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戾九天王爷的末世凰妃》 第1章:末世终局,绝境洞天 永夜笼罩着大地,天空是永恒的血色与墨绿毒雾交织。末世纪元2035年,东方基地最后的防御墙在尸潮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火光与爆炸是这片废墟上唯一的光源。 零背靠着最后一段尚未完全坍塌的混凝土墙体,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间撕裂的痛楚。温热的血糊住了她的右眼,左臂不自然地扭曲,但她握紧手中已经卷刃的军刺,眼神依旧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锁定着尸潮中央那只进化出智慧、浑身覆盖着骨甲的尸王。 “指挥官!能量炉过载!我们……我们被放弃了!”通讯器里,副官年轻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 零扯了扯染血的嘴角,一个近乎残酷的笑容绽开。放弃?从末世降临第一天起,她就已经习惯了。能活到现在,本就是赚了。 “听着。”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我数到三,启动‘涅槃’协议。给我清出一条通往那家伙的路。” “指挥官!不要!” “这是最后一道命令。” 她没有再理会通讯器里声嘶力竭的呼喊,体内仅存的雷火双系异能开始疯狂旋转、压缩,皮肤寸寸龟裂,渗出细密的血珠。 “一。” 她猛地蹬地,身体如一道离弦的血箭,冲向尸王。丧尸的利爪撕开了她的后背,她恍若未觉。 “二。” 尸王发出尖锐的厉啸,更多的丧尸如同潮水般扑向她。 “三。” 她撞入了尸王的怀中,双手如铁钳般死死箍住那布满骨甲的身体。 “一起……下地狱吧。” 极致的光和热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意识在瞬间被撕碎,坠入无边的黑暗。 ……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冬夜,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雪席卷了整个京城。 吏部侍郎沈府后宅,一处偏僻破败的柴房里,寒气刺骨,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霉烂混合的气味。仅有窗外积雪的微弱反光,勾勒出屋内一个被悬吊在房梁下的单薄身影。 沈清辞,吏部侍郎府中无人问津的庶女,此刻正承受着濒死的痛苦。鞭痕纵横交错在她早已破烂的单薄衣衫上,冰冷的空气冻僵了她的四肢,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得血肉模糊。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她即将消散的意识里——嫡母柳氏的刻薄,嫡姐沈玉柔的欺凌,还有那场强加给她的、替嫁给“鬼王”靖王的命运……只因她不肯就范,便被吊在此处,生生鞭打至死。 冷,钻心的冷。还有那弥漫全身,几乎要将她意识彻底吞噬的剧痛。 不能死!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历经无数生死磨砺出的不甘,如同最后的星火,在她心底猛烈燃烧!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傲娇的童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灵魂契合度100%,生命体征濒危,符合绑定条件。上古神器·灵泉洞天,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沈清辞。】 ! 沈清辞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意识被拉扯进了一个奇妙的所在。 一方清澈见底的泉水汩汩涌动,弥漫着令人舒适的暖意。旁边是一亩黝黑肥沃的土地,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静立一旁。整个空间静谧而祥和,与外界冰冷的绝望形成天壤之别。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浮在灵泉上方的那个小家伙。巴掌大小,银发紫瞳,身着古朴小袍,正双手抱胸,小脸上摆着一副“老子很拽”的表情。 【哼!总算醒了?本尊乃洞天之灵,苍溟。】小家伙开口,老气横秋,【你这身体,再晚片刻,大罗金仙也难救。】 沈清辞瞬间冷静下来。机缘?金手指?在末世,一切能活下去的可能,她都会抓住。 “灵泉洞天?你能救我?”她的意识发出询问,带着历经血火的直接。 苍溟挑了挑小眉毛。【当然!这灵泉水便有修复之效。不过,你身体太破,虚不受补,只能慢慢来。】他小手一挥,一缕细微的灵泉水汽融入沈清辞的意识,反馈到外界那残破的身体。 一股清凉之意瞬间席卷全身! 背后火辣辣的鞭伤传来麻痒,断骨处的钻心痛楚锐减。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生命飞速流逝的濒死感,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轰——! 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雪裹挟着一个身穿锦缎棉袄、头戴金钗的婆子闯了进来,灯笼的光晕晃动,照亮了李嬷嬷那张刻薄的脸。 【外面来人了,意识先回去!】苍溟的声音带着急促,【记住,想活命,就想办法搞能量!金银玉石,古董字画,蕴含天地灵气的都行!越多越好!这破洞天快饿死了,本尊也快沉睡了!】 意识被弹回现实。 李嬷嬷提着灯笼,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她用灯笼杆粗暴地抬起沈清辞的下巴。 “啧,命还挺硬?夫人让老奴来问你最后一遍,替不替大小姐嫁给靖王?” 沈清辞缓缓抬起头。 脸上血污和冷汗混杂,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中的怯懦和恐惧,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淬炼着尸山血海的杀意和历经末世的冰冷。 李嬷嬷对上这双眼,浑身一僵,抬着她下巴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庶女沈清辞吗? 沈清辞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喉咙干涩刺痛,但她还是用尽力气,发出了穿越而来后的第一个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 “好。” “我嫁。” 第2章:洞天筑基,暗夜筹谋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冬夜。暴雪未歇,寒风卷着雪沫,从柴房破败的门窗缝隙钻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嬷嬷得了沈清辞那句“我嫁”,像是生怕她反悔,忙不迭地解开了她手腕脚踝上浸血的麻绳,嘴里不干不净地念叨着:“早这般识相多好,也省得受这皮肉之苦……回头洗干净了,别冲撞了贵人……” 身体骤然失去束缚,沈清辞软倒在地,冰冷的石板寒气刺骨。她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庞,也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那婆子见她一动不动,只当她是认命了或是昏死了过去,啐了一口,裹紧棉袄,提着灯笼快步离开了柴房,并从外面落了一把旧锁。 “哐当”一声,柴房重新陷入昏暗与死寂,只有风雪声愈发清晰。 确认人已走远,沈清辞才缓缓抬起头。她尝试动弹手指,牵动了背上的伤口,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比起方才濒死的状态,此刻身体里那缕由灵泉带来的清凉气息,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顽强地维系着她的生机。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坐直身体,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奇异的洞天。 灵泉依旧汩汩,苍溟悬浮在半空,小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连那头银发似乎都黯淡了些。 【还算你有点小聪明,知道先虚与委蛇。】苍溟哼了一声,【不过,别高兴太早。方才那点灵泉之气,只是吊住你的命。你这身体,底子太差,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不能尽快补充能量,让洞天恢复,我也撑不了多久,届时你还是死路一条。】 沈清辞的意识扫过这方小小的天地,目光落在那洼灵泉和黑土地上。“具体要怎么做?能量,指的是什么?” 【最直接的就是金银,其中蕴含的贵气洞天可以吸收。玉石、古董更好,年代越久远,蕴含的灵气越足。】苍溟掰着小小的指头数着,【有了能量,洞天才能扩大,灵泉效果才能增强,土地才能加速种植。我才能恢复力量,帮你做更多事,比如……精准感知外界能量的位置。】 最后一句,他说的意味深长。 沈清辞立刻抓住了重点。精准感知能量位置?这意味着,她能找到这个府里,乃至这个世界,值钱的东西在哪里。 末世生存法则告诉她,任何资源都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现在能动用的,有什么?”她的意识冷静地询问。 苍溟小手一指那灵泉。【每日可取三滴,化入清水服用,强身健体,加速伤口愈合。多了你承受不住。】他又指向黑土地。【可以种植,洞天内时间流速是外界两倍。但目前没有种子,你得自己想办法。】 三滴灵泉……时间加速…… 沈清辞的目光透过洞天,仿佛看到了外面那间冰冷的柴房,以及这座庞大而冷漠的沈府。 “种子,还有初步疗伤的药,我会想办法。”她的意识传递出坚定的念头,“当务之急,是先恢复行动力。” 她退出洞天,感受着现实身体的虚弱和疼痛。柴房里空空如也,连个破碗都没有。她目光扫视,最终落在墙角一片比较干净、因屋顶漏雪而湿润的砖地上。 她艰难地挪动过去,忍着剧痛,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蘸取那冰凉的雪水,送入口中。同时,意识引导,将那每日份额的三滴灵泉,悄然混入这冰冷的雪水里。 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缓慢地向四肢百骸扩散。背上的鞭伤传来更明显的麻痒,断骨处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了一分。效果微弱,但确确实实在发生。 她靠在墙上,节省着每一分体力,脑中飞速运转,整合着原主零碎的记忆和苍溟提供的信息。 沈府库房、嫡母柳氏的私库、嫡姐沈玉柔的闺房……那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古玩摆件……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而是她活下去的“能量”,是复仇的资本,是离开这个牢笼的启动资金。 替嫁?可以。 但那之后,她要这沈府,为她这段时日的遭遇,付出足够的代价!那些欺辱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末世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条法则,在这个世界同样适用。 夜色渐深,风雪似乎小了些,月光挣扎着从云层缝隙透出些许,透过破窗,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沈清辞闭上眼,一边默默承受着灵泉修复身体带来的细微痛苦,一边在脑海中初步勾勒着洗劫沈府的计划。