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无常》 第5章 禁军叛乱 再说那两万朝廷禁军抵达秦州后,便闹出了大乱子。 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 这些禁军成分复杂,其中许多人都是京都豪门富户的家奴、部曲,通过主家安排,顶替豪门子弟前来参军。打仗立功,功劳记在少爷名下,花名册上写的也是少爷的名字。不过,他们的待遇倒是不差,凭借主家提供的资源,修为基本都在五转以上,在京都城的中下层,向来是横着走的人物。 可到这苦寒的秦州,因战事影响,军营四周荒凉贫瘠,加之王猛治军严谨,法令森严,使得这群骄兵悍将浑身不自在,怨气日积月累。 终于在一个夜晚,不知由谁挑头,军营中爆发营啸,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冯朝闻变,第一时间冲进王猛的大帐:“王先生,营中生乱,情况不明,末将先护您离开!” 王猛放下手中的公文,面色沉静,淡淡道:“无妨。持我令,即刻调归义军与苍头军前来弹压。” 冯朝担忧道:“王先生,主公吩咐过,务必先保证您的安全!” 王猛眉头一拧,喝道:“军令如山,速去!” 冯朝不敢违抗,只得领命而去。 王猛随即下令点燃大帐周围的所有火把,自己搬了把椅子,怀抱山君,端坐在中军帐外,大纛之下。 他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在火光映照下,仿佛定海神针,大帐周边惊慌的士卒见状,渐渐安静下来。然而,更远处的营地却燃起熊熊大火,显然这并非单纯的营啸,而是有人在蓄意作乱。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空中甚至有流箭射来。 片刻后,只见一员将领带着大批手持兵刃的叛军,直冲中军大帐而来。 守帐士卒举刀,高声喝道:“大将军有令!各归本营,不得妄动!” 那领头的将领一巴掌便将喊话的士卒打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爷是谁!” 旁边的一名叛军跟着起哄:“什么狗屁大将军!我军主帅是梅任兴梅大人!” 被打的士卒这才认出,来人正是主帅梅任兴的舅子,官居偏将军的胡龙,忙道:“胡、胡大爷,您这是?” 胡龙一脸蛮横:“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吃夜宵,找婊子的去处都没有!老子不待了,要带兄弟们回京!” 王猛缓缓起身,声音冷冽:“军营重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官尚可从轻发落尔等。” 胡龙冷笑道:“王猛,少给老子来这套官腔!赶紧把调兵虎符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的刀不长眼!” 就在此时,李逋带着秦云凰和杜长缨赶到。 王猛行礼:“参见主公。” 胡龙见到李逋,放声大笑:“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他的主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儿!” 叛军们哄然大笑。 李逋懒得做口舌之争,直接示意杜长缨动手。 王猛低声道:“主公,且慢,他们挟持了数师营中几位先生。” 闻言,杜长缨拿出灵伐长弓,箭簇锁定胡龙,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胡龙被那股杀气激得后背直冒冷汗,忙退到人群中,揪出捆绑的数师,将他们挡在身前,作为肉盾。 “来啊!射啊!谁怕谁!不让我们走,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死!” 杜长缨准备放箭,李逋忽然抬起手,示意他暂停。 只见那被挟持的数师中,竟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孩,那孩子见到李逋,带着哭腔大喊:“李大哥!救我!我是小吉灵啊!” 李逋道:“放开他们。你想要什么?” 胡龙见挟持有效,胆气复壮,狞笑道:“算你识相!把调兵虎符交出来!再准备快马和盘缠,放我们兄弟离开秦州!” 李逋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胡龙得意道:“尽快,爷爷们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话音刚落,胡龙只觉后背传来一股巨力,猛地将他打倒在地。叛军们只见一道黄影闪过,叼起小吉灵,几个起落便回到李逋身边。 山君放下惊魂未定的小吉灵:“说谢谢。” 小吉灵惊魂稍定,连忙爬上虎背,紧紧抱住它的脑袋:“谢谢虎大王!” 李逋再无顾忌,喝道:“动手!” 杜长缨松弦,一道凌厉无匹的箭气离弦而出,贴着地面扫过,犁出一道深沟,激起的罡风将胡龙撕得粉碎。 叛军们被这骇人的一击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全都僵在原地。 王猛运转血旌蛊,身后赤红大旗虚影骤然张开,光芒笼罩之处,蛊虫尽数受到压制。 恰在此时,冯朝率领归义军与苍头军及时赶到,将叛军围住。李逋正要下令,却听身旁的秦云凰抢先一步,清声喝道:“卸甲弃兵者,伏地不杀!” 众叛军闻言,如蒙大赦,纷纷抛弃兵甲,匍匐在地,归义军迅速控制住局面。 冯朝入账请示:“主公,这些叛贼该如何处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逋道:“杀!” 王猛欲劝阻,秦云凰却再次道:“不能杀!” 冯朝看看秦云凰手中六合剑,又看看面沉如水的李逋,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李逋将秦云凰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干嘛?” 秦云凰反问:“你要干嘛?” 李逋道:“叛军不杀,如何服众?” 秦云凰再次反问:“战事紧张,身为人主却出城游猎,潜入敌国嬉戏,又该如何服众?” 李逋摸了摸鼻子,神情尴尬:“呃,那按奉天司的老规矩,抽三杀一,总行了吧?” 秦云凰道:“你现在还是司卫吗?” 李逋让步:“那抽十杀一!这总可以了吧?” 秦云凰语气转冷:“以杀止杀,乃昏主所为。你跟谁学不好,偏要学崔玉那个屠夫!” 李逋一听崔玉,火气腾地一下窜上来:“崔玉怎么了?你凭什么编排他?凭什么管我?小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边玩去,你大爷的,滚蛋!” 秦云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不落:“李无咎,你再说一遍。” 李逋道:“想听?一百遍我也能说!” 王猛急忙将二人拉开,劝道:“秦姑娘,主公是一时气话,胡言乱语,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秦云凰强忍着委屈,知道李逋的混蛋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只是默默擦掉泪花,抱着六合剑转过身,不再言语。 王猛对李逋道:“主公,此事归根结底是属下治军不严,您要罚,就先罚我吧。” 李逋烦躁地摆手:“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他声音冰冷:“杜长缨!” 杜长缨踏步上前:“末将在!” 李逋吐出一个字:“屠!” 杜长缨毫不犹豫,领命转身出帐。冯朝见状,暗叹一声,也急忙跟上去。 不多时,帐外便响起凄厉的哀嚎声。这场清洗持续到天明,两万禁军中有近三千人参与叛乱,尽数被处决。 当杜长缨再次入帐时,已成血人,煞气腾腾。 他身后跟着两名苍头军士卒,抬着一个大斗,斗内装满从叛军体内剥离出的、陷入假死状态的蛊虫。 帐内一片死寂,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吉灵吓得捂住眼睛,带着哭腔:“虎大王,我害怕……” 山君用爪子轻轻拍拍他的头:“不怕,不怕。”它踱到李逋身边,压低声音:“李娃子,这事你做得也太过了。” 李逋瞪眼道:“去凉州城的事,是不是你泄的密?” 山君脖子一缩,身形变小,嗖地一下溜得无影无踪。 李逋长叹一气,忽觉不对,强行压制住体内炎髓蛊虫,心中那股嗜血的烦躁感渐渐消退,重新冷静下来。他走到那装满蛊虫的大斗旁,瞥秦云凰一眼。后者背对着他,根本不予理会。 李逋讪笑道:“景略,你看你,你也不拦着我点。” 王猛一个劲点头认错:“是是是,是属下无用,未能及时劝阻。属下替主公向秦姑娘赔罪。” 秦云凰转过身,看着李逋,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李无咎,你少来这套。这场叛乱,你身为主公,要负主要责任。” 李逋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秦云凰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服气。现在刘琨将军只负责前线防务,杜修不在,景略一个人要掌管粮草转运、安抚关中豪强、接收整编禁军、招募新军和官吏等等,这么多事务,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听山君说,景略每天都要处理公务到深夜,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王猛解释:“秦姑娘,这是我的错,是我贪权,没及时向主公禀明困难。” 李逋忙把王猛拉走,低声道:“你别找补了,越说我越不是人。”他道:“杜长缨,先带景略回去休息,这是军令!” 杜长缨领命,半请半拽地将王猛带离大帐。 李逋拿出从怀中从凉州城定制的玉佩,递给小吉灵,小吉灵会意,拿着玉佩跑到秦云凰身边。 秦云凰接过玉佩,见玉佩正面精心雕刻着一只展翅青鸟,背面则刻着两行小字:世事无常,莫失莫忘。 她神色稍缓,将玉佩收起,轻声道:“是我不对,不该那样说崔玉。他逝去,你伤心,我也同样伤心。一切都太无常了,丰都城破,慕容烬音讯全无,孙洛川魂丧平洲,这些事,我也知道。可、可你不该一味消沉,靠着喝酒、游戏来打发时间。” 李逋沉默良久:“从玉王座下来后,我觉得什么权势争斗,什么宏图霸业,好像都失去意义。” 秦云凰道:“可你也说过,这个世界是真的,不是假的!所以,我、景略、山君、杜长缨,甚至青婳,以及所有追随你、我们的情感也是真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你拿什么去守护你在乎的人?” 闻言,李逋惊醒:“我错了,改还不行吗?以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不好?别生气了,我是王八蛋,我是钱孙子。” 秦云凰嗔怪道:“你就会胡说,没个准谱。” 李逋举起两根手指,郑重道:“谁扯谎谁是小狗!” 秦云凰破涕为笑:“崔玉别的不说,他督促你的办法还是好的。明日鸡鸣,准时来刺史府报道,我俩一起批改积压的公文。” 李逋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啊——!不是吧~”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破凉军大破萨蕃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逋信守承诺,每日鸡鸣便至刺史府点卯上值。他与秦云凰分工明确:上午一同处理公文,下午则各自投身军营,操练兵马。 李逋亲自训练朝廷禁军,而秦云凰则负责整编从龙池耿氏、文氏等龙池遗民中精心挑选出的一千子弟兵。 此前因血腥镇压叛乱,禁军对李逋都心存极大的恐惧。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真正地狱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李逋将一万七千名禁军彻底打散,以十人一队、百人一营、千人一方阵,重新编组,展开严酷的训练。 秦州城北,杜长缨带着督战队,手持大刀来回巡视,厉声喝道:“不许动!站稳了!” 烈日之下,整个方阵鸦雀无声,士卒们个个站得笔直,汗如雨下,却无一人敢稍动分毫。 杜长缨又问:“谁给你们饭吃!” 禁军方阵齐声怒吼,声震云霄:“无咎主公!无咎主公!” 杜长缨大手一挥:“一百里奔袭,跑!” 禁军闻令,以十人小队为单位,开始绕山狂奔。 直至天黑,奔袭方告结束。杜长缨拿着花名册前来禀报:“主公,这些队伍中途有人掉队,钻入林子休息,偷懒耍滑。” 李逋道:“队伍中耍滑偷懒人数过半者,全队皆斩!队长偷懒懈怠者,全队皆斩!” 军法无情,仅因这一次百里奔袭,便有超过两千人被当场处决。活下来的禁军们缩在营帐内,听着帐外归义军巡逻的沉重脚步声,瑟瑟难安,牙关交击,仿佛下一刻屠刀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处决完毕后,杜长缨竟带着大量的酒肉和成箱的银锭来到营地。 冯朝高声传令:“全军集结!” 禁军们迅速在校场列队,心中忐忑不安。 杜长缨站在点将台上,声如洪钟:“主公有令,有罚必有赏!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肉吃,有酒喝,有银子拿!才能买房置地,获得封赏,光宗耀祖!” 这时,李逋缓步走出,台下禁军见状,齐刷刷跪倒在地,鸦雀无声。 李逋拿出花名册,将各队队长一一叫上台,按照训练名词,当场赏赐:“第一名,第三十一队,队长吴前和,赏银一千两,队员每人赏银三百两。” 禁军基本都收到封赏,捧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想到那些被处决的同伴,再对比眼前的厚赏,不禁百感交集,许多人当场泣不成声,激动大哭。 待犒赏完毕,酒肉分发到位,校场上响起禁军高呼万岁的声音。 饱餐战饭,酣醉一场后,第二日的训练照常进行,甚至更为严苛。除基础的方阵队列,还有高强度的体能训练、灵金火铳的操演使用、小队与方阵间的战术配合、夜战、野战等等。 所有训练内容皆由李逋亲自制定,务求将这支军队锤炼成真正的铁军。 转眼一月过去,李逋光是犒赏金,就已发出去近两百万两白银。 重赏与严罚之下,最终一万七千名禁军,活下来的只有八千余人,至于淘汰者的下场,不言而喻。 李逋为这军队命名——破凉军。 这日,司卫传来情报:据秦州三十里处,发现大批‘打草谷’的萨蕃骑兵,已摧毁数座堡垒,预计人数在三千人。 李逋道:“再探。” 杜长缨道:“主公,让我带兵去灭了他们!” 李逋道:“不急,如此大规模的‘打草谷’,往往与战略进攻相结合,敌人的主力可能就在后面。” 果然,半个时辰后,先前派出的司卫便拖着重伤之躯拼死赶回:“禀主公!在距主城九十里外,发现萨蕃大军主力,漫山遍野,目测人数,至少在十万上下!” 李逋立刻叫来林疾:“怎么回事?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河西三途昌那边,为何一点风都没有透?” 林疾苦着脸:“姐夫,三途昌那个张琛,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逋冷笑道:“我明白了。三途昌这是在掂量我们的斤两,看值不值得他们下注押宝!”他果断下令:“杜长缨,集结破凉军全体及数师营,备足三日干粮,准备出击。” 杜长缨抱拳领命,疾步而去。 片刻之后,八千破凉军以及从京都随军而来的五名演军数师在校场集结完毕。 李逋目光一扫,发现小吉灵这小家伙竟也混在数师队伍里,一把将小家伙提溜出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吉灵昂着头,一脸倔强:“我要去!我要去长长见识!” 李逋板起脸:“去去去,找你景略哥哥玩去,战场不是儿戏!” 小吉灵却猛地抱住李逋的大腿,带着哭腔喊道:“我不去!师傅走了,师姐也走了,都没人管我了…我要自己挣钱,我不要再饿肚子,不要再被人欺负……” 李逋心中一软,无奈叹道:“山君。” 山君从李逋肩头轻盈跃下,身形骤然变大,恢复威猛虎躯。小吉灵破涕为笑,顺着山君的尾巴爬上虎背,十分兴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逋叫来杜修,随军而行。 很快,八千破凉军悄然出城,长途奔袭一百余里,途中不断清理敌军放出的游骑探马,绕了一个大圈,最终潜伏在萨蕃主力侧翼的茂密山林之中。 入夜,李逋催动梦蛊,乘风而起,悬浮于半空之中,俯瞰整个萨蕃营地。 只见萨蕃大营背靠山险,前临水源,中军大帐位于地势最高的地方,帐前矗立着代表主帅权威的大纛和三尊图腾柱。 营地外围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和简易的防御阵法。 然而,细看之下,整个萨番军营虽然庞大,但却异常松散、混乱。 营内纵横交错的道路,大多都被掳掠来的俘虏、牲畜以及物资堵塞。巡逻的萨蕃士卒也显得懒懒散散,不少人抱着武器靠在一旁打盹,警惕性极低。 李逋返回营帐,画下敌军布防草图,疑惑道:“我记得景略曾多次提及,萨蕃人连营数十里,部伍甚整,难道是夸大了?” 杜修笑道:“主公,景略先生所言,恐是昔年萨蕃铁骑初下河西时的旧况。时移世易,如今的萨蕃,早已非当年之锐。” 李逋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杜修剖析道:“其一,承平日久,武备必弛。萨蕃占据河西膏腴之地六十年,昔日悍勇的贵族军官多耽于享乐,腐化深重。而底层士卒地位日益低下,生计困顿,与中洲奴仆无异,何来战心?其二,萨蕃巫王极度崇佛,举国之力供养僧侣,据说数目已逾十万之众。这些僧人不事生产,不服兵役徭役,却凭借特权不断兼并土地、积聚财富。” 杜长缨问:“僧侣之事,与军队战力有何直接关联?” 杜修道:“关系大了。僧侣集团坐大,必然导致中央财政空虚,此谓‘弱干强枝’;自从河西萨蕃与母国闹翻后,巫王为拉拢部族,将权力下放。于是各地将领、部落首领,开始与僧侣、大商团勾结,逐渐将国家军队变为私人部曲。中央朝廷无力调控,地方军阀林立,每次出兵,各自为战,毫无协同作战能力。” 他不屑道:“所以,眼前这十万人马,看似雄壮,实则派系纷杂,号令不一,不过是一群散沙而已。” 李逋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待到深夜,万籁俱寂,人困马乏之时。李逋一声令下,破凉军快速向萨蕃大营奔袭。 待到营中哨兵发现敌情,仓皇示警,破凉军早已如潮水般杀至营前,并迅速摆开阵势。 士卒依照自身蛊虫属性,分列成五个千人方阵。