哥再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我可以随时代劳。”
这话语中的挑衅和暗示,让应徊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紧紧握住许清沅的手,声音冷硬地回道:“那就不必了,清沅是我的未婚妻,我自会照顾好她,不劳弟弟费心。”
说完,他不再给应洵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许清沅,几乎是半强制地,转身就走。
许清沅被应徊拉着,跟着他的脚步。
走了几步,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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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洵依旧站在原地,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见许清沅回头,他对着她,缓缓地、清晰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俊美得惊人,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危险气息。
然后,许清沅清楚地看到,他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
“嫂子,我们会再见的。”
许清沅吓得心头猛颤,脚下一下踉跄,差点摔倒。
“没事吧?”应徊及时扶住了她的腰,语气带着关切,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许清沅慌忙站稳,用力摇了摇头,不敢再回头看那个危险的男人,低声道:“没事。”
尽管过程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波折和足以让京市上流社会津津乐道许久的八卦,这场盛大的订婚宴,最终还是在应宏远沉稳而官方的上台致辞中,看似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应老爷子在致辞中充分肯定了许清沅,也给足了许家面子,这让许父许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回到许家别墅,夜已深沉。
许清沅感觉身心俱疲,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多是心理上的倦怠。
与应洵的几次交锋,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消耗了她大量的心神,她只想立刻回到房间,泡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里,暂时忘记这一切。
然而,她刚踏上楼梯,就被许父叫住了。
“清沅,坐一下。”许父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许清沅乖乖地走下楼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许父的神情比起前几天公司危机时的忧虑,明显舒缓了许多,眉宇间甚至带着些许轻松和满意。
“今天订婚宴,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许父斟酌着用语,显然指的是应洵造成的风波,“但总体还是很成功的,应家也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介绍了很多重要的关系和资源给爸爸,应老爷子看样子对我们家,对你,都是比较满意的。”
他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这是他和妻子精心培养的骄傲,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从未让他们过多操心,如今更是为了家族做出了牺牲,许父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这之后,你多和应徊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许父温和地嘱咐道,“一起吃吃饭,出去玩玩,你们年龄相近,又都在国外留过学,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话题,更何况,我今天看了,应徊那个孩子,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也知道维护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旁边的许母也点头附和,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应徊那孩子确实不错,就是他那个弟弟应洵。”
今天应洵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心惊胆战。
许父摆了摆手,语气严肃地告诫道:“应洵是应氏集团的掌权人,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忙都忙不过来,之后你们结婚搬出去住,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少了,清沅,你以后稍微躲着点他就是了,尽量不要去触他的霉头,那个人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
许清沅乖乖地点头,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应洵那恶劣的名声和危险程度,在京市是公认的。
“好了,去休息吧,今天也累坏了,我跟你妈妈再说点公司的事。”许父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许清沅如蒙大赦,起身乖乖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熟悉又安全的空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一天的经历,如同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她放好洗澡水,将自己浸入温暖的水中,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和那仿佛依旧萦绕在鼻尖的、属于应洵的冷冽气息。
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睡衣,许清沅拿起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习惯性地查看。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微信联系人列表那里,一个鲜红的数字“1”提示着新的好友申请。
她疑惑地点进去。
申请列表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头像。
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色,没有任何图案,昵称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大写字母“Y”。
而验证信息栏里,只有简简单单、却足以让她心脏骤停的两个字:
应洵。
几乎就在她盯着这个好友申请,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同时,手机屏幕上方,一条新的消息通知弹窗突兀地跳了出来,打断了她的怔愣。
信息来自另一个之前存下的号码,备注名称是:
应徊。
8. 修罗场
许清沅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个带着压迫感的黑色头像好友申请,径直点开了应徊发来的信息。
简洁的文字映入眼帘:「明天有时间吗?汀兰街有一家清和膳坊很好吃,一起去吃吗?」
想到父亲今晚的叮嘱,要她多与应徊相处培养感情,许清沅没有多做犹豫,回复道:「好的。」
应徊的回复很快:「好,明天十一点,我接你。」
「好的。」许清沅发送后,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名为“Y”的申请一同屏蔽在外。
她走到梳妆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锁骨处精心涂抹的遮瑕早已被温水洗净,应洵留下的那两个浅淡牙印也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那道与生俱来的、月牙形的浅粉色疤痕,安静地伏在白皙的肌肤上。
这道疤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让应洵那样的人如此执着?
她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却依旧是一片空白,只有童年时一些模糊的、关于不小心磕碰到的零星片段。
想不通,便不再徒劳,许清沅躺回床上,渴望一场深沉的睡眠来洗去今日的疲惫与惊悸。
然而,事与愿违,她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应洵那双深邃灼人的眼眸,他强势的气息,他恶劣的笑容,以及他在耳边低语的“嫂子,我们会再见的”,仿佛魔咒般萦绕不去。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对那个未通过的好友申请存着一丝心虚,连梦境都不肯放过她。
梦里,应洵将她困在昏暗的角落,一遍遍地质问她为什么不通过他的微信,那逼人的气势让她无处可逃,生生被折磨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许清沅只觉得精神萎靡,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
她强打起精神,本着对未婚夫应徊的尊重,精心打扮了一番。
夏季炎炎,她选了一身修身剪裁的翠绿色及膝连衣裙,颜色清新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剔透,款式端庄又不失柔美,将她优雅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十一点整,应徊准时出现在许家别墅。他不仅人来了,还贴心地为许父许母准备了礼物,一套顶级的茶具和一条限量款的丝巾,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许清沅下楼时,看到的便是客厅里一派和谐的场景。
应徊正陪着许父在下围棋,许父年轻时棋艺精湛,难得遇到能陪他且不露痕迹让着他的晚辈,此刻正全神贯注,面露欣赏。
而应徊则姿态从容,落子沉稳,偶尔抬眼与许父交流几句,气氛融洽。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应徊抬起头望去,眼中瞬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许父也适时地放下棋子,笑着对女儿说:“清沅,小徊一早就来了,陪我下了好几盘棋了。”
许清沅有些惊讶,看向应徊:“不是说好十一点吗?”