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都需要反复推敲。 这沉寂的雪夜,掩盖着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第3章:夜窥私语,初试锋芒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三。小年的夜,沈府前院隐约传来祭灶的些许喧闹,而后宅偏僻的柴房周遭,却比往日更显死寂。寒风卷着残雪,在屋檐下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柴房内,沈清辞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睁开了眼睛。连续两日,依靠每日三滴灵泉混着雪水维系,她背上的鞭伤已开始收口,断骨处虽仍剧痛,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无法忍受的撕裂感。最重要的是,她恢复了些许气力,不再是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濒死之人。 月光透过破窗,在地面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映亮了她半边脸庞。污秽之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盯紧了猎物的孤狼。 意识沉入洞天,苍溟的状态似乎也好转了一丝,银发恢复了些许光泽。他悬浮在灵泉上方,小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你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快些,看来这身体底子虽差,求生意志倒是不错。】他顿了顿,紫瞳微闪,【我似乎……能模糊感觉到一点东西了。】 沈清辞心中一动:“能感知到能量了?” 【范围很小,而且很微弱。】苍溟闭目感应了片刻,小手不确定地指向一个方向,【那边……似乎有些驳杂的金气,不算精纯,但量似乎不少。另一个方向……有一点温润的气息,很淡,但感觉比金气要好些。】 根据原主的记忆和苍溟所指的方向,沈清辞立刻判断出,那“驳杂金气”所在,大概率是沈府公中的库房,而那“温润气息”的方向,似乎是……嫡母柳氏所居的正院! 她的心跳略微加速。机会来了。虽然苍溟感知模糊,但这已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能判断出具体位置吗?比如,是在柜子里,还是地下?” 苍溟摇了摇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太模糊了!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能感应到大概方向已经是极限!想要精准定位,先拿能量来!】 沈清辞不再多问。她退出洞天,目光落在柴房那扇从外面上锁的破旧木门上。锁是普通的铜锁,结构简单。她挣扎着挪到门边,从散乱的柴堆里,摸索出一根细长坚韧、前端有些尖锐的木刺。 这是她昨日暗中准备的。末世里,任何一点可能利用的资源,都不能放过。 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风雪声掩盖了许多细碎声响,巡逻的家丁似乎也因小年而懈怠,脚步声遥远而稀疏。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肋间的抽痛,将木刺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微弱的异能——那丝仅能产生静电的精神力,被她凝聚在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受着锁芯内的细微结构。 这并非她擅长的领域,但末世求生,开锁是必备技能之一。她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缓慢而稳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沈清辞眼神一凛,轻轻一推,木门应声开了一道缝隙。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让她精神一振。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屏住呼吸,又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无人,才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柴房,并将木门虚掩回原状。 置身于院落中,风雪扑面而来。她依循着苍溟模糊的指引,以及原主记忆中通往正院的路径,借着廊柱、假山等阴影,小心翼翼地潜行。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但她咬紧牙关,身形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稳定,那是无数次在丧尸追逐下练就的潜行本能。 越是靠近正院,苍溟在她脑海中的感应似乎清晰了一分。【对,就是这边!那点温润气息更明显了,应该就在主屋附近!】 沈清辞藏身在一丛覆雪的花木后,望向不远处灯火尚未完全熄灭的正房。柳氏似乎还未歇下。 她耐心等待着,如同最老练的猎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鬟提着灯笼,引着一位穿着体面的嬷嬷走了出来,似乎是柳氏身边的另一位心腹,赵嬷嬷。 “……夫人也是气不顺,那靖王府实在是……”一个丫鬟低声嘟囔着。 赵嬷嬷立刻厉声打断:“闭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仔细你的皮!”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赶紧去库房,把夫人准备给大小姐添妆的那对赤金缠丝镯子取来。明日宫里赏下的年礼到了,夫人要戴着入宫,可不能失了体面。那对镯子可是夫人压箱底的好东西,放在小库房最里面那个紫檀木匣里,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是,嬷嬷。”两个丫鬟不敢再多言,提着灯笼匆匆往库房方向去了。 赵嬷嬷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回了正房。 花木丛后,沈清辞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赤金缠丝镯子?压箱底的好东西?小库房?紫檀木匣?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没有立刻行动,依旧蛰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她在等,等那两个取东西的丫鬟回来,等正房的灯火熄灭,等这府邸彻底陷入沉睡。 风雪似乎更急了,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伤口冻得有些麻木。但她的心,却一片火热。 猎物,已经进入了视野。 第4章:暗夜疾风,初试牛刀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三,子时三刻。祭灶的喧嚣早已散尽,沈府彻底沉入梦乡。风雪渐弱,一轮冷月挣脱云层,将清辉洒满银装素裹的庭院,积雪反射着寒光,映得夜色并非漆黑,而是一种朦胧而冰冷的惨白。 沈清辞如同冻结在花木丛后的阴影里,几乎与覆雪的枝干融为一体。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单薄的躯体,伤口在低温下阵阵抽痛,但她呼吸平稳绵长,眼神锐利如初,紧紧锁定着正房的动静。 终于,最后一点灯火也熄灭了。又静候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确认再无任何声息,她才如同鬼魅般,从藏身之处悄然滑出。 根据赵嬷嬷方才的话和苍溟模糊的感应,柳氏的私库,也就是她口中的“小库房”,应该就在这正院的东西厢房之一。原主的记忆里,东厢房似乎是用来待客和存放些不太紧要的物什,而西厢房则常年落锁,由柳氏的心腹把守。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西厢房潜去。 果然,西厢房门外挂着一把明显更为厚重精密的铜锁。苍溟在她脑海中发出细微的提示:【这里的金气……比刚才感觉的更集中一点,虽然还是很杂。】 就是这里了。 沈清辞没有立刻动手开锁,而是先谨慎地观察四周。窗户都是从内闩死的。她绕到房屋背面,那里有一扇用于通风透气的高窗,位置隐蔽,且似乎……并未完全关死? 她心中一凛,末世养成的警惕让她没有贸然行动。她从地上捏起一小撮未受污染的积雪,揉成一个小团,屈指轻轻弹向那扇高窗下方。雪团无声无息地落在窗下的积雪上,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稍等片刻,依旧寂静。 她这才放心,后退几步,一个短促的助跑,足尖在墙壁上借力一点,身体轻盈跃起,双手精准地扒住了高窗的边缘。肋间传来一阵刺痛,让她闷哼一声,但手臂力量依旧足够支撑。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推动那扇并未卡死的窗页,露出一道足以让她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樟木和尘封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屋内无人,这才如同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落地时顺势一滚,化解了冲力,隐入屋内的黑暗中。 月光从高窗斜斜射入,勾勒出屋内大致的轮廓。这里堆放着不少箱笼,空气滞涩。苍溟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左边!对,再往左一点!那个紫檀木的箱子!对,就是它!里面的东西能量感最强!】 沈清辞依言摸去,入手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匣,上面同样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这难不倒她。依旧是那根木刺,配合着微弱的精神力感知,几个呼吸间,锁簧弹开。 她轻轻掀开盒盖。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盒内的东西也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对赤金缠丝凤镯,工艺极其繁复精细,凤眼处点缀着细小的红宝,在微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华贵的金红色光泽。旁边还随意放着几支金钗、一对沉甸甸的赤金鲤鱼锁,以及几锭雪花银。 【就是它!快!收进来!】苍溟在她脑海里急不可耐地催促。 沈清辞没有迟疑,伸手触碰那对金镯。意念一动,手中骤然一轻,那对分量不轻的金镯瞬间消失,已然出现在洞天之中,落在苍溟脚下。 小家伙欢呼一声,扑了上去,小手贴在金镯上,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对!就是这个!虽然杂质多了点,但量很足!】 沈清辞顾不上看他,如法炮制,将盒内的其他金饰、银锭一扫而空。紫檀木匣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她没有停留,目光扫向屋内其他箱笼。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她快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凭借苍溟那虽然模糊但足以指明方向的感应,她专挑那些散发着“金气”或“温润之气”的箱笼下手。