另外两千精锐,身负赤涅雷,手持大盾与灵金战刀,居于阵前,分作五组,拱卫方阵。随着演军数师催动同心蛊,磅礴的能量凝聚,五只高达十余丈的蛊瘴兽现身。 这五兽分别为:赤焰蜈蚣,幻影金蝉,疾风螳螂,地行蝼蛄和铁甲龙虱。 幻影金蝉率先发难,洒出无数荧粉,笼罩营地。无数人影在萨蕃士卒眼前浮现,震天的喊杀声直灌耳膜,瞬间陷入混乱与恐慌。紧接着,地行蝼蛄与铁甲龙虱并肩前冲,轻易趟平壕沟,撞碎拒马,将外围的防御法阵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疾风螳螂与赤焰蜈蚣从缺口冲入营地,一个喷吐灼热烈焰,一个挥舞无形风刃,所过之处,人死马倒,燃起熊熊大火。 杜长缨弯弓如满月,一道流光破空而去,精准射断大纛! 短短片刻,萨蕃大营已彻底陷入混乱,士卒、牲畜、俘虏、奴隶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萨蕃主帅铁骨粟又惊又怒,在亲兵护卫下,找到随军巫师,退守至三根图腾柱旁,以死亡的灵魄,展开紧急祭祀。随着晦涩的咒文响起,图腾柱缓缓升起、旋转,邪恶的能量涌现,凝聚成一只诡异的三首灰兔。 那三首灰兔眼中射出黑光,将金蝉蛊瘴兽击溃。 李逋心惊,道:“杜长缨,你带人去摧毁图腾柱。” 杜长缨带三百人,冲入营寨之中,向中军大帐杀去。 李逋指挥数师:“全力击溃三首灰兔。” 赤焰蜈蚣、疾风螳螂、地行蝼蛄、铁甲龙虱同时飞起,从四面合围敌人。然而这三首灰兔虽体型仅有蛊瘴兽一半,却神通诡异,身形能在空间闪烁跳脱,不断避开正面攻击,消耗蛊瘴兽的力量,再伺机偷袭,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战场上金光再次汇聚,溃散的幻影金蝉在士卒的坚持与演军数师的催动下竟然又重新凝聚! 李逋看准时机,声如雷霆:“五蛊合一,阵斩妖物!” 演军数师闻令,立刻以地行蝼蛄为核心,将五只蛊瘴兽融合为一。待混沌散去,一尊更加庞大、威压惊人的身影浮现于战场上空。 那是一名身披金甲,手持龙雀刀的无头将军! 三首灰兔六目之中黑光凝聚,显然在酝酿致命一击。然而,就在黑光即将喷射的刹那,却闪烁不定。只见军营中,杜长缨率兵冲破萨蕃亲军的防御,斩杀主持祭祀的巫师,切断图腾柱与三首灰兔的联系。 胜负一瞬,三首灰兔愣神间,无头将军欺至身前,龙雀刀悍然斩落。刀光闪过,三首灰兔溃散成漫天黑烟,消散于明月之下。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破凉军扫荡陇西 三首灰兔被无头将军一刀斩灭,与之紧密相连的三根图腾柱也轰然炸裂。 正与杜长缨缠斗的萨蕃主帅铁骨粟,因图腾柱毁灭,心神剧震,遭受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 杜长缨抓住战机,长槊疾刺而出,直接洞穿铁骨粟心口。 杜长缨将尸身挑至半空,运足中气,声震四野:“敌酋已死!敌酋已死!” 本就混乱不堪的萨蕃大军,闻听主帅阵亡,目睹其尸身被高高挑起,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崩溃。全军丢盔弃甲,疯狂向北逃窜。 李逋下令:“数师退下,全军冲锋,诛杀萨蕃士兵!” 无头将军虚影消散,七千破凉军士气如虹,以十人战斗小组为基本单位,迅猛冲入溃逃的敌阵,收割敌人生命。那些北逃的萨蕃溃兵没跑出多远,却没想到,迎头撞上杜修埋伏的一千精锐,慌不择路的溃兵只得掉头往回跑。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仓皇的萨蕃溃兵很快就被破凉军合围。战斗在天光即将放亮之前彻底结束,破凉军损失只有不到五百人。 此役,俘获萨蕃万夫长、部落首领等高层军官、贵族一十三人;斩获萨蕃正规军首级两万余颗,俘虏奴儿军四万人。解救被掳掠的中洲女子、孩童约三万人。其他缴获,如牛羊牲畜、粮草辎重、军械物资等等,则不计其数。 李逋正苦恼如何处理战利品,三途昌的游商队伍便已赶来。 他们带来大量的驮马和车队,将牛羊牲畜、部分物资尽数收购,为李逋带来高达四百万两白银的巨额收益。 杜长缨道:“主公,是不是给将士们发赏钱?” 李逋摇摇头,写下密信,让杜修带这信,率一千兵马,押送四万奴儿军,以及被俘百姓先回秦州主城,交由王猛安排。 杜修迟疑道:“主公不随我等一同凯旋回师吗?此地尚有四万奴儿军俘虏需要处置…” 话说一半,他看向帐外越来越大的风雪,忽然明白了,笑道:“是属下愚钝。我在这先祝主公夺取冀县!” 李逋道:“敌军大败,冀县必然空虚,若不能夺取战略要点,那这顿饭,吃的也太干巴了。” 冀县是汉阳郡的主城,控制着渭河上游河谷通道,是所有西行军队、商队必经的节点。夺取它,就意味着彻底打开通往陇西的大门。 一顿饱餐后,稍事休整。 李逋与杜长缨率领六千五百名破凉军,身披白色披风,眼眶涂抹草灰,杀进茫茫雪原。 杜长缨率五百精锐作为先锋,避开河谷旧道,攀上河北岸连绵的山脊线,不断肃清敌军了望哨,并为后方主力标记出安全的行军路线。 李逋率主力紧随其后,突入上游河谷地带,只见眼前天地唯余黑白二色。河谷内的道路相对平坦,两岸都是黄土山塬,墨色的渭河冰带蜿蜒于雪白的山塬之间,枯枝上尽挂冰凌,在斜阳照耀下如剑戟闪烁,呈现一片肃杀之美。 随着大军深入,河谷逐渐收窄,两岸山岭紧束,形同锁钥。 杜长缨回报:“主公,前方隘口有萨蕃武士驻守。” 李逋观察片刻:“你去试试冰层有多厚?” 很快杜长缨赶回来:“冰面至少有一尺半厚。”当世一尺,大概是二十五厘米,足以承载大军通过。 李逋道:“等到入夜,你率领先锋部队,大张旗鼓,沿河岸的旧道行进,故意暴露行踪,吸引守隘敌军的注意力。” 杜长缨领命而去。 李逋率军卧在风雪中等待,吃干粮,恢复体力,对抗严寒。 等到入夜,杜长缨先锋部队闹出声响,李逋率军穿过冰面,悄然疾进,在风雪和夜色的掩护下,大军摸入隘口,以迅雷之势,斩杀敌军,夺取关隘,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夺取隘口后,李逋丝毫不敢停歇,冒着白毛风,再次率军穿过冰河,直扑冀县。 据李逋所知,冀县坐落在渭河北岸的台地之上,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一旦等到天明,风雪稍停,开阔的冰面将使大军在接近城池时无所遁形,暴露在箭矢之下,届时再想攻城,代价将无比惨重。 当破凉军顶风冒雪,逼近至冀县城下不足一里时,城头守军终于发现不对,立刻点起烽火,敲响战鼓。 破凉军悍然前冲,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处,举起大盾,结阵防御,抵挡敌人箭矢。 城上敌人攻势疲软,一是城内守军不多,二是守军也未曾料到攻打秦州的主力部队覆灭,敌人会在如此恶劣天气下突然出现,准备仓促。 李逋从储物袋中抬出那尊从丰都城带出的灵金大炮,架设在硬地上,熟练的往炮管中放入赤涅、火药,再填入人头大小的金弹。 轰——! 第一发金弹狠狠砸在城门上,城门表面刻画的防御法阵光芒如脆弱的琉璃般碎裂。 第二发金弹接踵而至,失去阵法保护的城门摇晃,门轴扭曲,门板出现道道裂缝,摇摇欲坠。 第三发再次命中,冀县的城门轰然洞开,露出城内惊慌失措的守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杜长缨率先锋冲入城门洞:“杀啊!” 身后六千余名如狼似虎的破凉军士卒发出震天怒吼,汹涌灌入城内。果然如李逋所料,城中防御空虚,精锐尽丧于前番大战中。破凉军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便迅速控制各处要道、武库和府邸,将城内的萨蕃武士尽数诛杀,占据冀县。 在冀县休整三日后,王猛、杜修、冯朝、周小莫等人率领着归义军、苍头军以及后续部队,赶到冀县会师。 李逋做出如下部署: 王猛留守冀县,总揽后勤,安抚民众,稳固后方。杜长缨率一千人,关柱率一千人,冯朝率领归义军六百人,分作三路兵马,打出‘驱逐萨蕃,复兴大燧’的旗帜,向着汉阳郡的其余属县,分别出击! 很快,汉阳郡各城县令、守将闻讯,肝胆欲裂,萨蕃人直接弃城而逃,整个汉阳郡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易帜。 拿下汉阳郡的同时,李逋的目光已投向西方更重要的目标——襄武。 襄武城据冀县约两百里,地处陇西核心,被群山环抱、三城拱卫,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素有‘小关中’之称。 欲取襄武,必先拔除其东面门户洛门关。 李逋抽调三千破凉军,沿渭河西进,兵锋直指洛门。抵达关下,但见关门狭隘,两侧山势陡峭,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 李逋探查归来,先问杜长缨:“你怎么看?” 杜长缨面色凝重:“关门狭窄,即便动用灵金大炮轰开城门,敌军只需以重兵死守门洞,我军依旧难以展开,一旦在此地被拖住,奇袭襄武的计策便付之东流。” 李逋道:“不错,关内虽只有数百萨蕃守军,却足以坏我大事。” 杜长缨目光坚定:“我相信主公必有破敌妙计。” 李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军中还有多少赤涅雷?” 杜长缨道:“还剩三四百枚。” 李逋摇头:“仅靠赤涅雷的溅射,杀伤力有限。必须将雷火精准送入敌军密集之处,方能炸开缺口。” 杜长缨领会其意:“我这就去挑选死士。” 片刻后,二十名神情坚毅的死士被选拔出来。 李逋手持花名册,走到一名年轻的士兵面前,沉声道:“王华,京都人,父早亡,家有老母与一弟……” 他逐一念过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声音不高,却十分诚恳:“尔等皆有兄弟,破城若死,每家可得安家费五百两白银。若家人愿迁来河西,分田百亩,世代免税,子女成年之前,所有读书用度,皆由朝廷一力承担!” 死士们闻言,眼中再无牵挂,唯有决死之志。 众人饮罢送行酒,身负十数枚赤涅雷,静待军令。李逋催动炎髓蛊,将一缕坎离真炎和绛霞明焰,注入死士体内。 灵金大炮怒吼,第一道关门在轰鸣中被炸得粉碎。 门后萨蕃勇士高举灵金大盾,结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壁,死死堵住城门洞。 “破阵!”杜长缨厉喝。 只见那名叫做王华的死士,率先运转蛊虫,周身覆盖上一层坚硬的虫甲。无视箭雨,怒吼着冲向敌阵,跳入盾阵之中。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雷火在密集的敌群中爆炸,耀眼的火光与冲击波瞬间将严密的盾阵撕开血淋淋的缺口。 萨蕃士卒的防御阵型被这自杀式袭击彻底打乱。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杀啊!”余下的死士们鱼贯而入,冲向混乱的敌群,纷纷引爆身上的赤涅雷。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狭窄的关城内此起彼伏,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萨蕃守军被这同归于尽的战法炸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待一切平息后,李逋冲入洛门关,肃清残余敌军,救下还有气息的七名死士,喂下万蛊金丹,派出一百人,护送他们返回冀县养伤。攻克洛门关后,大军继续突进,但前方道路在渭河峡谷与无尽的黄土沟壑之间,崎岖蜿蜒,泥泞难行。 大军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体力消耗极大。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奇袭襄武 李逋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兵疲师老,奇袭襄武城的战略将化为泡影。 他当机立断,选出三百名最精锐、状态最好的士卒,换上缴获的萨蕃衣甲和武器,拿出三十枚万蛊金丹熬成一锅汤药,分给这三百人。 杨氏炼制的金丹虽比不上百草吏炼制的效用强,但对于这些修为只有五转的士卒而言,已是难得的机缘。三百士卒服下汤药后,凭借丹药之力修为纷纷突破至六转,蛊虫实力的暴涨,反馈给宿主大量能量,使其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健旺。 李逋亲率这三百人伪装成萨蕃溃军,轻装疾行。杜长缨则带领主力在后,尽快跟进。 等李逋带人赶到襄武城下时,已是暮色四合。城头守军喝问:“你们是哪里来的队伍?”(萨蕃语) 李逋回答:“我们是洛门关的守军!关城被庄稼狗攻破了,兄弟们拼死才逃出来,快开城门!”(萨蕃语) 守将听他口音纯正,又是从东面溃退下来,并未生疑,当即令人打开城门。可李逋等人刚一进城,守军便从其面容和习惯上察觉不对。 李逋见那守军呼喊示警,红羊角枪刺出,一招斩杀:“夺城!” 李逋冲向登城马道。守将大惊失色,急令萨蕃士卒围杀过去。李逋开启武王钱,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极速向襄武守将靠近。 李逋喝道:“云渊龙诀第三式:发于刚!” 红羊角枪刺出,一点寒芒贯长空,伴随刺破耳膜的龙吟之声,枪劲如狂龙出渊,瞬间撕裂前方大批士卒,残肢断臂横飞。 萨蕃勇士被这骇人一击吓得纷纷后退。 守将声嘶力竭地喝道:“快堵上!快给我堵上!”说着,他取出背后强弓,搭上金簇箭,趁李逋举枪格挡的空隙,连珠射来。 噗!噗!噗! 李逋身中三箭,身形一晃,体内两股真火涌出,伤口迅速修复,逼出箭簇。 “云渊龙诀第四式:融于渊!” 红羊角枪尖端爆发出刺目致盲的白光,枪风过处,热浪扑面,空间都为之扭曲,凡被枪芒扫中者,肉身立时焦黑,继而化作飞灰四散。 众萨蕃勇士肝胆俱裂,哭嚎着跳城奔逃。 李逋见那守将冲向图腾柱,左手一扬,乾坤锥直接击碎图腾柱。 守将见状,跳到城下,聚集溃兵。等李逋清理掉一面城墙后,城中萨蕃守军已经再次集结,迅速将他们反包围。 萨蕃人冲杀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死伤惨重。见强攻损失太大,守将便派出一个中洲奴隶,企图招降。 奴隶道:“喂!城上的好汉!你们是中洲人吧?是哪里的士卒,替谁效力?” 众士卒无人理睬。 那奴隶继续喊道:“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肯投降,我们将军答应,可以收你们做亲军!田地、房产、美女、金银,随便你们开条件!” 李逋示意众人安静,朝下喊道:“投降可以!把纸笔送上来,我们要写下条件!” 奴隶一听大喜,匆忙回禀。 一名士卒低声道:“主公,万万不能降啊!降就是死!” 李逋笑道:“逗逗这些蛮子,拖时间,等长缨他们。” 士卒将话传下去,众人心领神会,压抑着笑声。 很快,奴隶带着文房四宝回来。李逋放下吊篮,拿到笔墨纸砚,然后便开始磨蹭,一会儿说墨太浓,一会儿说纸太糙,生生耗去半天功夫。 萨蕃人渐渐失去耐心,那奴隶再次喊道:“你们再不投降,我家主人就要动用石炮了!” 李逋这才慢悠悠地将写好的条件射到奴隶脚边。奴隶慌忙拾起回禀,片刻后脸上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出来,用胡语对着城头破口大骂。 见此,众破凉军士卒哈哈大笑。 李逋则悠然长叹,吟道:“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燧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燧人。” 次日,萨蕃士卒组装好石炮,不惜摧毁城墙,投掷巨石开始轰击。 李逋持枪屹立,不断消耗能量,击碎一块块袭来的巨石,竭力保护麾下士卒。 同时,萨蕃步兵在石炮掩护下再次发动猛攻。此时,三百士卒体内能量几乎耗尽,体力也快到极限,只得依靠赤涅雷,才将敌人再次打退。赤涅雷的威力显然吓住了萨蕃人,他们不再发动进攻,只是将李逋等人围困在城头上,断绝粮草。 可恶的是,接下来几天,老天不但没有下雪,反而烈日当头。 暴晒下,缺水的士卒嘴唇干裂,意识渐渐模糊。有士卒劝道:“主公…以您的本事,他们拦不住。您快走吧!别管我们了!” 李逋靠着城墙打盹,闻言睁开眼,笑问:“我对你们训练那么狠,动不动就砍头,你们不记恨我?” 那士卒舔舔干裂的嘴唇,苦笑道:“开始恨,也怕,但后来收到家里寄来的信,就不怕了。寄回去的银子,让俺的爹娘、媳妇,还有那胖小子,都能吃饱饭,穿上新衣裳,过个好年。” 另一士卒也点头,声音沙哑:“训练是残酷,但,但俺们这些人,活一辈子,也就是个大头兵的命。说是京都禁军,还他娘的精锐,实际上在场弟兄,十之八九,都欠那些豪族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逋皱眉:“欠债?我给你们的赏银,够不够还债?” 士卒们纷纷摇头,有人问:“主公,您听没听说过印子钱?” 李逋摇摇头,侧耳倾听。 那士卒解释道:“所谓印子钱,就是从借款的第二天起,每天都要偿还固定的本金和利息。去岁,我家遭了饥荒,借大户五十两银子,期限一百天,约定连本带息共需偿还一百三十五两。债主每天都会派人上门收款,给了钱,他就在折子上盖一个红印子。” 李逋声音沉下来:“每天都催?若是还不上怎么办?” 士卒惨然一笑:“驴打滚,利滚利呗,这辈子就卖给债主了。” 旁边有人插话,带着哭腔:“能还上的都是少数,朝廷已欠俺们好几个月的军饷。要不是跟着主公有机会搏命挣银子,还清欠款,俺家那几亩地、还有老婆,早就要被大户卖给人牙子了。” 闻言,李逋陷入沉默,禁军都是如此,可见大景朝已烂到根上。 他环视周围一张张憔悴的脸,郑重道:“兄弟们的话,我记住了。拿下襄武后,我会立刻派人,把你们的家人,尽最大可能接到汉阳郡!保证的话我不多说,到时你们只管看着。若我李无咎做不到,或做的不好,你们就当面骂我是钱孙子!” 众士卒闻言,尽管虚弱,却都露出释然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盼的泪光。 忽然,城西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逋飞入半空一看,只见西北、西南方向旌旗招展,首阳和鄣县的萨蕃援军抵达,呈钳形之势向襄武包抄而来。 他心头一沉,脸色灰败。 城内战事未平,城外援军又至,这分明是陷入了死局。 就在此时,后方也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卒扒着城头,嘶哑的呼喊道:“主公!是杜将军!咱们的援军来了!” 李逋猛地转头,只见身后黑压压的破凉军赶来。 