应徊温和一笑,站起身,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带着欣赏:“总归我在家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提前过来了。没想到伯父也在家,而且棋艺如此高超,让我受益匪浅。”
他这话既解释了早到的原因,又不着痕迹地捧了许父。
许父被哄得哈哈大笑,心情极好:“老喽,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小徊你这是青出于蓝啊!”随后转而催促道,“好了好了,别让我这老头子耽误你们年轻人约会。小徊跟我说了来接你吃饭,快去吧,玩得开心点。”
许清沅乖巧地点点头,与父母道别后,跟着应徊一起出了门。
走到车旁,应徊非常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许清沅原本下意识想走向后座的脚步微微一顿,及时收了回来,低头坐进了副驾驶。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整洁而舒适。
系好安全带后,许清沅轻声说:“你下次如果早到的话,可以叫我,不用在外面等那么久。”
应徊侧头看她,笑容温润:“想着你昨天累了,希望能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他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许家别墅区。
这话语中的体贴让许清沅心里涌入一股暖流,她不禁再次在心里感叹,应徊和应洵,这两兄弟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个如春风般和煦体贴,一个则如暴风雨般强势莫测。
车子抵达汀兰街的清和膳坊,这是一家格调高雅的中式餐厅,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
应徊早已预定好了一个雅致的包间,落座后,应徊先将菜单递给了许清沅,示意她先点。
许清沅也没有过分推辞,点了两三道自己比较喜欢的清淡菜式,便将菜单递回给应徊,应徊又补充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和一道养生的汤品,显然考虑得很周到。
等待上菜的间隙,包间里一时有些安静。
许清沅本身性格偏静,加上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一时间不知该找什么话题。
好在应徊颇为健谈,他自然地提起话题:“清沅,听说你在国外学钢琴多年,那边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美食吗?”
谈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许清沅的话匣子打开了一些,她描述了几道在欧洲留学时喜欢的当地菜肴和小吃,语气也轻快了些许。
应徊听着,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听起来都很不错,可惜了,我不能出国,要不然真想去尝尝你说的那些味道。”
许清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对不起,我忘了……”
她竟然一时疏忽,忘了应徊有心脏病,无法承受长途飞行的负担。
“不用说对不起。”应徊笑着打断她,语气坦然,带着一种令人舒服的包容,“相较于时时刻刻被当成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病人,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能毫无顾忌地跟我聊天,分享你喜欢的事物。”
他的笑容里有一种温暖而坚韧的力量,让人动容。
许清沅正被他这番话触动,想要说些什么,包间的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低气压的嗓音懒洋洋地响起:
“我没来晚吧?”
许清沅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门口站着的身影,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口微敞,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或长途跋涉中赶来,眉宇间还带着未散尽的凌厉与倦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猎鹰般精准地锁定了她。
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面容,此刻因那丝低气压而更显迫人,正是应洵。
许清沅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那个被纠缠的噩梦里没有醒来,否则,昨天才在微信申请列表里阴魂不散的人,今天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她和应徊的午餐约会现场。
想到自己故意忽略了他的好友申请,一阵心虚和慌乱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强装镇定地盯着面前的骨瓷茶杯,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
相较于许清沅的心虚,应徊看到不请自来的弟弟,温和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压抑不住的怒意,语气也变得冷硬:“你怎么来了?”
应洵仿佛没看到哥哥难看的脸色,也浑然不觉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他迈着长腿,旁若无人地走进包间。
包间明明很宽敞,空位很多,他却目标明确,径直走到许清沅旁边的座位,极其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才是这场约会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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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应洵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挑眉看向应徊,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无赖,“这餐厅开门做生意,不让人吃饭?”
应徊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声音更冷了几分:“据我所知,汀兰街距离应氏集团总部,有二十几公里吧?”
这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应大总裁日理万机,专程跑大老远来“蹭”这顿饭,目的昭然若揭。
来回不堵车都需要一个多小时,他就不信应洵是闲得发慌。
应洵无所谓地“哦”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闲置的干净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回答:“应氏餐厅最近换了新厨子,手艺不合我胃口,吃不惯。”
他抿了唇,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旁边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许清沅,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听说我亲爱的好哥哥来了这里品尝美食,我这做弟弟的,自然也想跟着来尝尝味道。”
这赤裸裸的暗示让应徊的气压更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调查我?”
“诶——”应洵拖长了语调,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戏谑,“哥,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这叫关心你,毕竟你身体不好,万一在哪个不熟悉的地方突然不舒服了、晕倒了,身边没人怎么办?”
他语气诚恳,字字句句却都像是在应徊的痛处上踩。
听着兄弟俩这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的对话,被夹在中间的许清沅如坐针毡,真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声称自己突然头痛、肚子痛,有任何能让她逃离现场的借口都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脑海中的逃跑计划,应洵却突然将矛头指向了她。
“你说是吧,嫂子?”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许清沅低垂的侧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亲昵又危险的意味。
正在走神思索脱身之法的许清沅被这声“嫂子”点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对上应洵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应徊,这话她怎么接都不对。
进退两难间,她站起身,语速飞快地说:“菜怎么还不上?我去催催!”
说着,就要绕过椅子往外走,试图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没想到,她刚站起身,左右两只手腕同时被人按住。
左边是应徊的手,力道适中,带着规劝和阻止的意味,而右边是应洵的手,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几乎将她的手腕整个包裹住,更过分的是,他的拇指竟在她细腻的手腕内侧皮肤上,带着某种暧昧的、不容忽视的力道,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触碰,如同电流窜过,激得许清沅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应洵看着她这受惊兔子般的反应,低低地笑出了声,仿佛刚才那个暗中撩拨的人不是他。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应徊,语气轻松地提议:“看来嫂子是饿了,要不然哥哥你去催一下?”
应徊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看着应洵:“小洵不请自来,该是你去催才对。”
应洵耸耸肩,一副无赖模样:“你定的餐厅,他们又不认识我,我去催有什么用?”
应徊讽刺地勾起嘴角:“在这京市,还有人不认识你应太子?”
应洵竟坦然接受了他这带着讽刺的“恭维”,笑容更加张扬,甚至还带着点得意:“嗯,那倒也是。”
许清沅在一旁听着,第一次见识到应洵这种能将所有讽刺、指责都照单全收,甚至还能反过来当成赞美、并且如此理直气壮、不要脸到极致的男人,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下限。
正当兄弟俩唇枪舌剑、僵持不下之际,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9. 三人行
一行穿着整齐的服务员端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及时缓解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走在最后进来的是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气质明显是餐厅管理层的中年男子。
他一进来,目光便精准地投向了坐在主位之一的应洵,脸上瞬间堆满了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快步上前,微微躬身:
“应总!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清和膳坊蓬荜生辉,荣幸之至!”他语气激动,随后指了指身后两排端着更多精致菜品、显然是临时加菜的服务员,“听说您来了,我们特意将本店的经典招牌和新研发的菜品都准备了一份,希望您能品鉴品鉴,多多提宝贵意见!”
