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躲病娇?我直接驯他当狗!》 第1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 “你爸掐死你妈,现在你逼死我,你们一家全是疯子——” “你永远不会得到我,永远!!!” 她纵身从天台一跃,像断翅的蝴蝶坠落,开出鲜艳的红色血花。 * “你快去啊。”领班赵姐催促。 夏冷玉猛地惊醒,坠楼的惊悸让她手都在发抖,只听得“啪——”一声,手上的托盘落下,酒水哐啷洒了一地,也浸湿了她的衣服,冷得刺骨。 “端个盘子都端不好,做什么吃的。” 赵姐气死了,像个木头一样站着就算了,两只手都拿不稳一个托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赶紧去换个衣服来会议室帮忙。” 赵姐不耐烦地摆摆手,带着其它服务员先走。 夏冷玉低头看着身上服务员的制服,酒店大楼顶部的灯光恍如隔世。 她重生了。 前世。 就在今天会议上,她不小心撞到了寰宇集团的总裁傅沉砚,也认识了商界的传奇。 夏冷玉家境贫寒,姥姥病重,当临时工赚取生活费和医药费,也是杯水车薪。 后来在走廊上碰到被下了药的傅沉砚,她拦住他,只要有钱,她可以做任何事。 不料傅沉砚把她推开,把丢了张黑卡在她身上,让她滚。 为了姥姥的医药费,夏冷玉忍辱负重拿走了卡,扬言一定会还,就这样,她入了他的眼,也走进了金玉辉煌的笼子。 一开始,夏冷玉是感激傅沉砚的,哪怕他看不起她,这笔钱还是救了姥姥的命,让她顺利完成学业。 毕业后,她进了他的公司,也走进了噩梦。 傅沉砚是疯子!全家都是疯子! 她不管走到哪去到哪,就算在她自己的出租屋里,都有无数的监控监视着她。 让她做梦,梦里都有无数双看着她的眼睛。 他不让她工作,不让她出门,拿姥姥的命威胁她,将她关在庄园里,像养了一只金丝雀,时不时来逗弄她。 夏冷玉恨!她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得来的一切,只能做一个玩物。 他居然摧毁了她前程,那她也要毁了他的商业帝国。 纪家纪少爷说要帮她,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将他书房的机密偷出来给对方。 哪怕这样,他还是不肯放手,说她偷窃商业机密犯法,要将她移送国外的庄园。 犯法……可笑,他囚禁她的时候怎么不说犯法,他怕过吗? 都是将她关起来的借口。 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她就跑不掉了。 她又被关起来了,在发现卫生间里隐藏摄像头之后,夏冷玉彻底受够了傅沉砚,从庄园楼顶一跃而下。 临死前,夏冷玉看到傅沉砚也跳下来,她就是死了,他也不会放手的。 疯子。 “冷静……” 夏冷玉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发抖的手,傅沉砚现在还不认识她,不……是没见过她。 只要她不去找傅沉砚,那就不会有事。 这个会议室也不能去了,万一被傅沉砚看见,再让这个疯子爱上她,这辈子就完了。 夏冷玉到更衣间将制服脱下,她厌极了傅沉砚,一刻都不想多留,走时甚至连给赵姐发个消息都顾不上。 等赵姐忙完,才有空问起夏冷玉的去向,“冷玉人呢?” “一直都没见到。” “走了吧。” 同期的服务员半点没有给夏冷玉打掩护的心思。 他们摸会鱼,夏冷玉就在旁边冷嘲热讽:“拿了钱,就要认真做事,我才不像你们。” 赵姐胸口起伏不定,这个工作可是当初夏冷玉求了她好久,她有个病重的姥姥,年纪也和赵姐的女儿差不多大。 赵姐心软,才让夏冷玉当这个临时工的。 这会居然一声不吭就跑了。 她真是看走眼了! 明亮的走廊,地板都在反光。 傅沉砚扶着墙,只想回去洗个冷水澡压一下。 身体越来越热,连意识都在模糊。 临近拐角,他甩头清醒,就在闭眼的瞬间,胸口被人撞了一下。 本就不舒服的傅沉砚下意识倒吸了口气,一股淡雅的花香涌入鼻尖,似撩拨的迷雾豁然展开。 他迷蒙着睁眼,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伸手拉住她。 “对不起,我还有事——” 苏一冉捂着额头道歉,跑太快撞到人了。 墨色的长发垂落,她的眼睛因为疼痛有些发红,底下挂着湿漉漉的水光,眼睛乌溜溜的,很是灵动。 傅沉砚的视线犹如磁石一般吸在苏一冉精致的面容上,“来找我?” 声音沉哑,像生病了的人。 这一层只有一间总统套房,冉冉不是为了他来的,还能是为了谁。 好熟悉的声音。 苏一冉抬眼的瞬间,撞入一对漆黑深邃的墨瞳,所有的光线都被吸入其中,无法逃逸。 [啊啊啊啊——] [病娇男主出场了,要开启阴暗地监视了嘛,斯哈斯哈——] [新女主那么漂亮,真是便宜男主了。] [早说那种小白花就该下场,她自己乐意跪着求人,还说什么都愿意干,结果呢? 黑卡拿了,真要觉得屈辱就别拿呗,又当又立。 纪长羽哄她两句,就屁颠屁颠的把男主公司的机密偷出去了,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yUe——] [拿卡砸我吧,我高低给男主磕三个响头,以后每顿饭都给他上香。] 看着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弹幕,苏一冉刚迈出的脚往回收。 今天,她看见这些漂浮的弹幕,才明白这是一个书中世界,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霸总和小白花的故事。 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最后双双死亡的凄惨故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病娇总裁,有颜有钱有权,还专一深情。 要什么自行车。 爱情和面包选哪一个? 苏一冉肯定是都要,这个病娇霸总刚好什么都有,钱和专一。 自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拴在工位的牛马谈什么自由? 等变成人再说话。 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弹幕口中的酒店,就是为了赶在女主面前截胡病娇。 来的路上,她忍痛跟好不容易骗到总裁男友提分手,就是为了清清白白的把这个病娇找出来,毕竟…… 谁知道她男友是不是荤菜吃多了,尝一口清粥小菜,随时都会丢下苏一冉。 但病娇就不一样了,他狂甩不掉。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苏一冉感受到金钱不会自己长脚跑的安全感。 以她的手段,攻略一个病娇绰绰有余。 但! 该死的,为什么弹幕现在才说傅沉砚是那个病娇。 真耽误事。 苏一冉痛心疾首时,傅沉砚眸色暗沉,扶在墙上的手握拳,指尖用力掐进肉里,“不是来找我的?” 不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让她那么着急,为什么总有事让她分心! 避雷: 1.本文三观不正(男主杀人如麻,践踏道德红线),黑原女主,弹幕只在前期出现。 2.有雌竞元素,雷这个的宝子慢走。 3.看不下去就不要为难自己吃屎,你好我好大家好。 第2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2 “当然是找你,我给你发消息,你看了吗?” 虽然给傅沉砚发了分手的消息,但他还没回,她就还有机会。 傅沉砚紧握的拳松了几分,又抓得更紧。 她给他发消息,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明明设置了特别提醒的。 傅沉砚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手机在西装外套里,至于外套,早已不知所踪。 “抱歉,手机不见了,很重要的事吗?我让唐修去找。” 苏一冉打量着傅沉砚脸上不正常的红,弹幕说他被下药了,“也不是很重要。” 她就是不想让傅沉砚看到这个消息。 “找到后先把手机给我,你不许看。” “好。” 傅沉砚没有迟疑就应下,看着她发红的额头,“撞疼没有,我不应该在拐角站着不动。” 苏一冉摇头,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男主和女主已经认识了吗?我是尊贵的读者,有什么是大老爷不能看的。] [男主这会应该没见到夏冷玉吧,冲冲冲,开始甜甜的恋爱——] [趁他被下药直接睡了他,不要给原女主一点机会。] 这就是傅沉砚和苏一冉相处的样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的气息,既不过多干涉她,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说句难听的,苏一冉现在都没和傅沉砚牵过手,更别提别的了。 也不怪苏一冉想不到傅沉砚身上,这样的人居然是病娇,哪像了。 苏一冉心里犹疑,目上却是担忧,缓慢地伸手扶住他,这个速度,他是有机会躲掉的,但傅沉砚完全没有躲的意思。 “你身上好烫……” 隔着衬衫薄薄的布料,她掌心的热量并不明显,但不可忽视。 身体的热越发明显,傅沉砚身体僵直,声音沙哑着开口,“洗个澡就好。” 他垂眸看着她,神色温柔,呼吸早已紊乱,她碰他了。 苏一冉张了张口,她这个正牌女友在这,他跑去洗澡?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抓住傅沉砚的衣领,他188的身高,苏一冉只能到他胸口,垫着脚都够不着。 “弯腰。” 傅沉砚顺从地沿着衣领上微弱的力道弯腰,柔软湿热的唇碰到他,心蓦地加速跳动,瞳仁在呆愣中扩张,回神后迅速收缩。 他托住苏一冉的腰,将她抵在墙壁和身体组成的缝隙里,高大的身体挡住了酒店的摄像头。 她的样子,只有他才能看。 傅沉砚毫不犹豫地张唇,感受她在旱土降下甘霖,带来血液如同藤蔓在肌骨里疯狂生长,破土而出的感觉。 她的身体似无骨般,紧紧地依偎在他身上,仿佛只要他松手,她就会从他身上滑落,所以他只能抱得更紧,用力地将她嵌入胸口。 血液在膨胀。 苏一冉在他怀里挣扎,手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坚实的胸口和背后墙壁组成牢笼,将她关在方寸之间,只能接受他赋予的一切。 傅沉砚早已沦陷在这具柔软的身体,好喜欢…… 呼吸间淡雅的香气涌入鼻尖,像陈酿的酒香,让人迷醉留恋。 她毫无保留地依靠着自己,好像他将她揉入身体,也甘之如饴。 湿漉漉的搅拌声在耳边越来越响,他的气息将她完全侵占,傅沉砚温柔的外皮在这一刻彻底脱下。 苏一冉被攻得溃不成军,只能逃开,“傅沉砚……我喘……我喘不过气了。” 他呼吸越沉,遏制身体的渴望,不舍地松开。 她莹白的肤色被大片粉色占据,胸口剧烈的起伏,下唇更饱满艳丽,沾着交缠时留下来的水渍,像裹了一层极甜的糖衣。 还想要…… 傅沉砚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身上,一贯淡然冷酷的深瞳,竟泛起浓烈的狂热。 他克制地深吸口气,闭眼。 不能被发现…… 她会害怕,会逃跑,像妈妈一样,他不会让她受伤的,更不会让她离开他。 “去你房间?” 傅沉砚惊愕地睁眼,脑子被苏一冉的话砸得晕乎乎的。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不是。 他声音沉沉,“就在前面……” 傅沉砚摸出房卡,苏一冉靠墙缓了会发软的身体,抓住傅沉砚胳膊想扶他,毕竟他都要扶着墙才能走路了。 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谁扶谁? 傅沉砚无奈抽手,“我抱你?” 滚烫的手覆在她手背上,虽然是询问,行动却不容置疑。 一阵天旋地转,苏一冉就已经落到他怀里,灼人的温度透过他单薄的衬衣传上来,好像感受到了衣料底下,肌肉的起伏和收缩。 他居然还有力气。 她乖顺地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弯着眼把小手放到坚实的胸口。 房卡落入卡槽,只听得咔嗒一声,总统套房顶部的吊灯亮起,透明的落地窗外,灯火辉煌。 “我去洗澡。”她挣扎着从他身上滑下。 “好。” 傅沉砚含笑看着她跑进其中一个浴室,他轻轻握拳,上面残留的柔软的肉感还没褪下去。 不多时,哗哗的水声传来。 没有衣服,她是会裹着浴巾出来,还是会开门求助他,真让人期待。 包裹在西装裤下笔直的长腿迈开,傅沉砚随手扯松领结,散漫地将领带搭在椅背上,身上的热气找到了倾泻的出口,汹涌而出。 修长的手指拨动座机,傅沉砚俯视着窗外的夜景。 光打到他脸上,硬朗的线条流畅的勾勒出雕塑般的轮廓,周身的气势凌厉,光是站着不动都让人心里发怵。 眼鼻似一对剑鞘,棱角分明,如积雪落在重山之上,带着化不开的冷意。 薄唇锐气凛冽,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忙音只持续了一会,唐特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总裁?” “嗯。” 这冷的吓人的声调,唐修确定了,“外套拿去干洗了,手机我马上送上来。” 宴会上,傅沉砚被人撞了一下,西服湿了。 撞他的人,自然也是下药的人。 “今晚套房外面的监控,全剪下来,备份也别留。” 这是苏一冉第一次主动,也是他们第一次拥吻,傅沉砚不想任何人看见,更不会允许视频外传。 他冷倦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再买两套适合冉冉的衣服。” “是。” 唐修对苏一冉的印象可谓非常深刻,半个月前,总裁在办公室骂得一众经理大气不敢喘,苏一冉端茶进去缓和气氛,误打误撞走到傅沉砚眼前。 第二天就进秘书部专门给总裁泡茶,月薪十万。 后来总裁胃病犯了,她端来一碗白粥,又合了傅沉砚的胃口。 唐修去请教她这粥怎么熬的,等总裁犯病他好煮给总裁吃。 结果苏一冉反手就给他发来了店铺的链接,说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她又不是厨师。 唐修深以为然,总裁第二次犯胃病,他就买了这家店的白粥,被冷着脸的傅沉砚赶出来了,“我要苏一冉做的粥。” 于是他亲眼看着苏一冉在同一家店下单,同样把外卖盒拆了分装到碗里端进去,傅沉砚就那么水灵灵地吃了。 她专业在哪?下单的手比他专业吗? 唐修脑血压都升高了,没两天,就听到总裁亲口说了他们恋爱的消息。 这才对嘛! 他怎么可能不专业,总裁就是看脸。 套房里,傅沉砚挂掉电话,翻开电脑,查看苏一冉发给他的消息。 虽然她说不重要,但对他来而言,她的所有事都重要。 第3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3 “傅沉砚,有衣服吗?”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热腾的烟雾涌出。 傅沉砚点击鼠标的动作一顿,“有,我给你拿。” 他拿着唐修准备给他的衣服,走到浴室门,“只有我的衣服了。” “干净的。” 他加重声音强调。 门缝开得大了些,只探出了一只藕白的小手,嫩得像刚冒头的笋尖。 磨砂的玻璃门并不能完全挡住里面的景象,她的身体朦朦胧胧地投射在上面,形成黑影的轮廓。 傅沉砚喉结滚动,隔着门,黏腻的视线没有遮挡地缠上了她的躯体。 想看…… 想抱…… 更想做…… 手中一空,衣服的一角从门框溜进去,门关上了。 她身影也远离门后。 傅沉砚阖上眼,压下眼底的欲望,身上的热意迟迟不能下降不说,还有攀升的趋势。 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傅沉砚后退两步让开路,水雾从她身后涌出,扑到他脸上。 他贪婪闻到空气中沐浴露的玫瑰花香,现在,她身上肯定也有这股味道。 她像林深雾浓时闯进来的小鹿,两只眼黑溜溜的,睫毛沾了雾水,直直地垂下,没有半点攻击性。 傅沉砚的手指动了动,苏一冉看他还是那身衣服,让开路,“你去洗吧。” 他的睡衣太大,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衣摆垂到膝盖。 总统套房不止一间房,自然也不止一个浴室。 但他想用同一个。 “好。” 傅沉砚走进水雾缭绕的浴室,她的黑裙挂在衣架。 没有…… 巨大的失落占据他的胸腔。 傅沉砚将黑裙拿下来,一小块柔软的黑色衣料掉落,被他抓进手里。 他将裙子放回去,将小衣展开,拇指摩挲着最私密的布料,贴近鼻翼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满足地叹喟。 淋浴头打开,水哗哗作响,底下却没有人。 傅沉砚看着镜子里面阴沉的男人,将小衣罩在头上,粗重的呼吸将薄薄的衣料的顶起,落下。 脚步声靠近,在最关键的时候,男人还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傅沉砚,你的浴袍忘记拿了。”苏一冉还想着,她穿了他的衣服,难道他要穿酒店的浴袍。 没想到唐修连浴袍都准备了。 贴身的东西,还是用自己的好。 “谢谢……” 傅沉砚打开一条门缝,抓住浴袍, 隔着门,小衣落在他头上,而她……被恶魔盯上了,却像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羔羊,在恶魔眼前来回晃悠。 电脑屏幕发出幽亮,吸引了苏一冉的目光。 差点忘了手机和电脑的消息是同步的了。 她坐到书桌前,鼠标连点。 只有苏一冉的聊天被置顶在上面,标红的数字意味着傅沉砚还没看见,删了删了,都删了。 她拍拍手,跑回床上滚了一圈,等傅沉砚出来。 浴室里,傅沉砚收拾好狼藉的地面,站在花洒底下,过热的水流过他的皮肤,将皮肤烫得发红。 是她用水的温度。 从浴室出来,傅沉砚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电脑识别人脸打开,壁纸是他和苏一冉在一起第一天拍的合照,背景自然是他的办公室。 挪动鼠标,壁纸消失,出现的是他和她的聊天界面。 傅沉砚眼中一暗,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说他要出差,给她放假。 苏一冉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她说给他发了消息的,删掉了? 里间传来苏一冉抱怨的声音,“傅沉砚,你洗得好慢啊。” 他白皙的耳垂一红,来不及思索,随手合上笔记本往里间走。 大部分的灯都被关掉了,只留了嵌在墙里的灯管,光晕朦朦胧胧的,并不刺眼。 她趴在柔软的被窝里,手撑着上半身回头,曼妙的曲线起伏,黑丝绸的睡衣紧贴着纤细的腰身,只要一只手就能掐住。 要是有监控就好了,就能把那么美的一幕留下来,可惜他不知道她会来。 傅沉砚走到床前,浴袍上身是开叉的,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大片的胸肌,往下是紧窄的腰腹。 苏一冉不觉得可惜,抓住了他腰间的系带就要扯开。 傅沉砚心里一惊,按住她的手,她来真的。 “你想清楚……” “扯开了我不会停下的。” 声音嘶哑,傅沉砚清楚地知道,这次不是因为药物,是他的身体对她的回应。 苏一冉当然想清楚了,哪有病娇是不洁的。 只要她把他吃干抹净,不管她变成怎么样,傅沉砚都跟在她屁股后面甩不掉了。 [快快快——] [我替她应了,你们俩做就完了,在座的诸位有什么问题,都给我吞回去。] 要死不死的,门铃声在这个时候传来。 弹幕一下鬼哭狼嚎,密密麻麻层叠在一起看不清字。 [原女主来了,不要啊——] [万一男主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别搞,怎么还有原女主的戏份,都删掉,给我删掉,反正她也不愿意,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傅沉砚微拧着眉,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我去开门。” “你不能开!” 苏一冉从床上跳起来,比傅沉砚高了一个头,“我去开。” 天下辛苦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 但多苏一冉一个,天就要塌了。 眼看着苏一冉要跳下床,傅沉砚眉心直跳,拦腰把苏一冉抱住,她现在挂着空挡,怎么去给唐修开门? 为什么要给唐修开门? “不用开了。” 傅沉砚脸色难看,单手箍着苏一冉,拿着床头的电话拨通,苏一冉攀着他的脖子贴到听筒另一边明听。 她脸颊的软肉贴着手指,傅沉砚却没有心思遐想,捏着听筒的手收紧,青色的脉络在皮肤下跳动。 她为什么那么在意唐修? 对了。 她的秘书部工作,接触唐修的机会也多,也许两人背着他私下还有联络。 电话接通。 “明天早上再送过来。” 冷冽到没有起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熟知傅沉砚各种语调的唐修知道,总裁这是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还能是为什么? 他坏了总裁好事呗。 “是,总裁。” 电话无情地挂断。 第4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4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门铃不再响起。 傅沉砚闭眼,怀里人贴在身上乱动,他任由阴暗的思绪在大脑里蔓延。 想把她关起来,哪都不让去,只和他一个人说话,只能看见他,只能依靠他。 “傅沉砚,是唐修吗?”苏一冉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喊总裁了。 “嗯。” 喉骨上下滚动,没有开口,只是挤压着声管发出散漫的声线。 苏一冉松了口气,“你今天有遇见什么奇怪的女人吗?” 是有个奇怪的女人,那个给他下药还泼了他一身水的,已经被帽子叔叔拖走了。 寰宇集团也会和她家公司断绝一切合作,除此之外,傅沉砚还让唐特助将他们公司违法的证据一起送到帽子叔叔手上。 这会估计他们全家都在后悔。 傅沉砚心口暖和,冉冉在关心他。 “是有个下药的女人,我已经处理好了,虽然只能关她几天,但长云公司跑不掉。” 傅沉砚没记住那女人的名字,但长云和寰宇集团有过几次小合作,他有印象。 苏一冉只知道,俩人没见过面,真是太好了。 傅沉砚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唐修怎么样?” 换成别人,苏一冉肯定要夸一下唐修,但她都知道傅沉砚是病娇了,虽然看不出来,但不能在病娇面前夸别的男人她还是知道的。 苏一冉眼神疑惑,没说好也没说坏,“他怎么样和我有关吗?” “是没什么关系。” 她浑不在意的样子让傅沉砚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也是,他是在打电话的时候冉冉在洗澡,这里隔音好,听不到声音,她也不知道是唐修。 苏一冉扬起笑,腿环住傅沉砚的腰。 “我想得很清楚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一样上翘的尾音。 她对傅沉砚有着极端的吸引力,似磁铁相吸的两极,哪怕不在一起,他都会想向她靠近,何况现在…… 是她主动要求的。 玫瑰的花香被汗水冲淡了,从她皮肤里沁出来的,更淡的香气,宛若摇曳的罂粟花,让人上瘾,沉迷…… 苏一冉像餐盘上留给恶魔享用的甜点,无助又可怜。 霓虹灯下的夜晚,比以往的夜都要漫长,漫长地让人餍足。 “叮咚——” 门从里面被打开。 “总裁,你的脸……”唐修呐呐开口,在傅沉砚冷冷一瞥中给嘴巴拉上拉链。 总裁脸上有巴掌印啊,那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人和他分享!!! 傅沉砚取过东西,言简意赅,“会议让他们先开,我线上旁听。” 那是寰宇集团股东大会啊,董事会成员全国各地飞来,总裁说不去就不去,但总裁也是董事会最大的股东,被质问的只能是唐修。 “你去庄园把蓝色眼泪拿过来。” “蓝色眼泪,好的,总裁。”唐修下意识应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要拿的是什么东西。 “给苏小姐吗?” 蓝色眼泪是傅家祖传的宝石,傅沉砚的爷爷为了东山再起,把蓝色眼泪卖掉。 到了傅沉砚这一辈,才从拍卖会上拍下宝石,叫价3.2亿,让拍卖界为之喧哗,蓝色眼泪名噪一时。 傅沉砚神色柔和,“除了她还能有谁,我今天要用,快去快回。” 唐修点点头,直到门关上,都久久没回神。 总裁这是彻底沦陷了啊,这才几天啊。 傅沉砚透过镜子看着脸上的红印,冉冉何止给了他个巴掌,身上的牙印抓痕数不胜数。 傅沉砚很满意她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切。 收拾好自己,傅沉砚回到房间。 她睡得香甜,许是昨晚累极了,到这会都没醒。 傅沉砚拿起手机,又想到答应过苏一冉要把手机给她,把手机放到床头。 眼底潜藏的深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肆意生长。 墨蓝的薄被像牛奶一样从身上滑落,她身上绽放着点点红梅。 要克制。 傅沉砚告诫自己,不能再吓到她,昨天她就哭了,还想逃,不能让她害怕自己。 将被子盖好,傅沉砚轻轻将门带上,到另一房间,这样不会吵到她。 带着耳机查看唐修发来的监控,她傻乎乎地撞到他身上,没过多久,他就将她困在墙和身体组成的牢笼。 傅沉砚舔着干燥的下唇,他可算知道食髓知味的意思了,身体和脑子就跟上瘾一样,疯狂地想做,像昨晚一样。 他将截出来的片段保存,平复呼吸后才进入会议。 苏一冉醒来时,浑身都是酸痛的,像把骨头拆了重组,没一处是得劲的。 床头贴了张纸条,笔锋凌厉。 无非是他在隔壁房间开会,让她吃点东西之类的云云。 末尾附上一句话,手机密码是250806。 苏一冉立马转向床头的手机,解锁删除一条龙服务,傅沉砚应该没看见吧,看见了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总之,她的完美生活就要来了。 寰宇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遍布世界各地,傅沉砚不能单单用有钱形容,因为钱权不可分割。 而且还专一,简直完美。 苏一冉身上光溜溜的,昨天她穿过的黑色睡衣整齐地叠好放在一侧,新衣服就放在旁边。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 苏一冉急忙喊,“等等等……” “抱歉,我以为你还在睡。” 门匆匆闭合,傅沉砚深吸了口气,眼前的一幕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本来要给你穿上的,但是怕把你吵醒。” 苏一冉打开门,傅沉砚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脸上的红印未褪:“饿了吧,午餐要一会才到。” 从床上下来,他又恢复了那衣冠楚楚的样子,整齐利落的衣着,矜贵自持,一点都不像昨晚耳鬓厮磨的模样。 他在书桌边坐下,把文件打开,“过来看看。” “这是什么?” 苏一冉问,这些合同太厚了,条条框框,不耐心看不懂,不知道里面的门道看懂了也是让人骗的。 “这是星云公司的股份转让协议,只有51%,在这几个地方签字,它就是你的了。” 什么叫只有51%,那相当于把公司挂到苏一冉名下了。 星云是寰宇集团名下的子公司之一,盈利是以亿为单位的,这51%,足够苏一冉潇洒一生,一辈子都花不完。 [我不要看这个,我要上车,为什么黑屏啊啊啊(抓狂)] [这是男主接手的第一家公司,现在送给老婆了,真是纯爱小狗。] [这要是换了夏冷玉,估计以为是羞辱呢(阴阳怪气),pS:钱给了不要的都是傻子,回祖坟看看风水吧。] 苏一冉拿起笔签字按手印,“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嗯。” 傅沉砚握着她的手,拿出湿纸巾擦掉她指上的印泥。 每一次触碰,都有电流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他不舍得松手,斟酌着开口,“工作很辛苦,我不想你那么累,辞了好不好?” “我的钱都是你的。” 有了钱,就不需要工作了。 “不行。”苏一冉反对。 他的手收紧了一些,抓得苏一冉有些疼。 傅沉砚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遍布的腥红和偏执。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要出去让那么多人看到。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第5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5 “你每天都要工作到那么晚,我不工作,怎么见得到你。” 傅沉砚可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来得比她早,下班也比她晚,闲暇时间也被工作占据,一心扑到事业上。 “而且只是泡茶而已,很简单的。” “你想……见我是吗?” 傅沉砚猛地抬头,心泡在蜜里,说不出的惊喜。 她想见到他,不单单是晚上,还有白天。 握着她的手覆盖在脸上,和红印重叠在一起。 傅沉砚承诺道:“我会用很多……很多时间陪你。” “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我的影子。” “你不用去公司,我在家也一样可以工作,这样你也能好好休息。” 苏一冉低头亲了他脸颊一下,“好啊,那你养我。” 傅沉砚愣愣地摸了摸脸,将她扑倒在沙发上啃,呼吸紊乱似风中摇曳的雨丝,飘忽不定。 “唔……” “不要……” 苏一冉浑身发软地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眼里湿漉漉的。 她抬眉垂眼,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美,眼尾才染上的媚意,勾得傅沉砚心跳加速。 “叮咚——” 她这个样子,只有他能看。 傅沉砚气都没喘匀,就将她抱进了房间,自己开门让侍者进来。 饭桌上琳琅满目。 “手机还要看吗?”傅沉砚拿回了自己手机,苏一冉摇头。 他不经意地问,“我在公司附近有个公寓,等我开完会,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好啊。” 那样的话,他们今天一天都可以一起,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 傅沉砚嘴边勾起不明显的弧度,声音却是小心翼翼的,“你的衣服,我今天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苏一冉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没关系,你不是给我买了两套吗?” 半点没察觉某人想将衣服占为己有的心思。 两套不够的。 傅沉砚给唐修发消息,让他先回公寓,准备冉冉要用的东西。 随后,他坐下来和她一起用饭,往苏一冉的碗碟里夹菜。 每一样都是苏一冉爱吃的。 苏一冉护住碗,“不要,我吃饱了。” “不合胃口吗?” 傅沉砚是看着她吃了多少的。 “没有啊,很好吃。” 可是,傅沉砚抿唇,她明明早饭也没吃,为什么会吃得比平时还少。 是不要他夹的意思吗?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一冉夹了一块小点心给他,是刚好能入口大小,她正要放到他碗里,傅沉砚便握住了她的手腕,稍稍抬高,送入嘴里。 “很好吃。”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嘴里那块糕点是她一样。 手腕上,他的温度点燃了她,苏一冉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一张小脸腾地红起来。 好可爱,想吃掉。 傅沉砚咽着口水,将点心也吃进肚子里,是甜的,以后……他可以试一下甜食。 “我下午还有场会议。” “那你开会,我自己玩会手机。” 苏一冉不想听傅沉砚开会,虽然他是在说别人,但感觉就像指着她鼻子骂。 这就是你们做了三天才做出来的方案吗?重做! 傅沉砚转到了大厅,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苏一冉在床上晃悠的小腿。 会议的时间还没到,傅沉砚拿起手机,接上数据线连接电脑,她给他发的消息,怎么能不看呢。 删掉也是能恢复的。 修长的手指迅速敲击着键盘,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条消息浮现。 深邃的眼眸不再有任何温度,任何柔和的弧度都消失了,只剩下冷硬的线条。 董事会成员刚进入会议室,看到大屏上的傅沉砚,便不由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可他们是董事会成员不是他手底下的职员啊! ——星云公司 夏冷玉来星云面试,前世这家公司就是她的,对于星云,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前世傅沉砚和她说过的话,她记了一些,但已经足够将面试官哄得一愣一愣的。 “恭喜夏小姐,你面试通过了,预想的薪资是多少呢?” 夏冷玉:“十万。” 要知道,前世她泡茶都不止这个价格。 面试官面具化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个刚出来实习生,张口就十万,她的工资都没有那么多。 “实习期八千,转正后一万二。” 夏冷玉脱口而出:“这也太少了。” 她吃一顿饭都要花那么多钱。 面试官绷不住了,实习期就八千还想怎么样,就算他们是大公司,也不能招一个人进来就给十万啊,上头不得削她。 “这已经很多了,不然你另寻它处。” 除了星云,哪里还有好去处,别的她根本就不懂。 夏冷玉忍下来,“好吧,我签。” 搞得好像求着她签一样。 走出星云公司,夏冷玉浑身一轻。 她就知道,没有傅沉砚,她这一生注定美好,像阳光下的雏菊,蓬勃向上。 这时,赵姐给她发来消息。 [你还来不来上班!昨天早退我就不说你了,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会议室和宴会厅人手不够你不知道吗?”] [不来你也得提前说一声,让我有时间去找人!] 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不到两百块钱,都是脏活累活,谁稀罕! [赵姐,你另外找人吧,我以后不去了。] 回完消息,医院发来通知,让她尽快凑齐手术费。 夏冷玉不是很在意,姥姥的手术费也就二十来万而已,这点钱,连她一件礼服都买不了。 回到宿舍,十几平的小地方住了六个人,东西堆到过道里,外卖盒一个个堆放在椅下,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有一股霉味。 真脏啊。 夏冷玉心里嫌弃,反正也找到工作了,当即就收拾东西出去住一晚,明天就去找房子。 “冷玉,那么晚了收拾东西去哪啊?” “我找到工作了,今天就搬出去。” 舍友从床帘下探出头,“那么快!我也要找了。” “工资多少,能不能转正啊!” 夏冷玉:“一万二,我肯定能转正。” 舍友倒吸了口气,眼神都热切了许多,“哪个公司啊?还缺人吗?” 一万二就多了,能干什么大事。 夏冷玉心底鄙视,星云就算再缺人,她们也进不了。 第6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6 会议在静寂中结束,没有股东反对寰宇集团的未来一年的规划。 其实,反对也没有用,傅沉砚握着寰宇过半的股份,他怎么说,他们只要听着就够了。 暖而暧昧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投下橘黄的暖色,却融化不了傅沉砚眼中戾色。 信息被她删掉了,他只需要当做不知道就行。 男女朋友这种关系,脆弱的连一纸合同都没有,只要她不喜欢,随时都能把他丢下。 傅沉砚怎么可以当做不知道,她已经生出了分手的念头,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旧事重提,从他身边逃走。 提了分手后,为什么和他拥吻缠绵。 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紧攥着的拳头指骨泛白,指甲陷进肉里,渗出点点血腥味。 厅中没有半点声响,黏稠阴冷的目光好像要穿透门缝,如湖底的杂乱无章的水草,将那双摇晃的小腿一圈圈缠紧,拖着她一同沉入湖底。 屏幕上播放着苏一冉出租屋的监控画面。 傅沉砚出差的两天,苏一冉多数都是待在公寓里,偶尔出门,也是几分钟就回来,到门口取个东西。 没有特殊的人,没有特殊的事,为什么会突然提分手? 傅沉砚自问在她面前没露出过马脚,他一直藏得很好。 手机屏幕亮起。 唐修:[总裁,这两天,苏小姐并没有结识新的朋友,社交软件上也没发表过任何和分手相关的内容。] 真是没用! 他关掉监控,黑下来的屏幕清晰地浮现出男人阴沉的脸。 傅沉砚短促的呼吸几下,调整面部的表情,让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 他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遍的,不会出错的。 推开半掩的房门,床单是他亲自换的,旧的那张上面沾满了她的水和汗。 “会议开完了吗?” “嗯……” “昨天……怎么会想来找我?” 傅沉砚在床沿坐下,柔软的床榻往下凹陷了一点。 “我想你了啊~”苏一冉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她已经开始有瞒着他的事了。 傅沉砚心凉了半截,喉咙里又痒又涩,像有虫子在爬。 [快解释啊——] [他看到都快碎了。] [他看到分手的消息了,把我的嘴给你们,不用还了。] [再不说他都要发病了。] 消息她不是删了吗? 苏一冉滚到傅沉砚身边,抓住他的手,傅沉砚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晦暗不明。 房间的温度适宜,他的掌心却是湿热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 苏一冉丧气地垂着眼,“我昨天想和你分手。” “不可以。”傅沉砚艰难地开口,大脑响起尖锐的嗡鸣,像又一只手在脑里搅动,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另一个声音怂恿着他,把她关起来,她就跑不掉了。 “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爱我。” 苏一冉被他的手抓得生疼,眼中闪动着泪花,委屈地控诉,“你对我一点亲密的举动都没有,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哪有人谈恋爱这样谈的,呜呜呜——” 她捂着脸低声啜泣,猫儿一样的呜咽声挠在傅沉砚心口,又涨又疼。 怪不得昨天那么主动。 傅沉砚手足无措地摸她头发,俯低身体在她耳边安抚,“我只是怕太快吓到你,是我不好。” “冉冉不哭。”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想亲你饱满的唇,亮晶晶的眼,想在你锁骨上留下吻痕,咬住你的耳朵……” 想让她红着眼睛叫他的名字。 傅沉砚咽下后面的话,清醒了几分,怕苏一冉接受不了他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这样。 “你走近一点,我就闻到你身上的体香,想握住你的手再也不分开。” “真的?”她的尾音上扬,带着略重的鼻音,娇憨可爱。 傅沉砚亲了亲她的手背,“真的,我只是怕吓到你,才想着慢点。” “我很爱你……” 死都甘愿。 苏一冉莞尔一笑,这才松手。 “发出去不久,我就好后悔,我舍不得离开你。” “可是消息又撤不回来,只能来找你解释,还好你没看到。” 她眼尾哭红了,散开的黑发衬得她像个蛊惑人心的魅魔。 她离不开我。 傅沉砚耳朵红透了,似一块透明的温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冉冉……宝贝……” 他眼中痴迷,抚上她的脸,血液在身体里叫嚣,“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当然不会。”苏一冉就是为了他来的,甚至能为了他放弃总裁男友,虽然总裁男友也是他。 苏一冉安抚着他的不安,“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昨天说分手的是她,今天说着甜言蜜语的也是她,傅沉砚快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会的,我们只能一直一起。” 哪怕死也要死一起,不会有别的可能。 呼吸和骨血紧密地交融,潮湿的水汽从身上扩散到空气中。 苏一冉面色潮红,他紧箍住了腰,让她只能挺着胸缓解。 傅沉砚亲了亲她的脸,“我找了家西餐厅,我们出去吃。” 酒店的菜不合她胃口。 离开酒店后,侍者进来收拾东西,按照客人的要求,将袋子里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收好,送到指定的地址。 唐修匆匆赶回蓝玫瑰庄园,他的脸在管家那里有一定的信用度。 但是拿蓝色眼泪还是不够。 管家严肃地给傅沉砚打电话,不断地点头,最后才带着唐修去了庄园的地下保险库。 “蓝色眼泪不算最贵重的宝石,但它对先生的意义不同,老爷子把它卖掉,临走前嘱托了老爷要买回来。” “可惜老爷也没办到,这事才落到了先生头上。” 管家不想多说,打开了一层层的门,常年不动累积的尘灰让两人捂着鼻子呛了好几下。 保险柜里一件件华美的宝石陈列,遇到一点微光下便展现出绚丽的火彩,耀眼夺目。 它们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了。 管家郑重地把蓝色眼泪交给唐修,“一定要交到先生手里。” 唐修接过来,同样郑重地点头。 他手里捧着3.2亿呢,哪能不郑重。 法式的小推车带着餐前菜上来,优美精致餐厅里,除了傅沉砚和苏一冉外,再无别的客人。 包场的好处就在于,他们只需要专心服务一桌客人。 侍者将鲜榨的橙汁放到苏一冉面前,“您和您先生很配。” 傅沉砚抬眼注视着她的神色。 “谢谢。”苏一冉没有反驳,而是应下了。 他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侍者将醒好的红酒倒入酒杯,玫红的浆液冲撞着玻璃杯壁,映照着顶灯柔和的光泽。 “请慢用。”侍者微微躬身退下,走远了才直起身体在一旁等候。 苏一冉吃完餐前的点心,抱怨道:“只有一口。” 傅沉砚笑着把自己的点心递给她,将切好牛排放到她面前不远。 优美的旋律在空中飘荡,餐厅并不显得寂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拍张照片做我们的壁纸好嘛?” 他们的合照并不多的,只有寥寥几张。 苏一冉一口气把橙汁喝完,跟着傅沉砚来到窗边。 一身精致的蓝裙,衬得她面容更加艳丽,眸子清敛,站在傅沉砚身边显得娇小可人。 苏一冉拉着他的衣角,“你蹲下一点。” 傅沉砚顺从地曲腿,矮了一截。 侍者拿着相机提醒,“要开始了,3,2……” 苏一冉踮着脚亲吻他的侧脸。 “咔嚓——” 傅沉砚愣愣地摸着脸,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湿润。 苏一冉上前查看,照片将傅沉砚的惊愕和呆呆的样子都拍下来了,“我喜欢这张。” 她回过头,傅沉砚早已单膝跪地,手心一直在冒汗,哪怕公司上千亿的项目,都不足以让他如此紧张。 明明来的路上早已打好腹稿,临了……说出来的话只有, “嫁给我。” 傅沉砚想了许久,只有结婚,她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鸽子蛋大小的塔哥丽蓝宝石安静地躺在红丝绒木盒里,切面的火彩璀璨,在光下悦动。 傅沉砚抬头看着逆光的她,周围静寂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能听到他的心跳。 扑通—— 扑通—— 再说点什么,不可以失败的。 傅沉砚还在慌乱地回想路上想说的话,苏一冉就已经抽走了他手里的木盒,把戒指拿出来给他。 虽然有点快,但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的话。 “给我带上吧。” 都市的灯红酒绿惹人醉,傅沉砚觉得,他也要醉了。 第7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7 掌声响起,侍者羡慕地看着宝石,火彩啊,“看起来就贵。” “是啊,好几亿呢。”唐修在旁边搭腔,带着宝石跑那么一趟,一路他都怕被抢了。 “多少?”侍者失声,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也就几亿。” 唐修摆手道,说实话,他经手的项目百亿千亿都有,但前者只是一叠合同,后者可是真真切切地捧在手里。 什么叫就几亿,给她几十万她都能幸福死,侍者心里诽谤,看着宝石和美人。 盘起的头发温婉又知性,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 侍者感慨道:“和苏小姐很搭呢。” 卡宴的加长尾座上,傅沉砚终于回想起了腹稿,在苏一冉耳边补充求婚誓词。 “我没有别的女人,昨天……是我第一次。” “你要对我负责。” “我没做婚前财产公证,只要你嫁给我,我所有的财产都有你的一半。” “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是你,我未来一生都要爱的人。” “当时我就想娶你,但我怕吓到你,没敢说出口。” 苏一冉第一次见到他样子,“傅沉砚,你好可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形容词形容他。 傅沉砚不太确定地问:“是因为喜欢,才会说可爱吗?” “嗯,喜欢到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苏一冉做了一路的承诺,一点都不嫌烦,傅沉砚可是用寰宇集团的半壁江山做嫁妆的。 “我们明天去领证。” “好。” 傅沉砚低头,红酒馥郁的浓香刺入她的口腔。 “唔——” 她的身体软下来,更敏感了,碰一下都会软。 傅沉砚抱紧了她,贪婪地呼吸,淡雅的香涌入鼻尖,要一直……一直这样才可以! 傅沉砚的公寓离公司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工作的时候就住在这,庄园太远,除了年节,他几乎不会回去。 除了这一层,上下两层也是傅沉砚的,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休息。 “这是我的房间。” 傅沉砚打开房门,补充道:“也是你的。” 极简的装修风格,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除了黑白灰,唯一的颜色就是蓝色。 “如果不喜欢,可以换。”傅沉砚忐忑地站在她身后。 “我很喜欢。” 求婚戒指的宝石是蓝色的,她身上的裙子也是蓝色的,就连睡觉的被子也是蓝色的。 衣帽间是东西最多的地方,占了三个房间的面积,上下三层,一半是他的,各式高定的西装。 玻璃橱里陈列着领带手表袖扣,各色的薄底皮鞋。 打开另一半的时候,满是华丽的裙子,礼服。 项链首饰包包,国内外顶奢的牌子都有,她答应和傅沉砚住才不到一天,就备了那么多东西吗? “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买,我有时间和你一起。” “不用了。”她欢快道。 每天一件都穿不完。 直到苏一冉要去洗澡,傅沉砚才拿起手机点开一个软件,弹开后密密麻麻的都是监控画面,每个角落都有。 踏入其中苏一冉却无知无觉。 自己家里有监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只是多了一点而已。 监控里没有苏一冉的人影,就差浴室了。 傅沉砚看着浴间的玻璃门,留一点……空间给她,这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傅沉砚回神离开,拆开放在玄关的两个密封袋。 一袋是他的睡衣,被苏一冉穿过,另一袋她落在浴间的黑裙和小衣服。 傅沉砚走进书房,打开暗室将黑裙放好。 将睡衣撑开挂好熨平,傅沉砚举起袖子细细嗅着上面的味道,干洗剂的味道近乎没有,但这套衣服冉冉也没穿多久。 残留的味道不重。 洗完澡,傅沉砚就把这套睡衣换上,卧室壁灯投下的光柔和的将他脸上的凌角都磨平了。 “这衣服好眼熟。” “嗯,和你昨晚那套是一样的。” 傅沉砚一点没慌,温和道:“这我常穿的睡衣牌子,有好几套一样的。” 苏一冉若有所思地点头,眼中的弹幕轮流冒泡。 [骗鬼吧,蒙太奇式谎言,一个假话没说,落到女主耳朵里就变了。] [这明明就是一套,他在觊觎你的身子!醒醒啊!女主。] [妈诶,看到了没有,他还有个暗室收集女主的东西,穿过的衣服都要收起来,换了女主之后感觉更变态了。] [监控画面,我数了,九十九个,数量都那么爱。] [那么多监控,女主知道后真的不会疯吗?] [太可怕了。] [想看冉冉逃跑,然后男主发疯,再这样酱酱酿酿。] [嘿嘿,楼上我挺你!] 暗室,监控…… 居然还有这些东西。 那他是得多爱我啊,真是没找错人。 苏一冉心里甜蜜极了,解下戒指,放到床头柜上。 “明天再买一个你喜欢的款式。” 傅沉砚说道,那个戒指太大太重,不适合日常戴,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冉冉已经有主了。 “好啊。” 苏一冉躺下,清凉的睡裙遮不住昨夜暧昧的痕迹。 傅沉砚敛下眸光,顺手关掉床头灯。 没了明亮的光线,房间一下就静下来。 旁边往下陷了一点,滚烫的身体贴在苏一冉身后躺下,将她抱入怀中。 那次之后,傅沉砚的行为就大胆了很多,牵手拥抱,吃她吃过的东西,喝过的水。 修长的手指扣住手腕,食指和中指并拢着,慢慢抵进手心,这动作莫名暧昧,苏一冉下意识握住他的伸入手心里的手指,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可以吗?” 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说话间灼热的吐息,落在颈上敏感的皮肤,撩拨到苏一冉头皮发麻。 她的身体轻颤着瑟缩了一下,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吃不消了。 可她在傅沉砚的手臂和胸口之间,白日里可以依靠的身躯,晚上成了囚禁她的牢笼,无处可逃。 傅沉砚呼吸粗重,两人身体间空气的温度不断再上升,明明他已经很克制地问她了,为什么她还是想跑。 为什么要躲他? 是不是不喜欢他碰? 可他好想……好想触碰她身体里的温度。 “就做一次好不好?” 他原本可以忍的,如果没得到过她的馈赠。 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刺进她的耳膜,不由分说地在脑海里回荡。 她松开他的手,像得到了信号,五指穿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傅沉砚的身影已经来到上方,跪在她身体两侧,捧着她的脸。 他像在吃餐前的小点心,色香味俱全,只由他烹饪。 极具耐心地将点心掰开品尝,在舌尖揉碎,回卷,甜点的滋味在味蕾回荡,抵死缠绵,余味悠长。 她又缩了起来,像只被欺负的小猫一样发抖,掉着眼泪喊他的名字。 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掉。 第8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8 “这个广告方案哪个组来做?” 整洁的办公室内,广告策划部的几个小组的人分坐在会议桌两侧,此刻头都垂成了鹌鹑。 “第三组。”夏冷玉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她来到星云之后参与过这个方案。 拖了一个月,最后用的是她的第一版方案。 虽然第一次接触广告行业,但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不止部门经理,连总经理都夸她有才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组长惊愕地抬头,扯住夏冷玉的衣服让她坐下,组员都在疯狂地给她使眼色,夏冷玉只当没看见。 重来一世,她不可能再窝窝囊囊地过,证明给自己看,也证明给姥姥看,她的孙女有出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夏冷玉,她微笑着,毫不怯场。 “新人就是有干劲。” 经理赞许地看着夏冷玉,记下了她的样子,“那就第三组负责。” 第三组组员的脸色都黑了,这要是做不出来,全组一起吃瓜落,做出来了,经理也只会记得夏冷玉的好。 苦大家吃,好处都让她占了。 出了会议室。 “这个方案没人接,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想接,你知道甲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上一次,我熬夜改了十几版,他说第一版最好,我不是人吗?把我当牛用——” “还有,我一看到他那抽象的要求,要给他一个清新自然的感觉,就是走在林里晨风吹过,呼吸都是凉的。怎么做!我就问你怎么做!” 组员七嘴八舌地开口,“她自己站出来的,让她自己做。” 反正好处都让她占了,苦自然也得她吃。 组长头痛得要死。 “好啊,我自己做。”夏冷玉应下,反正功劳她也不想分出去。 组长立刻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散了吧,这事就交给冷玉了。” 照着前世她写出的方案,夏冷玉没两个小时就拿着成果去找经理,直接越过了组长。 经理正好出门,看见夏冷玉,接过策划案,结果越看脸色越黑,“你这写得什么!排版杂乱,主体不突出,配色乱七八糟的,看久了就会审美疲劳。” 他重重把策划书拍在一个员工的桌上,“嘭——”地一声响,让策划部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拿回去重做,找你组长,谁让你来找我的。” 夏冷玉只觉得荒谬,这个明明和前世他采用的方案一样啊,他到底认真看了没有。 她不死心地追上去,“经理,你再认真看看——” 第三组的组员凑上去翻看策划书,啧啧出声。 “这啥玩意,我还以为她牛逼哄哄呢,给她能的,什么都抢着干,还敢越过组长去找经理。” “给我两个小时,用脚趾头写都比她好。” “经理真的骂的一点不冤。” “就想着出风头呗,这方案看着就像个新人,怎么进的星云?” “嘘……” 组员回过头,夏冷玉脸色铁青地站在他们后面,一言不发地拿起策划书,去追经理。 一定是哪里错了,傅沉砚前世就夸过她,经理也夸过她,后来傅沉砚不让她来公司,夏冷玉才那么恨她。 她明明有光明的未来,美好的人生。 “总裁,夫人,您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这边请。” 几个部门的经理跟在后面,满脸笑,给大家发喜糖。 经理无意间看到了夏冷玉,给她使了个眼色,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下一秒,夏冷玉就举起策划书挡住脸,浑身僵硬,她看到傅沉砚了。 为什么重生后,他就阴魂不散。 不能让傅沉砚看到她,他一定会爱上她,把她带回庄园关起来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夏冷玉捂着脸落荒而逃,在一片肃立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经理都要吐了,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 “总裁什么时候结婚了?” “你问我,你不知道我就知道?” “发喜糖肯定是没多久啊,我猜是今天。” 夏冷玉站在暗处看着傅沉砚带着一个貌美的女人往里面走,还贴心地抚住了她的手。 他不是说,只喜欢她,只爱她一个。 那本该是她的位置。 夏冷玉目光复杂,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 直到看到了苏一冉无名指的钻石,夏冷玉满是惊愕,傅沉砚居然没把蓝色眼泪给她,看来他不是真心的。 只靠着脸上位的女人,怎么可能抓住傅沉砚的心。 被下过药后,傅沉砚最讨厌的就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所以夏冷玉才如此特殊。 都是些她不要的东西罢了。 夏冷玉不屑地看着毕恭毕敬的经理,心底鄙视,见钱眼开的小人。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发现苏一冉手上没戴着蓝色眼泪后,有多庆幸。 众人散了后,夏冷玉又找到了经理,“经理,你再看看,你刚刚就瞄了一眼,这个方案很合适的。” “我看的方案比你吃过的盐都多,看一眼不合适,就不可能合适。” 经理不胜其烦,大声道:“我让你去找你组长,你耳朵聋了吗?不想干了是不是!” 夏冷玉一下被震住了,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的。 三组组长连忙上前赔笑,“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这教她。” “你跟我过来。” 经理缓了口气,进了办公室,指着破口大骂。 组长一直都在点头哈腰地赔笑,不停地抹着额上的汗,好半晌才出来。 一出来,他就找到呆站着的夏冷玉,肥硕的手指头指着夏冷玉的鼻子骂,“你怎么回事,方案做出去不找我就直接找经理,你想干什么,这个组长的位置给你坐好了。” “来来来,把你的工位挪过去。” 无数的目光像蛇一样,落到夏冷玉身上,让她感到浑身不适,可等夏冷玉扭头看过去,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没人搭理她。 不该是这样的。 夏冷玉如坠冰窖,她应该在岗位上大放异彩,获得所有人的夸赞,财富,名利,地位。 手机上又弹出消息,她低头一看。 医院让她尽快在十日内存到钱,病人的手术早点开始,风险也小点。 夏冷玉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听不进任何话。 恍惚中,她好像还活在上一世里,庄园里的东西她可以随便砸,反正,那是傅沉砚的。 他欠她。 “闭嘴——” 夏冷玉尖叫着,猛地把手机砸向嘴巴不停开合的组长,手机落地,屏幕碎裂,溅出玻璃渣。 所有人都在逼她,她不会去求傅沉砚的,绝对不会!!! 组长叭叭的嘴一下就合上了,目光惊恐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夏冷玉,现在的蛋蛋后那么经不起挫折吗? 一言不合就砸手机,还是往他身上砸,还好她准头不好,不然他小命不保。 “保安——” 组长边跑边大喊,嗓子都哑了,“快把这个疯子带走——” 所有人都远离了夏冷玉。 世界安静了。 夏冷玉瘫坐在地上,抬手接住落地窗上洒下的阳光。 真暖和。 原来所谓的天赋,不过是他们看在傅沉砚的面子上,哄她开心。 哪怕是亏钱了,也没关系,毕竟傅沉砚有钱。 能哄她开心,傅沉砚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因为……她最重要。 第9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9 夏冷玉低声下气地给组长道歉,像剥走了身上的一层光,融入在小组里。 可是那么一闹,她已经没办法融入他们了。 “总裁居然结婚了。” 星云公司的老人对傅沉砚并不陌生,这是傅沉砚接手的第一家公司,所以他才将星云送给苏一冉。 结婚…… 怎么可能呢! 夏冷玉大步上前,“你在说什么,傅沉砚怎么可能结婚!” 没有她,傅沉砚怎么结婚。 员工白了夏冷玉一眼,“怎么不可能,总裁亲口说的,星云也过户到夫人名下了,所以才来给我们发喜糖啊。” “不止呢,总裁和夫人还是闪婚,不到半个月就结婚了。” 喜糖红红地躺在桌面上,夏冷玉心中一空,她敢那么闹,是因为她一直是有退路可走的。 傅沉砚就是她的退路,因为他非她不可。 “怎么会……” “不可能!” 前世傅沉砚甚至跟着自己跳楼。 夏冷玉失神的摇头,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窗看着傅沉砚。 没有他,她才会过得更好,傅沉砚不过是在拿假结婚吓唬她罢了,那个女人连蓝眼泪都没有。 在寰宇和星云发完喜糖,傅沉砚闪婚的事已经传遍了,寰宇微博也官宣了。 唐修都是懵的,他可是见证了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全过程,不到十天,居然就领证了。 他早知道两人迟早是要领证的,总裁在见到苏小姐之后,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 后来又安排他去拿蓝色眼泪他就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没想到那么快,跟坐了火箭一样。 傅沉砚可不管他在想什么,“找几个适合蜜月的地方。” “是,总裁。” 傅沉砚低眉打量着唐修,他是典型的商业精英形象,样貌也好,“你也不小了,该结婚。” 唐特助又懵了,“总裁,我已经订婚了。” “早点结婚,我给你加薪。”傅沉砚满意极了。 唐特助愣在原地,结婚还能加薪,那必须快点结,不然就是他的不专业。 傅沉砚快步追上苏一冉,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一冉偏头对他笑了笑,看得他晃了眼睛,连同身后的唐特助和员工都被晃了一下眼。 她像一颗极为璀璨的明珠,又似天上的无洁的天使,被傅沉砚拉向人间。 为什么唐特助那么笃定呢,大概看到那张脸的人,自然而然都会被夫人吸引。 领了结婚证后,傅沉砚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黏人的紧。 苏一冉在的地方,不出十步,就能看到他。 他手上的婚戒是苏一冉选的情侣款,领带也是苏一冉挑的,两人手机上的壁纸,早已被更换成求婚时拍下的照片。 “累了没有?回庄园休息。” “好啊。” 今早挑了钻戒,领了结婚证,又到两个公司发喜糖,苏一冉已经累了。 傅沉砚转向唐特助,“收拾一下要签的合同,送到庄园。” “是。” 唐特助进办公室整理,股东大议的两天,好多文件都耽搁了,总裁要和夫人度蜜月的话,一些紧要的工作要提前安排。 黑色卡宴驶进古老的蓝玫瑰庄园,沿着环岛喷泉不疾不徐地驶过,两侧肃立着庄园的管家和一众仆人。 “欢迎先生,夫人回家。”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佣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响起。 管家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撑伞打开车门。 佣人们一早就得了消息,这次迎接的是庄园的女主人。 女佣则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看清夫人的脸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从车上下来的女子肤色白皙,宛如喷泉上的女神像,五官精雕细琢,每根线条柔和而清晰,宛如画中走下来的人。 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细颈露出来的部分布着点点的吻痕。 先生也太不节制了,怎么能轻易留下痕迹。 女佣心里嘀咕,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下一秒,一道毛骨悚然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女佣回头望去,傅沉砚提着伞站在身后,目光幽幽。 她眼角一抽,想起庄园的传说,专业地后退。 傅沉砚上前牵住苏一冉的手,“冉冉,进去吧。” 管家对新夫人好奇地紧,明明昨天蓝色眼泪送出去了,但夫人身上并没有带着。 苏一冉好奇地环视一圈,“这里没有蓝玫瑰啊?” “以前有的。” 傅沉砚神色不明,转移话题,“冉冉要是有喜欢的花,可以让管家种上,和我说也可以。” 苏一冉点点头,晚饭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只等她来就能马上上菜。 除了上菜,佣人几乎没有存在感,站在每一个装饰的阴影里充当背景板,只有察觉到主人有需求才会出现。 一道道精美的中式菜肴传上来,空旷的大厅碗碟碰撞的声响,巨大的油画挂在墙壁上,画里的女王高高在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长桌上,傅沉砚坐在苏一冉旁边,而主位空空如也。 “吃这个。” 庄园偏向欧式古堡,饭桌也是,能容纳下二十个人,是家族聚餐的地方,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怪不得傅沉砚不常回来,这座庄园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空旷孤寂,宛如一个古朴又昂贵的怀表,时间一直在走,它却没有多少变化,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 “你夹太多了,我吃不完。”苏一冉小声抱怨,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囤食的仓鼠。 “吃不完我吃。” 傅沉砚更想把她抱在怀里,一勺勺喂她,“蜜月想去哪?” 苏一冉纠结地回想傅沉砚发过来的几个地方,全部都去怕傅沉砚没那么多时间,毕竟他的工作很多。 如果一边旅行一边工作,他会很累。 傅沉砚等了两秒,“都去怎么样?” 苏一冉做下决定,“先去海岛,剩下的我们等以后有空再去,一直飞我会很累的。” 现在是夏天,当然要去海里。 傅沉砚当然是有求必应。 直到苏一冉入睡后,傅沉砚才开始处理工作,他舍不得在她清醒时分开一秒,只能等她睡着。 可傅沉砚也很想抱着她睡。 睡着的时候,她会毫无防备,全心全意地依偎在身上,抱着她,就像拥抱了全世界。 书房在卧室隔壁,明亮的灯光下,纸页翻开的窸窣声停顿了许久。 傅沉砚烦躁地拧着眉,合同被他握在手里,纸张有些发皱。 他看着面前墙上的壁画,有个恶魔在怂恿他,只是看看而已,看看她是不是醒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0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0 随着机关的转动,壁画上原本的油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主卧大床从上往下的俯视图。 她静静盖在薄被里,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温度有些低,半蜷着身体,肌肤和深色的床单相印如雪,发丝披散在背,似油画里的少女,在恶魔的注视下恬静地安睡。 细细的呼吸声在放大后,在书房有规律的响起,好像她就在身边,包裹着他的全部。 大脑在这一刻放松,呼吸声像水流一样穿过耳廓。 傅沉砚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调高了主卧温度后,她才慢慢舒展,身体和被料每一次摩擦的窸窣声,都被床垫里的接收器完整地接收后传进书房。 里面重新传来合同翻页,落笔的声音,傅沉砚看合同很快,几分钟就能看完一份,但架不住寰宇集团庞大的体量,每天都会堆积新的工作。 直到凌晨,傅沉砚才将这三天堆积的工作处理完毕,桌边的咖啡杯也空空如也。 低奢的红丝绒窗帘在机器拉动下自动打开,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大片刺入,她面向阳光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短裙的布料贴着腰往上拉了一截,腿根上浅浅的红印,勾勒着腰臀的曲线,身体的轮廓往外瞄了一层柔和的光。 傅沉砚躺着床上怔怔看着这一幕,身体的热气一股往上涌,一股往下横冲直撞,怀里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柔软。 直到她转身,傅沉砚才移开赤裸裸的目光,将被子堆叠到腰间。 苏一冉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单膝跪在床上,弯腰亲了傅沉砚的额头一口,“早安~” 吻落在被欲望操控身体,他半边身子酥麻,依兰花的香气从她身上涌入鼻尖,真好闻…… 傅沉砚抱着她的腰拉进怀里,回吻在她额头,柔软的身体挤压着胸口和腰腹,他口中低低哼出气。 因为压抑着,弄出的声音不太清晰,也没让苏一冉察觉。 “早安……冉冉。” 他声音沉沉哑哑,不是刻意压出来的,听起来就是刚睡醒没用水润过嗓子的声音,听得苏一冉耳朵都是麻麻的。 她又在他唇上浅浅亲了一口,才跑去洗漱。 她背影消失后,傅沉砚小心地掀开被子,确认没沾上后去隔壁的卫生间清理,让佣人在他们走后再来换掉床上的用品。 苏一冉洗漱完开门,傅沉砚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身上穿的是家居服,面料柔软贴身,隐约能看出胸口肌肉的形状。 他递过来大半杯的温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苏一冉捧着水杯喝了两口,实在喝不完,刚放下来傅沉砚就贴心接过去。 “早餐还要一会。” “那我先在屋里逛逛。”苏一冉推门出去。 傅沉砚拿着水杯在阳光下转动,杯壁外依稀能看到她的唇印,薄唇覆在唇印上,慢慢将杯里剩的水喝完。 以后每天都有她用过的,碰过的,喝过的,吃过的,穿过的东西,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傅沉砚唇边弯着不明显的弧度,将水杯放在床头。 她打开隔壁房间的门锁,傅沉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我的书房。” “在旁边备一个桌子给你用怎么样?” 他低声询问,苏一冉想了想,自己以后应该用不到吧,但还是,“好。” 也许傅沉砚工作的时候,自己偶尔可以陪着。 只是偶尔哦。 书房视野开阔,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其余的都是寰宇成立以来获得的各种奖项,涵盖生物医学,创新科技……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古朴的。 傅沉砚走到那面泛着冷光的墙壁面前,一道红光扫描他的瞳孔,墙壁陡然打开。 墙后面还有一个空间,是一个巨型的保险柜,金属墙四面透着冷光,一份份合约和公章像陈列品一样摆放在墙壁上,一道道光束照亮合约的名字。 “我十四开始,就将收购的公司合约放在里面了。” 苏一冉探头往里面望了一眼,四面墙都快放满了,听到傅沉砚的话后不可置信道:“多少?” 14岁?她还在解一元二次方程。 “14。” 傅沉砚小声重复了一遍,早知道就不提年纪了,他现在都28了,冉冉是不是嫌弃他老了。 她拿起一份合约翻开查看,纪氏集团航空公司收购合约。 成交价250美金。 苏一冉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漏了一个万或者亿的单位啊。 “为什么这个那么少?” 