李逋精神大振,持枪自城头一跃而下,红羊角枪化作血色闪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为援军撕开一条血路。 “开城门!迎我军入城!” 伴随着李逋的怒吼,沉重的城门被轰然推开,吊桥应声落下。 破凉军主力涌入襄武城,而萨蕃援军也从另外两个方向挤进城内。刹那间,整座襄武城变成绞肉机,双方展开惨烈无比的巷战。 刀光剑影,血浸衣袍。 李逋跳入战团最密集处,大肆刺杀。正当他杀得兴起,忽听两声如牦牛嘶吼般的咆哮,转头就见两员萨蕃守将直接向他冲过来。 这二人身背图腾柱,躯体雄壮,高如城门,头上长着牦牛角,眉刺逆时针卍字纹。一人手持金刚铃,一人手持胫骨锤。胫骨锤当头砸下,李逋侧身躲过,同时红羊角枪顶住扎下来的金刚铃杵。 “好大的力气!”李逋心中暗惊。 “此乃巫牛金刚,中洲小娃,等着受死吧!”襄武守将躲在后方大笑。 话音未落,杜长缨松开弓弦,若木箭破空而来,那守将笑声戛然而止,身躯炸成漫天血雾。 两名巫牛金刚勃然大怒,要知道襄武是陇西福地,守将虽是草包,却是萨蕃巫王的亲族。他这一死,即便打退敌军,他们也难逃重罚。 “哞——!” 二人双目赤红,图腾柱上蛊虫蠕动,不顾一切地朝李逋攻击。 李逋再次开启武王钱,不断躲闪,红羊角枪趁机刺向对方。然而枪尖触及对方皮肤时,竟被他们身上,厚重的牛毛挡住,即便李逋运足力气也无法穿透。 “火莲华!”李逋运转炎髓蛊,火域展开。 然而,巫牛金刚脚下竟生出大片冰雪,极寒之气瞬间将火域熄灭。 水火交激之间,蒸腾的白汽笼罩方圆数丈。未等白汽散去,铃音与号角声响起。那声音尖锐凄厉,破凉军卒只觉神魂剧烈震颤,意识模糊,力量被大幅压制,本已占据上风的局势骤然逆转。 杜长缨也收到影响,脸色苍白,连弓弦都无法拉动。 李逋催动梦蛊,身躯虚化,躲过音波发出的神识攻击:“云渊龙诀,第五式:融于渊!” 逆炁蛊、炎髓蛊的所有能量注入红羊角枪,枪体迸发出刺目的光芒,炽热的气浪席卷开来,方圆百丈内的冰雪立时消融。 在身形凝实的刹那,李逋手中角枪刺出,一道白虹划过,穿透两名巫牛金刚的胸口,二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邪异的铃音、号角声戛然而止,萨蕃军骇然失色,士气顷刻崩溃。 李逋落在地上,以枪拄地,勉强站稳。自从体内EK原液耗尽,不能无限制补充能量,这是他离开古神山后第一次尝到能量耗尽的虚脱感。 杜长缨纵身跃下城头,挡在李逋身前。 他手中扶桑弓连连震动,若木箭射入敌阵,每一箭的威力都堪比灵金大炮发出轰击,在萨蕃军中炸开血色风暴。 眼见主将神威如此,破凉军一鼓作气,大胜敌军。 经过统计,此战三千破凉军,损失过半,仅仅活下来一千四百人,虽然斩首五千余级,但亦是惨胜。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龙池子弟营 李逋深知占据襄武城远非真正的胜利。 襄武城群敌环伺,西面六十里外的首阳县,西南八十里的鄣县,还有距此一百五十余里的狄道郡,一郡两城,互为犄角。形成牢固的防御体系,若不尽快拿下,足以将襄武牢牢困死。 更不用说狄道郡以北,还有河西重镇金城,那里驻军上万,巫师过百,矗立十三尊图腾柱,是凉州的铁壁门户。 正当李逋沉思如何破局,杜长缨来请示:“主公,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李逋道:“杀,将首级堆在城外,筑为京观。” 杜长缨略显迟疑:“此举会不会激起首阳、鄣县守军的拼死抵抗?” 李逋的目光掠过城外茫茫白原:“胡人天性,弱则畏服,强则侵叛,唯有以杀止杀。” 果然,京观筑成后,首阳县和鄣县的萨蕃守军大生恐惧,再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派出游骑在城外打探消息。 九天后,秦云凰、杜修、冯朝、林疾等人率援军,押送着物资抵达襄武。 林疾刚下马就抱怨:“姐夫,这路太难走了,真是遭罪!” 李逋笑道:“别急,待我们喘过这口气,再一个个解决这些问题。” 杜修道:“主公,进攻首阳、鄣县宜早不宜迟。若等开春后,积雪化开,敌军援兵赶到,襄武城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李逋颔首,对杜修、关柱下令:“破凉军伤亡过半,需要休整。有劳诸位率领部曲与冯朝的归义军配合,尽快收服二城。” 三人领命正要离开,李逋突然叫住杜修:“仲晦(杜修表字)留步,你的部曲交由冯朝指挥吧。” 杜修虽感诧异,却未当场质疑。 秦云凰挡住李逋:“无咎,我带来的一千子弟兵最低也是六境灵武士,皆愿请战。” 李逋没有接茬,叮嘱冯朝、关柱:“二位务必谨慎,不可轻敌。”等诸将离去,他道:“云凰,你先回营,我稍后去找你。” 秦云凰神色不喜,怏怏离去。 李逋的目光落在杜修身上:“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去?” 杜修偶然瞥见案上放着王猛的密信,神情紧张:“知不道。” 李逋喝道:“收复汉阳郡土地,军中缺粮,你为何不报?冀县就在咫尺,为何纵兵劫掠百姓?” 见杜修不语,他继续道:“还有屠城弃尸,散播瘟疫,你到底想干嘛?” 杜修强作镇定:“主公不是要求尽快收复汉阳郡么?” 李逋一脚将他踹倒:“靠,抓我话把。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计懂不懂!” 杜修爬起身,悻悻不语。 李逋道:“从今后你不必再带兵了,留在我帐下做个谋士。” 杜修整整衣袍,恭敬地取出金子:“上次王先生给我的钱没有花完,这是剩下的五万两。” “计谋已成,你留着便是。”李逋摆摆手,走到门边忽然驻足:“仲晦,烦你给景略修书一封,让他将我的家当,全部搬来襄武。还有,我府上那唤作燕儿、春平、迎福的三个丫鬟都给遣散了,替她们寻个好归宿,不许阳奉阴违,事办不好,我回去定不轻饶。” 杜修呆立不语,突然跪瘫在地。 燕儿、春平、迎福,那三个丫头,都是他精心安插的眼线,连她们家人的都处置得天衣无缝,主公究竟如何识破?杜修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为揣摩上意,二是为家族发展……待他回过神时,堂内只剩自己一人,忙扶着桌案,试图爬起来,却发现颤抖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再说李逋来到龙池子弟营,秦云凰正在操练子弟,校场上喊杀声震天,见他过来,她手中令旗重重一挥,高喊道:“斩!” 子弟们闻令而动,动作整齐,一个华丽的凌空转身,重刀悍然劈下,刀波呼啸而出,看起来威势十足。 李逋拍手:“好,好,好。” 闻言,秦云凰冷哼一声,傲娇地扬起下巴:“此乃灵武士绝技,九重灵波斩的起手式。我的李大主公,开眼了吧?” “开眼了。”李逋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马厩后几个躲着偷看的破凉军士卒,指着他们:“你们几个,过来。” 五名士卒缩着脖子,小跑过来:“主公,我们错了。” 李逋从子弟营中选出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你,出列。” 那名龙池子弟傲然而出,目光扫过破凉军士卒,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鄙视。 这也不怪他们,灵武士向来觉得自身力量源于苦修,看不起依靠外物的蛊修,而蛊修同样觉得灵武士迂腐固执。 “在下耿森,参见主公!”那子弟声如洪钟。 “无咎,以多打一,未免有些欺负人了吧?”秦云凰看出李逋的意图。 “呵呵,你也太看得起这些龙池子弟。”他说着,选出一名身形瘦小的破凉军士卒:“你,出来。” 那士卒躬身缩头,站出道:“小人孙三,愿听主公调遣。” 李逋道:“跟他切磋切磋。” 孙三弯着腰,为难道:“这…这不好吧?小人还有伤没好利索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逋道:“少废话,打赢了,我重重有赏。但要记住,点到为止,不要下死手使阴招。” 一听有重赏,孙三眼睛发亮,背脊挺直,冲耿森抱拳行礼。耿森冷笑道:“吾不欺带伤之人!” 孙三撇撇嘴,不满地嘟囔:“叽叽歪歪什么,怪不得是娘们训出来的兵!” 闻言,耿森勃然大怒:“烂口贼,接我灵波斩!” 他猛地跃入空中,身形舒展,又是一个华丽的转身,然而刀势还未挥落,孙三的疾风螳螂蛊运转,身形如电,一脚踢在耿森腰眼上,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耿森狼狈爬起,脸色涨红:“不算!你偷袭!” 孙三站定,没说话,只是勾勾手指,示意不服再来。 耿森怒喝一声,全力释放灵波斩,木属性灵气汹涌而出,刀波劈裂地面,直冲孙三而来。 然而孙三只是随意一侧身,便与刀波擦肩而过,随即再次迅捷突进。 耿森躲闪不及,直接被踢中面门,哼都没哼一声便昏厥倒地。 “欺负人!” “打死这狗贼!”众龙池子弟见状,群情激愤,纷纷怒喝。 “就你们这样的青瓜蛋子,中看不中用,我一个打你们十个都绰绰有余!”孙三浑不在意。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龙池子弟们几乎要冲上来。 “够了!”李逋厉喝,骚动的队伍安静下来。他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孙三:“滚吧,喝酒吃肉去。” “谢主公。”孙三接过银子,带着另外四名兄弟,兴高采烈离去。 李逋看向秦云凰,见她脸色阴沉,咬着下唇:“你也看到了,龙池子弟就这般本事,如何能上战场杀敌?” 秦云凰低头不语,双手紧握衣角。 李逋轻声道:“当初训练破凉军的时候,我就想把这些子弟拉过来一起操练,但你心疼他们。可云凰,这是战场,宁可平时多流汗,也别战时多流血。” 秦云凰抬起头:“闭嘴,我知道错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秦云凰,龙池子弟们世代居住于秘境,早不闻兵戈之事,所谓的操练也多是为强身健体。 一上战场,他们既不懂实战技巧,又不懂互相配合,只凭个人勇武是远远不够的。再加之龙池子弟们自恃身怀玄炎血脉,骄傲无比,可在乱世之中,这身珍贵的血脉既是对他们修炼灵武之道的祝福,也是一张催命符,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 李逋目光扫过子弟营的每一个人:“自今日起,子弟营停止一切原有操练,全部编入后勤部队,负责修筑工事。” 龙池子弟们不服,但却无人敢出声抗议。毕竟李逋当初训练破凉军的酷烈手段,他们都曾偷偷见识过,每每回想起来,仍不免心头打颤。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前路茫茫不可知 再说襄武郡战局,关柱和冯朝进军异常顺利,几乎兵不血刃便收复首阳、鄣县二城。残余的萨蕃守军在援军没有到来之前,便弃城而逃,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组织。 李逋任命冯朝率领归义军守首阳,关柱率领本部兵马守鄣县,以二县为前哨,襄武城总算暂时稳定下来。 外部压力稍减,李逋将重心转向内政建设。 他先详细勘探襄武自秦州的地势,绘制出精细的工程图纸。然后成立营建署,亲自挂帅,林疾担任督造,率领一千龙池子弟兵,日夜修筑自襄武,连接汉阳郡,并通往秦州的直道工程。 李逋现在缺钱缺粮,就是不缺灵晶。 龙池子弟按照自身属性,分为五个营。其中金锐营人数最多,大概有四百人,专门负责开山裂石,削平高地,是工程的主力。 火炼营负责融化冰雪,锻造和修复各类工具。 厚土营负责架设桥梁,开采原料,夯实路基。 青木营与静水营,共同负责沿途供水及各类生活设施的建造与维护。 陇西与中洲平原不同,直道需穿过陇山山脉和渭河峡谷,沿途尽是连绵的黄土沟壑与山岭。这意味着需要进行大规模的劈山降坡、填方平堑作业。幸运的是,在陇西原材料不缺,尤其是石灰、黏土、沙砾,轻易便能找到。 然而,如此浩大的工程,仅靠一千子弟兵估计要修到猴年马月。 因此李逋将俘虏的四万“奴儿军”全部调往襄武,充作筑路劳工。同时,他利用当前与三途昌的同盟关系,以其信誉和未来收益为抵押,借贷来大批粮草物资,支撑人工消耗。 陇山脚下,金锐营子弟周身庚金之气缭绕,手中重锤挥下,便是山石崩裂。 在他们身后,奴儿军第一队们喊着低沉的号子,用撬棍、箩筐将碎石运走,开辟出道路的雏形。 紧接着奴儿军第二队运来火炼营烧制的熟石灰、黏土和砂砾。 厚土营上前,以灵气托起原料,均匀混合。 紧接着第三队奴儿军运来竹丝、血竭藤粘液。竹子和血竭藤是由青木营、静水营催生,林疾再利用工具符制作好的。(注:血竭藤产于岭南,其汁液具有粘性,是用来代替糯米浆,制作三合土的替代物。据《百草图鉴》记载:血竭藤捣汁和之以筑城,坚如金石。) 至于竹丝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竹子劈成丝状,混入原料,可增韧强化地面,减少开裂。 厚土营移开泥土,露出坚硬的地基,三合土在奴儿军搬运下,铺设到路槽中。紧接着厚土营十人一组,推动沉重的石碾,喊着号子,将路面进行反复压实。 李逋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辰已到,点燃狼烟,各路段看到收工的信号。方才还是一片紧张忙碌、号子震天的工地,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奴儿军和龙池子弟,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人们迅速而有序地将工具归拢,随后涌向工地旁临时搭建的大浴室。浴室里,几个炼火营子弟日夜不停地烧着热水,蒸汽弥漫,温暖如夏。 汉子们赤条条地跳进温烫的大池子里,发出一片满足的嘶嘶声。 热水冲洗去他们满身的尘土、汗水与肉体的酸痛,在这里,大家赤裸相对,没有身份上的区别。奴儿军与子弟营的男人,互相泼水嬉闹,开着粗犷的玩笑,关系悄然拉近。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浑身冒着热气的汉子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朝着飘来肉香的食堂走去。 林疾道:“姐夫,速度还是有点慢,平均一天也就修六里路,要不要调归义军过来?” 李逋道:“修路虽然重要,但关键是要磨掉这些龙池子弟心中的傲气。” 林疾点点头:“那姐夫,我先走了?” 李逋拉住他:“把原料备好,不然明天都要等你才能开工。” 林疾道:“那也要让我先吃饱再说。” 李逋道:“你不跟我一起吃?” 林疾道:“你吃的太清淡了,我还是去食堂啃红烧羊肉去吧。” 李逋笑了笑,放他离去。 食堂中,几十口大灶火力全开,锅里闷着红烧羊肉,粟米饭和堆成小山般的蒸饼。 之所以如此花费,不仅是为保证工程质量,改变地理,更是想收降四万奴儿军的心。他们是河西人,更是中洲同胞,收复河西失地,无论是舆论,还是实力上,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转眼两个月过去,中洲已是清明时节,花红柳绿,芳草成茵。而陇西才刚开始冰消雪融,柳树抽出嫩芽。 自襄武——汉阳郡——秦州主城直道顺利竣工,这条长达三百里的‘高速公路’,共耗费灵晶百万、粟米十三万石、牛羊肉六百五十吨,加上其他各项开支,折合白银近八十万两。 这些粮食多半是从关中豪族和杨氏手中高价购得。 这日,李逋在冀县官署核对账目,王猛快步进来禀报:“主公,咱们如今还有多少灵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约莫一百万出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李逋皱起眉头。 “关中豪强和杨氏催要粮款,要求月底前偿还。” “不是说好秋后结算吗?” “杨家改主意了,关中那些豪强也只得跟随。” “杨宣那边怎么说?” “杨宣兄已向河东交涉五六次,但其叔父杨勒态度坚决,不仅要立即还款,还只要灵晶,不要白银。” 李逋沉吟片刻,问道:“杨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杜修迈步进来,神色凝重:“主公,刚得到消息,并州杨氏派遣攻打幽州,由大将王弥统帅的五万精兵,全军覆没,王弥战死。” 李逋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意识到不对:“杨氏的灵晶收购价是多少?” 王猛咬牙道:“一两银子一枚灵晶!加上利息,我们需支付九十万枚灵晶。” 这样夸张的兑换比例,简直就是明抢,根本不容商量余地,但李逋现在却不得不接受。 林疾怒道:“姐夫,不如发兵,把羯人赶出关中!” 杜修讥讽一笑:“好计谋。” 林疾不满:“你别阴阳怪气的,有话直说!” 杜修道:“当初向杨氏借兵,本就是为了稳住他们,向杨渊表明我们对关中并无觊觎之心。杨宣的兵马只要在关中一日,羯人便不会大举入侵秦州。” 李逋道:“说得对。陇西自古缺粮,若是现在得罪杨氏,失去粮草支援,我军将再难西进。何况就是赶走羯人,面对实力强悍的并州,我们也守不住关中。”说罢,他取出一枚储物袋交给王猛。 待王猛离去后,李逋心中盘算: 从秘境中得到的四百万枚灵晶,除去与三途昌交易用去的两百万,剩余的一百余万枚在偿还欠款后,恐怕已所剩无几了。 杜修底声道:“主公,灵晶是不可或缺的消耗品,修建直道耗费太大了。” 李逋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使用赤涅炸山开道,确实可行。但赤涅爆炸后,土地数年寸草不生,还会污染水源与空气,有伤天和啊。” 杜修恭敬道:“主公英明,仁德为怀。” 仁德,仁德又不能当饭吃。放弃幻想,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李逋在心中默算,汉阳郡、秦州及襄武郡及鄣县、首阳县可耕种的田地,大概只有九十五万亩,秋收粮食顶到天,能收获八十万石,按照二十税一的制度,官府能收上来粟米四万石,这还是没有算灾年的情况。 而自己现在的军队,算上奴儿军,归义军、苍头军、接近五万人。 从清明捱到秋收,至少需要四十万石粮食,时逢乱世,群雄并起,银子好找,粮食难买,仅靠三途昌从各地偷运来的粮食,无异于杯水车薪。 现在的唯一办法,只能以战养战,迅速拿下金城,攻破凉州。 可金城、凉州坚固异常,主动进攻风险极大,只要萨蕃人固守不出,便能活活拖垮自己。 想到这,李逋烦恼不已,瞥见仍赖着不走的杜修,知道这家伙又没憋什么好屁。 他直接问:“你可有计策攻破金城,夺取凉州?” 杜修忙答:“散播消息,引蛇出洞。” 李逋叹息:“司卫既要充当斥候,又要负责维稳,人手实在不足。” 杜修闻言,乖乖闭嘴。 这时,小吉灵捧着账本从帘后走出:“老大,这里有一笔账目不对。” 李逋接过一看,发现多出笔十万两白银的支出,领款人是王猛,用途是从关中购买粮草。