锁具在她面前形同虚设。一个个盒子、箱子被打开,里面的金银元宝、成串的铜钱、几块品质不错的玉佩、甚至一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赤金头面……接连不断地在她手中消失,落入洞天之内。 苍溟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他周身的银光似乎都因此凝实了一丝。 很快,洞天角落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灵泉似乎都因此更活跃了些,汩汩的水声都响亮了几分。 当沈清辞将最后一个散发着能量感应的、装满银锭的小箱子收走时,整个小库房几乎被搬空了大半精华。 她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依旧万籁俱寂。 是时候离开了。 她毫不留恋地回到高窗下,如法炮制,灵巧地翻出窗外,并将窗户恢复原状。落地后,她借着阴影的掩护,沿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返回那间破败的柴房。 重新将破旧的木门从内掩好,插上那根不起眼的木刺充当门闩,沈清辞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直到此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剧烈的运动牵动了伤口,疼痛阵阵袭来,让她额头布满冷汗,但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畅快的弧度。 洞天之内,苍溟兴奋的声音响起:【发财了!发财了!这些能量,足够洞天维持运转一段时间,我也能恢复不少力量!你那身体,再多用几次灵泉,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 沈清辞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丝因灵泉而滋生的微弱暖意,以及脑海中与那片奇异空间的紧密联系。 这,仅仅是开始 第5章:雷霆之怒与无声回击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四,卯时初刻。天色未明,冬日的黎明前是最黑暗寒冷的时分。连日的大雪终于停歇,但屋檐下悬挂的冰凌和地上厚重的积雪,让整个沈府笼罩在一片僵冷的死寂之中。 突然,一声尖锐凄厉、几乎要划破这冻硬空气的叫声,从正院西厢房的方向猛地炸开! “啊——!进贼了!库房……库房遭贼了!!” 紧接着,便是瓷器被狠狠掼碎在地的刺耳声响,夹杂着柳氏因极致愤怒和心痛而变调的咆哮:“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库房都看不住!我的镯子!我的金子!!给我搜!把府里翻过来也要把贼人给我揪出来!!” 整个沈府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从沉睡中惊醒,灯笼火把次第亮起,映照出家丁、丫鬟们惊慌失措、奔走呼号的身影。原本肃穆的府邸,顷刻间乱作一团。 柴房内,沈清辞被外面的喧嚣吵“醒”。她缓缓坐起身,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与原主相符的惊恐与茫然,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缩在墙角,侧耳听着外面的混乱。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眼旁观的讥诮。 行动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砰!” 柴房那扇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李嬷嬷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灯笼的光线瞬间将狭小阴暗的柴房照得通亮。 “给我搜!”李嬷嬷叉着腰,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视线如同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蜷缩在角落的沈清辞,“夫人丢了要紧的东西,这府里上下,一个都跑不了!尤其是你这晦气的贱蹄子,昨夜怕是没干好事!” 两个婆子得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开始翻检。她们粗暴地扯开那堆本就散乱的柴火,踢开角落里沈清辞用来接雪的破瓦罐,甚至用手里的棍子到处敲打墙壁和地面,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地洞或夹层。 沈清辞配合地瑟缩着,发出细微的、仿佛因恐惧而抑制不住的呜咽,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懦弱庶女应有的反应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她心中却在冷笑。搜?任凭她们将这柴房翻个底朝天,也绝不可能找到任何东西。所有得来的“能量”,此刻都安然存放在那个唯有她意识才能触及的灵泉洞天之中。 李嬷嬷紧盯着沈清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但她只看到了恐惧和无助,这让她愈发焦躁。库房失窃,夫人正在气头上,若不能找出个顶罪的,她们这些下人也少不了要吃挂落。 “说!你昨夜有没有偷溜出去?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李嬷嬷逼近一步,伸手就想来掐沈清辞的手臂。 就在那粗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沈清辞猛地抬起头。 依旧是那张污秽狼狈的脸,但那双眼睛——不再是全然的恐惧,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凶狠与倔强,直直地迎上李嬷嬷的视线。那目光深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让李嬷嬷脊背发凉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李嬷嬷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头莫名一悸。这眼神……和那晚她答应替嫁时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嬷嬷……”沈清辞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昨夜……被锁在这里,伤重动弹不得,如何出去?又如何能偷得动夫人库房里的重物?若我真有那般本事,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点明了最关键的一点——她一个重伤被囚的弱女子,如何能突破重重看守,搬空库房重物? 李嬷嬷一时语塞,脸色阵青阵白。是啊,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可若不是她,那贼人是谁?难道真有高来高去的飞贼?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去其他各院搜查的人也纷纷回报,皆是一无所获。混乱中,赵嬷嬷沉着脸匆匆走来,在李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嬷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狠狠地瞪了沈清辞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走运”,随即悻悻地一挥手:“我们走!夫人唤我们过去回话!” 三个婆子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退出了柴房,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冰冷的寂静。 沈清辞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背后因刚才的对峙而渗出的冷汗,被灵泉修复过的伤口传来丝丝凉意。她靠在墙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关,算是过了。 意识沉入洞天。苍溟正坐在那堆金银财宝上,小脸上满是得意。【哼,一群蠢货,还想找到本尊头上!】他拿起一块银锭掂了掂,【不过,这次收获不错,我感觉力量恢复了不少。那块玉佩……】他指向混在财宝中的一块羊脂白玉佩,【能量很纯净,对我大有裨益。】 沈清辞的“目光”扫过洞天。灵泉似乎扩大了一圈,泉水更加清澈,那亩黑土地的颜色也愈发黝黑光亮,甚至边缘处似乎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能感知到更远的能量了吗?或者……更精确?”她问道。沈府的库房,还有沈玉柔的私房,她可没打算放过。 苍溟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片刻,再睁开时,紫瞳亮晶晶的。【能!范围大了不少!而且……】他小手坚定地指向某个方向,【那边,有一股很集中、很诱人的金气和宝光,比这婆子的私库强多了!肯定是沈府的大库房!】 沈清辞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6章:库房夜影与嫡姐私藏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四,亥时。夜幕深沉,无星无月,连日大雪后的天空堆积着厚重的乌云,将最后一点天光也彻底遮蔽。沈府内,因白日库房失窃而弥漫的紧张气氛尚未完全消散,巡夜家丁的灯笼比往日多了几盏,呵斥与脚步声在寒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柴房内,沈清辞盘膝坐在角落,双眸微阖。连续几日饮用灵泉水,她背上的鞭伤已结痂脱落,留下粉嫩的新肉,肋间的断骨虽未痊愈,但寻常行动已无大碍。更让她欣喜的是,那丝微弱的雷电异能,似乎也随着身体的恢复而凝实了一分,指尖偶尔能感受到一丝微麻的电弧跳动。 意识沉入洞天,这里已焕然一新。灵泉扩大至澡盆大小,泉水清冽,氤氲着浓郁的灵气。旁边那亩黑土地明显拓宽,边缘的迷雾向后褪去,显露出更多黝黑肥沃的土壤。苍溟悬浮在泉眼上方,银发熠熠生辉,紫瞳中灵光流转,显然恢复得极好。 【感觉如何?】苍溟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这些能量虽杂,但量变引起质变,洞天本源增强,对我的反哺不小。】 “很好。”沈清辞的意识扫过空间,“能精确感知到府库的位置和内部情况吗?” 【小菜一碟!】苍溟小手一挥,一副模糊的、由能量光点构成的立体影像出现在沈清辞“眼前”。【看,这就是沈府公中库房。守卫有四人,两人在门外,两人在院内巡逻。库房大门是包铁木门,锁是九子连环机关锁,有点麻烦。不过……】他指向影像中几个闪烁着较强光芒的点,【这里面好东西不少,东边墙角那几个箱子里金气最盛,应该是金锭。西边架子上有几个盒子,宝光内敛,估计是玉器古玩。】 “九子连环锁……”沈清辞沉吟。这种锁结构复杂,远非普通铜锁可比,即便有精神力辅助,强行开启也需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且极易弄出声响。 【别急。】苍溟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我还感应到一条‘近路’。库房后墙靠近屋顶处,有一个用于通风换气的百叶气窗,木质,常年受风雨侵蚀,边缘已有腐朽。以你现在的身手,应该能弄开。