应洵甚至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与那人虚握了一下,语气淡漠:“李经理是吧?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今天就是来蹭顿饭,不想兴师动众。”
那位李经理连连点头称是,目光这才转向一旁的应徊,他自然也知道这位应家大少爷,只是神态间的热情明显收敛了许多,但依旧保持着恭敬:“应大少,您好。”
这细微的差别对待,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一个是有名无实、身体欠安的长子,一个是手握实权、叱咤商界的集团掌舵人,孰轻孰重,在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眼里,再清楚不过。
李经理的目光最后才落到坐在应洵旁边的许清沅身上,带着一丝询问和不确定。
他并不认识这位小姐,但能被应洵和应徊同时作陪,而且坐在如此靠近应洵的位置,身份定然不一般。
应洵顺着李经理的目光看向许清沅。
今天的她,褪去了昨日订婚宴上的明艳夺目,穿着一身清新的翠绿,更像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位是许氏集团的千金,许清沅小姐。”
他顿了顿,目光在许清沅微微绷紧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语气格外轻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欲:
“也是我的,嫂子。”
“嫂子”这两个字,被他念得格外轻,却又格外清晰,像是在强调某种既定关系,又像是在玩味这个称呼背后的禁忌感。
李经理立刻反应过来,能被应洵亲口称为“嫂子”的,那必定就是昨天刚刚与应家大少订婚的那位许小姐了。
他连忙对着许清沅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原来是许小姐!失敬失敬,欢迎许小姐光临,我们家甜品师傅最近也新做了几道不错的甜品,一会儿也请许小姐务必尝尝,给我们提提意见!”
许清沅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措,刚想摆手说不用麻烦,那边的应洵却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李经理和他身后那一大群服务员:“好了,菜上齐了就都出去吧,我们需要安静。”
“是是是,应总,应大少,许小姐,您们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李经理不敢再多言,连忙带着一众服务员,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包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包间再次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与无声的硝烟。
应洵率先拿起筷子,目光在桌上扫视一圈,然后侧头,看向身边依旧有些局促的许清沅,语气自然地问道:“哪些菜是你点的?”
许清沅依言,伸手指了指桌上那几道颜色偏深、一看便知是辣菜的菜品。
应洵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眉梢微挑,带着一丝探究:“喜欢吃辣?”
许清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问什么答什么的乖巧模样,应洵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作势便要起身,想将那几道辣菜挪到许清沅面前,方便她夹取。
然而,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几乎在应洵刚有起身动作的瞬间,应徊已经率先伸出手,稳稳地端起了那盘许清沅指过的、色泽红亮的辣子鸡丁,动作自然地放到了她面前。
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看向应洵,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皮笑肉不笑地说:“伺候我未婚妻这件事,当然是我这个未婚夫来做更合适。”
“未婚妻”三个字,被他刻意咬得格外清晰、沉重,像是在提醒应洵,更像是在巩固自己的主权。
应洵见状,非但没有着恼,反而嗤笑一声,从善如流地重新坐了回去,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仿佛刚才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他甚至还抬手指了指餐桌最远端的两道看起来十分清淡的菜式,对着应徊,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那正好,哥,劳驾你把那边那两道菜,也帮我拿一下呗。
”末尾那个“哥”字,叫得漫不经心,却带着明显的挑衅。
应徊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泛白,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许清沅夹在中间,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无比煎熬。
她觉得自己作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有必要做点什么来缓和这诡异的气氛。
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应徊说:“我来帮你吧,应徊。”
说着,她便要站起身,想去帮忙端菜。
然而,她的身体刚刚离开椅子不足一寸,右边大腿外侧猛地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硬生生地按回了座位上。
是应洵的手。
他就那样堂而皇之、毫无预兆地将手掌按在了她穿着单薄连衣裙的大腿上,隔着柔软的布料,那手掌的温度和力量感清晰得骇人。
许清沅吓得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应徊,生怕被他发现这不堪的一幕。
幸好,就在她开口说要帮忙的同时,应徊已经沉着脸说了句“不用”,自己起身走向了餐桌另一端,因此并未看到这瞬间发生的、极其逾矩的触碰。
应徊一转身,许清沅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急忙伸出双手,想要用力掰开应洵按在她腿上的那只手。
可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指尖甚至还在她腿侧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带着某种恶劣的狎昵。
眼看着应徊已经端起了那两道清淡的菜,马上就要转身回来,许清沅又急又气,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指甲用力,朝着应洵的手背就挠了下去。
她是真的用了些力气,带着被冒犯的羞愤和急于摆脱的迫切。
应徊端着菜盘走回座位时,应洵才仿佛刚反应过来一般,慢悠悠地、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似的,将手从许清沅腿上收了回来,甚至在收回的瞬间,指尖还在她腿肉不多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引得许清沅又是一阵战栗,脸颊爆红。
应洵将收回的手随意地搭在桌沿,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两道明显的红痕,虽然没破皮,但在他那冷白调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应徊放下菜盘,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应洵的手背,眉头微蹙:“你的手怎么了?”