他皱起眉头,不记得有这批粮草运抵。 杜修凑近细看:“哎,这日期不对,数目也不对。” 李逋眉头越皱越紧。 杜修宽慰道:“主公放心,王先生向来公正无私,这笔钱定然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李逋暗暗翻个白眼,吩咐小吉灵去请王猛。 杜修心中暗喜,见李逋盯着自己,赶忙端正神色。 李逋踱到杜修身边,低声问:“你对景略怎么看?” 杜修恭敬回答:“王大人公正无私。” 李逋摆手:“别说场面话。那笔钱,你觉得他会不会?” 杜修急道:“主公万万不可怀疑王大人啊!他在后方转运粮草,功绩卓着,即便取用些许钱财,补贴家用,亦在情理之中。如今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主公应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战后再处置不迟。” 他话未说完,就见李逋的手缓缓伸向砚台。 杜修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李逋举着砚台紧追其后。杜修悔不该留下挑拨离间,刚逃出府门就撞见王猛,急忙躲到他身后:“景略兄救我!” “这是怎么了?” “主公要打死我!” “干嘛发这么大火?”王猛拦住追来的李逋。 “这家伙又在说你的坏话,我忍他好几次了!”李逋指着杜修。 王猛叹了口气,对杜修道:“行了,主公与你玩笑呢,快回去吧。” 杜修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匆匆逃离。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敌人来自内部 王猛问清因由,得知是为了那笔十万两银子的去向,摇头笑道:“主公,那笔银子是招募司卫用了。如今京都奉天司名存实亡,除了祝司长还在空衙坚守,各堂口的司卫早已各奔前程。眼下,南方的绣衣司,并州杨氏的日月司,都在招揽人才。” 李逋皱眉:“日月司?” 王猛解释道:“杨氏效仿奉天司新成立的情报衙门。” 李逋点点头:“咱们招收了多少人?” “不多,一百三十七名。”王猛道:“其中五十六人是镇蛊堂司卫,被我派往汉阳郡各地扫平残余蛊祸,安定民心。剩下的是风信堂的司卫,我准备让他们分批潜入凉州,散播谣言,为我们创造战机。” 李逋抚掌:“咱俩想到一处去了。必须尽快开战,不能再拖下去。” 王猛面色凝重:“主公误会,想要引萨蕃人主动出击,恐怕希望不大。三途昌刚传来的消息,萨蕃境内爆发大规模奴隶起义,巫王意欲绕过我们,直接与杨氏和谈,先安内再攘外。” 李逋冷笑:“他以为我们是杨氏麾下的一条狗吗?” “萨蕃人如何认为并不重要。”王猛道:“重要的是,一旦萨蕃与杨氏达成所谓的和谈,那我们就会被孤立。届时,关中豪强不会再供应我们粮草,三途昌也不会提供借贷。” “釜底抽薪,真是好计策。”李逋咬牙道。 “主公可有应对之法?” 李逋想了想,看向王猛,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将计就计!” 就在这时,卫士在门外通报:“主公,三途昌张琛求见。” 王猛闻言起身:“那我先去忙了。” 李逋道:“好,杨宣那边,我去说服。” 王猛转身出府,三途昌的张琛缓步而入。李逋起身笑道:“张老爷子大驾光临,快请坐。” 张琛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李大人,听说近来日子不太好过?” 李逋道:“还行,暂时还饿不着。” 张琛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关于‘路权’的事,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李逋一时未反应过来:“路权?” 张琛脸色一沉,冷笑道:“自然是从襄武到秦州新修筑的那条路。怎么,孔潜大师没有转告大人吗?” 他特意在‘孔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逋心中恍然,面上不动声色:“哦,说了,只是近日军务繁忙,我一时没顾上。” 张琛从袖中取出拟好的契约,推到李逋面前:“既然大人已知情,若无疑义,今日便把契约签了吧。我三途昌的钱粮,可不是白借的。” 李逋拿起契约细看,条款可谓苛刻至极: 三途昌出五十万两白银,买断襄武至秦州的直道,十年专营权。除三途昌外,其余商队乃至军队调遣,若想使用此路,都需向三途昌额外支付费用。 看过契约,出乎张琛意料,李逋并未动怒,只是平静道:“三途昌,不够诚意。” 张琛似乎早有准备:“李大人放心,只要签下这份契约,三途昌愿以借给襄武四十万石粟米,以解燃眉之急。” 他话锋一转,毫不掩饰的威胁:“当然前提是和谈顺利完成。不然,这运粮队,可出不了凉州。” 李逋心中剧震,这老狐狸是一石二鸟。既要逼他让出路权,又要借他之手促成杨氏与萨蕃的和谈,可谓又黑又狠。 “契约我可以签。”李逋道:“不过空口无凭,需请个中人作保。来人,去请孔潜大师过来。” “且慢!”张琛拦住:“活佛超然物外,不理俗事,请他做中人恐怕不妥。这中人嘛,在下已经请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卫士通报:“杜修求见。” 李逋略感意外,随即压下心头喜色。待杜修入内,他痛快的在契约上按下手模,交给张琛。 “大人英明!小老二这就去筹备粮草事宜,告退。”张琛收起契约,向杜修微微颔首,满意地离去。 厅内只剩下二人,一片沉寂。 李逋盯着杜修,竖起大拇指:“行啊,仲晦。现在你可是双面间谍了。” 杜修从容纠正:“主公说错了,是四面。齐王司马博和京都朝廷,也都认为属下是他们的人。” 李逋被逗笑了,随即又愁道:“现在我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难道真要兑现这契约不成?” 杜修一脸茫然,故作惊讶:“契约?什么契约?属下可什么都不知道。” 二人相视,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 笑罢,李逋神色一正,问:“你说,三途昌为何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代价,也要促成和谈?” “王先生想必已向主公禀明,萨蕃境内爆发大规模奴隶叛乱了吧?”见李逋点头,杜修压低声音,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内幕:“叛乱最激烈的地方,正是河西沙洲,那里是三途昌经营数百年的老巢。而且,据属下所知,此次叛乱的首领,不是外人,正是张氏的一个子弟!” 李逋瞳孔骤然收缩,一切瞬间了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后,李逋寻了个由头,去拜访杨宣,意在打探‘和谈’的内幕。 杨宣对此并未隐瞒。在他心中,李逋是共过生死的兄弟,而他那义弟杨虎,才是真正的对手和仇人。他屏退左右,对李逋道:“无咎兄,我大哥杨聪正在组建‘日月司’,抽不开身。此次与萨蕃的和谈,父亲已明确交由我来负责。” 李逋问:“杨虎会不会插手?” 杨宣冷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就那狼崽子,打仗冲锋还行,这种需要权衡斡旋的事,派他去?哼,非搞砸不可!” 李逋为他斟满酒杯,状似无意地追问:“杨勒大人会不会亲自出面?” 杨宣摇头:“我父亲坐镇晋阳,暂时无法离开。” 李逋惊讶道:“晋阳王出事了?” 杨宣压低声音:“也不算出事。只是驿传司对王上(杨渊)冒然进攻幽州,非常不满,需要王上亲自去进山请罪。” 李逋大致明白,起身给杨宣倒酒。 杨宣热情地搂住他的肩膀:“无咎兄,这次和谈,你跟我一同前去如何?也帮我参详参详。” 李逋面露难色:“这我一外人,参与和谈,怕是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杨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信心满满:“相信我,这仗打不起来了,和谈就是走个过场,定个规矩而已。等和谈结束,我多半会受命镇守关中,到时咱们兄弟联手,这关中之地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逋立刻举杯,躬身行礼:“若真如此,李逋以后可全指望杨大人提携了。”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杨宣大为受用,畅想未来:“待我杨家平定天下,你我就是开国功臣,自当共享富贵!” “不知何时动身?”李逋问。 “并州别驾崔游,七日后抵达秦州。届时我们一同出发。正好,也走走你修的那条直道,看看是何等模样。” “好!”李逋举杯。 二人酒杯一碰,各自饮尽,只是笑容背后的心思,却截然不同。 七日后,并州别驾、博陵人崔游如期抵达秦州。令李逋大感意外的是,随行队伍中不仅有精锐护卫,竟还有一位身着袈裟、手持拂尘,戴着佛珠十字架的衣冠道老者,其身后跟着上数十名弟子。 杨宣低声介绍:“那位是衣冠道先知,无生老母使者,在并州无人不知,就连王上也对他非常敬重。” 李逋见着这老者第一眼,就认出了此人——青阳老道。 宴席上,杨宣主动提出:“崔先生,此次和谈,我准备让无咎兄同往,也好有个照应。” 崔游面容清癯,目光深邃,淡淡看了李逋一眼:“当然可以。李司卫少年英雄,和谈之后,襄武、汉阳一带的安定,还需他来替王上管理。” 李逋拱手:“多谢崔别驾。” 崔游指向身旁的道人:“这位是青阳真人。” 那青阳道人拂尘一甩,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逋:“不必劳烦崔大人介绍,贫道与李大人,可是老相识了。” 李逋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并未接话,心中却已警铃大作。这青阳老道与他有着生死大仇,进入和谈队伍,绝非偶然。 他试探道:“崔大人,此次和谈,为何随行中有青阳大人这般高手?” 崔游神色淡漠,轻斥道:“李司卫,你只管帮公子达成和谈,其余的事,我自有安排。” 李逋心中冷笑,不再多问。等宴会结束,他刚回到府邸,远远便看见王猛在书房外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景略,发生了何事?” “主公,河西您绝不能去,此行凶险远超预期。” “我们不是早已议定此计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王猛语气急促:“我刚刚查明,杨氏派出的和谈队伍中,护卫皆是八转蛊修高手!那青阳老道,更是有十转中阶的修为!咱们与他有旧怨,他又在此刻出现,不得不防啊!” 李逋沉吟片刻,决然道:“不,正因如此,我更要亲自去。” 他低声道:“我们派往沙洲的司卫,已成功联系上起义军的首领。如今从外部强攻萨蕃难如登天,唯有从内部将其瓦解。若真让杨氏如愿促成和谈,我们就会被彻底锁死在秦州到襄武这一隅之地,需仰人鼻息。” 王猛沉默良久,重重一叹:“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务必小心。我总觉得,杨氏如此兴师动众,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和谈。” 李逋取下头上道簪:“放心,我自有办法。”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凉州宝鉴坊 次日清晨,寒风料峭,西风送来草木萌动的泥土清香。 李逋、杨宣与崔游的使团队伍,旌旗招展,离开秦州主城,踏上直道。 直道宽阔笔直,足以容纳七辆马车并行。路面由三合土夯实,平整如砥砺,坚硬胜金石。路面被精心设计成中间略高、两侧稍矮的拱形,道旁挖掘着整齐的排水沟,排水沟内以石板铺设。马车行驶在直道上,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杨宣策马而行,忍不住啧啧称奇:“无咎兄,你好大的手笔!” 崔游评点道:“此路工艺精湛,更难得的是这排水与拱形设计,如此工程,非大决心、大财力、大细心者,不可为也。李司卫,真是当世俊杰啊。” 李逋谦逊一笑:“崔别驾谬赞了。” 崔游道:“在下肺腑之言。待回到晋阳,禀明王上,定要为李司卫请功。” 闻言,李逋拱手道:“有劳崔大人费心。” 杨宣见气氛不对,岔开话题,看向李逋身后的青婳:“无咎,此去河西,你就带了这么一个侍女?” 李逋还未回答,行囊里便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山君道:“有本大王在,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李娃子一根毫毛?” 闻言,众人一阵大笑。 李逋把它脑袋按回去:“你快得了吧,除了吃就是睡,指望你?此行安危,还是要托付给杨宣兄照应。” 杨宣看向崔游,有些不自然,随即又笑道:“你我是兄弟,我自当护你周全。” 仅用不到一天功夫,马车便顺着直道,从秦州主城疾驰至襄武。在襄武稍作休整后,众人弃车换马,一路西进。四野苍茫,队伍在千沟万壑间蜿蜒前行,黄土扑面,羌笛声远,足足跋涉数日,方才望见狄道郡的轮廓。 狄道郡此刻已由萨蕃兵驻守,城头飘荡着牦牛尾装饰的旗帜。 崔游上前出示符节文书,守将验看良久,又仔细检查每一个人的行李,方才放他们通行。整个过程弥漫着一种冰冷的、互不信任的压抑感。 穿过狄道,北行数日,当队伍越过漫长的山梁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雄城赫然闯入视野,那里便是凉州门户——重镇金城! 此城依山傍水,雄踞于大河之畔。 待走近了,李逋见城墙由青黑色的条石垒砌,在高原炽烈的阳光下冷如冰,硬似铁。城墙之上,角楼、马面密布,旌旗招展,甲士如蚁。最令人心惊的是,城墙上每隔段距离,就矗立着一根巨大的图腾柱,柱旁时刻有萨蕃巫师驻守。 粗大的灵金锁链将十三尊图腾柱连接起来,隐隐构成一座的阵法。 杨宣驻马,不禁感叹:“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得金城,凉州必克!” 崔游笑着点头:“公子,很多事要慢慢来。” 在金城,使团经历更为严苛的盘查,随行物品都被逐一翻检。然而次日,金城节度使、万人将冬萨竟一改冷漠的态度,设下宴席,亲自接见使团众人。 宴席之上,除主位上面色威严的冬萨,更令李逋注意的是居于右侧首席的一名中洲男人。此人面容儒雅,衣着华贵,与宴席上的萨蕃人平起平坐,言谈中毫无卑色。 冬萨向崔游介绍:“这位是凉州宝鉴坊,沈家大公子。” 那男人起身:“在下沈进,见过各位使节” 崔游拱手:“失敬,失敬。” 杨宣讶异:“宝鉴坊?中洲人,他们不是奴籍吗?” 李逋道:“当然不是。沈家是凉州首富,宝鉴坊是仅次于三途昌的大商团,专供向上层贵族贩卖奢侈品。” 冬萨举杯起身,声若洪钟:“崔大人,各位使节,我萨蕃人祖先也是玄炎之子,咱们共为大燧子孙,共饮此杯如何?”(萨蕃语) 沈进起身,笑容和煦:“将军的意思是,萨蕃先民亦传自武王血脉,同根同源,咱们满饮此杯!” 饮罢,沈进放下酒杯,问:“崔大人,此番和谈,具体有何章程?” 崔游道:“只为平息干戈,恢复商路安宁,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沈进眉毛微挑,话锋直指核心:“那如今被贵方占据的秦州、襄武与汉阳郡,又当如何处置?” 崔游苦笑道:“沈公子想必也知晓,如今的秦州刺史乃是刘琨,他是奉顾九川之命上任,并非我杨氏委派。” 冬萨闻言,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放下:“既然如此,杨氏可将刘琨驱逐,我萨蕃勇士也愿助一臂之力。” 崔游道:“将军息怒,如今生灵涂炭,和平最为可贵,切莫轻言刀兵。待我等回去,设法劝说刘刺史,再禀明王上。此等大事,非我等臣子所能决断。”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答应,也未完全拒绝。 冬萨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脸色极为不悦。 沈进没有理会他,直接岔开话题:“除了和谈,想必崔大人此行,还有其他要务吧?” 崔游也不再隐瞒:“陈族长法眼,果然瞒不过您。我等此行,亦是受巫王所托,在前往行辕途中,需前往甘州火焰山,设法平定那里的蛊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进恍然点头:“火焰山,那是数十年前就爆发的蛊祸,烈焰经年不熄,导致原本被称为‘塞上江南’的甘州,赤地千里,久旱无雨,百姓难以生存。没想到,巫王竟会请诸位前来解决灾祸。” 崔游解释道:“中洲之地蛊祸频发,我等随行护卫中,恰有奉天司的司卫,处理此类事件,还算有些经验。” 觥筹交错间,使团众人轮番向冬萨敬酒,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轮到李逋时,他端着酒杯,用流利的萨蕃语说道:“将军身为王室贵胄,却能不辞辛劳,亲自镇守这边疆要冲,保境安民,在下实在佩服。” 闻言,冬萨不禁有些意外:“你是哪里人?为何能将我们的语言说得如此纯熟?”(萨蕃语) “回将军,小人是崔大人临时请来的舌人,自小在沙洲长大。说起来,将军也该回沙洲看看,那里的变化很大。” “你也是三途昌的人?”冬萨神色警惕。 “小人哪有那份福气,”李逋谦卑地笑了笑:“平日里不过是随着往来商队,做些贩卖茶砖、棉布的小生意,勉强糊口罢了。” “我听说中洲有许多新奇事物。上次有朋友给我带了一份这个。”冬萨从怀中取出一份《丰都邮抄》,日期是两年前的,虽然很旧,但保存得极为平整,可见主人的珍视。 “将军若对中洲风物感兴趣,小人这里有一份最新的小报。” 冬萨接过,发现上面除中洲文字,还附有萨蕃语的翻译:“奇了,这个故事叫《赵氏孤儿》。” 他一下子被吸引,喃喃读出声。 沈进走过来,对着李逋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李逋应了一声,退回自己的席位。 然而,冬萨没有理会沈进愤怒的眼神,默默地将小报折好,收入怀中,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直接而去。 宴席结束,半醉的沈进执意要亲自送众人回官栈。 崔游婉拒:“沈兄好意,崔某心领了,夜已深,还是请回吧。” 沈进脚步虚浮,态度坚决:“我一定要送送崔大哥!不用扶,我…我能走!” 两人在侍卫的随行下,离开节度使府。