从那里进去,可以直接避开正门的守卫和锁具。】 沈清辞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 子时正,万籁俱寂,连巡夜的家丁也显出了疲态,脚步声变得稀疏。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沈府的亭台楼阁之间。沈清辞穿着一身不知从哪个晾衣竿上顺来的、不合身的深色仆役棉服,脸上用灶底灰涂抹得漆黑,只露出一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 她依循着苍溟在脑中实时传递的能量影像和路径指引,完美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队伍,很快便潜到了库房后墙之下。 仰头望去,那个百叶气窗在高达近三米的墙面上,如同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她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墙角凹凸处几次轻点,身体借力向上窜去,动作轻盈敏捷,远超寻常武者。肋间传来些微刺痛,但在可承受范围内。 双手稳稳扒住气窗边缘。她仔细看去,木制的百叶窗棂果然如苍溟所说,边缘已经腐烂松动。她指尖凝聚起那丝微弱的电弧,小心翼翼地按在连接处的腐朽木料上。细微的“噼啪”声响起,焦糊味散开,本就脆弱的连接点应声而断。如此反复几次,她便悄无声息地拆下了几根窗棂,露出了一个可供她通过的洞口。 屏息凝神,确认内部无人,她如同游鱼般滑了进去,轻巧落地。 库房内空间巨大,堆满了箱笼、麻袋。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谷物、布匹和淡淡铜锈的味道。在苍溟的精准指引下,沈清辞直接走向目标。 打开东墙角的箱子,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整整一箱规制统一的十两金锭!她毫不犹豫,伸手触碰,一整箱金锭瞬间消失。接着是旁边的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雪花银锭,同样收入囊中。 转向西边的架子,打开那几个散发着温润宝光的盒子。一方鸡血石印玺,一套羊脂白玉雕成的文房用具,还有几件鎏金嵌宝的佛像……皆是价值连城之物。她来者不拒,尽数笑纳。 她没有贪多,只取走了能量反应最强、最值钱的部分,大约搬空了库房三成的精华。剩下的那些布匹、粮食,对她而言意义不大,反而容易暴露。 做完这一切,她循原路从气窗退出,小心地将拆下的窗棂虚虚放回原处,从下方看,几乎与之前无异。 正欲离开,苍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奇:【咦?等等!东南方向,那个院子……对,就是那个叫沈玉柔的院子!她卧房梳妆台下的暗格里,有东西!能量反应很奇特,不像是普通的金银玉石!】 沈清辞脚步一顿。沈玉柔的私藏? 她略一思忖,改变方向,朝着记忆中西南方向的嫡姐院落潜去。比起守卫森严的库房,沈玉柔的闺阁,对她而言更是不设防。 轻松避开两个打盹的守夜婆子,她翻窗进入了沈玉柔的卧房。屋内暖香馥郁,陈设精致。凭借苍溟的指引,她很快找到了梳妆台下那个隐秘的机关。轻轻一按,一块木板滑开,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一个紫檀木长条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通体莹白、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簪子。簪头雕琢成简单的云纹,样式古朴,看起来并不起眼。但苍溟却在她脑海中激动地叫了起来:【就是它!这能量……很纯净,很古老!比那些金子好多了!快收起来!】 沈清辞拿起簪子,触手温润,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波动。她没有犹豫,将其收入空间。 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她冷冷一笑。既然来了,岂能空手?她伸手,将那些赤金点翠的步摇、嵌宝的耳珰、珍珠项链……但凡值钱的,一股脑全部扫入空间,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一片狼藉的梳妆台。 做完这一切,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回到柴房,锁好门。意识沉入空间,看着角落里又堆高不少的金山银山,以及那支奇特的簪子,沈清辞长长舒了一口气。 灵泉似乎更加欢快地涌动起来,空间边缘的迷雾又退后了些许。 “接下来,该准备‘嫁妆’了。”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第7章 憋屈大婚和初遇疯批王爷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六。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京城,不见雪花,却比下雪时更觉干冷刺骨。今日是靖王纳侧妃的日子,但靖王府门前冷落车马稀,连寻常富户娶亲的热闹都没有,只有几个面无表情的王府侍卫像木桩子一样立在门口,透着一股拒人**里之外的肃杀。 一顶再普通不过、连点像样装饰都没有的青布小轿,从沈府侧门被悄无声息地抬了出来。没有吹打,没有陪嫁,只有李嬷嬷带着一个沈清辞从未见过、满脸不情愿的小丫鬟跟着,算是沈家最后的“体面”。 轿子里的沈清辞,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颜色也过于老气的绯色嫁衣,这是柳氏仓促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盖头下的脸上,没有新嫁娘的羞怯,也没有被迫替嫁的悲苦,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她能感觉到轿子轻微地晃动着,听着外面街市隐约传来的、与这顶喜轿格格不入的喧闹人声。 这正合她意。低调,才好办事。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微微一沉,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几声简短的对话,似乎是王府管事在核对名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接收一件普通的货物。 轿帘被掀开,一股比外面更冷的寒气涌了进来。一只手粗鲁地伸进来,搀扶——或者说更像是拖拽——着她下了轿。 没有拜堂,没有仪式。她直接被那个力道引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穿过几道门廊,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冷。 最终,她被引到一处院子前。 “到了,侧妃请自行进去吧。王爷军务繁忙,今日怕是不得空来了。”引路的婆子声音刻板,说完便松了手,仿佛多碰她一下都嫌脏,转身就走了,连带着那个小丫鬟也被带去了别处安置。 沈清辞自己伸手掀开了盖头。 入目是一个极其荒凉的院子。墙角堆着未化的残雪,几丛枯死的杂草在寒风中抖动,廊下的漆柱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朽坏的木头。整个院子透着一股长久无人居住的死寂和破败。 这里就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比沈家的柴房也好不了多少。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两把歪腿的椅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很好。沈清辞扯了扯嘴角。这样无人打扰的环境,正适合她。 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那床看起来就硬邦邦的、带着潮气的被子,正想从空间里拿点东西出来改善一下,忽然—— 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气,伴随着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猛地从身后袭来! 她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猛地向旁边一侧! “唰!” 一道凌厉的掌风几乎是擦着她的耳畔掠过,重重地拍在她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床柱上! “咔嚓”一声,那碗口粗的床柱竟应声而裂! 沈清辞心脏狂跳,迅速转身,背靠墙壁,摆出防御姿态,目光锐利地射向袭击的来源—— 只见房间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衣襟处却沾染着大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墨发未束,几缕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双透过发丝间隙看过来的眼睛,却如同雪原上最饥饿的野狼,冰冷、凶戾,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审视,正死死地盯在她的脖子上,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口更容易拧断。 靖王,萧执。 他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带着一身几乎凝成实质的血煞之气和压迫感,逼近沈清辞。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沈家的女人?”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钝刀磨过石头,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厌恶,“怎么,沈崇明那个老东西,是派你来替他看看,本王死了没有?”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她脸上、身上一寸寸刮过,带着极致的侮辱意味。 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因刚才惊险躲过一击而急促的呼吸。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 没有预想中的惊恐尖叫,没有哭哭啼啼的辩解。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晰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失血后的虚弱,却异常稳定: “王爷若是想杀我,刚才那一掌,就不会拍偏了。” 萧执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第8章 初次交锋和立下规矩 腊月廿六,深夜。靖王府西北角这处荒僻的院落里,寒风从破败的窗棂缝隙钻入,吹得桌上那盏唯一、光线昏黄的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黑影。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以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从萧执身上散发出的新鲜血腥气。两种冰冷的气息交织,将这间新婚之夜的洞房变得比坟冢更令人窒息。 