应洵闻言,非但没有遮掩,反而勾起唇角,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旁边低着头、耳根通红的许清沅,语气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逗弄宠物般的愉悦:“没什么,被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挠了一下。”
应徊自然知道应洵从未养过什么猫狗,以他那没什么耐心和爱心的性子,也不可能对宠物有多上心。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不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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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女人在应洵身上留下的痕迹。他脸上掠过一丝鄙夷,语气冷淡地告诫道:“那你可要注意点,管好你的‘猫’,别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带到台面上来,丢我们应家的人。”
许清沅知道应徊口中的“猫”指的绝非自己,但听着这话,想着刚才那隐秘的触碰和争执,她只觉得脸颊烧得更厉害,心虚地几乎要将脸埋进碗里。
应洵听了应徊的训诫,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开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他盯着许清沅泛红的侧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放心,哥,我一定会好好看管我的猫的。”
“我的猫”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宣告和占有欲。
许清沅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兄弟俩的对话每一句都像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跳舞。
她索性不再理会他们,率先拿起筷子,埋头开始吃饭,试图用食物来麻痹自己,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清和膳坊的菜品确实名不虚传,几道辣菜做得尤其地道,麻辣鲜香,很是开胃。
许清沅原本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竟也觉得味道不错,不知不觉间多动了几次筷子。
应徊见她似乎很喜欢这里的菜,原本阴郁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一些,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
他拿起公筷,体贴地夹了一筷子许清沅刚才吃得比较多的菜,想要放到她碗里,柔声道:“清沅,尝尝这个,看起来也很不错。”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坐在另一侧的应洵,也仿佛心血来潮般,用他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许清沅面前那盘辣子鸡丁里最大的一块鸡肉,目标明确地朝着她的餐碟而来。
两双筷子,来自两个男人,带着不同的心思,却在同一时刻,朝着同一个目标汇聚。
许清沅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绝不能同时接受这两份“好意”,否则接下来还不知道要上演什么修罗场。
就在那两筷子菜即将落入她碟中的前一刻,许清沅展现出了惊人的敏捷。
她伸出自己的筷子,先是精准地拦截了应洵夹来的那块鸡肉,手腕一翻,直接将其放进了应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碗里;紧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应徊夹来的菜,夹起来放到了应洵面前的骨碟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看不清。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没敢去看兄弟俩此刻是什么表情,飞快地端起自己面前那碗已经见底的汤,仰头一口气喝完,然后放下碗,站起身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吃好了,先去上个卫生间,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包间,将那两张想必都十分难看的脸色关在了门后。
包间内,随着许清沅的离开,最后一丝虚伪的和平也彻底碎裂。
应徊看着自己碗里那块被许清沅转赠过来的应洵夹的菜,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冰,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个碗往旁边一推,显然没有丝毫动用的打算。
而应洵,则慢条斯理地掏出西裤口袋里的真丝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拿过筷子的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被应徊推开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碟子里那片孤零零的菜,唇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优雅地放下手帕,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应徊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压迫感的调子:
“哥,你慢慢吃,我也去上个厕所。”
话音未落,他已迈开长腿,朝着许清沅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那姿态,不像去洗手间,倒像是去围捕一只刚刚从他掌心溜走的、胆敢挠伤他的小野猫。
10. 威胁
许清沅在卫生间缓了一会才平复好心情,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衣裙,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出去。
然而,她刚踏出卫生间门口,视线一抬,心便猛地沉了下去。
那个她最不想见的高大身影就站在那里,应洵就那样慵懒地倚靠在走廊对面光洁的墙壁上,一条长腿微曲,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客厅。
他似乎等得并不焦急,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金属打火机,开合之间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昏黄的壁灯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形,也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不同于餐厅其他区域的喧闹,清和膳坊为了保障宾客的隐私和用餐环境,将卫生间设置在了走廊最深处,此刻这里静谧无人,仿佛与世隔绝,也成了某种危险的温床。
许清沅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他,加快脚步,想从他身边快速溜走,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至少还有应徊在的、相对安全的包间。
可她刚走出不到两步,那令人心悸的咔哒声停了,随之响起的是应洵那低沉而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走这么快做什么?嫂子。”
话音未落,许清沅的手腕便被人从神湖后精准地抓住。
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强势,瞬问将她定在原地。
许清沅简直怕了这尊阴魂不散的大佛,昨天订婚宴上更衣室里的惊魂一幕还历历在目,那种被掌控、被侵犯边界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她用力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只能强装镇定地搬出挡箭牌:“应洵,你放手,应徊还在包间里等我们回去。
应洵对她的挣扎和警告毫不在意,甚至就着她后退的力道,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等我们?嫂子,你特意跑出来,不就是为了避开他,好跟我私会吗?”
许清沅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他,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些:“你瞎说什么?”
看着她因羞愤而瞪圆的杏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应洵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恶劣的玩味:“难道不是?包房里明明有独立的私人卫生间,你却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流转,“这不是故意给我创造机会,是什么?”
许清沅:“……”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豪华包间里还配有私人卫生问,如果早知道,她打死也不会出来,以至于落入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在倒好,不仅被堵在这里,还平白被他扣上一个意圈私会的莫须有罪名。
见她咬着下唇不说话,一副叉气又委屈却说不出反驳的样子,应洵心情似乎更好了。
他不再纠缠私会的话题,转而问起了他真正在意的事情,语气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着:“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许清沅别开臉,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硬邦邦地回答:“我觉得我们之问,没什么可聊的。”
“是么?“应洵挑眉,指尖在她被他握住的手腕内侧轻轻划了一下,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可是我有很多话想和嫂子你说呢。”
嫂子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吐出,总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缱绻和浓浓的背德感,一次次地挑战着许清沅的神经。
她带着一丝恩求又像是恼火的语气说道,“你能不能别叫我嫂子了。”
听到她这话,应洵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几分愉悦:“哦?原来你心底里,也并不想当我的嫂子啊?”
许清沅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连忙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叫很奇怪!”
“别紧张”,应洵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气息灼热,“放心,我是不会去向应徊告密的。”
他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
许清沅被他这无赖行径弄得有些破罐子破摔口不择言地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应徊了!”
应洵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惧意,眼底反而燃起更加兴奋和危险的光芒。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使得许清沅下意识地后退,脊背瞬间抵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告诉他什么?“应洵将她因在自己与墙壁之问狭小的空间里,一只手依旧擦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带着滚烫的温度,隔着那层薄薄的针织外套,搭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回。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是想告诉他们这样?”
说话问,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她向前一扣。
许清沅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问被紧密地揽入他坚硬滚烫的怀抱里,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啊!”许清沅惊呼一声,双手条件反射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拒着,试图拉开一丝距离。
她抬起头,眼中是被冒犯的羞恼,“你放开我。”
“不放。“应洵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腎如同铁,纹丝不动。空着的那只手,则饶有兴致地拾起,轻轻缠绕起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柔软发丝,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动作亲呢得如同热恋中的情人。
“除非,”他拖长了语调,目光从她的发丝移到她因羞愤而涨红的脸上,最终定格在她微微颤抖的辱瓣上.声音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你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一个简单的好友申请,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被赋予了某种暖昧缱绻、如同某种重要契约般的意味。
许清沅被他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和强势的怀抱弄得心慌意乱,脸颊烫得惊人。
她本就没什么与异性亲密接触的经验,此前做过最大尺度的事情,就是昨天被应洵舔了一下锁骨。
此刻被他如此紧密地禁铜在怀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冷冽又迷人的男性气息,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无法思考。
她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妥协:“是不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你就能放开我?”
她问的,不仅仅是此刻这个令人羞耻的姿势,更是希望他能就此放过她,不再纠缠。
应洵看着她这副羞怯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模棱两可地回答:“我考虑考虑。”
“你!“许清沅气结,这人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但是,”应洵话锋一转,指尖轻轻划过她滚烫的脸颊,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语气带着一种好心提醒,“如果你不通过的话,那连考虑放开你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走廊入口的方向,“别等一会儿,应徊等得不耐烦了,亲自找过来,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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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俩现在这副模样,到时候,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许清沅又气又急:“该解释的人是你!”