待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崔游屏退左右:“行了,沈公子,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话音落下,刚才还醉意朦胧的沈进突然站直了身子,眼中再无酒意:“崔大人法眼如炬,在下佩服。” 他拱拱手,开门见山:“我沈氏,乃是凉州首富,这一点,想必崔大人早已清楚。” 崔游道:“沈公子,崔某人对黄白之物,并无太大兴趣。” 沈进声音压低:“我明白,崔大人在乎的是这锦绣江山。” 崔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反而意味深长地说:“萨蕃占据河西六十载,积累了如此大的一份家业。试问,谁又能不心动呢?” 闻言,沈进沉默,河西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 崔游向后招了招手,一直跟在稍远处的杨宣快步上前。 崔游介绍道:“这位是杨勒大人的嫡子,杨宣公子。日后关中事务,皆由公子主持。” 沈进向杨宣行礼:“原来是杨公子,失敬。” 说完,他没搭理杨宣,又看向崔游:“崔大人说得固然在理。但恕我直言,只要有我凉州沈家协助萨蕃人,莫说那刘琨寸步难进,便是杨氏大军亲至,也未必能攻破金城。” 崔游颔首道:“你说的对,就像中洲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单从外面杀,是杀不绝的。非要内部腐烂,才会灭亡。一切都是时势使然,此乃天定,非人力可为。” 听到这话,沈进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带着一丝敬畏:“崔大人深谋远虑,非在下所能及。” 他转向杨宣,态度谦卑:“杨公子,小人愿献出宝鉴坊百分之十氏的股份!不求其他,只求日后,公子能照拂沈氏子孙一二。” 杨宣道:“百分之五,能有多少?” 沈进道:“银百万两,下品灵玉十万枚,中、上品灵玉一万枚,极品灵玉一千枚。” 杨宣心中狂喜,正要答应,旁边的崔游却抢先一步,问道:“沈公子,如此厚礼,是要促进和谈吧。若和谈不成功,又当如何?” 沈进笃定道:“一定会成功!” 崔游道:“你为何如此确定?” 沈进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示的意味:“崔大人,河西五大商团之中,唯独我沈家不舔三途昌的沟子。三途昌能搞到的情报,我沈家也能。小人只奉劝大人一句话:路过甘州时,火焰山一定要去,但切记,不可深入!那里是武王时期的古战场,亦是此次沙洲叛军的源头。其外围散落的机缘,就足以让人受用无穷,但若冒险前往深处,则必死无疑。” 杨宣道:“照你这么说,这火焰山的蛊祸,是无法平定了?” 沈进摇头:“公子,那根本不是什么蛊祸,那是蛊灾,是上面的谋划!” 崔游似乎并不意外,回头看向杨宣。 杨宣扭脸瞥了眼蹲在墙角呕吐的李逋,面露难色。 沈进道:“其实上面早就谈好了条件,你们也就是走个过场。”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到杨宣手中:“这是五十万两银票,先押在公子手中,聊表诚意。待和谈成功,协议签署,小人自会想办法,将你的分红,陆续送往关中。” 杨宣攥紧银票,重重点头。 沈进道:“告辞,凉州父老期待下次能见到杨公子和崔大人。” 崔游点点头,待送走沈进,低声对杨宣道:“公子无需心软,咱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 杨宣点点头,走过去叫醒李逋。 李逋揉揉眼睛:“天亮了?” 杨宣笑道:“没有,回去睡。” 李逋踉跄着站起来,杨宣拿出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晃。 李逋瞬间酒醒,抓过银票:“一千两!你从哪弄来的?” 杨宣道:“刚才那沈公子送的,一共两张,咱俩一人一半。” 李逋把钱揣进怀里,狐疑的打量杨宣:“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可是个清白人,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杨宣推开他:“去你的吧,咱们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再说了,你不是最喜欢钱吗?” 李逋笑道:“哼,谁不喜欢银子?俗话说得好,势利交怀势利心,唯有财帛动人心。”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萨蕃孤儿 回到客栈,青婳喜滋滋的宽衣解带,刚转身就见李逋坐在床沿,眼神清明,脸上哪有半分醉意。 青婳神情失望,问:“公子,你没醉呀?” 李逋压低声音,叹道:“龙潭虎穴,我敢醉吗?看着吧,今夜注定安生不了。” 青婳会意,吹熄灯火,二人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直到夜半,青婳听着山君规律的呼噜声,想要抱怨,怀中大猫却猛地惊醒,低吼道:“风里有邪祟的臭味!” 李逋催动梦蛊,身形变得虚幻朦胧,小狐妖和山君则悄无声息地跃上房梁潜伏。 果然,不久后一道黑影穿墙而入,手中利刃在微光下泛着幽蓝色。 那刺客摸黑走到床榻前,对准枕头位置狠狠砍下,却觉手感不对,心知不妙,正要遁走,一回头对上青婳那双淡粉色双眸,瞬间丧失神智。 李逋催动问蛊,厉声喝问:“谁派你来的?” 刺客张口欲言,丹田处却突然鼓胀起来。李逋拉着青婳急退,只听嘭的一声,刺客肉身炸裂,血肉横飞。 “傀儡蛊!”李逋脸色难看。 “救命啊!!!”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杨宣凄厉的惨叫!李逋立刻冲过去,只见房内倒着两具刺客尸体,青阳老道持拂尘而立,崔游惊慌失措地大喊:“快追!他们劫走了杨宣公子!” 李逋心中暗喜,若杨宣出事,可能会影响和谈。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不对,杨宣若死,其父杨勒盛怒之下,很可能派更难缠的杨虎甚至亲自坐镇关中,届时他的处境恐怕会更为艰难。 “刺客往哪个方向跑了?”李逋问。 “西、西面!”崔游指向窗外。 李逋提起红羊角枪,一直追出金城外。 月光凄清,照见地上死去的衣冠道弟子和使团护卫。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杨宣躺在树下,不知生死。 李逋快步上前,扶起杨宣,一探鼻息,发现只是昏迷,刚松口气,数道身影便如夜枭般落下,将他团团围住。 李逋顿时明白了,苦笑:“得,原来是冲我来的。” 为首那名萨蕃武士扯下遮面,竟是金城守将冬萨!他厉声质问:“你叫李无咎!你才是侵占汉阳、攻破襄武那支军队的真正首领,对不对?”(萨蕃语) 李逋心中惊讶,面上却摆出茫然神情,用流利的萨蕃语回答:“将军在说什么?俺都说过,俺只是杨大人请来的小翻译,自小在河西长大,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冬萨不由生疑,看向身旁一名蒙面人。 那蒙面人指着李逋,喊道:“将军别信他,此人真名李逋,字无咎,原是奉天司司卫,顾九川的高徒!那刘琨不过是他摆在明面的傀儡!”(中洲语) 冬萨愣在原地,半晌道:“说我们的话。” 这窘态把李逋逗笑了。他开启武王钱,扫过对方人群中,见实力最高的冬萨只有八十万的战力,豪气顿生,红羊角枪傲然举起:“行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枪锋划破夜色,他朗声道:“一起上吧!” 冬萨见李逋承认,眼中杀机暴涨,猛地一挥手,身后精锐萨蕃武士同时冲出。 李逋不闪不避,红羊角枪横扫而过,一道磅礴的枪罡如血色新月般荡开,将群敌震退数步,只余眼中骇然。 冬萨暗暗心惊,此子实力远超预估,他当机立断,双手结印,连接图腾柱。 只见金城城头之上一尊狰狞的图腾柱亮起光芒,冬萨率领武士同时栽倒,眼中神采瞬间黯淡,数十枚灵魄飞入图腾柱。地上的肉体融化、聚合,骨骼扭曲,眨眼间化作一头高达五丈、鬃毛如青色火焰的巨型狮魔! “狮神,给我撕碎他!”冬萨厉声下令。 那狮魔巨口一张,喷吐出一道蓝色的寒流。 李逋旋枪抵挡,当蓝色寒流撞在枪幕上,一股针扎般的寒意顺着他的双臂蔓延而上,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冻结。 “好诡异的寒气!”李逋道:“坎离真炎,赤霞命焰,现!”坎离真炎与赤霞命焰绕体而行,将那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驱散。李逋长枪一振,撕开蓝色火幕,直刺狮魔首级。 狮魔异常敏捷,跃入半空,庞大的身躯朝李逋扑下。 李逋纵身翻滚,避开攻击,却不想那狮魔落地瞬间,发出直击紫府的怒吼。 李逋吓得一愣,脚下的土地浮现卐字符文,飞速旋转,形成一个漩涡图案,置身其中,令人头晕目眩。 冬萨脸上露出笑意:“杀了他,我向巫王请功。” 狮魔一抖,鬃毛脱落,化作半透明、成千上万的冰锥,飞射而来。 危急之时,梦蛊自行运转,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夜空,李逋身后浮现出白龙虚影。白龙睁眼,绽放出洞穿虚妄的光芒,魔域瞬间崩裂。 李逋忙催动炎髓蛊:“炎鲵.火潮啸!”扇形热浪喷涌,那些射来的万千冰锥,纷纷消散。 见到梦蛊,阎蓝狮魔忍不住颤抖,拼命朝图腾柱飞去。可白龙动作更快,直接化作一道璀璨流光,贯穿狮魔身躯,龙爪虚握,扯出上千枚灵魄。阎蓝狮魔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肉身四散,化作腐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此同时,金城城头上那尊图腾柱,砰的一声,炸成碎片。 冬萨双目赤红,疯子般冲向李逋。 李逋目光一凝,逆炁蛊与炎髓蛊的能量注入红羊角枪:“云渊龙决第五式:融于渊!” 枪尖爆发出刺目光芒,扭曲空间,直刺冬萨心口。然而,就在枪尖融穿其胸甲的瞬间,李逋手腕一偏,炽热的枪芒擦着冬萨的肋下掠过,留下淡淡的灼痕。 冬萨僵在原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他嘶哑地问:“你为、为什么不杀我?” 李逋左手一扬,乾坤短枪掷出,精准地没入方才那位揭穿他身份的蒙面中洲人。 那人踉跄两步,气绝身亡。 李逋唤回乾坤锥枪:“冬萨,你随母族姓氏,原萨蕃大将噶尔聂赤的之子,我说的对吗?” 冬萨如惊雷劈中,呆呆的看着李逋。 李逋继续道:“十五年前,辛喇·祖普赞,也就是如今的巫王,为脱离母国,割据河西。在酒宴上毒杀,当时东境节度使,噶尔聂赤,强占你已有身孕的母亲。你名义上是巫王之子,实则体内流着噶尔氏的血液。” 冬萨道:“是又如何,你想挑拨离间?哼,告诉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 李逋道:“巫王从未真正信任过你,将你发配到这金城,看似委以重任,实则钱粮兵马处处受制于沈家宝鉴坊。”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冬萨气的声音发颤。 “这事在河西高层,恐怕不是什么秘密吧?只是无人敢在你面前提起而已。” “你到底想要什么?” “告诉我,谁让你来杀我的?”李逋逼问。 “没有人!是我自己要杀你!”冬萨咬牙道。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攻取了秦州到襄武那片土地?” “不错!只有杀了你,夺回土地,立下大功,我才能、才能有机会回到沙洲,见到母亲。” “愚不可及!”李逋厉声呵斥:“你父亲噶尔聂赤,一生忠于母国,却被巫王残害!身为人子,你不思为父报仇,反而心甘情愿做那杀父仇人的鹰犬,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冬萨脸色由白转青,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你要杀就杀,何须废话。” 李逋伸出一只手,递到对方面前:“《赵氏孤儿》看了吧?” 冬萨看着他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这是我的家事!是我们萨蕃人内部的事!你想要我献出金城,休想!” 李逋笑道:“将军太高看自己,自甘州到沙洲,奴隶与部族的反抗已成燎原之火,五大商团暗中资助叛军,巫王的统治根基已经崩塌,他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你难道就不想手刃仇人,为父报仇?你就不想在你父亲曾经守护的这片土地上,为你的族人,真正谋一条生路吗?” 冬萨讥讽道:“就凭你?占据区区三城之地,也敢在此狂言?” 李逋道:“将军咱们走着瞧。请回吧,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冬萨深吸一口气,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背对着李逋:“揭露你的那个中洲人是沈进的亲侄子,你要小心沈家报复你。”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左衽郎,右衽郎 听到冬萨的话,李逋已大致明白这场刺杀的背后脉络。凉州沈家显然于三途昌沆瀣一气,希望和谈成功。他走到树下,轻轻拍拍手。小狐妖青婳应声而出,把杨宣从树枝上踢下来。 “还没醒?”李逋问道。 青婳不说话,只是眨巴眼睛,带着狡黠的笑。 李逋会意,解开杨宣腰间的储物袋,将里面的物品,连同那一沓五十万两的银票,据为己有。 然后,他左右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结结实实地呼在杨宣脸上。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杨宣硬生生忍了十几下,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这才装作悠悠转醒,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嗯~我这是在哪?” “杨宣兄,你终于醒了!”李逋关切无比。 “无咎,这、这是怎么了?”杨宣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显然是疼的。 “客栈里闯进贼人,意图不轨,幸亏我及时发现,追上贼人,把你救出来。” 杨宣捂着肿起的双颊,眼泪掉下来,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心痛那些银票,哽咽道:“多、多谢,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逋将他扶起,踉踉跄跄地赶回客栈。 崔游见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杨宣那副惨状,大吃一惊:“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李逋随口编了个瞎话,试图蒙混过去。 杨宣却猛地哭喊起来,声音凄惨:“我的银票!我的银票全被抢走了啊!” 一旁青阳老道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公子,你的储物袋,就是被李无咎拿走的。” 李逋道:“放屁!老牛鼻子,你血口喷人。” 青阳道人拂尘一甩,笃定道:“你出城后,贫道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亲眼所见。” 李逋不怒反笑:“哦?这话可真奇妙。你既然一直跟着,眼见公子遇险,为何不出手相救?”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莫非,你是想借贼人之手害了公子,再嫁祸于我,即报了仇又破坏和谈,一石二鸟?” “你胡说!”青阳道人脸色一变。 “给我闭嘴,我相信无咎,他若是害我,何必又救我?”杨宣怒道。 青阳还欲辩解,就听崔游喝道:“青阳,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王上能把你捧上神坛,也就能把你拉下来!” 闻言,青阳道人脸色铁青,狠狠瞪李逋一眼,拂袖而去。 杨宣朝着他的背影怒骂道:“先知,先知,狗屁先知!我杨家的一条狗而已,现在还竟然敢对我甩脸子!” 李逋道:“杨宣兄别生气,清者自清。我还不了解你,向来视钱财如粪土。这一百两,你先拿去应急。”说着,他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杨宣伸手去接,拽了两下,却发现李逋捏得死紧,根本没打算松手。便只好干笑两声,讪讪道:“不、不用了,无咎兄你留着吧。” 李逋顺势就把银票揣回怀里,作势要走,崔游却突然拦住他。 “崔别驾还有事?” “李司卫。”崔游目光锐利:“那些贼人,是不是萨蕃人假扮的?” “你怎么知道?”李逋故作惊讶。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在下与杨宣公子,联合沈家,设的一个局。”崔游压低声音。 “噢?”李逋心中盘算,摸不清崔游的目的。 “实不相瞒,河西之行,除了明面上的和谈,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找机会,除掉青阳。” “这是为什么?” “不会说话的神像,才是好神像。此贼在并州到处传教,门下信众甚多,一呼百应,非王上之福,必须趁早拔除这个隐患。” “哦,原来如此。”李逋故作恍然,随即又问:“可那些萨蕃人,为何要冲我下手?”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崔游皱眉:“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沈家在将计就计,他们恐怕,已经认出你的真实身份。” “那该怎么办?” “而今之计,已无法回头。金城不可久留,我们必须天一亮就离开。” “等等。”李逋反应过来:“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秘闻?莫非是要拉我入伙?” “李司卫果然是聪明人。过了凉州,下一站便是甘州。甘州蛊祸蔓延,形成火焰山。我们想拜托你,想办法将青阳引入火焰山深处,将其斩杀。” “我一个人?对付一个十转高手?”李逋挑眉。 “非也。”崔游道:“届时自有人会接应你。此事,我们已经与巫王谈好了。” 李逋神色狐疑,看向杨宣。 杨宣帮腔道:“崔大人说的都是实情。