萧执那双狼一般凶戾的眼睛,因为沈清辞那句出乎意料的回答而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更深的探究和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愠怒。他向前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清辞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那股沙场淬炼出的血腥煞气扑面而来,足以让寻常人腿软瘫倒。 “拍偏?”他低哑地重复,嘴角勾起一个冰冷残酷的弧度,“你以为,本王是在跟你玩游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那眼神,仿佛已经在丈量从哪里下手更干脆。 沈清辞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寒意透过单薄的嫁衣渗入肌肤。但她站得很稳,仰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讨好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种平静,在她此刻狼狈的处境下,显得格外诡异和扎眼。 “王爷若要杀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易如反掌。”她开口,声音依旧带着虚弱,却字字清晰,逻辑分明,“但杀了我,除了让沈家再送一个,或者让皇上、让太子那边看一场笑话,对王爷您,有何益处?” 她顿了顿,无视脖子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继续道:“我若死了,明日京城便会传闻,靖王殿下暴虐成性,大婚之夜便虐杀侧妃。这名声,想必不是王爷想要的。” 萧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盯着她,似乎想从她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里,找出伪装或算计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深潭,看不清底。 “牙尖嘴利。”他冷哼一声,语气中的杀意未减,但那股立刻就要动手的紧迫感,似乎缓了一瞬,“沈崇明倒是养了个不一样的女儿。” “王爷谬赞。”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嘲,“我不过是想活下去。在沈家是,在这里,也是。” 这句话,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直白,反而透出几分真实性。 萧执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他身上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暗沉。 “活下去?”他忽然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在本王这里,想活下去,靠的不是嘴皮子。” 他猛地伸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却不是攻击,而是重重地捏住了沈清辞的下颌,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觉得骨头都要碎裂!冰冷的指尖沾染着尚未干涸的、黏腻的血,紧贴着她的皮肤。 沈清辞痛得闷哼一声,但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依旧那样平静地看着他,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属于末世战神的冰冷锐光,几乎要压制不住。 “听着。”萧执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如同毒蛇吐信,“既然进了这个门,就给本王安分待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收起你们沈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若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异动,或者向外传递半点消息……”他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沈清辞甚至能听到自己下颌骨发出的细微声响,“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死不能。”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 沈清辞踉跄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下颌处火辣辣地疼,肯定已经留下了青紫的指印。 萧执不再看她,转身,带着一身血腥和冷漠,大步走出了房间,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被甩上,震落下簌簌灰尘。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沈清辞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属于那个男人的危险气息。 她缓缓直起身子,抬手轻轻触碰疼痛的下颌,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求死不能? 她在末世,什么没见过。 她走到桌边,看着那盏摇曳的油灯,意念微动,一滴灵泉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舌尖,清凉的气息瞬间缓解了下颌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 活下去,当然要靠自己。 而且,要活得比谁都好。 这个疯批王爷,看来比她预想的,还要麻烦,但也……更有趣。 第9章:收拾院子和初见丫鬟 大邺王朝,承平二十八年,腊月廿七。清晨,连续阴霾了多日的天空终于透出些许惨白的阳光,无力地照在靖王府西北角这个荒芜的院落里。光线驱不散彻骨的寒意,反而将满院的破败照得更加清晰——枯死的杂草、斑驳的廊柱、窗棂上厚厚的积灰。 沈清辞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在末世养成的习惯让她无法在陌生的、充满潜在危险的环境里彻底放松。灵泉水修复了她下颌的青紫,也缓解了身体的疲惫,但精神上的警惕从未松懈。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人语。那个名义上分配给她的小丫鬟,至今不见踪影。 也好。沈清辞挽起过于宽大的袖口,露出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她不需要无用之人在眼前晃悠,尤其是可能带着监视任务的人。 她先是回到屋里,将那张硬板床上潮湿冰冷的被褥全部扯了下来,团成一团扔在角落。意识微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套在沈府“顺来”的、还算干净厚实的被褥铺上。虽然不算顶好,但至少干燥温暖。 接着,她开始动手收拾这间屋子。擦掉桌椅上的灰尘,扫净地面的蛛网和积土,将歪腿的椅子用柴房里找到的木楔勉强固定。她没有动用空间里那些显眼的、价值不菲的东西,一切只维持在“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勉强收拾旧物”的合理范围内。 做完这些,她走到院中。目光扫过那些枯草和残雪。她从角落找出一把生锈但尚且能用的柴刀,开始清理院中的荒草。动作不算熟练,但足够利落,每一刀都带着一种冷静的决绝,仿佛砍断的不是杂草,而是过往的屈辱和未来的障碍。 阳光渐渐升高,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持续的活动让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些许响动。 一个穿着王府低等丫鬟服饰、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端着一個粗糙的木盘,怯生生地探进头来。当她看到正在院中挥刀清理杂草的沈清辞时,明显吓了一跳,手里的木盘差点没端稳。 盘子里放着两个冰冷的、看起来就硬邦邦的馒头,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侧……侧妃娘娘……”小丫头声音细若蚊蝇,低着头不敢看她,“奴婢……奴婢叫小蝶,是……是管事分来伺候您的。这是……早膳。” 沈清辞停下动作,拄着柴刀,目光平静地落在小蝶身上。这小丫头身形瘦小,面色蜡黄,手指粗糙,显然平日做的也是粗重活计,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和不安,不像是能被委以监视重任的人。 “放屋里去吧。”沈清辞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小蝶如蒙大赦,赶紧小跑着把木盘端进屋里,放在刚刚被擦干净的桌子上,然后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垂着手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沈清辞走回屋里,看了一眼那堪称侮辱的早膳,没说什么。她拿起一个冰冷的馒头,掰开一小块,慢慢地咀嚼着。味道粗糙难以下咽,但她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末世里,比这更难吃的东西她都吃过。 小蝶偷偷抬眼,看到这位新侧妃竟然真的在吃这种东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在这王府里,不受宠的主子,有时候比她们这些下人还不如。 “这院子以后就我们两个。”沈清辞吃完那块馒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向小蝶,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外面的杂草我会清理。你的任务,是负责屋里基本的洒扫,还有,”她指了指那个木盘,“日后去取饭食,就由你去。” 小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主子会这么吩咐,连忙点头:“是,奴婢明白。” “在我这里,安分做事,不会亏待你。”沈清辞看着她,最后补充了一句,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但也没有恶意,“但若有多余的心思,或向外多嘴……” 她没有说完,但小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安分守己,只听侧妃娘娘的!” 沈清辞不再多说。恩威并施,目前看来,这个小丫鬟暂时可用。 打发了小蝶去烧点热水,沈清辞站在屋檐下,看着被自己清理出一小片的院落。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多了几分人气,也清晰地划定了她的领地范围。 这只是第一步。在这个吃人的王府,她必须尽快站稳脚跟,积蓄力量。 而那个疯批王爷……想起昨夜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沈清辞摸了摸已经不再疼痛的下颌。 他们的账,慢慢算。 第10章 立威 连日的严寒似乎松动了一丝,阳光带着些许稀薄的暖意,照在刚被清理过的院落里。枯草已被堆在墙角,地面虽仍显光秃,却比前两日整齐了许多。 沈清辞穿着一身素净的旧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从柴房找到的一把钝旧小刀,正慢条斯理地削着一根木棍。