傅沉砚抑郁地往合约上扫了一眼,“纪氏被抓住把柄了,送家公司求和,寰宇当时打算往航空方向发展,我就收下后给了他几个项目。” 原来不是钱的事。 “傅沉砚,你好厉害。” 傅沉砚勉强地笑了一下,打开保险柜的初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脑子都是自己已经28了,冉冉才23岁。 等自己老了,冉冉会不会嫌弃自己。 傅沉砚的脸色绷紧,在苏一冉兴致勃勃逛的时候,去了健身房。 蓝玫瑰庄园背后有个农场和后山,农场除了供给庄园,还会送到公寓,剩下的农产品才会对外卖。 除了牛排,海鲜等新鲜肉食需要空运过来外,庄园内部基本能自给自足,无需采买。 主堡两边各有两个副楼,一个安放藏书,另一栋是佣人起居的场所,只有值班的佣人会留在主堡。 傅沉砚在来的时候说了一些,苏一冉没记太清,反正不知道问人就好。 等管家摆好早餐,苏一冉已经就座了。 “傅沉砚呢?” 管家躬身回道,“夫人,先生在早上健身,一般不吃早餐,等工作的时候再喝杯黑咖啡。” 话落,傅沉砚从楼梯上下来,管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改口,“先生应该会陪您用点。” 回完话,管家利落地消失。 [不止呢,还是冰的,早晚一杯,困困飞飞。] [一天天的冰咖啡,傅沉砚就是这样折腾出胃病的,明明夏冷玉熬的粥就很好,她就死活觉得当厨子委屈她了,谁见过月薪十万的煮白粥大厨。] [其实,我煮的白粥也不错,有总裁聘用我吗?] 第11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1 [哪怕傅沉砚不跟着跳楼,他都胃癌中期了,与其被病痛被折磨死,跳了也好,都是英年早逝的命。] [他死的时候还不到30岁呢,哎。] [冷宝死的时候才24呢,谁害了谁啊——] [她拿卡的时候不是说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吗?谁逼她了,爱跳跳!] [都别吵,我字多听我的,女主重生了,不会再跳楼了,儿子女儿都有光明的未来。] 胃癌。 30岁。 英年早逝。 虾饺鼓在苏一冉的嘴里。 傅沉砚没有直系血亲,如果他死了,按理说他名下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但她心里沉沉的难受,到时候她那么有钱,万一有个小白脸骗她的钱去养别的小白脸怎么办? 她怎么找下一个病娇,又爱她要死又愿意给她花钱。 傅沉砚可不能得胃癌,她不想天天照顾他。 “噎着了?快吐出来。” 见她咬着东西半天不动,脸色也难看得紧。 傅沉砚急忙伸手去抠她嘴里食物,苏一冉正思考呢,一根手指就往嘴里伸,她咬着傅沉砚的手指,瞪着他含糊道:“桌上还有。” 一定要在她嘴里抢吗? 都到她嘴里了,她妈来了都不能抢。 指尖湿润柔软,和她皮肤的感觉全然不一样。 傅沉砚红着耳朵解释,“我以为你噎着了。” 苏一冉这才松嘴,管家无声地将湿帕放在傅沉砚手边,悄咪咪地退下。 “坐下陪我吃早餐,以后都要陪我吃早餐。” 她在想我们的未来。 “好。” 傅沉砚乖顺地坐下,拿湿帕子擦手。 五指修长,关节处是健康的粉色,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垂眸擦拭的时候透着漫不经心的矜贵。 一颗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到他嘴边。 傅沉砚转向苏一冉,她的目光已经在桌上搜寻别的食物了。 还怪贪吃的。 傅沉砚低头把虾饺咬走,一股平静宁和的暖流淌过心间,对年龄的担忧短暂地抚平。 苏一冉吃的差不多了,坐在旁边给傅沉砚夹菜。 “这个好吃,” “蘸这个酱。” “有一点点辣。” “咳咳咳……” 苏一冉鄙视,拿走。 她面前剩下的半碗小米粥被傅沉砚拿走喝光,才止了咳声。 他呛的脸上覆盖了薄红,如春日融雪,黑色的短发遮住眉宇冷硬的线条,所有的冷冽都消失不见。 看起来乖乖的。 傅沉砚缓了口气,“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苏一冉点头,给他拿一杯热豆浆暖胃。 傅沉砚接过来,热度穿透杯壁抵达手掌,虽然投喂的对象反过来了,但……他很喜欢。 饭后,傅沉砚回了书房准备今早唐特助送来的紧急文件。 行程已经定好了,今晚就要坐飞机前往法国海岛。 苏一冉正打算回房收拾东西,就看到管家端着一杯黑咖啡上楼,“这是给傅沉砚喝的吗?” “是的,夫人,我正要给先生送过去。”管家停下,温声答道。 “沉砚有胃病,已经犯过几次了,以后饮食要注意,冰的就不要拿了。” 苏一冉道:“换一杯热牛奶吧,我给他送上去。” 总之绝对不能发展成胃癌。 先生一个月回庄园一次,一次也就待两天,是以管家都是照着傅沉砚以前的习惯准备的。 管家没有反驳,转而提醒道:“夫人,先生不喜欢奶腥味。” 苏一冉转眼一想,“那就在热的时候加点姜片。” “是,夫人,我们这就去准备。” 没过多久,管家端回来两杯温牛奶,“右边这杯加了蜜,是给夫人的。” 苏一冉带着牛奶敲响书房的门,借花献佛,她最懂了。 “傅沉砚,我进来了。” 窗户明亮地敞开,书房的采光极好,窗帘在风下轻轻摇晃。 苏一冉将牛奶放下,“试一下,里面加了姜片,没有腥味。” 傅沉砚喝下一口,她歪着头好奇地等他的评价,发丝也跟着散向一边。 “很好喝。”说完他又喝了一口。 “那晚上喝一杯热牛奶再睡吧。” “好。”傅沉砚应道。 苏一冉心情愉悦地端着剩下牛奶出去。 门合上后,傅沉砚快步冲到洗手台,喉咙里恶心的味道上涌,牛奶混合着食物的残渣落在洗手台上。 吐完后的脸色有些发白,傅沉砚狼狈捧着水清理。 一抬头,镜子里照着苏一冉发红的眼睛。 心顿时一沉,傅沉砚的唇色更白了,握住水池边缘的手因为用力绷出明显的青色脉络,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苏一冉眼前的弹幕都已经炸了。 [好不容易吃点东西,两口牛奶全霍霍完了。] [傅沉砚不能喝为什么还要喝。] [端来的人不一样吧,冉冉都说用姜去腥,显然是用过心的,傅沉砚怎么会打击她。] [傅沉砚得胃癌可有夏冷玉的功劳,一吵架就送牛奶求和,她明明知道傅沉砚喝不了,更知道傅沉砚不会拒绝……] 苏一冉越是看弹幕心里越堵,不能喝就不喝,为什么要因为她喝…… 是了,傅沉砚和普通人不一样,只要是她,什么都可以。 如果没有弹幕提醒她,苏一冉就被蒙在鼓里,一次次整垮他的身体。 她眼睛一眨,泪珠子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 傅沉砚慌了,急忙解释,“我……我不是不喜欢你的东西。” 他举着袖口,擦去她的眼泪,可她的眼泪像流不尽一样,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又从眼里流出来。 “别哭……” “我让你喝牛奶是为了你好。” 傅沉砚心慌得不行,“我知道,我现在就喝完,不会再吐了。” 他说着就往书桌走,要证明给苏一冉看。 不料苏一冉哭得更厉害了,“你根本就不懂我。” 傅沉砚的身体僵住了,他怎么可能不懂她,他知道她从小到大的一切,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学校里交的每一位朋友,爱吃的口味,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他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知道她全部的事。 可是这些傅沉砚都不能说,那都是遇见她之后偷偷收集来的,怎么能让她发现。 傅沉砚抓住牛奶杯,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按住他。 “不许再喝了。”苏一冉语气强硬。 第12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2 她哭得太狠,鼻尖都是红的,“傅沉砚,我不想让你再吐了。” 冉冉在关心他……吗? 是他搞砸了。 眼泪一颗颗砸在他心上,又烫又痛。 “对不起……” 傅沉砚低声道,接住她的眼泪,“别哭了好不好?” “告诉我要怎么做?” 苏一冉扑到他怀里,傅沉砚下意识往后退,还是被苏一冉抱住了。 “我身上有味道……” 虽然没沾上呕吐物,但吐过的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 “抱我。” 傅沉砚二话不说将苏一冉抱进怀里。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傅沉砚,你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糟蹋他,你也不行……” “我不能没有你,傅沉砚。” 依兰花香和傅沉砚身上冷冽的木质香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傅沉砚收拢手臂,让她完全靠着自己的胸口,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他和苏一冉身型差得太多,稍一抱紧,就好像将人揉进怀里。 “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如何。” 哪怕她要逃,他也会把她锁起来,关在身边。 窗帘合拢,主卧顿时陷入昏暗。 苏一冉哭累了。 傅沉砚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细致地将手展开一一擦拭,做完这些,他掖好被子,在她脸颊亲了两口,小心地关门。 管家恭敬地等在外面。 门合上的瞬间,傅沉砚柔和的线条变得冷硬,“她和你说什么了?” 管家心里一沉,躬身答道:“夫人说先生有胃病,让我将咖啡换成热牛奶。我说先生不喜欢奶腥味,就让我往里面加一些姜片去去味。” 热牛奶适合胃病的人喝。 但傅沉砚的胃病不严重,只偶尔饮食不规律的时候才会犯,见到苏一冉之后,这个病就成了傅沉砚找她见面的借口,还能得到她的关心。 估计是之前借口犯病太多次让她担心,又在她面前吐成这样,才哭得稀里哗啦。 “以后她说了什么,都要和我汇报。” 管家欲言又止,他在傅沉砚身上看到了老爷的影子,最终还是说道:“好。” 蜜月之旅推迟了半天,在第二天晚上才抵达海岛。 海岛正是早上八点,碧海蓝天,海鸥成群地从海景别墅顶上飞过。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空无一人的海岛,苏一冉迷茫地看着白色的沙滩,她记得看攻略的时候,海滩上是有很多人的。 游艇一艘艘地停在海面上。 “怎么没人?” “冉冉喜欢,我就买下来了。”傅沉砚不想限制她穿什么泳衣,更不想让别人看见冉冉穿泳衣的样子。 只是一个海岛而已,买下来花不了多少钱的。 一排各式的泳衣在衣柜里,苏一冉挑了套嫩黄色的比基尼,外面还有一条不透明的纱巾裹着腰臀,性感中带着一丝清纯。 “好看吗?” 她在傅沉砚面前转了一圈。 傅沉砚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拿起水杯喝水,“好看,很好看。” 他只穿着一条四角的泳裤,紧实的胸肌和腰腹暴露在苏一冉的视线之中,大长腿匀称有力,拘谨地放在显小的桌底。 苏一冉没打算放过他,拉着傅沉砚起来,“帮我涂防晒。” 她带着墨镜好整以暇地躺在沙滩椅上,傅沉砚拿着一管防晒乳不知从何下手。 怔怔看了一会,他将防晒乳抹到手心,在手上抹匀,跪在软垫子上。 手掌覆盖在浑圆的大腿,大手几乎将腿全部包裹,稍一用力就捏出明显肉痕,他克制地往下,握着小腿,捏住浅粉色的脚踝。 然后是细腰,往上…… 傅沉砚呼吸变重,不敢乱摸,手指小心地将防晒在裸露的皮肤抹匀,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了。” 可算完了。 初晨的阳光落在背上,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不料苏一冉翻身,拨弄着辫子露出纤薄的背,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绑在身后,只要他稍稍一扯,就会松掉。 朦朦胧胧的细纱之下,包裹着起伏的臀峰。 喉骨上下滚动着,细汗汇聚成滴,在上面滚动。 啪嗒。 汗珠坠地四散,像某根崩断的弦。 宽大的手慢慢探入细纱之中,傅沉砚小心注意着苏一冉的反应,将一些没抹到地方一点点抹匀,隐秘地获取奖励。 啪嗒。 一滴汗从傅沉砚的下巴掉落在沙滩椅上,让木料的颜色变深。 “好了吗?”苏一冉催促。 傅沉砚含糊地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应了一声。 出口的声音嘶哑,吓了傅沉砚一跳,锐利的唇拉直,绷紧,匆匆起身去卫生间。 “别动。”苏一冉叫住他,她懒懒地侧躺着,打量着男人背上绷实的肌肉,摸了她那么久,现在知道怕了。 “回来我帮你抹。” 傅沉砚不敢转身,“冉冉……我先去个卫生间。” “很急吗?” 傅沉砚囫囵地应了一声,“有点。” 苏一冉坏笑,“我不想你去,回来。” “冉冉……” 傅沉砚低哑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哀求,最终妥协,“你闭上眼睛。” 苏一冉听话闭上,傅沉砚见到她闭上眼睛,才跪回软垫上,不放心地叮嘱:“抹的时候也不能睁开。” 傅沉砚不知道,这句话正合了苏一冉的意。 “嗯嗯。” 傅沉砚无奈地将防晒乳放回她手里,取过毛巾浅浅擦了一遍身上的汗。 苏一冉坐在沙滩椅上,她的眼闭着,一点睁开的意思都没有。 晃动的脚丫碰了碰傅沉砚的膝盖,确定了位置,往一处轻轻踩上去。 男人隐忍的闷哼声传来,两手猛地扶在苏一冉两侧,沙滩椅剧烈地晃动一下。 苏一冉无辜道,“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 傅沉砚拧眉看着她手里松松握住的防晒乳,这只是叫他回来的借口。 这种惩罚……他还想多来几次。 “重一点……” 他的尾音上扬着,像海妖的吟唱,听得苏一冉脸色生红。 “再重一点……” 傅沉砚长舒一口气,额头抵在苏一冉的膝盖上。 灼热的吐息落在小腿上,烫得苏一冉缩脚。 他抬头看着她,眼神灼热:“再来。” 第13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3 沙滩椅的混乱延续到水床上,出门的计划就此泡汤。 苏一冉控制不住他,男人高大的身体和荷尔蒙的气味将她一层层包裹。 海浪汹涌地扑向白色的海滩,潮水褪去,只留下被浸湿的土地。 “有珍珠——” 夕阳红色的晚霞舒卷,碧海之上。 临近傍晚,海风毫不留情地吹,辫子里的发丝调皮地跑出来。 苏一冉背对着海风,弯着腰将手里的珍珠在海水中清洗,举起来冲傅沉砚大喊,“人鱼王子,你的眼泪要被我拿走了。” 傅沉砚苦恼道:“那我得日夜跟着公主,看看公主什么时候愿意归还我的眼泪了。” 两个小人踩在沙子,拿着小铲子在白色的海潮下奔跑,双双跌倒在海浪里,在拥吻中沾湿了衣裙。 海水独有的咸味在唇齿间辗转,傅沉砚恋恋不舍地松开,看着她换气。 这片海滩下,埋藏着王子数不尽的眼泪,不管冉冉什么时候来挖,都能挖到。 不过这件事,就不用告诉公主了。 他将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捧着她的脸,半阖着眼亲上去。 王子一定会和公主,幸福地生活下去。 回到别墅,傅沉砚煮了红糖姜水驱寒。 苏一冉倒时差,又疯玩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足足睡了18个小时,傅沉砚才叫醒她。 再睡就真的是睡美人了。 火焰和料酒灼烧出酒香,一道道海鲜大餐端上来,苏一冉才发现傅沉砚的厨艺居然那么好。 “先喝点粥再吃别的。” 傅沉砚挽起袖口,专注地用工具把蟹肉剥出来放碟子里。 苏一冉的腿搭在他大腿上,莹白的脚丫一下一下摇着,晃眼地很。 “傅沉砚~,吃一口。”她埋头喝了一会,终于想起傅沉砚。 蟹肉带着酒香,味道是甜的,苏一冉眼睛都亮了,比起蟹肉,甜汤更适合她的胃口。 “你应该当个大厨。” “现在不就是在冉冉这当大厨,有特别的工资吗?” 特别的工资。 苏一冉皱着鼻子,捧着碗又喝了两口酒汤,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摸出珍珠,“拿去吧。” 傅沉砚其实更想要别的,但冉冉亲自挖出来的东西,他都喜欢。 她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宛如窗外火烧的晚霞。 傅沉砚不动声色地舀着甜汤喝了一口,虽然用的是黄酒,但酒精在大火下几乎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酒香了。 对他来说,就像甜水一样,但是给冉冉喝,也许应该闷久一点,让酒精挥发地更彻底一点。 “我们去开游艇——” 苏一冉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傅沉砚扶了她一把,她推开之后走了两步,往旁边栽去。 这种程度,醉倒不至于,意识是清醒的,但控制不住肢体。 这个时候开游艇,傅沉砚怕她一头栽到海里。 “去晒日光浴怎么样?” 苏一冉没忘记昨天抹防晒吃的亏,“不要,你摸我!” “我今天快快的擦完好不好?” 在她歪着头缓慢地思考好不好时,傅沉砚弯腰一把把她抱起来,拿着防晒乳出门。 正值下午五点,阳光不猛不烈。 傅沉砚把苏一冉放在躺椅上,她后知后觉问:“我答应了吗?” “嗯,你刚刚答应了,只不过是忘了,再想想。” 苏一冉再次陷入漫长的沉思。 傅沉砚加快速度抹匀了防晒,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来,用草帽盖住了她的眼睛。 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散开的头发洒上金屑,皮肤几近透明,看得见底下细小的血管。 傅沉砚拢起她的头发往后撩,“舒服吗?” “好暖和……”她低声喃喃道。 海风将发丝吹得摇晃,傅沉砚挪了沙滩椅并排躺在她身边,握住苏一冉的手五指相扣。 天边的晚霞犹如熔金,滴落在海面波光粼粼地闪动。 “冉冉,夕阳好美。” 傅沉砚看着夕阳下的苏一冉,他的意思是…… 冉冉也好美。 同一时间。 夏冷玉做出来的十九个方案一个个被打回来,甲方在催,组长对她颇有意见,组员也疏远她,每天都累得跟个狗一样。 既要忙着公司的事,又要兼顾着毕业论文,晚上睡觉看着天花板,一眨眼就是一天。 最后,甲方居然要了她做的第一个方案,那个被经理骂得一无是处的方案。 下了班,看着商店玻璃的倒影,夏冷玉都不敢信,镜中的人颓废,眼底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空洞洞地望着前方。 她大步走近,摸着玻璃上自己的脸。 这还是自己吗? 她应该穿着华贵的礼服,漂亮的裙子,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她就应该是公主。 可是现在她吃着廉价的外卖,住着狭小的出租屋,每天早起通勤,到家就已经累得什么不想干。 可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一辈子,望也望不到头。 滴滴滴—— 急促的铃声催命一样响起。 “是刘春芳家属吗?” “是。” “请尽快到医院签署手术同意书。” 夏冷玉匆匆赶往医院,她抵押了姥姥的老房子,在银行贷到了足够的手术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到了医院,医生一遍遍地强调手术风险,特别是刘春芳已经这个年纪了,手术后的恢复力也不如年轻人。 夏冷玉示意自己知道了,果断地签下手术同意书。 她知道,姥姥会平安度过着这次手术的。 手术室门上的灯转红,夏冷玉身心疲惫,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被人摇醒,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她面前,“夏女士,很抱歉,病人的脑肿瘤扩散,手术无法根除。” “后续只能考虑化疗。” 夏冷玉扶着墙,脑子混混沌沌地起身,两世的记忆混在一起,“手术明明很成功才对。” 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我不信……” 夏冷玉大声道,“我不信!” “你是国外最出名的脑肿瘤专家,一定会治好我姥姥的,你和我保证过的——” 主治医生不明所以,怎么可能有医生下这种保证,“手术前,我已经告知过这次手术的风险了……”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国外出名的脑肿瘤专家。 “你骗我——”夏冷玉声嘶力竭,扑上去扯下主治医生的口罩。 第14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4 手术室外乱成一团,主治医生脸上的口罩早已消失不见。 夏冷玉看着主治医师这张脸,不对…… 她颓废的坐在地上,前世,明明是一个外国人给姥姥主刀。 他听说了她的情况,可怜她的孝心,愿意给姥姥主刀。 “主刀的应该是詹姆斯医生才对,不是你,不是你——” 结合她之前的话,主治医生已经知道夏冷玉说的是谁了,全国最出名的脑肿瘤专家,一生获得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奖项,发表的论文甚至获得过诺贝尔医学奖,是他最崇拜的偶像。 如果是詹姆斯.乔医生主刀,这场手术的结果真不好说。 “詹姆斯.乔先生现在受邀参加全国医学会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那前世詹姆斯.乔为什么会出现? 夏冷玉浑身发冷,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只能是他啊。 夏冷玉浑浑噩噩地往外走,主治医生拦住赶来的保安,“让她走吧,家属只是一时情绪过激,我没事。” 银色的电光闪烁着划破天空,雷霆声轰隆炸响。 嘀嗒。 雨滴打落在夏冷玉脸上,她愣愣地抬手摸着脸,雨还没下,脸上就已经湿了一片。 啪嗒。 啪嗒。 又是两滴雨水,地上扬起烟尘。 暴雨“哗——”一声倾盆而下。 行人纷纷跑到楼下躲雨,只有夏冷玉一个人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泪痕。 他给了她钱让她安心完成学业,救了姥姥,叫来了世界上最顶级的脑肿瘤医生,给她工作,送她公司,名贵的珠宝占满了一整个屋子。 恍惚中,夏冷玉打车到寰宇集团楼下,灯光恢宏的高楼,在风雨中不动如山。 “我找傅沉砚。”夏冷玉站在前台,神色高傲,那就给傅沉砚一个机会吧,给他一个机会爱她。 “呃……” 前台看着她湿漉漉的狼狈样子,“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前台不好意思道:“没有预约我无法帮您联系,您是否需要一个毛巾?” 夏冷玉身上的雨水在脚下汇聚成一滩,她嘶哑着声音开口,“你看不起我?” “哈?” 前台愣了一下,“我只是照章办事。” “我是傅沉砚的最爱的人。” 前台捂住嘴巴,总裁刚刚才在公司宣布结婚啊,有夫人那么一个大美人,恩恩爱爱的,居然还…… 不对。 一万个不对。 “请您给总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夏冷玉恨不得撕烂这些小人的脸,这些人前世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拿着一点权力就一直在为难她。 夏冷玉按下记忆中的号码,只有一阵忙音…… 她越来越焦躁,重复拨打了一遍。 傅沉砚……接电话,她可是看在那个詹姆斯医生的面子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 忙音……还是忙音。 夏冷玉不知道,傅沉砚的手机会主动过滤陌生号码,不是熟人根本打不进来。 前台接待遇到过许多这种客人,明明不认识总裁,偏要装作认识总裁。 夏冷玉握着手机的手攥得发紫,脸色也变得铁青,“傅沉砚这个时候肯定还在公司,让他下来见我。” 只要见到她,傅沉砚依旧会爱上她。 前台在心里骂爹,她就一个小小前台,叫总裁下来,她那么牛逼还做什么前台,她要去夜总会当皇帝,点十个男模哄她。 她好脾气道:“这位女士,不如留下名字和电话,等总裁得空了再联系您。” “现在就叫他给我下来——”夏冷玉等不了了,她欠了那么多钱,单靠那个工作,怎么在一年内还清。 如果只是这些钱还好,姥姥还要化疗,那是一个无底洞,夏冷玉靠什么填。 前台被她一嗓子吓麻了,连忙向巡逻的人招手,“保安。” 保安保安,为什么去哪里都有保安。 夏冷玉遏制住怒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我打电话给唐特助,不要碰我,不然我让傅沉砚把你们都辞了。” 赶来的保安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动手。 一阵忙音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夏冷玉手心满是冷汗,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喂,是谁?”唐修忙得焦头烂额,总裁说要延迟两三天再回来,工作压力一下大增。 夏冷玉松了口气,挑眉得意看向前台,用一副熟稔的口吻说,“我是夏冷玉,傅沉砚和你说过我吧!” “我现在要上去找他,让楼下这些人放我进去。” 看见夏冷玉胸有成竹,前台惴惴不安,心底委屈极了,这个疯女人该不会真的是总裁心爱的人吧。 可是她也没做错啊,好声好气地说话,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辞了她的工作。 唐修都不用想,总裁和他交待的人屈指可数,哪有夏冷玉这个人? 听都没听过。 他公事公办的回了一句后挂断,“合作打公司电话。” 夏冷玉不敢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唐修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她脑子混沌着,是啊,她重生了,只要让傅沉砚重新爱上她就够了。 前台过了一会没收到指示,乳腺顿时通了,指挥保安把夏冷玉轰出去。 “总裁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看看你这乱七八糟的样子,梳好头发再出来见人吧。” 夏冷玉可以说得上憔悴,脸色都是枯黄的,她摸了摸脸,对,她要好好打扮,让傅沉砚再爱上她。 唐修挂了电话,给总裁发消息,[总裁和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提前安排接送。] 只是打工人的心酸罢了。 [她状态好的话,后天回来。] [她来月经我能做什么?] 傅沉砚担忧地望着卫浴的门,冉冉已经进去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今天潜泳回来,冉冉就脸色就很难看,还不让他叫医生。 唐特助发来几条60秒的语音。 傅沉砚一条条听完,言简意赅,[加工资。] 唐修开心地发了个鞠躬的表情包,看着叠成一摞的文件,认命地整理。 果然,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15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5 苏一冉的经期不是很固定,来的时候说不上痛,就是肚子难受。 出来的时候,傅沉砚已经准备了唐修说的东西,抱着苏一冉在桌边坐好,把热乎的姜撞奶推进她手里。 “吃完肚子就暖和了。” 苏一冉神色蔫巴,完全没有前两天的精气神,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 傅沉砚蹲下来握着她的脚搓热,然后套上白袜子,撕了暖宝宝的贴膜,顺着足弓的方向在脚底贴严实。 做完这些,傅沉砚握住她的左手,在虎口的合谷穴按了两分钟,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苏一冉。 “有好一点吗?” 苏一冉点头,暖意从脚底升上来,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傅沉砚松了口气,有用就好。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抱着她回床上休息。 她眉眼倦意地蜷缩在怀里,全心全意地依偎在他身上。 傅沉砚说不出这种感觉,胸口被填得满满的,根本挪不开眼。 夏冷玉精心打扮,在寰宇集团车库出口等,也没看到傅沉砚常开的黑色卡宴。 一连三天,傅沉砚既没有来公司,也没有出公司。 不可能,傅沉砚工作起来就像一台完美运行的机器,里面每个螺丝都运转的严丝合缝,怎么可能连着三天不来公司。 夏冷玉拦着从寰宇集团的员工到处询问傅沉砚的去向。 最后,终于有员工不耐烦的告诉她,“总裁和夫人去度蜜月,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度蜜月…… 夏冷玉冷笑,除了她,还有谁受得了傅沉砚,苏一冉只要知道傅沉砚私底下做的事,就会害怕地逃跑吧。 还是秘书上位,傅沉砚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为了钱攀附他的女人,不然夏冷玉前世也不会那么特别。 傅沉砚肯定不是真的爱苏一冉。 夏冷玉拿着身上仅有的钱,换来了苏一冉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直接就被挂断了。 再打一次,还是被挂断了。 以为不接电话她就没招了吗? 夏冷玉编辑好长长的信息,按下发送键。 等着吧,她会帮苏一冉脱离苦海,傅沉砚也会回到她手里。 叮咚—— 信息框从上方弹出来。 “傅沉砚……谁一直打电话?”她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室内昏暗,傅沉砚眼里闪烁着乌木冷光,一目十行地看着消息,迅速把手机息屏,嘴里温和地回道:“只是骚扰电话而已,我帮冉冉装一个拦截程序,免得这些没用的消息打扰到你。” “好。”苏一冉应道,脸埋进被子里 傅沉砚唇边挂着勉强的笑意,走出卧室的瞬间,脸色彻底沉下来,心跳在胸腔里砰砰作响,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随即升起来的是巨大的愤怒。 这人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暗室,监控,连蓝玫瑰庄园的旧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坐下,面对卧房门口打开电脑,让唐修去查这个陌生的电话。 刚想把监听植入冉冉手机,傅沉砚突兀地停下来,耳里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也忘了呼吸。 苏一冉的手机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要是没有这个东西,冉冉就不会把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也接受不了外来的消息,她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扑通—— 扑通扑通—— 胸腔紊乱急促的心跳声入耳,傅沉砚抬头望着卧房的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波澜的海水掀起巨浪。 咔嚓。 手机卡在他手中断裂成两截,再也不能用。 他将废卡和破碎的手机装入密封袋,埋入院子里的树底下。 傅沉砚丢下沙铲,他会为冉冉精心准备一个手机,一个微型网络,她在手机看到什么……都由他来决定。 唐修收到消息,很快就想起了前两天接到的电话,把夏冷玉的个人信息发给傅沉砚。 傅沉砚快速扫了两眼,这个人非要说和冉冉有什么关系,那就是夏冷玉因为无法胜任岗位,刚刚被星云辞退。 可是冉冉都也就去了星云一次,他全程在苏一冉身边半步不离,她不可能认识夏冷玉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很缺钱,缺钱就能为了钱做任何事。 不管如何,傅沉砚不会再让苏一冉接触到她的。 临近傍晚,苏一冉身上舒服了许多,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我手机呢?” 傅沉砚皱着眉头苦思,“我记得,我好像放回房间了。” “我找过了,没有。”苏一冉鼓着腮帮子,在房间里巡视。 她这两天玩得太疯了,手机都是随地乱丢的。 “你找手机做什么,能不能用我的?” 傅沉砚愧疚道:“都怪我弄丢了,我让人送台新的过来。” 别墅的饮食和日常用品都由直升机派送,用不了多久就能送过来。 “不怪你。” 苏一冉只是找到手机而已,“说不定过一会就自己出来了。” 傅沉砚肯定地应了声,只有他知道,手机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出来了。 夏冷玉收到组长来发的消息,被辞退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只是一个实习生,组长和组员都不待见她,现在又三天两头旷工,不辞她辞谁。 “辞就辞,谁稀罕那点打发乞丐的工资。” 夏冷玉利落地辞了工作,她是要做贵太太的,怎么能因为这个事绊住脚呢。 等傅沉砚爱上她,有他们受的。 夏冷玉频繁地看着手机,傅宴掐死了傅沉砚的母亲,一把火烧了蓝玫瑰庄园。 傅沉砚是杀人犯的孩子,身体里也流着杀人犯的血! 不会有人接受他的。 夏冷玉静下心来,眼睛都不合地等了一夜,发出的信息像水滴入大海,连个响都听不到。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唐修,夏冷玉惊喜不已。 “夏小姐,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最好都乖乖都收手。” 夏冷玉温柔地笑,终于有了把握全局的掌控感,“我不会干什么的,就是想见傅沉砚一面。” 唐修可不吃这套,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就是为了找到她的把柄。 “夏小姐毕业在即,之前又有工作在忙,找人代写毕业论文无可厚非。” “但这个事爆出来,夏小姐的学业可就走到这了。”唐修不紧不慢地威胁。 夏冷玉如坠冰窟,出社会多年,她早就忘记了学得是什么,星云的方案催得又急,她有钱,买一篇论文怎么了。 “是……傅沉砚让你那么干的?” “他难道就不心疼我吗?我父母双亡,唯一抚养我长大的姥姥得了脑癌,手术还失败了……” 夏冷玉对着手机哭诉,她已经没有工作了,不能再没有傅沉砚。 唐修早就挂了电话。 以前……唐修不会这样对她的,他捧着自己,阿谀奉承,夏冷玉最看不惯那副嘴脸。 可现在…… 一切都晚了。 “夏小姐?”护士的声音有些焦急。 夏冷玉有气无力道:“我是。” “刘春芳自杀了,夏小姐节哀。” 护士满是愧疚,病人一直想见见外孙女,她帮忙打了好多个电话,人都没来,全部都是借口,在忙。 再忙也不能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夏冷玉突然松了口气。 重生以来,她都没再去看过姥姥,心底说不明的抵触,要不是因为姥姥得了脑瘤,前世她怎么可能认识傅沉砚,过得那么凄惨。 只是……姥姥啊,为什么不在手术前死? 雨嚎啕地下,夏冷玉放声大哭,她的人生没有希望了。 一把伞撑在她上方,遮住了漫天的雨。 “这位小姐,出什么事了吗?我能帮上忙吗?”韩诩站在雨中,被淋成落汤鸡,一只手稳稳地拿着伞。 夏冷玉哭得妆都花了,啜泣道:“我姥姥去世了。” 第16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6 “冉冉?你在哪?” 别墅大厅空旷,傅沉砚觉得自己生病了,他恨不得把苏一冉挂裤腰带上,走到哪就带到哪。 “我在这。”苏一冉不厌其烦地回答。 傅沉砚的爱黏腻又充满了占有欲,根本不允许她离开他一步。 不过,她会自己跑回来。 苏一冉抱着一盒子洗好的珍珠从洗水池跑回来,这是她昨天和傅沉砚在海边淘的,那块沙滩底下都是龙眼大小的珍珠。 不知道为什么,傅沉砚最近很是不安。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扑进傅沉砚怀里。 傅沉砚紧紧抱着她,埋在她颈间呼吸她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再呆两天好不好?”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岛,没有任何人打扰。 “好,你在哪我就在哪。”苏一冉一遍遍许诺。 远在天边的唐修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机票一次次取消重订,唐修真的觉得他盼不回以前的总裁了。 那个热爱工作的傅沉砚哪里去了? 快还给他。 又拖了两天,傅沉砚还是带着苏一冉回到北城的公寓。 “我们可以下次再去。” 苏一冉安慰他,“也是我们两个人。” “不一样。”傅沉砚闷声道,换个地方,就会有别的人了,哪里还是他们两个。 “那公寓里是我们两个人?” 傅沉砚神色一动,环视一周,精奢简约的公寓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个,阿姨和厨师只会在固定时间出现。 他压抑的心情稍缓,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下来,“我明天要一天开会。” 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 苏一冉环着他的脖子,“谁让老公要赚钱养我呢。” 傅沉砚呼吸一岔,“叫我什么?” “老公~” 苏一冉伏到他肩上,身上香气扑面而来,熏的傅沉砚晕乎乎的,像喝了一坛假酒。 “冉冉……” “老婆……” 傅沉砚喊得温吞,薄唇勾着与往日不同的弧度。 他赚的钱已经够养冉冉了,如今只是为了傅家的地位,坐上高位起,就不能掉下来,不然往日得罪的宿敌就该落井下石了。 “我本来就是要每天开会的。” 他的手不安分地往握着大腿,往上小心翼翼的试探,触碰到那明显不同于布料的触感,只能收手。 傅沉砚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一头扎进柔软的胸脯,瓮声瓮气道:“睡觉。” 胸前的气息灼热滚烫,热气中带着他呼吸潮湿的水汽,苏一冉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往后扯开,嗔怪道:“流氓。” 傅沉砚充耳不闻,和老婆大人贴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唐修终于盼到了傅沉砚回归,同时他还等来了十多个新招进来的特助。 唐修脸色难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是要抢他饭碗,谁笑得出来。 新来的特助笑眯眯道:“唐特助,以后请多关照。” “你带他们。” 傅沉砚说道,他要把时间腾出来陪冉冉,“以后,盈亏不到十亿的的项目都由你经手,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 唐修被委以重任,身上的担子一下就重了,“是,总裁。” 傅沉砚一头扎进会议室,会议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傅沉砚坐在上面没有出去,面前的文件换了一份又一份。 天色擦黑,星月浮现。 傅沉砚捧着蓝玫瑰推开门,“冉冉,我回来了。” 大厅的灯没开,窗帘的白纱因为气压往外飘动,只渗进来丝丝缕缕的月光。 “冉冉?” 傅沉砚鞋都没换,抬脚往主卧里走,一边拿出手机查看定位。 红点一动不动地和他的坐标重叠,傅沉砚打开主卧的门,灯光啪一声打开,和他同款的粉色手机静静地躺在被面上。 没人。 傅沉砚呼吸急促,快步查看浴间。 主卧没有,客卧没有,大厅吧台休息室娱乐间书房,通通没有—— 她还特意丢下了手机。 最坏的情况,就是她从哪里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像母亲一样逃跑。 傅沉砚身上发冷,调动监控。 “咕噜噜——” 酒杯在地上转动地声响从阳台传来,傅沉砚一把拉开窗帘。 柔和如稠的月光倾泻在椅上蜷缩着的少女,肌肤宛若缎面一般莹白反光,倒地的红酒杯在风下滚动,地面还有半干的酒渍,酒瓶的红色浆液只下去了小半指。 风送来她身上醉人的酒香。 冉冉…… 傅沉砚跪在地上,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失而复得地牵起她的手,近乎虔诚地亲吻手背,还好……最坏的情况还没发生。 这小家伙倒时差睡得昏天黑地,都不知道应一声。 傅沉砚小心翼翼将她抱到身前,这里睡不舒服,还是回主卧。 “唔……” 苏一冉幽幽转醒,她只是想尝一点点红酒,等傅沉砚回来可以一起喝一点。 但是喝着喝着就好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下巴靠在傅沉砚肩上,苏一冉迷迷糊糊开口,“傅沉砚?” “吃饭了吗?”傅沉砚回来得晚,安排了厨师上门做菜。 平时他也只负责炒,备菜都是由阿姨来做。 “吃了……” 苏一冉眯着眼,大厅的光刺眼,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灯啪一声关上了。 “傅沉砚,你每天……都那么晚回来吗?” 天都黑了。 他抿直唇,以前是的,工作是他生活的调味剂。 “偶尔几天,我找了很多个助手,他们会帮忙的,等他们上手,我就能陪你了。” “在家无聊吗?”傅沉砚关掉卧室的灯。 苏一冉摇头,“我买了好多东西。” 她卡里好多钱,感觉一辈子都花不完。 傅沉砚知道,购物的消息都是发他手机上的,几十条呢。 他轻轻把苏一冉放到床上,摘下她无名指的戒指放在床头,又从袖口取出藏好的项链,放到钻戒旁边。 傅沉砚取来温热的湿帕,浅浅给她擦了一遍身子,捧着脸亲了亲她被压出红印的脸颊,低头浅吮饱满的红唇。 淡淡的红酒香中夹杂着橡木的涩意,在味蕾生长。 “好喝吗?” 苏一冉摇头,好喝就不会只喝一点了。 傅沉砚抚摸着她脸颊肉,软软的,热乎的。 “冰酒比较适合你的口味,我以后在家里备一些。” “晚安。” 他轻声关上门。 秘蓝的花束静静躺在玄关,傅沉砚拿着剪刀修剪花枝,高低错落地插入瓶中,放在吧台上。 第17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7 “轰隆隆——” 滚滚的雷声撕裂上方的夜空,天地骤亮,白色的亮光刺透厚实的窗帘,让室内都跟着亮了一下。 大雨不留余力地泼洒,宾利在环岛喷泉前停下。 没等管家提伞去接,傅宴山拽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走入庄园。 “你怎么能在我手机里装监听器!” “不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和纪家那个小白脸搅和在一起!从今天起,你别想踏出庄园一步。” 佣人纷纷靠着墙面壁,不敢吱声。 傅宴山硬是将云莫瑶关进房间,激烈的摔砸声和女人咒骂在庄园回荡,最后慢慢熄火。 没过多久,傅宴山找到傅沉砚,他脸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嘴唇也缺了一块肉,“好孩子,去和妈妈说说话,让她留下来陪着爸爸好不好?” 傅沉砚被推入房中。 碎裂的花瓶碎片,房中像经历了一场旷世之战。 “妈妈,不要走好不好,我和爸爸都需要你。” 云莫瑶头发乱糟糟的,失神地躺在床上,手上带着镣铐。 “沉砚,你要站在妈妈这边。” “可是……爸爸妈妈已经结婚了,妈妈说,爱才会结婚。”傅沉砚不解道。 “结了婚还可以离,我现在不爱他了。” 话音刚落,房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云莫瑶抓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你连让我和孩子说句话都要听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没有人权的玩物?” “你以为你关得住我?非法拘禁是犯法的!纪奇会来找我的,你要是敢这么做,你就得进去。” “那个男人到底给了你什么!为什么你处处向着他!!”傅宴山崩溃地质问。 云莫瑶冷声道:“他给了我尊重,这是你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给你。” 一向高大的傅宴山跪下来,花瓶的碎片刺破了他的膝盖,鲜红的血冉冉流动,他卑微地祈求,“瑶瑶,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云莫瑶熟视无睹,“既然你做得到,那你现在就放我走。” “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傅宴山伸手触碰云莫瑶,被她一手甩开。 “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随便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比你好十倍,百倍!” “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傅宴山慌忙捂住她嘴。 云莫瑶在他手下动静一点点减弱,等到傅宴山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瑶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用力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凄厉的哀嚎在雨夜回荡。 那一夜,傅宴山抱着云莫瑶的尸体,在她最爱的图书馆里,引火自焚。 副城堡火光冲天,暴雨都压不住。 两具漆黑的尸骨紧紧纠缠在一起,除非敲碎骨头,不然不可能分开。 “妈妈为什么不爱爸爸了?”傅沉砚记得,妈妈说,她爱爸爸,所以才生了他。 管家叹了口气,“爱是会变的,男女都一样。” 结了婚也是可以离的。 蓝玫瑰的花语,奇迹般的爱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傅沉砚猛地惊醒,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满是担忧的黑瞳。 他和傅宴山不一样,他不会伤害冉冉,更不会让她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轰隆——” 剧烈的轰鸣声像在近处发生爆炸,傅沉砚下意识捂住她的耳朵,把苏一冉带进怀里。 她缩在他怀里,仰着小脸,紧紧靠在他身上,听着胸腔里剧烈又狂乱的心跳。 豆大雨点拍打着窗户,啪啪啪地如同音乐的鼓点。 苏一冉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全是汗。 傅沉砚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已经不是做噩梦会哭的年纪了。” “可是你喊我的名字,和我有关吗?” 他喊了吗? 傅沉砚不确定,但是梦里没有冉冉,“和冉冉有关的,应该是美梦才对。” 除非她要离开他,那才是真的噩梦。 真到那一刻……他会放手吗? 傅沉砚看着苏一冉走神,心底已经明确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会,他不会,他只会死死抓住她。 傅沉砚身上的不安宛如实质。 他的手收紧,用力将苏一冉按进怀里,两具身体相贴,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传递。 “冉冉……会一直爱我吗?” “当然会,一直一直。”苏一冉毫不犹豫地回抱。 “冉冉要记着自己说的话。” 他在她耳边说,“要记一辈子。” 如果违反承诺,他会把她关起来,关到重新爱上为止。 苏一冉拉开距离,定定看着傅沉砚,“我不仅会记住,还会做到。” 她不算大的声音一时盖过雨声。 傅沉砚顺着自己的心意低头,呼吸交错,雨水相融。 轻微的濡湿声融入呼吸里。 分离时拉出暧昧的银丝,在黏稠到滴水的空气中断裂。 他的指腹一下一下刮着脸颊,暧昧不明。 苏一冉呼吸紊乱,闭着眼在他掌心轻蹭,长而卷的睫毛轻颤,动作轻的像落入手中的蝴蝶。 雨点滴答滴答地拍打着窗户,苏一冉没了困意。 傅沉砚一身汗,要洗个澡再睡。 “我也去。”苏一冉说道。 傅沉砚下床的动作顿了一下,“一起洗?” 苏一冉摇头,“我在外面等你。” 苏一冉抓着他的胳膊跟在身后,举着手机照明,像根小尾巴一样跟着。 傅沉砚走到浴间,没有停下,直到苏一冉跟着进来,傅沉砚才反手把门关上。 手机的灯不算亮,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苏一冉坐在矮凳子上,背对着傅沉砚。 帘子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傅沉砚的声音。 “怕黑还是怕打雷?” “怕鬼。” 大抵也没想过这个答案,傅沉砚低笑出声,只是后面声音一直不曾停下。 “有一首歌是专门驱鬼的,很管用。” “什么歌?” “好运来。” “哈,鬼是被吵走的吧。” 傅沉砚不置可否,“还可以把灯打开。” 水声停歇。 苏一冉疑惑,“不是停电了吗?” “有备用电源的。” “啊!你不早说!”苏一冉捂着发红的脸。 “说了就用不了第三个办法了。” “什么?” 傅沉砚拉开帘子,在苏一冉面前停下,认真道:“鬼不抓有伴的人。” 第18章: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8 属于傅沉砚的的工作一点点被特助和秘书部的人分担,他不用在苏一冉睡着后再忙工作。 空余的时间里,傅沉砚几乎都和苏一冉在一起,忙时在北城游乐,空下来就带苏一冉出去旅行,他热衷于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但他还欠她一场婚礼,求婚是匆匆筹备的,婚礼却不能仓促。 化妆师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化妆间内,来往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被镜子前静坐的美人吸引。 “苏小姐皮肤真好,都不用怎么处理。” “可不是,总裁有福气呢,能抱得美人归,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 “要是能和苏小姐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 傅沉砚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一群人包围中的苏一冉。 她像极了精美的娃娃,美得不像人间能存在的,只要一眼,就会沦陷为她手中的猎物。 偏偏她无知无觉,对着别人也笑得开心。 他灼热黏腻的视线过于明显,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门口傅沉砚,“总裁,只差衣服没换。” 苏一冉回头冲他笑。 傅沉砚眉间的冷色融化,“我……知道。” 苏一冉站身,由化妆师引着她去了换衣间。 “这是电话。” 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苏一冉一脸懵地被化妆师捂着手,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我结婚了,不可以随便要女孩子的电话。” “苏小姐,请听我说完,电话您留着,以后也许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梁如萱言简意赅,快速说清楚目的,“傅沉砚这个人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病,他的爷爷奶奶是亲姐弟,傅宴山是乱伦下的产物,发病时,他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自焚而死。” “傅沉砚也有这个病,对你有着病态的控制欲。” “您仔细想想,和他在一起后,是不是没交过新朋友,如果你出了事,除了他,你还能找谁帮忙?” 化妆师死死瞪着眼睛,小声道:“他在切断你和外界所有的联系,这和杀了你什么区别。” 她看着苏一冉胸口的银色项链,“就是这个,你常带着的项链,里面有定位装置,不管你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苏小姐,你一定要自救!” “砰——”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踹开。 一声巨响后,门板咯吱咯吱地摇晃。 傅沉砚红着眼,一把抓住梁如萱的手,声音冷冽的像寒潭里冒出来的冰凌,“松开她。” 梁如萱的手想被钳子死死钳住,疼得发汗,她大喊:“苏小姐,你好好想想,我声音那么小,他在化妆室外怎么可能听得见,你身上一定还有监听器!” 该死! 傅沉砚扯开梁如萱的手,用力将她甩出门外。 她重重摔到地上,手骨扭曲着,蜷缩着身体凄厉的惨叫,“傅沉砚,他就是个疯子——” 直到保镖把她拖走,梁如萱都竭力在喊,“苏小姐,快跑——” “电话。” “在哪?” 傅沉砚紧紧抓住了苏一冉的手臂,他眼睛赤红,胸口剧烈的起伏,说出的话却无比温柔,“冉冉乖,给我。” 苏一冉从一连串的事件中回神,“在手里。” 他抓住她手中的纸条,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囫囵着咽下去。 “别吃——” 苏一冉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抓着他的手,“丢掉不就好了吗?” 丢掉万一被捡回来怎么办。 “冉冉……” 傅沉砚没管这些不重要的事,连忙解释,“刚刚那个人,唐修说她有精神病,我是怕她伤害你,才赶过来的。” “到门口才听到你们说话的。” 他死死看着她的眼睛,生怕里面出现一点厌恶,惧怕,退缩…… 冉冉是他的命,没有她,他会疯的。 [肯定又是纪家那个干的好事,记恨傅沉砚把纪氏集团毁了,生意场上掰不过,只能情场上找场子,和他爹一样,都是恶心的玩意。] [还教唆夏冷玉去偷商业机密,真以为寰宇集团是傅沉砚一个人的,想偷就偷,一点刑事责任都不用付,傅沉砚好心将她送到国外躲躲,还死不领情。真是个没脑子的白眼狼。] 苏一冉抱着傅沉砚安抚,“我知道,她就是一个陌生人,我听你的。” 冉冉信他。 可傅沉砚却没有安心,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日后就会萌芽。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每天都会活在失去冉冉恐惧里。 “我们回家好不好?” 如果没有这个婚礼,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傅沉砚都是跟在苏一冉身边的,没有人有机会对她说这种话。 他后悔死了。 “傅沉砚,你不想听我说,我愿意吗?” 傅沉砚疑惑地看着她。 “无论贫穷富贵……咳……” 穷不行。 苏一冉认真道:“无论健康或是疾病,只要是你,傅沉砚。” “我愿意。” 傅沉砚最终还是同意留下来了,只是再也不离开苏一冉五步之外。 化妆间闹了那么大一出,剩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特别是傅沉砚还在旁边,无形的压力让每个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一句闲话都不敢多说。 “傅沉砚,我要换衣服。”苏一冉为难地看着跟进换衣间的傅沉砚。 傅沉砚看着换衣间里的人,冉冉不愿意在她们面前换,“你们出去,我帮冉冉穿就够了。” 一行人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太恐怖了,苏小姐怎么敢和总裁说说笑笑的,如萱的手都断了。” “总裁根本就配不上苏小姐,我只是握一下苏小姐的腰,总裁在背后快把我盯穿了。” “我好担心,总裁不会对苏小姐做什么吧?” “谁敢回去看看?” 大伙面面相觑,屏住呼吸回到换衣间外。 婚礼现场,邀请的宾客都是商界各个行业的大佬,还有寰宇集团的部分员工也受邀在内。 夏冷玉作为韩诩的女伴,也在其中,她天还没亮就起来打扮,足足忙活了好几个小时。 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傅沉砚,没想到峰回路转。 以韩诩的本事,只能坐在宾客末尾,这里坐的都是一些过来巴结的暴发户。 “怎么那么久新人都没来?” “只是耽搁一会,新人嘛。” “苏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夏冷玉搭话:“只是个秘书。” “啊……秘书啊。” “秘书好啊,和总裁配,出差都能陪着。” 夫人们悻悻不说话。 夏冷玉心里嗤笑,这些人明明看不起秘书的身份,更看不起秘书上位,现在却连话都不敢吱一声。 “咚——” 礼钟撞响,所有人纷纷起身,注视着红毯尽头,看清后新娘精致的面容后,呼吸都变慢了。 第19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19 那是一种不像真人的美。 夏冷玉愣愣地看着,比在星云看到苏一冉的背影不知震撼了多少倍。 从傅沉砚面前走过的时候,夏冷玉还是鼓起勇气,满怀爱意地向他看过去。 一天的精心打扮,傅沉砚连个眼神都没给,视线只落在了身边的苏一冉身上。 阳光下,耀眼的火彩晃动着夏冷玉的眼睛。 水蓝的宝石静静躺在苏一冉的胸口,古朴宝石的光彩生生被她精致的面容压下去。 是蓝色眼泪。 他居然把蓝色眼泪给了她。 这比傅沉砚将她视作陌生人还要让夏冷玉心灰意冷。 原来,苏一冉不是没有蓝色眼泪,只是……人家不带而已。 可笑她还以为傅沉砚和她是逢场作戏。 夏冷玉环顾着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新人,那本该是她的人生,是她的一切。 “那颗宝石值3.2亿呢!”夫人感慨地摸着手上的镯子,这个镯子不到一千万,还是她磨了好久才让老公买下来的。 “不识货了吧,那条项链上搭配的其它宝石,价值一点也不比蓝色眼泪低,还是对称的,多难寻。就这一条项链,能当传家宝呢!” “也就我们拿这个当宝贝。” 直到婚礼宣誓完,夏冷玉都愣愣看着蓝色眼泪,那本该是她的。 韩诩拉着发愣的夏冷玉去敬酒。 傅沉砚身姿挺立,身边是言笑晏晏的苏一冉,看起来好般配。 韩诩压低杯子碰杯,贺喜新婚后把酒饮尽,傅沉砚只是颔首,杯子里的酒液一动未动。 夏冷玉失魂落魄地跟着韩诩走,傅沉砚明明看到她了,却跟看陌生人一样。 她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别喝那么多酒,会难受的,让他们喝就行了。”两人走后,傅沉砚叮嘱。 “可是冰酒好好喝。” 傅沉砚交换了两人手中的酒杯,把红酒换到苏一冉手里。 苏一冉一时不察,被他得手,气呼呼道:“傅沉砚,那是我的酒。” 傅沉砚就着酒杯喝了一口,俯身在苏一冉耳边说了一句,让她重新开怀。 新人只在婚礼现场出现了一个小时,便消失不见。 婚礼之后,当然是重新旅行了。 但傅沉砚没有忘记化妆间发生的事,梁如萱是纪修收买的,纪氏公司在寰宇集团的压迫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 至于梁如萱,被唐修送进了精神病院。 “你拿钱办事,那就要承担办错事的后果。” 真要让总裁和夫人闹矛盾,寰宇集团的股份就要重新分割,其中的门道可不止是离婚那么简单。 公寓里,苏一冉拆下了身上沉重的装备,呈大字躺在床上。 傅沉砚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行李,时不时瞟她一眼。 “傅沉砚,那个病真的存在吗?” 傅沉砚低着眉,“我没病。” 她还是听进了那女人的话,他要怎么办…… 他不能像爸爸一样。 苏一冉翻身趴下,手撑着小脸,“我是说,如果影响健康的话,要看医生,这样才能一直陪着我。” 傅沉砚扭过头不接话。 苏一冉拉了拉他的袖口,“还记得我们挖回来那盒珍珠吗?” “记得。” “傅沉砚,那盒珍珠给你了,我们做一个约定。” 傅沉砚支起耳朵。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只要你送我一颗珍珠,我都会原谅你,不生你的气。” “好!” 傅沉砚记得,那盒子里起码有50颗珍珠,应该够他用了吧。 他把珍珠找出来,倒在床上一颗一颗的数。 “56颗。” “说话要算话,我现在就把合约打出来,签字。” 傅沉砚匆匆去书房拟合约。 苏一冉觉得他一颗都用不上。 至于他的病,傅沉砚的身体经常体检,为了让苏一冉安心,傅沉砚还是做了个全身体检,包括精神方面。 在欧洲古堡小住时,请了詹姆斯.乔医生来诊断。 “这是一种新型精神病,对某种事物抱有极大的偏执和占有欲,如果得不到就只能毁掉。” “这个病的特征并不明显。傅先生,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发病了,一开始是你的玩具,后来是工作,现在转移到了你太太身上。” 詹姆斯.乔有些担忧,人不是物品,哪能说占就占,“你太太知道这事吗?” 他说着带腔调的英语,又带着各种专业术语,让本来水平就差苏一冉听得云里雾里。 “她只知道我病了。” 傅沉砚回道,神色平静地让人看不出来是在说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 “傅先生应该有所察觉,您的魔方很出色,寰宇集团也在您的手中壮大至此,对于学习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能力。” 詹姆斯.乔话语一转,“但是这种掌控欲用在您太太身上,很可能会引起她的不适。” 他看着懵懵懂懂的苏一冉,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死物不会反抗,但人会。如果你们能一辈子恩爱,或着能重新转回到死物上,傅先生会和常人一样活着。” “反之,傅先生可能会自杀自残,也可能伤了您太太,或者双方玉石俱焚。” 他说的,几乎和傅宴山的情况一模一样。 傅沉砚肯定道:“我不会伤害她。” 那就只会是自杀了。 “我的建议是,傅先生应该重新找到“爱好”,多尝试一些新的事物,这样谁都不会受伤。” “我一直在接触新东西,但我想……” 傅沉砚望着苏一冉,“世上不会再有比她更能吸引我注意的了。”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詹姆斯.乔起身。 “已经足够了,你新开的研究项目会得到足够资金,请不要告诉她,我可能会伤害她,她会害怕。”傅沉砚起身送行。 苏一冉歪着头:“IS OK?” “OK。” 詹姆斯.乔用中文答:“很好,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美丽的女孩。” “谢谢您的祝福。” 接送的专车从城堡门口驶离,尾气飘了一路。 苏一冉凑到傅沉砚身边嘀咕,“我可能得买个翻译眼镜?” “他说英语还带着调调。” 根本听不懂啊。 她不自觉撅嘴鼓腮,看起来气呼呼的。 “那些眼镜不好看,戴着也不舒服。” 傅沉砚戳了戳她的脸,“有我就够了。” 第20章 :占有欲极强的病娇霸总20 自上次婚礼回来后,韩诩便开始疯狂追求夏冷玉。 夏冷玉长得不错,当不了系花也能当个班花,虽然熬夜亏损了些许底子,但画上妆几乎看不出来。 韩诩对她真的不错,因为那夜的事,对夏冷玉多加照料,心疼她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长大。 相处不到短短一个月,韩诩就拿着早就备好钻戒,约夏冷玉去了一个放烟花的公园,等烟花在上空绽开时,他跪下向夏冷玉求婚。 “冷玉,嫁给我,以后你负责家里,我在外面赚钱。” 戒指上的钻石只有一点点,这在前世,连做她项链的陪衬都不够。 凡事都怕对比,韩诩只是个普通人,西装不是高定的,穿起来一点都不挺拔,也没有名贵的手表,还要还房贷车贷,拿什么养她。 夏冷玉一手拍掉了韩诩手上的婚戒,“我不会嫁给你的,不会!” 韩诩配不上她。 夏冷玉已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她接受不了这个委屈,只有最高贵的宝石才配得上她。 韩诩连忙把钻戒捡回来,冲着夏冷玉的背影喊,“要是你嫌钻戒小,我可以换一个三克拉的。” 夏冷玉没有回头,她仅剩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只能搬回那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宿舍。 推开门的瞬间,吵闹寝室顿时安静了,连游戏声都暂时降下来。 舍友反应过来,急匆匆从床上蹦下来,“冷玉,你不是在外面租房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是回来准备毕业答辩的吧。” 舍友喋喋不休地问,“冷玉,你工作怎么样?同事们好相处吗?” “你工资好高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工资那么高的工作,我工资才5000。” 这些满是羡慕的话一句句刺进夏冷玉的耳朵里,又难听又得意。 她的工作已经丢了,钱也花完了,还倒欠二十万,如果一年内还不上,她是要上法庭的。 她一言不发,寝室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各种外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而她的床,上面堆满了凌乱的衣服,各种各样的箱子,比垃圾堆还要乱。 “我东西有点多,以为你不回来了,就暂时放你床上了。” 舍友一边解释一边光着脚爬上夏冷玉的床,把东西往下搬,另一个舍友在下面接着,显然不止一个人的东西。 而且那些箱子,之前还是放地上的。 床铺久久不用,又和杂物堆积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重重的霉味。 夏冷玉扭头看向舍友,“你们把我的床弄脏了,现在就给我洗干净。” “也不用洗吧,我看挺干净的。” 大半夜的,谁想洗啊,光是拆下来就是一件麻烦事。 “你洗不洗?”夏冷玉冷着脸重复了一遍。 舍友讪讪一笑,“我们的东西很干净的,只是乱一点罢了。你拍一下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穷讲究,不照样睡吗?” “就是就是,也不脏啊,不然你回你出租屋睡得了。” 舍友嘀咕道:“早知道就不搬下来了。” 白瞎了这个力气。 夏冷玉听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端着一盆不知道谁的脏水泼到舍友床上。 湿漉漉的水沿着床铺往下滴,舍友尖叫一声,“你疯了!” 夏冷玉回去又端了一盘水,快步泼到一直在附和的舍友床上,又端了一盆水哗地一声泼向两人。 两个舍友下意识闭上眼睛,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尖声大叫:“夏冷玉——” 夏冷玉将胸口的郁气吐了个干净,指着湿得不能睡的床,“睡啊,你们来睡给我看看” 舍友含恨地盯着她,“不就是放点东西吗?你多久没回来了,不用白不用,用得着生那么大气。” “留着那不是白白浪费资源。” 夏冷玉冷笑,不搭话,“今天你们不把我床铺洗干净,以后每一天,我都给你们来几盘水。” “好!我们给你洗。”舍友咬牙切齿地走进阳台。 夏冷玉深吸了口气,还算识趣。 她打开手机看着空荡荡的零钱,哪怕找到工作,也得下个月才有工资,比不上日结。 夏冷玉犹豫着点开领班赵姐的聊天,[赵姐,明天缺人吗?] 赵姐:[你不是长本事了吗?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另找别处去吧。] 哪个日结有那么高的工资啊。 夏冷玉忍气吞声,[上次是我的错,姥姥已经严重到要做手术,我只能先走,现在她已经离世了,请赵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姐气笑了,这世上是只有她一个苦命吗? [人人都有苦衷,就我没苦衷,随随便便就可以放我鸽子,就算你赶去医院,路上发个消息很难,事后发个消息很难吗?] “哗——” 一盆凉水将夏冷玉从头到脚淋了个遍,心也跟着凉到底。 舍友报了仇,扬眉吐气,“夏冷玉,就你脾气大,就你会泼水,不想睡,大家今晚就别睡了。” 夏冷玉抹掉脸上的水,把湿透的刘海撸到后面,低声下气地给赵姐发消息,只见到了亮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缓缓走到桌底下,去拿底下不知放了多久的外卖盒,打开盖子。 一股酸臭味蔓延出来,霉团在汤水上漂浮着,真脏啊! “你要干什么!” 舍友惊慌地拿着盆挡在身前,那个外卖她已经放了快一周了,每次出门都忘了丢,记起来了又不想为了丢垃圾特意下楼。 都这个时候了,夏冷玉不可能再帮她们收拾这些垃圾了吧。 夏冷玉嘴上带笑,举起外卖盒子就往她身上泼。 “啊啊啊啊啊啊啊——” 舍友只来得及举盘挡住自己的脸,黏稠拉丝的汤汁泼到身上,她僵直了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好像这样,就能忽略皮肤上的异样感。 夏冷玉可不打算放过她们两个,拆开下一个外卖垃圾扯住舍友的头发一把按下去。 “呕——” 舍友控制不住直接吐了出来,一小截面条从脸上掉落,还有一条白胖胖蛆虫落地。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我帮你洗,我现在就帮你洗——” 毕业后,夏冷玉找了一份工作还债,一生都在为生活奔波忙碌,没了精心的保养和呵护,脸上长满了斑和皱纹。 偶尔看见寰宇集团的新闻,她都不自觉停下脚步。 自由……真的重要吗? * 傅沉砚的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严重。 哪怕苏一冉在浴间洗澡超过五分钟,他都要敲门。 突然有一天,他没有再敲了。 苏一冉知道,他在里面也安上了监控,黏稠的视线几乎无处不在,如海草般缠绕在她的身体的每一处。 她也只当毫无所觉,傅沉砚只是想看到她,就这一点点缺点而已。 一个新来的莽撞的佣人在傅沉砚去公司的时候发现了浴间的摄像头,还用工具在各处搜索出了一堆的针孔摄像头,让苏一冉报警。 等傅沉砚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找出那盒珍珠,忐忑不安地敲门,如同上了断头台的病人,等待最后的落刀。 “冉冉……” “你说过,一颗珍珠,会原谅我一次,别离开我。” 苏一冉摸着他发红的眼睛,“你拿着就好,这个用不上。” 她知道傅沉砚很珍惜这盒子珍珠,藏的地方连她都不知道。 “你说过的,用一颗你就会原谅我一次,不可以不讲信用。” 傅沉砚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哀求:“你可以都拿走的。” 他会疯的,把她关到没人的地方,只有他,她就跑不掉了。 “我没生气,而且也把那个佣人开除了,傅沉砚……你可以一直看着我,不管我到哪里。” 傅沉砚死死的抱着她,身体在极度的惊惧过后发抖。 后面,傅沉砚没有能拿出珍珠的机会,冉冉很好哄,挨几下打就好了。 傅沉砚完全脱离了工作,把寰宇集团交给唐特助,选出了新的总裁管理。 他们去各个庄园里游山玩水。 临死前,苏一冉叮嘱傅沉砚,“你可以再找一个东西缓解你的病,那盒珍珠怎么样?” 傅沉砚很健康,苏一冉觉得他还能活二十年,活到到一百岁。 “我跟着你,一起投胎,去晚了,追不上怎么办。” 苏一冉:“你不是不信鬼神吗?” “我现在信了,祂会让我们有再相遇的机会。” 苏一冉咽气后,傅沉砚也自杀了。 傅家的继承人按照他的遗嘱将两人化成灰,搅拌在一起洒到海里。 (第一个世界完。) 第21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 “你就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就该下地狱,谁让你当初盯上我!!” 她握着餐刀,从肋骨的缝隙里,将刀身推进去,血液如涌泉一样喷薄而出,滋进她的眼睛,世界红艳艳的一片。 泽维尔躺着一动不动,冷漠地,没有反抗地……看着她一刀一刀,用他杀了父亲的方式,终结他的生命。 血色的泪水从温茜眼底坠落,为恶魔的死亡欢呼。 城堡拉响刺耳的警报。 “愚蠢的女人!”索恩咒骂,直接一枪打坏门锁,瞄准了浑身是血的女人。 子弹毫不犹豫地穿膛而出,在温茜胸口绽开最后一朵血花。 国王山所属的核弹,在各国满屏的红色警报中发射,在大地上演盛大的蘑菇云,他的死亡……如同飓风一样收割生命。 * 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一浪比一浪高。 苏一冉双手伸出海面挣扎,如果能活下来,她一定记得报一个游泳班。 一双同样的娇小的手抓住了苏一冉。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苏一冉死死抓住了她,扒着救生艇破水而出。 “呕——” 温茜沉浸在死前的的血腥味中,把人拉上来后,再也忍不住胃里的恶心,闭眼趴在边上大吐特吐。 苏一冉呕出咸腥的海水,费劲地扒着救生艇远离酸臭的区域。 黑云层层地叠压,电光在厚实的云团中闪烁,海底漆黑一片,深渊的巨兽张开巨口,吞噬着每一个坠落的食物。 碎裂的甲板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望也望不到头。 救生艇在海上渺小地像一片叶子,随着海浪摆动。 “可以拉我一把吗?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柔和的声音从温茜左侧传来,贴在身上的冷意就像喝了蜂蜜酒一样,被暖意中和,这个声音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 温茜回过头,天地独暗,但水中少女的肌肤透着一种,被照射在月光下的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一双极其灵动的黑色眼珠像海里的游鱼,让人抓不住分毫。 “再帮帮我~” 她又出声了,巴掌大的小脸靠在手上,头发一缕一缕的反射着水光,像一只小猫一样,挠的心口痒丝丝的。 温茜几乎没有思考就伸出手托住她腋下,跪在游艇边缘,借着海水的浮力一压一提。 “哗啦——” 苏一冉身上的海水冲下来,薄薄的衣服紧贴着娇小的身体,寒凉的海风一吹,如冰片一样切割在肉里。 她缩着身体躲到温茜怀里,互相依偎着取暖。 温茜抱住了她,“你是美人鱼吗?” 她实在想不到有人能长得那么好看,水珠挂在头发上就像坠了一串珍珠。 怀里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看看我喝了邪恶巫婆毒药长出来的双腿。” 温茜尴尬地扯动着冻僵的手脚,实在想不到自己怎么就说出来。 她安慰苏一冉道:“别怕,我们很快就会得救的。” 话落,耀眼的白色光束撕裂漆黑的深海天空,遗忘女神巨大的身体破开海浪,跻身海天的墨蓝交界。 巨轮两边犹如天堑,中间挖空,站在船头一眼就能看到船尾螺旋桨绞打出的两条乳白泡沫的海浪。 “哐——” 异国人的后背狠狠撞到船杆上,发出金属沉重的闷响。 他跪倒在地,腹部的疼痛在身体里翻涌,难受张着嘴,只吐出了空气, “阿什沃斯先生,实在抱歉,是我女儿年轻莽撞,惊扰了先生,我现在就带她走——” “砰——” 枪声掩盖在海浪和巨轮的呼啸声中,异国人凄厉地捂住跨下,面色紫红青筋跳动,像煮熟的虾一样在地下弓着。 “父亲——”漂亮的异国女人捂住嘴,扑到男人身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索恩.奈特不满,“把这两个婊子和娼父丢到海里喂鱼。” “不不不。” 女人合十双手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哀求,“奈特先生,求求您,只要让我活下来,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索恩出手,保镖就将父女两人围了起来。 女人跪转向索恩.奈特身后,哭求,“阿什沃斯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高抬贵手。” 雪茄的白烟被海风吹散,露出烟雾后一张极其妖异的脸,靛蓝色的瞳孔淡漠的没有什么情绪,没有他的发话,保镖一时没有动手。 泽维尔看着被血浸污的甲板,“脏了。” “先生,我可以……可以清理干净的。” 男人忍着痛,跪着擦甲板,被索恩提起来,像扔破布一样丢出去。 保镖拿着工具上来清理血迹。 最后一丝腥味消散,两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扑通两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血腥味吸引了海里的鱼,漆黑的海水翻涌出更大的红色,怎么也擦不干净。 温茜浑身发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她捂住少女的眼睛叮嘱,“上去后,一定要捂住你的脸,更不要出声,这艘船上有个杀人魔,听清楚了吗?” 苏一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船上有红外检测系统。 一艘游艇从船前弦脱离遗忘女神的庇护,带回了两个用湿衣服包着头脸的女人,赶在遗忘女神号离开前从船尾登陆。 温茜向船长解释,她们的船被海浪打翻,只要在最近的登岸点将她们放下来就好。 几人默契地没有提那两具尸体的事,船员带着两人到安排好的船舱,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中间的泽维尔从面前经过。 索恩的块头极大,寸头上短短的黑茬下纹着刺青,像大力水手一样又高又壮。 明明有那么大的过道,船员却屏住呼吸贴着墙,尽力缩小着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占多了一点位置。 [注意,前方病娇出没——] [泽维尔大人,就是那个最好看的,快啊,错过这个好机会,下次就靠近不了——] 温茜和船员一样贴在墙上,前世她没遮住脸,船员对她动手动脚,看到他怕这群黑衣人,温茜果断寻求了帮助。 泽维尔也确实帮了她,让保镖一枪崩掉了船员的头,开了窗就丢进大海,温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船员那么怕他们了。 被丢下海的那两个人,就是眼前这些人做的。 温茜当时就觉得这是梦,怎么会有人把人命那么不当回事。 可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苏一冉一双乌溜的眼珠找寻着弹幕里最好看的泽维尔。 “啪嗒——” 薄底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淡漠的眼瞳和乌色的眼睛相撞,如红炭上扬起的白灰,在风中绻缱缠绵。 黑衣人消失在船舱拐角,安全度过危机,温茜才松了口气,船员直愣愣地看着她身后。 她提着心扭头看去,比她稍矮的少女甜甜地冲她笑,脸上包裹的湿衣不知何时掉下。 心终于死了。 第22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 船员的热情无以复加,温茜挡在两人之间,握着苏一冉的手,暗想着,只是看到了脸,应该没事吧。 中途,船员被换了,来的是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异国人,两鬓微白,自称维兰先生。 温茜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前世船员根本就没带她走到这里。 “这是温小姐的房间,苏小姐请跟我来。” 温茜警惕道:“冉冉和我住一个舱就好,不用添麻烦了。” 维兰温和地重复,“请苏小姐跟我来。” 温茜护犊子地拉着苏一冉到身后,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据我所知,这条航线上并没有其它的船只,没有报备出海,那就只能是……偷渡了。” 偷渡客是要被关起来的,甚至消失都没有人管,船员就是知道她不敢张扬,才那么明目张胆地骚扰她。 过关的护照太难签,姐姐到了索伦蒂斯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只铤而走险。 温茜拧着眉,衣角被扯了一下。 苏一冉弯着眼,“我可以自己住的。” 温茜眼中复杂,这不是一个人住的问题,只能叮嘱道:“小心点。” 维兰将苏一冉引到套房,它占据了游轮最顶层的整个前部,弧形的防弹玻璃窗外是被框住的动态海景图,海面酝酿的风暴一览无余。 地板是打磨得如同黑色镜面的玄武岩,冰冷坚硬,清晰地倒映出上方的一切。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U型大理石平台,上面摆放着象牙白的软榻,正对着落地窗的位置,就像国王的王座,冷漠而奢华。 “苏小姐,里面有您的衣服。”维兰把她带到浴间,这才退下。 苏一冉身上的湿衣服已经半干,海水干后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一边洗澡一边整理着弹幕里这个世界的内容。 泽维尔·阿什沃斯,是一个战争武器贩子,热衷于往各个国家贩卖武器,KING集团不仅研究武器,还研究出了核弹。 他用武力控制了索伦蒂斯,将其打造成一片法外之地,也充满了机遇,温茜的姐姐温以沫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温茜偷渡的船沉了,被遗忘女神号打捞上来,遇到了泽维尔·阿什沃斯。 一个从小在华国的保温室长大,充满了正义感的温茜,遇上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泽维尔,偏偏她还没办法反抗,更要借助泽维尔的力量找寻姐姐,期间一直试图感化泽维尔,只要他想杀的人,她都要救。 直到一队反抗战争的小队来刺杀泽维尔,温茜才见识到泽维尔更加残暴的一面。 他暗中将两个国家拖入战火,提供武器,在一方即将战败时又会免费提供武器支援,让战火持续了近五年。 最终,她杀了泽维尔,也死在索恩的枪下。 她不知道,泽维尔一直踩着各国的红线却多年相安无事,是因为他的生命体征连接的核弹启动程序。 只要他死,全世界都得跟着他陪葬。 这一世,温茜没有了枕边人这个身份,她对上泽维尔,就是蚍蜉撼树。 浴室也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其开阔,让洗澡的人特别没安全感。 热水落在身上,冲去了海水的黏腻感,也带走了身上冻僵的麻木,还好没在海里泡太久。 苏一冉匆匆洗完了澡和头发,换上了台上那套白色毛绒的长衣长裤,将过长的地方挽起来,没有吹风机,就只能用浴巾擦干头发,让它不再往下滴水。 U型的大理石平台上摆上长桌和烛台,他静坐一侧,以窗外黑压压的海面为背景,周身近乎笼罩着真空般的寂静感。 烛光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打上阴影,并不让人感到温暖,刀凿斧削的线条糅合了古典雕塑的冷硬和刀剑的锋利。 几缕发丝坠落额前,非但不显得凌乱,反而像野兽未被驯服的爪牙。 “成年了吗?” 苏一冉点头,她已经成年好久了。 毛毛的衣服让她显得乖巧无害,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海中吞噬一切的漩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进去。 包括他。 泽维尔起身走到苏一冉面前,她只到……他的胸口,亚裔女人的骨架小,看起来就发育不良一样,挂不了几两肉。 “我客户有一个13岁的孩子,和你差不多高。” 笑话她矮? 苏一冉气鼓鼓地仰着脸看他,气势又弱了,和他比那确实叫矮。 泽维尔俯身而下,呼吸落在脸上,带着一阵痒意,苏一冉下意识屏住呼吸。 泽维尔的食指点了点她的脸颊,并没有反感,反而更想捏住试探进一步的触感。 他眉间神色一动,抓起苏一冉的手,行了吻手礼,“我叫泽维尔·阿什沃斯。” 为了让她听清楚,他的声音很慢,“你可以喊我……泽维尔。” 指尖拨动着她身后半干的发丝,残留的水渍打湿了衣服上绒毛,眼睫皮肤上也带着潮湿的水汽,像只淋得湿漉漉的猫崽子。 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初见面时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泽维尔后退一步,吩咐侍者,“带她去把头发吹干。” 侍者上前引领,带着苏一冉去客房。 维兰贴心地送过来一杯姜茶,也看看先生碰过却没有砍掉的活人,“苏小姐安心在先生身边待着,我会代为照顾温小姐的。” 他笑容和煦,眼角布着淡淡的鱼尾纹,温和地说着威胁的话。 苏一冉撇了撇嘴,看着吧,矮怎么了,又不是比身高。 以她的手段,肯定把泽维尔迷得死死的。 泽维尔现在就已经觉得自己很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触碰过人,唇上和指尖的触感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香气……和皮肤的柔软触感。 而且……泽维尔看向客房的门,他不会专门等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人用餐。 法式餐车推上来,空旷的空间里只有轮子咕噜转动和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侍者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上餐。 长桌拉远了两人的距离,烛火柔和了她的轮廓。 即使地域之间有审美偏差,但她的美,是泽维尔能感受到的,像海潮一样汹涌而来的窒息感。 他十指交错撑在桌上,目光穿过烛台,光在他脸上投射的暗影,让他如同潜伏在黑暗中优雅无声的黑豹,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第23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3 桌面摆着各种餐食,苏一冉饿的饥肠辘辘,掉进美食的旋涡里走出不来。 众多侍者悄无声息地退得干干净净,套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吃东西的声音。 苏一冉吃完后知后觉地抬头,那是一张堪称妖异的脸,靛蓝的眼瞳就像此刻窗外的黑海,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你不吃吗?” 她的声音像融化的黄油渗入松饼孔隙的瞬间,无端地让人放松。 “为你准备的。”泽维尔扫过桌边的怀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哪怕没有那两个碍眼的人,这个时间也不是他睡觉的时候。 “去那边拿一本书。” 泽维尔偏了偏头,苏一冉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是一排内嵌的书架,全都是英文,她随便抓了一本。 转头泽维尔已经打开卧房的门,苏一冉小跑着跟上去。 泽维尔听着匆匆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苏一冉打量着屋中的陈设,和大厅中一样,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大,看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味。 中间是一张很大的平台床,矮的几乎贴地,丝滑的床单垂在地面,层叠的褶皱像少女的裙摆。 “我也睡这吗?” 泽维尔躺下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道:“维兰和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还会帮忙照顾温茜。” 泽维尔虽然没听原话,但也听出里面隐含的威胁,但是这小家伙看起来,像是没听懂里面的含义,而且还答应了。 不过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得不到的。 泽维尔将怀表放到床头,玫瑰金的链子滑落叠绕,他拍着身侧,“过来念。” 苏一冉抱着怀里沉重的书叹气,只是念书啊。 她脱了鞋,掀开被子往他身边一坐,翻开书,好嘛,这玩意已经脱离了她认知。 苏一冉头都大了,“你确定让我念这个。” “嗯。”泽维尔闭上眼睛。 “i,l,i,h,h,r,n,,vf,g,g,y,U,O,k,n,g……” 泽维尔猛地睁眼,靛蓝的瞳孔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呆滞,转瞬即逝。 “你在念书还是在念字母表?” “我不会。”苏一冉放弃地合上书,提议道:“唱歌吧?我很拿手的,你闭上眼。” 她嘴里自顾自地哼着小调。 声音里调和着蜂蜜与乳香的质地,甜而不腻。偶尔跳动着深海气泡上升时的晶莹碎响,如同液态的琥珀包裹着聆听者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心弦。 空寂的卧室只有她和浪潮声。 泽维尔慢慢地合眼,意识随着声音的下沉而下沉,恍惚中歌声停下来,他突兀地睁开眼,没有一丝困乏,余光中夜色朦胧地像透明的纱。 她跪坐在床上,捧着床头的杯子喝水,晶莹的水珠流过她的下巴,脖子,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消失在衣襟。 在苏一冉转身的时候,他又闭上了眼睛。 门口传来窸窣的声响,最后彻底回归平静。 苏一冉打开大门,仰头看着面前的黑影,两个黑衣保镖交叉着手,壮硕的身体成了一堵墙,戴着黑漆漆的墨镜。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我生病了,需要药。” 保镖带着压迫感往前两步,她仓皇地往后退,大门重新合上了。 苏一冉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呆呆地盯着门口一会,低头遮住嘴唇边勾起的弧度,把她的话当耳边风,那正好。 书里,温茜在泽维尔这里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只有一个房间关着她,泽维尔的话才是最高的指令,至于别的人,说的话都是空气。 苏一冉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等到意识有些模糊,才踉跄地扶着墙回卧房。 门锁转动的瞬间,泽维尔便清醒过来。 “泽维尔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不是哼了太久的歌,像只猫崽子的哼唧声。 她只喊了一声,手脚发软地爬上床,想伸手推他,却一头栽下去。 泽维尔胸口被撞地一痛,灼烧的吐息落在胸口,烫得吓人,也近得吓人。 伸手要将她从身上拉下来,靠近她身体的瞬间,泽维尔便感受到了那滚烫的热。 脑海里迅速闪过画面,他从船舱看到她时,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滴着水,整个人都在发抖。 泽维尔的手掌先一步覆上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半阖着,呼吸又粗又沉,嘴巴一张一合,却没什么声音。 泽维尔俯身将耳朵凑上去。 “泽维尔……” “我……好难受……” 说话的热气全灌进了耳廓,像一根羽毛拂过,挠得耳朵发痒,胸口被撞的那块沉沉的发疼。 她贴着他的手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声音委屈,“这里好冷……” 泽维尔将她跪抱起来,三两下用被子将她裹好,拧着眉将她抱起来。 苏一冉抵不过脑子的沉重,昏睡过去。 好小一只,轻飘飘地没有一点重量,该不会病这一下就病没了吧? 船医在客房里看诊,大厅里,维兰拿来了苏一冉的资料。 纸张翻开的轻响,泽维尔吐出嘴里的烟雾,“她今晚都做了什么?” 维兰恭敬道:“找保镖拿药,保镖把她赶回去,在角落蹲了两个小时,才回了房间。” 泽维尔扫过纸上的黑字,嗤笑一声,将雪茄按进烟灰缸狠狠碾了碾,“被卖了都得帮忙数钱。” 维兰很是赞同,这年头傻子少见,帮着数钱的傻子也少见。 苏一冉在国外的父亲赚了钱,让人接她过去享福,跟着人稀里糊涂上了偷渡的船,碰上风浪翻了。 实际上,苏远山公司早就破产,烂赌,还倒欠了巨星赌场一笔巨债。 苏一冉长成这样子,被接过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手砍了。” 泽维尔锐利的五官在吐出的余烟中若隐若现,“**剁碎给他吞下去。” 生不了就别生,留着也是浪费,吃下去还能混顿饱。 他的眼色明灭不定,“去接她的人还活着?” 维兰应道:“活了一个,被船长救上来。” 纸上有些消息就是从这里问的。 “鱼也该饿了。” 维兰意会,“是,我马上给它们喂新鲜的肉。” 弯腰等了一会,泽维尔都没有吩咐,维兰正打算退下。 “门口换两个机灵点的。” “是,先生。” 第24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4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冲刷玻璃,四下都是茫茫雨声。 客房的壁灯并不刺眼,泽维尔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滑至脸颊,宽大的手掌几乎能将她的小脸包裹其中。 “还在烧。” 平静的话语让船医战战兢兢,他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在退了,没有复热就没事了。” 在遗忘女神号多年,船医也知道阿什沃斯先生的大名,阿什沃斯每年总有一个月在游轮上,好巧不巧今年选中了遗忘女神号。 船长一再叮嘱低调行事,遇上他们干什么都当没看见,别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下去吧。” “是。” 得了许可,船医松了口气,出门的时候,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陈,有那么恐怖吗?阿什沃斯先生又不是见人就杀。” 船医悻悻笑笑:“是我胆子小。” 套房的人一下散了个干净,客房只余苏一冉一个人。 落地窗外,弧积状的黑云旋转收紧,白昼如夜,不见天光,黑暗让人心生压抑。 冷水流满浴缸,泽维尔仰头一口气喝下杯里的酒液,解开浴袍踏入浴缸,哗一声,大量水倾泻而出。 冰冷的水流淹没,耳边水咕噜咕噜地流动,怀表指针咔嗒咔嗒地响。 泽维尔抓着浴缸边,身体整个沉入水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一声轻微的闷响,稍不注意就消失了。 泽维尔在水下猛地睁开眼,破水而出,将湿发撸到耳后,扫了眼怀表,连五分钟都没到。 他在腰间随便搭了条浴巾,大步向客房走去,现在套房里只剩那只小东西是活的了。 水杯掉在地上,没碎。 水洒了一地。 那只不让人安心的小东西蹲在地上拿纸巾收拾残局。 “放着,不用你收拾。” 泽维尔将苏一冉从地上提起来,她身上还是烫手,烧都没退,刚想把她丢回床上。 泽维尔耳朵一动,是消音器的声音。 壁灯猛地熄灭,房中一片漆黑。 他在唇边竖起食指,“嘘——”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温茜纠结了一晚上都没睡,她要不要再杀一次泽维尔,泽维尔杀了那么多人,只要杀了他,很多人都能活下来。 可是……杀完他自己也会死啊! 她已经付出过一次生命了,不能从泽维尔身上入手,那就从被杀的人身上入手好了。 温茜一想通,天还没亮就出了舱房。 后天风暴来临之时,遗忘女神号会发生一起爆炸,还有人拿着机枪扫射,游客死了好多人。 炸弹犯死的时候,温茜见过的,只要告诉炸弹犯,泽维尔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再不收手就要死在游轮上,他们肯定会放弃这次行动。 这样,她就阻止了一场犯罪。 温茜眼睛亮晶晶的,睡不着的她晃悠到餐厅天台,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嘿,我认识你,能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吗?” 老三瞬间机警起来,“什么老大老二,我家就我最大。” 为了不暴露,他甚至都是自己一个人上船的,每个队员出来踩点的区域和时间都不同。 温茜知道他误会了,“没关系,你转达也可以。”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仓促掏枪的,温茜可不怕他。 “泽维尔已经知道你们的行动,要杀了你们,你们一共28个人,趁后天的行动还没开始,你们赶紧跑吧!” 老三下意识想掐死温茜,可转念一想,掐死她也没有用,泽维尔连他们几个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不是出了内鬼? “泽维尔那么好心?他知道了还会放我们走?”老三手背在背后,暗自给同伴打了几个手势。 温茜说道:“当然,只要你们及时收手,改过自新。” “???” 啥玩意? 老三脑门一堆问号,泽维尔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叫他改过自新,泽维尔有这个资格吗? “好,我们收手,但你要保证,泽维尔也不会对我们动手!” “当然!”温茜自信满满,泽维尔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不会他们动手。 事情居然那么顺利,接下来就是一直跟着人群,不要落单让他们有机可乘! 她真的是太聪明了。 温茜心满意足地离开,刚拿了免费的食物准备吃饭,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从她身后靠近,拍了一下温茜的肩膀。 温茜眼前顿时一黑,那女人惊慌地接住她,“妹妹,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围观的人群里主动走出来一个男子,正是老三。 “是不是低血糖,我帮你送她回屋休息吧。”老三背起温茜,女人满脸担忧地跟在后面。 没了热闹,人群自然就散了,也没人纠结温茜和那女人认不认识。 船下暗舱里,几人围坐在一起吞云吐雾。 “今晚船医进了上层的套房,要说泄密,最有可能就是他!先做了他!”老二脾气暴躁,呼呲呼呲喘着粗气。 这里是南大洋中央,怎么可能说跑就跑! “这些软脚虾,肯定是一问就招的。” “老大,说句话啊,还干不干。” 所有人都望向靠在墙上的魁梧男子。 老大摇头,“船医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更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不是他。” “简单,问她不就都知道了!”老三提了桶水把温茜泼醒。 温茜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在餐厅,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身上湿漉漉的,手脚都被绑在身后,动一下都不行。 看清老三后,她厉声质问,“我帮了你们,你们居然绑我!”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快放了我!” 跟他们讲法,闹呢? 老三踢了她一脚,拿枪指着温茜的头,啐道:“别废话,不然我崩了你!” “问什么答什么。” 温茜被踢的肚子生疼,额头冒着冷汗,被绑着连蜷缩都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28个人?” 温茜忍着痛,面目扭曲,“是泽维尔告诉我的。” “泽维尔凭什么告诉你,耍我是不是!”老三反转枪托,就要让她吃点教训,说话老实点。 温茜哭叫,“我是他女人!再打我,泽维尔会杀光你们!” 第25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5 温茜这句话让整个床舱都安静了许多。 “那家伙不是不行?而是喜欢这种又干又柴的亚裔女人?” 老二可惜道,“白瞎了那个美妞。” 摸都没摸一下就被丢海里喂鱼了,现在他们只剩26个人了。 相貌平平的老九说道:“她身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哪怕她是阿什沃斯的女人,也不重要。” “先留着她。” 老大拧着横眉,海上现在都是风暴,他们退不了,只能进,“任务提前,收拾装备集合。” 温茜一个人被丢在暗舱里,嘴里死死堵了一团衣服,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套房外,老九比了个手势,示意监控已经替换完成。 老二老三迅速解决掉门口的保安,老大摸出一张卡插入卡槽,乱码的蓝色字符闪过,大门咔嗒一声开了。 他们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挟持不了阿什沃斯,就是他们的死期。 苏一冉坐在窗边,直面敞开的房门。 [有三个持枪的人进来了,别出声。] [之前没这个剧情啊?] [这不是两天后的事情吗?] [救命,别说了,他来了。] 不要再给她现场直播了。 苏一冉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弹幕,心脏在胸口狂跳,她死死捂住了嘴。 子弹扫射在主卧的床上,只飞起一地鹅绒。 老大暗骂一句,阿什沃斯果然知道了,他举枪检查浴间,看到一串通往门外的潮湿脚印,“注意地上的湿脚印,目标不在主卧。” 声音从接听器里传出来,老三看着脚底的水痕,艹。 扑通。 扑通扑通。 门是开着的,脚印一路走向床边,然后转向到窗边。 有人! 老三调转枪口,刚瞄准那个在地上蜷缩起来的女人,手腕剧烈一痛,枪掉到地上。 门后一只手臂在瞬息间锁住他的脖子,只听得咔擦一声轻响,泽维尔松手捡起地上的枪,而老三的身体软软的滑落。 他挖出老三的接收器挂在耳边,还剩三个。 泽维尔掂量枪里剩的子弹,凝视着窗边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去浴缸躲起来。” 苏一冉手脚发软,泽维尔说什么她做什么,帮不上忙她就别拖后腿了。 泽维尔转身出了客房,如同一头矫健的黑豹,无声无息融入黑暗。 套房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老大顺着脚印一路往前,他们剩下的那些人拦不了多久的。 套房成了牢笼,里面的人成了厮杀的野兽。 老大跟着湿脚印来到客房,看到老三的尸体的瞬间,子弹从他后脑到眉心穿过,未关闭的耳麦传出电流的滋啦声。 老二忍着脊骨蹿上来的冷意问,“老大,老三,你们那边怎么样?” “到地狱团聚了,我今天难得做个好人,也送你们下去。” 森冷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老二脸色难看地扯下耳麦,一脚踩碎,看着身边的老九,“老大老三出事了。” 他快速解下身上的手雷,借着墙壁的掩护,朝着客房门口的方向丢过去。 “嘭——” 巨大的轰鸣和火光让所有人都短暂的失明了一下,老二扛着机光枪无差别地扫射,所有摆设都在子弹下炸裂成碎片。 老二掩护着老九进入客房,泽维尔心口一跳,抬手几枪打在门框上。 乍现的火光在黑暗中黑暗中格外显眼。 老二借着墙壁掩护:“他在吧台。” “他拿了老三的枪和弹匣。”老九迅速查看尸体。 泽维尔打开大理石的夹层,拿出里面的机关枪,装填弹匣,一梭子弹扫射而来,他迅速向后压倒。 子弹打在大理石台面上,溅起一片火星。 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不用想,老四他们已经拦不住了,任务失败。 “阿什沃斯先生,你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里,乖乖把枪交出来,不然她可就没命了。” 枪声中,老九的声音随之传来,生生止住了泽维尔扫射的心思。 老三进门的时候,他就门后,那个小家伙明明看见了,如果她也想要他的命,在那个时候喊一声就够了。 他脸色难看,一脚果断地把手枪踢出,同时将几个酒瓶丢出。 “嘭嘭嘭——” 酒瓶破裂,玻璃和酒液四溅,泽维尔也借着酒瓶的反光看清了背对着掩护在一起的老二和老九,哪有那个小家伙。 消遣他? 老九看到踢出来的手枪,心中一喜,那个女人还是有点分量的,“阿什沃斯先生,我们做个交易,您放我们离开,等我们安全了,就把那个亚裔女人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对面腥红的火蛇乍现,子弹将老二老九打成了筛子。 随着索恩.奈特破门而入,这场游戏彻底结束。 泽维尔大步跨过门口的几具尸体,丢下机枪,一把扯开帘子,看到浴缸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紊乱的心跳才有些许平复。 “没事了。” 苏一冉毫无动静。 泽维尔拉开她的手。 鲜红的血迹从她耳朵滴落,在纯白的浴缸开出一点点红色的小花。 “艹——” 卧房的气氛凝固,一片狼藉中站满了提心吊胆的医生。 她神色仓皇的像只小猫,紧紧扒在泽维尔身上,迷茫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声音的医生。 “苏小姐离爆炸源还算远,现在能听到一点声音,属于轻度耳膜穿孔,快的话几周,慢的话三个月就好了,听力会慢慢恢复的。” “期间耳朵要保持干燥。” 泽维尔看着一脸茫然的她,烦躁道:“写给她看!” “是!是!” 医生拿起笔快速写好她的情况和医嘱,把纸转到苏一冉面前。 泽维尔扫了一眼,一长串的字母表,瞬间头疼,劈手夺过纸笔,唰唰地写完,撕下来塞到她手里。 苏一冉攥紧纸条,能恢复就好,要真的变成聋子,她得哭死。 套房乱糟糟的,酒水血迹混了一地,墙上也全是弹孔,火药的味道弥漫,已经住不了人了。 泽维尔带着她换到了船右弦的套房,是经典的欧式风格,摆满了低奢的家具。 苏一冉吃了退烧药,折腾了一日一夜,沾床就睡。 厅外,被活抓的老六被折断手脚拖进来,老老实实说了温茜的事和他们的原本的行动,还有船里炸弹的位置。 泽维尔靠在沙发上,长腿占据了大片的空间,“谁指使的?” “只有老大知道。” “没用的东西。” 泽维尔摆了摆手,索恩提着他的脖子,拎小鸡一样将老六从窗户丢下去喂鱼。 被带上来的温茜刚好看到这一幕。 第26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6 “你这是在杀人——” 温茜喊道,眼睛死死瞪着索恩。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在杀人吗? “用你说?”索恩身上隆起的肌肉一块一块的,震慑了温茜。 温茜忍住了,形势比人强。 “你和小家伙什么关系?” 维兰在身边补充,“是指苏小姐。” 温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对一冉做了什么?” 答非所问,谁给她的勇气。 泽维尔灵活地转动着手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温茜的额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和她什么关系?” 温茜可不怕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杀人犯——” 泽维尔啧一声,将消音器装在枪口。 抬手。 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温茜,击中地面。 温茜愣愣地抬手,摸到一脸温热的血,“你居然……开枪打我?” 前世,泽维尔眼睁睁看着自己拿刀捅他,都是没有反抗的。 不一样了,他喜欢的人变了。 那么明显的事,还需要重复一遍吗? 泽维尔冷眼看着她,“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 温茜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硝烟从枪口冒出来,脸上刺痛,她颤着声线回答,“我救了她,一冉很黏我。” “你要是伤了我,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泽维尔挑着眉,这种威胁,还真是头一回听,不痛不痒。 “怎么个黏法?” “我……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泽维尔摆了摆手,索恩拎起她就要往窗边走。 眼看着离窗户越来越近,温茜剧烈地挣扎,“我说的是真的!” 泽维尔出声,“关起来。” 索恩挠了挠头,这事不归他管,把温茜丢给维兰,“我去拆炸弹。” 他大步走出去,两个保镖进来拖托起温茜。 维兰道:“先生,要不要留个人照顾苏小姐。” 泽维尔摇头,维兰躬身带着保镖下去。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十点,泽维尔有了一丝倦意,回到卧室。 他探手摸了把她额头上的温度,已经退烧了。 泽维尔躺下,闭上眼睛假寐。 许是察觉了他身上的热量,她一点点地往他身边挪。 他干脆手一揽,将她抱到身侧。 淡淡的香气和浅浅的呼吸声,交杂着雨滴的坠落,淅淅沥沥地下,空茫的一片白噪音。 小家伙的身体依偎在他身上。 女人的身体,都那么软吗? 泽维尔慢慢陷入浅眠,空荡的房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温茜被关回船舱,开门就有两个黑衣保镖在门前把守。 “我要见一冉——” “你们凭什么关我!” 维兰好心提醒,用她最在意的东西回击,“温小姐,别忘了,您是偷渡过来的,这是违法的。” “我是迫不得已的。” 温茜大声反驳,“和你们这些明知故犯的人不一样——” 维兰笑容和蔼,“温小姐,你再叫,我就把你绑到椅子上,吃喝拉撒全都在椅子上解决。” 温茜黑着脸不敢再说话,他们说得出就做得到,她根本无法想象吃喝拉撒都在一张椅子上是多么恐怖。 巨大的海浪毫不留情地撞向遗忘女神号,水龙卷在远方形成,天昏地暗,海面只余船上的一点飘摇的灯光。 苏一冉被晃醒,看着雨点打在玻璃上,还是听不到声音。 一只手碰了碰她的后背,苏一冉回过头。 泽维尔在她起来的时候就醒了,“饿了吗?” 一双莹润的眸子看着他的嘴巴。 “我听不见。” 泽维尔指着她的肚子,苏一冉意会。 “我想喝粥。” 苏一冉下了床,房间摇摇晃晃的,她人也跟着左摇右摆。 泽维尔勾起笑意,抱起她稳稳地放到卫生间,他在海上待的时间很长,摇晃对他来说只是小事。 刚吩咐完餐食,泽维尔就看见苏一冉抱着红十字的医疗箱从房间出来,“你受伤了?” 真没道理,听个响都能受伤。 他接过医疗箱放在桌子上,牵着她的手臂,拧着眉问:“哪儿?” 苏一冉听不见,自顾自拿出碘伏和创可贴,点了点自己的侧脸,看着泽维尔。 原来是他脸上的伤。 “不用。” 就是被酒瓶的玻璃片划了一下。 一只小手捧着他的脸,泽维尔一时忘了躲开,沾了碘伏的棉签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的热量蒸腾,更加馥郁。 她身上……好香。 一口气随着轻柔的动作落在伤口上,靛蓝的瞳孔收缩,伤口上又凉又痒,好像长出了肉丝。 泽维尔的视线落到她的唇上,水润润的,泛着病态的红。 喉骨在颈上滑动,泽维尔突然开口,“我想亲你。” 苏一冉看见他嘴唇动了,“很快就好了。” 泽维尔仰着脸耐心地等。 她撕开创可贴的贴膜,平整地贴在伤口上。 “好了。” 泽维尔单手抓住她的双手按过头顶,将她压在沙发上。 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拇指重重在嘴唇上揉按,视线也在唇上移动。 意图已经不加掩饰。 苏一冉因为突然的跌落心跳加速,“泽维尔……” “嗯。” 他喉结滚动着,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鼻尖,滚烫的呼吸交错。 苏一冉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混合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像花蕾包裹着花心,泽维尔的气息也将她层层包裹。 “唔——” 周遭的空气似乎被抽离,苏一冉涨红了脸,她手上下意识挣扎着。 巨大的体型差之下,她的挣扎显得徒劳无功。 是苦的。 烫的。 泽维尔尝到了药片的苦味,她的身体像云,连挣扎的力气都小。 手掌顺着背滑到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掐断,她的身体抚摸下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幼崽,“泽维尔……” 声音编织着看不见的蛛网,每根丝线都浸润着多巴胺的诱惑,让警惕心如同遇热的黄油般无声融化。 泽维尔是被网捆住的人。 “你好香啊。”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像羽毛拂到苏一冉心口,半边的身体跟着发麻。 “喜欢我亲你吗?” 他将她的手展开,五指穿插进去,掌心相抵。 他的目光充满了未被驯服的野性,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入侵。 苏一冉瑟缩着身体,“泽维尔,我还在生病。” “叮咚——” 第27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7 门铃救了苏一冉一命,泽维尔摸着她瘪瘪的肚子,最终松开了禁锢。 他衣服上的纽扣已经被解开,胸口的肌肉拉丝,薄衣下好像潜伏了一只野兽。 泽维尔将苏一冉放到椅子上,眷恋地挑起她的下巴。 “叮咚——” 他深吸口气,“进——” 苏一冉低着头,脸上烫得吓人,比发烧的时候还恐怖。 一碗盛满肉粥的碗放到她面前,苏一冉抬头一看,是维兰。 她把粥吹凉,埋头苦吃。 索恩看着泽维尔脸上的小熊创口贴,死死压着嘴角,才没笑出来。 “炸弹已经拆完了,那些小老鼠真能藏。”索恩不客气地拿着桌上的食物塞进嘴里。 “佣兵团一共9个人,船上还有19个帮手,那天来给苏小姐诊治的船医,就是其中一个。”维兰微笑着看向苏一冉。 苏一冉不明所以地回了一个微笑,然后看弹幕给她翻译。 鸡同鸭讲。 维兰突然意识到她听不见,毫不尴尬地继续道,“这支佣兵团是奥莱利娅总统派来的,目标除了先生之外,还有武器库的位置。” 泽维尔不屑地挑眉,“真是不知道感恩,他坐上总统的位置有我的功劳。” 奥莱利娅和亚克力是泽维尔一直挑起战火的两个国家。 “他竟然那么喜欢炸弹,也让他看看炸弹在眼前爆炸是什么样子,免得下了地狱还留有遗憾。” 维兰笑着点头,“先生一直那么助人为乐,他一定会如愿的。” 索恩白了维兰一眼,炸了总统大楼就炸了总统大楼,什么助人为乐? 泽维尔吃完,拿着维兰准备的纸笔唰唰写了两句话,递给了苏一冉,“吃完药休息,无聊就去娱乐室,我一会回来。” “好。” 泽维尔和维兰索恩出门,套房顿时空无一人。 苏一冉咬着测温器测了体温,37.6度低烧,怪不得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加上房间一直在晃,连出去的想法都没有。 泽维尔坐在船长的椅子上,把玩着钢笔,甲板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船长点头哈腰,“阿什沃斯先生,很感谢您拆了炸弹,不然船上会死很多人。” 索恩拿着维兰给的名单,把上面19个人名一一都念出来,“让他们到甲板上,不难吧?” 里面有一些船员,有一些是游客。 “现在甲板上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没有人会听话的。”船长试图解释,在索恩布满寒光的眼神下闭嘴。 “那就带着他们一起。” 索恩指着那群保镖,“带着他们去,我可没时间天天给你拆炸弹,他们拿了钱,也得看看有没有命花。再啰嗦,我就换个船长。” “是,我马上。” 船长终于明白了,这些炸弹是这些人带上来的,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带的是什么或者放进来的是什么,敢接手这些来历不明的钱,就要用命来还。 雨点滴滴答答地拍打着前窗玻璃,天空黑压压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泼到甲板上。 泽维尔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拿着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个长头发圆脸小人跃然于纸。 他看了一会,把纸撕下来,拿出打火机点燃。 橘黄的火焰从底下撩上来,他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小人,火尾在手指上撩了一下,他触电般的松手。 烧着的纸张飘落,火焰吞没最后一角,化为灰烬,在地板上留下了漆黑的印子。 灯光啪一声暗了。 广播里传来声音,“各位尊敬的旅客,供电室出现一点小意外不能正常使用,备用供电室马上开启,请不要惊慌。祝您在遗忘女神号旅行愉快。” 广播重复了三遍。 泽维尔起身,叮嘱索恩,“你盯着,确保后面一个月内不会再有人放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进来。” 简单说就是杀鸡儆猴。 遗忘女神每隔几天靠岸,如果每次都有人带着炸弹上来,哪怕泽维尔受得了,那个小家伙的耳朵也受不了。 泽维尔匆匆带着人赶回套房。 里面的灯是开的,套房有独立的供电设施,他不应该担心的。 泽维尔在厅里没见到人,转而走进卧室,浴间的门是关的,却没有听到水声。 泽维尔拧下把手。 没锁。 她应该记得不能弄湿耳朵吧。 门被推开。 她湿着头发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圆润的肩头上满是泡沫,衬得肌肤像雪。 除了被救上来洗了一次澡,苏一冉就再也没洗过了,发烧之后出了两回汗,昨晚还在地上爬,她身上都要臭了。 落地窗外大片的黑色,暴雨狂风,极端的天气反而更让心里安宁。 几个人影出现甲板上,海浪扑上来,一下就见不到人了。 苏一冉扒着浴缸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种天气怎么可能有人上甲板呢? 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在玻璃窗上,苏一冉浑身僵住,慢慢地扭头。 她环着胸口,几缕黑发贴在脸上绕着,水珠细闪的像珍珠,宛如一条刚出水的人鱼。 泽维尔移到她耳朵上,上面套了两个透明的塑料膜。 惊惧的神色在看清他之后消失了大半,红着脸沉入水中,雪白的身体被泡沫遮掩。 泽维尔蹲在浴缸前,拿着纸写,“很漂亮。” 他看到什么了?他要在这里看着她洗吗? 苏一冉呆呆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转移话题,“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在甲板上。” “是吗?指给我看看。” 苏一冉扭头看着甲板,现在怎么可能还有? 早被浪打走了。 突然,苏一冉眼前一黑,一只手全然遮住了她的视线。 泽维尔冷漠地俯视着甲板上被推出来的人,巨浪冲上甲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泽维尔?” 苏一冉拉下他的手,看着空无一物的甲板。 泽维尔在光屏按了一下,落地窗变白,将窗外的一切通通挡住,却完全没有离开意思。 “你不走吗?”苏一冉问,他不走,她怎么办? 泽维尔闭着上眼睛,手指点了点唇。 意思很明显,亲一下就走。 苏一冉仰着脸亲了一口,刚要退开,后颈被大手掐住往前送。 为什么觉得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能满足他? 水花和泡沫弄湿了泽维尔的衣襟,苦涩的药味在唇齿交吮中蔓延。 第28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8 苏一冉洗完这个澡,嘴被咬肿了,手也酸的要死。 泽维尔神色餍足,拿着吹风机摆弄她的头发,看着她眼底的倦色,托着后脑让她靠在腰腹。 发丝和风在指尖温柔地缠绕。 船上的日子平淡地有些无聊,有个小家伙打发时间也不错。 到了深夜,游轮摇晃的幅度变大,风刮着玻璃,发出刺耳尖厉的声音。 没有被固定的家具歪歪扭扭地在摇晃中移动。 苏一冉倒是没听见声音,可是船晃得她头好晕,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泽维尔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脆弱的人,到他身边还没有两天,又是生病又是受伤。 “止晕药,能吃下去吗?” “呕——” 泽维尔顺着她的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风暴没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苏一冉虚脱地躺在床上,泽维尔满脸嫌弃地换下满是气味的衣服,把她的脸也清理干净,拿薄荷水漱口。 换做两天前,泽维尔一定不会和一个刚吐过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睡在一张床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积压了几天的黑云散开,阳光照入蔚蓝的大海,波光犹如尾尾金鳞游动。 苏一冉的烧终于退了,带了个防风的帽子,和泽维尔出来钓鱼。 游轮正中有个好几个空腔,里面连通海水,钓鱼冲浪都可以。 一排整齐的钓竿摆放,浮标扯下去后有保镖帮忙收饵,泽维尔就坐着看,也不知道乐趣在哪。 苏一冉绕到餐厅拿吃的,索恩紧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让想上前搭讪的人踌躇着不敢上前。 “这个好吃。” 给泽维尔也拿一个。 “奈特先生,要试试这个吗?”苏一冉夹了一块点心转头,索恩把手里的小碟子伸过去,接过来后一口吃掉。 索恩在苏一冉去取别的食物的时候拿起小夹子又夹了两个,赶紧跟上去。 “你好,美丽的天使。” 有人趁着空隙和苏一冉搭话,结果苏一冉理都没理就走了。 男人站在原地怀疑人生,又思考自己是不是说话冒犯了,才让天使不搭理自己。 索恩一手把那人扒开,这个亚裔女人长得和八音盒里娃娃一样,声音也好听,就是有点脆弱了,不适合跟着泽维尔。 苏一冉看着人流从面前经过,终于想起了温茜,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女主。 她端着两盘子点心回到钓鱼的地方,在泽维尔耳边道:“阿什沃斯先生,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 声调甜甜的像一块蓬松的小蛋糕,阳光将的头发渲染成金栗色,脸上白色的绒毛清晰可见。 泽维尔呼吸一窒,把手机递给苏一冉。 维兰在里面下了一个能实时语音转文字的软件,特别适合和现在的苏一冉沟通。 泽维尔拍了拍腿,苏一冉乖乖地坐上去。 “说来听听。” “温茜想去索伦蒂斯找她姐姐温以沫,阿什沃斯先生那么厉害,能找到她姐姐和她送回华国团聚吗?” 苏一冉要把温茜送走,免得她再扰乱剧情。 为了报答她,就帮忙找一下温以沫。 如果泽维尔也找不到温以沫,那估计是真的找不到了。 书里也没说温以沫在哪。 泽维尔没有马上答应,老实说,到了索伦蒂斯,没有能力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个温以沫,凶多吉少。 “她救过你?” “嗯,我的救生艇被掀翻了,她拉我上了她的救生艇,我想帮她一个忙。” 泽维尔搂住她的腰,手在背脊上摩挲,“你还喜欢黏着她?” 苏一冉一脸茫然地摇头。 人为了活着,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 泽维尔眺望海面,“找可以找,但我不保证是活的。” “泽维尔愿意帮忙就很好了。” 苏一冉趁没有人看他们,在泽维尔脸上快速亲了一口,跳下“椅子”。 脸上淡淡的濡湿感难以忽略,像被天使短暂的眷顾了一下。 泽维尔看着她跑远,才给索伦蒂斯的执政官打电话。 “在索伦蒂斯找一个叫温以沫的亚裔女人,活的最好,死了也得把骨灰找出来。” “是,阿什沃斯先生。” 一小勺蛋糕伸到他面前,泽维尔闻到上面甜腻的奶油味,拧着眉吃了一口。 至于温茜,下一次靠岸就送回华国,免得吸引小家伙的注意。 “你不喜欢?” 泽维尔撇嘴,“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 索恩从蛋糕山里抬头,起身,带好墨镜。 她不明所以地问:“奈特先生不吃了吗?” 索恩冷酷地摇头。 钓上来的鱼是泽维尔不吃的,他只享受鱼在钓上来挣扎的过程。 苏一冉是不敢吃的,虽然知道鱼不可能是泽维尔喂的那一批,但她怕里面混进了一条,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她连船上的鱼都不敢吃一口。 入夜后的大海充满了神秘,海波晃动,底下不知潜藏着什么样的巨物。 泽维尔洗澡的时间很长,每次都要将近半个小时。 苏一冉等得昏昏欲睡。 泽维尔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她浑然不觉地闭着眼,黑色的睫羽密集的像一把小扇子,皎洁的月色如丝绸般,在她脸上呈现出莹润的珠光,如美神降临般紧紧攥泽维尔的视线。 时间缓慢地流逝。 泽维尔背对大海,吞吐的白色烟雾笼罩住他逆着光的面孔,丝丝缕缕的烟雾缠绕着少女的脚踝。 她皱着鼻子,被烟味惊醒,夜光下的眼瞳如同黑曜石一般闪耀。 “泽维尔,你好慢……” 烟蒂浸没在水中,最后一丝腥红的火光也被熄灭。 泽维尔挥散她眼前的白烟,黑发泛着潮湿的水汽,像上岸捕食猎物的鲛人,薄唇开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苏一冉听不见,手落在他唇上,余烟从她指缝泄出,暧昧地缠绕在指尖。 泽维尔按着她的手在唇上亲了一口,带着小手滑落在喉结上。 凸起的喉骨上下不停,震动感传达到手心,她心底升起一丝痒意。 泽维尔握住她的脚踝,将腿架到肩上。 她撑着椅靠惊坐起来。 却被鲛人拉回眼前捕食。 没来得及散去的烟草味成了困住她的牢笼,不给猎物逃脱的可能。 一头浓密的黑发,发质坚硬,扎进肉里,短得找不到着力点。 人鱼的高昂的歌声漂浮于海面,沉溺在深海。 第29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9 过了许久,泽维尔小心地把她抱回床上,拉好被子。 “睡吧,小家伙。” 泽维尔舔着唇,埋进她后颈里闻着她的味道,淡雅的依兰香成了抚慰神经的良药,萦绕在鼻翼里,带他进入梦乡。 遗忘女神号三天后在菲莉亚港口停驻,停留一天一夜,为船上补充新鲜的食材。 温茜被关了好几天,终于被带出来了。 泽维尔大方地让两人见最后一面,还贴心地不提供纸笔和手机。 温茜终于见到苏一冉,恶魔的手搭在她腰上,而她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地狱。 “一冉,他是个杀人魔!你不能靠近他,想办法逃跑。” 温茜拉着苏一冉远离泽维尔,却离不开保镖围成的保护圈,只能压低声音,“他不是好人,会伤害你。” “抱歉,温茜,我耳朵受伤了,听不见你说话。” “今天你就能回华国了。” 苏一冉笑道,“泽维尔答应我了,会帮你找姐姐,找到后也会送回华国的。” “天哪,你的耳朵还能好吗?是不是泽维尔干的!”温茜心疼地摸着苏一冉的耳朵,“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苏一冉看见她担忧的眼神,“我耳朵没事,医生说一个月内会好的。” “那就好。” 温茜又比划道:“你和我一起回去,不要留在这,很危险。” 两人鸡同鸭讲,比划了半天,苏一冉才明白她的意思。 “我和泽维尔已经在一起了,不回去。” “你怎么可以和那个恶魔一起,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怎么能碰你呢!”温茜神色激动,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他会把你关在一个房间里,除了他,你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把人当人。” 温茜手忙脚乱的比划,苏一冉求助地看向泽维尔。 泽维尔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冲保镖道:“把人带走。” “我不走,你不要碰她。”温茜大喊,被保镖一左一右托住。 泽维尔挑衅地轻吻小家伙的发丝,温茜气炸了,又蹦又跳。 “她看起来不想回去。” 泽维尔不置可否,“用你们的话说,她这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苏一冉沉默地看着弹幕里的浮现的翻译,泽维尔是真的能扯。 菲莉亚港口开办了大型赌场,为来往的船员无处可用的钱提供了一个好的去处。 泽维尔换了百万美金筹码分给手下,连带着苏一冉手里都有一摞。 他带着苏一冉从混乱疯狂的赌桌去了二层的大型包间。 人少了许多,气味顿时也清新了许多。 保镖们三三两两的去了其它赌桌,只留下十几个跟着。 “你在这玩。” “我不会。”苏一冉站在赌场里就像一只白兔子,还是一只有筹码的白兔子。 泽维尔拉着她在一张牌桌坐下,“换比大小。” 美女荷官收到监控室的指令,“本台即将更换游戏,请各位取回您的筹码。” 台桌迅速清理,换上新的规则卡。 比大小是纯运气游戏。 洗牌后,将牌背面朝上放在中间。 玩家轮流(或同时)抽一张牌(不能看牌),并且下注。 双方亮出牌,根据排面比大小,A最大,3最小。 牌大者获胜。 泽维尔给她演示一轮,要是觉得自己的牌大,下注可以大胆一点,要是觉得牌小,也可以不跟。 双方押注。 泽维尔食指推出一摞筹码,筹码牌像推倒的罗汉牌一样,往前倾倒。 直接梭哈。 对家只肯出两个筹码。 其它观望的玩家跟着下注,也许是泽维尔太大胆,都压到了他这边。 “开牌!开牌!” “开——”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屏幕的字幕不断刷新,让苏一冉都跟着提起心来看牌。 “黑桃A——” “是黑桃A。” 泽维尔的牌全场最大,对家不管什么牌都是通吃。 庄家将翻倍的筹码推回来。 简单直接快速刺激,灯光闪得人目眩神迷。 “赢了今晚我们吃好吃的,输光了你今晚就饿肚子。”泽维尔把苏一冉推上主位,带着索恩往里走去,保镖都留在苏一冉身边。 苏一冉嘀咕了两句,先拿了两个筹码牌藏到衣服里。 原本想着遇到高手的对家看到苏一冉上手,又坐了回来。 美女荷官向苏一冉比了个请的手势:“玩家1请抽牌。” 苏一冉点一张牌,看着面前筹码牌,犹犹豫豫地推出了两个。 对家胜券在握,大的比不过,小的还比不过吗? 泽维尔一路走到里间,两排黑衣的保镖在两边肃立,赌场经理出来接待,“阿什沃斯先生,里面请。” “让她赢得开心点。” 经理捏了手汗,低头应是,等泽维尔从面前进入包间,才招来一个人低声吩咐。 豪华的包间里,只有三两个异国男人,其余都是身材火辣的美女。 泽维尔进入包间,里面欢乐的气氛顿止,所有人都站起来,“阿什沃斯先生。” 泽维尔直接坐在空着主位上,众人纷纷落座,半个屁股悬空着,随时能走。 “阿什沃斯先生,来一把——” 泽维尔点头,卢卡招手让庄家发牌。 一个丰满的白人美女在泽维尔身边坐下,将泽维尔的牌拿过来。 卢卡搂着美女的腰,“阿什沃斯先生,奥莱利娅的大楼被炸,一个活的都没有,反叛军已经重新夺取政权。” 奥莱利娅这条线已经通了两年了,对他们至关重要。 卢卡试探道:“先生这是打算放弃奥莱利娅了?” 至于奥莱利娅死了什么人,谁在乎。 泽维尔拿着酒杯豪饮一口,酒精的火线燃烧着胸口,像含着一团散不开的火,“那栋破楼天天被炸,换人坐也不奇怪。” 他漫不经心地摇晃酒杯。 那也不能天天换人坐啊。 卢卡有些着急,“不知道谁能入先生的眼?” “不管谁坐上这个位置,我一视同仁。” 得了泽维尔明确不管的态度,卢卡等人就放心了,别等他们新扶持了一个傀儡,下一秒人就蒸发了。 这话一出,台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活跃了,“来来来下注。” “阿什沃斯先生,要跟吗?”薇安娜晃着沉甸甸的哈密瓜贴近,又记着泽维尔的“癖好”,不敢真的搂上去。 泽维尔在她晃动的胸口停留,好奇地问:“吃什么长的?” 怎么小家伙就只有一点,一只手都能抓得过来,还捂的严严实实的,看都不让他看。 “这可不是吃了就能长的,得揉。”薇安娜大方的邀请道:“先生要揉吗?” 泽维尔听进了前一句,抓起一把筹码丢地上,“给你了。” “谢谢先生。”薇安娜欣喜地起身捡,香水味随之远离。 卢卡递来烟,泽维尔举杯饮酒,“别在我面前抽。” 不然身上有味。 几人面面相觑,把烟掐灭。 “我的错。” 卢卡拿起酒杯自罚,一饮而尽,“干了。” 第30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0 “玩家1获胜——”庄家将桌面的筹码拨过来。 在苏一冉面前堆成小山。 对家拿着仅剩的两枚气得站起来,看到她身后一堆的保镖又歇菜了,暗自吃了这个闷亏。 除了最开始的几把,苏一冉几乎一直在赢,连带着一直押她的玩家都赢得盆满钵满。 一个纯运气游戏,能赢那么多简直就是把作弊刻脑门上了。 “嘿,小天使,再玩两把,我们给你找对手。” “等着哈。” 看到苏一冉没了对家,赌客比她还着急。 苏一冉整理着筹码,保镖端着托盘上来。 她大方地把一摞给了保镖,“给你。” 保镖说着别扭的中文,“谢……大嫂。” “你有。” “你也有。” 苏一冉分筹码分得兴起,抓了一把分到一个保镖手里,结果被一手扣住了手腕。 “赢得很开心?”泽维尔身上都是酒气,浓烈地像泡在酒里,熏人的狠。 “泽维尔,我赢了。” 牛头不对马嘴。 他不用问也知道她赢了。 泽维尔心累地捏着她的耳垂,“很厉害啊,赌王。” 他拿起桌面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让小家伙看清楚。 “今晚和我赌一把,还是比大小。” 苏一冉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好啊。” 保镖把剩下的筹码收到盘上,在赌场兑换成现金。 泽维尔将卡给了苏一冉,“你赢的。” 差不多一千万美金。 苏一冉瘪嘴,“我分了一半出去。” “不差那点。” “不是一点,是好多。” 泽维尔笑话她,“今晚在我身上赢回来。” “那你让让我。”苏一冉得寸进尺。 泽维尔勾起坏笑,“好啊。” 晚餐苏一冉请客,泽维尔选了当地最贵的餐厅。 “香槟,白兰地,沙拉一份,澳龙一只,菲力一个三分一个五分,慕斯蛋糕和冰淇淋各一份。”泽维尔熟练地点餐。 苏一冉愣愣地看着被保镖坐满的餐厅,“都是我请吗?” 泽维尔缓缓擦拭着手,傲慢又矜贵。 “别人想请都没机会,你要珍惜。” “当你的保镖真好。” 跟着老大吃喝……赌。 泽维尔没有回应,除了索恩,他的保镖换了一批又一批,能干过三年的都是少数。 苏一冉拿起侍者倒好的香槟,和泽维尔碰杯。 玻璃的碰撞清脆悦耳,外边传来一声轻响,苏一冉扭头看去。 无声的寂静如潮水一般褪出,风在耳边喧嚣。 海边的烟花在夜空怒放,绚烂热烈而短暂。 “泽维尔,有烟花。” “大惊小怪。” “要和我拍张照片吗?” “坐过来。” 晚饭过后,保镖散了大半,他们也是要放假的。 夜晚的菲莉亚港口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灯红酒绿,身材丰满的女郎倚在门上招手,路边的男人目光挑剔而露骨,从路过的每一个女人身上扫过。 泽维尔的手搭在苏一冉肩上,将她揽到身前捂住耳朵。 子弹穿过膛线射向天空,几声枪响嗡鸣,弹壳哐啷哐啷地落在地上,直到子弹射完才停下。 保镖纷纷掏出枪,那些男人惊惧地逃开,女郎打开的门纷纷闭合,黏腻的目光从苏一冉身上剥离。 泽维尔身上的酒气越发醇厚,光是闻着,都要醉了。 苏一冉扶着他的肩膀,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套房。 苏一冉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拿着热毛巾出来,桌上又多了几瓶开封的酒,还有扑克。 泽维尔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头发和胸口都是湿漉漉的水,抬眼看她的眼神满是侵略性,右脸上尚未愈合的疤加重了他身上的攻击性。 “泽维尔,你已经喝了好多。”苏一冉是真的搬不动他。 她刚走过来,就被拽着跌进怀里,被手臂紧紧缠住,手机放在桌上,屏幕的字符跳动。 泽维尔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 “赌注……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或者喝一杯酒。” “你还要喝?” “不是说要让着你?” 他环着她洗牌,在她面前展示了一遍,牌背面朝上呈弧形展开,“选一张。” 苏一冉选了一张,泽维尔也抽了一张。 红桃10和黑桃10。 就差一点点了。 “你输了。” “我脱。” 泽维尔沉默地看着她扯下右脚的白袜子,“啧,你也就这两只袜子。” 苏一冉抽牌,“再来!” 泽维尔挑开自己的牌。 梅花3,倒数第二大。 苏一冉一看自己的牌,方块3,怎么可能每次都差一点,她气呼呼道:“你作弊。” “没有证据就冤枉人,可是要被咬掉舌头的。” 泽维尔掐住她的下巴后仰,低头在她舌尖上轻咬了一下,松手道:“喝还是脱。” 苏一冉捂着嘴巴,把左脚的袜子也丢出去,气急败坏道:“你不能碰牌,我来摸,要哪张。” 泽维尔撑着头,挑着下巴,“左数第三张。” 苏一冉先拿了他的,再谨慎地抽出自己的牌。 翻开一看,泽维尔的牌是黑桃A。 她这个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 苏一冉拿起酒瓶倒酒,泽维尔先拧开气泡水冲了大半进去,“一点点就好。” 不然一杯下去就晕了。 气泡水中和了酒的辣意,喝进肚子才开始发热,身上暖洋洋的。 苏一冉已经想到了制止泽维尔作弊的办法,“我给你选。” “好。”泽维尔一口应下,视线看着她脸上不知是气红还是喝酒上头的颜色。 苏一冉踌躇着,抽了两张,“这张是我的,这张是你的。” 她翻开一看,喜上眉梢,“该你喝了。” 泽维尔解开纽扣,胸口大块的肌肉拉丝,像钢筋一样缠绕在骨头上,他重新抱住她,“继续。” 滚烫的热度从后背贴上来,苏一冉如坐针毡,从胜负欲里清醒,这是一个调情游戏。 调情怎么了,调情也不许作弊! 今天泽维尔先脱光。 苏一冉沉下心翻开一左一右的两张牌,红桃9和黑桃10。 太不公平了。 “喝?”泽维尔声音沉沉,拿起气泡水。 苏一冉斩钉截铁:“脱!” 泽维尔扫视着她身上,只剩裙子了。 苏一冉伸手进裙子里,褪下一小片黑色的布料,压在他的衬衫上。 泽维尔伸手挑起来一看,挑眉,“安全裤?” 她那么长一条裙子还要穿安全裤。 “大惊小怪。”苏一冉原话奉还。 “……” 第31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1 苏一冉代为抽牌后,胜利的天平从死死压在泽维尔那边,开始平衡。 但是她好倒霉,差不多要三把才能赢一把。 “我今天的运气明明很好。”苏一冉不服气。 泽维尔很赞同,遇见他才是真的运气好,“你输了。” 琥珀色的酒液和气泡水中和,颜色变得透明。 苏一冉捧着酒杯,仰头喝下去。 她的脸红润,皮肤的光泽比月下神秘的大海还要吸引人的注意。 泽维尔不假思索地凑上去。 “唔——” 她在怀里挣扎了一下,下意识往躲,靠在他的手臂上。 细腻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泽维尔品尝着上面的酒液。 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更像酒味的饮料,桃子味的,浸着她肌肤里的香气。 她的脸红透了,像水蜜桃剥开后白里透红的果肉,勾着他的脖子才不往后倒。 胸口呼吸起伏,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让皮肉跳动,吸引狩猎者的目光。 泽维尔想不注意都难,靛蓝的眼睛全然幽暗下来,像被黑云遮住了光彩。 “小家伙……” 泽维尔俯下身体,埋进她的身体里,背上隆起的肩胛如同活物一样律动。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像被抽走了骨头。 “你怎么能那么软,像只小猫。” 泽维尔将她抱回来,大手抚着腰,另一只按住她的胸口靠在胸口,下巴勾着她肩胛,巨大的身形将她完全锁在身体里。 身后环抱的身体滚烫,如同火星一样将她点燃。 “泽维尔……” 腰和身前的禁锢稍微松开了一些,却也只是饮鸠止渴。 “还能喝吗?” 苏一冉咬牙,“能。” 酒过三巡,衣物层叠。 声音编织出看不见的蛛网,每根丝线都浸润着多巴胺的诱惑。 “泽维尔……” “好痛……” “艹——” 他低骂了一声。 房间的灯光昏暗,泽维尔烦躁地坐在门口等待。 过大的体型差带来的是尺寸的不适配,一场缠绵,像要了那小家伙半条命一样。 她小声地喊痛,声音嘶哑,可怜兮兮的,让听到她声音的人都忍不住怜惜。 护士细心地查看伤处,心里把门口那个男人骂了个遍,“有点肿了,抹了药就好了。” 女护士深夜被叫过来,一点怨言都不敢有,抹完了药匆匆来到泽维尔面前。 男人大半的身体都笼罩在黑影之下,锐利的目光让他宛若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野兽,“有没有裂,我看到血了。” “那个是正常的,没有撕裂” 护士把药膏给他,“早晚一次,里外都要涂,七天内不能同房。” 那个小天使也在配合他,不然以两个人巨大的体型差,不可能只是肿那么简单。 “这种情况我也见过。” “是能磨合的,你得等她适应。” 泽维尔耐心地听完,“知道了。” 护士拿着钱离开。 泽维尔推门进去,屋里的气味还没散尽。 小家伙才哭过,眼尾和眼下都是红的,睫毛直直地往下垂,没有一点攻击感。 “还痛不痛?” “不碰的话就没事,擦过药了。” 苏一冉看出他心情不好,“我没事,医生不是说了吗?以后可以磨合的。” 泽维尔把药膏放在床头,按灭了灯。 “睡吧。” 泽维尔爬上床,躺到她身后,长手长脚地把人抱住,淡淡的香气从她皮肤里透出来。 “你小时候是不是没饭吃?” 不然怎么像只小鸡崽一样,没胸又没屁股。 苏一冉无语,反手扣回去,“都怪你抢我饭吃。” 没事长那么大只做什么? 泽维尔沉默了许久,久到苏一冉都以为他要睡了。 “再做一次还是痛的话,会不会怕我?” “不会,我是因为喜欢才会有下一次的。” 苏一冉埋进他胸口,“泽维尔。” “嗯。” “你刚刚的声音好好听。” 泽维尔气笑了,“那要不要现在叫给你听?” “你愿意?” “你都在做梦了,还管我愿不愿意。” 泽维尔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用手。” “我在做梦?” 泽维尔咬牙切齿,“你说的对!” 苏一冉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云一层一层厚厚地将月亮遮住,暗潮在海底涌动。 天明一声清亮的汽笛,遗忘女神号出港,大船小船争相出海。 苏一冉用手背揉着眼,泽维尔的手臂枕在颈下,绕回来扣住了她的肩往回带,空下来的手环在腰上,连腿都压在她身上,动弹不了分毫。 “再睡会。” 泽维尔用鼻子蹭着她的后颈,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听得人心痒痒。 “抱太紧了。”苏一冉抱怨,她连转个身都没办法。 闻言,泽维尔松开了些许,她嘀咕着转了个身,埋进他胸口。 唇边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泽维尔摸着她毛茸茸脑袋,“很有眼光。” 这里练得最好,不绷紧的时候,胸口是软的。 苏一冉仰起脸,下巴支在胸口。 他慵懒的垂着眼,瞳孔只露出小半,稍长的发尾挡住了锐利的眉锋,让他身上的压迫感少了许多。 “是很有眼光。” 她肯定道,人群里就泽维尔最好看,是一眼就能捕获人心那种妖异的美。 启合的红唇,唇珠饱满,线条柔和,唇纹浅浅的,润泽可亲。 她的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在他身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泽维尔撩起眼皮,眼中的倦意散尽,“你得为你的眼光付出一点代价……” 他撩开睡裙,钻进去。 半晌,泽维尔神色餍足地松开了她。 “我帮你……” 他话还没说完。 苏一冉就逃一样地跑进浴间。 “这很正常。”泽维尔抬手把头发往后撸,起身抓起桌上的药膏。 要跑也得看看能不能跑掉。 第32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2 苏一冉平缓了气息,身前的异样感过于强烈,像被含住了一样。 她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划过肌肤,异样的触感也一块消退。 将身上洗了一遍,苏一冉换上新的睡裙,推开门,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她反手就把门关上。 泽维尔早有准备,握住了门框,力量悬殊太大,两人一时僵持住。 “你做什么?” “我可以换个地方咬。” 泽维尔没有着急推开门,“只要是你身上的,哪里都可以。” 苏一冉身上又热了,不想再提自己丢人的表现,“你不能换个地方洗吗?” “我给你上药。”泽维尔晃了晃手里的药膏。 “我自己来就好。” 苏一冉伸手去抓,泽维尔抽回去,“你自己就能伸进去?我能在旁边看吗?” 苏一冉气急败坏,“泽维尔——” 泽维尔寻了空子,从敞开的门进了浴间。 他随手扯了块浴巾铺在洗手台上,掐着小家伙的腰让她坐上去,她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小鸡,气呼呼毛茸茸。 “我自己做的时候不介意你在旁边看,如果你在的话,我还可以看着你……” 苏一冉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捂住自己的脸,求他,“停下来吧,好嘛?” 她的脸皮已经被烧没了。 泽维尔亲一口她的手心,“你害羞起来很可爱。” 苏一冉嫌弃地收手,在浴巾上擦了两下,两只手捂脸。 她真的要烧起来了。 泽维尔没有再逗她,将药膏挤在指尖,“我尽量轻一点。” “没有那么痛了,你快一点。” 他将睡裙提到腰间,小心翼翼地往周围涂抹,他碰豆腐都没有这样碰过。 “泽维尔~,你快点……” “你不要这样喊我。” 抹一次药,两个人跟大战了一场一样。 泽维尔去洗澡。 苏一冉躺在床上不敢动,脸上浮着两抹潮红,等身上的异样感消退后才慢吞吞的下床吃早餐。 桌上的食物琳琅满目,苏一冉才刚吃完,泽维尔肩上搭着浴巾,坐到对面看着她吃。 他可算知道她长不大的原因。 三两口就能吃完的东西,到了小家伙手里,跟过了个世纪一样漫长。 像是面对什么难以消灭的敌人一样。 “这个好难吃,夹生的。”苏一冉硬是吃了两口,才把意面撇到一边。 厨师可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泽维尔接过来,咬断意面中间弹牙的硬芯,火候刚好。 只是不合她口味。 泽维尔三两口把意面吃完,转手拿了一杯牛奶给她,又拿起另一盘羊羔肉,切了两块到她盘里。 “以后换个华国厨子给你。”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 以后…… 他已经不满足游轮上那一点点的时间了。 索伦蒂斯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地方,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没钱也敢赌,黄皮猴子活腻了吧你——” 苏远山被丢出地下赌场,腹部还被狠狠踢了一脚,滚进下城区的的脏水里,好半天没有动弹。 彪悍的打手又踢了两脚,嘴里吐出几句骂人的俚语,一口浓痰吐到苏远山脸上,招呼着众人回去。 好半晌,苏远山才把脸上的黏腻挥到脏水里,他混得比下城区活着的贫民还惨。 一道黑影笼罩在他身上,不知道是回来打他的还是要钱的。 苏远山闭着眼睛,理直气壮道:“没钱——” 打手殷勤地站在黑衣人旁边,“我们只知道他叫苏,名字没问过。” 马修斯还想比对照片,可苏远山早就鼻青脸肿的连模样都看不出来。 “苏远山?你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叫苏一冉。” 苏远山顿时来了精神,不顾疼痛从地上翻坐起来,“你是先生的人,我女儿接来了吗?是不是很漂亮,先生满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钱。” 他神色癫狂,嘴里嘟哝道:“下一把,下一把我一定能赢回来,把我的公司也赢回来。” 马修斯向后退开,“先生满不满意我不知道,但对你……应该很不满意。” 不然不会特意叮嘱他。 殊不知,两人口中的先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两个打手把苏远山架起来。 苏远山慌了,“是不是一冉惹怒了先生,我可以教训她的,我让她乖乖听话,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修斯活动着手腕,一记鞭腿踢向肩胛。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骨裂声,苏远山的肩胛整个粉碎,手臂扭曲着,疼昏过去。 马修斯又在另一边补了一脚。 打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对了,马修斯早年炸断了腿,后面换上了机械义肢,只能算半个人。 “阉了,给他喂下去。” 打手连忙上前,把那二两肉切下,塞到苏远山嘴里,“他昏过去了。” “那就拿东西捅进去。”马修斯只在乎泽维尔的指令有没有完成。 打手寻了根棍子,马修斯整理着西服,拨通电话。 “泽维尔,有电话——” “接。” 拳击擂台上,泽维尔躲开索恩直刺来的拳头,蹲步上勾拳,一个扫腿把索恩绊倒,“回去练下盘。” 索恩拍了拍被打的地方,有点痛了。 “先生。” “喂,麻烦等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马修斯愣了一瞬,意识到了什么,阿什沃斯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苏远山,但凡不那么作死,这会都能成人上人了。 马修斯切换语种,尊敬道:“嫂子好。” “啊……好。” 泽维尔从台上跳下来,他身上全是汗,头发像浸在水里刚走出来一样,还没靠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 他在她面前蹲下,慢悠悠地解拳套,苏一冉把手机递到他耳边。 泽维尔扫了屏幕一眼,知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别让他死了。” 养个废人对他来说只是小事,死了就得不偿失了,特别是死他手里。 “好的先生。” 泽维尔挂了电话,上面还停留着未播放完的电影,在房间待着确实无聊。 他拿起一整杯的温盐水,一升的水没几口就下去了大半。 马修斯回头看着一滩烂泥的苏远山,“送到医院,命留着。” “是。” 打手收回棍子,把浑身是血的人拖进车里,有人看到了,也只是低头不作声。 第33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3 汗是咸的,但不一定臭。 就泽维尔这一身的汗,苏一冉没闻到味道。 充血的肌肉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没有上衣,朱红的小点就像定位器一样,不断把苏一冉目光往重点引。 泽维尔察觉到她的目光,“擦一下后面。” 他背过身,肌肉大块地隆起,比平时都要大。 一根手指在他后背戳来戳去,脊线性感地凹下,汗水沿着铺设好的轨道滑落。 和苏一冉想象的一样硬。 “转前面。”她像只勤劳的蜜蜂,擦了后背更想擦胸。 泽维尔大方地转回来,出声邀请,“和我一起洗?” 索恩实在没眼看,头顶着毛巾就出去了。 趁苏一冉还在犹豫,泽维尔带着满身的汗蹭到她身上,把人提到腰上,“不用想了,现在不洗不行。” 泽维尔在等身上热气散的时候找维兰推荐了部悬疑电影,等洗完澡再看。 即使是夏天,苏一冉洗得也是热水。 “那么烫,你准备脱皮?” 哪里烫了。 苏一冉反驳,“这是暖的。” 泽维尔不想反抗了,要是冻感冒了,小家伙又该蔫巴了。 房间里的冷气因为她都调高了好几度,要不是他抱着能让她暖和点,温度还能调得更高。 泽维尔洗澡的速度比苏一冉快得多,转而帮她洗头发,蜜色的胸膛不断有水淌过。 苏一冉额头抵在他胸口,感受手指从头皮上穿过。 “你洗那么快?” 她记得他每次洗澡都要待大半个小时。 “一直很快。” “那你在里面待那么久……” “不全是在洗澡。” “哦。”苏一冉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耳根都红了。 泽维尔拿下花洒,“闭上眼睛。” 彩色的泡沫沿着绸缎般的黑发被水冲下,散开,消失在下水道口。 泽维尔突然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湿着头发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人鱼。” 苏一冉睁开眼睛,睫毛挂着的水珠,在几次眨动后掉落。 那双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过于细腻白皙的皮肤像长年泡在水里,一头黑发犹如顺滑的绸缎,极致的黑和白相撞,宛如涂料绘制的画。 出口的声音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也有蛊惑人的魅力。 “你见过不会游泳的人鱼吗?” “想不想学?” 泽维尔指尖抚过她的唇,身上一阵颤栗,难耐地开口,“我教你。” 他眼里的光细碎,如同银河围绕行星。 “嗯。” 苏一冉本来就想学,只是后来耳朵不能碰水,就搁置了。 把头发吹到半干,两人窝在放映室的软榻上看电影。 “遗忘女神号的终点卡尔玛港口,那是索伦蒂斯最大的海港。” 泽维尔轻轻拨动她的头发,“它的西边是海,有一个小岛,我会带你回去。” 索伦蒂斯是疯子才会喜欢的地方,但国王岛少有外人踏足,用来养小家伙,再合适不过。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未来。 苏一冉在他怀里点头。 她早知道,要和他回去的,也不会反抗。 好乖,胆子也大。 敢和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认识没几天能一只手掐死她的男人,去完全陌生的地方。 泽维尔抱紧了怀里的人,沐浴的香气短暂遮盖了她身上的气味,该换一个了,换一个无香型的。 很快,他就收回了这句话。 荧幕里一具尸体掉下来砸到车上,音响里诡谲的音乐和切换的近景,吓了苏一冉一跳。 泽维尔被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 那具“尸体”假得很,除了流点番茄酱,哪都不像。 顶多响声突然大了一点。 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里面的恐怖,也很少看电影。 维兰给他推荐的时候说,这是年度最佳恐怖电影,小家伙被吓到,应该很正常吧。 泽维尔又一次被苏一冉突然的惊颤吓到。 她被吓到只会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等画面过去后又会自己把触角探出来,慢吞吞地和蜗牛一个样。 等影片结束,苏一冉才转向泽维尔。 他的坐姿是面向她的,从她被吓到开始,她的反应就比电影有趣多了,“好看吗?” “嗯。” 泽维尔把她捞起来,抱回房间,“该我们的睡前活动了。” 睡前什么活动? 苏一冉后知后觉地看到泽维尔拿起药膏,忙道:“不用擦了,我不痛了。” “是嘛,让我看看还肿不肿。” 泽维尔抓住脚踝将她拖至身下。 苏一冉知道躲不掉了,干脆捂住了脸。 泽维尔手上有茧子,从虎口到指腹,都是硬硬的,温度透过茧子融化药膏,又凉又热。 这一次上药的时间格外漫长,泽维尔几乎不停地在问她痛不痛。 苏一冉浑身发热,细声催促,“还没好吗?” 泽维尔眼瞳深邃,语气理所当然。 “不肿当然会久一点。” 自这开始,苏一冉开启了两人漫长的磨合期,只有她觉得漫长,泽维尔对此乐此不疲,早晚一次。 “为什么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 苏一冉不服气极了,上手扯他的衣服,这个磨合只针对她? 泽维尔由着她,坦诚相向,他换了药膏,“等吃下三根再说。” 他的难受和苏一冉的不一样,这小东西根本不懂,他贪恋她身体的温度,却每次都只能退而求其次。 套房的私人泳池换了新水,泽维尔一早打开遮阳的夹层,把水晒得暖和。 “过来。” 她一身嫩黄的泳衣,在泽维尔眼里跟只小黄鸡一样。 苏一冉蜷缩着脚趾,伸腿到水下试探温度,轻触出荡漾的的波纹,撞到泽维尔胸口后停下。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泽维尔没有急于动作, 张开双手,掌心朝上,无声地邀请。 “嗯哼。” 苏一冉轻哼一声,手伸入他手中,稍一用力便滑入水中。 更大的波纹荡漾。 泳池的水深近两米,是照着泽维尔的身高加的水。 苏一冉踮着脚都够不着地,只能紧紧抓着泽维尔的手臂,不能触地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拧着眉叮嘱,“你不许松手。” “不会。”泽维尔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 “憋气能憋多久。” 苏一冉没试过,估摸道:“一分钟?” “试试,进了水就只能吐气。” 苏一冉点头,把头埋入水里,水底是晃动的光影,某一个瞬间,气泡从她鼻腔涌出,在水面破裂,一股窒息感传来,她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哗啦——”一声。 泽维尔将苏一冉提出水面,手掌抚去她脸上的水,“47秒。” 不到一分钟,游起来十秒左右就得换一轮气。 “我带你游一圈。” 泽维尔说完,吸了一口气后仰沉入水中,掌心托住她的腰往前。 他像一尾游鱼,在浅蓝的水里,摆动流畅的腰腹。 两人一上一下,层叠的光影投射在水下。 苏一冉带着护目镜,海水丝滑地在身体周边流动,完全感受不到一点重力。 苏一冉在水下换了好十几次气,泽维尔都没破水。 一条池沿游完,他推着她短暂地上浮,脸浅浅露出水面一层,重新沉入水中。 “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 泽维尔不想打击她,“快的话几天。” 慢得话等下辈子。 第34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4 学了半个小时,苏一冉呛了两次水,鼻腔生疼,筋疲力尽地罢工。 她坐在岸上吃东西,时不时看着水下游动的泽维尔。 填饱肚子,苏一冉抱着泳圈下水玩,水面突兀地平静,她转头看向四周,除了她一个人的动静,悄无声息。 “泽维尔?” 苏一冉慌张地喊,转过身体,目光四处在水底下搜寻。 …… 冰冷咸腥的海水冲入鼻腔,像被刀割了一般疼。 铁笼缓缓沉入海平面,海水不断从缝隙渗入。他需要拼命仰头,才能在笼内形成一个最后的、越来越小的气穴呼吸。 泽维尔能清晰地听到海水咕噜的声音,感受到死亡的缓慢逼近。 目光透过铁笼,依稀可以看到上方游轮底部投下的微弱灯光,他抓着铁笼的栏杆,奋力向上方伸手。 甲板上,凯恩是唯一坐着的人,坐在他脚边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 一个女人从船舱里冲出来,被保镖抓住,她重重地跪在甲板,失声大喊:“先生,泽维尔已经知错了,求您放了他,让我来服侍您。” 她身材姣好,骨相也美,泽维尔遗传了她大部分的基因。 康斯讥讽:“能成为孕育的容器已经是你的荣幸,那么卑贱的血脉,连触碰先生都不配。” “只有先生的血脉,才是最尊贵的。” 他眼中的狂热变得狰狞,“敢伤了先生,就只能死——” 凯恩布满皱纹的手摸着嘴上被咬破的血口,“快五分钟了,拉上来。” 铁笼子被拉起,少年呛着吐出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妖异的脸沾了水,越发魅惑,一双靛蓝的瞳孔死死盯着中央的凯恩,野性未褪。 就是这个感觉,凯恩撑拐杖站起来,满面潮红,“真漂亮。” “再沉一次——” 他要让这个小崽子乖乖的,和他的哥哥姐姐一样,收起爪牙,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康斯嫉妒地提议,“拔了他的牙,就伤不到父亲了。” 他长出了胡茬,再也不受父亲的疼爱。 凯恩摇头,“拔了牙,就用不了几天了。” 牙床塌陷,脸也会变形。 沉水就很好,不会伤到皮肉。 泽维尔可是他进行基因改造后最完美的孩子,凯恩舍不得。 他看向背后哭求的女人,“把她丢下去,泽维尔会知道以后谁才是他的一切。” 锁链再一次放下,泽维尔抓着栏杆,大口地吸满空气,狭小的笼子,连转身都不行,漆黑的海水从四面涌来。 胸口疼得快要炸开,藤蔓死死缠着他的脖子,窒息感越发明显,泽维尔抓着脖子,血腥味从指缝探出。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咚——” 一具身体投入海水,光影斑驳着晃动了泽维尔的眼皮,她向他游来,一根捕鱼矛刺穿女人的胸口,漆黑的海能吞没所有投入其中的人。 “唔——救——” “咕噜噜噜噜——” 泽维尔睁开了眼睛,阳光在水底投射出金色琉璃一样剔透的光影。 一串串密集的气泡从她口中吐出,黑色长发如同水草一样展开,苏一冉向池底沉坠。 泽维尔蹬着池底,速度极快地托住她的腰破水而出。 她惊悸地像抓住了最后稻草,死死地抓住他不松手。 “呼哈——” 苏一冉大口呼吸,浑身颤抖。 泽维尔抱得很紧,安抚地抚摸她的后脊,“没事了。” “没事了。” 滴答。 水珠从她头发上坠落,宛若坠了一串珍珠,声音清脆如落玉,在水面形成短暂的水坑。 泽维尔拨开她脸上的头发,眼底升起担忧:“你怎么样?” “喝了一肚子水。” 她扁着嘴,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苏一冉耷拉着眉眼,她只是想试着抓一下泽维尔,谁知道游泳圈太滑,一用力抓它就飞出去了。 泽维尔注意到她身后不远飘着的泳圈,“一个游泳圈都能从你手里跑掉。” 真是长见识。 他话里的取笑扑面而来。 苏一冉气得揪着他耳朵,“都怪你,在下面一动不动。” 泽维尔愣了一下,猛地抬眼看她,胸口蔓延上来的是涩和苦,交杂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从她身上沁出来的那香味好像通过水涌进血管,灌入心脏,在身体里恣意的生长。 苏一冉凶狠地瞪回来,“不许看。” 她现在肯定很狼狈。 泽维尔捧着她的脸,仰头碰了一下她满是水的唇,“不用担心我。” “我在水里能闭气半个小时。” 苏一冉心里不信,但泽维尔确确实实在水底待了好久,还把她带出来了。 泽维尔带着她上岸,让她弯着腰,手在肚子上按了两下,一大口水从她嘴里吐出来,“舒服点没?” “再按一次。” 苏一冉瘫在他小臂上不想动,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 泽维尔又在她肚子按了两下。 苏一冉一点想吐水的反应都没有,转而哀嚎:“鼻子好痛——” 声音还是活蹦乱跳的。 泽维尔安心了几分,他对苏一冉说的这个也没办法,“睡一觉就好。” 苏一冉身上的不适感持续着,头重脚轻,早早洗了澡上床。 泽维尔端了碗红糖姜鸡蛋到她面前,“吃一点再睡。” 苏一冉套好袜子,坐在地毯上吃,鼻孔里塞着两根纸条,跟海豹的牙一样。 “你这个……?” “流鼻水,堵住就不用擦了。” 苏一冉刚舀了一口,一只手掌覆住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 “没发热,只是有点凉。” 泽维尔在她旁边坐下,“好吃吗?新来的厨师做的。” “比姜茶好喝。” 苏一冉吃完这一碗,身上暖和了,一头栽进被窝里昏昏欲睡。 一具滚烫的身体贴在她的后背上,手脚像沙袋一样压下来,她往里钻进去,那股重量才从她身上移开。 第35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5 一觉醒来,苏一冉的鼻子已经不疼了。 只是…… 她身上的睡裙也滑到了腰上,原本该搂在腰间的手也跟着往上移,轻一下重一下地按。 没醒的时候还好。 苏一冉脸上发热,抓住那只手,小声阻止:“停了。” “不舒服吗?” 泽维尔从后背贴上来,再加上他没停,那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苏一冉在他怀里转头。 他应该早就醒了,一双靛蓝眼里无一丝困倦,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要起床了,下次再按。”她脸上升着一抹薄红,拍了拍他的手。 泽维尔勾着唇收手,顺带把裙摆扯下来,“去吧。” 苏一冉溜进洗浴间,摸着发烫的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遗忘女神号能玩的东西很多,甚至想打高尔夫,也能满足,但最让人喜欢的,无疑还是钓鱼,钓大鱼。 现在遗忘女神号低速航行,探鱼机在海底下发现了金枪鱼群,左弦的吊钩从钓上来第一条开始,甲板上的人群基本就没散过。 苏一冉也想凑一下热闹,但……别人还在看,她就已经吃上了。 “金枪鱼大腹的肉最为鲜嫩。” 厨师呈上适口的厚片,将其放置在两人中间,游轮上有最专业的冷冻的设备,已经进行过低温处理了。 海风吹到上层的阳台,苏一冉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微凉,脂肪在嘴里融化,鱼肉散发着最原始的甘甜和油脂香,余味鲜甜,“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勉强。 泽维尔呷了一口清酒,“先上熟的。” “是,先生。” 另一位厨师将煎好的鱼排移交侍者。 甲板上,德威正想拿起望远镜看个清楚,被一只手按下。 “小心被一枪崩了。”齐术提醒。 像泽维尔这种人对镜片的反光特别敏锐。 话落,一道闪光扫来,看清德威手里的望远镜后才挪开。 德威问道:“齐先生,这个女人还能带回去吗?” “阿什沃斯讨厌和人接触不是什么秘密,近身的人少之又少,漂亮的亚裔女人少见,他只是图个新鲜。” 齐术带着半框眼镜,标准的黄种人,身材高瘦,眼里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她在阿什沃斯眼里就是个花瓶,找个借口带走就是。” 德威突然道:“她下来了。” 少女沿着旋转楼梯往下,海风捋起耳边的一缕发丝,精致的眉眼越是细看,越让人陷入其中,迎面走来的是让人窒息的美。 齐术直直地看着她从面前经过,伸手捂住胸口,心脏在手底下砰砰地乱跳。 苏远山那张照片甚至没有真人的三分神韵。 但凡苏远山说清楚,自己也不至于那么轻视,就连手下,都没和他回禀,就销声匿迹了。 齐术不知道,在海难之前,苏一冉只能说漂亮,离现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德威也看愣了,这要是换他,拿什么换都不顶用啊,哪怕阿什沃斯不碰,放在身边都是赏心悦目的。 苏一冉下巴靠在栏杆上,一条金枪鱼已经上钩了,鱼线不断地放,它在海里急蹿,水面游出梭形的水痕。 “苏小姐——” 苏一冉回过头,一个亚裔男人被保镖拦在圈外,手里拿着两杯酒,举酒朝她示意。 她不认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认识,那就是陌生人。 她扭回头不理会,保镖对这个人就不客气了。 “滚。” 齐术没想到这会就碰壁了,他的样貌说得上英俊斯文,是亚裔女人最喜欢的一款,按理说苏一冉不应该对他视而不见。 面对比他彪悍的黑衣保镖,齐术识趣地先拿着酒暂时离开,真正决定苏一冉去留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阿什沃斯。 上百磅的海鱼被托出水面,鱼尾甩出大片的水珠,一颗颗在阳光下如同饱满的珍珠。 苏一冉快步绕到索恩后面。 索恩严严实实地把苏一冉挡住,扑面而来的海水落到他身上。 “谢谢奈特先生。” 索恩学了几句中文,还是能听懂的,面上绷着点头,心里却开了花。 这点小插曲没有人在意。 泽维尔用完饭后带着苏一冉到灌入海水的空腔里冲浪,等她玩累了才回套房。 苏一冉还在洗澡,泽维尔已经洗完,剪开牛奶倒进杯里,夹几颗方糖进去。 面前站着刚进来的保镖,“先生,有个亚裔男人,自称是苏小姐的未婚夫。” 什么玩意? 泽维尔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带隔壁去。” 别来这碍眼。 “是。” 泽维尔耐心等了两分钟,微波炉叮地一声。 他取出热牛奶,用勺子撇去上面那层奶皮子,搅了搅放到床头桌。 泽维尔敲了两下浴室的门,里面的水声停了,“出来记得喝牛奶,我出去一会。” “知道了。” 隔壁套房,是索恩住的地方,还有众多的保镖,黑压压的一片,压迫感十足,特别是索恩的块头,什么都不干就足够让人窒息。 德威捏了一手的汗,心跳都快了几分,他们的枪全部都被搜出来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这玩意怎么还能上船?”索恩心里嘀咕,他该不会是没办好泽维尔交待的事吧。 维兰面不改色:“鼠有鼠道。” 不一定是船员放进来的。 齐术接受了这个下马威,耐心地等。 他有信心,也相信苏一冉为了离开会配合他。 泽维尔穿着浴袍,连衣服都没换,在沙发正中坐下,言简意赅:“三分钟。” 齐术不卑不亢,“阿什沃斯先生,我是一冉的未婚夫方尘,和一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伯父伯母离婚,一冉搬家,我们才断了联系。” 齐术敢那么大胆,是因为这个方尘是真的存在,他有苏一冉从小到大的资料。 苏一冉小时候就喜欢方尘,大了虽然没再见面,但是听到名字,肯定会为他打掩护。 泽维尔和苏一冉认识的时间不长,了解不深,他说的话真假交杂,不好辨认。 “前不久,我与她再续前缘,定下婚约,知道她上的船出事了,急忙出来找,感谢阿什沃斯先生收留。” 齐术的眼里一贯的深情,“我想接一冉去找伯父团聚,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泽维尔不知道信没信,“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人他都吃进嘴里了,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泽维尔一句话,让齐术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不都说阿什沃斯不喜欢别人碰他吗? 送过去的男人女人连同送的人一起都砍了,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搬弄这个,私下传言阿什沃斯不行,这个已经是逆鳞了,谁碰谁死。 不然齐术就送几个女人把苏一冉换出来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这会居然开苞了。 第36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6 齐术一时哑语,可想起甲板上为之惊艳的心跳声,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低估了苏一冉在泽维尔这里的分量。 想从泽维尔这里带走苏一冉,已经不可能了。 他脸上换作难堪的样子,“她是自愿的吗?如果是自愿的,我可以走……。” “呵——” 男人嗤笑一声,顶光在他脸上打下大片阴影,声音如同从笼中跃出的猛兽。 “你最好说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这里可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地方。 枪械上膛,几十管黑黝黝的枪口指着脑门,齐术身上的汗毛一下就炸起来了。 怪不得道上的人都说阿什沃斯阴晴不定,每次谈判都是提心吊胆的。 泽维尔抬手,“别用枪。” 隔壁能听见。 保镖们纷纷收枪。 泽维尔起身,和他的轻松相比,齐术身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我说的是真的。” 齐术忙站起身,事情已经隐隐脱离了他的掌控,“你可以问一冉。” “杀了我,不怕她知道后恨你吗?” “这些没有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泽维尔冷笑,“华国禁枪,你手上的枪茧哪来得?” 齐术心跳极快,大方地展开手,“先生说这个,我出国留过学。” “是嘛?” 泽维尔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什么时候订的婚?” “上个月10号。”齐术没有犹豫。 泽维尔又问:“这个时候,她唯一的家人苏远山,还在国外吧,他同意了吗?” “当然,我和她青梅竹马,伯父很放心。” 维兰这时候意识到不对,苏远山公司破产已经年前的事了,走投无路的他就染上赌瘾,四处谋划着把苏小姐卖了换个好价钱,如果有方尘那么知根知底的一个好女婿,为什么不找他帮忙。 这不比卖了苏小姐划算。 一个保镖站出来,“先生,我记得他,甲板上他试图和苏小姐搭话,苏小姐并没有回应。” 齐术痛心疾首,“我们华国女人最重贞洁,她只是赌气不和我相认,只要让我们见面说……” 他说着说着,胸口剧痛,重重砸到墙上,无力地掉落,嘴角溢出鲜血。 泽维尔收手,齐术说的话没一句是他想听的。 德威还想反抗,被索恩一个熊抱死死勒住,松手时软软地倒地。 泽维尔冷漠地注视着在地上抽搐的齐术,“维兰,查清楚他们的来历。” 冲着他来的还能理解,冲着小家伙……还真是稀奇。 维兰站起身,右手放到左胸上微微弯腰,“是,先生。” 泽维尔回到套房,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床头桌上的牛奶一动未动。 “怎么没喝?” “头发湿的好难受。” 苏一冉把吹风机伸过去,泽维尔自然而然地接过,在暖风中拨动湿漉漉的头发。 苏一冉搂着他的腰埋进去。 若是齐术看到他们相处,就知道他的话有多假了。 倒也让泽维尔想起一件事,“你和苏远山……关系怎么样?” 苏一冉在脑海中搜索便宜爹的消息,“他和妈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跟妈妈,一般不和他联系。” 离婚不久,母亲因病去世,苏一冉又成了一个人,苏远山让人来接她,她就上了偷渡的船,死在风浪里。 泽维尔从不限制她拿自己的手机,可也没见小家伙和苏远山通过电话,关系大概也是一般的。 “他名下的公司破产,染上赌瘾还不起钱,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被赌场的人打断了手,粉碎性骨折,只能把手切了。”泽维尔删删减减,他对苏远山可以说得上温柔了,以后还是能跑能跳的。 苏一冉震惊地仰起头,破产沾上赌瘾,居然说接原主过去享福,不知道打的是什么鬼主意,简直活该。 她眼里蓄起水雾,“他还好吗?” 泽维尔抹掉她眼眶里的泪,不由皱眉,血缘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 “他很好,他只是觉得没脸见你,让我以后代为照顾你。” 苏一冉怀疑他夹带私货,其实泽维尔整句都是私货。 “他为什么没脸见我?” 泽维尔不想她对苏远山还有感情,“有人出了高价,他骗你到索伦蒂斯卖掉,就能拿一笔钱,眼泪给他多不值得,别哭了。” 苏一冉生气,“他怎么这样,活该!” 泽维尔满意地勾着嘴角,“是很活该。” 恶人自该恶人磨。 发丝缱绻温柔地绕着他的手指,泽维尔垂下眼,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层黑影,“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比如那个真正的方尘? 青梅竹马,听起来就刺耳,死了最好。 话题跳跃得太快,苏一冉还在调整情绪,闻言:“只喜欢过一个。” “谁?” 泽维尔等了一会,小家伙都没答,只是腰间的手抱得更紧了。 他眉心一动,有了答案,“是我?” 苏一冉红着脸在他怀里小幅度地点头。 他抬手按掉灯光,银色的月辉铺满了整张床。 身影交叠,鼻息交错,轻微的濡湿声在房中响起。 泽维尔突然记起,“你的牛奶没喝……” 苏一冉贴在他胸口,嘴巴被亲得肿肿的,听到这话张口就咬。 泽维尔低低哼一声,声音又低又沉,从胸口的震动传到苏一冉耳骨里,身子都在发软。 他捏住她的下颚,“不喝了。” 他没有。 但她就说不定了。 苏一冉气急败坏,“泽维尔——” “我明天再给你热。” 谁说这个! “帮我。” 泽维尔抓住她的手腕,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哪怕疏解了,过一阵又卷土重来。 潮水升涨,在月球的引力的吸引中沉降。 海面的浪潮声一阵阵,白噪音催眠着大海里每一个旅客。 苏一冉沉沉地睡在沙发上,月光在皮肤上镀了层银光,如梦似幻。 泽维尔换上干净的床单,把她抱回床上,在她困倦的眉眼中间落下一吻,“晚安小家伙。” 他明天和索恩练一场,就不闹她了。 七天而已。 很快的。 泽维尔把人放在怀里,紧紧缠上去。 她身上的依兰香因为汗水的挥发,更加馥郁。 第37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7 “啊啊啊,你不知羞——”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 少女羞红了脸,脸颊跟红苹果一样,一只手扯着被子,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泽维尔不觉得,“裸睡有助于睡眠,你不觉得昨晚睡得很香吗?” “我每天晚上睡得很好,不要你操心。” 苏一冉手上睁开细缝,四处搜寻着自己的衣服,“你把我衣服丢哪了?快拿出来!” “送去干洗了,估计得几个小时才能送回来。” 泽维尔手撑着头,妖异的脸上带着笑意,如同海妖般俘获人心。 他好心提醒:“可以去衣橱拿。” 苏一冉不知道吗? 衣橱要穿过客厅,那个大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甲板,全世界都会向她投来目光。 她愤愤地扯下泽维尔身上的被子,蒙头盖起来,不经意一瞥,拳头都硬了,他身上还穿着裤衩子。 凭什么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苏一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在泽维尔腰上奋力一扒,看都不看,披着被子逃之夭夭。 远远传来一句。 “自己到衣橱里拿衣服哈。”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泽维尔已经围了个浴巾在腰间,注意到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再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抓着浴巾的结,难得解释,“昨晚衣服都湿了,穿着睡不舒服。” “下次给你准备新衣服。” 微波炉叮地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 “好吧,原谅你了。” 苏一冉恢复了乖乖的样子,坐在桌边吃早餐。 泽维尔套着手套,把牛奶拿出来,“很烫,等五分钟再喝。” 他把牛奶放到稍远处,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消失。 齐术的嘴很硬,但德威不是。 但他知道的不多,上头的人一个也不认识。 一个跨国人口贩卖链,物色的是年轻漂亮干净且学历高的女孩,各国里,只有华国的女孩难骗,而且出关困难重重。 之所以盯上苏一冉,是因为苏远山撞到了齐术手上,黄赌毒是一家,赌鬼除了钱,还有人。 高要求的人口买卖,对应的是更有钱的买家。 泽维尔他不做这个,却也知道人口买卖遍布极广,三洲五洋,都有这些人的影子,死了一个带头的,马上就能推出第二个。 看不起归看不起,但是以这些老鼠躲藏的本事,杀都杀不完。 这个世界本来就脏得可以,死再多人也无所谓。 泽维尔换上衣服出门,维兰在门口等着。 “活着没。”泽维尔双手撑在栏杆上。 维兰回应:“都剩半口气。” 齐术是个聪明人,知道开口了就活不了,有用的一个没说。 上头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泽维尔就只能让他传话。 半口气够了。 泽维尔:“放回去,让人跟紧点。” 杀不完他也得咬一块肉下来。 都舞到他眼前了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露了怯,下次就不止是老鼠敢来找他了。 “齐术一直在索伦蒂斯活动?” 维兰回禀,“索伦蒂斯只是其中一个,他负责亚裔的生意。” 泽维尔若有所思,“和马修斯说一下,往这边找一下温以沫。” 索伦蒂斯的执政官一点消息都没有,明路不好找,那就找暗道。 这是小家伙拜托他的第一件事,不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是,先生。” 维兰回到临时隔出来的刑房,皮鞋踩在地板上声响就像魔鬼的呢喃。 齐术和德威被两个保镖拖出来扛在肩上,身上没有一道口子。 齐术被丢进游艇里,德威被丢进海里,身体漂浮在海面上,缓慢下沉。 报信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维兰随手将电话丢在齐术身上,“手再碰不该碰的东西,你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是我有眼无珠,以后不会再来打扰阿什沃斯先生了。” 齐术握着电话,远远看着游轮驶离,维兰等人也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松了口气,颤手拨通电话。 游艇上没水没食物,他应该能撑个两天,等人赶到。 游轮远离后,又是两艘游艇入水。 第二日阳光初起,一艘渔船发现了游艇中的齐术,把人接走。 “发现了一个定位器。” 来人将定位器喂进鱼肚子里,丢到海里放生,连同齐术的衣服都没留,全部丢到游艇上,以防被人跟上。 渔船带着齐术离开,另一边两艘游艇也跟着动了,被齐术吃进肚子里的定位胶囊会在几天后排出,明面上的定位不过是诱饵。 无一丝遮挡的海面一览无余,尽头出现了港口繁华的轮廓,喧闹的波涛声和海鸥的鸣叫。 苏一冉拿着面包站在阳台,一只海鸥站在栏杆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它可一点不小,有苏一冉小臂一样长。 她伸出法棍,“吃吧。” 海鸥一动不动,爪子踩着栏杆往一边移动,一人一鸟僵持着。 “它怎么不吃啊?” 泽维尔掰了一块放在苏一冉手心,“太大块了,它不敢过来。” 人的体型比海鸥要大多了,若是因为抓住太大块的面包导致不能及时飞向天空,就有被人抓住的风险。 面包变小后,海鸥扇动翅膀,绕着阳台弧形飞过。 翅膀带动的风和海风全然不同,苏一冉身体往后躲,手努力地往前伸,海鸥带走了她手里的面包块。 突然,甲板上降落的海鸥铺天盖地地往天空飞去,场面颇为壮观。 “我抓住了。” 一个异国小孩高喊,抓住海鸥举过头顶,海鸥不停地扇动翅膀挣扎。 惊飞的海鸥警惕地在空中盘旋,再不肯降落。 苏一冉才刚刚开始的投喂大业以失败告终,果然,熊孩子不管到哪里都让人讨厌。 遗忘女神停靠的地方是一个著名的海港城市,民间特色餐馆尤其多,阳台的位置人和鸟甚至能在一个桌子吃饭。 当地最著名的食物塔塔,是一种鲜鱼肉或生牛肉细切后和香草橄榄油混合的柱状食物。 泽维尔将生鸡蛋和塔塔拌在一起,吃了一口,视线落在苏一冉脸上,勾着嘴角,“味道还不错。” 苏一冉好奇地拿起叉子在他盘里舀了一捏捏,身上过电一般抖了一下。 能吃,但不想吃第二次。 “又骗我。”苏一冉苦着脸。 她再也不要信他了,泽维尔对生食的接受度极高,追着牛生啃都要夸一句味道不错。 泽维尔把鲜橙汁推过去。 餐厅顶上挂着一整排的曼陀罗风铃,在风中妖异地转换图案。 一行四人从楼上下来,为首的男人面貌丑陋,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癞子,身边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从走道路过。 刘锦的目光不经意划过苏一冉的脸,惊艳之后眼底出现贪婪。 他牵着的亚裔女人趁刘锦走神,拿起一杯水就泼了过来。 苏一冉惊呼,“小心——” 第38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8 泽维尔坐在外边,转身把苏一冉挡了个严实。 水从他的头根流向额头,苏一冉连忙拿起餐巾帮他擦,抬眼看谁胆子那么大,必须得是大拇指。 她要是敢向泽维尔泼水,泽维尔说不定都会“惩罚”她。 “对不起,对不起……” 泼水的亚裔女孩嘴里道歉,拿纸巾的时候却抓住了桌上的手机,重重摔着地面。 一系列的变故让苏一冉都懵了,旁边桌子上的索恩和保镖站起来,把眼前这群人围了起来。 保镖捡起地上的手机,放到泽维尔手边。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被那么摔了一下居然一点没坏。 为首的刘锦一把抓住时敏静往后带,“嘿,先生们,这都是误会。” 又看了眼泽维尔身边的苏一冉,刘锦按下浮起的心绪,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卡,对泽维尔道: “交个朋友,这顿饭我请,你的损失我来赔偿。” 泽维尔甩掉发丝上的水,“手……拖出去。” 砍了。 泽维尔按着苏一冉坐下,自己站了起来。 索恩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抓住时敏静,像拎个小鸡崽一样抓出来,保镖押着人往后门带,顺手拿上餐刀。 两边的保镖剑拔弩张,不相关的客人这会已经全部跑出去了,老板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气氛凝固。 不论人数还是武力,都是泽维尔占了上风。 刘锦知道这个异国男人也不缺钱,“她怀孕了,先生,绅士一点,没必要那么难做。” “一百万美金的支票,如何?” “呵。” 泽维尔轻笑,绅士这几个字和他扯不上半美金的关系,“你可以替她。” 刘锦脸色难看,他不可能替时敏静的。 眼瞅着要被带出去,时敏静冲苏一冉大喊,“帮帮我,我是被拐来的,看在我们都是黄种人的份上……” 泽维尔凶厉的眼神扫过,时敏静浑身一颤,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要是她再说下次,会有更恐怖的事情等着她。 “到门口等我。” 泽维尔脱下湿透的外套,“我会处理的。” 苏一冉从没有阻止过泽维尔杀人,也不想改变他。 泽维尔不把事捅到她眼前,她就当做不知道。 “好。”苏一冉起身出去,几个保镖跟在身后。 [还好冉冉和温茜不一样,不然被泼了水砸完手机泽维尔还得忍着气帮时敏静,事后还会把时敏静送回国,供菩萨都不是这样供的。] [换个位置一想,要是我被泼了一身水,伴侣还觉得对方可怜要我帮她,哇,这不分?] [可是她是被拐来的,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找泽维尔帮忙,那可真是找错人了,不顺带踩一脚都是他仁慈。] [爱帮不帮,谁规定了要帮忙?搁这道德绑架呢,我已经被温茜折磨得够呛,泽维尔的对家她都要救,自己借着泽维尔的身份受别人恭维,受委屈的却是泽维尔。] [这一样吗?这个女人是无辜的。] [唧唧歪歪,还不是要靠泽维尔才能救人,你有几个本事,你有本事帮就去帮呗,我一个字不吭,就会叫别人帮忙。] [鸟语花香。] 苏一冉戴上墨镜,眼前顿时清静,送温茜回国后都没看到弹幕,她还以为它们消失了。 时敏静被拖出去,目里满是恐惧,她乖乖听了刘锦那么久的话,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一路上都没找到能和刘锦对抗的人选。 峰回路转,看到了泽维尔身边那么多保镖,她马上就打定主意。 只要先惹怒他,他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刘锦僵持起来后,再告知自己可怜的身世,获取同情,他再把自己送到大使馆,由大使馆赔偿就好了。 自己只要说几句好话,就够了。 为什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被切断了手指的时敏静被拖回来,丢在角落里。 泽维尔拿起橙汁,慢悠悠地从刘锦的头上倾斜。 身后的两个壮汉刚要上前,就被刘锦抬手制止,对面人多势众,真打起来,讨不了好的。 橙汁从头发滑到满是痦子的脸,滴落到衣服上。 刘锦堆积着脂肪的三角眼死死看着泽维尔,要把这张脸记下。 泽维尔似笑非笑,“真是倒胃口。” 他抬脚踢到刘锦膝盖上,那张三角眼从泽维尔脸上移开。 “哐——”地一声,刘锦单膝跪下,膝盖剧烈的疼痛就像骨裂了一样。 “拿钱来。”泽维尔向旁边招手。 保镖摸着口袋,把一小沓钞票恭敬地放到泽维尔手里。 泽维尔抽出250美金,从刘锦头上轻飘飘地砸落。 “你的医药费。” 刘锦低着头,橙汁从眉上掉落,砸在美钞上向四面溅开。 一只黑色皮鞋在钞票上碾过,留下一个鞋印。 餐馆里只剩他们一行四人。 刘锦从漫天的屈辱中抬头,满目凶光,“杀了他,他身边那个女人,我要了。” 角落里的时敏静也被抬回去,虽然她怀孕不会受折磨,但以后也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 出了餐馆没多久,天上下起小雨。 雨浸湿地面的砖,打落在裙摆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泽维尔撑伞高高的,根本遮不到苏一冉。 绵绵的雨丝从外面渗进来,在苏一冉的头发上挂了一层白色的小珠子。 “拿着。” 泽维尔把伞给了苏一冉,把她抱到同样的高度。 海鸥从伞面飞鸣而过,落到红房子的檐下躲雨,抖掉羽毛上湿漉漉的水珠,用喙梳理羽毛。 “这样就不会弄湿裙子了。” 泽维尔身上换了一件在服装店买的平价T恤,简单的字母印花,硬生生让他穿出了定制的感觉,随性高级。 苏一冉搂住他的脖子,“泽维尔,去买风铃,挂在阳台上。” 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一定很好听。 大海灰扑扑地像蒙了一层灰的古镜。 刘锦从餐馆老板那里取了监控,把泽维尔放到暗网上,悬赏千万美金。 联系他的人铺天盖地,全是嘲讽。 “千万美金,真是见鬼,这年头经济下行到这个地步了吗?给一个亿,我帮你偷他裤衩子解解气算了。” “他的人也在暗网,见到悬赏就先把你给干了,连定金都见不到。劝删。” 一个电脑屏幕前的人看见老大帖子,换小号发了个消息过去,X:“我接了,收定金,你人在哪?” 刘锦从一堆讥讽中精准地找到这一条,他当然不会泄露自己的地址。 正聊着,一通电话打进来,接通后是防伪的电子音。 “刘先生,你要找的人是泽维尔的女人,和你要收的Z016号商品是同一个人。” “这单我们不做了。” 刘锦一想起那张让人窒息的脸,这一定能改善老刘家的基因,没想到居然和他要的货是同一个。 “我可以加钱。” “加钱也不顶用,刘先生,我们做买卖那么多年,也是有红线的,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要付出代价。”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地响起。 X:“老板,考虑得怎么样?要是有别人和我抢,还可以打个骨折价。” 第39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19 刘锦在暗网和X确定价格和地点,“再加个女人,把她安全带回来,要毫发无伤那种。” “如果她受伤了,你的佣金就减半。” X敲字的手顿了,也不能太好说话,“加钱。” 刘锦:“两千万美金。” 啥子女人和老大一个价? X:“成交,照片发来。” 刘锦一通电话又进来,还是之前那个人,他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 “刘先生……” “货到了,您还要不要?” 刘锦蹭地站起来,“位置。” “你不是才说不敢得罪泽维尔?现在就反悔了。” 秦音尘额上的汗沿着眉滑落,枪口指在她额头上,“我的人下手太快,现在已经得罪泽维尔了!” “我们很快就会撤离,退出海城,如果你不想接货,我就把转卖了。” “不行——” 刘锦立刻反驳,“她是我的,老地方?” “一个小时,老地方。” 通讯挂断,白鸽的光屏上显示出圆形的红色图形,信号源追踪成功,“成了。” 秦音尘扫视着房间里的两个佣兵,“你也听到了,我们本来就不想再动手的……” 拿枪指着她的老鹰不为所动,按下手表,弹出的蓝色光屏显示出温以沫的照片,“认不认识?” 秦音尘面露难色,每年从她手里过手的女人以千计,不可能每个都由她经手,她怎么可能认得,“U盘里存着资料,需要对比。” “在哪?” 秦音尘:“桌底的保险柜。” “密码。” “74531……” 老鹰一动不动,白鸽打开保险。 秦音尘望着老鹰,为了保证手指的敏锐度,佣兵都是半指的手套,她吹出气流,穿过穿落到老鹰手上。 她勾着眼神,“带我走,别杀我。” 白鸽:“找到了。” 老鹰收枪,秦音尘面上一喜,抬手把散下来的头发收到耳边。 下一秒,老鹰一个劈掌打在她脖子上。 耳麦里传来声音,“老鹰,炸弹已经装好。” 白鸽摆弄着电脑:“巧了,温以沫也是被刘锦买走的,说不定就在他庄园里。” “任务已完成。” 老鹰丢下一个圆盘的金属炸弹,落到秦音尘身上,“撤退——” 五分钟后,海城发生巨大的爆炸,橘红的火光就和晚霞一样。 “放烟花了?” 苏一冉推开阳台的门,手中的风铃在海风下叮当作响。 爆炸声惊醒了潜藏在阳台海鸥,蓝白相交的身影在眼前扑通地扇风,苏一冉吓得后退。 一人一鸟看着彼此。 它警惕地缩在角落里,绿豆大小的眼珠恐惧地盯着她。 是只海鸥,身上的毛一秃一块,羽毛上抖下大颗的雨珠。 果然,不管在哪里,熊孩子都那么让人讨厌。 苏一冉拿出那根没用完面包,揪了一小块丢过去。 “嘎嘎——” 它应激地张开翅膀,让自己的体型显得更大,声音粗粝,且极具穿透力。 苏一冉跳着往后躲,被啄一下,有她疼的。 泽维尔听到声响,从衣橱出来,扫过阳台上摆出攻击架势的海鸥,和苏一冉手上的面包,沉声道:“离它远点。” “嗯嗯。”苏一冉也不敢离它近。 泽维尔走到阳台上,遥望着海城的方向,爆炸的余晖已经暗下去。 海鸥被他逼至角落,发出难听的嘎嘎声,泽维尔扫过脚边的面包块,歇了处理它的心思,关上玻璃门。 “不是烟花,是礼炮。” “好吧。” 苏一冉放下面包,趴在沙发上,“今天……那个丑丑的男人是谁?” “你找维兰问。”泽维尔没把那人放在心上。 苏一冉点头,拿着泽维尔的手机和厨师点餐。 在餐馆还没吃饱,泽维尔估计也是,她想吃烧烤,还可以喝点酒。 “泽维尔,吃宵夜吗?” 她换了一身清凉的短衣短裤,小腿交叉着摇晃,足弓优美的曲线凹下,足跟和脚趾都是粉粉的血色,大小一只手就能握住。 泽维尔深吸了口气,拿着衣服匆匆从沙发上经过。 “你点,我吃你的。” 水里不知道混着哪个男人(保镖)的口水,那杯橙汁起码还是小家伙喝的,真是受不了。 苏一冉给厨师发菜单过去,叮嘱:多做点,泽维尔也要吃。 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是维兰。 维兰这两个字的翻译就是工作。 但信息开头前的几个单词是她的名字,刚刚好。 她点开消息,看弹幕给她翻译。 苏小姐这条线的人已经清理掉线头,买家刘锦,同时也是温以沫的的买家。刘锦买来的女孩用来做基因改造的孕体,温以沫生了两个孩子。 猎鹰小队正从别墅把人带回。 苏一冉拿起电话,拨通。 那头传来声音,“你好,这里是华国大使馆,有什么能帮到您?” …… “开船。” 象龟把绑的严实刘锦和温以沫丢到船舱,后者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前者扭得跟蛆一样。 刘锦在爆炸的一刻就知道情况坏了,立刻驱车往回赶。 那一辆货车就那么直直地朝他们撞过来,驾驶座都瘪进去了,脑浆跟挤番茄酱一样。 “我可以给你们双倍的钱,不……三倍!” 血从刘锦的头发上流下,哪怕他没有反抗,车祸中也受了点伤,“五倍,不管你们的佣金是多少,我给五倍!” “我录音了。” 白鸽晃着手腕上的手表,“维兰先生会在你的价格上再翻10倍,就是50倍。” “一共是一亿美金,你还拿得出来吗?” 刘锦一时哑语,他拿得出来,可是那样……他把公司全填进去都不够啊,他咬牙道:“可以——” 白鸽:“那维兰先生就会给我们十亿……” 象龟瓮声瓮气道:“你那是诱供,小心维兰先生翻脸。” 白鸽可惜地咂了下嘴,佣兵们一阵大笑。 他们只是在逗他玩罢了。 刘锦扭动的身体顿停,一股屈辱感涌上来,好像又有橙汁从头上淋下,讥讽的目光从他出生,就一直跟到现在,就因为这张脸。 “都给我闭嘴——” 刘锦腥红着眼嘶吼,妻子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也和他一样丑陋。 只能拼了命的找更干净的,更漂亮的女孩来给他生。 他那么努力变得有钱,有钱就能买人,错哪了,人又不是他抓的,要找就去找那帮拐子啊。 “鳖孙,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白鸽一把将人扯起来,拿绳子绑住刘锦的脚,一脚把人踢下海,“到先生面前,嘴巴干净点。” 游艇的尾浪淹没刘锦的头,逆行的海水让刘锦连游的可能都没有,只能被拽着走。 海水不断灌入鼻腔,窒息感好像无数的手掐住了脖子,肺里疼得抽搐。 老鹰淡淡道:“别玩死了。” 温以沫低着头,一点声响都不敢有。 第40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0 矮桌上,苏一冉坐在地毯上,头发用簪子挽了个卷,露出后颈细嫩的皮肤。 泽维尔把酒瓶放在桌上,坐到她身后,长腿一伸一收,把人圈在身前。 苏一冉咬着羊肉串,含糊道:“不要掉在头上……” 她不想洗头。 “不会。” 泽维尔的下巴尖蹭着毛茸茸发顶,喉结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后脑,从头顶一路吻到鼓鼓的脸颊肉,依兰香绕在他胸口,缠绵眷恋。 他呢喃道:“好香……” 苏一冉也被香迷糊了,没等泽维尔就自己先吃了,“那给你吃一口。” 她半转着身体,把手上的串递过去。 泽维尔笑了一下,也不纠正,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下。 “是很好吃。” 苏一冉心虚地拿着酒杯,干咳两声,“维兰先生给你发了消息。” “嗯?” 泽维尔拿着酒瓶倒酒,听到这话才拿起手机。 他挑了下眉:“看懂了吗?” 苏一冉点头,“嗯,找到温以沫了。” 泽维尔摇头,捏着她的脸转向自己,认真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外面有人想抓你代孕,你这个小身板,生一个就没气了。” 他低声诱哄,“乖乖待在我身边,一个坏人都靠近不了你,知道了吗?” “人不是抓住了吗?” “回答错误。” 他的音色是海面的风,诡谲多变,前一秒还如暖阳般和煦,后一秒就像风暴降临。 泽维尔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苏一冉嘶了一声,捂着额头不满地撅嘴,“知道了——” “只是清理了一些,抓不完的。” 泽维尔看她揉了好一会,放下来的时候额头红了一片,他目光转深,拿着酒杯押了一口,蹭着她的脸。 “小家伙。” “我力气比你大,理解的轻和你的不一样,痛了和我说……” 不然他没概念,哪天就把她小胳膊掰折了。 “就一点痛。” 苏一冉眨着眼睛,听出了他话里的歉意,声音轻快,“现在没事了,泽维尔。” 她低头吃东西,颈后一点突起的脊骨,性感极了。 泽维尔抬手,指背刮着她后颈的皮肤,又饮了一口酒,喉结滚动,酒液一点点滑入食道。 三指拿着酒杯摇晃,光线在琥珀的酒液折射,点点光斑落在那张妖异的脸,他眼底的幽光更深。 见泽维尔一直摇着酒杯看自己,苏一冉拿着酒杯和他碰一下,“干杯。” 她仰着头一口把自己的酒味气泡饮料喝完,长长地出了口气。 泽维尔失笑,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沿着食道烧下,身上的温度一下蹿起来。 “你不吃吗?我点了好多的。” “等会再吃。”泽维尔耐心地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他知道,她吃不了多少的。 “不要吃撑了,动起来难受。” 苏一冉看着窗外的夜色,“是要出去玩吗?” “不出去,但确实是个好玩的游戏。” 泽维尔看着慢半拍的她,身体贴近,碰了她一下,怀里小家伙一下就坐得板板正正的。 “七天已经过了,我们再试一次……” 喑哑的声音传入耳里,连同灼热的呼吸落到敏感的耳后,苏一冉嘴里的肉咬也不是,咽也不是,“我现在去洗澡?” “我等不及……” 泽维尔靠在她肩上,鼻尖蹭着小巧的耳垂,嘴里发出轻轻的哼声,呼吸暖而暧昧。 谁顶得住。 “我刷牙,等我——” 苏一冉突然站起来,一溜烟进了洗浴间。 泽维尔下巴被撞了一下,手捂着鼻子,淡不可闻的香气在掌心,他的舌尖舔过上颚,口腔发痒。 “哈——” “小家伙……” 泽维尔撑着沙发起身,逮住从浴间出来的苏一冉按到墙上。 泽维尔的手掌全然覆盖了耳朵。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离苏一冉远去。 他身上薄荷味和酒味相融,如果非要说…那是荷尔蒙的味道。 “小家伙,你可以的。” 时针和秒针相继往前赶,时间在苏一冉脑子里模糊到没有概念。 “我以为你会怕我……” “我喜欢你,泽维尔。” 泽维尔挑眉,“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目送了我一路。” 他对视线很敏感,混出名声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那么盯着他的脸看。 苏一冉害羞地扭头,“很明显吗?” 很明显,她的偏爱也明显。 “嗯。”泽维尔低低应声,这张脸唯一的用处,就是她喜欢。 “我经常失眠,特别是在海上,那一天……我心情很不好。” 泽维尔如同绷紧的弓弦,遇到了卸力的手,虽然她……没什么力气。 只要待在她身边,身体就不自觉地放松,她的声音,呼吸,气味,柔软的身体,一切都是他入眠的引子。 “那为什么还要出海?” “越是怕什么,才越要克服。” “难受吗?” “不难受……” 泽维尔餍足地眯着眼睛。 苏一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是记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风铃叮当叮当地响,清脆的声音将温以沫惊醒。 一个妖异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隐在暗处的瞳孔像夜里狼的眼睛,暴力血腥。 昨天见到的几个佣兵混在保镖的队伍里。 他是头狼。 温以沫低下头,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盘刺骨的冰水从上往下淋到高烧的刘锦身上。 第41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1 刺骨的冷意从刺穿皮肉,扎入骨髓,每个细胞都浸在疼痛中哀嚎。 刘锦冷得嘴唇青紫,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生厌的脸,“居然是你!” “能让我不快,却还完好从我面前离开的,你是第一个。” 泽维尔在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见到你,我还挺开心的。” “从哪里开始呢……” 修长手指在空中滑动,落到了刘锦愤恨的眼睛上。 不管是他的眼神,还是看小家伙的眼神,泽维尔都不喜欢。 象龟一把把刘锦按跪下,双手别在背后。 老鹰取来两个勺子,刘锦意识到了什么,激素涌上来,身体瞬间出汗:“等等,我什么都没做,又不是我把这些女人骗出来的,为什么要找我。” “她们要钱,我给她们钱了啊——” 刘锦转向角落里的温以沫,“她可以作证的,我们是两厢情愿。” “嘘——” 泽维尔的食指碰了碰唇,“很吵。” 温以沫不敢出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叫出来,引起这群人的注意。 白鸽拿着黑胶宽带,在刘锦嘴上死死缠了两圈。 满是血腥的行刑,疼得人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在地面死鱼一样抽搐,充血后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泽维尔真怕自己把头也砍了,“挡住他的脸,真是丑的不能看。” 一个个字像针一样扎到刘锦心里,眼眶空洞,血淋淋地流下眼泪。 白鸽拆了枕套给刘锦套上。 泽维尔:“基因改造,孕体,谁帮你做的。” 基因改造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实验室就能搞出来的,克迪安人推行纯血,又害怕近亲繁殖出怪物。 于是克迪安推出了基因改造的法案,在全国投票通过,明目张胆地开始了人体实验,未出生的胚胎没有人权,对纯血进行大量筛选。 整整二十年,才有了一点成果问世。 自从克迪安分裂成奥莱利娅和亚力克,长年陷于战火,泽维尔就再也没听过这个词,这些恶心的老鼠,居然还还活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 刘锦不停地摇头,“我被带过去的时候,也是昏迷的,孕体受孕成功后,再把我送回来。” 房里的灯没开,靠着厅中传来的光,泽维尔的脸笼罩在暗影里,嗤笑出声,“什么都不知道,还把那点破基因传下去干嘛?切了喂狗。” 刘锦崩溃地在地上扭动,说两句话少一个器官,就算能活着出去,也当不了人。 “他们是……主动找上我的,我……” 刘锦抖着手,“我有电话,对……我有电话,代号是S。” 白鸽闻言摸出兜里的手机,交给维兰,同时拿来了电脑。 一时间,只剩维兰敲击键盘的的声音,“电话过去,幽灵3秒就能入侵成功。” 泽维尔拇指不停地摩挲着食指的关节,眼神明灭不定,“让幽灵拨。” 刘锦的状态很差,话都是断续和颤音,夹杂着疼痛中倒吸冷气的声音,一说话就露馅了。 维兰调转电脑,摄像头对准刘锦,红光闪烁,屏幕上是一个不断闪动的光球。 “把你和他们接触的事说清楚。” “五年前,他们就找上门了,说会帮我解决后代的问题。” 刘锦忍着痛,他自小就丑……那个物事,也是缩成一团,无法人道,只能用工具,结果……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这样。 他们自称S,这个蛇形的字母,一直以来被各种邪教喜欢。 刘锦犹豫了很久,仅凭代孕,是无法让他的孩子健康的。 他渴望和正常的男人一样,有个健康的孩子。 于是同意了,他只需要取精,余下的一切都是在孕体身上实行,等胚胎着床,孕体就会送回来。 那个白胖胖的孩子出生,刘锦就去做了亲子鉴定,确实是他的孩子。 这还没完,想要……更聪明的后代吗? 天生的神童,出生智商就比寻常人要高一截。 刘锦又一次拨通了电话。 这一次需要的孕体不再是一个,一轮十个,最后他只能带走成功的一个,每个孕体也有要求,不能是劣质品,会影响孩子的未来。 温以沫就是其中一个成功的孕体。 电脑中传出刘锦的声音,一模一样,连声音语调都是像的。 “幽灵即将拨通电话……” 手机无人触碰便开始拨通。 白鸽上前捂住刘锦的嘴,老鹰把温以沫敲晕。 “S……”刘锦的声音颓废。 S:“刘先生,是对子嗣不满……” “不……是我。” “刘锦”高声打断S,强忍着耻辱,喘息了好久才开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电脑上光球闪烁几次,底下的代码飞速迭代。 一片红光,[正在破解反侦察程序。] 两秒后,绿色的弹窗浮现。 [入侵成功] 电脑屏的画面一变,是S的手机摄像头,在一个纯白色的建筑里,玻璃隔出蜂房,每个蜂房里都有一个“S”。 “当然,刘先生,这是我们的延伸项目。” S神秘电子音变得清晰,宛如被剥下了面具,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是个男人的声音,说话带着明显地方口音。 泽维尔和维兰交换眼神,都没听过。 “我们会生产你的复制人,与您进行器官互换,时间有点长,资金方面……”S的语气为难。 刘锦迫不及待喘息,好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做,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 S勾着嘴角,迎接落网的猎物,“好的刘先生,我会当面和您说清项目的内容。” 通话就此中断,只有电脑屏上的面面和声音持续传来。 泽维尔看着刘锦枕套上的血,真是命大,现在又成了诱饵,“把他送回去,盯紧了。” 维兰把电脑给回白鸽,“你和幽灵盯这个,把里面的情况摸清楚。” “乐意效劳。”白鸽兴冲冲地抱着电脑,小幽灵,哪个黑客挡得住幽灵的诱惑。 泽维尔起身,注意到角落里昏迷的温以沫。 “这女人先留着。” 泽维尔勾着嘴角,人找到了,也没缺胳膊少腿,事办得那么利落,总能讨点奖励吧。 第42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2 屋里的残留着昨日的味道,被窝里小小的鼓起一团。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小家伙还没醒是泽维尔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让她睡的时间还很短。 虽然身上没什么血腥味,泽维尔还是简单地洗了个澡。 淋湿的胸口留着几道浅浅的白色抓痕,泽维尔拿着指甲钳,拢着苏一冉,握着手修剪小猫的指甲。 咔—— 清脆的指甲断裂声结束,泽维尔打磨毛躁的边缘,浅浅的呼吸打在他手臂上,如同羽毛拂过。 她脸上透着血色,像夜晚过后却没褪尽的潮红,困倦地蹙眉,被窝里都是她用身体加温过后馥郁的香气。 泽维尔轻轻地咬上去,小臂撑着床,将她困在怀里,手掌抚摸着她瘪瘪的肚子,。 她的呼吸乱了,蝶翼般的睫毛颤动,无意识地偏过头躲开,露出发丝下精致的耳垂。 视线凝视了许久,变重变重,泽维尔挪不开眼。 像一盘让人食欲大动的小点心摆在眼前。 色香味俱佳。 泽维尔埋入她颈间,含住耳垂。 硬发扎着苏一冉的皮肤,她迷糊地睁眼,被压得不能动,“泽……维尔……” 窗帘后猛烈的阳光照着,却进不到屋里。 苏一冉吃惊地睁圆眼睛,脑筋生涩地转动,他们这是做了多久。 她推着泽维尔的胸口,“停了……” 泽维尔从她身上抬头,胸口起伏,“再亲一口。” 他压下来,苏一冉闭上眼睛,手臂抵在两人之间,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搭在泽维尔锁骨,指尖点在脖子上,皮肉下好像冲出了一只野兽,要将她剥皮拆骨,吃得一丝都不剩。 呼吸被掠夺,她胸口上蔓延着一阵酸意,身上提不起一丝劲儿,窒息感掐着她的脖子,他好大只,根本推不开。 就在这时,一口气渡进来,如久旱初逢的甘霖,嫩芽在血管里生长。 他掌制着她的呼吸,时急时缓,如落雨一般,密不透风地袭来,雨珠有重有轻。 苏一冉挣扎的力道减弱。 泽维尔留恋地在红唇上碰了两下,一路往下。 苏一冉推着他的肩膀,泽维尔顺着微弱的力道撑起身体,新鲜的空气涌入,冲散了里面的燥热。 一双眼睛滢滢润润地看着他。 泽维尔:“先吃点东西,实在困就再睡。” 他这样一说,苏一冉肚子就好饿,浑身都在发酸,提不起力气。 “泽维尔,我没有力气。” 说话的声音轻柔地像棉花。 他低笑着抵住她的额头,“怪我。” 泽维尔抱着苏一冉进浴间。 早餐是鱼丸粥,没有一点腥味。 侍者端上来一盘刚炸好的酥皮咸蛋黄蛋卷。 “早上吃着味道不错,让他们备了一份。” 苏一冉张嘴吃掉喂过来的粥,咽下,夹一个塞嘴里。 蛋黄的味道不浓,里面加了橙皮,中和掉油炸物的腻味。 她弯着眉眼,搭在泽维尔身上的腿一晃一晃的,又夹一个喂给泽维尔。 清脆的风铃声从阳台传来,苏一冉回过头,风铃已经挂在上边的沿上,还多了一个精美的鸟架。 海鸥被关在笼子里,不管笼子怎么晃,鸟架都屹立不动。 “饿两天,它就不会凶你了。” 泽维尔话里满是淡漠,苏一冉晃腿的频率慢下来。 泽维尔低头吹着粥,“再吃点。” 她一如之前吃下,“等它长好羽毛,我再放它走。” “长出新羽起码要一年的时间,它习惯了喂养,放出去说不定就饿死了。” 苏一冉觉得泽维尔在内涵她。 下一秒,泽维尔把粥递过来,见她瞪着他,改口:“你养的,死不了。” “我吃饱了。” 苏一冉吃完这一口,跑到阳台。 海鸥的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喙用绷带缠起来,进不了食,也叫不出声。 泽维尔不喜欢吵,不管是人是鸟。 他将剩下的粥吃完,至于点心,除了苏一冉喂给他的,其余的一口未动。 温以沫煎熬了近一日一夜,没有食物,水还能喝自来水,刘锦不知道被拖到哪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了。 可……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抓她过来,却不处理她。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温以沫下意识缩进角落里。 白鸽推开门,“出来,先生要见你。” 她被带到了一个套房,异常宽敞,换了鞋才踩上地毯,来到游戏厅。 温以沫不知所措地站着。 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房间的游戏屏里是双人合作游戏,两个不同颜色的绳结人需要通过肚子上的绳子荡到新的落脚点。 小蓝人尝试了两次,晃到一半差一点点到的时候掉下来了。 难道是找她打游戏。 “气死我了!” 一个气呼呼的声音,让温以沫联想到了炸毛的小猫。 苏一冉从泽维尔手中夺过小红人的控制权,双人竞技她打不过泽维尔,双人合作她就能理所当然抱大腿了。 泽维尔宠溺地笑了一下,接过遥控操控着小蓝人往前。 白鸽:“先生,人带到了。”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泽维尔的肩膀处探出来,白鸽瞄了一眼,红着脸飞快地低头,真不敢想老大每天和大嫂一起多幸福。 温以沫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她好漂亮,连睫毛抖动的弧度都像是设计好的,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得不像真人。 男人过大的体型将她的身体挡的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斜斜地歪着。 苏一冉问道:“你是温以沫,温茜的姐姐?” 声音温柔得让人舒适地像被温水包裹,无比的放松。 温以沫点头,“……是我。” 