无咎,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此事若成,你即报了仇,也帮我杨氏去了一大心病。” 李逋笑道:“咱们是兄弟,你的话我自然信。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 杨宣嘴角暗暗抽搐,看向崔游。 崔游早有准备,拿出储物袋:“李司卫,只要杀掉青阳,酬劳一百万枚灵晶。这是一半,事成之后,另外一半,如数奉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逋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心中微震,杨氏果然是大手笔。 “好,我答应了。”说完,李逋转身离开。 他刚一走,杨宣嘴角便剧烈抽搐,神色愤怒至极,低吼道:“这家伙,简直是贪得无厌!” 崔游却平静地道:“公子莫急,很多事,要慢慢来。这些身外之物,迟早我们会加倍的抢回来。” 说完,他径直前往青阳道人的房间,进行另一番密谈。 ----------------- 次日清晨,使团离开金城,继续西行,赶赴凉州。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的让李逋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数日后,凉州那无比恢弘的巨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在萨蕃占据河西之前,凉州便是名震天下的雄城。萨蕃入主后,其军事属性被进一步加强。 所以凉州与其说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座庞大的军堡。 烽燧和角楼密布四周,绵长的城墙上,更是竖立着上百根形态各异的图腾柱,这代表着,城内至少上百个萨蕃部族驻守,气息勾连,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相较于金城,凉州才是一个活着的战争巨兽。 入城之后,城内最为宏伟显眼的建筑,并非官署府衙,而是一座座融合释教与萨蕃本教风格的寺庙。飞檐斗拱间装饰着狰狞的兽首,壁画上佛陀菩萨的庄严宝相与萨蕃神只的狂野奔放交织。 集市上,商队往来不休,驼铃声此起彼伏。 李逋仔细观察,街边的苦力、小贩多是神色麻木的中洲人,而那些衣着华丽、神态倨傲的,则多为萨蕃贵族或来自大荒的色目商人。 中国子弟身穿左衽皮裘,腰间系毛织束带,头发披散,脸上用赭石涂抹着萨蕃风格的纹饰。他们蹲在街角,手里都拿着一根代表劳力身份的木棒,眼巴巴地望着酒馆里大块吃肉、大口喝着奶皮子的萨蕃武士,眼中混合着卑微、渴望,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愤怒。 崔游、李逋等人身着正统的中洲服饰,一进入凉州,在人群中倒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扎眼。 一些披着破旧毛毡的中洲孩童见到他们这身打扮,觉得稀奇,竟跟在他们队伍后面,一边拍手,一边用带着浓重蕃腔唱起歌谣: 左衽郎,右衽郎,不知谁家好儿郎?右衽郎,穿绸缎,走起路来晃荡荡。左衽郎,披皮裘,奶酪吃得满嘴油。问你为何不归家?家乡远在日东头。 闻言,李逋心中百感交集,不禁吟道: 贺兰山便是戎疆,此去萧关路几荒。 无限城池非汉界,几多人物在胡乡。 诸侯持节望吾土,男子生身负我唐。 回望风光成异域,谁能献计复河湟。 杨宣道:“汉?唐?什么意思?” 崔游闻言,不禁潸然泪下:“以汉、唐代燧,李司卫真乃大才也。” 在官署客栈安顿好行李,趁崔游去接见萨蕃官员的空档,青婳拉着李逋的衣袖,央求着要去市集逛逛。 李逋被她磨得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 二人走出官署客栈,青婳探着小脑袋好奇地张望。 突然,一个身影凑到近前。那是一名中洲模样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衣着寒酸,面黄肌瘦,但眼睛却很亮。 他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问:“夫人,老爷,你们需要向导吗?我可以带你们买到最心仪的商品。” 李逋用萨蕃语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李逋口音纯正,心中一凛,更加恭敬地回答:“回老爷,我叫翟荧,会说两国语言,对凉州城很熟悉。” 李逋注意到少年指缝间,沾染着一些五彩斑斓的痕迹,不像是污垢,便又问:“你手上沾的是什么?颜料吗?” 翟荧将手往后藏了藏:“老爷好眼力。不瞒您说,我是城外石窟的画师学徒,我师傅可是这附近最有名的都料(工匠头领)。” 青婳见他衣衫褴褛,忍不住笑道:“饭都吃不饱,你还会画画?” 翟荧羞愧地低下了头,耳根通红。 李逋瞪了青婳一眼,道:“我夫人想买一把武器防身,不知哪里能买到上等货色?” 青婳小声抗议:“谁要短剑了,人家要买漂亮的面纱。” 李逋道:“你再胡闹,就立刻滚回去。” 青婳低下头,不敢再犟嘴。 翟荧道:“市场往西走,有一个西荒来的商人,他的货物都是最好的,无论是武器、还是面纱,他那里都有,就是价钱要贵一些。” 李逋道:“带路吧。”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赤骸子复生 翟荧领着李逋二人在熙攘的市集中穿行,很快便来到一个略显冷清的摊位前。 摊主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头缠纱帽的西荒人,留着尺长胡须,正靠在一根柱子旁打瞌睡,他身后拴着两只安静的骆驼。 翟荧上前喊道:“什叶大叔!醒醒!醒醒!来生意了,快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 那西荒商人不满地嘟囔着睁开眼,视线扫过翟荧,落在李逋和青婳身上:“你们想要什么?” 青婳从李逋身后跳出来:“面纱,我要面纱。” 李逋无奈,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上:“把面纱拿出来,让她选。” 那西荒商人听到李逋的中洲话,又见他出手阔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拿出几盒做工精致的面纱,殷勤地摆在青婳面前。 随即又热络地招呼李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还需要些什么?小人这里好东西可不少。” 李逋道:“武器,或者赤涅、灵玉之类的修炼物资,有没有?” 商人苦笑道:“公子,赤涅和灵玉这类物资,都被三途昌严格把控,我们这些小商人,是半点也不敢沾手。” 他话锋一转,指向自己身后的骆驼:“不过,小人这里有从西荒八国,收购来的上古武器和功法残卷,其中有很多精品哦。” 说着,他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两个沉甸甸的大口袋,将里面各式各样的武器与陈旧的功法册子,在李逋面前一一摆开。 李逋随手拿起一柄短剑,样式精美,但轻飘飘的,感觉华而不实。 翟荧见状,插话道:“什叶大叔,你不是还藏着一柄贴身的短刀吗?那可是好东西,拿出来给这位大人瞧瞧?” 商人瞪翟荧一眼,没好气地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那是我留着压箱底的棺材本!” 李逋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心中了然:“只要货好,多少钱,我也会买。” 商人闻言,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柄短刀。刀长约一尺半,造型古朴,刀柄处,镶嵌着枚极品灵符。 李逋认得这个符文,这是卸力符。 林疾曾在雷殛炮身上镶嵌过,用以抵消赤涅爆炸,产生的巨大的后坐力。 将这等极品灵符镶嵌在近战武器上,通常只有一个作用:抵消武器本身的惊人重量,使其易于挥动。 李逋提起兴趣,伸手便要拿。 那商人却猛地将手一缩,紧紧攥着刀柄,赔笑道:“大人,看可以,但这刀您不能拿。” 青婳嘟起嘴:“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们家公子?” 商人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是这刀有些特殊。” 李逋也不强求,商人拔出刀鞘,刀身呈现一种奇特的半透明玉质感。李逋看了半晌,心中已有猜测,直接取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摊位上。 那商人眼睛瞪直,迅速将银票揣入怀中,双手将那柄短刀奉上。 李逋接过短刀,入手果然沉重异常,若非卸力符持续发挥作用,恐怕难以单手持握。他仔细端详刀身内的纹路,肯定地说道:“这不是金属,而是一柄骨刃。” 商人神情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李逋没有回答,反手将骨刃收起来,问道:“价值多少钱?” 商人嘿嘿笑道:“公子,您刚才不是,已经付过账了吗?” 李逋一愣,商人生怕他反悔,连忙指着摊位上其他东西:“大人,这些,您随便看,随便拿,就当是小人捎带给您的。” 李逋觉得十万两价格太贵,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物超所值,也就没再争辩。 他低下头,随手在书籍中翻捡,忽然,一本封面残破的书页映入眼帘:《炎髓蛊经:济身卷》。 李逋道:“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在这等我。”离开前,顺手将书页拿走。来到暗巷中,点燃书页,发现只余一堆灰烬,并没有掉出灵金碎片。 李逋有些失望,回到摊位,直接问那商人:“有关《炎髓蛊经》的书页,你这里还有吗?” “没了。不过这玩意儿在市场上流传了不少,很多摊位上都能找到此经的残页。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什么宝贝,但其中功法,实际写的狗屁不通。”商人回答。 “你帮我大量收购这种书页,有多少要多少,完事后交给翟荧,他知道我住在哪里。” “这,这恐怕不行。”商人面露难色。 “怎么了?” “公子,不瞒您说,这种书页都是从‘不祥之地’流传出来的,数量是不少,但这玩意邪门的很,害死了还几个人,死状极惨!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你不就有吗?” “我这是假的,就怕收到真的。” 闻言,李逋冷笑,赤骸子那老东西,很可能已经成功夺舍重生了。李逋掏出张一万两银票:“赚钱还怕死?这是定金,你只管去收。记住,有多少,我要多少。” 商人接过银票,面有惧色,但在重利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李逋带着青婳回到官栈,正好在门口撞见杨宣。杨宣见二人从外面回来,随口问:“无咎兄,你们干嘛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逋指指青婳脸上新戴的面纱。 杨宣目光在青婳窈窕的身段上打了个转,凑到李逋耳边:“无咎兄,你这侍女,可真真是个难得的尤物啊。” 李逋眉头皱起:“你想干嘛?” 杨宣舔着脸道:“能不能,让兄弟我也享受一二?价钱好说!” 闻言,青婳怒目而视。李逋呵斥道:“你精虫上脑啊?她是我的人!自己滚去窑子解决。” 杨宣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嘟囔几句,转头去找崔游支了些钱,带着两名侍卫去城内寻花问柳。 回到房间,李逋取出那柄短刀,在灯下仔细端详。 青婳沏了杯茶,乖巧的端过来:“公子,喝茶。”见李逋全神贯注于短刀,并不理她,青婳咬了咬唇,忽然弯下腰,飞快地在李逋脸颊上亲了一口。 李逋愕然抬头。 青婳双颊绯红,声如蚊蚋:“公子今晚你就要了人家吧。” 李逋愣了一下,看向山君:“狐狸冬天也发情吗?” 青婳羞恼道:“主人~奴家到底差在哪里了?” 山君捂着嘴,发出咯咯的偷笑声。 李逋无奈地放下短刀,正色道:“拜托,你是狐狸,我是人,跨种族的交配是不道德滴。” 闻言,青婳只觉得一阵无语,刚想辩解人与妖之间的情爱,并非不可,却见李逋拔下头上的道簪,凌空一划,打开小天地入口,迈入其中,留下她站在原地生闷气。 小天地内,秦云凰正坐在石桌旁独自对弈,见李逋进来,笑问:“你们到哪了?” “已至凉州。”李逋在她对面坐下,将短刀取出:“给你买了件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秦云凰拿起短刀,入手便是一沉:“好重的分量。” 她仔细端详,露出疑惑:“除了略重,似乎并无奇异之处?而且这材质,还无法传导能量,施展神通,太鸡肋了吧。” 李逋解释:“这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材料,它源自天外。” 沉吟片刻,他试图用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你可以将其理解为,硅基巨人遗骸锻造出的武器。这种材料,一般称之为晶钢。通常被用作飞船的斩舰刀,用以刺穿敌人船队。此物,能抵消各种形式的能量冲击,是宇宙文明之间是硬通货,十分稀有。” “什么硅基?飞艇、宇宙?”秦云凰听得云里雾里。 “硅基是一种极端的生命形态,有强大的,有弱小,有寿命近乎永恒,也有只能存活一刹那的。此物,便是夸父族巨人的骨骼,能存活百亿年,也是铸造飞船、装甲和武器天然的顶级材料。” “百亿年?如此强大的生命也会灭亡?你不会在骗我吧?” “它们只是个体生命漫长,不代表其文明发展程度强大。”李逋笑道:“福兮祸兮,夸父族巨人,每一次思考,每一个动作,都可能需要上千年才能完成。在行动迅速、繁衍疯狂、充满侵略性的碳基生命面前,可以说毫无抵抗的能力。” 半日时光,倏忽而过,小天地外传来青婳急切的呼喊。 李逋走出小天地。 青婳道:“主人,那个小向导在楼下。”李逋走下楼,见翟荧神色仓惶地站在厅中,手里紧紧攥着储物袋。 “大人,这是按您吩咐,收来的所有书页。” “花了多少钱?”李逋接过储物袋,神识略微一扫,没去看他。 “其实,其实花了不到七千两银子。” 李逋取出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他:“这是你的赏钱,好好存着,找个好师傅,安心学画,莫要辜负大好年华。” 翟荧重重点头,看着李逋转身上楼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离开官栈后,翟荧前往钱庄将银票兑换,取出五百两现银,找到那个西荒商人,把钱交给他。 商人大喜过望,咧着嘴笑道:“这中洲来的贵人,真是阔绰!” 翟荧提醒道:“大叔,咱们应该把私藏的两张书页,也给公子送过去。” 商人摆摆手道:“你懂什么!那些有钱人个个猴精,肯花这么大价钱收这玩意儿,里面肯定有天大的秘密!我倒要看看,这残页中到底藏着什么?” 说罢,他不由分说,拉着翟荧回到自己家中,摆上酒肉热情款待,算是酬谢。 酒过三巡,商人按捺不住好奇,取出那偷偷留下的书页,先是用水浸,毫无反应;又放在火上小心烘烤,书页依旧如常。 “难道是我想错了?这就是普通的废纸?”商人挠着头,大惑不解。 就在他愣神之际,手中的书页不慎被火舌舔舐,突然燃烧起来。火光中,书页并未化为灰烬,反而索索地掉落下几块碎片。商人又惊又喜,连忙将碎片拼凑起来,一份完整的契约,赫然呈现在眼前。 契约上写: 贫道赤骸子,于青铜沉渊,天外陨玉中得窥天地至理,方领悟肉身凡胎,不祭蛊神,不饲蛊虫,亦可炼就不灭薪火。 吾穷尽心血,录此真解,欲得真传,需滴入精血,立下此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立契后,得至宝,修神火,至大成,赴青铜沉渊,寻吾遗骨,归葬故里幽州武清县小河庄。 到时咒解契消,若有违约,魂飞魄散。——赤骸子绝笔。 商人看完,面色狂喜,但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心。他猛地抓过身旁翟荧的手,用刀一划,挤出鲜血,滴落在契约上。 血液接触契约的瞬间,闪烁光芒。 一道阴邪的元神碎片飞出,没入翟荧的紫府。 翟荧发出短促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神变得空洞,随即又被一股古老、疯狂、暴戾的意识取代。 赤骸子再次成功夺舍! 紧接着,一滴EK原液,缓缓从契约碎片中飘出,融入这具新的身躯。 那商人还不知大祸临头,抓着翟荧的胳膊,急切地追问:“怎么样?得到传承了吗?快说!咱们可以一起修炼,或者卖出高价!” 赤骸子缓缓睁开猩红的眸子,拿起裁纸刀,砍下商人的头颅。 赤骸子站起身,单手结印,将商人的血液化作雾气,张口一吸,尽数纳入丹田之中。 赤骸子感受着这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大笑道:“壬午火煞之命!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忽然,他笑声一止,眉头微皱,望向西方:“看来借助《炎髓蛊经》复活的人,并不只一个。也好,省得我再去寻找。” 言罢,他化作一团红云,朝着甘州疾驰而去。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赤骸子分身 李逋回到官栈后,将搜集到的《炎髓蛊经》残页点燃,果然浮现出两份灵金契约。 他划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其上。刹那间,两道凶戾的元神碎片破空而出,没入眉心,然而刚入紫府,便消融在苦海之中。 “又是你这恶徒,我不会饶了你的。”赤骸子残念发出不甘的嘶吼。 李逋冷笑一声,注视着从契约中缓缓飘出的两滴EK原液。此物乃是减熵至宝,能以肉体为媒介,转化海量的能量,化为神通或术法杀敌。 当初在古神山上,他正是凭借此物在尸解仙中大杀四方。 李逋将两滴原液分别纳入丹田与脊柱,炎髓蛊和逆炁蛊顿时平息,那股对灵气和鲜血的贪婪,滋生出的燥热和不安感,渐渐消退,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待状态稳定,李逋起身前往城中三途昌分号。 他刚踏入店门,伙计便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这里不接待下等中洲人。” 李逋亮出张墩墩给的族徽,掌柜小跑着迎上来:“原来是少东家的朋友,失敬失敬。” “我要买些灵玉。”