应洵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拋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可是,需要这段联姻来稳固家族、度过危机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射中了许清沅的软肋,将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击得粉碎。
是啊,许家需要应家,她不能任性,不能在这个时候用出任何可能毀掉联姻的丑闻。
她彻底败下阵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低若蚊蝇,带着无尽的疲意和妥协,“你放开我,我加上你。”
应洵满意地勾唇,终于松开了禁铜她的手臂,向后退开一步,给了她些许喘息的空间,“当着我的面加,现在。”
许清沅无奈,只能顺从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刚刚出来的时候多加了一件薄外套,手机正好放在外套口袋里。
若是放在包里留在包间,那岂不是要回去当着应徊的面加他?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在应洵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许清沅指尖微颤地点开微信,找到了那个沉寂的、黑色头像的“Y”的好友申请。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受”键,并旦在备注栏里,极其不情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了“应洵”两个字。
看着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巴添加“应洵”为好友,应洵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笑容。
他显然满意了很多。
然而,就在许清沅以为这场折磨终于结束,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应洵却忽然执起她刚刚操作手机的、还带着一丝冰凉的那只手。
在许清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问,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快速而又轻柔地在她光滑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触慰一触即分,却如同烙印般滚烫。
应洵拾起头,看着她瞬间呆沸、继而爆红的脸颊和震惊瞪大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恶劣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这是奖励。”
说完,他也不管许清沅是什么反应,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仪式一般,心情颇佳地转身迈从容不迫的步伐,率先朝着包问的方向走了回去,留下许清沅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许清沅足足在原地呆愣了十几秒,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应洵消失在走廊转角的高大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被亲吻过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的温度和触感。
“混蛋!流氓!无耻!”她在心里把能想到的骂人词汇都过了一遍,走到洗手台前,扩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搓洗着那只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致命的病毒。
直到手背的皮肤都被她搓得泛红,几乎要破皮,她才喘着气停了下来,看着镜中那个眼眶微红、狼狈不堪的自己,
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又在卫生问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情绪稍微平复,确保脸上看不出太多异样,才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慢慢地走回包间。
而另一边,应洵率先回到包房时,应徊依旧安静地坐在原位,面前的餐具几乎没有动过,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目光如同冰锥般,不善地射向走进来的应洵。
看他独自一人回来,应徊立刻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清沅呢?”
11. 邀约
应洵轻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你问我?许清沅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己不好好看着,倒来问我?”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更加慵懒,“不过,如果你实在需要我帮你照看一下,也不是不行。”
这话语中的暗示应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那就不必了。”
他显然不想再与应洵多做口舌之争,刚站起身,想去外面看看许清沅是否有什么事,就见许清沅已经走了进来。
应徊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清沅手背上那片不自然的红痕,关切地问:“手背怎么红了?”
此时,应洵也抬眸看向她,手背上的那道红痕格外刺眼,他的目光悄然转变,与刚才他独自回来时的闲适满足不同,此刻又染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不善。
许清沅被应洵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虚,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对应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解释道:“没事,刚刚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在门框上蹭了一下。”
她急于离开这个让她身心俱疲的是非之地,于是对应徊说道:“我们吃完了,要不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应徊自然也一分钟都不想再和应洵待下去,闻言立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从善如流地应道:“好。”
他走到许清沅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扶在她的后腰上,做出保护的姿态。
然后,他转向仍坐在那里的应洵,脸上重新挂起那温润却带着疏离的笑容,语气刻意放缓,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意味:“那我就先和你嫂子走了,你慢慢吃,弟。”
最后那个“弟”字,他吐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胜利者的嘲讽,清晰地传入应洵耳中。
应洵坐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目送着应徊揽着许清沅离开,两人靠得极近,应徊那只虚扶在许清沅腰际的手,在他看来无比刺眼。
一股冲动在胸腔里翻涌,他很想冲上去,将那只碍眼的手扔开,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
直到包间的门彻底关上,隔绝了那对未婚夫妻的身影,应洵才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站起身,也懒得再待下去,径直离开了包间。
一直候在大堂的李经理见到应洵出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应总,您慢走!”
应洵脚步未停,只随意地摆了摆手,丢下一句:“记应徊账上。”
李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是,好的应总,您放心!”
待应洵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李经理才直起腰,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心里暗自腹诽:这应家的两位少爷,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只是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啊。
---
应洵回到应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他推开门就看到钟伯暄居然还大剌剌地瘫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玩手机,一副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模样。
见他一脸阴郁地走进来,钟伯暄抬起手腕,装模作样地看了眼价值不菲的腕表,语气夸张地计算道:“嗯,从你接到消息冲出去到现在回来,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来回不堵车的话大概两小时,所以,吃饭只用了二十分钟?”
他挑眉看向应洵,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神情,“应大总裁,浪费这么多宝贵时间,千里迢迢跑去,就为了吃个二十分钟的饭?你图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几小时前,应洵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办公室。
钟伯暄本来约他一起吃午饭,等了一上午,结果人刚进门,椅子还没坐热,派去盯着应徊的人就传来消息,说应徊和许清沅去了汀兰街的清和膳坊。
钟伯暄眼睁睁看着应洵脸色一沉,抓起车钥匙就转身又走了出去,直奔二十多公里外的餐厅,把他一个人晾在了这里。
听到钟伯暄的调侃,应洵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有些烦躁的眉眼,“我得看着点。”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有些沉闷。
钟伯暄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看着点?你看什么?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一起吃个饭约个会,名正言顺,轮得到你这个小叔子在旁边看着?”
他特意加重了“未婚夫妻”和“小叔子”这两个词。
应洵眉头紧皱,显然被这话刺到了,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硬壳精装书就朝钟伯暄砸了过去,语气恶劣,“什么他的未婚妻!那是我的!”
钟伯暄眼疾手快地接住飞来的书,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人家许小姐记得你是谁吗?认得你手腕上那根破绳子吗?”
自从那天订婚宴后,应洵状态明显不对,在钟伯暄的连番追问下,才终于吐露了实情。
原来许清沅很可能就是他寻找多年的、童年记忆里的那个白月光,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白月光似乎完全不记得他了。
钟伯暄的目光落在应洵至今仍戴在手腕上、与一身高定格格不入的陈旧红绳上,收敛了笑容,带着几分认真问道:“话说回来,她到底为什么不记得你?会不会真的是你搞错了?毕竟女大十八变,而且疤痕也可能是巧合。”
“不可能。”应洵斩钉截铁地否定,烟雾后的眼神锐利而偏执,“全世界的女人,只有她锁骨上会有那道月牙形的疤,位置、形状,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今天我观察了,她喜欢吃的口味,也和小时候一样,偏好辛辣。”
这细微的巧合,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钟伯暄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吃饭的口味而已,很多人都会变的,况且你不是已经派人去详细调查许清沅的过往了吗?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什么能佐证的线索?”