温以沫有多久没听到温茜的名字了,大概很久了吧,从她到刘锦身边,就再也没到过外面,10个孕体,她幸运地成为了最后走出来那个。 至于剩下的人是死是活,接下来又会遭遇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和温茜认识,她在找你,泽维尔会送你回华国和她团聚的,安心在游轮上住着。” 她亲昵地搂着那个男人的脖子。 温以沫无法想象,那个被多看一眼就要挖掉刘锦眼睛的男人,此刻居然……那么的温顺。 卸掉了尖锐的爪牙,乖乖地让别人摸头。 “咕噜噜——” 第43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3 饥饿的声音在房里回荡,温以沫狼狈地低下头,不止是饿,她还一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是汗味。 他们不给她饭吃。 苏一冉心底叹了口气,对白鸽道:“带她去吃点东西,她是客人。” “好的,大嫂。” 白鸽欢喜地一口应下,带着温以沫离开。 温以沫心中波澜,苏一冉居然不用征求阿什沃斯的同意就能指挥白鸽,而且还和温茜认识。 她暂时压下繁杂的思绪。 白鸽准备了餐食和衣服送到她的房间。 温以沫含着泪大口地咀嚼食物,饿着肚子的滋味不好受,特别还是担惊受怕的时候。 她想起苏一冉说的话,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回到华国。 而这,居然是因为自己那愚蠢的妹妹,只会学着动画片里的救世主,不管自己是什么处境都要帮人。 她们两个相依为命,白天她上完学还要兼职,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那天回家,家里多了个脏兮兮的乞丐。 温以沫头皮发麻,小小的温茜从狭小的厨房钻出来,“姐姐,这个哥哥太饿了,你做的面好吃,给哥哥做吧。” 做你爸的面。 温以沫看着那脏兮兮的乞丐流着口水向她扑过来,她魂都要飞了,撒腿就跑,好在附近有街坊路过,把那个乞丐打走了。 “姐姐,那个哥哥没有恶意的。” 小小的温茜一脸担忧,“他没地方住了,我们还有屋子,姐姐,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一起呢?” 后面这个乞丐还没消失,三不五时温以沫就能看到他在房子周边游荡,在黑暗里注视着她,然后突然冲出来追着温以沫跑。 哪怕被邻居打跑了,也会自己找回来。 那一段时间简直就是温以沫的噩梦,精神接近崩溃。 后面她发现,温茜居然偷偷给那个乞丐吃的,乞丐把那个屋子当成吃饭的地方,赶都赶不走。 温以沫崩溃地质问:“你到底站在谁那边,我是你姐姐,我每天在家怕得在哭你听不见吗?” “姐姐你只是在哭,那个大哥哥要饿肚子的啊!” 温茜责备地看着温以沫,“因为你,大哥哥还被打了好多次,他都没有计较。” 从那时候起,温以沫就知道,温茜的脑子不正常。 自己要帮人就算了,还要她这个姐姐也帮,一旦她不帮忙,就用那种谴责的目光看自己,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乞丐不是正常人,没有受过教育,和野人什么区别,难道指望他会感恩吗? 她们什么家庭,还能养活一个乞丐? 到了温以沫大学毕业,有一个男同学掉在河里溺水。 温茜来看她,“姐姐你不去救他吗?你会游泳。” 会游顶个屁用,温以沫只是个女人,下去被缠住就只能一起溺水,再说了,学校保安已经在组织救援,她下去添什么乱。 温以沫翻了个白眼,“你也会游泳,你怎么不去。” “我还小啊,那个哥哥已经是成年人了。” 温以沫永远忘不了,那个自称还小的温茜,一把把她推进河里,还在上面给她指挥方向,往那个落水男的方向游。 温以沫怎么可能去救啊! 那个男的被保安打捞下来,人工呼吸救活了。 温以沫也出名了。 “你为什么推我。” “我帮姐姐啊。” 温茜站在人群里,接受大家的夸赞,“姐姐你看,大家都在夸我们,你不开心吗?” 温以沫遍体生寒,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风里。 温茜的正义,是建立在自己不会出事上的,如果她知道帮一个人有可能会死,她就不敢救了。 那天之后,温以沫不再管温茜,出国摆脱温茜的骚扰。 温以沫感受着肚子里的饱腹感,对温茜的怨念也消失了,好歹,她阴差阳错救了自己。 游戏屏弹出通关的弹窗。 泽维尔往后倒在背靠上,仰头看她,喉结性感地凸起。 “任务成功,有奖励吗?” 苏一冉咬着唇,很认真地在想,“我给你按摩怎么样!” 泽维尔挑着眉,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立刻道:“我给你按。” 泽维尔很喜欢这个奖励。 “可是……” 苏一冉还想挣扎,泽维尔给她按,按成什么样那不是他说了算。 “你按不动我。” 泽维尔对游戏失去了兴趣,一把抱起苏一冉回卧室。 灯光调到最暗,泽维尔把她放到床上,单手解着钮扣,他的视线就像炬火,在她身上传递。 苏一冉愣愣地看着他,她想过他口中的按摩不正经,但没想到一开始就那么不正经。 泽维尔在身下垫了两个枕头,好整以暇躺下,拍了拍腹部,“上来。” 她的耳朵腾一下烧起来,从一侧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裹了一层薄薄的糖衣,散发着香甜可口的味道。 泽维尔倾斜着身体,把她完完整整地托上来。 苏一冉把头埋进他颈侧和软枕之间,像个树袋熊一样挂着。 身体随着他的起伏跌宕,胸口传出来的滚烫,要将她融化。 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 宽大滚烫的手掌覆在后腰。 他熟悉肌肉的走向,拇指顺着纹理轻轻的推。 手上的茧摩挲着皮肤,在按压下变红,颜色像桃花开的粉。 腰上的力道时轻时重,飘忽着往上,按在后颈。 他的呼吸在变重,在没有声响的屋子里,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突兀。 “呼……” 滚烫的呼吸声落进耳里,身体酥酥麻麻的,她的手从脖子上滑下,抱住他的胸口,却握不到一起。 “砰砰——” 底下的心跳越来越急,带动她的心跳。 不知按了多久,他长长的吐气,撩烧着后背。 苏一冉仰起脸,他半阖着眼,只睁开了一条细缝,里面移动的瞳孔像蛇的竖瞳,锁定在她脸上。 “小家伙……” 他喃喃低语,磅礴的血气从胸口上涌,如烟似雾,那张妖异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伸手碰碰我……” 海妖蛊惑着发出声响,她伸出手,指尖落在唇线锐直的上唇。 泽维尔仰了仰头,亲吻她的手,侵略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哪怕感受到濡湿,苏一冉也没有收手,泽维尔现在就像绷紧的弓弦,要得不是帮他放松,而是让箭射出去,才能散了弦上的力。 第44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4 海面一声嘹亮的鲸鸣,巨鲸浮出海面,气孔的水柱如同喷泉,沉没入水。 人鱼落在海妖的爪牙里,发出讨饶的呜咽。 泽维尔打开窗散掉屋里的气味,晨曦的微光从天边浮起。 他拧着眉给小家伙上药。 她呢喃着,伸手在身边摸索。 泽维尔握着她的手,在旁边躺下,苏一冉找到了热源,往他怀里挤。 她的体温降下来后,入手温凉柔软,抱起来就是一个柔软舒适的抱枕。 游轮每晚都有宴会,作为苏一冉口中的客人,温以沫的出行没有受到限制,也换了一个单独的舱房。 游轮最顶上的一层套房,全部被这帮人占了。 温以沫被安排到下一层的vip室,每天都会有人送餐。 回华国吗? 她其实不想,阿什沃斯的名号在索伦蒂斯就是王的别称,得到了他的庇护,在索伦蒂斯怎么可能混不出名堂。 但是和阿什沃斯有关系的不是她,是温茜和苏小姐,如果她们关系好的话,温以沫就能借此在索伦蒂斯立足。 “我想给温茜打个电话。” 白鸽没有犹豫就把电话递过去,“就在这打。” 他抱臂靠在墙上,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免提。” “好。” 温以沫:“温茜,我是以沫。” “姐姐,你没事了!” 温茜回国已经好几天了,虽然苏一冉说会帮她找姐姐,但是温茜根本就不放心,她还在杀人犯的眼皮子底下,自身难保,怎么帮她找姐姐。 温以沫对姐姐这个称呼极为复杂,看了眼白鸽,“多亏有你,苏小姐才救了我,你和苏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我就说救人有好报吧。” 温茜又道:“那时候海上都是风暴,我们的船翻了,我拉她上了救生艇。” 风暴,海…… 这种情况温茜绝对不可能主动下水救人的,除非苏小姐就在救生艇旁边,就是伸手的事。 温以沫还想问得更清楚一点,就听温茜说道:“她现在很危险,姐姐你要帮帮她。” 又来了,温以沫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现在好好的。” 阿什沃斯手底下的人她都能指使,苏小姐能有什么事。 “一冉身边全是杀人犯,我走的时候她耳朵还聋了,泽维尔一看就对她不好。你得帮她逃离泽维尔的掌控。” 温以沫一身冷汗,“苏小姐的耳朵没有问题,阿什沃斯先生对她很好,你别担心了。” “那是他给你看到的,姐姐,你怎么向着泽维尔。” “泽维尔挑起奥莱利娅和亚力克的战争,你在新闻上刷到过的吧,战场上一天要死多少人,全都是因为他。 姐姐,那么多条人命,你不能坐视不管。” 温以沫连忙制止道:“你别说了,我现在在游轮上。” 温茜闻言,眼睛一亮,“在游轮上更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泽维尔杀了,然后坐游艇逃跑,到时候,你就是两国人民的英雄!!!” 温以沫头皮发麻,一把挂断电话。 神经!谁要做英雄! 先不说她赤手空拳能不能杀了泽维尔,就算能,那些保镖也不是吃稀饭的。 随便来一个都能杀她个百八十次。 还坐游艇逃跑,这是海面,一个游艇怎么跑! 呸!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杀阿什沃斯,这不是找死吗? 面对白鸽似笑非笑的眼神,温以沫心里生寒,立即解释道:“这都是温茜的想法,和我无关。” 她将手机给回白鸽,头也不回地跑了。 还是先回华国,再自己想办法吧。 温茜不明所以地回拨电话,但她的号码不是国际号码,根本打不通。 她叹着气,姐姐根本就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自私自利的人要是少一点,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美好。 温茜又踏上了偷渡的船。 只是这次的终点不是索伦蒂斯,而是奥莱利娅。 杀不了泽维尔,那她就拯救陷在战火里无辜的人,她会和动画片里的主角一样,结束这场没有必要的战争。 一道厉喝打断了温茜的思绪。 “上船,所有手机都交出来。” 脸上带疤的船员抢过温茜的手机,另一个船员搜身,不留一个通讯设备。 渔船在夜色中扎入漆黑的大海。 风铃清脆的响声在阳台回荡,海鸥奄奄一息地窝在角落里,鸟笼不再摇晃,它也没有乱叫。 喙上的绷带被解下来后,苏一冉夹了两块生鱼肉进去,在食槽里带上水。 海鸥还是一动不动,缩着头,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睛死死看着苏一冉身后。 她回过头。 泽维尔的身高很有压迫感,近两米的身高,以及衣下盘踞着的肌肉,哪怕被衣服包裹,也能依稀看到肌肉线条。 “泽维尔,外面风大,你先进去吧。” 苏一冉拉着泽维尔的手臂,把他推进屋里。 没了泽维尔,海鸥就像没了压着它的那只手,扑腾着翅膀去喝水,叼着鱼肉往肚子里咽,一副饿惨了的样子。 苏一冉又给它夹了两块鱼片,关上门,将所有喧嚣拦在门后。 余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泽维尔贴在她身后,拎着她的胳膊闻了个遍,确定气味的来源,“你流血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要帮忙吗?” “我自己来就好。” 苏一冉缩着脖子往后躲,取了干净衣服进浴室。 泽维尔倒了杯酒,靛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烦躁。 他全然忽略一件事,一个正常的男人和女人,是会怀孕的。 他根本想不到小家伙生孩子或者堕胎的场面,哪个都是血淋淋的。 连着两天混乱的作息,苏一冉终于能名正言顺地休息两天,她实在架不住泽维尔旺盛的精力。 泽维尔捂着她的小肚子,发热的手掌在腹部能感受到明显的形状。 他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啄,也许是因为不能进行下一步,有些变本加厉。 苏一冉哼哼着伸手挡住他的嘴。 “睡觉了……” “我不困,你睡吧。” “不许再亲我。” “嗯。” 泽维尔应道,改亲为摸。 手掌一下一下抚着背脊,力道舒缓,苏一冉眯着眼睛,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第45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5 次日,泽维尔听了白鸽的汇报,让人开着游艇把温以沫送走。 温茜身上古怪,她背后没有查出什么势力,却能知道有人要在遗忘女神号上闹事,但做的事比傻子还像傻子。 如果不是看在小家伙的面上,泽维尔管她是谁的人,先沉了海,等复活了再和他说话。 这个温以沫也得离小家伙远远的,免得有意外。 三天时间,幽灵缓慢蚕食了蜂巢的主系统。 蜂巢的项目成果和克迪安的成果有九成相似,领头的院长就是克迪安研究所的研究员,偷出了克迪安的基因资料,成立了蜂巢。 由于实验成果不能公开售卖,他们暗地里寻找有钱人,特别是身体缺陷的有钱人,以此获取实验的经费。 “蜂巢位于克拉山脉中段,北纬56度西经132.32度,蜂巢记录在册人员共13945名,其中编外人员10543名,代号“S”2632人(服务于客户,获取研究资金和实验体),研究员770名。” 克拉山脉位于奥莱利娅北部,背面长年冰雪覆盖,人迹罕至。 那么多人在那里活动,泽维尔不信死掉的奥莱利娅总统不知道,看来他私底下的小动作可不是一般的多。 泽维尔对他们的实验成果不感兴趣,那么空旷的地方,轰就完事了。 他拨通亚力克总统的号码,里面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 “阿什沃斯先生,有要事?” 卡姆大半夜地捂着眼睛,传闻阿什沃斯失眠晚期,还真是说对了。 “新出了100台J-18系列战斗机,要不要?” 卡姆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也想要啊,但亚力克的财政支撑不起。” 奥莱利娅的反叛军和新主义军干起来了,不用战斗机他也能压死奥莱利娅。 “那就送给奥莱利娅……” “这什么话!” 卡姆面目全非,对着话筒竖中指,语气温和,“阿什沃斯先生,哪怕我穷的遛鸟,也要买,打欠条!” 亚力克一屁股的债,虱子多了不怕痒。 “有批MK80在仓库很久了,送你了,轰个地方,坐标北纬56度西经132.32度。”泽维尔转着座椅,长腿交叠着搭在桌面。 卡姆警惕道:“弹药多少?” 泽维尔:“剩的够你炸几波反叛军。” 卡姆立马拍着胸脯:“交给我。” 通讯切断,泽维尔往后靠,顶了顶发痒的左腮,想抽烟。 他随手剥了颗薄荷糖到嘴里,“手术安排的怎么样?” “已经在安排好了,落地就能进行手术,全程五个小时,恢复期一周。” 泽维尔:她七天,他也七天,正好。 维兰说完,眼角有片刻的抽搐,“可以带套的。” 泽维尔撇嘴,“隔了一层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自己来。” “吃药也行。”维兰提醒。 “那我不得天天吃。” 泽维尔拎着外套起身,“索恩留在这。” 直升机悬停在船尾舱,泽维尔戴好锁扣,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以致于苏一冉醒来,看到泽维尔苍白的脸色,都有点懵。 “泽维尔,你生病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好几度,软乎乎的。 小手摸在脸上,泽维尔对上那担忧的黑眸,虚弱道:“没事,过两天就能下床了。” “你都不能下床了!” 那么大只,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苏一冉四处找着手机,“我去叫医生。” 刚要下床,就被泽维尔抓住手腕。 “我看过医生了。” “医生怎么说?” 泽维尔认真道:“医生说我们七天内不能同房。” 苏一冉无语,“你就记了这个?” 泽维尔点头:“只有这个重要。” “什么时候了老想着这种事!” 苏一冉真的想给他一拳。 泽维尔没有再逗她,“那里肿了,要躺两天,很快就能好的。” “你也肿了。” 苏一冉眨了眨眼睛,泽维尔都不能说的地方,就只有小泽维尔了。 “实在不行,你以后每天和奈特先生打几场。” 泽维尔四处吃喝玩乐,工作的事少之又少,底下的人会帮他处理,一身的劲没处使,总花她身上。 苏一冉倒不是不严重,早上抹了药,晚上就能好。 但是泽维尔这个……一看就很严重啊。 难道这就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坏的牛。 “要不要我给你抹药?” 苏一冉很好奇小泽维尔能肿成什么样。 泽维尔紧张地绷着脸,鼻翼出了一层薄汗,“已经用冰块敷过了,你去吃饭。” “好吧。”苏一冉滑下床。 过了半刻,她带着一碗肉粥回来,叠了枕头靠在泽维尔背后,“我喂你。” 泽维尔只当自己的手暂时失去了知觉,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家伙的照顾。 怕他躺床上无聊,苏一冉让人把游戏机搬到房间,她正好也不想动,窝到泽维尔胸口躺尸。 “泽维尔,过不去了~” 打游戏真的让人脾气暴躁,但这仅限于菜鸟。 其次让人暴躁的是泽维尔的好酒程度,套房里一整墙的烈酒,都是为他准备的。 不拘什么时候,只要兴致来了,泽维尔都要喝一口。 白鸽拿着酒瓶,不知是放桌面好,还是放回酒架好,最终决定站着不动,等两人决出胜负。 “医生说能喝,不信你问索恩。” 泽维尔抓着酒杯不松手,苏一冉卯足了劲都抢不过来,“我才不要,就没听过不能下床还能喝酒的,你肯定和他商量好了。” 她的脸因为使了力红扑扑的,额上蒙了一层细汗,敛着眉的瞪人的时候像只愤怒的小鸟。 下一瞬,精致的眉眼在泽维尔瞳孔放大,他脸上的濡湿扩大,如同一块果冻落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软软的。 泽维尔松开手,被苏一冉夺过酒杯,蹭蹭拿去水池倒了。 看着她的背影,泽维尔翻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酒杯,提着杯底碰一下酒瓶,示意白鸽倒酒。 老大就是老大。 白鸽迅速倒了大半杯,果断把酒瓶放回酒架上。 苏一冉听到酒瓶和酒杯的碰撞声回头,泽维尔拎着满满一杯酒,向她隔空碰杯,仰头干了。 一滴不剩。 苏一冉气成河豚,人怎么能狡猾到这种程度! “我和你那么高的时候都能吹一瓶了,现在就跟喝水一样,我心里有数的。” 泽维尔像初次见面一样戳着她的脸,陷进一个小坑,松手后脸颊肉跟着回弹。 他真的忍不住想亲死这个小家伙,怎么能那么可爱。 到了夜里,泽维尔简单用热毛巾擦了身体,换了身衣服到床上躺平。 苏一冉抱着他的手臂,她睡觉的姿势很乖,几乎不会乱动,一个姿势就能睡一晚。 问就是,被压惯了,根本动不了。 泽维尔昨天就没睡,本来以为一闭眼就能睡着,可是夜深人静,外面传来风铃的轻响,清浅的呼吸猫儿一样蹑手蹑脚地落在手上。 他垂眸看过去,只能看到毛茸的发顶,紧紧靠着他的手。 第46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6 (很炸裂了,涉及乱伦,实在介意勿看。) 船抵达奥莱利娅,已经是半个月的事了。 温茜踏上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明明是偷渡而来的她,却比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还要光鲜亮丽。 轰炸机从头上飞过,一路往北,吓得民众躲进掩藏体。 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温茜学得是护理,到战场再合适不过了,她很顺利就加入了反抗军。 一颗颗炸弹犹如肥鱼吐籽,落在反叛军占据的地盘,战火燎烧着土地,也点燃了这块土地的遗民。 医护人员是战场紧缺的,温茜被安排到了最安全的后方。 带着红十字帽的医护穿着灰扑扑的白袍,迅速处理着伤兵的伤口,用脏兮兮的绷带处理伤兵的伤口。 温茜上前抓住她,“你这样做根本不符合标准,他会感染的。” 医护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衣服,知道她是新来的,耐着性子边处理伤口边解释道:“这五间房的人都由我负责,一百来个人,哪来得标准,怎么快怎么来,我们要的是救命,不是治好他让他重新上战场,明白吗?” “会不会止血?” 温茜点头。 “用最快的速度,只管止血,把命保下来就够了。” 医护把她推进一个房间,给了两卷绷带,匆匆离开。 “救我……” 门口的人抓住了温茜的裤腿,他炸断了一条腿,浑身是血,腹部中弹,奄奄一息,因为还没死就抬回来了。 温茜蹲下来安抚他,“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她拿出绷带,认认真真地处理伤口,最后还打上了蝴蝶结,“好了。” 温茜等待夸奖,一抬头,那个伤员已经不知不觉咽了气。 医护处理完一个房间回过头来看,温茜还在对断气的伤员进行人工呼吸和急救,这个房间50多个人,中伤占了绝大多数,她去摸鼻息的时候,已经死了大半。 “够了,不要再救了!” 温茜绷着脸,“他才刚刚咽气,能救活的。” “战场,就是会死人的。” 医护上前扯开她,“你有条件取子弹吗?他伤得是腹部,取出来了也会因为药品缺失感染死掉的。” 医护把温茜从头到尾训了一顿,一边接手了这个房间的伤患。 晚饭期间,一个伤兵注意到了心情低落的温茜,“嘿,没事的。” “每个来到战场的白衣天使都要受到战场的淬炼,你会浴火成为战地里最漂亮的血玫瑰。” 他谈吐有礼,细心宽慰着温茜,很快就和温茜成为了朋友。 他的名字叫柯丹,是克迪安人。 “克迪安分裂成了奥莱利娅和亚力克,自相残杀,我的梦想是能看到克迪安再现,你呢?” 温茜腼腆地笑道:“我的梦想是救很多很多人。”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梦想。” 柯丹笑道。“我的家人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 温茜红着脸跑掉了。 之后的每个晚上,她都会把今天医护长的训斥和柯丹吐槽,柯丹也贴心的安慰她。 医护长提醒温茜,“克迪安人喜欢纯血,你知道什么是纯血吗?相同的血脉,同一个父母,甚至自己的孩子,你连头发的颜色都差十万八千里。” “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甚至和那个女人叫同一个人父亲,你明白吗?” 温茜不为所动,照这样说,泽维尔也是克迪安人,为什么他就喜欢黑发黑眸的,“总有例外的。” 她也一样。 一天深夜里,柯丹急急忙忙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神色着急,“美丽的温茜,我母亲羊水破了,你能帮我吗?” “当然。” 温茜被带到难民营。 地上是污渍的黑水,漂浮着不知名的腐烂物,温茜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恶心的东西。 可是很快,她就看到了更恶心的东西。 中年的女人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了,可以说是高龄产妇。 温茜忙着接生,这里味道并不好闻,但好在,她在战场已经闻习惯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坠落在温茜的手上,热乎乎的血膜从她指缝落地。 那是一个畸形的婴儿,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凹陷,身体软的像水,因为身体里根本没有骨头,如同娃娃鱼的尾巴连着人类的头骨,手脚细得像一根牙签。 “是个畸形啊。” 柯丹在她身后叹息,寒意附骨而上,温茜僵住了身体。 “吓到你了吧,交给我处理。”柯丹和往常一样安慰她,带走了温茜手里的畸形儿。 好一会,温茜的手脚才能行动自如。 她走到产妇身边,“那个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柯丹的。” 她骄傲道:“柯丹很好对吧,他可是我和父亲生下的纯血,要是克迪安能再现就好了,就不用怀那么次了。” “有柯丹在,我很快就能生下第二个纯血的。” 她抱怨着坐起身,松松垮垮的黑肚子层叠着,黑梭梭的皮脂分泌物都来不及清理。 温茜尖叫着跑走。 医护长说的那个孩子,居然就是柯丹。 那个女人和她父亲生下了柯丹,叫同一个人父亲。 现在柯丹又和他母亲生了孩子。 这个世界疯了吧! 护士长笑话她,“你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就往这跑,这些战士,每五个里就有一个是所谓的纯血。” “像我们这种黑头发的,虽然会被讨厌,但是胜在安全。” 她点到为止,也没有时间多说话,新的一批伤员被抬进来。 血腥味刺激着温茜的鼻腔,手上黏糊糊的,那个孩子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她。 她再忍不住胃里的恶心,吐得昏天黑地。 “你还好吗?” 一旁伸过来一张灰帕子,温茜接过来擦嘴,“谢谢。” 她一抬头,居然是柯丹。 他笑得和煦,脸上沾着新鲜的血,还有一滴是黑褐的旧血,不知道是不是处理畸形儿留下的。 “以后还要麻烦你为我母亲接生。”柯丹温柔道。 温茜低着头,吐得更厉害了。 亚力克的轰炸机炸掉反抗军的营地后,战场的天秤顷刻倒塌。 新主义军迅速占领了奥莱利娅大部分的地盘,也冲入了温茜所在的阵地医院。 他们的口号是,重现克迪安纯血的辉煌。 纯血……万中无一的孩子,是上帝的眷顾。 柯丹义无反顾地投敌,温茜也被带到新的医院。 这是她第二次被带到那个女人面前,柯丹拿着枪在后面顶着她的头,他丢掉了一条手臂,但是比绝大数人都要幸运。 “我救过你的命。” 温茜说道,他废掉的手,是她包扎的,连胸口的子弹,都是她挖出来的。 温茜还是不能看到人死在她眼前。 柯丹笑道:“遇到你,我自然是幸运,接生吧。” 婴儿啼哭,落在温茜手里的,是一个健康的女婴 柯丹欣喜地接过女婴,“哦,我的宝贝。” 他单手抱着孩子,温柔地哄道。 温茜不由松了口气,有了这个孩子,她就不用再接生了吧。 临出门的一刻,温茜听到那女人的声音。 “柯丹,她长大了,一定会和我一样。” 这是一个轮回,只有死亡才是终结。 温茜拿起柯丹的枪,上膛瞄准,砰砰砰—— 傻逼,谁要再给你们接生。 第47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7 温茜带着刚出生的女婴回到医院。 只是离开短短几个小时,这里就已经千疮百孔,没有一个活人,医护的白大褂染了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温茜正想喊人,护士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反叛军杀回来了……” 温茜无所谓道,“那我们跟他们回去不就好了。” 那么简单的事,她难道不知道吗? 护士长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他们见人就杀,要不是我当时在休息,躺下装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你手上抱着什么?” 温茜还没来得及回答,外边突然传来几声嘈杂的枪声和惨叫,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一瞬间,两人亡魂直冒。 “你抱着她赶紧走——” 护士长推开温茜,自己趴在地上,白大褂上沾着血,和尸体几分相似。 温茜看着怀里的孩子,眉心渗出冷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步步紧逼,她像是说服自己一样自言自语。 “她是无辜的,他们不会杀了一个孩子。” “护士长,你抱着她吧,我没有照看孩子的经验。” 温茜将孩子丢在护士长身边,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在不远处的角落找了一具尸体盖在身上。 护士长愣愣看着那个孩子,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哭得更厉害了,声音嘹亮。 脚步声更近了。 护士长狠不下心捂死她,只能躺在离孩子远一点的地方。 “哪来的孩子?” “这里肯定还有活人,找——” 士兵拿着枪四处搜索。 “砰——” 接连的两声枪响,婴儿的啼哭和护士长的惨叫在温茜耳边回荡。 不怪她的,她只是想救人。 护士长只是倒霉,被发现了而已。 反叛军对周围的尸体进行补刀,好在温茜身上压着一具尸体,刺刀扎得不深,她没吭声躲过去了。 等到半夜三四点,反叛军的动静才彻底消失。 温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敢往那个房间看上一眼。 出了战地医院,温茜没了住的地方,也没有食物,只能去敲那些紧闭的大门。 不停地敲。 长长的枪管从门后顶着她的额头,伴随着怒骂,“滚远点。” 如果不是为了省子弹,她脑袋已经开瓢了。 一连换了好几家,终于有一对老夫妇愿意收留她。 他们的孩子全死在了战场上,很感谢她们这些医者,哪怕他们的孩子没活下来。 温茜终于笑了,她救了那么多的人,还是会得到回报的。 老妇人摸着温茜的头,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战争很快会结束的,孩子,这片土地的人要死光了,就不会有战争了。” 伴随着战争的,是食物的匮乏,温茜以前从没有感觉到,医护的食物不少,她才敢带着孩子回来养。 旧城区每天都有饿死的人,路上枯瘦嶙峋的人走动,温茜却从没看到过尸体。 “别怕,孩子,我们囤了很多食物,不用怕。” 每次做饭前,老妇人都会下地窖,那是存放食物的地方,温茜跟在后面,老妇人也没拦着。 地窖里满满当当的罐头,各种耐储存的食物,足够他们三个吃上三年了。 温茜就在二楼住下。 这天醒来,温茜看到楼下躺着一个干瘦的男孩,没有一点肉的脸,挂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她拿起桌上的肉罐头,用绳子绑着丢下去。 “吃吧,吃完就不会饿了。” 男孩不敢置信,黯淡的眼睛亮起了光,被星火点燃,撕开罐头狼吞虎咽,连汁都不剩一点。 他吃完,仰头看着二楼窗台的黑发天使,笑道:“你真的太好心了,可以再给我一个吗?” 温茜很享受这种目光和夸赞,“明天你再来。” 男孩重重地点头。 温茜的房间没有多少食物,仅有的几个罐头还是老妇人怕她半夜饿,留在房间里的。 当晚,温茜揽了做饭的活,拿了地窖的钥匙。 趁着老夫妇熟睡,她半夜打开地窖,往自己的房间搬食物。 第二天,来了三个孩子,温茜把三个罐头发下去,他们在墙下一边吃,一边伸手。 “你一定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是来拯救我们的。” “你的罐头真好吃,可以再给我几个吗,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当然。”温茜沉浸在帮助别人的快乐里,乐此不疲。 时间一天天过去,人越来越多。 老夫妇很快就发现在屋子外徘徊的孩子们,拿着枪驱赶他们。 温茜上去制止,“他们只是太饿了,放了他们吧。” 老夫妇放下枪管,“你还是太善良,不要把他们和你混为一谈,外面已经在吃人了。” 温茜点头,只要他们有东西吃,就不会吃人了。 晚上,温茜没在下面看到孩子。 一声嘹亮的枪声在一楼响起,伴随着嘶吼叫。 老爷子端着枪守在二楼的楼梯口,“全部停下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一楼拥挤了好多瘦弱的难民,温茜在里面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脸。 “把食物交出来。” “你枪里没那么多子弹的。” “快找——” 饿急眼的人没有一丝犹豫,四处翻动打砸,乱成一片。 “砰——” 老爷子朝着屋顶开一枪,屋里短暂地寂静了一下,他愤怒地大喊,胡子都在颤抖,“我这里没有食物,都给我滚出屋子——” 男孩站出来,指着温茜大声道:“你们怎么可能没有食物,那个丑女人,每天都要往下面丢那么多罐头。” “他们肯定还有很多,一定是藏起来。” “他们一定藏在屋里!!” 老妇人捂着心脏,不敢置信地看着温茜,“你……居然……” 温茜急忙解释,“是你说战争快结束了。留着那么多食物有什么用呢,不如分给他们,这样大家都能活下来。”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她。 “这样才能帮到更多的人,不是吗?” 老妇人急促地呼吸,指着温茜的手抖得厉害,脸上因为喘不上气涨的紫红,可怕又狰狞。 老爷子分心,从老妇人兜里找心脏病的特效药,被男孩扑上来压到地下,枪滚到了温茜脚边。 “快告诉我食物在哪——” “抓住那个女人,她肯定知道!” 人一窝蜂地涌上来,神色癫狂,完全不像是人,更像是丧尸。 无数双手伸向温茜。 温茜怕极了,抓起枪就往他们脚下开了一枪,大叫,“不要碰我,在地窖,你们去地窖拿——” 他们一窝蜂地涌下地窖,用衣服抱着满满当当的罐头跑出去。 温茜身上发抖了好一会,才颤着手脚去查看老夫妇的情况。 老爷子身上全是脚印,被踩得血肉模糊,鲜血沿着楼梯一滴滴地掉落。 温茜伸手探着老妇人的鼻息,死了。 地窖的罐头食物被搬地一干二净,甚至因为抢夺食物,打死了好几个人。 温茜合上老妇人的眼睛,抱怨道:“要是你们早点把食物分给他们,大家就都能好好的,谁让你们那么自私。” “囤那么多食物却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 第48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8 地窖的食物没有了,但温茜今晚的食物还没发出去,房间里的罐头,省一点够她吃三个月。 温茜把屋里的尸体拖进地窖,关上门不管了。 她又没有力气埋了他们,人都死了,她救不了。 可是这个屋子有食物的事情已经在难民里传开了。 半夜听到窸窣声醒来,温茜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在窗户人形黑影,是个难民。 脸上瘦的可以看到头骨的形状,如同行走的骷髅。 “你要做什么!”温茜握紧了枪,好像这样能给她一点力量。 “地窖里没食物了。”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苦苦哀求,“我好饿,给我一点食物。” 温茜举枪指着她,“食物都被拿走了,地窖已经空了,你要食物,去找别人。” 温茜自己都没多少食物了,怎么舍得拿出来。 “你有,他们说,这个屋子里有个女人,她会发食物。” 难民不依不饶,完全不在意指着他的枪,向温茜扑了过去,“吃的,给我吃的——” “没有,我这里没有食物!” 温茜尖叫着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一切都结束了。 难民的尸体压在身上,身上结了痂的臭味混着血腥味熏过来,温茜胃里翻涌着想吐,浑身发抖着把尸体推在地上。 脸上沾着温热的鲜血,温茜拼命地擦脸,越糊越多,坐在地上大哭。 她突然理解了年幼时的姐姐,为什么会怕乞丐。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温茜被迫搬家,分批把罐头转移出去,可是运完第一批罐头回来,房间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罐头不见踪影。 剩下的罐头只够她吃一个月了。 温茜紧紧拿着枪,日夜胆战心惊地守着食物,那些脏兮兮的难民看到她的身材,就知道她有食物,真正饿的人,眼睛是发着绿光的。 但温茜不是。 晚上来找食物,难民甚至会摸到温茜身上。 她被吓得精神崩溃,完全不敢睡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醒来,整夜整夜地开始失眠,饮食不良加上精神紧张,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 她好怀念在泽维尔身边的时候,有吃有喝,想帮谁就帮谁,所有人都在夸她善良,美丽,大方…… 她就应该是天使啊,动画里不是说,拯救世界的人是主角,主角就应该活在所有人的赞扬声中。 “就在这,那个罐头就是我从她床底下摸出来的。” 难民去而复返,还带了好几个人,一些人砸窗,一些人撞门。 温茜不停地开枪,她的准头不好,子弹打完了也没有死几个人。 藏起来的罐头被难民抢得一个都不剩。 她不要再帮他们了。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第二天,温茜就决定回国,可是到大使馆需要经过战区,她被流弹打中了膝盖,躺在地上哭。 温茜还是幸运的,大使馆的车路过时发现了她,并告诉温茜会送她回国。 温茜回到华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温以沫。 “我结婚了,你不能住我这!”温以沫坚定道。 哪怕温以沫没有结婚,她也不会再和温茜住一起。 温茜扒着门不愿意走,“我救了你!” 她完全变了个模样,头发稀疏,挂着很重很重的眼袋,老了二三十岁。 温以沫看着温茜凄惨的模样,到底是她救了自己一次,“你回老家,这一万块你拿着。” 温茜的腿已经瘸了,“你住着高档的公寓,却要我回去住那个破房子,我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我!” 温以沫也爆发了,“我只是你姐姐,凭什么为你负责!” “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因为你带乞丐回家,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到现在都不敢走夜路。” “你推我入水,感染真菌得了肺炎,住了一个月的院,现在只要一咳,我胸口都像有人拿着针在刺。” “游轮上,你知不知道,那个佣兵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我,随时都能把我杀了丢在海里!” 温以沫看着温茜,眼里癫狂,口中的声音却很轻:“温茜,从我知道你给那个乞丐吃的,每晚我被噩梦吓醒,看着熟睡的你,就想把你掐死在那破房子里。” “你应该感谢我,把你养那么大。” 她的眼球瞪大,爬满了红血丝,和老妇人临死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温茜被温以沫吓了一跳,拿着钱一瘸一拐走了。 温以沫松了口气。 一个沧桑的老男人站在她身后,眼睛浑浊中泛着凶光,“你不是说她去战场了吗?” 温以沫看着温茜的背影,“她一向命大的很。” “一点事都没有。” * 温茜跑了许多医院,找了个护工的工作,和战场上一样又苦又累,还没有人夸她,得到的都是护士长的训斥。 晚上回到租的房子里,温茜都会在衣柜抱着自己,每次睡着,那个老妇人狰狞的脸都会出现在梦里,死死缠着她。 “罐头,给我……” 屋里传来窸窣声,好像有人在翻找食物。 她和温以沫一样,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温茜紧紧抱着腿,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 可是不行。 她浑身僵硬,定定地看着衣柜门,声音已经来到了衣柜外,这个门好像随时都会打开,温以沫,护士长,老夫妇,柯丹,孕妇,女婴,一个个都叫嚣着爬进来把她吃掉。 “咯吱——” 柜子的门突然打开,黑影中是一张温茜不认识的沧桑的脸,眼中满是仇恨和狠厉。 他狞笑着抓住她的腿,硬生生把人从柜子里拖出来。 温茜奋死抓着衣柜门,尖叫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小奇的同学对吧。” “他瘫痪多年都不肯说出他当年为什么要去阻拦那个抢劫犯,他才十二岁,屁都不懂——” “是你!死婊子!” “我太痛苦了,我照顾了小奇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他怎么能自杀呢?” “我不能让小奇孤单的,你那么善良,一定愿意下去陪他的对吧。”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带着不顾一切的癫狂。 温茜奋力挣扎着,他手上的厚茧子死死抓着她的脚腕,她一边哭一边踹,“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不关我的事——” “我不要陪他!” “他都已经死了!人早晚都会死的!!” “呜呜我已经不帮人了,求你放过我。” 刺耳的惨叫在楼里回荡。 一个星期后,温以沫收到警方的电话,温茜被虐杀在自己的出租屋,逃跑的血迹爬满了整间屋子。 她长长松了口气,嘴边挂起不易察觉的微笑,“好的,警官,凶手抓到了吗?” “还在追捕中。” 第49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29 习惯了睡前和小家伙亲热,这会连抱一下都不行,泽维尔久违的失眠。 他的恢复力远比常人优越。 仅隔了一天,肿痛就消下去大半了,已经能正常下床走动。 现在已经到了苏一冉快醒的时间点。 迷糊中,一颗脑袋就那么蹭到脸上,一根根硬硬的针扎着皮肤,苏一冉伸手推了一把,没推开,“痛……” 声音带着未睡醒的鼻音,宛如撒娇一般的语气。 泽维尔抬起头,小家伙颈上红了一片。 他摸了摸下巴,长出来的青色短茬扎手得紧,也就这两天没刮而已。 “泽维尔,你身上好烫。” 苏一冉眯着眼睛,担忧地摸着泽维尔的额头,灼热的温度传递到手心。 泽维尔语气虚弱,转头埋进了她柔软的胸口,“发热很正常,一会就退了。” 可不是正常,他刚刚喝了酒,为了不让她发现,还简单地漱口。 泽维尔怕她找医生,强调道,“半个小时就不烫了。” 苏一冉疑惑地歪着头,什么烧能精确到半个小时退烧? “扶我去卫生间。” 苏一冉:“你还不能下床,我去找索恩。” 泽维尔不喜欢别人碰,索恩是例外,打拳两个人还会抱摔,昨天就是索恩带泽维尔去的卫生间。 “我自己去。”泽维尔松开她挪到床边,他走路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能倒下。 苏一冉只能下去扶着,泽维尔生病真的一点都不听话。 她搂着他的腰,进了卫生间才松开他,“我在外面等你。” 泽维尔捂着额头,“我头好晕,你帮我。” “你自己不行吗?” 苏一冉脸和脖子都红了,像一只煮熟缩起来的红虾。 泽维尔捏着她的脸蛋,打趣道:“只是刮个胡子,为什么脸红?” 苏一冉握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和病人生气。 洗手台的架子上摆放着好几个剃须刀。 “用这个。” 泽维尔拿下了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方便苏一冉刮。 他仰头闭上眼睛。 苏一冉在他下巴抹了白泡沫,认认真真地刮着胡子。 剃须刀运转的声音在宽大的空间里回荡。 苏一冉用热毛巾擦去余下的泡沫,“好了。” 泽维尔在下巴摸了摸,已经不扎手了,“这里没刮干净。” 闻言,苏一冉弯下腰看他指的地方,下一秒身体失重,天旋地转,跌进他怀里。 下巴被挑起,苏一冉被迫仰着头,因为惊讶而放大瞳孔,睫毛轻轻颤抖着。 擦洗过的脸颊光滑细腻,唇纹很浅,丰满的唇珠如同裹了一层亮晶晶的蜜糖。 泽维尔的脸在她瞳孔放大,带着酒味的吻缠绕在舌尖。 几个呼吸间,意识沉坠。 一滴水珠从未关紧的水龙头滴落,在洗手池泛起圆形的涟漪,舌吻搅动的濡湿声从浴间响到卧房。 泽维尔哪里有虚弱的样子,抱着她走都不费劲。 卡尔玛港口是索伦蒂斯的海上出口,也是遗忘女神号的最后一站。 一个月的航行结束了。 港口繁华的灯光,人流不息。 漆黑的暗夜之声停在路边,几乎要融入夜色。 暗夜之声售价1亿美金,全球仅此一台,买都买不到。 不少人刚拿起手机拍照,很快又把手机按下。 暗夜之声前后跟着十几辆黑车,下来的黑衣保镖完全不遮掩身上的枪,明目张胆地端在手里,谁还敢靠近,谁还敢拍。 苏一冉挽着泽维尔的手臂,即使穿了高跟鞋,站在他身边还是显得娇小,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跟着泽维尔上了后座。 快门按下,将那张精致的脸定格,每一张都美得无与伦比。 “好漂亮,神秘的东方美人。” “她长得像个小天使,怎么能那么可爱(心都要化了)。” “那个男人的手为什么搭在她腰上,心碎了。” “她是谁,为什么和阿什沃斯先生那么亲密,那家伙身边男人女人都没有一个,我觉得他不喜欢人,原来是喜欢天使。” 照片在网上发了疯一样流传。 车窗外灯火通明,各色人种在索伦蒂斯交汇。 暗夜之色开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庄园,却没有停下。 地面向两边拉开,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只有车队的车灯照明。 为了来往两地方便,泽维尔在国王山和索伦蒂斯建立了海底隧道,直接通往城堡底部的车库。 抵达隧道尽头,一盏盏灯从两侧亮起,好像在迎接城堡归来的主人。 车队从一眼望不到头的车库驶过,里面的车基本都是黑色,苏一冉的目光和正在护理车辆的机器人对上。 太酷了。 苏一冉两眼放光。 车队渐渐散开,消失在车库尽头,泽维尔带着苏一冉下车,暗夜之声也驶进车库,尾灯的光芒被黑暗吞没。 泽维尔拉着苏一冉进入升降梯,按钮自动跳转。 “泽维尔,你的机器人聪明吗?” “当然!幽灵是世界上最最最聪明的。” 一个童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泽维尔和她解释,“幽灵是国王岛的人工智能,这个是复制的子体幽灵1号,操控城堡所有的机器人和家电。” 幽灵欢脱道:“我已经和冉冉认识28天12时08分03秒了,不用阿什沃斯先生介绍,冉冉最喜欢吃芝士虾球,最喜欢的游戏是Unravel tWO,总是需要场外援助才能通关……” 这次声音是从苏一冉手上传来的,是泽维尔的手机。 苏一冉捂着脸,“不要说了。” 怪不得泽维尔的手机总是不带身上,放到哪就是哪。 “好吧,冉冉,很高兴你能回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呼叫幽灵。”小幽灵的声音沉寂下去。 “幽灵会保密的,除了我。” 升降梯的打开,城堡的灯光一层层亮起。 四根巨大的罗马柱顶立四角,高高的水晶穹顶边沿雕刻盘旋着精美的蛇吞尾图腾,眼部镶嵌的绿宝石冷漠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让仰视它的人显得无比渺小。 泽维尔把她提到腰上,穿着高跟鞋走路实在是太慢了。 “喜欢吗?” 苏一冉点头,“可太喜欢了。” 她在这里会迷路的程度。 泽维尔的房间在顶层,从窗户往外望能看到环岛巡视的无人机,茂密的绿色丛林里开辟出的军事基地。 国王岛被泽维尔设计成军事基地,戒备森严,除了上面用来居住的城堡,底下还有军事地堡,由幽灵掌控的智能机械化部队全权负责国王岛防卫。 机器人送来热牛奶。 苏一冉坐在窗沿上,幽灵给她播放国王岛的简单介绍,听得她耳朵都在发热,世界上顶级的权贵都让她睡了。 权力真的是世界上最醉人的东西,苏一冉觉得自己现在就要醉了。 “我觉得我今晚睡不着了。” 泽维尔听到她的话,“正好,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兜风。” 第50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30 车库里的车并不都是泽维尔的,早年淘汰下来的车,还有用作保镖行动的装甲车和运输车都在这里。 泽维尔还有个独立的私人车库。 每辆跑车都停在一个悬空的圆台上,圆台旋转,底灯照亮着车身,圆台下面还有显示屏显示车的基础参数和获得的奖项。 “选一辆。” “那个那个。” 苏一冉一眼就看中深渊之眼,深蓝和黑色交融的外壳…… “坐这辆我能让你吐到明天,信不信?” 坐船都吐成那样还敢坐他的车。 泽维尔手托着她的下巴转了90度,“机车在那边。” “好吧好吧。”苏一冉选了一辆黑红火纹的酷炫机车,名字黑焰。 泽维尔穿着黑亮的皮衣,皮革和铆钉的粗犷,高帮的军靴,机车服下包裹着有力的腿向她走来,再搭上那张妖异的让人窒息的脸,还是国王岛的主人,沾染了权力的意味更加迷人。 苏一冉眼睛都在发亮。 “找亲?” 泽维尔挑眉,随手把头盔搭在车上。 带着黑色全指手套的大手把精致的小脸全然包裹其中,泽维尔倾身咬住她的下唇,吮了一口短暂地松开,“你这样看我是想把我吃掉?我们现在还可以返航,我的床很舒服。” 靛蓝的瞳孔靠得极近,苏一冉能清晰看到他瞳孔中收缩的纹路,鼻尖几乎抵在一起,呼吸里都是泽维尔身上的味道,很狂野。 她的心跳好快,脸上发烫。 “小家伙,你好兴奋。” 他的语气里带着取笑,“很喜欢这身衣服?” “我可以在床上穿着它,除了碍事的手套。” 泽维尔素了好多天,除了等月经的七天,还要再等它走干净,真是见鬼,一个月已经过去1/3,小家伙还每个月都要来一回。 泽维尔难得见到她对他那么兴奋,只有他,追着小家伙亲个不停。 “我喜欢你这样看我。” 相爱不该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苏一冉脸红得快要冒烟了,“先……兜风。” 泽维尔轻啄一口红唇,拨开苏一冉脸上的碎发,提着头盔给她戴上,专注地调整松紧。 “里面有耳麦,说话我能听见,要停下随时说。” 泽维尔将自己的头盔带上,护目镜下的眼神变得深邃,“要返航也可以。” 苏一冉乖乖点头,“泽维尔,我看不清。” 泽维尔摘下手套,从她的护目镜下扯下薄膜,苏一冉的世界瞬间被拨开了。 圆台降下来,他翻身上车,带着手套向小家伙招手,托着她手肘让苏一冉坐到后座。 “两只手抱紧,绝对不能松手。” 泽维尔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苏一冉紧紧抱着他的腰,十指交握在他腰前,“听见了。” 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机车在底下发动,开进长长的漆黑隧道,灯光随着机车前行一个个快速打开,泽维尔拧着油门加速。 尽头沉重的金属门打开,宛如切断了束缚的枷锁。 机车发出撕裂的空气咆哮,如同黑色的闪电。 笔直的车灯如同利剑切开黑暗。 世界在模糊中失真。 极致速度碾压了一切,她的血液在沸腾。 风化为实质,刮在护目镜上。 橘红的火焰在车尾燃烧,驱散了夜风的冰凉。 黑焰带着飘忽的火带,如同鲜亮的旗帜出现在盘山公路。 苏一冉大喊,“它着火,这对吗?” 她有点要死了。 “这说明我的速度够快。” 泽维尔咧着嘴,“抱紧,我要轰油门了小家伙。” 引擎剧烈燃烧,声嘶力竭地嘶吼,每一次换档和加速都是人和机器的完美贴合。 轮胎压过路面的声浪一层压着一层,速度彻底释放。 苏一冉:“啊啊啊啊啊啊——” 她能不能活一下。 泽维尔抽空拍了拍她的手,“ RelaX baby——” 没喊停就是继续。 十分钟后,黑焰的速度慢下来,停在路边,车尾的火焰消失不见。 泽维尔浑身骨头和肌肉在舒展,把腰间的手扒开,单手把后座的小东西捞到面前。 这小东西叫着叫着没声了。 泽维尔解开苏一冉身上的头盔,顺手把自己的头盔也摘下来。 深色的瞳孔有些担忧,泽维尔伸手解开苏一冉身上的皮衣,让她透气,“没事吧,小家伙?” “好晕……” 苏一冉躺在油箱上,两眼闪着星星,捂着胸口。 真好,还在跳。 她的小心脏已经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叫都叫不出来,别说喊停了。 还好泽维尔会自己停。 泽维尔拧开水倒在瓶盖上,在她嘴唇上打湿,等小家伙缓过来。 他额前的碎发黏在额头上,上面出了一层薄汗,风吹过时,衣摆还停留着速度的余韵。 苏一冉抿着唇上的水,激烈的心跳平复后又起波澜。 晚风徐徐吹动,月光温柔似水,繁星点点,月华如纱,如梦似幻。 “好点了吗?” 泽维尔看到她眼睛动了,上手戳了戳脸颊。 “我们回去吧。” 泽维尔把她拎起来转了个方向,坐在前面,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慢悠悠地开车。 “回去还能做吗?” “……” 苏一冉郁闷地仰头,后脑勺撞了一下泽维尔的胸口。 心跳陡然落后半拍。 泽维尔得逞的笑散在风中,让风吹过脸颊的时候都带着暧昧的温柔。 第51章: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31 圣金丝医院。 苏远山的双臂整整齐齐消失,切面裹着厚厚的绷带,鲜血浸染着绷带,即使伤口已经在愈合,可是幻肢痛还是折磨得他不能入眠,日渐憔悴。 最让他崩溃的还是下面,要插着导尿管才能排尿,只要一动,身上挂着的尿袋就会发出让人羞耻的响声,他已经完全算不上是一个男人了。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苏远山惊惧地睁开眼,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地红血丝,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除了身上的痛,他更怕架在脖子上无形的刀,他们随时都能杀了他。 哪怕变成这样鬼样子,苏远山还是想要活下去。 可是这些人把抓他过来后,什么都不说,只派两个人在门口守着,苏远山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某一天醒过来头和脖子闹着要分家。 护士匆匆换完尿袋离开,一刻都不敢多留。 外面看门的两个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苏远山慢慢挪到门边,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外界的方式。 一张照片在他瞳孔中放大。 哪怕像素没有很清晰,但照片上的两个人的脸和气质都十分突出,是让人一眼看见就忘不了的面貌。 男的是阿什沃斯,但凡索伦蒂斯混出点成绩的,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他身边那个女人,苏远山越看越熟悉。 他整张脸贴到玻璃上,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他苏远山的女儿,傍上了索伦蒂斯最有权力的男人。 让苏一冉来索伦蒂斯这手牌,他赌对了。 而且还是一场豪赌,他赢了。 苏远山的心不争气地跳着,有阿什沃斯做靠山,在哪他都能横着走,还怕齐术的人干什么。 苏远山一脚踢响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靠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看得正入迷,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苏远山,猛地一把拉开门。 “活得不耐烦了。” 两个身材高壮的保镖挤进病房,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苏远山硬气道:“你知道我女儿是谁吗?得罪了我,你们老大都保不住你们!” 他说得言之凿凿,气势磅礴,一点不输阵,两个保镖一下立在原地。 “你刚刚看的照片里,跟阿什沃斯先生一起的那个就是我女儿,你们要是不放了我,等我见到阿什沃斯先生,一定让他好好教训你们!!” 苏远山大度道:“你们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苏远山怎么可能既往不咎,他变成这个鬼样子都是因为马修斯,那张脸他死死记着,化成灰都不会忘。 等他出去,找到苏一冉,再让女儿求一下阿什沃斯,狠狠报复回来。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几乎要笑出声,“知道我们老大的老大是谁吗?” 还能是谁! 苏远山咬牙切齿,“不就是齐术吗?一个人贩子,敢和阿什沃斯作对,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保镖知道齐术是怎么死的,他和他背后的秦音尘,连同别墅里的人,都死在海港的爆炸里,骨灰都不剩。 保镖握紧拳头,不屑地咧开嘴笑,“听清楚了,我们上头的老大,就是阿什沃斯先生,你得罪了他,还想他帮你报仇,做梦去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那个小公司,连接触阿什沃斯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得罪阿什沃斯了。 苏远山摇头,“我怎么可能得罪阿什沃斯,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保镖一把抓住苏远山胸前的衣领,挥起拳头。 伤口被扯痛,苏远山疼的龇牙咧嘴,大喊道:“我的女儿现在可是阿什沃斯的女人,就算我得罪了阿什沃斯,我的女儿也会为我求情。” “你们现在那么对我,以后只会被当成替罪羊!” 保镖硬生生的停住了手,和另一个保镖交换眼神,他们对之前的命令不甚清晰。 马修斯给他们的命令是,看住苏远山,不要让他跑出去,也不能让他死。 苏远山看到他们两个停下,身上已经惊出一身冷汗,脚都在打着摆子。 这一拳下来,他的鼻梁骨都得断。 苏远山吞了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见女儿一面,我保你们两个以后荣华富贵,这不比守门的活好。” 保镖有了一丝意动,“那个真的是你的女儿?” 苏远山连忙点头:“货真价实。” 保镖到门外拨通马修斯的电话,不停地弯着腰点头,头几乎低进地板里。 病房里只有苏远山因为疼痛发出的呼吸声,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他很快就要苦尽甘来了,真不愧是他的好女儿。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狠狠撞到墙上震了几下,声音比苏远山踢的那一脚还要大。 保镖气势汹汹的抓住疏远山的衣领扯起来,面目狰狞,“敢耍我,把自己女儿卖了还敢让你女儿来救你!” 保镖一拳打在苏远山的面中,鼻梁骨嘎巴一声脆响。 苏远山弓着身体惨叫,鼻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 苏一冉居然已经知道他做的事了。 “让我和女儿说话。” 苏远山忍痛向保镖跪行而去,“她身上流着我的血,不管我做什么,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保镖不屑地踢开他,俯视着地板上的苏远山,“要是苏小姐原谅你,你怎么可能还像一个狗在这趴着摇尾乞怜。” 苏远山屈辱地涨红了脸,面目狰狞。 他可以接受阿什沃斯对他的所作所为,但苏一冉不能不原谅他,他是她的父亲,是他给了她生命。 她就应该乖乖听父亲的话。 “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在那矫情什么!看看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我可是她父亲!!” “白眼狼,我变成这样,她不来我病床前照顾我,还和阿什沃斯搅和在一起!!她妈就是这样教她的吗?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顾了——” “真难听,让他安分点。” 冷冽的声音从另一个保镖的手机里面传出来,通话还没挂断。 “是!阿什沃斯先生!” 苏远山的眼睛猛地睁大,跪在地上:“阿什沃斯先生,我是苏一冉的父亲,一冉从小就和我亲近,我们只是太多年没见了才会有误会,只要我们说开了就好了。” 保镖摸出口袋里的刀,拽着苏远山到跟前,毫不犹豫地用刀子扎穿了苏远山的腿。 “阿什沃斯先生,我不说了,放过我啊啊啊啊啊——” 刀子在腿里搅动,撕裂血肉的疼痛让苏远山眼泪混着鼻涕落下,“先生,我知道错了……” 电话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泽维尔可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 苏远山只能再博一把,赌苏一冉也在那边。 他冲着手机大喊:“一冉,那么多年没见,难道你不想爸爸吗?” 苏一冉自然不在,泽维尔不会当着她的面处理这些事。 泽维尔不急不慢,“苏远山,你得感恩,因为她,我留了你一条命,仅此而已。” 苏远山满头都是疼出来的汗,艰难道:“先生,要是让一冉知道你对我做的这些,不怕她恨你吗?我毕竟是她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在我们华国,哪怕长大了,父女都是很亲近的。” 什么人都敢威胁他? 泽维尔淡声开口,“继续。” 保镖转动刀柄。 苏远山弯着腰惨叫,甚至没有手去阻止发生的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 腿上的伤口扩大,血液流下来在地上汇聚成小滩,剧烈的疼痛让他唇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再敢和我那么说话,就绞成肉泥喂鱼。” 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苏远山颤着声音应是。 保镖拔出小刀,他歪着身体往一侧倒去,肌肉痉挛,如同岸上濒死的鱼,满是血丝的眼球凸出,口中发出剧烈的喘息。 他只会被泽维尔关到死。 第52章 :偏执的异国西装暴徒32 圆形的会议厅,泽维尔坐在环形的军事屏幕面前,下面的军官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威胁泽维尔,居然还活下来了。 “继续。” 泽维尔把手机丢回给马修斯。 “按照约定,亚力克已经炸毁蜂巢,有少量编外人员逃亡,幽灵已锁定方位,正在清理残余。” 蜂巢在亚力克的炮火被炸得稀碎,刘锦没了用处,死在他的庄园里,里面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早被华国大使馆送回了国家。 军官有条不紊地阐述,“奥莱利娅的战局因为亚力克轰炸机的介入,反叛军落败,目前最大的政权是新主义军,但都不是亚力克的对手,如果不介入,奥莱利娅和亚力克很快就会一统。” “新主义军的背后是卢卡,萨德斯,莫辛格三人在扶持。” 这两个小国以后会是索伦蒂斯的附属国,军官不留余力地关注战况。 “亚力克安定太久了。” 泽维尔敲着桌面,“卡姆那么想一统,那就让奥莱利娅更混乱一点,把亚力克拖进来。” 军官们面面相觑,那样就得好好宣传两国多年的仇恨,“先生,我们会拟定方案。” 会议结束,军官们陆陆续续通过海底隧道返回索伦蒂斯。 阳光从城堡上方的水晶穹顶照射下来,在晶石的折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城堡上下一共18层,除了泽维尔和苏一冉,还有维兰和索恩,一共只有四个活人,除了吃饭,几乎碰不到一起。 偌大的城堡颇显空荡,但对泽维尔来说,这儿并不冷清。 “嘎嘎——” 海鸥刺耳的叫声在花房回荡,还有苏一冉的抱怨声。 花房里有个大笼子,用来养啾啾再合适不过。 海鸥的叫声在泽维尔踏入的时候消失。 受过伤害的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远比人要敏锐,有泽维尔在的时候,啾啾自己会闭上嘴巴。 “吃的斯文一点,啾啾,出去你别和其他小鸟说是我养的。” 她撅着嘴,爽快地把剩下的食物扒拉进食槽,身上的气息鲜活,如同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在簇拥着她花海里转身,发梢略过花瓣。 泽维尔眼神瞬间融化,像冬日的玻璃上突然呵出的热气,模糊又温暖。 “泽维尔~” 她欢脱着跑上前,“小幽灵说这里有靶场,我还没摸过枪呢。” 泽维尔是军火贩子,不缺枪,可有保镖在身边,他也不带枪,苏一冉连个摸的机会都没有。 “好。” 他的武器库,四面墙都是各种类型的枪支,黑色的金属枪身泛着光泽。 冷兵器是哲学,热武器才是时代。 地堡有专门用来射击的靶场,长年荒废,好在有机器人时常检修。 苏一冉握着枪瞄准,这枪是真的沉手。 泽维尔站在她身后,“牙别咬那么紧,有我。” 他一边在她耳边带上耳塞,沉声道:“在外面听到枪响,随时都有可能有爆炸。不要捂嘴巴,捂耳朵,嘴巴也要张开,防止耳膜穿孔,如果会忘,那就拿点东西在嘴里咬着。” 苏一冉郑重地点头,略过前面的部分,“嗯!要找东西咬着。” 泽维尔调整她的姿势,握住了她的手,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 “准备。” 苏一冉屏住呼吸,在泽维尔喊开枪时,扣动扳机。 子弹发出的爆响在耳塞的作用下削弱,不会吓到她,但枪不是。 它像一个活物,在巨力的作用下上挑翻转。 如果不是被泽维尔压住,它能从苏一冉手里飞出去。 可即使被泽维尔压住,苏一冉虎口还是被震发麻,就像有人骑着滑板滑过来,她硬是用手将滑板停下来,半边手臂都是发麻的。 “痛死我了……” 苏一冉苦着脸,学枪,从入门到放弃的全过程,都不用五分钟。 泽维尔卸了枪,掰开她的手查看。 虎口红了一片,他已经有所预感了,再多来几枪,就该有淤血了。 她问:“多少环?” 小幽灵从话筒里播报成绩,“十环。” 苏一冉悻悻笑了一下,掺的全是水分,“我不玩了。” 虽然学枪不行,但苏一冉的游泳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泽维尔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 泽维尔:仅对她而言。 时间过去一年,苏一冉送走了苏远山,在葬礼上和他见了一面。 啾啾的羽毛已经完全长好,泽维尔在它脚上挂了腿环,里面有捕捉拍摄器和定位。 苏一冉能通过手机随时查看啾啾的位置,有时候还会收到一些好看的图片,都是小幽灵筛选后发过来的,就像……养了一只旅行青蛙。 它能在一年内环飞半个地球。 每年最热的夏季,泽维尔都会带着她出海潜水,在海底漫游,听鲸鱼空灵的叫声。 就连索恩,都因此学了潜水。 房间里多了许多从各地带回来的东西。 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到了离开之前那天,苏一冉已经有所感觉。 “泽维尔,我要走了。” “我和你一起。” 她沉溺于睡梦中。 他靠着她的肩膀,一次次戳着她的脸颊,不再有任何回应。 泽维尔移除了心脏上的芯片,抱着她,闻着依兰花香进入永眠。 小家伙,这个世界因为有你,我才停留了那么久。 (第二个世界,完。) 第53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本篇微恐,慎入) “我凭什么配合你做实验!一年了,你关了我整整一年,为什么一点成果都没有。” 两个阳台上,方楚悦颤颤巍巍地站在木板上。 木板悬空,底下是小如蚂蚁般聚集的疯人,阳台一侧是沈听释,木板。 “才一年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沈听释向她走近,面容由暗转明,阳光如分界线斜切在他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善恶难辨。 “你现在控制不了他们。” “听话,乖乖回来。” 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因为瘦弱颇具骨感,看起来就像一具易碎精美的瓷器。 可方楚悦知道,沈听释不像表面那么无害,那双手拿起手术刀驾轻就熟,知晓人体的各个致死部位。 方楚悦破口而出,宣泄着对他的恐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吃我,你和那些疯人什么区别!” 她自语道:“还是有区别的,那些疯人现在会听我的,我现在是他们的女王!” “我会让他们杀了你!!” 话落,一个浑身是血,形如丧尸的疯人冲破对面的阳台。 他看着木板上行走的方楚悦,嘴里发出嘿嘿的怪笑,“我找到你了。” 方楚悦急忙冲疯人发号施令,“不要动。” 疯人没有理会,不管不顾地踏上木板,完全不怕摔下去。 为什么他不听我的? 她现在可是王,她试着命令过疯人的,他们明明会听她的。 方楚悦来不及思考,木板在疯人上来后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她随时都能掉下去。 沈听释握着手术刀翻上阳台,语气重了几分,“过来。” “找到你了……嘿嘿,你身上好香,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疯人大叫着,趴伏在木板上,像一只爬行的蜥蜴,牙齿上挂着血红的碎肉,不知是哪个人身上的内脏。 木板在他快速爬行下剧烈晃动。 “救我——” 方楚悦浑身瘫软,向沈听释爬去。 木板咔嚓一声断裂,碎木从空中掉落。 沈听释一把抓住方楚悦的手,三个人如同一串并在一起的糖葫芦,悬挂在阳台上。 方楚悦奋力踹着脚,疯人一口咬在她脚脖子上,满嘴鲜血的嚼动,血液坠落。 下面的疯人摸着脸上的血,如同开启了盛宴一般,冲入两边的公寓。 “好吃……好吃。”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方楚悦口中发出,方楚悦疯狂挣扎。 沈听释死死抓着阳台的边沿,手术刀脱手掉落,一下就没了踪影。 三人如芦荟丝一般在空中飘荡。 方楚悦痛得尖叫,挣扎得更厉害了,“沈听释,救我——” “求求你——” 阳台传来窗户的破裂声,沈听释仰头看去,几个疯人破门而入,冲他扑来。 沈听释的目光转向对面下一层的阳台上,距离太远了,带着两个人,他不可能跳过去的。 疯人一口咬在他手上,无数双手抓住了沈听释的手臂,他一动不动,任由他们边咬边拽。 等到大半个身体被拖上阳台,沈听释右手用力一拉,将方楚悦和那个疯人甩进来。 更多疯人涌到方楚悦身上,她的尖叫更加凄厉。 不知过了多久,方楚悦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疼痛的,屋子里满是尸体和血迹,腥味浓郁地让人作呕。 结束了。 她看清了沈听释现在的模样,右手抓着一条尖锐的人骨,刺入最后一个疯人的脖子。 血如喷泉,粘稠的血浆顺着白骨,像水一样流下来。 左手已经是森森白骨,喷溅的血液落在沈听释脸上,越看越恐怖。 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被咬得破破烂烂的身体,一滴血液浸进眼球。 他歪着头,眼睛血红:“…你看起来好好吃。”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不……不要吃我,求你。” 方楚悦遏制不住地发抖,躺在血泊中,手肘撑地挣扎着往外爬。 哐当一声,沈听释握着肋骨落地。 血肉撕扯。 * 南城,色漆斑驳的居民楼,凄厉的惨叫撕破夜空,宛如恶鬼呼嚎。 各层纷纷亮起灯,破口大骂。 “深更半夜,死丫头叫春啊——” 方楚悦浑身冷汗淋漓,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被吵醒的母亲罗怡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从床上扯下来,拿着黑色的胶带把她按在地上,动作粗暴地在她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罗怡脸上全是狰狞的伤痕,像撕去了面皮一般,“把你弟弟吵醒,要死啊!!” 方楚悦没有反抗,看着墙上的日历,被胶带捆住的嘴呜呜地疯笑,黑色的头发像海草一样铺在地板上。 