灵泉水持续滋养着她的身体,内伤好了大半,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清亮,动作间已不见之前的虚弱。小蝶蹲在院子一角,正小心翼翼地用破布擦拭着窗棂上的积灰。 平静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 院门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穿着体面绸缎棉袄、头戴瓜皮帽的矮胖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家丁模样的人。男人手里拿着个账本似的册子,眼皮耷拉着,嘴角下撇,一副倨傲挑剔的模样。他是王府的外院管事,姓王。 王管事三角眼在院里一扫,掠过沈清辞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最终落在小蝶身上,粗声粗气地开口:“你就是新分来这院的小丫头?正好,把你们这院的份例领一下。” 小蝶怯生生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向沈清辞。 王管事像是才看到沈清辞似的,敷衍地拱了拱手:“侧妃娘娘。”随即对身后家丁示意。那家丁将一个不大的布袋和一小串用草绳穿起的铜钱丢在小蝶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喏,这是你们院里这个月的炭火和月钱。”王管事用脚尖踢了踢那袋炭,“府里近来用度紧张,各院份例都减了。侧妃娘娘初来乍到,想必也能体谅。” 那袋炭黑乎乎、碎渣居多,一看就是最劣等的下脚料,根本不耐烧。那串铜钱,更是少得可怜,恐怕连像样的饭菜都买不到一两顿。 小蝶看着地上的东西,敢怒不敢言,眼圈微微发红。 沈清辞停下了削木棍的动作,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王管事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 王管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太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他强撑着气势,干咳一声:“侧妃娘娘要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去别处忙了。” “等等。” 沈清辞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放下小刀和木棍,缓缓站起身,走到那袋炭和铜钱前。 她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袋劣炭,然后抬起眼,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王管事,你确定,这是靖王府侧妃该有的份例?” 王管事心里一突,但想到上头有人暗示过要“关照”这位新侧妃,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回侧妃,府里规矩如此,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沈清辞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什么样的规矩,克扣主子份例,中饱私囊?” 王管事脸色猛地一变:“侧妃娘娘!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沈清辞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地上那串铜钱,“这点铜钱,怕是连王管事腰间那块玉佩上的一根穗子都买不起吧?” 王管事下意识捂住了腰间的玉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沈清辞往前踏了一步,明明身形纤细,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那是历经生死才有的气场。“我不管你背后是谁的意思,也不管你往日如何‘规矩’。但从今日起,我这院里的东西,该是多少,一分不能少。” 她顿了顿,眼神倏地锐利如刀,直刺王管事:“今日这些东西,你原样拿回去。明日辰时,我要看到堂堂靖王侧妃该有的、足量的份例送到我院里。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意,让王管事和两个家丁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在深宅妇人眼中见过的、仿佛真敢杀人的冷光。 王管事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用王府的规矩压人,但对上沈清辞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额头渗出冷汗,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是,是,小的……小的明白了。”王管事最终低下头,声音干涩,狼狈地让家丁捡起地上的炭袋和铜钱,几乎是落荒而逃。 院门重新关上。 小蝶看着沈清辞,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崇拜和激动。 沈清辞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刀和木棍,重新坐回廊下,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立威,只是第一步。她要让这王府里的人知道,她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第11章 疗伤 子时。年关的喜庆仿佛被隔绝在王府的高墙之外,西北角的院落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寒风刮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月光被薄云遮挡,只在云隙间漏下几缕惨淡的清辉,勉强照亮窗棂的轮廓。 沈清辞并未沉睡。在末世养成的浅眠习惯,让她在听到院墙外传来一丝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声的异响时,便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声音,像是重物落地,又带着压抑的闷哼。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外衣,如同一缕幽魂贴近门缝向外望去。 清冷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闯入院子,正是萧执。他不再是前日那身染血的常服,换了一身深色劲装,但这身衣服此刻更是被鲜血浸透,颜色深得发黑。他左手紧紧捂着右肩胛处,指缝间不断有血液渗出滴落,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一串断续的暗红痕迹。他的脚步虚浮,呼吸粗重而紊乱,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最终在院中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全靠手中那柄杵地的长剑支撑,才没有完全倒下。 沈清辞眉头微蹙。他这副样子,显然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她不再犹豫,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萧执猛地抬头,那双即使在重伤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她,里面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握剑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发白。 “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滚回去!” 沈清辞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离得近了,更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新鲜血腥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诡异的腥甜气息,似乎不仅仅是普通的刀剑伤。 “王爷是想血流尽死在这里,然后明天让全王府的人都来看热闹?”她的声音在寒冷的夜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没有丝毫惧意。 萧执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但他只看到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体内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他知道她说的对,他不能倒在外面。 “……扶我进去。”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信任? 沈清辞上前,没有去碰他握剑的右手,而是绕到他的左侧,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肩膀顶住他的腋下,用力将他架了起来。男人的体重几乎全压在她身上,带着血腥和汗水的沉重气息将她包裹。她闷哼一声,肋间尚未完全愈合的骨头传来刺痛,但她脚下稳稳站住,支撑着他,一步步挪向屋内。 将他安置在唯一的那张硬板床上,沈清辞立刻返身关紧房门,插上门闩。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提供些许微弱的光亮。萧执仰面躺在床上,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发,紧抿着唇,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但那双眼睛依旧警惕地跟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沈清辞走到床边,看着他右肩处那片仍在不断扩大的深色血迹。 “伤口需要处理。”她陈述道。 萧执眼神一厉:“不用你管!” “不管你会死。”沈清辞语气平淡,已经开始动手。她毫不避讳地直接用那把削木棍的小刀,割开他肩头浸血的衣衫。布料粘连着皮肉被撕开,露出下方一个狰狞的血洞,边缘泛着不正常的乌黑色,果然不是普通伤势,像是某种带毒的暗器所伤。 萧执身体瞬间绷紧,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哼,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危险。 沈清辞却像是没看到,她背过身,假意从床脚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实则是从空间取出)里拿出一个粗瓷碗和一小壶清水。背对着他,意念微动,几滴珍贵的灵泉水已混入清水之中。 她转过身,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混合了灵泉的水,开始清洗他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足够仔细。 