李逋取出所有积攒的家底,共五百万两银票。 “宝鉴坊的银票?公子与沈家是什么关系?”掌柜查验票面红印,发现有几张不对。 “朋友。” “敢问公子贵姓?” “杨,并州杨氏。” 闻言,掌柜不敢怠慢,立即派萨蕃士卒,快马前往总店核实。待士卒带回书信,掌柜看过后,恭敬道:“杨公子想要什么品质的灵玉?” “极品。” “如今叛军作乱,商路艰难,一枚极品灵玉需两千两纹银。” 李逋沉默片刻,这个价格比平日高一倍,但想到即将面对的危险,他还是点头应下。片刻后,掌柜递来储物袋:“公子清点,共两千五百枚极品灵玉。” 李逋神识一扫,转身离开。刚回到客栈,就见崔游等人在收拾行李。 杨宣见他回来,问:“你跑去哪了?我们该出发了。” 李逋疑惑:“不会见凉州的高官吗?” 崔游一边整理行装,一边解释:“凉州节度使前往甘州平叛,为我们肃清道路,必须尽快启程。” 一行人匆匆离开凉州城,向西行进。 自凉州至甘州,路长四百余里。骑马在官道上,原野开阔,风声萧瑟,沿途随处可见残破的土堡。进入山道后,山体被雪层覆盖,四下没有客栈,好不容易前方浮现一处关隘,李逋上前探路,走近却发现,关隘城门洞开,燃起火焰,城内遍地是叛军和萨蕃人的尸体。 李逋注意到城上的几尊图腾柱,均被弩枪贯穿,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正察看间,一阵细微的呻吟传来。 李逋循声找去,见一名身着戏服、中洲相貌的男子奄奄一息。 他蹲下身,向那男子体内渡入两股真焰,又喂下丹药。片刻,男子伤势好转,悠悠转醒,恍惚道:“你是?” 李逋道:“我是中洲人,救你的人。” 男子挣扎起身,郑重叩首:“归义军千户周回,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逋扶起他,上下打量:“你们也叫归义军?好名字。只是你这身打扮,倒是有趣。” 周回面露惭色:“起义仓促,族人不识祖宗衣冠,只得按戏文里的样式仿制。” 此时崔游等人赶到,闻听周回身份,崔游神色警惕,但见到中洲同胞尸首,仍不忍道:“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杨宣却不以为然:“何必浪费时间?赶路要紧。” 崔游未予理会,指挥护卫与道徒们将尸体安葬于城东。周回跪在墓地旁,不断向众人叩谢。 等安葬好同胞后,他站起身:“诸位恩公来河西所为何事?” 杨宣不耐:“哪来这么多废话,这鬼地方冻死人了。” 崔游道:“我们是贩马商人,来做些小生意。” 周回目光扫过杨宣的胡人面相,将一枚腰牌赠予李逋:“我要归队复命。诸位路上若遇我军,出示此牌,便可通行。” 李逋点点头,接过腰牌。 周回走后,一行人进入甘凉古道。此地两山鸾峙,一水中流,然而越靠近甘州,河水越少,甚至渐渐干涸,嶙峋山石间白雾弥漫,气温反常地闷热起来。 使团绕行至甘州北面,远远就见群山中火焰熊熊燃烧。 山上的天空不是蔚蓝色,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橘红色,仿佛那里是太阳星的沉沦之地。高温扭曲空间,冒出滚滚黑烟,在天幕上形成一片广大而污浊的华盖。华盖之下,便是为祸甘州,终年不熄的火焰山。 山体颜色发黑,裂缝遍布山脊,时不时喷出浓烈的火焰。空气之中弥漫着硫磺与矿石燃烧后的刺鼻气味,灼烧着鼻腔与眼睛。 众人来至火焰山脚下,地面千疮百孔,布满人工挖掘的坑洞。 此刻,正有上万名中洲奴隶在山脚下劳作,他们个个肌肤被焦黑,瘦骨嶙峋,分辨不出男女,蜷缩在坑道的阴影里,用铁钎奋力凿开坚硬的岩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崔游捏碎一枚传讯灵符。 不多时,马蹄声起,一队萨蕃骑兵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凉州节度使噶瓦念杰。他们带来清水和食物。 口干舌燥的杨宣抢过水囊猛灌:“渴死本公子了。” 噶瓦念杰翻身下马,对崔游行礼:“崔大人,幸不辱巫王使命,盘踞此地的叛军已被驱散。” 崔游望着坑中奴隶,眉头紧锁:“他们这是在挖掘什么?” 噶瓦念杰道:“挖掘古战场的遗物。火焰山是玄炎帝与长安王交战的战场,地下深处,埋藏着灵金铸造的铠甲、武器,甚至大型军械。” 正说着,一个坑洞中传来嘶哑的欢呼声:“挖到了!我挖到了!” 众人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十几个奴隶费力地从坑中抬出一架破损严重的床弩,其结构复杂,即便覆盖着厚厚的泥土,依然能感受到此物不凡。 守将恨恨道:“是金牛弩!此物以灵气为源,发射出的矛枪,威力巨大,是叛军最厉害的军械。我族图腾柱,多半就是被这东西摧毁的。” 那个首先发现金牛弩的奴隶爬出坑洞,满怀希望地问:“主人,我,我可以走了吗?” 守将不言,佩刀出鞘,那奴隶愕然倒地,温热的鲜血涌出,顷刻间便被灼热的地面蒸干,只留下一片深色印记和浓烈的铁锈腥气。 “卑贱之徒,也配谈条件?”守将转向崔游:“使者既然已到,便可以开始平定蛊灾。” 崔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转向青阳。杨宣也扭脸示意李逋,李逋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在周边游荡,装作调查环境的样子。 青阳道人走到李逋身边,低声道:“小友,在这外围转悠有何趣味?火焰山深处,想必才有真正的机缘。” 李逋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深入?你就不怕我趁机宰了你?” 青阳浑不在意,捋须轻笑:“杀了我,你如何向崔大人交代?况且,使团之中,就属你我二人实力最高,若不去深处探寻一番,岂不可惜?” 李逋的炎髓蛊本就属于火系蛊虫,火焰山外围的温度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此时,崔游上前来劝说:“李司卫,处理蛊祸你是行家。从此刻起,青阳真人听你吩咐行事,还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李逋眯着眼睛,望了望火焰翻腾的山脉:“行,那咱们就去看看,这场蛊祸到底因何而起。” 二人各怀心思,朝着火焰山深处行去。 出乎意料的是,越往深处走,气温非但没有加剧,反而开始诡异地开始下降。 四周开裂的地缝中,喷涌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热浪,而是一种夹杂着阴寒气息的火焰,触之即伤,难以扑灭。 李逋催动梦蛊,身躯在虚实间转换,规避着危险,不断前进。 青阳道人脚下则始终涌动着汩汩血水,形成护身罩,每当被火焰或逸散的能量擦伤,血水便会减少一部分,以此抵消伤害。 沿途中,一些由炽热岩石与火焰凝聚而成的火兽不时扑出,但都被二人解决,未能造成什么影响。 顺着崎岖山势蜿蜒而上,二人抵达火焰山的中心区域。 映入眼帘的便是,九口不断喷出焰流的火泉。焰流渗入地面纵横交错的裂缝,激起阵阵黑色浓烟。 忽然,李逋注意到在每一口火泉上方,竟都盘坐着一位修士! 他们身着各色袍服,气息与火泉隐隐相连,在疯狂汲取着火泉的能量。其中一人,李逋还认识,正是那少年画师——翟荧! “李司卫,这风景可好?”青阳笑问。 “你什么意思?”李逋问。 “当然是崔大人为你挑选的坟地了。”言罢,青阳道人一剑直刺李逋后心。 “早就防着你!” 李逋反手一枪打落袭来的长剑,枪尖顺势上挑,青阳胸口被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顿时鲜血喷涌。 青阳脸色一白,却狞笑道:“羊易牛死,替天承伤!”随着一汪血水消散,他的伤势迅速修复。 李逋喝道:“血魇蛊,哼,接我云渊龙诀!” 刹那间,枪影漫天,龙吟阵阵。短短几息功夫,青阳在长短双枪的进攻下,肉身竟被狂暴的枪势撕裂两次。若非有血魇蛊和替身蛊的相辅相成,他早已形神俱灭。 青阳亡魂大冒,冲着那九名盘坐的修士喊道:“诸位道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李逋心中一凛,这九人很有可能是崔游派来接应青阳的。 火泉之上,九名修士同时睁开眼眸,目光落在李逋身上,异口同声:“有缘,有缘,你这恶徒到底还是来了。” 青阳道:“在下青阳,奉崔游崔大人之命……” 话未说完,九道赤红色的晶刃毫无征兆地从那些修士手心射出,贯穿青阳的身躯。 青阳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嘶吼着再次运转替身蛊,身躯虽然修复,但气息却萎靡下来。 李逋嗤笑道:“青阳,崔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杀我?” 青阳面色铁青:“与你何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逋哈哈大笑:“蠢材!你还没看明白吗?他是想让咱俩都死在这里!” 闻言,青阳如遭雷击:“好个羯胡,我操你八辈祖宗!” 骂完,他拿出储物袋,挤出讨好的笑容:“五十万枚灵晶全在此处,恳请几位前辈饶在下一命!若是不够,崔游许诺给你们多少,我愿出双倍。” 那九名修士彼此对视,眼神交流间尽是漠然与戏谑。 李逋试图逃走,却被翟荧拦住。 李逋问:“你到底是谁?” 翟荧露出一个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阴冷扭曲的笑容:“贫道——赤骸子!” 李逋大惊,催动梦蛊,身躯虚化,想要逃离。下一刻,八人身影晃动,将李逋团团围住,而剩下一人则攻向青阳。 “想走?晚了!”八名赤骸子手捏法印:“金乌.黑子寂灭!”周遭空间扭曲,若非梦蛊主动停止运转,李逋怕是要绞成碎片。 李逋拔出道簪,打开小天地,秦云凰手持六合剑走出。 神剑出鞘,一剑横扫,赤红晶刃尽数破碎,璀璨的剑光迸发。那八名赤骸子分身见状,同时抬手,磅礴的火煞之力汇聚,凝聚成金焰日轮。 剑光与日轮狠狠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日轮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就连身怀炎髓蛊的李逋也感到难以承受,皮肤传来刺骨的灼痛感,更不用提处于战场中心的秦云凰。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苦海之变 二人沿着石阶向上攀登,四周的黑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微光。越往上走,那光芒越发强烈,仿佛前方悬着一轮小小的太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二人眼前竟出现无边旷野。 李逋低头回望,只见脚下云雾翻涌,宛如站在云端,来时的石阶已然隐没在云海之中。 这时突然一阵清脆的童谣声传来: 命徒现,鬼门开,玄阙深处葬仙骸。千年眠,待劫来,尸解成仙踏紫埃。末法尽,天火衰,九幽厉鬼入苦海。旧恨燃,向燧皇,誓讨薪火灭道灾! 随着童谣回荡,四周的云雾翻腾而起,渐渐凝聚成一扇巍峨的门阙。门阙前方,一汪清泉静静流淌,水面映照着门上的符文,散发出圣洁的金光。 狐妖扑到泉边惊呼:“这难道是太乙真灵宗的洗髓泉!” 她刚要俯身饮水,却被李逋一把拽住后颈,不断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姑奶奶要成仙。” 李逋给她个脑瓜崩:“你成个登!仔细看看水里有什么!” 狐妖定睛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只见那清澈的泉水中,正游动着针尖大小,密密麻麻的虫子。 那童声再次响起:“有缘人,饮下洗髓灵水,方可入仙门。” 李逋和慕容烬交换了眼神。 “装神弄鬼,削它?” “削!” 慕容烬往后退两步,李逋拿出十颗赤涅雷,猫着腰靠近门阙,一颗接一颗卡在门缝中。 “有缘人,饮下洗髓……”童声机械性的重复。 慕容烬周身蛊瘴喷涌,凝聚成晶,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后,朝李逋点点头。李逋指间射出一缕火焰,点燃捻子。 “轰!!!” 十颗赤涅雷同时炸开,等烟尘散尽,只见那门阙被炸出个半人高的洞,与此同时那童声戛然而止。 “擅闯仙门者——死!” 门后传来暴怒的吼叫。只见破洞处探出一只水缸粗细的小臂,伸到半截被洞口卡住,在外面四处乱抓。 “好邪祟。” 李逋又摸出一颗赤涅雷,扔了过去,直接将那只手臂炸的粉碎。 “王八蛋,有本事你进来!” “本大人不钻狗洞。” “无胆小贼,黄口竖子……” “俺的仙丹专治嘴硬!” 李逋对着洞口,对面骂一句他扔一颗赤涅雷。爆炸声接连响起,门后的叫骂渐渐变成了哀嚎。 当第七颗雷炸完,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别、别炸了…我服了。” 慕容烬喝道:“把门开开!” 门阙缓缓开启,一股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只见具小山般的腐尸横陈在地,头颅自眼窝处被炸得稀烂,肢体散落四周,断肢处还能看到粗糙的缝合痕迹,针脚歪斜如蜈蚣爬行。 李逋二人凑过去查看。 突然,那巨尸丹田处爆裂开来,一只九眼肉婴窜出,朝二人喷出腥臭血水。 血水淋二人满身,怪婴发出刺耳尖笑:“中了老夫的血河之水,你们就等着灵台破碎……”它话音未落,李逋长枪已至,乾坤锥撕开血幕,直接将那肉婴挑在枪尖上。 “这不可能!”怪婴九只眼睛瞪得滚圆:“你们不是灵武士吗?怎会不受浊血影响?” “老子是蛊修。”慕容烬朝他啐了一口。 “蛊修?蛊神!这不可能!武王那混蛋在哪?” “狗娘养的,你也配提武王?”慕容烬一拳砸在怪婴脸上,打得它眼珠乱转。 “为何?为何!天下人为何要走这条不归路!” 又是一记重拳打出,慕容烬似乎异常愤怒:“凭你们这些长生狗,也配谈论天下苍生?” 他转头对李逋解释:“这就是上古修士的元婴,寿元近乎无尽的老怪物。他们是天地间最贪婪的蝗虫!吞噬灵气,搜刮天材地宝,所过之处,灵海枯竭为荒漠,山川仙草退化。野兽失了灵性,凶性与日俱增,人族身体越来越孱弱……” 说到这,慕容烬一把掐住那怪婴的脖颈,怪婴发出‘吱吱’惨叫。 “更加可恨的是,这些人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到处寻找太岁,在近百年的掠夺中,曾经布满九州大地的太初岁序,几乎被挖掘一空。致使地母沉眠,无法调节气候水文,无数生灵只能望天赏饭!” 他猛地将怪婴掼在地上:“外界说灵气骤降是因为蛊神,实则是这些人族内部的毒瘤在作祟!灵气对于蛊虫来说,无异于穿肠毒药,若不你们贪婪,蛊神怎敢凌驾我人族之上?” 狐妖也跳下来,连踹数脚:“原来是这些王八蛋作孽!害得老娘苦修千年才勉强化形!”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跟他废什么话。”李逋举枪对准九眼肉婴的脑袋。 “别杀我!没有我指引,你们永远走不出这里。”肉婴尖叫道。 李逋使了个眼色,慕容烬松开脚。 肉婴滚到一旁:“要离开就跟老夫…跟我来。” 它绕过一座布满青苔的假山,念动咒语,铁壁般的青石墙上,裂开一扇小门:“从这出去,就能直达邙山脚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逋突然见小门对面还有几层向上的石阶。 “等一下,你为何要守在这里?” 九眼肉婴不肯开口,见枪尖刺来,才慌忙道:“我说!我说!此处福地名为十二天宫,那石阶就通往第一重天宫的,里面是存放着内门弟子修炼资源。” “带路。”李逋枪尖往前送了送。 肉婴不情不愿地蠕动到台阶前,台阶尽头只有墙,没有门。肉婴低声念咒,打入自身精血,墙体缓缓打开。 狐妖第一冲进去,双耳激动的发抖:“好浓郁的灵气啊!” 李逋和慕容烬都是蛊修,面对灵气本能的产生一股不适。他朝里面望去,见一座低矮的殿阁,铁门紧闭,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藏珠阁。 慕容烬望着殿门外摆放的灵玉狮子,喃喃道:“乖乖,这回可发财了。” 他正要迈步,李逋伸手拦住,枪尖对着肉婴:“你先进去!” 同时,李逋求解问蛊:‘大佬,这里面有没有危险?’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应,也耐不住眼热,跟了进去。 九眼肉婴开启殿门,殿内两排木架,但最醒目的是悬浮在正中央的三个储物袋。 储物袋上分别写着:下、中、上。 肉婴抓过‘下’字储物袋,解开袋口,倒在地上,只见灵玉如雨,哗哗哗倾泻在地。 慕容烬和李逋激动的冲过去查验。 “这里有多少灵玉?” “一个储物袋藏十万灵玉。” “十万块?那值多少钱?” “一块下品灵玉五两银,中品十两,上品百两,你说值多少钱!哈哈哈!” 李逋内心喜滋滋的,扭头一看那九眼肉婴消失不见,他忙拉着慕容烬跑出殿门,却见来时那处石墙已然关闭。 “守山大阵,起!”肉婴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霎时间,地面剧烈震动,阴风呼啸,鬼哭狼嚎,断碑林中那种被无形鬼物穿体的寒意再度传来。 李逋开启武王钱,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厉鬼清晰可见,完全不受灯火威慑,前赴后继地扑过来,眼见火苗有熄灭的危险,他心底急呼:“问蛊!现在该怎么办?!” 连唤数声,问蛊才懒洋洋地回应:“本座怎么睡着了?” 话音未落,李逋元神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回答道:“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啊!” 糟糕——是大祭司的梦蛊! 问蛊察觉到不妙,借着宿主身躯,查看周围:“你怎么会进入这个地方!” 李逋无语,蹦出两个字:“贪心。” 问蛊长叹一声:“看来只能本座来救你了。”领域开启,问之法则交织,无数鬼物惊惧四散。 梦蛊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也来帮帮忙!” 问蛊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梦蛊道:“哈哈哈,问蛊,你的末日到了!” 梦蛊狂笑间,李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直接昏睡过去,手中陶灯落地熄灭。 无数厉鬼趁机穿体而过,慕容烬拼命运转蛊虫,却也只能勉强自保。小狐妖直接面色惨白,软倒在地,奄奄一息。 “在本门万魂灭神阵下,你们就等死吧!”九眼肉婴的声音充满得意。