她重生了,重生在疯人病爆发的前一个月,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夜里下着小雨,淅淅沥沥。 电梯的门即将关闭,寸头健硕的男人按住开门键,电梯重新打开。 灯光照着郝辛树刚毅的脸,“买那么多东西?” 苏一冉推着一推车的食物,身上披着沾满水雨衣,全身包裹着,连黑亮的眼睛都被厚实的镜片遮住。 [别进去,不要和人接触,万一他变成疯人会缠上你的。] [冉冉我们等下一趟,不要被对方看到楼层。]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滚。。] “不进来吗?” 苏一冉摇头,虽然电梯里还有空间,但是她不敢进去。 想到自己这一身的肌肉,可能吓到人家了。 郝辛树解释道:“我不是坏人。” 僵持几秒无果,郝辛树只能松了按键,惊雷横空劈过,刺眼的白光闪耀大地。 电梯门缓缓闭合,电梯里照在苏一冉脸上的光也跟着消失。 等显示屏的数字跳转了一次,苏一冉才按下上行键,频繁地回头张望。 除了电梯厅投下的光,四处陷入黑暗中,好像有吃人的巨兽潜伏在其中。 电梯叮地一声。 苏一冉收回目光,进入电梯,按下最顶层的按钮。 流星花园是新建小区,周围待开发,没什么人,这已经苏一冉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居住地了。 原主是个孤儿,住在居民楼里,那一片居民楼上万户的人,一旦到了疯人病爆发的时候,那里就是重灾区。 有安保的别墅自然是好,但苏一冉只有一个人,过大的房子需要防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住进去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个世界比丧尸世界还恐怖。 那些疯人发病后,还保持着人类的智慧,力大无穷,所有的体能都全面上涨,无痛无觉,跟超人一样。 如果只是这样,苏一冉还不至于如此焦虑。 可是……她现在找不到沈听释在哪。 第54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 出了电梯,苏一冉愣住了。 过道里堆放着许多封装良好的杂物,搬家公司的小哥小心抬着过道里的器具搬进对门的屋子里。 “小心点,别磕到了,贵得要死,碰坏一点都是要赔钱的。” 苏一冉忧心忡忡,公寓的户型是一层两户。 她租这套房的时候,对门还是空的,到时候找人在楼梯口和电梯前封个铁门,一个人住顶层就会安全许多。 现在居然有人搬进对门。 “东西太多了,我帮你。” 搬家小哥不由分说地推着苏一冉的小推车搬到门口。 “我们今天就会整理好的,影响您的出行,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一冉默不作声点了点头,推着东西进了屋子,锁门,再扣上安全扣。 推车默默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后停下,屋里东西杂乱无章。 苏一冉累坏了,揭开口罩瘫在沙发上回想剧情。 电视里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国内生物制药巨头——杜氏集团,五十年前研制出的名为“天使”(D- Angel)的广谱特效药物。 能够有效治愈包括癌症、自身免疫性疾病、神经退行性疾病在内的绝大多数现代医学难题。 现今,几乎垄断了全球医药市场。” 杜氏集团研发的药物在全球广泛使用,治愈了患者的同时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D- Angel会诱发杜戈病。 杜戈病人坚信身体是束缚灵魂的囚笼,一旦发病,便会狂躁地将身边的人杀害,再自杀,几乎没有杜戈病人能活到晚年。 社会多起恶性事件,都是由杜戈病人造成的,但舆论都被强行压下去。 比起诱发杜戈病的概率,D- Angel的药效轰动了全球制药界,那点小小的瑕疵算得上什么。 是药三分毒,但也有七分的药效。 杜戈病人的后代,也一定会遗传杜戈病,但他们还是坚持不停地生下子嗣。 如果两个杜戈病人结合生下一个女儿,女儿身上就会出现一种气味,也就是信息素。 信息素能安抚发病的杜戈病人,并强制让杜戈病人听话。 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杜戈女病人,就是杜戈病人的王,她们生来就注定是财富,一瓶信息素在市场上都是天价。 只要生下一个王女,杜戈病人就能逆转人生。 但……药物会在一个月后全面失控,所有服下过D- Angel药物的人,诱发杜戈病概率大幅度提升,而且是杜戈病的第二阶段——疯人病,也是末日的起源。 方楚悦的父亲方舟就是杜戈病人,可惜母亲罗怡是个普通人,她没有继承这个特殊的能力。 方舟隐瞒了病史。 发病时,将毫无防备的罗怡捅伤剥下脸皮,又用小刀剥下自己的脸皮和腿上的骨头,失血过多而死。 罗怡命大,没伤到要害,活了下来,自此对同是杜戈病人的方楚悦又打又骂。 可是,罗怡不止一个孩子,除了方楚悦,还有方文俊。 污渍的地板上,方楚悦一把扯开了胶布。 胶布下面的皮肤红了一圈,被啃食的痛感还残留在神经上,罗怡的打骂对于方楚悦而言只是挠痒痒罢了。 她疯笑的样子让罗怡生了退意。 杜戈病人发病时,神态癫狂,和方楚悦如今的样子很像。 “为什么!” 方楚悦推开罗怡,站起来大声问,“方文俊也有杜戈病,为什么你只会打我骂我——” “告诉我为什么!!” 方楚悦不是发病。 罗怡松了口气,眼中复杂,“文俊没病。” “他和我一样都是方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没病!”方楚悦紧紧抓着罗怡的衣领质问。 母女俩相互抓着对方,死死僵持,气氛凝固。 这是罗怡从没见过的样子,方楚悦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怯生生从门框探出个头,圆嘟嘟的脸,“妈妈,姐姐。” 方楚悦大步扑上去,罗怡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扯,“别用你肮脏的手碰他!!” 方楚悦大叫道:“不想让他受伤,就告诉我原因!” 方文俊被吓得瘪嘴,大大的眼眶里眼泪在打转。 罗怡:“文俊,回到你的床上,妈妈一会就来。” 方文俊听话地跑走,哒哒哒的脚步声在长廊中回荡。 “他不是方舟的孩子。” 罗怡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解开了方楚悦那么多年的疑惑。 方文俊不是方舟的孩子,那就只能是罗怡偷情的种,怪不得…… 怪不得她那么恨自己。 方楚悦喃喃自语,手上的力气松了,“原来如此。” 杜戈病人一旦发病就会自残,没有信息素活不了多久,方文俊没有病,罗怡把他当成了未来的依靠。 方楚悦推开罗怡,大步迈进大厅,抓着抽屉里的钱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闯入夜色中。 沈听释有把杜戈女病人转化成王女的转化剂。 她一定要再变成王女,彻底摆脱杜戈病人这个处处受人钳制的身份。 至于重生前,那个疯人为什么没听她的命令,她也会找到原因的。 夜雨打湿方楚悦的衣服,冰冰凉凉的雨丝渗进身体里,干渴的皮肤拼了命地汲取水份,焕发生机。 她在雨水里打转,从来没那么快乐过。 她是所有杜戈病人和疯人的女王!到时候,罗怡就会后悔对她所做所为。 “哈秋——” 方楚悦无所谓地揉着鼻子,站在路边打车,等她成功了,她也会让沈听释付出代价,居然敢囚禁女王,最后还把她的身体撕得七零八落。 方楚悦打了个冷颤,拼命忘掉那一幕,她已经不是19岁无能的方楚悦了。 只要沈听释不发病,没什么可怕的。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笔直的车灯划开雨幕。 永利花园别墅区。 “你要找的沈先生不在,别墅里都搬空了。”门卫不耐烦地挥手转身离开。 方楚悦张开双手,绕了半个圈跑过去拦住他,“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有个声音好听的女娃子也问了。” 沈听释怎么会突然搬走,难道他也重生了! 那转化剂,他还会给自己用吗? 方楚悦急了,“你们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吧,我可以出钱。” 门卫不屑地打量狼狈的方楚悦,“就你这身衣服,能有几个钱,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不想丢工作,赶紧走。” 方楚悦不甘地站在原地,杜戈病人被社会排斥,找不到高薪的工作,她的手头也不宽裕。 她还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沈听释。 方楚悦是在医院认识的沈听释,那张脸,即使戴着口罩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第55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3 [去医院,男主和女主是在医院认识的,肯定能堵到男主。] [话说,哪家医院?] [……好问题,从大医院开始问吧。] 为什么突然那么命苦。 苏一冉两眼一抹黑,爬起来收拾物资。 公寓一共5个房间。 苏一冉订了很多桶装水,食物都是容易保存的米面油罐头,高热量的压缩饼干巧克力和糖,还有生活用品,放在除主卧的其它房间里。 够她用十年,但没有沈听释,苏一冉觉得自己活不了十年。 至于武器,她找不到枪械,电击棒唐刀这些都没买。 苏一冉觉得自己真的挥着唐刀上去,那也是给疯人送装备。 杜戈病人和疯人的区别很大。 杜戈病人没发病的时候是个正常人,发病了会优先送身边的人脱离血肉的束缚,然后自杀,杜戈病人自己会死的,还算是正常人类。 而疯人的体能全方面暴涨,不知病痛,只要剩一口气,都是干。 为此,苏一冉特地准备了电锯,要是这都能被抢走,她就抹脖子死了算了。 忙完一切,苏一冉打开装着丝绒包装的精美盒子,里面躺着两管信息素,都没有她巴掌大,就花了200万。 贷款来的钱几乎都砸在这里面了。 原主是个孤儿,得了癌症使用含有D- Angel的药物,癌症痊愈后诱发了杜戈病,在社会遭受排挤,丢了工作,一个人越来越孤僻,最后吞食安眠药自杀。 门铃声响,苏一冉抬头,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这个时候能是谁? 监控里,过道的东西已经全部清理干净,门口的男人转向摄像头,他戴着白色的医用口罩,看不清面孔。 “我是新来的邻居,希望搬家没有对你造成困扰。” 他举起手中礼盒,“这是我刚做的黑巧,味道很不错。” 苏一冉掐着脖子,“不用,我要休息了。” 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几声咳嗽。 他关切道:“你生病了吗?我是医生,可以帮忙看看。” 门后的动静逐渐消失。 沈听释等了好一会,才返回家中,屋里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 他随手将礼盒丢进垃圾桶,扯下手上的手套。 桌面上是苏一冉的病历,将她以前患有胃癌和杜戈病的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去看心理医生的诊疗记录,底下还压着这几天来苏一冉到处贷款的信息。 他抬手在穷旁边补充几个字,戒备心重。 一个晚上的睡眠,补充不了多少体力,苏一冉一大早爬起来,去了南城最大的仁安医院。 男主绝对不会籍籍无名,往大医院找就是了。 果然,苏一冉在荣誉墙上看到了沈听释,带着半框的金边眼镜,眉头微蹙,专注地直视前方。 他是仁安的特聘教授。 老医生摸着眼镜,“沈教授确实在我们医院挂过名,但他已经好几年没来了。” “那你有沈教授的联系方式吗?我有急事找他,拜托了。”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遮的严严实实的,只怕又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死马当活马医。 老医生沉思着,连带着苏一冉的心都提起来,半晌,他拿出手机,提笔在纸上写号码,好心提醒道:“沈教授已经好几年没动过手术了,不要抱太大希望。” 苏一冉拿着纸条,墨镜下的眼睛恢复光亮,“谢谢医生。”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看着老医生,“最近有一伙毒犯逃窜到南城,四处诱人吸毒。这种新型毒品会让人不知疼痛,发狂咬人,几个成年人按都按不住,刘医生遇到要小心啊,最好在家里囤点食物,等毒贩落网。” 老医生笑容和蔼,接受了她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苏一冉拿着纸条,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头顶的阴霾拨开,暖暖的阳光自上而下地洒下来。 快要离开医院时,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追上来,“苏小姐——” 苏一冉止住脚步,护士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下,“刘医生说沈教授今天来了,刚好有空。” 几年不来,今天就来? “啊好。” 苏一冉立刻回道,快步跟上小护士的步伐。 办公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郁,沈听释穿着崭新的白大褂,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在苏一冉踏进门时才坐下,“哪里不舒服?” 办公桌上是刘医生的立牌,这不是他的办公室。 苏一冉一路快走,心跳扑通扑通的,那个小护士走的是真的很快。 “心脏。” 声音如丝绸滑过手指,指尖徒留一抹柔软,哪有昨晚嘶哑不成调的样子,沈听释眉头抬高,嘴边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一冉继续道:“我的心跳最近跳得很快,特别是听到门外有声音。” 沈听释:“做过心电图吗?” 苏一冉看着隔了一张桌子的沈听释,眉间疏离,镜片有着轻微的反光,眼神沉着专注,没来由地让人安定。 “没有。” 沈听释拿着听诊器,将探头握在手里,“去那边躺下,解开内衣的扣子。” 苏一冉依言躺下,沈听释拉上帘子,探头伸入衣襟。 扑通…… 扑通…… 探头并不冰冷,只是有些凉。 他戴着手套,是不同于皮肤的异样的触感。 镜片下的眼型整个是上扬的,右眼苍白的皮肤下点着一颗茶色的小痣,让他身上的疏离感都淡了几分。 苏一冉的心跳不快也要变快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帘子拉开,苏一冉整理身上的衣服,沈听释提笔伏在桌案上,钢笔摩擦纸面发出细微的唰唰声。 “抽完血去拍心电图。” “??” 苏一冉一脸懵地抬头,她随口胡诌的啊,“我心脏有问题吗?” 沈听释没有回答,将单子给她,“做完检查再回来。” 好吧好吧。 苏一冉拿过单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听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明明已经刻意避开,可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温热的体温隔着手套在指尖烫了一下又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糖果,撕开包装丢进嘴里,突出的犬齿咬住圆形的软糖,在糖衣上凹下一个小坑,慢慢收紧,在快爆浆的时候松开,换到另一边继续咬。 视网膜最后残留的最后一幕,撩开的衣襟下,白皙的皮肤晕染着血色,让人食欲大动。 想……吃掉她。 第56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4 拿着拍好的心电图,在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苏一冉摘下口罩和墨镜,浅浅吮了一下下唇。 粉润的唇肉颜色加深,如同挂在枝头饱满的红果子,垂涎欲滴。 “我做完检查了。” 苏一冉把心电图推到他面前。 沈听释的视线在苏一冉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落在心电图上。 苏一冉说不清楚他看得是哪里。 如果看的是她的眼睛的话,视线是会有接触的,看唇的话,眼帘会下垂,可沈听释的目光是偏左的。 就像是在看……腮帮子。 “一切正常,因外界刺激出现心跳加速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忧。” 沈听释看着她眼里红血丝和黑眼圈,连高利贷都借,怕人催债焦虑失眠不是很正常,“睡眠不好的话,我开两剂中药,喝了就好了。” “那抽血?”苏一冉被抽了一管子呢,手臂现在都还在痛。 沈听释拨了下眼镜,眼睛往左下撇开回正,“抽血是必须的,血液里的成分能从微观的化学层面排除不可见的病灶。” “明天来复诊。” 好吧,让她想想明天之后再来骚扰他的借口。 苏一冉重新戴上口罩和墨镜,耳边传来沈听释的声音。 “需要捎你一程吗,邻居小姐?” 她猛地抬头,“你住在?” “流星花园三栋2002。” 搬来的邻居是沈听释,怪不得她去别墅区没找到人。 苏一冉压下眼中的震惊,沈听释不会无缘无故搬来她身边的,管它呢,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邻居先生。” 沈听释解下白大褂,“我去取车,你拿完药在东门等我。” “好。” 等苏一冉离开,沈听释脚步转向向抽血处。 一个年轻带着眼镜的医生早早在楼梯间等着,将一个用塑料袋密封的采血管交给沈听释。 沈听释用帕子将密封袋包起来,放进口袋里。 出了楼梯间,那个小护士快速跑过来,红着脸低头,“沈教授,还有一个女杜戈病人找您。” 沈听释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让他找别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去了西门。 司机将车开到跟前。 沈听释利落地打开副驾,扯住后面的安全带反拧缩回去,对司机道:“下去。” 他绕过车头,快速给主驾和方向盘消毒,驱车绕了半个医院到东门。 她裹得太严实,很好认。 黑车在苏一冉跟前停下,车窗降下来。 苏一冉坐上副驾驶,摘下墨镜和口罩。 里面还有消毒水的气味,车里的温度偏低,好在她穿得也多。 她拉下安全带,扯出一截后卡住了,口罩下的五官拧成一团,又奋力扯了两下,纹丝不动。 “我来吧,这个坏了,副驾长期没人坐,就忘了修。” 沈听释解开安全带,探过半个身体到副驾驶,手摆弄着安全带的卡扣。 苏一冉向后靠在座椅上,鼻尖萦绕着沈听释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衬衣上的一颗纽扣是解开的,露出锁骨连同脖子上苍白的皮肤。 喉结离苏一冉的眼睛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她微微仰着脸,呼吸长了一些。 气流如同小猫的尾巴,扫着那块凸起的骨头。 耳后边“啪——”地一声碎裂,苏一冉吓得往前躲去,撞上他的胸口。 心脏在被撞后陡然紧缩。 加速泵血。 他苍白的脸多了一丝血色,低头看着吃痛捂着额头的她。 脸颊上的肉软软地凸出一点,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变成清透的琥珀色,金棕色的斑点洒落在融成一圈的琥珀石里。 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沈听释屏住呼吸,松开碎掉的卡扣,回过神来,“抱歉,它坏掉了。” 碎片躺在脚垫上,坏得彻底。 他退回主驾,握着方向盘,脖子上留存的痒意还没消退,平息心跳,“坐后面吧。” 苏一冉则是看着碎片上的指印,回想起书里的内容。 沈听释看着瘦弱,但他是一个特殊疯人,不管是力气还是反应能力,都甩了普通人一大截。 同样,他是第一个开始从杜戈病人转化为疯人的,也就是这几年,彻底淡出科研界,自己独自研究。 “好。” 她挪到后座。 沈听释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撞红的额头,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胸口,眼神复杂地抿着唇。 他脏了。 如方楚悦所想,今天很久没来的沈听释刚好就在医院,连老天都在为她铺路。 她一定会再次成为王女,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后悔,跪着祈求她的怜悯。 小护士匆匆跑回来。 方楚悦迫不及待地起身,“怎么样?” 沈听释一直在找容易控制的杜戈女病人,没有理由会拒绝她,她自小在罗怡的暴打下长大,性格懦弱,不敢反抗,再合适不过了。 “沈教授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您另请高明吧。” 小护士带着歉意说完,方楚悦死死抓住她的白大褂,苦苦哀求:“求你,帮帮忙,只有他能帮我。” 不成为王女,哪怕她提前知道末日会来,躲过疯人,也会因为发病自杀。 小护士一脸为难,“我也没办法,沈教授说了让你去找别人。” “不可能!” 方楚悦死死咬着牙,满脸不信,“你是不是没和他说我有杜戈病!” 声音之大,让周围来看病的病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方楚悦和小护士为中心,迅速拉开一个空旷的圆环。 “你们看她的样子,是不是犯病了?” “你别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杜戈病人犯病呢,听说他们杀完人会自杀,手段残忍,我好好奇啊。” 老婆子张着满口黄牙叫嚷着,“怎么能让杜戈病人和我们一个医院看病,一点都不为我们的安全负责,快把她赶出去。” “就是就是,把你们医院的地板都脏了,赶紧把人丢出去吧。” 奚落,排斥,无数恶意的目光落到方楚悦身上。 她好像又回到了爸爸出事那晚,一夜之间,她的朋友全部被父母拉住,满脸严肃地对她指指点点。 她忍着满腹的委屈照看罗怡,醒来后迎接的不是罗怡的安慰,而是更直白的辱骂和暴打,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方楚悦环视着些人狰狞的嘴脸,等她成为王女,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小护士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衣服,“我说清楚了。” “胡说八道,你看不起我,所有根本就没和沈听释说,你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是不是找个地方待了一会就回来敷衍我。” 方楚悦扯住护士的头发,大声质问,“你配当医生吗——” 第57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5 “啊啊啊——” 护士疼得尖叫,头皮被扯的生疼,又不敢还手,如果还手,她一定会被医院辞退的。 “她发病了。” “快拍下来!发网上肯定很多人点赞。” 围观的人拿起手机,无数的镜头对着方楚悦,闪光灯一个接着一个,兴致勃勃地围观。 方楚悦突然觉得好可悲,她的反抗,对这些健康的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场猴戏。 “我会成为王女的!” 方楚悦眼里爬满赤红的血丝,喃喃低语,“我一定会找到沈听释,找到转化剂。” 到时候这里笑话她的人,欺负她的人,看不起她的人,全都要死!! 医院乱成一团,门口的保安迅速赶来,狠狠地扣着方楚悦的胳膊,让她松开护士。 护士被救下来,抱着头痛哭。 方楚悦破口大骂,“你这种人当什么医生,你不配——” 保安死死按着她的手往后掰。 骨骼咯吱咯吱地响。 疼痛加剧,方楚悦一下子就失去了骂人的力气。 他们拖着方楚悦丟出医院的大门。 “这些神经病就跟定时炸弹一样,又没办法社会价值,随时都会发病,检查出来就应该杀死!” “嘘!你傻啊,杜氏集团可都是杜戈病人,怎么可能杀。” “她身上真的臭死了,还黏糊糊的,真是恶心!” 方楚悦淋了一晚上的雨,身上的衣服都是靠体温烘干的,又流了一身汗,怎么可能不臭。 保安满脸嫌弃地推开方楚悦,嘴里骂道:“真是晦气。” 方楚悦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手疼得快要断开膝盖火辣辣的疼,脸上像是被无形的巴掌打了好几下。 她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保安,那眼神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心生寒意。 一辆黑车从门口驶过,方楚悦看着熟悉的车身,忍着痛爬起来,招了一辆出租车,“快,追上前面那辆黑车。” 司机看着她狼狈样,一脸兴奋,这是要抓奸啊,这个热闹他一定要看。 “好嘞,抓紧了——” 窗外的景色如虚影般一闪而过。 安静的气氛被苏一冉打破,“我想在顶层装两道铁门,已经联系了师傅,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让师傅明天过来。” “没意见。” 苏一冉给装修师傅发消息。 沈听释瞥了一眼后视镜的出租车,它已经跟着他拐了五个路口了,“抓紧了,我开得有点快。” 苏一冉抓住车窗边上的把手。 没有一会,出租车就从后视镜中消失。 回到公寓,苏一冉把墨镜口罩摘下来,迫不及待地转了个圈,有了沈听释,她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沈听释进屋就换了一套衣服。 可胸口还是烧得慌。 太奇怪了。 肯定是没消毒! 他喷了好几下酒精,戴着手套拿出采血管坐在分析仪面前。 等待的过程无比漫长。 沈听释磨了磨牙,翻出一根磨圆的褐色短木棍横着咬在嘴里,上面的两个小坑正好容纳他的稍长的犬齿。 仪器里吐出各色图谱和血液成分数据。 他专注地查看每一个参数,纸张在修长的手指下翻动,灵动地宛如蝴蝶飞舞。 她很干净,除了杜戈病,没有其它的病,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阳光透过鱼缸和水的折射,在地面投下大片琥珀色斑驳的光影。 琥珀…… 沈听释望着光影出神,她的眼睛好漂亮,如果能咬在嘴里,肯定跟软糖一样Q弹。 沈听释手撑着下巴,嘴里磨着木棍,她的脸颊肉也很可爱。 动物的腮是最鲜嫩的部位,肉也最有嚼劲。 皮肉像洗掉了毛的水蜜桃,血色透过薄薄的皮,晶莹剔透,感觉咬下去就有甜甜的汁水。 他的牙好痒。 沈听释起身,向鱼缸走去。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分布在天穹之上。 凌晨三点,一声门铃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沈听释穿着睡衣,惺忪地眯着眼。 玄关的监控里,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睡衣,频繁的向后张望,压抑的哭声通过听筒传进屋里。 打开门,啜泣的哭声更加清晰。 月光从走廊窗口漏进来,照得她皮肤透出一种瓷器般的脆白,而眼尾却晕开一片胭脂色的红,像是被人用指腹狠狠揉过。 她又一次怯怯地回头张望时,细软的头发黏在湿漉漉的颊边,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流露出一种被困小动物般的惊惶。 “我可以在你这里待一会吗?” 苏一冉眼睛一眨,滚圆的泪珠从眼眶里坠落。 她徒劳地用手背去擦,指尖也在发抖,指甲盖都泛着哭过后特有的淡粉色。 “进来吧。” 沈听释手指蜷缩起来,压制了想擦眼泪的动作,身体侧到一边,让开路。 苏一冉越过他。 身体擦肩而过时,沈听释闻到了一股不同于消毒水和香精的气味,淡得有些虚妄,如一缕升起的白烟,顷刻便消失在空气中。 鼻翼扇动,沈听释再认真去闻,已经闻不到了。 苏一冉已经进屋了。 沈听释抿唇,她没有换鞋。 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玻璃杯和桌面轻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像是声音被吓到一样,她在沙发的角落缩成一团,吊带裙遮不住她姣好的身躯,大片的肌肤暴露在过低的气温中,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 “给……” 沈听释从房间里拿出一块带毛的小毯子,“干净的。” 苏一冉拿着毯子盖在腿上,又接过沈听释递过来的帕子擦眼泪,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全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发生什么事了?” “我……” 苏一冉低下头,更像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了。 她看着沈听释,说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又做噩梦了,好多奇怪的人追着我跑……” 她的眼睛很干净,如水洗过的山顶冰湖,澄澈如一面镜子。 沈听释在她身边不远坐下,布艺沙发往下凹陷。 进门时一闪而逝的气味从她身上飘过来,脸上因为哭过有些发红,脸颊肉软乎乎的,看起来很可口,可惜沾了眼泪。 “喝药了吗?” 苏一冉无辜地眨着眼睛,“喝了。” 只喝了一口,她就给倒了,现在她的舌头都在发苦。 喝了药都没用。 梦境是基于现实的,沈听释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因为皮肤过白,有一点点都很明显。 他摩挲着手指,她很缺钱,大量贷款,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而自己不差钱。 “你……让我咬一口,我给你十万。” 第58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6 空气一片安静,苏一冉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弹幕,一时忘了出声。 [男主不是不咬人吗?他都没咬过方楚悦一口!] [你瞎啊,结局不是咬了吗?] [那个叫咬吗?跟生撕有什么区别?他不会对冉冉也这样吧。] 沈听释的舌头舔着尖牙,“要是觉得少,可以加到20万,我只咬五分钟。” 她欠了300万,因为是杜戈病人的缘故,能贷款的金额并不大。 一次20万,15次就能还清,没了被追债的担忧,自然就不会做噩梦了。 苏一冉抱着自己的腿,一时忘了哭,“你要咬哪里?” 沈听释看着她认真地思考,最想咬的地方是脸颊,可是上面有泪痕。 眼睛不能咬。 沈听释看着她的唇,身体前倾,苏一冉往后退,靠在沙发上。 她喝了中药,哪怕刷了牙,也压不下来。 靠近她之后,那股香味更浓郁了,沈听释垂下眼,“你身上很香,胸是腺体最多的地方,气味也最浓。” 苏一冉红着脸,扯着毯子往上拉,“这里只有男朋友才可以咬,要是你愿意做我男朋友……” 沈听释认真打断,“我的身体不在交易范围。” 苏一冉满脸纠结,她又不缺钱,都末日了,钱有什么用?不够用就再去贷。 她要的是沈听释这个人。 “你换个地方。” 说出口的话不能轻易变。 沈听释的视线移动到满是泪痕的脸,“脸,你要先洗干净。” 苏一冉眨了眨眼睛,“我还有一个要求,明天你陪我去买药。” “好。” 虽然不理解,沈听释还是应下来,带着她去客用的卫生间,“我来洗。” 他调好水龙头的水温,打了泡沫抹在苏一冉脸上,指腹一下一下擦着脸,摸起来很软。 苏一冉闭着眼,沐浴露是无香型的,没有一点味道。 最后,温热的湿毛巾敷在脸上,将所有的泡沫去除。 苏一冉睁开眼睛,睫毛湿漉漉地垂下,没有一点攻击性,脸颊晕染着淡粉色,如同天边的晚霞,轻易就能吸引他的目光。 “去沙发上。” 沈听释喉结上下滚动,等苏一冉出去后,他回卧室清理口腔。 苏一冉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沈听释才出来。 他脸上带着湿意,眼镜也摘下来了,眼底茶色的小痣被水洗过,颜色重了,像用墨笔添了几分颜色。 眼睛狭长上挑,这抹艳色被浓而直锐眉压下,多了几分冷冽,让人不敢生出多余的小心思。 他在沙发的一头虚跪着,微凉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我开始了。” “好。” 苏一冉闭上眼睛,先是呼吸,落在脸上痒痒的,又带着温度。 他的唇覆在脸上,柔软…… 一种不同于唇肉的僵硬咬住了她的脸颊,不是带着情欲的,像吃肉一样,咬着嚼动。 她的睫毛轻颤,倏忽睁开,沈听释闭着眼,苍白的肤色上不管是睫毛还是眉毛都是极致的黑。 苏一冉试探性地抓着他挑起脸的手,黑色的睫毛剧烈颤动一下,又沉寂下去,他居然没有躲开,而脸上咬合的力道……明显轻了。 一丝一缕的香气钻入沈听释的鼻腔,挥之不去。 指针咔哒咔哒地往前走,时间到了。 沈听释松开牙齿,用湿巾擦干净她的脸颊,将卡抵进她手心,“密码是六个0,里面有300万,你还欠我14次。” 300万? 这个数字好耳熟。 苏一冉握着卡,这不是她这几天贷款的钱,怪不得沈听释会莫名提出这个交易。 沈听释起身,优越的身高让他俯视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你的血检报告出来了,只有杜戈病,你很健康。” 苏一冉看着他的眼睛,“可是有杜戈病的人,怎么能算得上是健康呢?” 沈听释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你可以继续和我交易,购买信息素治疗。” “很晚了。” 他下了逐客令。 苏一冉惯会打蛇上棍,“我能在你这里睡吗?” 她眨着眼睛,脸上还留着尖牙咬出的两个浅坑,声音软软的,“我不敢一个人在家。” 沈听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有空的客房。” 他引着苏一冉前往房间,回到主卧。 关上门的瞬间,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他不管不顾,快步打开抽屉,将一颗软糖咬进嘴里,牙齿咬合,里面的糖浆在口腔炸开,完全放松下来后,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黑暗中睁开的眼睛绿油油的。 她身上好香,那种气味如同放在陷阱里致命的诱饵,他明明知道,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咬住了饵。 “叩叩——”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沈听释,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我害怕。” 牙龈刚压下来的痒意再次浮现,像有虫子在肉里面钻。 沈听释打开门,身后的房间一片漆黑,阴沉沉地没有一丝光,“你要进来和我睡吗?” “好啊——” 沈听释眯着眼,从暗光到强光,她的脸模糊不清,看得不太真切。 她越过沈听释,走进房间。 他动了动鼻子,她身上那股香味不知怎么没了,“你身上的气味呢?” “什么气味?” 牙根越发痒了,沈听释磨了磨牙,耐着性子,“你身上的香味,费洛蒙的味道,你体内的味道,怎么会没有呢?” 他将她按在地板上,撕开她的腹部,血液顺着地板蔓延。 “哈——” 宛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床上的沈听释大口地喘息,冷汗浸湿了睡衣,黏在消瘦的后背。 意识到是梦,他紧绷的身体松下来,进浴室清理身上的不适。 烤面包机弹出微焦的面包片,沈听释带上手套,熟练的去边,铺上煎好的培根,煎蛋,薄切西红柿,奶酪,煎牛肉,淋上蛋黄酱,用保鲜膜裹起来对角切开,分装到盘子里。 做完这些,沈听释才敲响客房的门。 等了一会没动静,沈听释抬手又敲,力道加重了几分,“邻居小姐,早餐做好了。” …… 沈听释打开一点门缝,借着光查看里面的情况,被子掀开,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的唇紧抿成一条细缝,走回饭桌拿起盘子。 倾斜。 丢进垃圾桶。 第59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7 苏一冉和门卫说了放装修师傅上楼,她已经获得批准了。 提着买好早餐,苏一冉按响沈听释家的门铃,等会她再补个觉,晚点再和沈听释去买药。 门向内打开,沈听释眉眼疏离,“有事?” 苏一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一晚上过去后,邻居先生就变成了凶巴巴的沈教授。 “沈听释,我给你带了早餐。”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沈听释愣了一下,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散了些,不经意地问:“怎么起那么早?” “装门的师傅被堵在门口,门卫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我补完觉再来找你。”苏一冉把袋子给塞到他手里,回家的时候还和他招了招手。 沈听释提着袋子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东西,是刚烤好的可颂和果汁。 出租车没追上,方楚悦完全丢失了寻找沈听释的路径,她对他一切漠不关心,末日之后,手机成了摆设,她连号码都没有记下来。 按部就班地等? 前世,在医院见面后,沈听释隔离半个月才找到自己,帮她摆脱家暴,并带走了她。 难道……她要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居民楼等半个月吗? 不行! 自己绝对不能空手而回。 贷款。 她摸出手机,坐在楼梯间里,把自己的信息上传。 杜戈病人在哪都会受到歧视,就连贷款都不例外,一个普通人能贷到的金额,杜戈病人却连一半都贷不了。 花了一早上,方楚悦借了200万,账户上的金额一下就变大了。 方楚悦手头上从来没有过那么多钱,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坐上老电梯,一窝蜂买完菜的大妈阿姨涌进来,将方楚悦挤到角落里。 “谁身上那么臭,出门踩屎还是屙身上了——” “到底几天没洗澡了。” 大妈扯着方楚悦身上的衣服,“一个女娃子身上臭成这样,以后嫁不出去,谁敢要?” 谁稀罕嫁,她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方楚悦一把拍开她的手,“不要碰我。” 这时,电梯超重响起了警报声。 “那个女娃子,你又不急着做饭,赶下一趟嘛——” “她身上臭得嘞,赶快下去,别搁这膈应人。” “快点啊,我赶时间给孙子做饭呢!” “我是第一个上来的,凭什么我下!” 方楚悦抵不过人多势众,硬是被推下电梯,眼睁睁看着上面红色的数字跳动。 好不容易坐上了电梯回到楼层。 走过一户户锈迹斑驳的铁门,耳边传来不真切的私语。 方楚悦猛地回过头,那人指着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浑然不在意她的怒视,磕着瓜子放大了声音。 “就是说你呢怎么的,一个女人大晚上跑出去见男人,工作都不要了,我都替你害臊。” “反正她活不了多久的,要脸皮有什么用。” “一个杜戈病人有工作不好好珍惜,还旷工,主管都找到家里来了,你妈妈可是千磕万叩才让主管不生气。” 方楚悦一听这话,立刻拔腿跑回家。 居民楼一层50户,像巨大的鸽子房,又像笼子锁住了里面的人。 门口围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人,方楚悦的脚步慢下来。 主管嚣张的声音远远传到她耳朵里,“她要是不想干趁早收拾东西走人,有点事就旷工,谁都学她那样我还怎么管人。” “罗怡,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方楚悦听话,能吃苦,要的钱少我才同意她进来的,你自己看看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有把我这个主管放在眼里吗?” 罗怡带着厚厚的口罩,弯着腰赔礼道歉,声音小心翼翼的,“那丫头敬重主管您呢,怎么可能不把您放眼里。 旷工的事确实是她的错,她一回来我就打她,一定让她好好认识错误。 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她将几张钞票往主管手里塞,嘴里说道,“主管您来一趟也辛苦了,天气热喝点茶降降火。” 肥胖的主管看着那点钱,不甚满意,“没有下次了啊。” 方楚悦推开堵门的人,一把将钱扯回来,冲罗怡喊:“他就想拿钱你看不出来吗?” “不管我有没有毛病,他都要上门一趟,就是因为你喂大了他的野心,每次来都有好处拿他才挑我毛病。” 罗怡的声量一下就大起来了,“方楚悦,你说什么,脑子被门夹了,赶紧给主管赔不是——” 主管抱手抬着下巴等方楚悦道歉,这次不给个千八百,他绝不松口。 “好好好。” 方楚悦咬牙点着头,拿起桌上菜就往主管脸上泼,“降火是吧,我给你降——” 罗怡大喊,“你疯了!!” 她看着主管满身的菜叶,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主管抓下脸上的一根叶子,脸色铁青地指着方楚悦,肥胖的手指颤抖,“我要辞了你——” “辞就辞,谁要着破工作。” 方楚悦拿着几盘没吃完的菜,一边骂一边泼,“快把我吓死了,死肥猪。” 主管淋了一身的剩饭剩菜,推开罗怡,脸色涨得通红,那么多人看着,他脸都丢尽了。 “这次你说什么都没有,她的工作没了,我说的!” 方楚悦从厕所提着水出来,主管见势不对,偏偏那么多人堵着门,让他无处可逃,只能在小小的屋子里跑。 “你要干嘛,罗怡,她要反天了你不管管!” 方楚悦刚要泼,被罗怡甩了一巴掌,水桶倾倒,大片的水倒出去。 “方楚悦,你还小吗?你知不知道你找一份工作多难,你都忍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再忍忍。” 忍忍忍,就是因为忍了那么多年,她才一点都不想忍。 方楚悦捂着红肿的脸,划着手机怼到罗怡面前,“看清楚!我已经不需要这份工作了!” 卡面显示的余额里,一连串的零,闪花了罗怡的眼睛,“你哪来那么多钱?” “什么钱,罗婶子,你说清楚?” 门口的人一下子就点亮了雷达,“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方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要藏私啊,大家有福同享。” 有难你当。 方楚悦拿着水追着主管泼,连带着门外的人一同泼了个遍。 罗怡拿着手机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人群骂骂咧咧地散了,主管淋成落汤鸡,“你别后悔——” 方楚悦心口堵得恶气出了大半,对主管的背影呸了一声,她才不会后悔。 “你这些钱哪来的?”罗怡追问。 方楚悦神秘道:“钱算什么,这才只是个开始。” 第60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8 门口的装修工人都下班了,苏一冉才揉着眼睛按响沈听释的门铃。 大热的夏天,沈听释还是穿着一身长袖的白衬衣,许是他身上凉凉的,苏一冉看到他穿,一点都不觉得热。 “走吧。” 苏一冉跟着沈听释进了电梯,“买完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请你。” 香气不自觉吸入鼻尖,沈听释下意识用余光看她,脸颊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浅浅的。 他久久才回,“好。” 沈听释的车换了一辆新的,安全带很好用。 药房里,苏一冉摸出一张单子,上面都是照着弹幕抄下来的,连买的量都确定好了。 “买那么多!”药房的店员看着一长条的单子。 苏一冉肯定道:“嗯,麻烦帮我打包好搬到后备箱,这些是小费。” 拿了钱,店员就不抗拒了,何况还有提成,“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苏一冉在附近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中餐厅,要了个包间。 沈听释拿出消毒喷雾消毒座椅,把开水烫过一遍的餐具放在苏一冉面前,拿走了她面前的餐具。 “药……为什么买那么多。” 绷带都是按箱买的。 苏一冉:“你知道预知梦吗?” 沈听释手中的动作一顿,“你是说……你在做预知梦?” “嗯。” 苏一冉把椅子挪到他身边不远,“我梦到末日了,就在一个月后,出现了一种疯人的怪物。” 她眼中出现一抹恐惧,一闪而过,一直留意她的沈听释却看到了。 “他们看起来就和得了狂犬病的人一样,不仅咬人,力气还特别大,两只手抓着胳膊,就能生生把人撕开。这样就算了,他们还是有智慧的,随随便便就能把藏起来的人找出来。” 金丝眼镜下一抹乌光一闪而过,沈听释神色认真了几分,这个症状……为什么和杜戈病二期那么像。 “还有呢?” “他们追着我跑,每次我被吃掉,梦就醒了。” 说完这话,苏一冉狠狠打了个冷颤,她不是空口白牙胡诌的,没找到沈听释那几天,她每晚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昨天才睡了个好觉。 她不需要说清楚疯人病是怎么来的,沈听释知道的比她还要清楚。 “所以我得多买点东西囤起来。” 她不断贷款的行为在沈听释心中一下子就明朗了,就连她之前随口胡诌的病都有了解释。 苏一冉:“你信我吗?” 沈听释没说信不信,“有证据的话。” 苏一冉认真道:“我根据梦里的内容,找到你了。” 沈听释彻底愣住了,“你梦到我什么了?” 苏一冉拧着眉思索,“嗯……你特别厉害,手术刀一下就能把疯人杀掉。” 沈听释摸着衣服内侧的硬物,他常年带着手术刀,如果发生苏一冉口中的末日,这个确实是首选的冷武器,它足够锋利。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保护我,可以吗沈听释?” 苏一冉放轻了声音,看着沈听释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如果没有戴眼镜的话,会更漂亮。 沈听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本来就会保护她,可是那双乌色的眼睛里,要的好像不仅仅只是保护那么简单。 服务员推开门,上菜的时候感受到包间里凝固的气氛,动作都轻了许多。 苏一冉失落地低下头,两滴圆形的湿迹在桌布上晕染。 沈听释胸口堵得难受,像一只手捏着气管,不能呼吸。 “我会保护你的,别哭。” 他递了帕子过去。 丝滑的帕子在手中一点点被扯走,时间变得缓慢,沈听释看着帕子在指尖滑落,心也被扯走了一块。 在他说出那句承诺之后,一些东西就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应该不是对实验体能产生的感受。 他安静地吃着饭,心里乱麻一样缠成一团。 这种沉默持续到拿药回到公寓,沈听释看到她屋子里一箱一箱的物资,“我来准备物资。” “好。” 苏一冉躺平,她终于能摆烂了,累死她了。 晚上十点,门铃响起。 沈听释心头一跳,快步开门。 “今天要咬吗?我洗干净了。” 她站在门口,深v的真丝睡衣,短裤的一侧是蕾丝花边。 沈听释垂下眼,没有乱看,“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给我咬?我答应过的事会做到的,回去吧。” 他就要把门关上,苏一冉拉住门,“要是……我还想追你呢,邻居先生?” 沈听释瞳孔一缩,握在门把上的手收紧,脸隐藏在光下,“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咬吗?” 苏一冉没有再说一遍,看着沈听释熟透的耳根,“我喜欢你咬我。” 沈听释心中掀起巨浪,目光落在她脸上,注意着每一个微表情,想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答案是:没有撒谎。 苏一冉握着门用力,门缝一点点变大,也说明了沈听释没有用力。 “你想咬哪?” 她的声音暧昧,说的字好像不是咬,而是亲。 沈听释低着头,脸上的热意越发明显,“脸……” 苏一冉像上次一样在沙发上躺下,沈听释摘了眼镜,定定看了她一会,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固定,低头咬下去。 香气阵阵袭入心肺,沈听释从香精的味道中剥离出独属于她的体香。 突然,沈听释睁开眼,手上一颤,她的手顺着小臂上移,葱白的指尖越过手腕,缓缓游进手心。 他一下子就攥紧那两根纤细手指,她碰过的地方……皮肤底下好像有东西在爬,痒得要命。 苏一冉睁开眼睛,他的呼吸暧昧地落在脸上,断断续续。 她仰着巴掌大的脸,无辜道:“怎么不咬了?” “你……” 沈听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答,耳根也在发热,“不能……乱动。” “我乱动一次就多给你咬一次好不好?” 沈听释下意识道:“都是你喜欢的。” 苏一冉认真道:“你也喜欢,沈听释……你抓的好紧。” “我没有。” 沈听释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苍白的脸浮现像血沫一样的颜色,气色健康了好多,茶色小痣坠在眼下,像特意添上的一笔。 “沈听释……我也想咬你。” “怎么办啊?” 第61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9 沈听释的脑子都快不会转了,可是想到是她,又觉得可以接受。 “你要咬哪里?” 苏一冉认真地思考,“也是脸。” “好吧。” 沈听释闭上眼睛,这个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苏一冉捧起他的脸。 沈听释的视线随之往上移动,一抹柔软落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 这根本就不是咬。 他撑在沙发上手收紧成拳,口腔里的津液大量分泌,牙根发痒,像有什么东西顶着牙龈。 沈听释偏过头,远离那抹湿润。 她轻声道:“不动。” 他紧紧咬着牙,耳边传来清脆的“啵——”地一声,等脑子转过来声音是从哪来的时候,身体都僵住了。 “好了。”苏一冉松开手,满足地看着他脸上的湿印子,还有红红的耳朵。 沈听释有点慢热,但是他咬人的毛病可比脑子快多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自便。”沈听释飞快地跑进主卧,连眼镜都不要了。 抵着门,沈听释的手按在躁动的心口上。 扑通—— 扑通扑通—— 心跳因外界刺激加快,是正常现象。 正常的。 牙根麻麻地痒,沈听释叼了根小木棒在嘴里,重重地磨牙。 玄关大门处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走了。 沈听释握着门把,复又松开,胸腔空落落的。 金色暖阳随着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电视屏里播放着每日现场新闻。 “今晨,福山公园出现一起恶性伤人案件,晨跑时,一名男子突然啃食了躺椅流浪汉的脸和眼球,并咬下一只耳朵。” 画面中,被压制的男子身上压了四五几个警察,却还是被男子顶得东倒西歪。 他腥红的嘴喊着,“我早就想杀了他们了,每天躺在躺椅上,路过都一股怪味,该死!松开我,让我把他吃干净——” 随后场面失控,警察被男子顶飞,画面在尖叫中切断。 苏一冉坐在地毯上,咬着油条,从现在起,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叮咚——” 装修工人在门外道:“小姐,太热了,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水。” 苏一冉拿了几瓶矿泉水,从门缝里递出去。 突然,门被猛地一推,安全链剧烈晃动,发出金属链条的撞击声。 苏一冉心跳加速,后退半步,隔着绷直的链条都看见了装修师傅眼里的可惜。 他的脸挤在门缝,眼底阴暗闪烁着莫名的意味:“你的声音真好听。” 门外传来一阵哄笑。 装修工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水走了。 苏一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关上门,背抵着门脱力地滑落在地,手脚冰冷。 她只在门卫那里……才开口说过话。 苏一冉僵硬地咽着口水,心跳强烈的轰鸣声在颅内一声接着一声,她颤着手拿出手机。 “呜呜呜沈听释……我害怕。” 压抑的哭声从听筒里播放出来,沈听释心里一紧,捏着手机的指骨都在泛白,“你在哪,安不安全?” 她小声啜泣,“在……家……” “我马上来。” 沈听释快步出了门,走道里十几个装修工人停下动作,直直地看向他。 沈听释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向对门,“我到门口了,能开门吗?” 听筒的声音和门外的声音重叠,苏一冉强撑起发软的手脚开门。 沈听释伸手托住她的手肘,将门关上。 外面装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只露了一双湿润的眼睛,身体无力地斜靠在门上。 沈听释弯腰托起她的腿弯,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我在。”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从手腕到指尖一下下地按。 身体逐渐回温,苏一冉靠在他胸口,他的心跳乱地和她一开始被吓到的时候差不多。 “发生什么了?” 她抹着眼泪,“那个工人……突然推门,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听释看着她满屋子里的东西,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搬到我家住吧。” 他急忙解释,“是为了保护你。” 苏一冉乖乖点头,他不说她也要搬过去,再也不想一个人住了。 她缓过来,却还是靠在沈听释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 沈听释身上僵直,现在又不好推开,定定地坐着一动不动。 苏一冉:“我刚刚看到新闻,已经有疯人出现了。” “我知道了。” 沈听释点头,看着桌面的油炸食品,不自觉拧了拧眉。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沈听释收回抱住她的手,他坐得太过板正,苏一冉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沈听释整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我会换掉外面的人,装门的事我来处理,你收拾一下要搬的东西,我一会就回来。” “好。” 沈听释开门出去,门咔嗒一声关上。 没过一会,外面装修的声音也停了,房间陷入寂静。 沈听释摘下眼镜放入口袋,眼里漠然:“这里不需要你们装门了,收拾东西走人。” “你说不装就不装,这是加急的单,我们推了其它单子过来的。” 工头放下电焊,示意其它人继续。 他走过来,身上的汗味交杂着臭味,“除非你把尾款结给我们。” 沈听释用帕子捂住鼻子,“多少?” 工头伸出五根手指,“5万。” 苏一冉从门后探出半个头,“我已经给两万了,只差三万。” 门也只装了楼梯那一面,虽然末日钱没什么用,但多给他们不得让他们白高兴三天。 工头一点说谎的羞愧都没有,“我们男人说话,你个小姑娘不给钱出来凑什么热闹?” “闭嘴。” 沈听释眼底的光倏地冷了,目光骤然锐利,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剐过工头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工头下意识噤声。 沈听释转头看着苏一冉,声音温和了许多,“把门关好。” 苏一冉鼓着气,闷闷地关门。 沈听释在架子上拿了五叠现金,走进实验室,将一滴试剂滴在钞票纸面,轻轻抖落。 看见他拿着钱出来,工头一下笑容满面,当着沈听释的面点钱,食指沾着唾液在上面滑动。 “这两万给那个去敲门的人,前提是他道歉。” 工人们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好事。 那个吓唬了苏一冉的工人瞬间站出来,“是我……我去给那位小姐道歉。” “站在这说,让里面能听见。” 工人点头哈腰,大声道:“是我错了,是我不怀好意,苏小姐。” 毫无诚意。 沈听释把钱丢他,“走吧。” 工头挥着手招呼工人们收拾工具进了电梯,那个吓唬了苏一冉的工人跟上去,“有钱人果然都是傻子,不用工作还有钱拿。” 钞票上的药剂在电梯厢里挥发得一干二净。 工头嘿嘿笑道:“那不得靠你吓唬了人家,女人就是胆子小不敢惹事。” 电梯门上方的数字跳动,工头突然觉得牙有些痒,特别难受,他重重地咬着牙。 工人在他身边喋喋不休,挥舞着手里两万块的钞票,气体飘进工头的鼻子。 工头咽着口水,他嘴上的肉看起来……好有嚼劲。 “啊啊啊——” 工人凄厉的惨叫在公寓楼里回荡。 鲜红的钞票丢上天空,缓缓落在满是血的电梯厢。 腥红的数字跳转到一楼,电梯门打开,一只满是血的手伸了出来,电梯门关关合合,里面四壁全是血手印。 满身是血的工头从电梯里走出来,电梯厢里的监控红光一闪一闪的。 第62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0 业主群发了通告,有杀人犯在小区游荡,在外的业主先不要回来,所有人都待在家中不要外出,等待通知。 苏一冉浑然不知,收拾着屋里的衣服,放在沈听释的手上,“这个也要。” 沈听释来来回回搬了几趟衣服都没完。 两个警察被拦在楼梯口,敲着门,“有人没有,我们是警察,执行公务,请配合。” 苏一冉下意识看向沈听释,她啥都没干啊。 后者无辜道:“怎么了?” “没什么。” 苏一冉拿着钥匙去开门,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她转头一看,电梯已经停了。 沈听释跟在她身后,只有两步的距离。 苏一冉带着两个警察进了客厅。 顾如霜看着她脸上口罩,连水都没喝,坐下来直接问:“为什么戴口罩?” 苏一冉回道:“这是我的习惯。” “能摘下来吗?我们要确定是业主本人。” 秦丑拉了拉顾如霜,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别看到人就跟审犯人一样。” “你闭嘴!”顾如霜回怼,下一刻张着嘴巴都忘了合上。 精致的眉眼刻画的细腻,眼下一根根睫毛分明,黑而密,眨动的时候像一把小扇子,黑珠子如同黑曜石,哪怕只有一丝微光落入其中,也会绽出令人心颤的璀璨。 苏一冉被两人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脸上升起两朵红晕。 顾如霜最先回过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女孩子在家,是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转向沈听释,面色不善,“你又是谁,为什么在2001?” 沈听释面无波澜,“2002的业主。” 苏一冉补充道:“我被吓到了,他过来陪我。” 她把工人的事细说了一遍。 顾如霜安慰她,“你的安全意识很好,但是让单身男性在家里,也不安全。” 只差指名道姓了。 苏一冉红着脸低头,手指在膝盖上打转,“嗯……” 顾如霜见她这样,心都碎了。 她猛地一推还在出神的秦丑,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多没礼貌,带这男的去别的房间问!” 秦丑扶着歪掉的帽子,带着沈听释去了另一个房间问话。 顾如霜神色认真起来,“为什么要在楼梯装门?你只是租房,却要花几万块来装门?而且你只是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房子?” 顾如霜炮语连珠,已经进入审讯状态,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胸前的记录仪也开着。 “我有杜戈病,快到发病的时候了,不想出去伤害人,房子大一点,可以多放些食物,这样可以减少出门的次数。” 苏一冉失落道:“钱留着没用的,还不如花掉。” 原来是不想伤害别人。 顾如霜心都化了,碰上那么个小天使,“别灰心,钱留着买信息素,万一过几年,杜戈病就能治了呢?” “以前癌症也是治不好的,不是吗?” 苏一冉乖巧点头,顾如霜真的好想捏捏她的脸,手感一定很好。 她一边可惜一边问完剩下的问题,才关了记录仪,“那些工人进了电梯,其中一个人杜戈病发,伤了人,但是不要怕,人都没有死。” 就是身上被撕下来几块肉,吓昏过去而已。 没有武器,也没有专业的手法,人很难徒手对同类造成致命伤害。 唯一奇怪的是,工头上次使用D- Angel类药物后检查时,并没有诱发杜戈病。 顾如霜怕吓到她,安慰道:“凶手已经抓起来送到疗养院了,不用担心。” 苏一冉手心出汗,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前一秒他们才拿了钱走人,后一秒在电梯里就发病了。 顾如霜继续道:“最近天热,人都心浮气躁的,打架斗殴的事越来越多,出门让你未来的男朋友陪着。” 苏一冉愣了一秒,重重点头,“嗯!” 沈听释那边也问完了,不知何时站在沙发后面,听到她回答,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炖各的。 警察只是例行询问,没有多留。 顾如霜和苏一冉挥手告别,临走时还留了联系方式,“我在警校是格斗第一,要是他不愿意,我也可以陪你出门。” 沈听释:“……” “好的,警察姐姐。”苏一冉挥手再见。 要搬的东西大部分都搬过去了。 苏一冉抱起装有信息素的盒子,它通体是蓝黑色,上面一个大大的银闪字母D,出自杜氏集团。 沈听释瞥了眼盒子,“信息素用了会上瘾,最好别用。” 苏一冉:“可是发病后,我只能用这个。” 沈听释没有接话,市场上杜戈病人唯一的药,就是信息素,还治标不治本。 “我帮你放着吧,要是发病了,我会给你用的。” “好吧。”苏一冉把盒子给他,至于屋子里剩下的,要是还缺,再回来拿就是了,几步路的事。 沈听释的公寓和苏一冉的几乎是一比一复刻,除了唯一空出来的客房,其它房间都是锁上的。 他一一打开给苏一冉看过,“都是我的实验仪器,里面有些东西对人体是致命的,不管是好奇还是想参观,都要在我的陪同下才可以进去。” 苏一冉乖乖点头,“知道了。” 她答应的乖巧,沈听释也没有多言。 顶层屋子有阁楼,开了个天窗,阳光能照进来,这里被改成了水培室,一包包种子规整地放在架子上。 水培容器有些柱状竖直的,有些是一层层的架子,尽可能把多余的空间利用起来。 苏一冉昨天才和沈听释说了末日,今天就开始种植了。 论效率,谁也比不上。 苏一冉买的菜种子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暗无天日。 “19层我已经买下来存放物资,这里是清单,如果还有缺的,可以告诉我。” 苏一冉不看不知道,沈听释为了吃新鲜的鸡蛋,19层配备了智能机器人,里面还养了母鸡,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苏一冉觉得他还能养一头奶牛。 因为他贴在冰箱上的每周食谱里有牛奶。 “早餐7点,午餐12点,晚餐是17点,我会这个时间做饭,如果你有想吃的,也可以贴在冰箱上。” 苏一冉的脑子停摆,“七点没醒怎么办?” “会放保温柜里热着。” 沈听释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温声道:“我对别人没有要求。” 第63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1 窗外夜幕降临,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D- Angel在每个服用过后的人身体中都有残留,将普通人诱发为疯人,并短时间内刺激发病,效果很成功。 这是沈听释进行的第二次疯人实验,第一次实验,是在他自己身上进行的。 可警察却说,工头犯的是杜戈病。 上面把疯人病的事件压下来了,连警察得到的通知都是假的,直到压无可压,才全面爆发。 沈听释无心再看实验的数据,抬眼看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他按下灯,将门锁上,以免她误闯进来。 厅中的灯还亮着,沈听释过去关灯,脚步突然顿住。 吊灯莹白的光下,一双细腻光滑的腿伸展,皮肤泛着莹润的珠光,足底除了凹陷的足弓,均匀地布满粉色,身上的睡裙拉到腿根,丝滑地顺着曲腰线塌下。 沈听释红着耳根挪开目光,快步越过沙发走进卧室。 等再出来时,他手中多了毯子和枕头,关了屋顶最亮的那盏灯。 沈听释用毯子盖住她的腿,心里松了口气,摸黑托起她的后颈,将枕头垫在下面,借着月光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他的呼吸下意识放轻,视线被吸入她的睡颜里。 那个警察说,未来的男朋友……是真的吗? 可是,他的生活一成不变,被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框得太死了,时间久了……她也会感到无聊吧。 人永远追寻着新鲜感,也许用不了几天,她对他的多巴胺就会消散。 沈听释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他在她的浴室里放了无香型的洗浴露。 没有了香精的味道,她宛如花苞的层层花瓣剥开,露出最娇嫩的花芯,展露身上最原始的气味。 他低着眉眼,曲着食指去触碰饱满的唇珠,却被她吐出的呼吸烫了一下,迅速收回来。 这一下,沈听释的眼神清明了许多,抽出一张湿巾仔细擦干净她被唇沾湿的头发,走到把窗边把窗帘拉紧。 月光被遮挡,厅中陷入寂静的黑暗。 暖阳旭日,苏一冉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皱巴着小脸看着昏黑的大厅,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她在等沈听释来着,可是太困了。 怎么能有人能工作到那么晚,好可怜。 保温柜里放着她今天的早餐,是芝士玉米,还有一杯清甜的果蔬汁,冰箱里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奶油小蛋糕。 苏一冉吃完早餐,默默地看着紧闭实验室,睡早起晚的结果就是,她连人都没见到,沈听释就已经一头扎进实验室。 这两天,方楚悦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一直贷款的缘故,每天都有很多钱到账,罗怡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只要有钱买信息素,杜戈病是能压制下来的。 方楚悦租了个偏僻的房子,每天出门都往里面囤食物,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谁晓得哪个会变成疯人,就盯上她了。 哪怕囤积的速度慢,她也乐在其中。 这天,方文俊和前世一样发了高烧,方楚悦马不停蹄地带着他去仁安医院,等待和沈听释第一次见面。 这将是她新生,彻底摆脱杜戈病的困扰,跨入最顶层的阶级。 哪怕现在全球的杜戈病人只占总人口的0.1%,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也是一个很恐怖的量。 特别是杜氏集团的杜戈病人,掌握了数之不尽的财富。 她坐在等候区,目光从每一个路过的医护脸上走过。 沈听释的气质很独特,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也能认出来。 “文俊的病看完了,走吧。”罗怡戴着口罩帽子,她的脸上满是伤痕,习惯了遮挡。 方楚悦:“我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人?” “能完全改变我人生的人。” 罗怡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抱着方文俊在躺椅上坐下,陪她一起等。 旭日走向斜月,医院的人流减少,大厅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病人,可直到现在,方楚悦都没见到沈听释的踪迹。 她的心越来越慌,这个人站在虚空之中,脚踩不到实处,随时都能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她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会不会……他也重生了? 前世她注射转化剂成为王女后,对沈听释的态度急转直下,几次强制命令沈听释,一开始他还听话,后来突然就失效了,她说的话对沈听释完全不起作用。 让他放她走也不听,方楚悦只能趁着他出去找物资出逃,后面又把他害成那个鬼样子。 如果他也重生,怎么可能还会把转化剂用在自己身上。 那她怎么办? 她有办法在疯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住那么多的物资,藏住自己吗? 又或者她的杜戈病突然爆发,她要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填满了方楚悦的脑壳,几乎要将她的大脑涨破,指向了最后一个,没有沈听释,她怎么成为王女? 公寓外面响起了装修的声音。 几十个统一制服的人,快速组装焊接电梯的铁门,还在走道里安装了消毒装置,一个下午就给做完了。 效率别提有多快了。 沈听释带上手套在厨房忙碌,苏一冉已经大半天没看见他了,大抵,做科研的人都是这样子吧。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沈听释,你有假期吗?比如周末休息?” “没有。” 更可怜了,苏一冉无法想象自己一年365天连轴转的日子。 “那以后会有吗?”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沈听释的动作一顿,脱口而出的没有咽下,只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可能会有啊。 沈听释将烤好的羊小排切条,调好料汁放在旁边,拿到桌上,一转身,苏一冉拿着热好的碗碟追上来。 “我洗手了。” 她把碗碟放下,摊开两只手给他看。 “嗯。” 沈听释低低应了声,将一根羊排放在她的骨碟里,叮嘱道:“很烫,只能抓锡纸。” 苏一冉点头,戴上隔热手套,抓着啃,羊排外酥里嫩,咬开就会爆汁,淋了酱的土豆泥软糯香甜,她吃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沈听释嘴边多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又硬生生的压下来。 用完饭,沈听释又回到了实验室。 一连三天,苏一冉都没有再见过沈听释的人影,除非她一整天都待在客厅,才能看到出来做饭的沈听释。 他还会带着自己的那份餐进实验室,连咬的事都没再提过一次,甚至不给苏一冉提的机会。 沈听释在躲着自己。 苏一冉:躲得掉吗? 