灵泉水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萧执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极其清凉舒爽的感觉,竟然压过了那灼热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更深的探究。 这水……有古怪! 沈清辞无视他探究的目光,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清洗,检查是否有暗器残留,然后再次用灵泉水擦拭伤口。她没有合适的伤药,只能依靠灵泉水本身的愈合和解毒功效。做完这些,她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仔细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专注而冷静,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包扎完毕,萧执感觉肩头的剧痛和那股诡异的麻痹感竟然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性命暂时无虞。他靠在床头,复杂难辨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看着她平静地收拾着染血的布巾和水碗。 “你……”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戾气,“为何救本王?” 沈清辞将东西放回“木箱”,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与他对视。 “我说过,我只是想活下去。”她淡淡地说,“王爷活着,对我有利。” 说完,她不再看他,走到屋子的另一角,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床上那个重伤的男人与她毫无关系。 萧执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冷静得近乎冷酷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这个被他视为棋子和麻烦的女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他完全看不透的迷雾。 第12章 清晨谈判 腊月廿九,清晨。冬日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将稀薄的光线投在荒凉的院落里,却驱不散彻夜的寒意。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折射着冰冷的光。 屋内,萧执靠在硬板床头,闭目调息。肩胛处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麻痒的感觉,与他以往受伤后的剧痛截然不同,那诡异的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也消退无踪。他内力深厚,能清晰地感知到伤口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这绝非寻常金疮药能达到的效果。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屋子另一角。沈清辞和衣靠在墙边,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悠长,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昨夜那个冷静为他处理伤口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但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气,以及肩头扎实的包扎,都在提醒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沈清辞也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清亮明澈,不见丝毫刚醒的迷蒙。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到桌边,倒了一碗冰冷的茶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王爷感觉如何?”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萧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你给本王用了什么药?” 沈清辞放下茶碗,转身面对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普通的清水罢了,或许是王爷内力精深,恢复得快。” 这话鬼才信。萧执眼神一冷,但并未立刻发作。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除了失血后的虚弱,那难缠的毒素确实消失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而且是很不一般的秘密。 “你救了本王。”他陈述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想要什么赏赐?” 沈清辞闻言,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那笑意未达眼底:“赏赐?王爷觉得,我缺的是赏赐吗?” 她目光扫过这间四壁空空、除了床和桌椅几乎一无所有的屋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他确实从未关心过她的处境,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这一切。一个被他厌弃、用来应付皇帝的棋子,能有个地方待着就不错了。 “本王可以让人送些像样的家具和用度过来。”他说道。 “不必了。”沈清辞却直接拒绝,“王爷的东西,我用不起,也不想欠这个人情。” 萧执挑眉,第一次遇到有人如此干脆地拒绝他,而且理由如此……直白。 “那你想要什么?”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一个他看不透的女人的情。 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荒凉的院子,声音清晰地传来:“我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这王府里自由行动,不受限制。我还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自己赚取银钱,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的机会。” 她转过身,目光坦然地迎上萧执探究的视线:“昨夜我救了王爷,算是证明了我不完全是王爷的拖累,甚至可能有点用处。这笔交易,王爷不亏。” 自由行动?自己赚取银钱?萧执审视着她。这个女人果然不安于室,她想要的不只是生存,而是某种程度的独立和掌控权。 “你想如何赚取银钱?”他问。 “这是我的事。”沈清辞回答得滴水不漏,“王爷只需答应,在我行事不损害王府利益的前提下,不予干涉。作为回报,在王爷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昨夜那种。” 她将他们的关系,明明白白地定义成了“交易”。 萧执沉默了。他厌恶不受控制的人和事,但昨夜她的确救了他,而且她提出的条件,对他而言并无实质损失,反而可能……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助力。她那神秘的“药”和冷静的处理方式,都显示她并非普通闺阁女子。 “可以。”良久,他沉声应下,“本王允你。但记住你的话,若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不轨……” “王爷尽可按自己的规矩处置。”沈清辞接话道,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阳光渐渐明亮了些,透过窗纸照进屋内,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光柱。两人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萧执深深看了她一眼,忍着肩头的不适,起身下床。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处理昨夜遇袭的后续。 在他走到门口时,沈清辞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平淡无奇: “王爷,合作愉快。” 萧执脚步未停,推门而出,融入外面冰冷的晨光中。合作?他心中冷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他原本视作弃子的女人,或许会是他晦暗棋盘上,一颗意想不到的变数。 第13章 改善生活 除夕日的阳光难得有了几分暖意,懒洋洋地照在王府西北角那个依旧破败、却明显整洁了许多的小院里。积雪消融了些,露出底下湿黑的泥土。 小蝶抱着一床明显厚实柔软了不少的新棉被,喜滋滋地从院外小跑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沉默的粗使婆子,抬着一张半新的梳妆台和两把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椅子。 “侧妃娘娘!您看!王管事今天一早就派人送来了!炭也是上好的银霜炭,月钱也足额了!”小蝶的声音都轻快了许多,将棉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廊下晾晒。 沈清辞站在院中,目光扫过那些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是那日立威和昨夜“交易”后的必然结果。那个王管事,不过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货色。 她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屋内,那张硬板床上已经铺上了厚实的被褥,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不再冰冷刺骨。她走到窗边,看着小蝶指挥着婆子将梳妆台和椅子摆好,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光靠王府这点份例,饿不死,但也绝无可能积累她所需的“能量”。她必须开辟自己的财路。 意识沉入空间。灵泉汩汩,黑土地在时间加速下,之前种下的几样普通草药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苗。苍溟正趴在那堆从沈府搜刮来的金银上,小脸满足。 【能量暂时够用一阵子了。】苍溟感受到她的意识,懒洋洋地抬头,【你想做什么?】 “做点小生意。”沈清辞的“目光”扫过空间里那些绫罗绸缎和几盒不算太起眼的珠宝,“这些东西太过扎眼,暂时不能动。我需要一些成本低、见效快,又能卖出价钱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之前从沈玉柔那里得来的、那些品质上乘的胭脂水粉和头油上。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大多含有铅粉之类对皮肤有害的物质,效果也单一。 【你想改造这些东西?】苍溟来了兴趣,【用灵泉?】 “不止。”沈清辞意识微动,从一堆药材里挑出几样具有滋润、美白或修复效果的普通草药,“灵泉稀释,配合这些草药,应该能做出比市面上更好、更安全的东西。” 