提到调查结果,应洵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与凝重,“调查显示,许清沅的童年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按部就班的入学记录和成绩单,关于她家庭生活、具体经历的细节,几乎查不到。”
如果调查结果显示她童年确实一直在京市,从未去过清溪镇,那他或许还能死心。
但偏偏是这种空白,反而显得极不寻常,像是被人刻意抹去或者隐藏了什么。
钟伯暄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如果是这样,那你更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你那位好哥哥,偏偏要选择和许清沅联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他就是知道许清沅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应洵眸色一沉,这个可能性他自然也想过。
但这么多年,应徊一直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以应徊能动用的资源和手段,几乎不可能绕过他,去查到许清沅身上并确认她的身份。
除非,应徊背后,还隐藏着一股连他都未曾察觉的势力,并且这股势力能量不小,能够瞒过应家的耳目。
思及此,应洵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抬眸看向钟伯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算计:“之前你不是说,孟家那个孟徽舟,组了个局?”
提及孟家四少孟徽舟,钟伯暄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暗,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就在金宸万盛。”
金宸万盛是京市最顶级的娱乐宴会中心,是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代名词,能进去的都是京市金字塔尖的纨绔子弟和名流富豪,一晚上的消费堪称天文数字。
孟家第四子孟徽舟,是出了名的会玩爱闹,挑的地方自然也是极尽奢华。
几天前,他就给应洵递了邀请函,谁都知道应洵喜好刺激,而金宸万盛里玩的,就是各种极限的刺激和心跳。
应洵之前对这种纯纨绔子弟的聚会兴趣不大,本想拒绝,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干脆地决定:“那你告诉他,这个局,我去。”
钟伯暄有些意外地挑眉:“好。”
随即他又说道,“正好,我也去。”
“你去?”应洵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金宸万盛里面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
钟伯暄虽然看起来痞气不羁,但内心自有准则,对某些过于放纵的娱乐方式并不感冒。
钟伯暄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好久没去了,巡视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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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自家产业,不行吗?”
金宸万盛表面上是钟家众多产业之一,但鲜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幕后老板和实际掌权人,正是这位看起来整天游手好闲的钟家大少钟伯暄。
应洵对他巡视领地的行为不感兴趣,只交代自己的目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应徊和许清沅,也给我请过去。”
钟伯暄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那位好哥哥心脏可不好,金宸万盛那种地方,灯红酒绿,音乐震天,他那种温室里的娇花,能答应去?”
应洵冷笑一声,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去不了,就抬过去。”
钟伯暄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哈哈哈,行,你狠,真是够缺德的!我尽量想想办法!”
---
许家别墅。
许清沅回到家后,心绪依旧纷乱如麻。
午餐时发生的一切,应洵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和触碰,应徊温润表面下的暗流,都让她感到无比疲惫和困惑。
她径直去了琴房,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肖邦的夜曲,试图用音乐来抚平内心的波澜。
只有在黑白琴键构筑的世界里,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暂时忘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
她在琴房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姐,先生和太太叫您下去吃饭了。”是管家张妈的声音。
许清沅停下演奏,轻轻合上琴盖,应道:“好。”
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吃到一半时,许父放下筷子,像是随口提起般说道:“清沅,今天下午,钟家那边递来了一个邀约,说是钟大少做东,想请你过两天去金宸万盛玩玩。”
许清沅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
钟伯暄?她立刻想起订婚宴上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笑容痞气、站在应洵身边的男人。
他是应洵的朋友。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许清沅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很可能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或者说,是应洵授意的。
“爸爸,我……”她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
那种地方,听起来就鱼龙混杂,更何况还有应洵那个危险人物在。
然而,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许父便继续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期望:“清沅,你知道的,钟家在京市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且这次聚会,听说孟家、沈家的年轻一辈也都会去,应徊那边我也问过了,他也会去,爸爸希望你能去玩一下,多认识些朋友,拓展一下交际圈,对你自己,对家里,都没有坏处。”
京市四大家族的年轻掌权者或核心成员几乎都会到场,这确实是许多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社交机会。
虽然许家如今与应家联姻,但许父显然希望女儿、也希望许家能够借此机会,与其他顶级家族建立起更深入的联系。
许清沅有些惊讶:“应徊也去吗?”
以应徊的身体状况,那种喧闹的场所,他应该避之不及才对。
“对。”许父肯定地点头,“你和应徊一起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就当是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
思及应徊也会同行,想到许家目前的处境和父亲的期望,许清沅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爸爸。”
与此同时,应家大宅内。
应徊也收到了钟伯暄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
电话里,钟伯暄热情地提到了参与人员名单,孟家、沈家的人都在列,而最后一个名字,让应徊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许清沅。
钟伯暄在电话那头笑着问:“怎么样?应大少,你未婚妻也来,你来不来凑个热闹?放心,场子我罩着,绝对安全干净。”
应徊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
他当然知道金宸万盛是什么地方,也知道钟伯暄与应洵的关系。
许清沅的名字出现在邀请名单上,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无论是哪种,他都不能让许清沅独自前往那种地方。
最终,他对着话筒,声音平稳地回应:“好,我会准时到场。”
12. 心跳赌局
两天后的夜晚,京市的霓虹灯如同流淌的银河,而金宸万盛则是这片银河中最璀璨、也最迷离的一颗星。
巨大的建筑外观设计感十足,线条凌厉,灯光变幻,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奢靡与喧嚣。
许清沅坐在应徊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手心微微沁出薄汗。
她今天穿了一条相对保守的香槟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了件同色系的薄纱披肩,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和清晰的锁骨线,妆容清淡,力求在这种场合下既不失礼,也不过分惹眼。
应徊坐在她身边,侧脸在窗外变幻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今天穿着休闲款的西装,没有打领带,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凝重。
“别紧张,”应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温和地开口,声音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当是来见见世面,跟在我身边就好,钟伯暄既然邀请了,场面上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许清沅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并未放松多少。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场面上的安全,而是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她的男人,应洵。
车子平稳地驶入金宸万盛的地下专属停车场,立刻有穿着制服、训练有素的侍者上前,恭敬地为两人拉开车门。
踏入直达顶楼宴会厅的专属电梯,镜面墙壁映出许清沅略显苍白的脸和应徊沉静的面容。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合着鼎沸的人声如同热浪般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淹没。璀璨迷离的灯光在场内疯狂扫射,巨大的环形吧台前围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舞池里人影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酒精以及一种名为放纵的气息。
这与许清沅平日里所处的音乐厅、画廊或是安静的茶室,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脚步有些迟疑。
应徊适时地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住,他的手臂稳定而有力,仿佛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许清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将手搭了上去。在这个陌生的、令人不安的环境里,应徊的“未婚夫”身份,确实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应家大少和他刚订婚的未婚妻,本就是近期京市上流社会的焦点人物。
更何况,许清沅的清丽脱俗与这里大部分浓妆艳抹、衣着大胆的女孩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同一滴清水滴入了油锅,格外引人注目。
“应大少,许小姐,欢迎欢迎!”钟伯暄如同闻到花香的蝴蝶,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依旧是那副痞帅的模样,穿着亮片西装,手里端着酒杯,笑容灿烂地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在许清沅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随即看向应徊,语气热络,“真给面子啊应徊,还以为你这身子骨受不了这吵闹呢。”
应徊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语气平稳:“钟少亲自邀请,自然要给这个面子,清沅没来过这种地方,我得跟着一起来。”
“放心,在我这儿,保证许小姐玩得开心又安全”钟伯暄保证着,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微微骚动,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应洵来了。
他似乎是今晚的压轴人物,一出场便自带聚光灯效应。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穿着过于花哨的服饰,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那根显眼的红绳。
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凌厉,眼神淡漠地扫过全场,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和睥睨众生的姿态,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喧嚣,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几乎是精准地、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挽着应徊手臂的许清沅。
那一刻,许清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穿透迷离的灯光和涌动的人群,牢牢地钉在她身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在她挽着应徊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绕到了锁骨上已经被她用遮瑕盖住的疤,冰冷而锐利,慢慢缓缓上移,与她对视。
应洵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猎手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般的笃定和玩味。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所过之处,人们纷纷主动让路,或恭敬,或畏惧,或带着讨好的笑容打招呼,他却视若无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清沅。
“哥,嫂子。”应洵在他们面前站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传入许清沅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
他的目光落在许清沅身上,仿佛旁边的应徊是透明的一般,“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
应徊将许清沅往自己身后稍稍挡了挡,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面具,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钟少邀请得那么诚挚,我们怎么能不来,倒是你,日理万机,还有空来这种地方消遣?”