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雷殛炮 张桦踏空而行,巨炮的阴影掠过街道、屋舍,最终飘然降落在北城墙早就铺设的轨道上。 慕容烬拉着李逋问:“威力如何?” 李逋扭过头,不打算搭理他。 慕容烬苦笑道:“无咎兄,我错了,快说话吧,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抵挡住贾道子。” 李逋叹道:“我估计射程应该在三十里左右,至于能不能挡住贾道子谁也没有把握,那可是十二转蛊修。” 慕容烬激动道:“打一炮,打一炮试试吧。” 李逋白他一眼:“大哥,一发炮弹底火就要五百斤赤涅,一吨火药。” 慕容烬道:“我给,我给还不行吗!”他拿出几张十万两的银票。 李逋惊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慕容烬嘿嘿笑道:“自从我镇守双炀城,叔父通过海路送来过两批银钱。” 李逋哼哼两声,示意等林疾在炮身上镶嵌灵符。他摊开手掌:“上月的冀州索要的‘保护费’还是我出钱交的,快还给我。” 慕容烬犹犹豫豫抽出一张,李逋直接全抢过来。 慕容烬急道:“用不了这麽多吧!”见李逋瞪大眼,他只得作罢。 自入冬以来,贾道子还没动,冀州刺史贾思范反而陈兵临境。贾思范不断派出使者,来到丰都城,向慕容烬索要钱财,实际上就是‘保护费’。如果不交,使者便扬言只要大河冰封,那冀州兵马便会南下,进攻丰都城。 慕容烬性格暴烈,自然不惧,还准备主动出击。然而,在李逋和王猛的合力劝说下,他终于答应暂时隐忍。 而今日就是报仇的时机! 随着最后一道灵符嵌入炮身,李逋眯眼望向大河对岸,问身后炮兵学徒:“大河广约二里,冀州军营据此二十三里,大炮该调整到多少度?左右修正几修密位?” 来自青槐村的学徒们心中默算,可大多数人回答都是错误的。 直到后排一个小少年弱弱喊道:“34度,现在是西北风…大概要向左修正两个密位。” 李逋注视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答道:“回东家,我叫周小莫。” 有几个学徒低声嘟囔道:“狗娘养的,就他会逞能。” 李逋没说话,暗暗记住那几个学徒,事后让杜长缨将这几个人驱逐出学徒队伍,打回印刷工坊帮工。 他道:“你大胆上前来,由你下令开炮!” 周小莫深吸一口气,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炮管时,眼中的怯意忽然消散。他利落地扳动齿轮,调整俯仰角,又检查一遍风偏刻度。 随机低声道:“东家,调好了。” 李逋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开炮吧。” 周小莫犹豫:“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李逋一把将他拽到身侧,声音沉稳:“不必,我相信你!” 少年胸口起伏,绷直腰背,猛然举起令旗:“雷殛炮——放!!!” 火把一落,点燃底火,只听一声轰鸣,炮身剧震,灵符亮起,炮身震颤骤然停止。但见一道黑光,怒龙般贯入苍穹,在天幕上划出刺目轨迹,在众人视线中逐渐缩成一点。 对岸,冀州军营。 贾思范正坐在帐中接待丰都城来的侯家使者,忽听一声巨响,忙跑出去查看。 他抬头自语:“大晴天的,怎么响起雷来了?不对,那是什么!”他见空中一个黑点,正极速放大。 “不好!” 贾思范猛地掐诀,使用遁术离开。 几乎同时通红的铁弹狠狠砸在中军大旗,旗杆瞬间炸成漫天木屑。滔天的火焰与气浪喷涌,瞬间覆灭半个近卫营。那枚烧的发白的炮弹余势不减,在地面疯狂弹跳,军营化作火海,战马、士兵死伤无数。 “这是天罚!天罚啊!” 不知是喊了一句,恐慌立刻如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士兵们丢盔弃甲,疯狂逃窜,任凭贾思范如何喝止,溃兵潮仍如决堤洪水,不可阻挡。他甚至被推挤倒地,险些被乱马踩踏致死。 半个时辰后,军营已成焦土。 贾思范狼狈逃回邺城,勉强收拢残兵。待局势稍稳,他带人重返战场,从弹坑深处挖出那枚铁弹。 铁弹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丰都雷殛。 贾思范顿时吓得魂不守舍,连忙在军队护卫下回到邺城。自此后,无论贾道子如何威逼利诱,这位仁兄也不敢在再犯丰都城一步。 当然这都是后话,再看丰都城头上。 慕容烬来回踱步,直到司卫飞马来报——冀州军溃败,贾思范已撤兵回邺城。短暂的寂静后,城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慕容烬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连声叫好。 李逋松了口气,道:“周小莫你出师了。”他将令牌郑重递过去:“自今日起,你便是‘雷殛炮长’,月俸二十两。” 周小莫激动跪地,重重叩首:“谢东家栽培!”他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又道:“东家,我快成年…还没有表字,您能不能给我想一个?” 李逋略一思索,道:“你是从青槐村出来的,人贵在本心,就叫‘思槐’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小莫眼眶微红,再次叩谢。 李逋抬头目光一扫,便看到几个学徒脸上满是不忿,正是先前暗中辱骂周小莫的那几人。 他道:“你们几人出列,剥夺学徒身份,即日起去印刷工坊帮工。” 杜长缨上前揪住那几人,直接拖走交给孔潜。 李逋环视剩余学徒,声音冷峻:“诋毁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争口气!”他顿了顿,宣布道:“从今日起,炮手学徒班扩招外来子弟,一月一小考,一季一大考,凡倒数三分之一者,全部淘汰,停止物资的特殊供应!明白了吗?” “是!”众学徒齐声应道。 “解散!” 人群散去后,李逋忽然瞥见青婳,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青婳撇撇嘴,娇嗔道:“哼,你才看到人家?” 李逋眼神骤冷,青婳见状连忙凑上去,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主人,你手好凉,我给你暖暖。” 李逋反手一记耳光。 青婳捂着脸颊,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委屈巴巴地掏出一封信:“这是关菱姐姐让我送来的。” 李逋接过信,快速扫了眼,随后递给慕容烬。 慕容烬看罢,眉头紧锁:“无咎,这样闹不好吧,我去劝劝侯家。” 李逋敲敲身旁的巨炮:“慕容大人,对这尊大炮,可还满意?” 慕容烬一滞,随即苦笑:“得,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说完,他转身离去。 李逋当即下令:“林疾!” 林疾上前:“在!” 李逋道:“你带一队司卫去驻守工地,敢阻挠者,就请他们去大牢喝茶。” 林疾一愣:“姐夫,我?杜哥更合适吧?” 李逋淡淡道:“杜长缨拳头硬,肠子软,做事认死理,他不合适。” 林疾会意,点齐一队司卫快步下城。 待众人散去,李逋扭头对青婳说:“回去告诉关菱,从今日起,龙池秦氏运来的粮食,一律运往军仓,不对市场供应。” 青婳低低嗯了一声,似乎很不乐意。 李逋厉喝道:“听见了没有?!” 青婳浑身一颤,含着泪大声回答:“是!主人!”说完,转身要跑。 李逋叫住她,拿出一块极品灵玉扔过去。青婳接过,不解的看向他。李逋道:“别在敲诈客人,以后每季,我都给灵玉供你修炼。” 青婳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主人对我最好。” 李逋冷眼看着她,抬手虚点:“还有,把你那谁都能看出来的小心思收起来。”锁在青婳颈间的御兽环微微发烫:“乖乖听话,日后自会给你解开。” “嘁,知道啦。” 青婳拖长声调,转身跃下城墙。她轻盈落地,回头望了眼城头,朱唇轻撇,心道:敢小瞧本姑娘的魅力,早晚有一天要让你拜倒在我的裙下。 ----------------- 再说林疾带着一队司卫下城后,首次独自执行任务,不免心头发虚,半道拐进孔潜的宅院。 刚推开门,就见孔潜盘坐蒲团敲着木鱼,王猛在旁,捧着个小本本奋笔疾书。 “其四要投其所好,譬如她好剑术,你便寻些失传剑谱…”听到推门声,孔潜话音戛然而止。 王猛回头见是林疾,立刻合上小本本,站起身往外走。 林疾行礼:“王先生。” 王猛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径直离去。 林疾挠头:“孔哥,王先生素来嫌你浪荡,你俩怎么混在一起了?” 孔潜敲着木鱼:“得道有早晚,术业有专攻,此一时彼一时啊。” 林疾不解,孔潜问:“对了,你来什么事?” 林疾说明来意,孔潜道:“小僧皈依佛门,不愿再沾惹红尘是非事。” 林疾懒得跟他废话,拽着他的袖子,把人拖到工地。结果正好撞见侯家的人用鞭子在羞辱劳工百姓。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睁眼入晋阳 李逋醒来后,只觉浑身酸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雕花木床上,帐幔低垂。 “主人,您醒了!”守在床边的小狐妖青婳惊喜道。 李逋试图撑起身子。青婳连忙拿过软枕,垫在他后背,又端过一碗温热的粥,用小勺吹吹,送到他嘴边。 小米粥入口温热,带着淡淡的甜味和花香。 “好喝吗?”青婳眨着大眼睛,满含期待。 “嗯。” “嘻嘻,是以前林姐姐教我做哒。” 闻言,李逋眼神一暗,压下心绪,问:“这是哪里?” 青婳答道:“并州治所晋阳大都督府。” 李逋皱眉:“杨渊的府邸?”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男子推门而入,来人正是杨渊之子杨聪。他语气温和,笑容可掬,问:“李兄,伤势可好些了?” 李逋警惕地盯着他,反问:“秦云凰、王猛他们人在哪里?” 杨聪道:“李兄放心,你的同伴我都妥善安顿好了,绝无怠慢。” 李逋白他一眼,脸上写满不信任。 杨聪道:“无咎,以往诸多事情,皆是形势所迫。我杨氏从未存心要害你。” 说着,他取出两封信放在床边:“你看,这是慕容烬托我关照你的亲笔信。这一封,则是崔玉送来,威胁家父,不许难为你的信。” 李逋懒得听他鬼扯,趁机问出埋在心中的疑问:“当初在双炀城,你们要杀我,尚可理解。但怎么敢对慕容烬下手?他可是慕容家的长子,明面上的家族继承人!” 杨聪道:“都说了,形势所迫。当时皇甫家、钟离家,甚至慕容家内部都有人,向我杨氏许以重利,暗中施压,不敢不从。” 李逋追问:“慕容家谁?” 杨聪笑而不语,顺手拿起橘子,把皮剥开。 李逋道:“肯定是慕容杰那个狼崽子。要知道,慕容烬对他可是掏心掏肺。” 杨聪把橘肉递过去,见李逋嫌弃,索性自己吃下,呜囔的回答:“在世家大族里,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亲情排不上号。” 他站起身,解下令牌交给青婳:“侵入河东的‘西京四凶’之一,龙首蛊雕同意谈判归顺,此事关乎边境安危,我须亲自前往。李兄在这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待你伤养好后,谈判想必也差不多结束,届时我再亲自护送你去西京。” 说完,杨聪告辞离去。 李逋心中无语,哼哼,护送,说得倒是好听,天知道这杨氏父子,又在打什么算盘。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王猛、秦云凰、林疾等人时常前来探望,见李逋伤势日渐好转,也都放下心来。 李逋住在杨家府邸,也毫不客气,自从打听到杨渊、杨聪父子均不在晋阳城中,他便把大都督府当成自己家,不断从账房支取银钱,购买疗伤丹药、黑火药、赤涅等物资。 这日,秋风送爽,天气晴好。 李逋闲来无事,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惬意的唱着:“大丈夫岂能够老死床笫间,学一个丹心报国马革裹尸还。我把那长江当匹练,信手舒卷履平川。东风起烧战船……” “主人!主人!”青婳一脸惊恐小跑过来:“刘先生又来了!” “你告诉他,我旧伤复发,昏死过去,拦住他!”说罢,李逋起身就要溜回屋内。谁料,他刚抬起屁股,刘琨洪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小李子,快给我上茶。” 蔫头蔫脑的谢家五虎跟在刘琨身后走进来:“小师叔,我们又来了。” 李逋脑壳发昏,强挤出笑容,转身去泡茶。 话说李逋刚能下地时,第一个要见的人便是刘琨。原因无他,只因刘琨自称与赵臣是过命的兄弟。为取信于刘琨,他还拿出那盏赵大哥送的陶灯。 刘琨见陶灯后,果然对他信任有加,开始倾诉往事。 起初,李逋爱听。可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发觉不对,这位仁兄,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而且还是说话磕巴的话痨!同一件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讲上无数遍,情绪始终饱满激昂。而且只要他一开口,旁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接语言洗礼。 最该死的是,有一次李逋在旁,听的脑浆沸腾,为打断刘琨的话,暴露自己一激动,说话也有点结巴的小毛病。 刘琨见状,同病相怜,自以为找到了知己。 哎,不提了…… 李逋端来茶,乖乖给刘琨倒上。 刘琨先给谢家五虎一人分一杯:“喝杯茶,别我、我一说话,你们就睡觉。”言罢坐定,他清清嗓子:“今日秋光正好,最宜抚今追昔,小李子咱们昨天讲到哪?嗯?嗯!” 李逋还不能不接话:“前辈叫我无咎就行,昨天说到驿传司改制。” 刘琨一拍桌子:“对,自从少令尹恢复祖制,您猜怎么着?信客选拔不凭实力,全…全凭送信多少,我们又不是替人跑腿的催巴。你看这五只,还是上品信客,有那实力吗?没有,怎么上来的?送信送上来的,有用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逋张张嘴,没接住话。 刘琨自说自答:“没用!我、你赵大哥、祖老弟,当…当……” 李逋呼吸加快,想把话接下去,不料也被感染:“当…当…当…当……” 青婳在旁,听二人‘当’个不停,连忙补充:“当年多风光啊。” 李逋给自己一巴掌,刹住嘴。 刘琨道:“对。当年多风光啊,没被那王八蛋坑之前,赵臣是四灵根九境灵武士、祖老弟驾驭十转刑天蛊,我三灵根十一境灵武士,俺们仨组队,论实力,司内排的上号。李承月咱不说,人家大燧帝统,血脉摆在那,打不过,天经地义。第二就是常易,虽然还是打不过,但我就认为他是个王八蛋,你…你觉得那?” 李逋目光呆滞,神游四方。 青婳推他一下,他忙道:“对,说的对。” 刘琨满意点头:“排行第三,叶无争,师祖最喜爱的弟子,没实力,就会研究奇技淫巧,算半个废人。第四谢清风,入司晚,内定驿差,家里有钱,实力狗屁不是。我以前跟她,五五开。 下一个,明月师兄,为人正直,锄强扶弱,人没的说,实力更是强。我们三兄弟联合,勉强与之一拼。 第六朴石,咒法大师,烂赌鬼,人靠不住。赵臣能跟他过过招,我不行,他克我。 第七,姬鱼儿,疑似龙神后代,除了告状就是哭,只会呼风和唤雨,小屁孩一个,不足为虑。” 说到这,刘琨把话停住,手在李逋眼前挥动。 李逋回过神:“怎么了?” 刘琨道:“你…你是不是,不…不爱听我说话?” 李逋挤出笑容:“没有啊,爱听,我爱听。” 刘琨道:“那…那就好,你别学这五只呆虎,我一说话,他们、他们就睡觉。你看又睡着了。” 眼看刘琨喝完茶,又要说下去,李逋忽听见脚步声,心知救星来了。果然,杜长缨进院:“刘前辈你怎么又在这?” 刘琨不悦:“什、什么事?” 杜长缨道:“有人请你去酒楼。” 刘琨问:“什么人?” 杜长缨道:“不知,好像是杨渊、杨聪、杨勒都在那,还有几个驿传司的信客。” 刘琨似乎早有预料:“坏了!小李子,事情、事情暴露,我在西京等着你,到时候咱们接着聊。” 闻言,李逋不解,就见刘琨御剑离去。 青婳叹道:“多帅的男子,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李逋如释重负,问杜长缨:“伤好了吗?” 杜长缨笑道:“多谢主公神火,已经全好了。” 李逋点点头,杜长缨有事,先行告辞。他回头看向坐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五只。 青婳走过去叫醒他们:“喂,你们还不走?” 谢正揉揉眼睛:“刘师叔那?” 李逋道:“回去喽。” 谢正点点头,也没在意,以为刘琨回客栈了。他看日头偏西,嘟囔道:“奇怪,人怎么还没来。” 李逋勾勾手指,谢正把脸凑过来:“你们驿传司就没有个正常人吗?” 谢正道:“当然有!” 李逋见他指着自己:“得,你就当我没问。” 谢正感觉受到轻视,很是不服气。 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封密信,在李逋眼前晃晃:“看到了吗?这是司内重要的任务!昨天晚上师尊专门派人,专门给我,专门让我去办,他们四个都没有!” 他特意强调‘专门’两个字,一脸得意,下巴扬得老高。 “什么任务?”李逋呷了口茶,眼皮都懒得抬。 “那不能告诉你。”谢正把信收起来:“反正是很重要的事,只有可靠的人,脑袋瓜顶聪明的人,才能完成!” “装什么装。”李逋放下茶杯:“不就是监视刘琨吗?” “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李逋慢悠悠地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重要的是,刘琨跑了,现在…估计都快出河东了。” “什么?!”谢正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变得惨白。 “大哥,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另四只虎忙撇清关系。 “对对对,这是你的专属任务!” “走!快走!” 言罢,四人像是生怕被牵连,脚底抹油,转眼就跑的没影,留下谢正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李逋肩膀微微耸动,强忍住笑意。刘琨刚才给五人递过茶时,就偷偷往里面加料,他当时就注意到,只是没说破而已。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蛊道无常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