她之前在末世基地,为了生存,学过一些最基础的植物提取和手工皂、润肤膏的制作。虽然简陋,但碾压这个时代的同类产品,应该绰绰有余。 说干就干。她退出空间,吩咐小蝶去大厨房要些常见的猪胰脏、皂角、以及一些花瓣来,借口是自己想试着做些洗漱用的香胰子。小蝶虽然疑惑,但经过前两日的事,对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很有主见的侧妃已是言听计从,立刻就去办了。 东西很快要来。沈清辞将自己关在屋内,假借休息,意识则进入空间,在苍溟的协助下,开始利用灵泉水和那些草药进行试验。她做得极其小心,用量都控制在微乎其微的程度,避免引起怀疑。 傍晚时分,第一批试验品出炉——几块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香胰,和一小罐质地细腻、颜色莹白的润肤膏。 她将香胰交给小蝶试用,自己也抹了一点润肤膏在手背上。效果立竿见影,皮肤变得滋润柔软,带着一股舒适的清爽感,绝非市面上的俗物可比。 小蝶用后更是惊喜连连,直说从未用过这么好的胰子。 沈清辞心中有了底。这东西,有市场。 她将成品收好,准备找机会让青鸾帮忙出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院子的轮廓染上一层暖金色,虽然依旧破败,却仿佛有了些许生机。 改善生活,只是第一步。她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需要能量。 同一片夕阳下,王府另一处戒备森严的书房内。 萧执听着暗卫的汇报,关于沈清辞今日索要物品和尝试制作香胰的举动。 “香胰?”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晦暗不明,“她倒是闲不住。” “是,王爷。侧妃娘娘似乎对此道颇有兴趣,还让丫鬟试用。”暗卫低头道。 萧执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他走到窗边,看着西北角的方向。那个女人,安静得反常,却又在悄无声息地做着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他很好奇,她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第14章 出门卖货 年节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京城街道两旁的积雪被扫到墙角,混着鞭炮的碎屑,显得有些泥泞。阳光还算明媚,但化雪时的寒意反而更重,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沈清辞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棉裙,头上戴着挡风的帷帽,独自一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这是她与萧执“谈判”后争取来的自由——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可以偶尔出府。小蝶被她留在院里看家。 她此行的目标明确,是城西一家名为“凝香斋”的脂粉铺子。根据她这几日让小蝶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消息,这家铺子口碑尚可,东家是个有些眼光的中年妇人,并非那种只认老字号的老古板。 踏入凝香斋,一股混合着各种花香和脂粉气的暖香扑面而来。铺面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几个衣着体面的女客正在柜台前挑选。掌柜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精明,正笑着向客人介绍一盒新到的胭脂。 沈清辞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状似随意地浏览着柜台上陈列的货品。这里的胭脂水粉,颜色还算鲜亮,但凑近了闻,能嗅到一丝不甚纯粹的矿物和油脂气味,与她用灵泉和草药改良过的产品相比,高下立判。 待到那几位女客结账离开,掌柜的目光才落到沈清辞身上,见她衣着普通,并未显得特别热情,只是客气地问:“这位姑娘,想看看什么?” 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素色瓷盒和一块用油纸包好的香胰,轻轻放在柜台上。“掌柜的,不妨先看看这个。” 掌柜的略带疑惑地拿起瓷盒,打开。里面是莹白细腻的膏体,没有任何刺鼻香气,只有一股极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气。她又拿起那块香胰,质地紧密,颜色温润,同样散发着清爽的草药香。 “这是……”掌柜的用手指沾了一点润肤膏,在手背上抹开,瞬间便被那细腻的触感和迅速被吸收、毫不黏腻的效果惊住了。她经营脂粉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质地和肤感的东西。她又拿起香胰仔细闻了闻,绝非市面上常见的浓烈花香。 “自家做的小玩意儿,用料干净,效果尚可。”沈清辞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平静无波,“掌柜的是行家,应该能看出点门道。” 掌柜的压下心中的惊讶,重新打量了一下沈清辞,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沉稳的气度不像寻常小户女子。“姑娘想怎么卖?” “润肤膏一两银子一盒,香胰五百文一块。”沈清辞报出价格。这个价格远高于市面上的普通货色,但相对于其效果,她认为物有所值。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价格可不便宜。但她反复感受着手背上那片皮肤的滋润感,又嗅了嗅香胰那独特的清爽气息,心中权衡。这东西若真如体验这般好,卖给那些追求品质的贵妇小姐,利润空间极大。 “东西是不错,只是这价格……姑娘能否便宜些?而且,这来历……”掌柜的试图压价并探听底细。 “价格不变。来历掌柜的不必担心,干净得很。”沈清辞语气不容置疑,“掌柜的若有意,我每月可固定提供少量。若无意,我另寻他家便是。”说着,作势要收回东西。 “且慢!”掌柜的连忙拦住。她有种直觉,这东西可能会成为她铺子的招牌。“姑娘稍等,我都要了!不知姑娘下月何时能送货来?” 沈清辞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赌对了。“月初我会再来。”她收起掌柜递过来的银钱,不多不少,正好是她要的数目。 交易完成,沈清辞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凝香斋。怀里的银钱不多,但这是一个开始,意味着她有了独立于王府和沈家之外的收入来源。 她走在回王府的路上,感受着怀里那点沉甸甸的银块,帷帽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只是第一步,等她积累了更多本金,就可以通过苍溟,寻找更值钱的“能量”之物,或者开发利润更高的产品。 自由和力量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第15章 意外重逢 正月初五。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京城略显泥泞的街道上,空气中还残留着年节的烟火气。沈清辞怀揣着卖货得来的第一笔银钱,帷帽下的心情是穿越以来少有的轻快。她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这座陌生的古城,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她经过一个售卖古籍和文房四宝的摊铺时,目光不经意地被摊上一方泛着温润光泽的旧砚台吸引。那砚台造型古朴,苍溟在她脑海中发出了微弱的提示,似乎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 她正欲上前细看,一个温和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男声自身侧响起: “清辞……妹妹?” 沈清辞脚步一顿,帷帽下的眉头微蹙。这个称呼……她循声转头。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不远处,面容清俊,气质温雅,正是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前未婚夫”——首辅嫡孙,谢瑾之。他此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目光透过帷帽的薄纱,试图看清她的脸。 “谢公子。”沈清辞微微颔首,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波澜。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认得他,但也仅止于此。对如今的她而言,这不过是个有过婚约的陌生人。 谢瑾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冷淡,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几步,语气带着关切:“真的是你?我……我听说你……”他话语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你还好吗?靖王府那边……” 他眼中流露出的同情和惋惜毫不作伪。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谢公子确实曾是她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微光,虽因家族压力最终退婚,却也未曾苛待过她。 “劳谢公子挂心,我很好。”沈清辞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疏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来自一个代表着“过去”的人。 谢瑾之看着她一身朴素的衣着和遮挡面容的帷帽,再想到她被迫替嫁入那如同龙潭虎穴的靖王府,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低声道:“若……若在王府有何难处,或许……我可以……” “不必了。”沈清辞再次干脆地拒绝,声音清晰而冷静,“谢公子,往事已矣,各有前路。我如今是靖王侧妃,不便与外男多言,告辞。” 说完,她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那方砚台一眼,径直转身,汇入街道的人流中,青布衣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谢瑾之的视线里。 谢瑾之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方才那惊鸿一瞥间,他仿佛觉得,帷帽下的那双眼睛,与他记忆中那个怯懦、总是低着头的少女截然不同。那里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平静和疏离。 她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清辞吗? 街道拐角,沈清辞脚步未停,帷帽下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谢瑾之的出现,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泛起些许涟漪,便迅速沉底。对她而言,过去种种,皆如前世云烟,与现在的她,再无瓜葛。 她的路,在前方,在那个危机四伏却也充满机遇的靖王府,在她自己一步步的谋划和挣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