应洵轻笑一声,目光终于转向应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劳逸结合嘛,不像哥你,一向是温室里的典范,这种不良场所,确实需要人多照看着点,免得受了惊吓。”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被应徊护在身后的许清沅。
许清沅低着头,能感觉到应洵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他每一句“嫂子”,都像是在提醒她那个在更衣室里发生的、不堪又暧昧的秘密,让她无地自容。
“不劳费心。”应徊冷冷回应。
钟伯暄眼看着气氛又要僵住,连忙打圆场,笑嘻嘻地插到两人中间:“你们兄弟俩一见面就掐,给我点面子行不行?今天可是我做东,走走走,应徊,许小姐,那边有安静点的卡座,我带你们过去。”
他半推半就地将应徊和许清沅引向了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VIP区域。
应洵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看着许清沅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他才收回视线,随手从经过的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眼底深处翻涌着暗光。
VIP区域果然安静许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市璀璨的夜景,如同铺开的银河。
然而,当许清沅看清卡座里坐着的人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不是孟砚南。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与玩世不恭的男人,他姿态闲散地靠在沙发上,身边坐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青色旗袍衬得肌肤若雪,黑长直,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清纯又明艳。
这便是孟家四少孟徽舟,京市有名的玩乐派,他怀里的女孩,正是他已经交往了三个月的女友岑懿。
“哟,应大少,稀客啊!”孟徽舟见到他们,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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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随即落在许清沅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这位就是许小姐吧?久仰大名。”
许清沅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眸。
应徊眉头微蹙,侧身将许清沅挡得更严实些,语气平淡地回应:“孟四少。”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更加冷冽的声音打断他,“孟徽舟,眼睛再瞎看信不信我给你挖下来。”
应洵眼神淡漠的扫过,他离得不远,因此能够听到孟徽舟说的话,此刻径直朝这边走来,语气里的维护之意甚至比应徊还明显。
许清沅心猛地跳了一下,怕被别人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拉着应徊坐下了了最近的地方。
刚落座,许清沅就感觉到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她。
“哥,嫂子。”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许清沅耳中,那声“嫂子”带着惯有的讽刺。
他没再多看孟徽舟一眼,目光在许清沅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看来嫂子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应徊冷声回应:“不劳你费心。”
孟徽舟被刚才应洵一威胁也不对着许清沅说话了,毕竟这位疯批太子爷的手段一般人承受不住。
但应洵刚刚的维护他听的真切,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孟徽舟笑着插话:“既然来了,就得找点乐子嘛!”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光喝酒聊天多没意思,正好,我最近搞了个新玩意儿,叫‘心跳赌局’,敢不敢玩玩?”
“‘心跳赌局’?”钟伯暄挑眉,似乎来了兴趣,“怎么个玩法?”
孟徽舟得意地介绍:“很简单,我们这边有最新款的微型心率监测仪,自愿参加的人戴上。轮流由庄家提问,问题嘛可以很刺激,回答问题期间,如果心率变化超过设定的安全阈值,或者拒绝回答,就算输。输的人……”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要么喝一杯特调的深渊,要么完成赢家指定的一个小挑战。”
深渊是金宸万盛的招牌,一种烈性混合酒。
这个游戏规则充满了恶意和不确定性,尤其对于不擅长这种场合的许清沅和身体状况不佳的应徊来说。
应徊立刻皱眉:“这种游戏……”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应洵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目光饶有兴致地看向许清沅,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嫂子,敢玩吗?还是说,你心里藏着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秘密,怕心跳出卖你?”
他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激将法。
许清沅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应洵,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
“小洵!”应徊声音带着怒意。
孟徽舟却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就是玩玩嘛,应大少你也别太紧张,大不了输了我帮你喝深渊,”
钟伯暄摸了摸下巴,看向应洵,又看看许清沅,最终眼神落到了孟徽州身旁的岑懿,眼神闪烁,最终也笑道:“听起来是挺刺激的,玩玩也无妨,反正有监测仪,不会真出什么事,许小姐,就当体验一下?”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许清沅身上。
拒绝便坐实了应洵所说的“心里有鬼”,接受,则意味着要踏入这个明显由应洵和孟徽舟主导的的游戏,将自己置于不可控的风险之中。
许清沅的手指在裙摆下悄然握紧。
她看着应洵那笃定而玩味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抬眸迎上应洵的视线,清晰地说道,“好,我玩。”
13. 挑衅
许清沅那句“好,我玩”落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不同人心中的涟漪。
应洵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得逞的弧度,看向许清沅的眼神更加深邃,仿佛已经将她视作囊中之物。
应徊的脸色则瞬间更加难看,他担忧地看向许清沅,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沉声道:“清沅,不必勉强。”
孟徽舟抚掌大笑,显得兴致高昂,“来人,把设备拿上来!”
他吩咐侍者去取心率监测仪,随即又凑近身边姿态慵懒、正漫不经心玩着自己指甲的岑懿,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懿懿,玩玩?输了算我的,赢了都归你。”
岑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那态度疏离又敷衍。
孟徽舟却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因为她肯回应而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将监测仪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钟伯暄靠在沙发扶手上,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在岑懿那冷淡的侧脸和孟徽舟殷勤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嘴角那抹惯有的痞笑似乎淡了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原状。
应洵面无表情地拿起监测仪戴上,他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许清沅身上。
许清沅在应徊不赞同的目光中,默默拿起一个,冰凉的触感贴上手腕,让她心头一紧。
应徊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担心她,也拿起最后一个戴上。
“好了!庄家轮流做,第一个问题嘛,”孟徽舟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应徊和许清沅身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从我们今晚最相敬如宾的未婚夫妻开始吧,问题来了,应大少,许小姐,请问二位,订婚后至今,除了必要的礼节性接触,你们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心动时刻的亲密接触吗?比如,情不自禁的亲吻?”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私密,直接刺向这场联姻的核心,是否有真实情感。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应徊和许清沅的手腕上,那连接着手机屏幕的心率曲线。
应徊的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他与许清沅的相处始终保持着距离和尊重,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冒犯的,手腕上的监测仪,心率数字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上升波动,曲线陡然拔高。
许清沅更是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更衣室里应洵强势的靠近和那个落在锁骨上的、带着舔舐和啃咬意味的触碰,那绝对算不上礼节性,更与心动无关,只有惊吓和羞愤。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跳动的数字,努力控制呼吸,试图平复那因回忆和紧张而加速的心跳。
她的心率曲线也出现了波动,但相较于应徊那明显的愤怒峰值,她的波动更像是一种混杂着羞耻和慌乱的反应。
“四少。”应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孟徽舟却笑嘻嘻地看着屏幕,刻意曲解其中含义,“诶,游戏规则嘛,回答问题或者认输,看应大少你这心率,都快报警了,许小姐的也有波动哦,看来这个问题,挺让你们心跳加速的嘛!”
应徊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在此刻失态,他冷冷地看了孟徽舟一眼,选择了拒绝回答:“我认输。”
这话落下的瞬间,应洵并未看向认输的应徊,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锁在许清沅身上,只是眼底的神色发生了微妙而危险的变化。
最初那一抹几不可察的得逞弧度,并未扩大,反而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更暗的审视,如同暴风雨前积聚的浓云。
应徊的认输,在他看来,既是意料之中,又是一种无能的印证。
这位向来以稳重自持、维护体面著称的大哥,连一个关于未婚妻的、略带冒犯的问题都不敢直面,只能用这种回避的方式保护她,或者说,保护他们之间那层一捅即破的、名为“婚约”的薄纱。
应洵心中嗤笑,连这点风雨都挡不住,又凭什么做她的“未婚夫”?
他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节奏缓慢而带着某种压迫感。
空气凝滞了一瞬,随即被孟徽舟夸张的笑声打破。
“哈哈,应大少爽快!一杯深渊还是完成挑战?”孟徽舟得意地问。
应徊看了一眼那颜色诡异的特调烈酒,皱了皱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喝这种酒:“挑战。”
孟徽舟眼珠一转,坏笑道:“成!那应大少就和…”
他想说和许清沅深情对视十秒,但他很敏锐的捕捉上了应询不善的目光,想起刚刚应洵的维护,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你就和应哥深情对视十秒钟吧!不许移开视线哦!”
这个挑战看似简单,实则极其刁钻,强行将这对关系紧张的兄弟拉到一起,进行一场无声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峙。
应徊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应洵则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挑战颇感意外,但因为孟徽舟没有说许清沅,他倒也还心情不错,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在说“放马过来”。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应徊不得不转向应洵。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目光在空中碰撞。
应徊的眼神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应洵的眼神则直接得多,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挑衅,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兄弟俩之间那积怨已深的暗流,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汹涌澎湃,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十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许清沅甚至能感觉到两人视线交锋处迸发出的无形火花,她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手心为应徊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对应洵那强大的压迫感感到心惊。
终于,十秒倒计时结束。
应徊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这场对视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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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洵则慵懒地靠回沙发,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无聊的小游戏,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却更深了。
“好了,第一轮结束!下一轮庄家,”孟徽舟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钟伯暄身上,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伯暄,到你了,可得问个有意思的!”
钟伯暄挑了挑眉,放下酒杯,目光在场内几人身上逡巡,最后,出乎意料地,他看向了依旧漫不经心、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岑懿,嘴角挂着那抹惯有的痞笑,眼神却似乎比平时深沉了几分:
“岑小姐,我的问题是,”他顿了顿,语气听起来随意,却带着一种精准的穿刺力,“在你看来,今晚在场的所有男性里,抛开一切外在条件,仅凭第一眼的原始吸引力,谁最让你懒得搭理?”
这个问题太狡猾了,它看似在问最懒得搭理,实则是一种反向操作。
在这种场合,被一位美丽女性懒得搭理,某种程度上反而可能意味着某种特殊的、不愿回应的吸引力,或者是一种刻意回避的心虚。
尤其是在孟徽舟明显处于卑微追求姿态,而钟伯暄自己又似乎对岑懿有些不同的情况下。
孟徽舟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向钟伯暄的眼神带上了不满,但他似乎又不敢在岑懿面前表现得太过强势,只是抿紧了嘴唇。
岑懿终于停下了玩指甲的动作,抬起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淡淡地扫了钟伯暄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男性,孟徽舟期待又紧张、应徊尚未从刚才的对视中完全平复、应洵冷漠倨傲、钟伯暄目光深邃。
她手腕上的心率监测仪,数字异常平稳,几乎没什么波动,充分显示了她内心的毫无波澜。
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慵懒和淡漠:“都挺没意思的。”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完成任务,“硬要选一个的话……”
她的目光在应洵那张俊美却写满生人勿近的脸上停留了半秒,“他吧,看着就不好惹。”
她指的是应洵。
这个答案巧妙地将一个可能引发争议的问题化解于无形,让孟徽舟无法借题发挥,也让钟伯暄的问题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孟徽舟闻言,似乎松了口气,甚至有点窃喜,至少懿懿没说是别人,他连忙附和:“对对对,应太子那张冷脸,谁看了不想躲远点?”
应洵对于自己被点名“懒得搭理”毫不在意,甚至懒得给个反应,仿佛岑懿评价的是空气。
钟伯暄看着岑懿那毫无破绽的平静和心率曲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欣赏她的滴水不漏。
他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好了,该下一轮了。”应洵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目光转向许清沅,那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和势在必得,“嫂子,轮到我了。”
许清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应洵的问题,绝不会轻易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