第64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2 这一次推开门,厅里的光没再开着,沙发上也没人。 沈听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地失落。 他关上实验室的灯往前走,没两步就停下来。 一道身影隐匿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自己扑来,身上带着浓郁的酒味。 沈听释下意识地接住她,随着香气涌来的,还有她身上的血腥味。 他脸色骤变。 苏一冉只是想喝点酒,趁着醉意进沈听释房间,但是没喝两口……身上就好奇怪。 “刀……” 她喊着,皮肤下像有虫子在爬,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下,脸皮下,骨头缝里钻,她被包裹在名为身体的茧中,每只虫子都在啃噬自己。 她恨不得把自己撕开,把虫子抓出来,可是她抓不破。 苏一冉奋力推开眼前这个碍事的人,等一会……她拿到刀,也帮沈听释,脱离苦海。 沈听释抓住她的手腕,抱起她往实验室跑。 杜戈病发,是基因最活跃的时候……这个时候注射转化剂,基本不会失败。 “放开我——” 她奋力挣扎着,力气远远比不上沈听释。 他一手握着她的两只手,一手捏住她的下颚让她没办法咬人。 苏一冉急得只能临空蹬腿,哭喊:“你欺负我!” 他冷静地回应,“我没有。” 她急的眼泪直掉,呜呜呜地哭。 沈听释抽出手取出束缚带,苏一冉趁着这个时候去咬他,他面不改色地伸直手,几乎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怎么也咬不到。 苏一冉气得眼睛发红,身上越发痒了,像刀子在上面划,哀求道:“帮帮我……” “好。” 沈听释将她按在在手术台上,迅速将她捆紧,塞了一根橡胶棒到她嘴里咬着。 他转身打开冰柜的门,白色的冰雾像瀑布一样往下流,一瓶瓶封装的药剂瓶贴着标签,陈列其中。 转化剂有时效性,低温下只能保存2个小时,得现配。 他匆匆抓出几瓶药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苏一冉在他身边不管不顾地挣扎,发出砰砰砰地闷响,剧烈的痒意撕咬着她仅有的神智,额上的汗混着泪一颗颗地砸在手术台上。 束缚带死死绷紧,她身上的皮肤通红,青筋在皮下剧烈跳动。 空掉的药瓶子一个一个掉在地上。 注射器的药液稳步增加。 成了。 沈听释抓着圆筒型的注射剂,按在她的肩头。 转化剂迅速注入其中,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顿生波澜。 涟漪在身体里扩散,身上让人发疯的痒意一下子就被压下去。 苏一冉理智回笼,脱力地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手腕脚腕被带子捆得通红,隐隐有血腥味渗透而出。 转化期几个小时到一天不等。 沈听释拿来医药箱,拿剪子剪开束缚带,包扎伤口,腹部的裙子隐隐渗出点点腥红。 他扯出一块白布,遮住身下,把裙子往上撩。 苏一冉缓慢地眨着眼睛,脑子混沌的像塞了好多东西,呆呆抓住他的手,哭过的眼睛雾蒙蒙的。 沈听释安抚地把她的手压下,将白布塞进她手里,“没有乱看。” 他将裙子撩至胸骨下方,六道鲜红的抓痕横在腹部,好在她没有指甲,又隔着衣服,抓得不深。 沈听释沾着碘酒擦拭伤口。 她小声喊:“痛……” “很快就好了。” 沈听释低着头吹着伤口,依兰的香气由淡雅变得馥郁,她就像尘封已久的酒坛子,溢出酒香。 喉咙有些发干,沈听释咽着口水,声音在空寂的实验室里清晰地传递。 他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加快了敷药的动作,整理好裙摆,避开伤口将她抱起来。 实验室满地狼藉,几个空掉的药剂瓶滚落在地,冰柜的门还没来得及关。 沈听释只用手肘将冰柜关上,没有时间收拾。 他抱着她回客房躺下,正要转身离开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苏一冉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情愿。 沈听释说道,“我马上就回来。” 可是那只手却没有松开,沈听释只能一根根展开她的手指,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离开一小会。” 苏一冉把脸埋进被子里生闷气。 沈听释进浴间一会,没多久就端着热水盆出来,把那张哭花的小脸从枕头里拨出来,腮帮子鼓囊囊地含着气。 像小孩子一样。 他拧干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身上出的汗,又托起她的头,把弄脏的枕头换了一个新的。 做完这些,沈听释又走了。 苏一冉等了好一会,他推着一张休闲躺椅和一个仪器显示屏,在她手腕上贴了一块薄薄软软的检测器。 “睡吧,很晚了。” 沈听释低声道,他调低了躺椅躺下,几乎和床平齐。 屋内近乎黑暗,一只小手从被窝里鬼鬼祟祟地冒头。 沈听释被指尖轻轻点了两下,手心痒痒的。 他眉间一动,将她的手握紧,“知道我给你注射的是什么吗?” 过了好一阵,黑暗中才有回复。 “信……信息素。” 沈听释眼中复杂:“是转化剂,它能让杜戈女病人转化成王女,以后你都不用担心病发了。” “那一定很贵吧?沈听释……我很穷的。” 苏一冉声音小小的,颇没有底气。 她的钱都是贷款来的。 “你已经是王女了,只要让我把钱都给你,就不会穷了。” “我也有杜戈病,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 他的手握得很紧,里面的小手几乎没有反抗。 “那……沈听释,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沈听释皱眉,“这是问句。” “对啊,我在问你。” 心脏猛地一缩。 沈听释转头,她陷在黑暗里,看不清脸,却让灵魂感受到莫名的滚烫。 他郑重道:“好。” 苏一冉涨涨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往里边退了退,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沈听释,我的床很大。” 沈听释胸口难言的情绪被冲散,瞳孔里多了几分震惊,张了几次口,只吐出一句。 “是很大,你该睡了。” 第65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3 半夜的某一刻,沈听释猛地睁开眼睛,监视屏里满目的红光。 房间里浸满了她的气味,如温水到达了临界点,正在无声地沸腾。 依兰的香气无孔不入,沈听释脖颈僵硬地转动,视线下移。 他的手臂正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紧密地贴着她胸脯最柔软那处。 她已经睡到床沿,随时都能挪到他的躺椅上,脸埋在手臂和床铺之间的缝隙里,睡得毫无知觉。 咯咯的磨牙声在空寂的房间回荡,沈听释抽出自己手,哪怕屏住呼吸,信息素也能从皮肤进入身体。 他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监视屏的红光在他脸上明灭闪烁,绿油油的眼珠子像一匹饿极的狼,突然找到了食物的来源。 王女的转换已经完成。 可身为王女的她,却没有让沈听释感到放松和平和,而是比普通杜戈病人的她,更让他产生进食的欲望。 口腔里疯狂地分泌着唾液,几乎来不及吞咽。 沈听释猛地跪到床上,抓起她的手,腕上的白色绷带缠在手臂上,就像一个装饰品。 他的鼻尖迫不及待地贴上她手臂内侧细嫩的皮肤,越是靠近,那股香味越是浓郁黏稠。 他咬着绷带,一圈圈地解开,动作带着一种被欲望驱使的急躁,又保留了最后的克制,没有惊醒她。 伤口破了皮,红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脆弱的像风中的摇曳的小花。 腥红的舌尖不受控制地探出,小心翼翼地、试探地舔舐过伤口。 “唔……” 她在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手指无意识地虚虚握拢。 沈听释克制地停下等待,等她的气息重新安静下来,舌头放肆地卷过手腕。 残留的一丝血腥味在味蕾轰然散开,甜得令他灵魂颤栗。 牙根的痒意压下,沈听释却没有停,含住纤细指尖,尖牙在上面逐一咬出浅浅的齿痕。 杜戈病人,王女,疯人,已经形成了一条等级压制链,王女的信息素对杜戈病人有极致的吸引力,是安抚杜戈病人的解药。 而安抚疯人的解药,就是王女的血肉,信息素从控制器变成了引诱猎食者的香味,吸引源源不断的疯人。 按照她的说法,末日里疯人的数量将暴涨,王女的身边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杜戈病人保护,结果无非就是被分食。 王女……能不能再往上一层,压制疯人。 口中的手指动了一下,沈听释呼吸一窒,身体僵着一动不动,垂着眼往下扫,果然看见了一双在黑暗中迷茫睁开的,黑亮的眼睛。 沈听释像是被烫到一样松手,完全把手指放开,哑着声音解释:“我……梦游。” 苏一冉困倦地眯着眼睛,不满地嘟囔道:“坏死了……把人叫起来重睡……” 苏一冉完全不在意他咬,但是可不可以换个时间,她的眼睛要糊在一起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睡醒再咬……你去别的地方游……” 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她哼哼着闭上了眼睛,卷着被子咕噜一下滚到床的另一边。 沈听释胸腔里那颗紊乱狂跳的心脏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记起一件事。 嗯……她手上还沾着他的口水。 沈听释的视线落在她依旧虚握的手上,眸色暗了暗。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再度翻涌的躁动,动作极轻地倾身从床头柜抽出一张湿巾。 沈听释小心翼翼地用拇指轻轻挤进她温热柔软的掌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抵抗了一下,随即在他的耐心下缓缓舒展打开,露出沾染了湿意和齿痕的指尖。 他一根根地擦干净,又取了干净的纱布,在伤口裹了两圈。 做完这些,他逃也似的出了门。 除了房间,大厅里也蔓延着依兰的气味,哪怕屋子是封闭的,也挡不住从墙壁渗透出的气味,往楼层下蔓延。 这种气味只有杜戈病人和疯人才能闻到,为了以防万一,沈听释进入实验室,翻出一箱装信息素的空瓶带回房间。 圆筒一样的瓶子打开,四面的柱体像莲花花瓣一样降落,中间是蜂窝状的蓝色果冻体,它能大量吸收空气中游离的信息素。 等吸满后,四壁就会合拢,和在市场上售卖的信息素一样,只是不同浓度的信息素售价也不同。 晨光照入房间,苏一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满地形态各异的金属莲花,大门是敞开的,看不见沈听释的踪影。 昨天那种让人灵魂深处都在发麻的痒感已经消失,怪不得杜戈病人会自残,她都有一种死了就能解脱的感觉。 右手的手腕处还贴着腕表,仪器显示屏上各色的线条上下波动。 肚子上传来一丝痛意,苏一冉撩开裙子查看肚子上的伤口,眉尾下垂,不会留疤吧? 沈听释在门外贴着墙罚站,耳根绯红,他什么都没看到,“早饭……做好了。” 苏一冉把睡裙放下,蔫巴巴的,“沈听释,肚子上会留疤吗?” 他在门外道:“一两个月就能去掉,不会留疤的。” 苏一冉如释重负,“我马上来——” 沈听释坐回桌上等她,思忖着一会怎么开口。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苏一冉换了身衣服,怕碰到伤口,只用毛巾擦了一遍身体。 桌上是番茄沙拉和煎蛋和半根烤肠,旁边放着像房间里一样的银色金属莲花,因为她的靠近,蓝色内芯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花瓣向中间缓慢收拢——就快要满了。 她好奇道:“这个是什么?” “信息素收放器。” 苏一冉回想自己买的信息素,“和我那个不太像。” 沈听释应道:“这个贵。” 万恶的资本主义。 苏一冉绕到沈听释旁边。 空气中弥漫的甜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她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捧起他的脸,他的皮肤微凉,在她温热的掌心下似乎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沈听释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满是疑惑。 苏一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低下头,温软的唇瓣印在他的脸颊上,“早安,男朋友。” 敢说不是他就死定了,罚他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能咬她。 沈听释捂着被亲的脸,目光躲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嗯。” 苏一冉心满意足地坐下,他才放下手,后知后觉补了一句,“早安。” “我现在就是王女了吗?” 他垂眸望着沙拉碗里鲜嫩的菜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放得轻缓:“嗯,你得把信息素收起来,就像屏住呼吸一样。” 公寓里全是她的气味,甜而不腻,却无孔不入地挑拨着他的神经。 哪怕他喝了她的血能暂时控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昨晚一样失控,还是收起来好。 苏一冉闭着眼尝试收敛信息素,那气息便如潮水般退去。 沈听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 苏一冉可惜道:“要是没有末日的话,我就能靠卖信息素养你了。” 这简直就是她见过的最高薪且简单的工作了。 听到她的感叹,沈听释指尖一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信息素给我用,也是一样的。” 她回头看着满屋子半开半合的接收器,“那你用吧,不够和我说。” 苏一冉拍着胸脯,“管够!” 沈听释抬起眼,目光掠过她神采飞扬的侧脸,又迅速垂下,用叉子慢慢戳着碗里的沙拉,“我……想要你一管血,可以吗?” 第66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4 他手心冒汗,叉子在碗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明明只等了一会,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啊。” 苏一冉的眉毛拧起来,又要痛了。 沈听释以为她不乐意,“你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 再找一个实验品而已。 苏一冉:“怎么就不乐意了?我都答应了。” 沈听释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微蹙的眉心上,低声指出:“你不开心。” “谁听到抽血怎么开心得起来?” 苏一冉忍不住反驳,想起不愉快的经历,“我上次在医院抽完,手臂又酸又痛,难受了两天。” “你没按紧。” 沈听释小声解释,“针眼偏心脏一点距离,至少按五分钟,不出血也要按够时间,才不会起青包或者肿痛。” 说到这里,沈听释保证道:“我抽血只会痛一下。” 苏一冉信他,但是痛一下也是痛。 吃过饭不久,苏一冉就跟沈听释进了实验室。 发病后的狼藉已经消失不见,一切都井井有条。 沈听释消毒完手,推了张椅子在跟前,对苏一冉道:“坐这。” 只要一穿上白大褂,沈听释就成了高冷的沈医生。 苏一冉闭着眼,视死如归地把手给他,酒精擦在手上凉凉的。 长痛不如短痛。 沈听释把她的手抓在手里,他迅速地将针头插入,真空管将血液抽取上来。 “好了。” 沈听释拔出针管,鲜红的血珠从细嫩的皮肤底下冒出来,他瞳孔一缩,紧紧抿着唇,屈起指节将血珠接住,另一只手按住针孔。 他叮嘱道:“你现在只能控制杜戈病人,但不能控制疯人。血肉和信息素还对疯人有激发食欲的作用,你关闭信息素只是让浓度下降了,疯人还是能闻到的。” “不要轻易出去。” [双标怪,他跟方楚悦可不是那么说的,逮着骗啊!还抓了一个疯人喂了王血,让方楚悦有机会命令他。] [原话摘录:你现在已经是王女了,能命令我们做任何事,包括疯人。] [不这样怎么知道方楚悦的想法,前面柔柔弱弱一声不吭,知道自己连疯人都能控制后就秒切大号。 搁着上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沈听释和她可没有仇,只有恩,白眼狼用来形容她都玷污了这个词。] [他自己就是疯人,看那滴血眼珠子都绿了,昨天就差抱着你啃了。] 苏一冉乖乖应道:“好。” “我要实验两到三个小时。” 沈听释松开手,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从底部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笔记本,“这是和王女有关的笔记,你可以看看。” 苏一冉点点头,抓着本子出去,关上门的一刻,她回过头,沈听释正将手抬到嘴边。 他的背影遮住了大部分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调整眼镜,可是放下手的时候,苏一冉看得清楚,白色手套上已经没了那点血珠。 苏一冉关上门,带着笔记本到沙发上翻看。 王女,不属于杜戈病人,目前只能由两个杜戈病人诞下,人工受精的胚胎移植进入体内,三到五个月就会因排异流产,无法存活。 自身无法生育,寿命延长至普通人的两倍,自身免疫力增强,几乎能免疫目前所知的大部分的病毒。 没有王女参与研究,无法探知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苏一冉暗道,自己这辈子岂不是比沈听释活得久,注意力转回笔记本里,信息素那一块。 信息素占据笔记大半的内容。 1.王女产生的信息素,对杜戈病人有绝对控制权。 哪怕命令其自杀,杜戈病人都会毫不犹豫施行。 2.短时间排出大量信息素,会导致王女精神疲倦,包括昏睡,大脑刺痛,自身免疫力下降…… 案例:8828年出自贫民区的年仅3岁的王女,在糖果的诱哄下,短期分泌大量信息素,步入脑死亡。 3.信息素成瘾性,长期使用一位固定王女的信息素,会被打上短期标记,更换其它王女的信息素,需要先进行戒除反应。 4.王女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基于信息素强度的等级压制和领地意识。 多位王女的信息素在短距离内互相干扰,会造成杜戈病人的混乱,相互也会排斥对方的靠近。 5.血肉是信息素的浓缩,对杜戈病人具备极强的治愈效果。 曾经有一个杜戈病人啃食了昏睡的王女,活到95岁都没发病,猜测可以治愈杜戈病,无法验证。 下面是沈听释新添上的,疯人受王女吸引的原因,可能出自潜意识在寻找解药。 看完这些,苏一冉给自己定义是,一颗言出法随的人参丹。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沈听释的,爱咋咋地。 苏一冉把笔记本放到桌面,抱着平板追没看完的连续剧。 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盖了毯子,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香。 她动了动鼻子,从沙发上爬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沈听释带着围裙,勾勒出精细的腰,许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拿着勺子转身。 暖黄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略显清冷的神色。 “洗个脸准备吃饭,你中午没吃。” 苏一冉揉着眼,“你把下蛋的小母鸡杀了吗?” 现在还没末日呢,不用自己杀。 沈听释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外面买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午夜的宁静。 第67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5 铃声…… 苏一冉转头寻找,手机在桌面倒扣,发出一阵紧过一阵的嗡鸣,分外急切。 是上次来的那两个警察。 她接起电话,入耳就是急促的喘气,如同破败的风箱。 “顾姐姐?” 沈听释将汤盅轻轻放在桌面,静静地没发出声音。 “一冉,你听我说,我们现在11层,有个杜戈病人在追我们,你把铁门的钥匙丢在19层的楼梯间,回20层关好门。”顾如霜一边往楼梯上跑,一边大喊。 电话那头的声音繁杂,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和轰鸣的枪声,刺破了楼道。 一个杜戈病人可不能把他们追成这样子,那包是疯人的。 “我去。” 沈听释一边走向玄关,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拿走了钥匙。 “啊……好。”苏一冉应了声,从沙发上下来。 业主群已经炸开。 置顶的公告,流星花园出现杜戈病人杀人,警察正在抓捕,请各位业主在家等待通知。 群里的人两级分化,一个是在骂小区什么人都收,另一群大骂杜戈病人,一天天发病怎么不死了干净。 处处都是对杜戈病人的排斥,可是不一样的少部分人,本来就是要被排斥的,就像原主。 两者就像天然的鸿沟,无法跨越。 沈听释出门后,苏一冉心里就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站在门口望着楼梯间。 感应灯在他走下去后,啪一下熄灭。 漆黑的楼道长长的,不断从里面传来哀嚎,惨叫被甬长的通道拉扯地扭曲变形,救生牌绿色的灯光渗人的紧。 [窗帘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窗帘后面……有东西站起来了……] [高能预警,啊啊啊我要闭眼了——] 什么玩意,这可是20层。 苏一冉转回头。 风从窗口灌入,厚重的遮光帘被掀起,人形的黑影抓着防盗窗缓缓站起,钢管在他手里扭曲,“我记得你,你闻起来好香……” “你的肉一定比那些人更好吃。” 他整个人暴露在光下,是苏一冉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苏一冉身上如同触电一样头皮发麻。 她一步跨出,反手将门合上,往黝黑的楼道撒腿狂奔,“啊啊啊啊沈听释——” “这里还有一个——” 背后传来门重重撞在墙上的闷响,消防柜破裂的声音。 苏一冉一步跨了快五个阶梯,拐角就看见听到声音往回狂奔的沈听释。 他伸手拽住她,猛地往下一拉,拽进怀里,稳住重心。 消防斧从头顶旋转劈过,重重嵌进楼道的墙里,墙皮簌簌落落地。 沈听释抱紧了怀里颤抖的身体,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急促喘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 前一句像是在安慰她,后一句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的目光在抬头的瞬间变得冰冷。 苏一冉稳住了身体,躲到沈听释身后,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耳边都是尖锐的嗡鸣。 楼上的郝辛树满身是血,脖子上绕着一截血淋淋的肠线。 楼下的叫声更是惨烈,听得人毛骨悚然。 尖叫声在某一个节点消失。 一声声咚咚咚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秦丑发颤的声音,他在栅栏门后端着枪,“站在那,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顾如霜冲苏一冉使眼色,快走啊! 苏一冉看着上面那个嘴角全是血的疯人,摇了摇头。 咚咚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楼下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死条子,开了那么多枪,还有子弹就往我脑门上开——” “把我当傻子,你们都把我当傻子!!” “我要把你们头拧下来当球踢,叫啊,怎么不叫了!!” “就因为这扇门吗?” 楼道上走上来一个干瘦的疯人,像吸毒过度的人,骨架上挂着几两肉。 他拽着血淋淋的一条,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尾部连着一颗圆球,拖着长长的头发,惊惧地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 咚咚声的来源——是人蝎子。 苏一冉浑身发冷,骨头都在颤。 他神经质地扭头,对上苏一冉的眼睛,神态癫狂,声音却放得轻飘飘的,“原来这里还有两个小可怜,你们也被丢下了吗?” 苏一冉发抖地捂住眼睛,看不见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 两个疯人一上一下,将他们堵在楼梯中间的平台。 沈听释将她按在墙角的角落里,“蹲下,我能解决。” 苏一冉猫在角落里,缩小面积。 沈听释握着手术刀,双手在面前交叉。 郝辛树大步迈下来,一拳挥向沈听释的面门。。 他身上的肌肉盘踞,连加固的防盗窗都能硬生生掰弯,更别提瘦弱的沈听释。 沈听释交叉的双臂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开! 左手精准格开袭来的拳头,右手握着的手术刀在昏暗光线中划出一道冷冽的银弧——精准无比地切开了那疯人的喉管。 一切一收的速度无比迅速。 血液溅出的一刻,沈听释侧步避让。 鲜血喷溅到墙壁上,致命的创伤并未让郝辛树立刻倒下。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中疯狂的红芒更盛,竟不顾喷涌的鲜血,张开血口再次咬来! 沈听释侧身,左手闪电般探出,猛地按住那疯人的后颈,手肘借着其前冲的力道狠狠往下一掼!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苏一冉从指缝里和郝辛树睁圆的血眼珠对视,脖子血液噗呲噗呲地流,跟不要钱一样。 她的手紧紧地合上,再也不敢打开。 楼下的疯人提着人蝎子,像砸流星锤一样,血雨飞溅。 沈听释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嫌恶,反应极快地后仰躲开,同时一记凌厉的侧踢狠狠踹在干瘦疯人的心窝。 “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肋骨断裂声,那疯人连同他手中人蝎子被一股巨力猛地踹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滚下楼梯。 全程发生得电光火石,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三十秒。 铁门打开,顾如霜扑出来,在疯人落地的时候,抓着匕首疯狂扎在疯人的心口,血液如雨水,喷溅在她的脸上。 见人都解决了,沈听释拉着角落里的苏一冉,离开了郝辛树脖子涌出的一滩血。 他的镜片上沾了几滴细小的血点,手术刀上却光洁如新。 沈听释浑身难受,特别是手肘,黏糊糊的血迹浸透了衣料,粘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极度恶心粘腻的触感。 “痛……” 苏一冉单脚绷了两下,脸疼得扭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崴得脚。 沈听释蹲下来,将纤细的脚腕握在手里,轻轻一扭,将骨头归正。 苏一冉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眼里的泪一下就飙出来了,“等等……等等……让我缓缓。” “已经好了。” 沈听释松开手,掌心那细腻温热的触感仿佛烙印般残留不去,与他手肘血液粘腻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对比。 他压下心头异样,看着苏一冉不敢把脚落地的样子,低声道:“我抱你回去。” 第68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6 沈听释原本是打算公主抱的,侧抱能减少身体接触的面积。 但她抱紧了他的脖子,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面前,沈听释只能托住……她。 楼道里满是作呕的血腥气,苏一冉瑟缩着身体,紧紧贴着沈听释。 他绷紧了下颌线,脖颈处的肌肉因为过于亲密的拥抱显得有些紧张,右手笨拙地顺着她的脊背。 沈听释抬眼望着楼下的几个人,语气却竭力维持着平稳,“钥匙。” “啊啊……噢。” 秦丑拔出锁眼的钥匙,几步跑上楼梯,递给沈听释。 沈听释强调:“我是自卫反击。” “知道知道,我们都看见了。”秦丑连忙点头,他们被两个疯人前后夹击撵进楼里,子弹打光了,要不是死了几个人能拖一会,他们也得被追上。 沈听释抱着苏一冉上楼,柔软的身体让他不敢轻易乱动,布料隔绝不了体温,静谧的空气让衣服的窸窣声都变大了许多。 “和我睡一起好不好?我害怕。” 他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心跳的余悸在胸口未散,身上时不时就要抖一下。 沈听释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好。” 他纠结地站在浴室门口思考,想洗澡,又放不下她,最后决定先洗手。 苏一冉单脚蹦了两下,扶着洗手台。 沈听释背对着她,将身上带血的眼镜和上衣脱下,暴露出的脊背皮肤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冷白。 背肌并非夸张的厚实,而是偏于削薄,却覆盖着一层清晰而硬朗的线条。 肩胛骨的轮廓随着他脱衣的动作清晰地凸起、滑动,脊柱沟一路往下,隐没在裤腰的阴影处。 沈听释迅速清洗消毒了手肘处的皮肤,换上干净的衣服,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他拿着毛巾走过来,覆盖在苏一冉脸上,仔细擦掉眼泪和惊出的汗,安抚道:“脚过两天就不疼了。” “嗯……” 苏一冉点点头。 桌上的鸡汤还热着,苏一冉吃完东西,看着沈听释收拾客厅里的狼藉。 窗户已经是加固过的,硬生生被掰出了一个圆形的口,沈听释带着手套,把被碰过的东西全部丢到外面。 苏一冉常躺着的沙发,都被丢出去了。 “明天再买个新的。” 沈听释说道,按下厅中消毒的按钮。 消毒水经过挤压化成白色的细雾,从房顶落下下来,全面消杀。 折腾到半夜。 增援的特种部队来迟,只能收拾现场,送不敢回家的居民回去。 顾如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血发呆,“我杀人了。” 秦丑安慰道:“是正当防卫。”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发病就算了。” 顾如霜盯着被抬出来的疯人的尸体,心肺碎裂,多次贯穿伤,两个都是致死因素,“他患有骨癌,一直都在治疗,跑都跑不动。” “可是他却追着我们跑了20层楼,子弹打中他腿了,都跟没事人一样。” “他的力气你是见识过的,你都能掀飞。” 秦丑赞同地点头,他的背现在还痛着呢。 顾如霜拧着眉道:“可顶楼那个男人,抬手就挡住了。” “你说……” 顾如霜转向秦丑,神秘道:“他们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进化了?” “……” 秦丑还在认真地听,猝不及防的无语。 顾如霜猛地一拍脑袋,“啊……我这脑子,一冉被吓得够呛,我还没多谢她呢,要不是她帮忙,我们还得死好几个。” 顾如霜收拾收拾,就要上去看望苏一冉。 秦丑抓住她,指了指顶楼,“灯都关了,别打扰人家小情侣。” “等局里评出见义勇为,我们带着锦旗和奖金再来。” 虽然没什么钱。 “还得是你!” 顾如霜给了秦丑一拳,后者疼得龇牙咧嘴。 主卧留了盏小灯,暖而暧昧的灯光晕染模糊的圆形轮廓,照出沈听释红得透明的耳朵。 沈听释往床沿挪,诱人的香气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舔着牙,郁闷地背过身。 可是慢慢的,那股香气好像越来越浓。 沈听释原先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牙根的痒爬上来。 他转回头,一双瓦亮的眼睛看着她,“你的信息素没关。”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控。 苏一冉当然知道,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委屈道:“我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她说着,甚至无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微微蹭近了一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脸颊的皮肤红红的透着血色,沈听释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细微的毛细血管,正随着她有些加快的心跳轻轻搏动。 只要咬开,里面就有鲜甜的血液。 沈听释往苏一冉的方向挪近,面对面看着她,完全没有要抱的意思。 时间近乎静止。 近得苏一冉能看见他缓慢眨动的眼睫,茶色的小痣在他冷白的眼睑下方微微一动,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细小尘埃。 她好像习惯了消毒水的气味,只闻到他身上极为干净的味道,呼吸带动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动。 “邻居小姐,你坏坏的。” 他本来好好的。 沈听释垂着眼,看不清里面的欲念,指尖碰了碰粉嫩的唇,“这里也可以咬吗?” 第69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7 苏一冉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凑近,呼吸落在脸上,撩拨着心跳。 手腕被抓住,按在床铺上,虚握的手指被沈听释一一展开,修长的手指穿插进指缝间。 鼻尖刮擦过脸上的皮肤,呼吸吐出的热度和触感交织,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网在身体和床铺之间的一小方天地。 “唔呼……” 她交握的手指收拢,沈听释也一样,脊背呈进攻状态地收紧。 她甜甜的,像一块小蛋糕,在高温下融化成白色的奶油。 他不再咬着一块肉不松口,是亲吻。 信息素的浓度缓慢下降,温度却在持续上升。 牙根的痒意没有降下来,反而越加磨人,他低头轻咬研磨,淡淡血腥味在齿间绵延。 沈听释瞳孔收缩,下意识收了尖牙,“痛吗?” 她脸上是张扬的桃粉,莹莹的眼睛让他身陷囹圄。 “一点点……” 沈听释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蹭,享受空气残留的余温。 夜色渐褪,窗外的天际由浓墨般的漆黑转为一种朦胧的黛蓝,继而渗出一丝柔和的蟹壳青。 沈听释在生物钟下苏醒,大抵是没睡够,困倦地顿了一会,神智由迷茫逐渐清醒。 他微微低头,看向依偎在自己身侧的苏一冉。 她睡得正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显得毫无防备。 许是昨天转化时用了太多的信息素,睡了一天都还在睡。 沈听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口悄然蔓延,那不是以往被信息素勾起的欲望,而是一种满足感,如同冬日暖阳,春日融雪,缓慢地渗透进四肢百骸。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她清甜的信息素,与他的气息交织缠绕,奇异地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 他罕见地没有立刻起身。 晨光升起,蓬松的被子几乎将床上的小人淹没。 等苏一冉从床上爬起来,手里就只抱着一个枕头了,房间空落落的。 窗帘在风中摆动,苏一冉浑身一个激灵,抬着伤脚,下床一蹦一跳地推开门,“沈听释——” 沈听释听到声音转身,面前的小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酒酿圆子在水里翻滚,升腾的水雾模糊了视线,“怎么了?” 厅中焕然一新,装好的窗框,崭新的沙发,连洒入的阳光都是温馨的。 苏一冉蹦的速度慢下来,“沈听释……见不到你我会心慌的。” 蒸汽熏得脸好烫,心好热。 他呐呐应了一声,“嗯。” “我不会走远的。” 看着她走路一蹦一跳的样子,沈听释将她抱到沙发上,“我看看你的脚。” 他蹲下来卷起她的裤腿。 脚踝关节处发红,有一点肿。 “要用冰敷一会。” 沈听释用毛巾包了冰块,托起她的小腿,敷在红肿处。 圆润的脚趾因为冷意缩在一起,很是可爱。 苏一冉缓过一开始冰凉的冷感,疼痛逐渐消退,“沈听释,你好像还有东西在煮。” 沈听释猛地抬头,把她的腿架在椅子上,匆匆返回厨房,过了一会又探头道:“敷十五分钟。” “知道了。” 黏人的不是沈听释,而是苏一冉。 因为信息素的缘故,沈听释在她身边待久了牙就痒,平时就算了。 饭后,沈听释进实验室,苏一冉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在门口停下。 她就把额头抵在他背上,手在腰后推,“我可以当你的助手的,让我一起嘛~” 她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怎么静的下心写报告。 “你可以去玩,我听力很好,不远的话都能听见。” 沈听释顿了会,补充道:“不用怕疯人。” 她仰着头,“我就待一会好不好?” 沈听释:“实验很无聊,没什么好看的。” “我又不做实验,我看你。” 沈听释的耳垂发热,被她推着往里走。 算了,她能看多久。 暂时搁置了王女的实验进程,沈听释先去做祛疤的药膏。 “沈听释,我也想穿研究服。” 沈听释推了推眼镜,看着她到自己下巴的高度,“没有你的码。” 好吧。 苏一冉撑在桌子上,“沈听释,你在发呆吗?” “是等机器工作。” 隔了一会,她出去,带着自己买的糖果跑回来,“吃颗味道很特别的糖。” 她把糖果包装撕了喂进沈听释嘴里,眼睛亮亮的问,“怎么样?” 沈听释真诚道:“不太好吃。” 苏一冉果断道:“那我不吃了。” 沈听释无奈地含着糖,拿出几个丑丑的白色罐子,将提取出的物质按比例混合,封装,“早晚抹一次,疤很快就会消的。” 现在就是早上。 苏一冉抱着几罐祛疤的药膏蹦出实验室,手腕脚腕要涂,肚子上也要抹一点。 新闻里杜戈病人当街伤人的案例越来越多,哪怕屏蔽了,也挡不住私下传播,到处都是恐慌的情绪。 方楚悦待在那间掉漆的老房子里,到了沈听释应该找她的那天,她从白天到黑夜,那扇门都没有再被敲响。 最糟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沈听释可能也重生了。 以后要怎么办? 方楚悦一片迷茫,她是不是……不应该对沈听释那么差。 她的目光转移到罗怡和方文俊身上,前世末日到来,她早就与他们恩断义绝,根本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变成疯人。 末日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二天,方楚悦就搬到了小房子里,疯人会一间一间的搜索。 上层要伪装出有人居住的假象,底下有个地窖,那才是真正的要住的地方。 她很可能要自己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为了预防杜戈病发,方楚悦购买了十瓶信息素,但病发后,这些也就只能让自己用一年而已,之后呢…… 之后怎么办,她已经借无可借了。 有沈听释在的时候,她从来不用操心这些的,吃的用的,什么都有。 比起别人在末日里水深火热,她跟活在和平的现代没有分别,更不用担心杜戈病发。 该死,为什么要让沈听释也重生! 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工具人,把转化剂给她用就好了! 大不了她以后不对他打骂就是了。 方楚悦焦躁不安,对末日没有把握,又不甘心到手的好处就那么没了,心里多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悔。 第70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8 沈听释的作息就像划定的钟表,每天醒的时间,睡的时间都有一个基准线。 主卧划了一个小小的健身区,有时候苏一冉醒得早,就能看到沈听释在做俯卧撑,这是他难得脸红和流汗的时候。 后来好几天特意早醒都没看见,苏一冉才发现健身区被移到了客房。 她赖在沈听释的房间后,那里就成了更衣室。 真是小气鬼,连看一眼都不行。 她在一天早上推开客房的门,“沈听释,我要和你一起健身——” 沈听释满是疑惑:“那你为什么躺在床上?” 苏一冉一本正经,“我在做脱敏训练,这样以后看你的时候心跳可以不跳那么快。” 他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苏一冉抹药抹得很勤快,手脚上擦伤已经消失了,只留了一点白痕。 肚子的脱痂,里面是红色的新肉。 她有时候会上小阁楼拿剪刀摘菜做饭,因为无聊,自己拿花泥种了一棵花种,却迟迟不开花。 拿去请教沈听释,他看着花盆里湿润的泥土,一本正经地推着眼镜,说出死因,“它是被你溺爱的。” 他提议道:“种碗莲怎么样,你可以天天浇水。” 苏一冉化身愤怒的小鸟。 沈听释闭上嘴,他真的有很认真地在建议。 两人挑了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在小阁楼扒花泥种了好几盆蓝色和粉色的风铃草。 “会开花吗?” “你不浇水的话。” 苏一冉危险地眯着眼,“沈听释,明天吃火锅吗?” “好吧。” 因为气味大,沈听释把桌子搬到阳台。 “这可是导购姐姐给我强烈推荐的,她说出了家门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锅底了。” 沈听释吃了两口,辣的额头冒汗,拿水的时候被苏一冉一把抢走了。 她目光狡黠,“忘了告诉你,导购姐姐是重庆人。” 沈听释张着嘴吸气,鼻翼冒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以后风铃草要不要我浇水。” “要!” 苏一冉大发慈悲地放过他,还端了两碗冰的甜豆花出来,“解辣的。” 两人看着一锅红汤。 沈听释:“我好像吃饱了。” 苏一冉:“我好像看饱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吃宵夜吧。” 搞起研究的人,都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但最迟晚上10点,沈听释就要休息。 中间顾如霜和秦丑过来探望苏一冉,带了果篮,送了两面锦旗和一捏捏的钱。 暴雨夜来得猝不及防,雨水疯狂冲刷着城市,凄厉的尖叫声混杂在雨声中,宣告着末日的降临。 末日……终将来临。 全球近八成的人类转化为疯人,剩下两成,都是近几年没怎么用过杜氏集团药物的普通人类和杜戈病人。 哪怕是雨中,也可以清晰的瞧见肆虐的火光。 现在是疯人的天堂,沉沦于欲望都市,烧杀劫掠,都是最基本的.。 沈听释打开了安装在楼里的隐藏监控,关掉声音。 无声的画面里,两个疯人各自撕咬着彼此,也许他们曾是夫妻,这会却各自成了仇人。 房间临时摆了很多吸收器,用来吸收泄露的信息素。 “睡吧。” 沈听释替她盖上被子。 苏一冉抓着被子看窗外的雨丝,沈听释在她身后贴近,手环住腰身,声音落在耳畔,“没事的,有我在。” 让人安心的气息裹挟上来,苏一冉转身埋进他的身体里。 “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吧。” “嗯,一直。” 他安抚地吻着她的脸颊,在信息素的甜香中闭上眼睛。 半夜,刺耳的警鸣声惊醒了沉睡了两人。 沈听释下床,苏一冉抓了一个信息素接收器,紧跟着沈听释。 她不敢离开沈听释半步,万一呢……万一下一秒就有疯人从窗户爬上来。 沈听释确定了上来的人数,从床底掏出了手枪。 戴上手套前,他回头看了看紧张得脸色发白的苏一冉,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站我身后就好。” 苏一冉重重点头。 门外的铁笼被刀砍出闷响。 “出来,老子要把你们屎尿都干出来,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就你那根小牙签,用手都比你行!” “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一男一女两个疯人身上都是鲜血,满口污言秽语,互咬着嘴上的肉,连站在门口的沈听释和苏一冉都忘了理会。 他们脸上都缺了几块肉,耳朵都没了一只,呼啦的血往脸下掉。 苏一冉没敢细看。 沈听释双手握枪,摆出电视剧里专业的握枪姿势,在他们脱衣服之前扣下扳机。 枪声经过消音器的减弱,只发出一点声响,子弹完美命中男疯人的后脑。 “死男人,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 女疯人一脚踢开男疯人,看清沈听释手里有枪的瞬间,一颗子弹如约而至。 沈听释收枪,一点都没溅到血,他真是太棒了。 他去收拾尸体,苏一冉站在门口等。 他们是从电梯上来的。 沈听释拿了两根棍子,将电梯门卡住。 他把两具尸体拖下18层丢着,清理血迹,把地拖干净,过道消毒,用铁棍把将楼梯口的消防门也卡死。 沈听释回去后又洗了个澡,才上床睡觉,这就过去两个小时了。 临睡前的想法,楼下得养一批正常人,不然每天都得清理尸体,他让王女二次进化的研究得到猴年马月。 苏一冉睡不着了,在他怀里睁着两颗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沈听释,要是有东西从窗户爬进来怎么办?” “我会听到的。” 他应了一句,似乎是感受到她的不安,抱紧了一点,“明天我把窗户封上。” 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在苏一冉即将入睡时,模糊地听到一句近乎梦呓的低语: “不怕……我在呢。” 第71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19 恶梦,终究还是来了。 街上两辆车相撞,爆炸发出刺耳的轰鸣和刺眼的火光。 一辆黑车就那么猛踩油门撞入路边的房子,墙体瞬间支离破碎。 疯人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歇斯底里的叫声和吼声几乎从不停歇。 方楚悦躲进地下室,入口在杂物堆里,藏的很隐蔽。 末日疯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一点恶念都会被他们付诸行动。 哪怕你走在路上看他一眼,他都能因为不爽当场追着你杀,绝对不会忍。 方楚悦缩在角落里,只能祈求没有哪个疯人会来翻杂物堆,如果被发现……她逃不了的。 沉重的走路声如同敲打在她的神经上,紧接着是家具被砸碎的刺耳声响, “小老鼠在哪呢——” “出来啊桀桀桀——” 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怪笑,仿佛就在入口处徘徊。 一晚上就来了好几批疯人,在地下室上方爆发了激烈的打斗。 嘶吼声、撞击声、以及某种湿漉漉的、难以形容的撕裂声让方楚悦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脑子里想象的画面和自己临死前被撕咬的一幕好像重叠一起。 方楚悦几乎要崩溃,可这样的提心吊胆的日子,才只是开始,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这样度过。 直到黎明前,疯人休息了,动静才小了一点,方楚悦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网上的信息铺天盖地,除了一些激烈的言论,疯人和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区分。 “艹,刚刚有个男人浑身是血地来敲门我没开,他就打她老婆,哭得那叫一个惨。 邻居看不下去开门把那个女人拉进去,那女的满脸是血就走出来了,手上还提着邻居的一条腿。” “天哪那些人是什么人?一直在砸门,吓死我了!” 1:“我报警了,警察叔叔说会来救我。” 2:“你确定接你电话的还是正常人吗?赶紧跑啊——” 1:“不想跑,我妈今天帮瘫痪的奶奶洗澡的时候掐死了奶奶,我爸上去帮忙,她就把我爸的头拧下丢来进屎盆里,说他只配吃屎。” 2:“楼主,你怎么还没死?” 1:“妈妈那么爱我,还要和我一起杀人,那么刺激的事怎么能不答应呢?” 2没有再说话,这人一看就是疯子。 还是先心疼一下即将要去的警察吧。 军方一连发了好几条公告。 [紧急通告:请所有市民立即寻找坚固场所避难,储备食物与水,绝对隐蔽!切勿扎堆,切勿相信任何人——重复,切勿相信任何人!] 隔了一会。 [最新通告:事态已得到有效控制。请需要救助的市民私信发送您的准确地址,我们将尽快派遣军队护送您前往安全区撤离。]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果然军队就是军队,那些疯子没有热武器,怎么可能是军人的对手。” “楼上都是傻子吗?前面才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扭曲的钢筋从混凝土伤口穿刺而出,远处几处火舌仍在舔舐天空,街道上相撞堵死的汽车接连不断。 百米高的集团大楼刺破云雾,宛如末日的墓碑。 外面烟火如云,曾经繁华的都市已成废墟,集团内部却是一片净土。 安逊进入顶层办公室,汇报说:“有人试图营救雪薇王女,已经全部击毙。” 整面的落地镜面前,沈渊的手划过玻璃,宛如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毁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大桥在视野中崩塌,坠入江水。 “当狗当久了,连自己是个人都忘了。”他平静地开口,仿佛这一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叮铃铃的急促的电铃声,沈渊滑动轮椅的摇杆,来到办公桌面前。 安逊接起电话,里面的人破口大骂,“沈渊,你疯了——” “为什么军区也出现疯人,没有军队,怎么镇压得了混乱,你要毁了蓝星不成!!” 沈渊不疾不徐,“重型武器已经被转移了,就那几杆枪,还能毁了蓝星不成?” “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疯人才是主体,我消除了一切歧视,让人人平等,秩序彻底瓦解,才是新世界建立的开始。” 历来的反抗,都是多数人压制少数人。 杜戈病人的数量太少,哪怕占据着关键的位置,也无法成功的。 那就让这个世界,最后只剩疯人。 司令破口大骂,“我问的是你要怎么控制!!” “疯人的占比已经攀升至八成,一晚上路面全部都是尸体,什么时候给他们注药!!” 听着这气急败坏的口吻,沈渊的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脆响,“急什么?” “真正药还没研发出来。” 电话那头的司令彻底破防,为了配合沈渊,联合国全力压制着早期疯人的消息在网上流传,一律按杜戈病人发病处理。 他想起自己每日服用的药物,一股寒意窜上脊背,“那我……我一直在喝的是什么?” 联合国所属成员,是最早转化成疯人的一批,身为杜戈病人的他们,成为疯人是摆脱王女操控的唯一途径。 沈渊顿了一下,“就是王女的血,吃了能让疯人的神智短暂清醒。” 司令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接受了解药的来源,“王女的数量太少了,她们能抽多少血。” 虽然王女现在全部被控制起来,但是手下还有不少杜戈病的军官,王女长时间不露面,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异常,拼死也要守护王女。 成为疯人之前,司令曾经就被操控过。 他像狗一样匍匐在王女脚下,引以为豪的权力地位,成了王女凌虐高位者的情趣。 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想靠近,奉献自己的所有。 那种感觉,身体和灵魂都不归自己控制。 成为疯人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 可如果让手下都转化成疯人,解药就不够用了。 司令:“你得尽快研究新药,这个抽血程度,她们很快会出事的。” 沈渊没有回话,“当然。” 研究嘛,时间长一点很正常。 沈渊的手落在膝盖,紧紧抓住,没有一点知觉,哪怕坚持训练,腿也已经开始萎缩。 王女死光了就死光了,以她们做下的事,现在不过是刚开始偿还罢了。 “小释……现在在哪?” 第72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0 流星花园小区的住户不多,地方偏僻,人流量不大,但不意味着疯人不会闯上来。 沈听释拿着一管苏一冉买的信息素,他要找找楼里还有没有幸存者,最好听话一点,能担任楼道保洁的工作。 尸体发臭的味道他一点都不想闻。 他回头望着全副武装的苏一冉。 后者手里拿着一个电锯,冲他扬了扬,“你要吗?” 那个血肉翻飞的画面沈听释都不敢想,果断道:“不要。” 苏一冉暗道可惜,这可是她挑了好久的武器,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沈听释略过她惋惜的眼神,叮嘱道:“遇到危险往我这跑,最远只能和我只能隔半层楼,我不用你帮忙,电锯……能不用就不用。” 沈听释不会给她用电锯的机会,拿着壮胆也行。 苏一冉郑重点头。 19层是沈听释放物资的地方,没人,但是有零星一点血迹,钢板门被刀砍了好几道印子,依旧挺拔。 估计是昨晚上来的那两个疯人。 18层没住户,但昨晚丢弃在这层的两具尸体已经不翼而飞,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只要看业主群的用户名,就能基本知道哪间有人了。 1701的门大敞着,沈听释屏住呼吸打开信息素的瓶子,辣椒味的信息素在17层游荡。 疯人很难抵抗信息素的味道,这是快速吸引他们的方法。 苏一冉觉得鼻子有点痒,辣椒味的信息素,还好她不是,不然沈听释得一边抱着她一边打喷嚏。 沈听释按响1702的门铃,没有人回应,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有哪个普通人敢在这时候开门。 苏一冉翻出一张写好的小纸条,从门缝塞进去——雇佣楼层尸体清洁工,报酬:在家里遇到疯人砸门可往19876543210发送求助消息。 同意的话可以发个1的消息。 为了表现自己不像疯人,苏一冉还画了可爱的简笔画。 这是她写过的最变态的招聘消息了,以后都不会比这个更变态的了。 两人走后,门后的纸条被一只沾满干涸血迹的手拿走,压抑的哭声从刘萱蝶嘴里溢出,她杀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那两个怪物。 跳过没人且没动静的16层,15层布满了血腥味,墙壁和地面都是抓挠的血迹。 苏一冉一下就止了脚步,待在15.5楼。 一只浑身沾着鲜血的手扒住门框,疯人整个上半身好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一样。 滴答。 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红点。 沈听释拧着眉,从手术刀换成了手枪,子弹命中疯人的眉心,直接击毙。 他跨过疯人往过道里一片狼藉,血肉糊在墙上,气味让人作呕,连踏进去的想法都消了。 “有没有正常人活着?” “有有有——” 沈听释身上太干净,神色也平静,看着就不像疯人。 胖子手忙脚乱地从房里出来,紧张地站在门口,他已经看那个疯子吃了半天的人。 “大佬,我们组队吧,别看我是胖子,我也是一只灵活的胖子。” 沈听释:“我不组队,你只要清理楼道里的尸体就行。” 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胖子连忙招手,用口型道:“快进来躲躲。” 沈听释没理他,回头看了眼紧张抱着电锯的苏一冉,从楼梯往下看,为首的人他认识,是顾如霜,只是那个男警察已经不在了。 “沈听释!” 顾如霜一口气不喘,看了眼沈听释手里的信息素,眼里的急切消失,压下同伴手里的枪,“是我认识的人。” “一冉没事吧,她没回我消息。” “她没事。” 沈听释看着顾如霜,闪过一丝诧异,她后面几个人。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过这里两次,这里人少,附近还有个大型商场,在这里组织一个幸存者组织,对付那些疯子会轻松一点。” 顾如霜笑道,“我还可以保护她。” 沈听释眼里闪过一丝郁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会保护她,不需要你。” 胖子听了许久,从门框内举出一只胖手,“我加入!我需要保护!”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胖舔着笑:“我很能干的,你们看我这一身膘就知道,公司都把我当驴用,你们不用客气。” 沈听释没有理会:“19,20层不许上去。” 有他们住进来是好事,这样疯人就不会往楼上闯。 顾如霜果断道:“行,我们住18层,那里是空的。” 胖子见没人理他,左顾右盼,突然瞟见墙角的黑影,吓了一跳:“我艹,这里还有一个电锯狂魔。” 几束目光投到抱着电锯的苏一冉身上,她脸上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往后退了退,“我不是。” 胡说八道,她都没有砍过人。 “一冉,我还怕你也变成那种东西,真是太好了。” 顾如霜脸上挂着笑,就要往上走,一把手术刀拦住了上楼的路。 沈听释冷着脸,“你不能靠近她。” 顾如霜:“凭什么?” 沈听释:“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顾如霜瞳孔一缩,她明明和普通人一样,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好吧。”顾如霜站定。 突然,她在刺鼻的辣椒味中闻到一股温和的花香,来源正是楼上的女孩。 顾如霜屏住呼吸往后退。 她记得,苏一冉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杜戈病人,为什么会突然有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末日除了进化,还会让女杜戈病人变成王女。 “都往楼下退。” 顾如霜压下口中的痒意,让跟着的人往后退,直到一点都闻不到苏一冉身上的味道。 一行人就那么散了,王胖子和楼上仅剩的幸存者刘萱蝶成了15层到20层的清洁工。 沈听释锁好门,拿走了苏一冉手里电锯,“顾如霜带来的那些人,包括她自己,都是疯人,别靠近他们。” 苏一冉疑惑,“那她怎么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沈听释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命好,刚好就有个王女送到那群人嘴里,才让他们恢复了理智。 他含糊道:“他们只是藏得好,对信息素还是有反应的。” 第73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1 有了顾如霜等人住在楼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没有疯人再从楼道往上闯。 小屋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宁静。 实验室灯火通明,所有仪器都停止运行,失去了往日的低鸣嗡响。 荧光屏投出的蓝光落在沈听释脸上,勾勒出清晰而冷感的轮廓。 他握着一截金属管,嘴唇薄而线条分明,此刻正微微抿着,显示出一种陷入沉思时不自觉的紧绷。 门框探出一个头。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方扫出淡淡的阴翳,遮住了那双惯常清冷的眼,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只余一片专注的沉寂。 “沈听释……” 听到声音,沈听释回过神,身上的疏离被打破。 苏一冉指了指手上不存在的表,示意他超时了。 “亲一口~”她说着,跑进来坐到他腿上,闭着眼睛把脸凑上来。 沈听释蜷着手指,失笑搂住纤细的腰,薄唇在她红润的唇珠上碰了一下,然后是下巴,脖子。 他疑惑道:“超时还有奖励?” 苏一冉狡黠一笑,“我没说过超时啊,是快到了,还差五分钟才到十点。” 沈听释蹭了蹭她的脖子,入鼻的香气像是被冰镇过的一样,带着薄荷清新的冷意,她洗过澡了。 他的整个头埋进颈间,唇隔着脖子上敏感的皮肤亲吻底下的血管。 “唔——”苏一冉瑟缩着身体微微往后躲。 沈听释托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扶住后背。 她的头往后仰,露出细腻的脖颈,略硬的发质扎着上面皮肤,紧接着是更硬的尖牙。 她的手搂住沈听释的侧脸,让他贴得更近。 他一口一口地磨着牙,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印子。 扑通—— 扑通扑通—— 她的心跳不可遏止地加快,洗澡后皮肤残留的凉意在迅速流失。 沈听释抬头,皮肤在光线下显出一种近乎剔透的苍白,仿佛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玉,此刻染上一丝薄红,“超时了,有惩罚吗?” 苏一冉通红着脸,揪住他的耳朵,“你真的是学坏了。” 沈听释赞同道:“你带的。” 她轻啐一口,“胡说八道,没有人比我乖了。” “罚你……” 苏一冉咕噜噜转动着眼珠子,“今天睡觉不许穿衣服。” 沈听释的脸瞬间涨红,爆红的红,“邻居小姐……换……换一个。” 她清了清嗓子,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出声,“你故意超时,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他的眉尾耷拉着,在她耳边喊,“邻居小姐,你最乖了。” 沉沉的音调摸着耳骨,让她的后颈都跟着发麻。 她红着耳朵瞥过头,“好吧好吧,那给你留一条苦茶子。” 夜深人静,苏一冉指着沈听释身上短裤,“你管这个叫裤衩?” 沈听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眼神四处飘移,“我……这个就是。” “别扯——” 他侧身躲开抓来的手,一只手死死地攥紧了自己的裤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挡在身前,满是羞囧。 “里面没有东西了……” 他的声音和平时清冷低沉的声线完全不一样,带着近乎求饶的颤音,“睡觉吧邻居小姐。” 地下室的阴暗潮湿,短短几日,角落里划分出来的隔间传来屎尿混合的恶臭。 地窖里储存的水不多,方楚悦不能用来冲洗,哪怕是身上发臭,她也只敢弄湿了帕子擦。 冷的湿意短暂带来一丝清醒,却无法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污浊感。 头发油腻地结成一缕,方楚悦头皮痒得发麻。 突然上面一声异响,她抬头死死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脆弱的神经随着每一个脚步声绷直。 她像一只受惊的鼷鼠,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旧物掩盖自己,祈祷不被发现。 夜晚是最难捱的时候,疯人在这个时候活跃最多。 晚上睡不着,方楚悦要专心听着上面的动静。 白天神经衰弱,一点点风吹过夹缝的风声,门撞到墙发出的声响,都能让方楚悦从沉睡中惊醒。 她困在无人知晓的地下室,身上也和地下室放久了的杂物一样,散发着一股阴沉的霉味。 方楚悦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住在宽敞干净的大房子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嘭——”一声东西砸下来的巨响,将方楚悦惊醒。 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浓烟混合着热浪往地下室涌。 上面的屋子烧起来了,地下室如今就像个烤炉,要将她活活闷死在里面。 方楚悦绝望地拿着浸湿的布堵住缝隙,用帕子捂住嘴,把脸埋进装水的小桶里,才觉得好受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窒息时,窗外传来了淅沥的雨声,并且逐渐变大,有演变成暴雨的趋势。 雨水稍稍压制了烟雾和热气,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 窗外的雨逐渐变大。 顾如霜等人被一根根枪指着,一动不动。 顶层,沈渊打量着公寓上下的装潢,“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拧着眉,这地方看起来就不适合沈听释长住,“小的连台大点的仪器都没地方摆,怎么做实验。” 沈听释泡了杯苦死人的咖啡,放在桌上,视线的余光时不时瞟向主卧。 “什么时候回研究院?” 沈渊端起咖啡喝一口,苦得他眼皮一跳,拧着眉咽下去后继续道:“那个老院长被我架空了,回去你就是新院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都是大饼。” 沈听释不为所动,“还不是你们要我研究什么就得研究什么。” “是有一个要求。” 沈渊无奈道:“研究出压制疯人发病的药,不也是你一直在做的实验吗?我现在有很多王女能当实验品,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成功的。” “我只是让你做实验的过程变得更顺利一些,不算假话。” 沈听释在犹豫,他还没和苏一冉说过自己的事,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主卧的窗户已经封起来,只有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的白噪音,听得人心情放松。 苏一冉推开卧室的门,睡眼惺忪,“沈听释,我好饿……” 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流动的空气突然有些凝固。 第74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2 苏一冉僵立在过道里,看着出现在家里的陌生轮椅人,眉眼和沈听释有几分相似。 “他是我哥哥,沈渊。” 沈听释起身,抓住苏一冉的手捏了捏,缓解她的紧张,“这是我的女朋友,苏一冉。” “叫哥就好了。” 苏一冉乖乖喊道:“哥。” 沈渊静静看着她,没有回应。 沈听释不爽,挡在苏一冉面前,拦住了沈渊打量的视线,用口型道:“你哑巴了。” 胳膊肘尽往外拐。 沈渊更不爽地嗯了一声,算是应过了。 沈听释回头:“我和哥哥还有些研究的事要说,先去吃饭吧。” 苏一冉点点头,径直往厨房去了。 沈听释开门和沈渊出去。 外面站着两排冷脸的黑衣保镖,在沈渊挥手后,从楼道退下去,连人影都看不见。 电梯门在棍子的作用下不停地开合。 沈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她是王女。” 沈听释当然知道,“她和你口中王女不一样,她没伤害过人,也没害死人命。” “一冉成为王女才不到一个月。” 沈渊对苏一冉的敌意顿时消退,同时捕捉到话中的重点,“你研究出转化剂了。” 他语气肯定,沈听释也没有否认。 “只是第一阶段。”沈听释推了推眼睛,“第二阶段,我想让王女产生的信息素能安抚疯人。” 沈渊突然体会到了司令那无语的感觉,“我才把王女掰倒,你又要搞出一个类似的东西控制疯人,都是做奴隶,那为什么不干脆维持原样?” 沈听释纠正道:“是安抚不是控制。” “什么区别?”沈渊气得背过轮椅。 沈听释:“你喝过王女的血吧,什么感觉?” 沈渊仔细回想:“全身放松,攻击的欲望大幅度降低。” “所以你不会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对吧?” 信息素对疯人已经失去了控制效果。 沈听释见沈渊陷入沉思,继续道:“血液里是信息素的浓缩,外放的信息素满足不了疯人的需求,才会刺激疯人对王女产生食欲。 就像快饿死的人见到食物,光闻味道已经不够了,得吃进去才能饱腹。” “我做的只是把血液里囤积的信息素放出来,让这个浓度能达到安抚疯人程度,光是闻,就能让疯人饱腹。” 沈渊皱着眉,这种方法确实算不上控制,她们成了握着食物的人,疯人成了不给食物就会发疯的野兽。 “你的进度到哪了?” 沈听释回想着昨天在实验室的犹豫,“就差临床实验了。” 哪怕沈听释有把握,也不敢在苏一冉身上试,失败的后果是他不能负担的。 “不早说,我肘击你!” 沈渊只是找人带回去研究的,结果沈听释在这个破屋子都能把实验成果拿出来。 将人转化成疯人的S-Devil(恶魔),杜戈女病人转化成王女的转化剂,现在又多了一个。 如果不是老院长一直抢他的实验成果,沈听释不该只是一个厉害的医生。 沈听释没好气道:“我现在说也不晚。” 沈渊被噎了一下,“还是回研究院好,那里比这里安全,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她又是王女,吸引的疯人不胜其数。” 沈渊露出拐孩子似的笑容,“你保护得过来吗?” “……” 沈听释大步向屋里走去,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苏一冉见他身后没人,疑惑道:“你哥哥走了?” “把他关外面了。” 沈听释在她身边坐下,“你想换个地方住吗?” “不想。” 苏一冉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我只想跟你住,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沈听释耳朵发烫,“我也去的。” 因为今天就出发,苏一冉吃完饭,挑了几件特别喜欢的衣服给沈听释,跑上小阁楼把几瓶风铃草收进箱子。 为了不受信息素影响,保镖们带上了防毒面罩,就连沈渊也带上了。 只有沈听释安然无恙地跟在她身边,两人单独坐了一辆车。 “研究院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我们两个住一起,不会有别人。” 路上早就堵满了各种报废的车,但架不住沈渊来的时候硬生生地开了一条道,回程也通畅无阻。 沈听释叮嘱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 苏一冉闭上眼睛,车窗传来了绝大部分癫狂的嚎叫,还有前方传来的枪声。 外面已经沦为血色的炼狱,暴力……繁衍……食欲…… 过了许久,才来到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白色建筑——杜氏集团第一研究院。 四面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闸门自下而上打开,车队缓缓驶入。 到了研究院,沈渊就和他们散开了,“研究院内部都是杜戈病人,不要透露疯人的信息。” 沈听释拉着苏一冉的手,跨入研究院。 “尊敬的王女阁下,小七为您服务,如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吩咐。” 洁白的通道墙壁内部投下一个投影,是一个毛茸茸的长着尾巴的毛球,两只卡姿兰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圆形身体的一半,声音软萌萌的。 沈听释介绍道:“小七是研究院的人工智能,每个公共场合都有它的眼睛,除了私人房间。” 大抵是看苏一冉没有指示,小七转向沈听释,恢复冰冷的电子音,“欢迎回来,沈院长,恭喜升职。” 变脸比翻书还快。 苏一冉惊讶道:“它好双标。” 小七眨着眼睛,软乎乎道:“没有呢,王女阁下,小七只对阁下好。” 沈听释在一边道:“小七设计之初,有132位王女参与了第一指令的修改,没争出排名,第一指令成了服从王女一切(不含恶意针对其它王女)指令,它的形象也是为王女设计的。” “现在研究院里只有你一个王女,你就是最高指令。” 苏一冉有种泼天的富贵砸在头上的感觉,那些王女暴力归暴力,在独揽权势方面真的没话说。 第75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3 “最近怎么没见到王女阁下过来?我好想念雪薇王女。” “你又没有拿出研究成果,净想些没用的。” 三三两两个研究员一边说,一边搭着代步车往餐厅去,“就算雪薇阁下没来,其它王女怎么也没来,太奇怪了吧?” “我也是,雨亭阁下让我做一个特殊的电击器,到现在都没来,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说不准,毕竟你也没什么让王女阁下惦记的地方。” 通道的门在身份识别后打开,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流如同旋涡汇聚在餐厅中心。 “我在超市遇到了新来的王女阁下,简直就像神话里的缪斯,我已经心动了,想做一冉阁下的追随者。” “你这小身板估计也只能追随几天,还是做好研究,才能得到王女的青睐,要是能……做情人就更好了。” 说话的研究员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要是能被王女的信息素包裹,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本来还热闹的餐厅突然一下寂静下来,他不明所以地抬头,呼吸都在一刻被剥夺,好似亲眼见证缪斯的降临。 实验室冷白的光调好像有了生命,一众单调的颜色闯入了一抹蓬勃的色彩,独特的深浅交织的绿调长裙,就是破出砖缝的翠色嫩芽。 墨黑的长发随意拢在肩后,衬得肌肤如新雪般皎洁。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剔透如冰封的湖面,又深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 美神转瞬即逝。 王女都有自己专门的用餐厅,每个都是独立且不允许其它王女踏入的。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才被打破。 “那就是……新来的王女?”声音带着未平复的震撼。 “小七,一冉阁下有信息素在研究院售卖吗?” 小七圆圆的身体出现在餐厅上空,“这是一冉阁下初次来到第一研究院,暂无信息素出售。” “一冉阁下需要情人吗?” 小七歪了歪头,“阁下的信息未录入。” 研究员腼腆地笑道:“信息更新了记得提醒我。” “还有我。” “我也是。” 楼上私人餐厅的厨师二十四小时在线,只要王女有需要,随时都能提供服务,不来餐厅也可以送上房间。 小七在桌面投射出菜单。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小七:非常想吃,加上。 “这个是甜的吗?” 小七:阁下没吃过,加上。 苏一冉的眼睛在一道食物上停留久一点。 小七:犹豫了,不能让阁下后悔,加上。 苏一冉为难:“这个……算了。” 甜点好像太多了。 小七:心里想要,必须加上! “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吃不下怎么办?” 小七在一边道:“那就每个吃一点,冉冉愿意食用,已经是它们最大的荣幸了,怎么能祈求都被吃掉呢?” 被霸道小七狠狠爱了。 苏一冉眼里都要冒爱心了,“小七,你可爱得让我想捏。” “能让冉冉开心,也是小七的荣幸。” 昵称是苏一冉让换的,小七以后会常伴身侧,老是阁下阁下地喊就太奇怪了。 小七甩甩了尾巴,继续道:“CSR-1(定制化服务单元共振实体化项目)实验许可已发布,编号D1-001,项目目标为小七研发具有高触觉拟真度的软性材料载体。” 沈听释当了一阵背景板,这会突然开口,“接取实验D1-001。” “好的沈院长,实验D1-001已接取,请尽快完成实验。” 苏一冉眼睛都瞪大了,这可太酷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被实现的程度。 沈听释姿态放松,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桌沿,“喜欢这里吗?” 声线比平时更为低沉温和,眼睛在餐厅柔和的光线下,映照着她的身影。 “嗯,我喜欢小七。”苏一冉疯狂点头,她可太爱了。 小七眼中不断冒着爱心:“小七也特别喜欢冉冉。” “沈听释——” 苏一冉转头看着沈听释,“我也喜欢你哦~” “嗯。” 沈听释低声应道,避开她灼热的眼睛,脸上有些发热,“我……也喜欢你。” 玲琅满目的餐点一道道送上来,足足有50多道。 进餐的时候,小七的投影消失一会,让两人品尝美食,同时记下苏一冉的口味,以便以后参考。 到了房间,小七就没办法跟上来了,恋恋不舍地道别。 沈听释毫不留情把门关上,这样黏糊的小七,还真是不适应。 屋里的墙壁都是金属墙,布满了泛着蓝色荧光的科技感线条,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灯,但哪里都是亮的。 这是小七给苏一冉准备的,沈听释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屋里生活娱乐一体化,甚至还配备了温泉池桑拿房。 “沈听释,去泡温泉——”她哒哒哒地抱着衣服从面前跑过。 沈听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将风铃草挂在架子上,褐色的花泥之中,绿意破土而出。 他打开冰箱备了果盘,再调两杯果酒做基调的白桃乌龙。 挽起的袖口利落,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修长的手指握着冷凝杯,冰块在里面晃动,碰撞出清冽的碎响。 乌龙茶汤与基酒在他手中交融出渐变的蜜色, 他的视线在不经意抬起中停顿。 她的裙摆随着跳跃像一朵盛开的花,明媚灿烂。 苏一冉:“我来拿。” “好。” 沈听释将调好的酒放在托盘上给她,自己拿着果盘和玫瑰花瓣跟在她身后。 去往温泉池的路上,信息素的气味萦绕鼻尖,越变越浓,沈听释嘴角往上扬,“要我做什么?” 苏一冉不明所以,“什么?” 依兰的气味越来越浓,白色的雾气向着温泉池沿向四周扩散。 沈听释克制地吞咽着口中分泌的津液,“不要放那么多信息素。” 话落的那一刻,她身上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馥郁的香气如同海啸,汹涌而来。 “嘭——” 果盘从他手中摔落,盆子四裂,果切四散了一地,在地面留下淋漓的汁水。 沈听释呼吸粗重,低头用手捂着嘴,牙根密密麻麻的痒意如同藤蔓滋长,死死地捆住他。 他死死咬着牙,冷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沿着凌厉的轮廓滑落。 苏一冉担忧地上前,“你怎么了?” 第76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4 “别过来……” 他从齿缝间挤出声音,声线嘶哑的可怕,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浓香之中,沈听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仿佛就要被体内汹涌的原始欲望撕碎。 如同毒蛇般的目光让苏一冉僵立在原地。 “我还有事。” 沈听释挪开视线,残留的理智占据上风,迅速转身离开。 门咔嗒合上。 苏一冉松了口气,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匆匆跑进浴间脱下衣服,一抹鲜红在布料上艳的刺目。 苏一冉无力吐槽,“早不来晚不来。” 算了,还是等新的药剂出来再说。 智能腕带上是沈听释打来的电话,“地上的碎片你别碰,我让机器人来清理。” “我有个实验项目,很重要,可能要七天后才能回来,你自己睡……可以吗?” 她轻声应道:“我可以的。” 没过多久,小七操控着机器人进来清理地面的狼藉,还带了生理用品。 ——实验场 看到沈听释过来那一刻,沈渊还有些奇怪。 “你不是说不参与吗?” 沈听释耷拉着眉眼,有些丧气。 看起来不像是喜事。 沈渊试探道:“吵架了?” 沈渊想象不到沈听释吵架的样子,毕竟他从小就不温不火。 “才没有。”沈听释否认,也没有说的意思。 杜雪薇被押进实验场,单层可视玻璃让实验室的人能清晰看到她,可她却看不到他们。 她仰头直视玻璃,哪怕身上狼狈,也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隔着玻璃,两人的目光交汇。 昔日的王和奴,位置全然交换。 “沈渊,我知道以前是我冷落你了,但是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 杜雪薇仔细回忆和沈渊初见的场景。 沈渊生得好,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向了他,就像她挑选其它情人一样,除了美貌没有其它要求。 反正他们都会成为千依百顺的仆人。 她有太多的情人,和沈渊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他被玩断了腿,具体的原因她也不想知道,玩废了换一个就是。 杜雪薇深情道:“让我好好弥补你,好嘛?” 玻璃对面的沈听释拧着眉:“怎么选她?” 沈渊无动于衷,“我没抽她的血,里面的信息素还保留着,实验结果应该更有参考意义。” “开始吧。” 随着沈听释的声音落下,里面的两个研究员一个抓住了杜雪薇,一个将黑箱放在地上打开,拿出里面的预充式注射器。 冰冷的针尖在无影灯下反射出寒光。 “这是什么东西!” “放开我——” 杜雪薇再怎么挣扎也无力反抗,她身上的信息素释放开来,试图控制他们,“我命令你们放开我!!” 研究员只是两个普通人,不为信息素所动,将针剂按在她脖子上的颈静脉处。 杜雪薇死死咬着牙,冰冷的药液推入体内,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席卷全身。 药液推注完毕,两名研究员利落地收拾好器械,提着黑箱默默退出了实验室。 几乎在同一时间,实验室内的各类监测仪器开始出现显著波动。 “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心率急剧升高,现达142次/分。” “质谱仪实时检测:血液中信息素浓度正在快速下降,当前浓度已降至基准值的35%,衰减速率每分钟7.2%。” “空气中信息素浓度攀升至3.2倍,持续上涨中——” 杜雪薇躺在实验场中央,身上有种被抽空的感觉,浑身无力,“为什么不是都转变成杜戈病人?” 那样……她就能统治世界了。 实验场四面金属墙,咔嚓打开一道大门。 漆黑的通道中传来锁链的碰撞声,声响陡然变大,好似有怪物在漆黑的通道里咆哮。 杜雪薇挣扎着爬起来,死死盯着入口。 一张大嘴从黑暗中破出。 “啊啊啊啊——” 尖叫刺破了沉寂。。 杜雪薇拼了命往后跑,这些人疯了吗! 王女那么珍贵,居然用来喂养疯人。 疯人带着脚镣和项圈,在快要追上去时,脚镣中间的锁链被绞入,缩短。 他的两条腿并拢,一下子跌在地上。 疾跑中的摔伤让他整个脸着地,鼻子往下滴着血,满目狰狞。 “嗬嗬——” 他用手抓着地一扭一扭地往杜雪薇的方向爬,嘴里流着涎水,“你的肉好嫩,咬下去一定会爆汁吧。” “别跑,给我咬一口——”疯人嘶吼,神态几近癫狂,抓着地面用膝盖顶着往前爬。 疯人的身体素质近乎全面提升,哪怕是爬,也紧追着在杜雪薇身后。 实验场上方传来沈听释的声音,“放出信息素安抚他。” 开什么玩笑,他们要靠王女来控制这群疯人吗? 杜雪薇的脑子闪过荒诞的念头,他们居然没有控制这些疯人的手段,如果她能控制的话。 她心口一热,那这些疯人就会成为她新的奴隶,到时候沈渊……算什么啊。 杜雪薇全力放出信息素,雪茄的气味充斥着圆形的试验场,同时对后面的疯人厉喝道:“停下来!” “信息素浓度攀升至从8.3上涨至15.8倍,涨幅放缓。” 研究员死死盯着光屏,波动曲线趋于平稳,“已经上涨至16.1倍,上下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杜雪薇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那么高强度的运动,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地迈不开腿。 她要跑不动了。 “给我停下来!!” 杜雪薇的瞳孔因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为什么没用?! 还是他们只是想看她为了活命在疯人挣扎,就像她们曾经举办的真人求生游戏一样,跑不掉,那就是死。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惯性让她狠狠往前摔下去,和疯人一样摔得鼻血直流。 她拼命往前伸出手,“救我——” 沈听释静立于单向玻璃前,俯视着底下的疯人将杜雪薇拖回身下,镜片滑过幽冷的微光,完全不在意杜雪薇声嘶力竭的惨叫。 沈渊食指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失败了?” “不,成功了。” 杜雪薇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踹向疯人,鼻尖流动的鲜血滴落,姣好的面容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第77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5 剧烈的的喘息就在耳边,杜雪薇却没有感受到被撕裂血肉的疼痛。 一滴血滴到脸上,杜雪薇强压着心里的恐慌睁开眼,疯人眼中的癫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她成功了。 杜雪薇眼底压抑着遏制不住的喜悦,连声音也压低,“我被囚禁了,想办法帮帮我。” 疯人脖子上的项圈闪烁着红光,刺眼明亮。 研究员鱼贯而入,把两人拉开。 上层的观察室中,疯人被带进来,鼻骨被包扎了白色的纱布。 “什么感觉?” 这个疯人是沈渊的下属。 疯人:“很奇怪,一开始很想吃了她……后来……她哭得好可怜,脸上都是血。” 沈渊嗤笑:“对,都是你弄的,还怪可怜的。” 疯人:“……” 沈听释招了招手,医护带疯人下去做检查。 “哪哪都不对。” 沈渊眉头紧紧拧着,“他们两个之前没有见过面,就哭一下莫名其妙可怜什么?” 这种不是控制却胜似控制的效果,和他们想要的结果不一样。 沈听释回想着苏一冉哭着找他的时候,不吭声,“把他们两个关一起,观察两天。” “是。”被点到两个研究员跟着疯人出去。 房间里,小七调试着房间的全息,看电影当然要身临其境才好看。 “冉冉需要情人吗?” “我有了啊,沈听释,你今天见过的。” 小七可惜道:“只有一个太少了,就像现在,都没有人照顾冉冉,如果冉冉需要,可以在研究院挑选别的情人。” “很多人都抢着当呢。” 苏一冉捂着热水袋,瞪大了眼睛,“你还有这个业务?” 小七重重点头,“是的,我很能干的,冉冉有任何事,都可以喊我帮忙!” 苏一冉和小七聊的火热,调好全息后,一人一AI猫在一起看电影。 等苏一冉迷迷糊糊睡着了,小七给她盖好被子,将室内的冷气调到最适合睡眠的温度,关闭电子脑在床边待机。 夜色暗涌,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 黑暗中睁开一双冷清的眼睛,在墙壁蓝色荧光的照射下颇显疏离,没有一丝倦意。 “小七,她睡着了没有?” 床头白色圆球上两只幽蓝电子眼睁开,“沈院长,您无权打探王女的消息,作为王女阁下的情人,在阁下需要的时候不在阁下身边,现在问什么?” 沈听释郁闷地扯了枕头抱进怀里,又听小七道:“小七会为王女阁下挑选更好的更听话的情人。” 他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不许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迟早把你换了。” 沈听释迅速翻身下床,刚出门又匆匆折返,一把抓上过滤器戴在脸上。 长长的银白金属走廊上,小七的投影出现沈听释面前,“你带这个做什么?能闻到王女阁下的信息素是你的福气,我要告诉冉冉,你不喜欢她。” 沈听释气得一掌把它的投影打散,“我要让她先不喜欢你!” 小七在别处凝形,头上冒着熊熊大火:“你不许在阁下面前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两人拌着嘴,直到快抵达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沈听释推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先掐灭了家政机器人的电源,丢到角落。 她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浓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黑影。 沈听释的心尖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周身疏离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缓地钻进去,一只手从背后搂上苏一冉的腰,另一只手从颈下穿过,回扣肩膀将温软的身体抱紧。 “唔嗯……” 苏一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 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热源和令人安心的气息,本能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信息素的味道经过过滤器淡了许多,却还是有一些从皮肤吸入。 沈听释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这一觉他睡得不安稳。 但苏一冉精神饱满,醒来没找到小七,却在大厅看见了沈听释。 他脸上带着半覆面的黑色过滤器,冷硬的材质严密地贴合了鼻梁与下半张脸的轮廓,只露出一双上挑的眼睛。 真帅啊—— 苏一冉呼吸停了半晌,这是什么限定款覆面系沈听释。 “小七和你说什么了?” “这个啊……” 苏一冉眼珠子一转,拿出手机,“是说了一些,我有研究院最帅那个研究员的照片。” “我觉得我和他很配欸,你要看看他的照片吗?” 那双清透的眼睛此刻像是被骤然拂去了所有光华,瞬间黯淡下去,视线从她脸上狼狈地挪开,怔怔地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杯壁上咔地出现一道裂痕,沈听释回神,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将杯子放进水池里,热牛奶随着裂缝溢出。 一种无声的、沉重的涩意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又酸又涨,堵得他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不看。” 他哑声说道,声音透过过滤器传出,显得愈发沉闷而压抑。 “怎么能不看呢?” 苏一冉找好角度按下快门,闪光灯在沈听释眼中骤然照亮。 她翻转手机,“是不是和我很配?” 沈听释盯着屏幕里的自己,怔了一瞬,如释重负,像是终于从一场令人窒息的海底浮出了水面。 他咬牙切齿道:“是!……很配。” 苏一冉望着水池的杯子,“沈听释,你吃醋了。” 沈听释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不知道怎么答。 “我昨天没看完电影就睡了,没和小七说什么。” “沈听释,我只会有你一个。” “不管是老公,男朋友,情人,还是追随者,永远都只会是你。” 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听得沈听释脸红发热,好在有面具遮挡。 苏一冉逗完他,“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怎么办?” 沈听释无措道:“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或者我把裂缝补好,我保证和之前的看起来一样。” 苏一冉摇头,“沈听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自己捏杯子吧。” “是你,我随时都可以。” 第78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6 大批的王女被投入实验,被安抚下来的疯人对王女出现了极高的好感度。 沈渊头疼地捂着额头,“被杜雨亭安抚下来的疯人高千,被打得全身淤青,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她都没有用工具,只是淤青而已,很快就会散了的,他还是爱她。” “是会好的快。”沈听释应道。 疯人的身体素质变好后,这些轻伤确实恢复很快。 “这不是重点。” 沈渊的音量拔高:“她那是没有用工具吗?是我没给!” 沈听释盯着荧幕,下滑查看不同王女的观察报告,“所以你就给了她电击棒?把人电到失禁?” 安逊干咳了一声,眼里满是怨念,“那个研究员天天要找杜雨亭,我就给它带出来了送过去了。” 他内心诽谤,是老大让的。 沈渊道:“就是缺顿打才能让他清醒,你看现在,他已经脑子正常多了,多亏了安逊。” 安逊:“……” 各类检测报告在第一研究院研究人员和小七的合作下,成品迅速推进。 王女如此大量释放信息素下,一个王女能安抚的疯人限定在百个以内,安抚之后根据疯人情绪起伏程度,一个月后可以进行二次,三次安抚。 沈渊将完整的检验报告发送,“转化剂已经投入生产,目前正在往各国运输。” 很快就会出现新的一批王女,这将是新世界的开始。 方楚悦活下来了,上面的屋子变成了一片废墟,连疯人都很少过来了。 就在她以为她可以躲掉的时候,顶上又传来了动静。 “热成像发现地下有活体。” 地下室的门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照进阴暗的地下室。 电筒高亮的光束在方楚悦的眼前扫过,视野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要过来——” 方楚悦握着刀在空中拼命地挥砍,被一只无情铁手牢牢握住,手上一痛。 机器人从她指尖取了血,迅速测出结果,“发现杜戈女病人,即将注射转化剂。” 转化剂。 方楚悦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看清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居然是机器人。 药剂推入身体,方楚悦的意识突然就变得模糊,是和前世一样的,注射转化剂之后的感觉,就像重感冒一样。 她等了那么久,总算是苦尽甘来,要成为万人之上的王女了。 方楚悦被带到一辆军卡上,机器人来来往往地带着人返回,疯人已经不多见了。 这辆军卡上全是即将转化成王女的杜戈女病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和一种隐约的、躁动不安的气息。 方楚悦看着那么多的杜戈女病人,该死的,末日都半个月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活下来!! 一个手臂污黑、散发着馊臭的女孩猛地将胳膊怼到方楚悦面前,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你有没有闻到我的信息素?快闻闻!” 方楚悦才刚刚注射药剂,开始转化,现在还是个杜戈病人。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将鼻尖贴近那肮脏不堪的皮肤,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玫瑰香气蛮横地涌入她的鼻腔。 方楚悦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漂亮,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听从,保护。 她眼里满是崇拜,不由夸赞道:“对,你身上的信息素好香。” 秦茵陈脸上绽放出扭曲的、近乎癫狂的喜悦。 杜戈病人一出生就在社会上饱受排挤,不管是学习,还是找工作。 杜戈女病人一成年,都是被家人找个老男人嫁出去换彩礼,发病也到外面发。 现在她终于握住了人生的权力,成为王女…… 从灰扑扑的丑小鸭,蜕变成华丽的白天鹅。 荧幕上的王女都是前呼后拥,追随者成千上万。 秦茵陈满眼兴奋,“你跪下。” 军卡上的女人都向方楚悦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真的会照做吗? “砰——” 方楚悦重重跪下,血肉和金属发出沉重地闷响,她虔诚地匍匐在秦茵陈脚下,身体和思想都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 王女的信息素,居然那么好用。 车厢内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哗然和抽气声。 那些目光变得愈发复杂,以及一丝悄然滋长的野心。 “这就是信息素吗?太可怕了。” “有什么好可怕的,现在有信息素的,是我们!我们才是王女!!” “听说……哪怕是让他们自杀,都不会反抗的。” 秦茵陈享受着车厢里所有投来的目光,带着一种孔雀开屏般的炫耀和残忍,俯视着眼神迷离的方楚悦,轻飘飘地吐出命令,“磕头!” 方楚悦的额头重重砸在金属铁板上,磕得嘭嘭作响。 “太好玩了。” 另一位王女也放出了信息素,命令道:“转两圈。” 方楚悦像是她们手中的芭比娃娃,按照王女的意愿摆弄身体和四肢。 后续上来的杜戈女病人也被操控得团团转,直到…… 一股香味出现在方楚悦身上,她的意识才逐渐清醒,捂着磕得红肿额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茵陈。 秦茵陈看方楚悦站着不动,知道她这是转化成功了,顿时没了兴致,转头去看其它人的命令新来的杜戈病人。 “你……怎么敢的!” 方楚悦羞愤地抓住秦茵陈的衣领,想起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跪下磕头,去舔她脏兮兮的鞋,心里一阵恶心,“我可是王女!” “说得好像我不是一样。”秦茵陈拍掉她的手,嗤笑一声,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刻意模仿来的、却只学到矫揉造作的慵懒腔调。 她眯着眼睛,露出一排不算整齐的牙齿,“你能拿我怎么样?” 方楚悦紧紧捏住拳头,指甲陷入肉里,挤出鲜血,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秦茵陈不太整齐的牙更歪了,“我是王女!!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说得好像谁不是一样。” 方楚悦将血抹在秦茵陈脸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疯人对王女血液的疯狂。 任何敢命令她,骑在她头上的人,对她指手画脚的人,都去死!! 信息素的气味在风下迅速扩散。 远处的疯人涌动着,像收到了集结令一样,向着军卡迅速靠拢。 机器人战士的显示屏满是红光,“撤退——” 军卡发动,一辆辆车迅速发动。 疯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车棚顶一晃,一下子就抓住了门框。 “啊啊啊——” 枪声和尖叫一同响起,方楚悦扯住秦茵陈推到疯人手里。 她脸上的血液成了最好的诱饵,疯人前仆后继着撕咬上去,无数只手将秦茵陈拖下。 秦茵陈绝望的伸手,她才刚刚体会到做王女的滋味,那种不用遭受别人白眼的日子。 吃过血肉的疯人恢复意识,抠着嗓子在一边干呕,吐出来的东西很快又被别的疯人吃掉。 疯人更恶心,又吐了一地。 方楚悦不屑地呸了一声,冰冷的目光转向车里的人,“好玩吗?” 车厢里的王女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竟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第79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7 “呀——沈听释,你回来了。”苏一冉跳着扑上去,在他右脸上啵地一下。 沈听释提着黑箱子,单手托住她,往上颠了颠。 他仰头去亲她的下巴尖,往下在颈上咬了两口。 他咬得力道轻飘飘的,气息落在颈上好痒。 苏一冉笑着往后仰,见实在是够不着了,沈听释才恋恋不舍地站直。 苏一冉的腿环住他劲瘦的腰,“我摘了草莓,做成草莓酱抹面包吃好不好?” 研究院里,苏一冉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农研区,一年四季的水果都有,最大的草莓比她的巴掌还大。 “好。” 沈听释应道,怪不得最近多了那么多研究果产品的研究项目,“今天要注射第二次针剂。” 只要血液里的信息素下降到一定的浓度,对疯人的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沈听释一边将她抱进卧室,一边解释原理,“每隔十天就把信息素都放出来一次,疯人就不会再追着你跑了。” “好。” 卧室的门关闭,苏一冉被放在床上。 沈听释摘了眼镜,戴上过滤器,打开箱子,将冰冷的注射器握在手里。 见苏一冉紧紧闭着眼睛,沈听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紧张,温和地曲着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肉,“只有一点点痛。” 在她手臂抹了酒精消毒,沈听释将注射器按在手臂上。 苏一冉只觉得被蚊子咬了一口,金属注射器就已经注射完毕。 她的头变得有些重,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流失。 房间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沈听释在边上注视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暗,她成为王女抽出来的那管血,是他压制躁动的药。 没有她的血之前,沈听释一直都在注射镇静剂,体温心跳比常人要低许多。 黑箱上的仪器盆检测着房间里信息素的浓度,从6.6跳到17.3倍,曲线还没有平缓,但这个浓度……已经足够了安抚疯人了。 他摘下面具,信息素黏稠的近乎实质,将他层层包裹,深入每一根神经。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延伸的广阔草野,微风拂过,掀起层层叠叠的绿色波浪,发出沙沙的的轻响。 一种深入骨髓的安宁感流淌开来,紧绷的神经松懈,体内的喧嚣和躁动在沁人的甜香下,如握在手中的五角雪花,顷刻融化。 沈听释在她身边躺下,抓住她虚握的手送进嘴里。 苏一冉转头去看沈听释。 他垂着眼,睫羽浓密,肤色冷如白玉,专注于咬自己的指尖。 浓度迅速攀升,到了24.8。 空气中的依兰花香越加馥郁,苏一冉动了动手,指尖滑过一抹柔软。 沈听释咬着她乱动的指尖,抬眼,眼睛宛如冷湖中折射阳光的冰魄,“你知道吗?” “依兰是催情香,一般用在沐浴露里。” 他声音沉沉的,像是在说故事,“一开始我以为你身上的味道也是这种,咬到之后才发现……” “那么暧昧的香,居然是邻居小姐的体香。” 沈听释展开她的手。 呼吸落在手心上,像是挠痒痒。 一抹柔软印在掌心上,在电流集中的麻痹感在手心的脉络跳动。 “我起来了,邻居小姐会负责吗?” 沈听释靠近,被子和衣料摩擦着发出轻微的窸窣声,香味更加浓郁,“你说过,这里……男朋友可以咬的。” 月色流淌的如同丝滑绸缎,仪器攀升的曲线上下起伏,浓度到达37.2。 “趴着……” 茶色的小痣变得艳红,明晃晃挂在他发红的眼下,宛如朱砂落在白雪上,顷刻消融。 一夜无眠。 军卡驶入安全区,除了机器人,方楚悦终于见到了活人。 她和其它人一起被送入一栋建筑的大厅中,其它王女害怕她,下了车就躲得远远的。 厅中接二连三送来了许多人。 “安静!” 高千穿着笔挺的制服站上高台,声音雄浑,听得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场上瞬间无声。 “三天后,你们将使用第二次转化剂,之后你们就可以安抚疯人。” “条件是,之后十年,你们将无偿为第一研究院进行安抚工作,期间,第一研究院会负责你们一切花销。” 随着高千在上面讲话,一张张合约分发到王女手中。 他的话音刚落,就遭到抗议。 “这也太久了,就一针药剂就要用十年还,这不公平——” “一年就够了吧,我们现在可是王女,一年赚的钱都超过一个亿了!还不够买药剂吗?” “什么剥削条约,我不签,让你们主事的出来。” 一部分人已经适应了王女身份带来的转变,趾高气昂。 另一部分则闷不吭声,低头翻动合约。 高千伶俐的目光往下一扫,挥了挥手。 几个军人雷厉风行,锁定了最闹腾的几个,上前一把就抓住女人的手腕。 那女人脸上的愤怒瞬间转为错愕,随即化为惊恐,“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王女!” 她徒劳地挣扎,鞋跟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噤若寒蝉。 高千冷眼扫视着底下的王女,“既然不愿意,那就哪里来的回哪去,第一研究院不养闲人!” “不不不,我愿意签,我愿意签。”被抓住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大喊。 军人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如同处理一件垃圾般,毫不费力地将她双脚离地拖向门口。 “不——我不回去!外面都是疯人!我会死的!我签!我现在就签!!” 恐惧攫住了女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让她留下。 路上,她们都见到了,即使成为王女,也不能命令疯人,甚至还会被疯人捕食。 她的声音变调,充满了绝望的哭腔,与片刻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但高千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军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将她拖出了大厅。 沉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彻底隔绝了凄厉的哭喊声。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静地落针可闻。 每一个王女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她们死死攥着手中的合约,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军人索要签字笔签字了。 方楚悦按捺着心思翻看厚厚的合约,王女……不像之前那么珍贵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体制的合约,王女的名称不在合约里沿用,她们的岗位被称为向导,而疯人被称呼为哨兵。 向导不得以信息素为诱导,侵犯哨兵的私人财产,身心健康…… 哨兵不得暴力伤害向导,严禁私下以有好感为由干扰向导的生活…… 第80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8 房间的信息素在一夜之后散得干净。 苏一冉被箍得喘不过气,迷糊道:“沈听释……松开一点……” 沈听释从她身前抬头,撩起的眼帘下藏着未散的情欲,“邻居小姐……要负责到底的。” 苏一冉腰后被手禁锢的感觉还没消散,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咬痕,下床时腿都在发软。 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肘,罪魁祸首站在她身边,“刚放完信息素身上是没有力气的,我抱你。” 苏一冉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人怎么可以一脸无辜地甩锅。 沈听释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浴间洗漱。 “今天怎么不去实验室?”苏一冉疑惑道,她睡醒的时候沈听释很少是在的,但腕表上时常会有他的留言。 “实验做完了。” 沈听释用热毛巾擦干净她的脸,脸颊红扑扑地像颗樱桃。 她身上的气味淡了许多,闻起来甜丝丝的。 他的心口也甜滋滋的。 “唔哼——” 浴间回响着难耐的呻吟。 今天的沈听释好黏人。 她吃饭,他就让她坐腿上喂,时不时捏捏她的脸颊。 她捏陶土,他就坐在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眨眼,刚塑形的泥胚又变成了一团泥巴。 苏一冉的声音都拔高了,“沈听释!” 沈听释委屈:“是它故意的。” 她伸出满是泥巴的黑手,和他闹成一团,直到他变成沾着泥巴的小黑猫,垂着脑袋控诉地望着她。 脑门上就差没写求放过三个字。 去农研院摘水果做小蛋糕,手也要牵在一起,看得种草莓的研究员姐姐心都碎了。 可是小七回复明确说了,王女不需要情人,也不需要追随者,不然一堆研究员都得扑上去。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接近阁下,研究出好玩的东西就可以找沈院长,沈院长会拨经费做奖励,仅此而已。 “有酸果子吗?”苏一冉小声问。 “当然,阁下稍等。” 研究员兴奋地带着青李子回来。 “沈听释,快来吃这个,很甜——” 沈听释咬了一口,苦着脸威胁,“邻居小姐,想吃酸果子蛋糕吗?” 小七霸道登场:“沈院长,注意你的言辞,未来一周,餐厅除了王女的饭食,蔬菜只有苦瓜!!!” “邻居小姐,你看它!” 沈听释最讨厌苦瓜了。 苏一冉:“小七,沈听释只是开玩笑。” 小七瘪着嘴:可恶!告状精!! 沈听释还是要学习的,一些纸质书,一些电子书,“要考物理和机械学的博士学位。” 医学领域的难题D- Angel已经攻克大半,再研究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基于疯人现在缺三少四的身体,第一研究院的研究已经偏向各类机械义肢的研究。 还有动力外骨骼,以疯人的身体素质,能将外骨骼的作用最大化,这将成为未来军队的主流。 苏一冉好奇地翻着腕表里沈听释的生平履历,第一研究院院长,首席研究员,最年轻的医学博士。 她的目光在出生日期上停留,脑子飞转,“沈听释!你才22岁!!!” 三年前他就出台主持外科手术了,做人能不能不要那么离谱。 沈听释停下翻页的动静,“我成年了,邻居小姐,不能因为我小就对我有成见。” “谁要有成见?” 她投去期待的目光,“沈听释,我比你大欸,可以叫姐姐吗?” 沈听释隔着薄薄的镜片投来死亡凝视,“我有哥哥,不能喊姐姐。” 哥哥和姐姐听起来很配,但邻居小姐只能和他配。 “好吧。”她的目光黯淡下来。 “老婆。” 苏一冉一个激灵,“你刚刚说什么?” 沈听释目光躲闪,红着耳朵重复,“老婆,这样喊可以了吗?” 苏一冉捂着鼻子,“我要失血过多而亡。” 他并没有从她身上闻到血腥味,拧着眉道:“不会的,我什么病都能治。” 她看沈听释的书看得瞌睡,去偷他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喝。 他看书,苏一冉带着耳机在他旁边看综艺,等放广告就趴在在桌子上看他,在桌底伸腿去撩他的裤腿,很快就能收获一个面红耳赤的沈听释。 风铃草开出一串串吊下来的小花,剔透的粉色和蓝色在底灯下就像透明的水晶,玲珑剔透,她把它养得很漂亮。 夜里,两人挤在沙发上看电影,一个人躺还算宽敞,两个人前胸后背贴在一起。 苏一冉会把脚丫往沈听释的小腿间伸。 沈听释会张开腿把脚丫子夹住取暖,抱着她咬耳朵。 苏一冉怕痒,咯咯地笑,笑累了就靠他怀里,未平复的心脏砰砰地乱跳。 她靠着他的胸口,听着里面搏动的心跳,“沈听释……” 不知道是不是埋在胸口的缘故,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嗯。” “以后会有假期吗?像今天一样。” “不喜欢只有吃饭和很晚很晚才能看见你。” 她在他怀里仰着脸,眼下一抹不算明显的水光,却如火焰一般撩到他的心脏。 沈听释蹭一下坐直,连带着苏一冉也被抱起来。 “会有很多假期的。” 他无措地抹去她眼下的湿润,手指上的湿润烫得心尖抽疼,“不哭,邻居小姐,是我不对。”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湿润,“以后每天都像今天这样。” “这就是你每天早上十点到实验室,中午午休两小时,下午四点出实验室的理由吗?” 沈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提案,“一天工作四个小时?” 我请问呢? “明明是哥哥说回来当院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沈听释幽怨地盯他。 是这个理由吗? 沈渊指着提案,“周六日双休,节假日放假就算了,这个随心情放假是什么鬼?” 沈听释解释道:“当然是要陪女朋友,哥哥你不懂。” 他不可以让她伤心的,这样他也会难过的。 第81章: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29 新世界正在运转,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第一研究院推出肢体修复手术,机器身体在全球流行,还拥有各种各样的功能,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套装。 越来越多签了合约的向导投入岗位,哨兵的躁动被安抚下来。 方楚悦冷着脸看面前追债的人,怎么没死全呢!! 高利贷利滚利,方楚悦借了一千万,三个月后要还的就是一亿。 “发放高利贷是违法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缺了只手的黑老大都笑了,“你借钱的时候就不违法?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都是向导了,知道我们安抚一次要记多少积分吗?” “一万!你一天安抚一百个,就是一百万!” “换成积分,只要给我一千万就够了。” 方楚悦:“痴心妄想!” 哪个向导会一天安抚一百个,十个都够呛,更何况她们是打白工。 黑老大碰到棘手的人多了去了,“你家的房子是在的,你还有个母亲和弟弟吧。” 话里威胁的意味都快要溢出。 工作人员上前调和,“方向导,这笔钱灯塔会替你偿还,你的服役期将延长至十一年。” “不还!” 方楚悦狠狠瞪了工作人员一眼,她是成了王女,可是王女的生活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她已经要被关整整十年,一天都不能再多了! 谁也不能拿走她的自由。 那两个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方楚悦转身回了安抚室,哨兵坐在沙发上等待安抚,他已经注射了镇静剂。 一通电话打进方楚悦的手机,紧接着是无数条垃圾短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烦躁地关掉手机,以为这样她就会还钱吗? 方楚悦上前拉上窗帘,黑暗笼罩的那一刻,信息素在室内弥漫。 哨兵的神智逐渐迷离。 方楚悦满是烦躁,安抚安抚,她为什么天天要为疯人安抚,以为换了个名字,就能摆脱他们是疯子的事实吗? “方向导……” 方楚悦猛地回头,“叫我王女陛下!” “……王女陛下。” 方楚悦满意地笑了,看,他们和杜戈病人有什么区别? 碰上信息素还不是走不动道了,不管她做什么,他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方楚悦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双腿交叠,勾着脚尖,“对,就是这样,跪下来,舔鞋。” 哨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方楚悦不满,看着他的脸竟然有些眼熟,好像是吃了秦茵陈吐的那个,“你在末日,吃过王女吧,好吃吗?” “怎么现在还要我安抚啊?” 岳信的脸色瞬间变白。 完成安抚,方楚悦才刚刚出门,就看到了罗怡,她目不斜视地从旁边经过,被罗怡一把抓住手。 方楚悦冷声道:“松开!从你打我开始,我就已经没有了你这个母亲。” 罗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力气大的让方楚悦挣脱不开。 哨兵有男有女,罗怡就是其中之一。 “你知道会有疯人是不是!” 提前贷款,在外面找房子,末日前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母子俩丢下。 罗怡满眼悲痛,“我从来就没指望你能帮忙,为什么连说一句都不肯!你知道文俊,他还那么小,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我从日出等到黑夜,在主管脖子上看到了文俊的佛牌,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不忍忍!” “你明明知道主管记仇,为什么还要在离开的时候挑衅他!” “你自己都不敢待在那个屋子里,却在得罪他之后,让我们母子留在屋子里。” 罗怡字字泣血,“都是因为你们父女!为什么要害我啊!!!” 方楚悦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眼瞎看上了父亲,你一个农村妇女,被父亲看上了很欢喜吧?你不是回到村里就炫耀吗?”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他挑得就是你,大字不识,连婚检都懒得做。” “你自己眼瞎怪我,是我!逼着你嫁给他的吗!!!” “罗怡。” 方楚悦的脸和她贴得极近,声音很轻,“我就是故意不说的,你那么爱他,我还以为你会把他吃了呢,他那么小一个,你应该能吃干净。” “那可是你弟弟!!” 罗怡目眦欲裂,握着她的手抓紧,方楚悦当即就发出痛呼,“好痛!” 灯塔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将罗怡制服。 方楚悦手腕红肿,脸上却笑得开心,“哨兵伤害向导是违法的,不会再被定义为家暴,囫囵过去,下半辈子你就在监狱里过吧。” “罗怡,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有杜戈病,出去工作都没有人要的小孩吗?” 方楚悦去鉴定伤情,把罗怡告上法庭。 这一世,谁都不能踩在她头上! 隔了几天,方楚悦心情愉悦地上班,周围的人指着她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粘腻而冰冷,仿佛又将她拖回了那栋破旧居民楼里,被邻里用同样审视、鄙夷的视线包裹的窘迫岁月。 前台:“方向导,这是给你的。” 方楚悦不接话,打开前台给她的律师函,正感慨机关的办事效率,两个执法人员给她戴上锁铐。 “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执法人员这才开口,字字如锤砸在她的心上,“方楚悦,你涉嫌在安抚期间,多次对哨兵岳信实行超出安抚范围的精神侵害和人身侮辱,导致其割腕自杀,现正式对你实施逮捕。” 律师函从她手上滑下,落在明净的地板。 方楚悦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先前的愉悦被难以置信所取代。 她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都僵硬冰冷。 “不关我的事。” 她不是让他不要说出去,那个懦夫,那么点事都受不了,当什么哨兵? 方楚悦辩解道:“你们抓错人了!” 大门涌进来老妇人和中年大叔,抓着臭鸡蛋迎面砸到方楚悦脸上,腥臭犯呕的臭味瞬间钻入鼻腔,闻得人直犯恶心。 “你还我孙子!哪个哨兵没吃过人,就你多嘴——” 老妇人浑浊的眼泪和唾沫星子一起飞溅,她嘶哑的哭嚎撕破了大厅故作平静的假象:“你个黑心烂肺的!!” “就是她啊,走路鼻孔都朝天上去了,我喊方向导还不乐意应,做着当王女的梦呢。” “仗着有点能力就为所欲为,我呸!” “必须严惩,不然那些向导有样学样,我们哨兵就没有人权吗?” 四面的奚落声接连不断,方楚悦好像站在了悬崖尖上,随时都会掉下去,“我说的是事实,事实都不让说了吗!” 老妇人跳起来就去撕方楚悦那张嘴,“她把我孙子往死里作践啊!!身上都是伤啊,谁家没有孩子——” 事情在网上闹大了,作为第一向导危害哨兵事件,方楚悦因犯“重度精神虐待罪”及“间接故意杀人罪”,判处:“永久性能力抑制与无限期强制劳役”。 第82章 :口欲症晚期的禁欲医生30 第一研究院都是患有杜戈病的研究员,他们选出智力高的杜戈病小孩从小培养,长大后为杜氏集团效力,沈听释和沈渊就是其中之一。 进入研究院的第一天,王女杜元香,就对他们动用了信息素,“你们要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研究员,才可以得到王女的恩赐。” 杜戈病人对信息素天然的亲近和服从,让所有孩子都拼了命地为杜元香的目标努力。 自沈听释记事起,他就在日复一日的课业中度过。 众多研究课题中,最得杜元香喜欢的,是如何提高D- Angel对杜戈病的诱发率,让全世界的人都得上杜戈病。 在信息素的控制下,杜戈病人有着极强的执行力,短短几年,沈听释就知识学完,参与了杜戈病的研究。 但遗憾的是,不管研究人员如何努力,D- Angel对杜戈病的诱发率都没有太大的提升。 哥哥得到了雪薇王女的宠爱,每天回来都浑身是伤,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我已经按她说的做了,她为什么不爱我?” 沈听释总会帮他上药,一成不变的生活出现了哥哥这个变数,好像打破了宁静。 每次上药,沈听释都能听到沈渊的诉苦,可到了白天,他依旧孜孜不倦地追着杜雪薇走,“你不懂,她就是我一生中的挚爱,哪怕她不爱我,也不影响我对她的爱。” 沈听释不懂,但大为震撼。 “你的腿断了,以后都只能坐轮椅,你还要爱?” 杜雪薇喜欢让追随者和别的王女手下的人打比赛,越是血腥,就越兴奋,沈渊的腿就是这样废掉的。 “那是我没用,不能讨雪薇开心,还输了,有惩罚是应该的。” 信息素是毒,他们是瘾君子。 沈听释觉得有些不对,又觉得是应该的,毕竟那可是王女。 研究中,沈听释发现了第二种药物S-Devil(恶魔)。 它和D- Angel具有相似的治疗癌症的作用,但比起天使的治疗效果,恶魔不仅治疗效果不佳,且副作用致死,早早就被淘汰了。 细胞实验中,恶魔和天使的结合,出现了“疯人”症,这种病诱发率高达80%,疯人细胞对沾染信息素的细胞展示了强烈的吞噬性。 疯人症不受控,不是王女需要的实验成果。 沈听释连报告都没写,将这场“失败”的实验掩埋,更没有上传到小七的数据库。 “要是能让雪薇王女也爱我就好了。” 沈渊又在自怨自艾。 沈听释嚼着糖果,他爱咬东西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喜欢的东西,就要吃掉,不然就会被抢走。 他歪着头,“我可以让你和王女合二为一,你要吗?” 沈渊一脸激动,抓着沈听释,“真的可以吗?” “当然。” 沈听释把药片放在沈渊手心,吃掉她,你们就能共存。 沈听释给他打了镇静剂,又给自己打了镇静剂,才服下药片,吃下王女,一定要徐徐图之。 沈渊清醒了,颓废了好一阵,选择留在了第一研究院,扮演杜戈病人,“你出去吧。” 他摸着沈听释的脸,“你快长大了,这张脸一定很讨王女喜欢。” “你怕我抢走王女的宠爱?” 刚说完,沈听释头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捂着头瘪嘴。 沈渊恨铁不成钢,“全都是屎你还要尝咸淡。” “……好没素质。” 沈听释就这样被沈渊送出了研究院,以重大疾病为由。 王女对杜戈病人太过信任,连带着对他们的限制都少,也给了他们做假的机会。 脱离了实验室的条条框框,沈听释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就像一个机器人,脱离了指令,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还是做实验好了,做实验要设备的。 沈听释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自己在研究院那么多年,居然一分钱都没有,这些王女真是太可恶了。 有研究员的出身,他在医院找了一份工作,攒钱买实验设备。 从某一天起,就有很多的病人来找他看病,见了面又嫌弃他年纪小没有阅历。 真没素质,他都没嫌他们矮。 老医生挪了挪老花镜,在一旁指点,“你带个眼镜,看起来就不小了。” “医院东门就有一家眼镜店,下了班去看一下。” 他两点一线的生活有了一点新的变化。 沈听释挑了一个金框眼镜,因为别人说这个很合适,戴起来更帅了。 回到家,哥哥安排照顾他的人送来了新的一批镇静剂,还有实验的仪器。 有哥哥真好,他要辞职不去医院了。 他一宅就是好几年,出门寻找转化剂的实验体。 新的试验体要怎么样呢? 最好是和善一点的,他再帮帮她,这样她成为王女之后,就不会打他了。 “墨镜墨镜……”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嘀嘀咕咕地从车前路过。 好漂亮的眼睛,想咬。 沈听释舔了舔牙,“跟上她。” 他和她做了邻居,做了最喜欢的黑巧去敲门,好吧,她不开。 邻居小姐真是不近人情。 她很缺钱的,借了高利贷,为了钱,她应该愿意让自己咬一口吧。 邻居小姐答应了,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就是喜欢乱动。 她的指尖点在掌心,身体好奇怪,飘忽忽的。 “沈听释……我也想咬你。” “怎么办啊?” 她亲了他,还亲的好响。 沈听释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她,他脏了。 为什么心跳那么快? 邻居小姐,为什么呢? 他的生活变得混乱,框住他的线条被一只无形的手擦得一干二净,因为那个吻,很晚很晚才睡。 早上起来做早餐。 书上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换成女人,也是一样的。 真讨厌,她偷偷跑了。 但是给他带了早餐。 好吧,那就原谅她了。 可颂好难吃,她没有抓住他的胃,还是得靠他。 电话响了,里面传来的是她的哭声,“沈听释……我害怕。” 不怕的,邻居小姐,我会保护你。 外面传来声响。 “沈听释,要出发了哦——” “哥在等了。” 苏一冉抱着软软的小七,和投影一比一还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听释没有给它加上发声器。 沈渊换了机械腿,比以前还高了几厘米。 “来了。” 电脑屏幕熄灭,沈听释推门而出,我和邻居小姐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三个世界完。) 第83章:疯批苗疆人蛊1 满地血糜烂肉,蛊虫啃食血肉,呼吸里都是浓郁的血气。 腥风血海中,妖艳的少年立于漫天的哀嚎之中,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唇角竟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惬意弧度,很快,那抹笑意僵硬在脸上。 小臂上狰狞的暗色纹路,仿佛有活物在底下蠕动,噬骨的疼痛随之而来。 巫祈雨转动脖子,如毒蛇般的双眼锁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上官彤。 他的瞳仁是极深的墨色,里面既无少年人的朝气,也没有寻常人的情绪波动,偶尔略过一丝幽光,也如冷血动物般阴冷。 风过,漫天细长的竹叶如刀,锋芒凌厉,也掩盖不住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 “陵墓图……” “在哪?” 声音没有给人明确的压迫感,可上官彤却在发抖,上下牙磕在一起,发出牙酸的咯咯声,“我……我不知道。” 巫祈雨笑了,清朗的笑声出现在血地,莫名渗得慌。 “你在骗我啊。” 话极轻,散在风中如烟似雾。 那张脸在瞳孔中放大,上官彤抖得更厉害了,骗他是什么下场。 万蛊啃食,就像八极门这些被啃食的只剩骨架的人一样。 他毒入肺腑,药石无医,活不了多久。 “巫祈雨……为什么要执着于活着呢,你的毒解不了的,何必把我也拖下地狱。” 上官彤说道:“不如……你把你的武功传给我吧,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蛊虫爬行的窸窣声更大了,黑线顺着手臂攀沿而上,如活物般布满了巫祈雨的半张脸,诡谲可怖。 他冷笑一声抽出苗刀,眼中映射出刀锋冰冷的银色弧光,“呵,你比我死得快。” 上官彤瞳孔骤缩,求生本能让她猛地伸出手。 血色的刀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断臂飞向天空掉落。 上官彤踉跄一步,另一只手徒劳地捂住脖颈间喷涌出的温热液体。 她张了张嘴,溢出一句夹杂着血沫的讥讽:“你这样的人……也配有我的爱……” 上官彤眼中的惊恐尚未褪去,就已经被一种空洞的死寂覆盖。 蛊虫覆上她的躯体,离开时只剩一副惨白的骨架。 苗刀哐当一声落地,巫祈雨的手在发抖。 他连刀都握不住了。 “墓……我的生路在墓。” 他踉跄着往竹林深处走去,黑线爬满了整张脸,倒地不起。 蛊虫受到反噬,死了一地。 漫天的血气经久不散。 * “彤儿,你们家祖上还给皇室修过陵墓呢?哪个皇室啊?” 耳边传来声音,上官彤懵懵地抬头,前世的记忆如海水一般涌来,涨得她头疼。 雅间外人流如水,街头小贩喧嚣热闹,恍若隔世。 公孙华小声道,“是武成帝的陵墓。” “居然是武成帝!!” 夏侯杰惊讶道:“你们听过江湖的传说吗?” 武成帝早年征战四方,从异域带回了能让人永生的宝物,数不尽的珍宝,谁能得到,便是富可敌国。 更甚者言,武成帝之所以武功高强,横扫四方,是因为他有一本练了就能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籍。 天下人对此趋之若鹜。 武成帝…… 上官彤猛地回神,一把抓住公孙华,目眦欲裂:“我不是让你不要说出去吗?” 公孙华不以为然,安抚她,“雅间只有我们三人,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夏侯杰看她脸色难看,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夏侯杰,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可以了吧?” 夏侯杰安慰道:“传闻那么假,没有人会信的,若是真有永生之物,又怎会有武成帝的陵墓?” 上官彤死死盯着他们,“你们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她甩下一句话,匆匆带着丫鬟小翠回府。 前世,一群江湖人在雨夜屠杀了上官家满门,逼问陵墓的下落,只是为了找到武成帝陵墓中的宝藏。 丫鬟小翠顶替了她的身份,被拷打致死。 上官彤侥幸活下来,遇到了同样冲着皇陵来的巫祈雨。 这人是个妥妥的疯子,连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没有。 一想到他,上官彤不禁牙齿打颤。 远在万里之外的地下,一声高呼。 “开棺——” 长明殿,四面鲸油倒灌,通明火光映照侍女俑栩栩如生的脸,彩绘的眼睛似在盯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厚重的椁板轰然落地,掀起一片烟尘。 内棺通体漆黑,宛如一块巨大的黑玉。 朱砂和金线涂着精美的彩绘,瑞兽祥云,凤鸣鸣飞。 棺椁之间,盛放着大量的金玉冥器。 “顶级的漆木啊。” 胡二爷伸出粗糙的手,又怕刮坏了彩漆,“百宝嵌……金丝描,这可是帝王规制。” 他眼中狂热,哪怕只带走棺中金器玉料,也足够他们飞黄腾达了。 高七爷捻着胡子,“你们不好奇吗?武成帝的掌上明珠,一位早殇的公主, 仪制僭越,号墓为陵,与帝王同规。” “她随身的葬品,必比这外面的还要贵重千百倍不止。” “随便一件,便可当传家之宝。” 话落,位于墓室东南角的烛火,像是猛地被人吹了口气,烛火熄灭。 “胡二爷,是鬼吹灯!” 伙计满目惊恐地指着熄灭的蜡烛。 烛灭,按道上的规矩,必须立即将拿到手的财物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并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都这个时候了,谁愿意收手?” 高七爷凝视着主墓里的一干人等,“这趟墓折了过半的弟兄,空手而回,怎么和他们的亲眷交待?” 伙计们满脸挣扎,强行取宝,必将大难临头,遭遇不测。 胡二爷咬咬牙,“干完这一票,我们金盆洗手。” 高七爷安慰道:“放轻松点,不是还有蛊师在吗?” 闻言,伙计们转头看向站在东南角的苗疆少年。 蛊师是武林近两年的新起之秀,一手巫蛊之术让人闻风丧胆,撞在他手上的人,都拿去喂蛊虫了。 大抵是得跟着他们才能下墓,对他们这些摸金校尉,倒是宽容许多,只是墓里的东西,得让他先挑一样。 伙计们有了意动,蛊师下过的墓大大小小百八十个,没听过全军覆没的。 一行人起棺升钉,打开内层的棺。 巫祈雨盯着东南角的蜡烛,没有风,为什么蜡烛会灭。 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声沉重的闷响,棺板也被推开。 第84章 :疯批苗疆人蛊2 棺盖被撬开的瞬间,一股极寒的、沉淀了数百年的冷气扑面而来,激得人汗毛倒竖。 墓穴的火光在眼中跃动不定。 阴森恐怖面具几乎覆盖了墓主人的整个面部,造型并非凡间物,是一张四目魌头面具。 除此之外,外露的手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尸身保存得无比完好。 民间常用魌头做驱鬼的器具,这盖在尸体身上,目的就是将魂魄留在体内,以免厉鬼作祟。 只是如此一来,这位公主的魂魄将永世不得离开身躯,更不可能转世轮回。 难道……武成帝宠爱明珠公主是假,可这墓穴里的规制是实打实按帝王陵修建的。 胡二爷正想着,一声尖叫打断思绪。 伙计跌坐在地上,蹬着地不断后退,颤抖的指着棺木,声音断断续续,“二……二爷,她的眼睛在转。” 胡二爷的目光转向魌头上空洞的四目,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隔着面具和他对视。 咕咚。 他咽着口水,鲸油燃烧的火明灭不定,眼睛在面具下眨动,颇为恐怖。 伙计们迅速后撤,连同高七爷都退到穴壁,冲胡二爷问,“是粽子吗?” 胡二爷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叮叮叮——” 银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胡二爷转头,巫祈雨已经踩住棺木两侧,抽出腰间的苗刀。 刀尖贴近脖子,苏一冉呼吸都停了,可浑身动弹不了分毫。 巫祈雨掌根下压,刀尖上挑。 魌头在半空抛转。 视线交错的瞬间,时间慢得近乎停滞。 少女的眉眼精致如画,华贵得近乎繁琐的衣饰都被那张脸硬生生的压下来。 巫祈雨杀死老蛊师前,他曾说:“你身上的毒,活不到20岁的,要去墓里找解药。” “什么药?” 老蛊师皱着一张枯树皮似的脸,意味深长:“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巫祈雨在心中重复一遍,等见到,就知道了。 苏一冉像是解除了封印,扒着棺木爬起来,沉重的冠冕几乎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能一只手扶着头,打量四周。 墓穴里靠着墙壁站着十来个古人,扎着长长的头发,穿着粗布麻衣短打,见鬼一样看着她。 她回头去看站在棺沿上居高临下的少年,是一眼惊艳的长相。 眉眼间的冷色压下了面容的稚嫩,让人第一眼注意不到他的年龄。 头发辫了十几条小辫子,混着披散的长发,辫子末端坠着银色的小铃铛,他一动就叮叮当当的响。 他身上的衣服和他们风格迥异。 靛青色的苗服,上面是繁复的银线刺绣,青蓝交接的腰带束着他流畅的腰,垂下来两条布满精美刺绣的飘带。 巫祈雨收回苗刀,跳进棺材,“她……归我。” 胡二爷没有应,红润的肤色,起伏的胸口,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活人。 可明珠公主死了近一百年。 棺椁是封闭的,棺材钉是他亲自起的,上面的灰都铺了一层,里面怎么可能有个活人。 他的心跳按捺不住的加快,武成帝从异域寻回永生的秘宝,居然真的存在! 传闻……居然是真的。 “蛊师,人你可以带走。” 扑通扑通…… 胡二爷按捺住心跳,“但是……永生的秘密,大家可以分享吧。” 巫祈雨在苏一冉面前蹲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瞳仁浓黑,深邃得能把人的目光都吸进去。 一条白色小蛇沿着他的手腕爬出,立起细长的身体,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吐出腥红的蛇信。 苏一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这条蛇就咬上来了。 “你说,永生的秘密是什么?” 苏一冉脑子宕机了一会,虽然她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她怎么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百年后活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那就好办了。” 巫祈雨起身,颇有兴味地看着慢慢向棺材聚拢的众人,密密麻麻的蛊虫从他身上爬下来,落到棺木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苏一冉蜷缩在角落里,捂住了耳朵。 凄厉的惨叫在墓穴回荡。 巫祈雨不为所动,她的身世太过离奇,传出去,在江湖必定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他们就有数之不尽的麻烦。 只有死人,才会乖乖闭嘴。 等惨叫声彻底消失,苏一冉才敢睁开眼。 巫祈雨已经不在棺材里了。 苏一冉松了口气,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多可爱的小动物,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半晌,她扒着棺材,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张望。 人呢! 巫祈雨在一侧看着鬼鬼祟祟的她,“出来。” 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吓了苏一冉一跳。 “等我一下。” 苏一冉在自己的陪葬品里挑了几个马蹄金这些熔了就能用的,又将几个玉镯套在手上,出去能不能暴富,就看她这一波了。 几分钟后,苏一冉背起自己的小包裹开始翻棺材。 层叠的裙摆不是日常穿的,活动困难。 她的整个上身几乎趴在棺材边上,腿根本迈不开,努力了一次,可怜兮兮地看着巫祈雨,“我出不来。” 磨坏衣服了怎么办,这件衣服也是很值钱的。 巫祈雨顿了一会,双手抓住她的腰封,直接把她临空提起来。 直到落在他面前,苏一冉都是懵的。 他身上是一股药香,苦苦的,带着一股涩意。 巫祈雨沿着盗洞的方向原路返回,苏一冉提着包裹和裙子小跑跟上。 “我叫苏一冉,你叫什么?” 他突兀地停下,狭窄的墓道上,苏一冉一头撞在他背上,疼得龇牙。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巫祈雨转身,他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连脸都看不太清。 [男主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那个老蛊师阴得跟什么一样,明明男主身上阴气重,却还是说解药在墓里,每下一次墓,阴气就体内积一分。 下墓后明面上发病的痛苦减缓了,让男主深信不疑。 实际上治标不治本,以后每次毒发都会更严重。] 第85章:疯批苗疆人蛊3 苏一冉翻出脖子上挂着的玉牌,将上面的字递给巫祈雨看。 武成帝的儿女里,明珠公主居长,最得疼爱,却幼年早殇,这块玉牌,是武成帝写给女儿的。 玉牌上记载着武成帝让国师寻得一处龙穴,布下死而复生之局,若是醒来不必惊慌,可从棺材底下的暗道出去。 再英明的帝王,也会因为欲望受骗。 巫祈雨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上面雕刻的内容,心里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她是真的受宠,哪怕死后,武成帝也为她做好打点,甚至还备了遗诏,走投无路,便去投奔当今皇帝。 只是沧海桑田,天下已然易主,不再是苏氏的天下。 “巫祈雨。” 他淡淡吐出自己的名字,转身继续往墓道外走去,长长的细辫在腰后摇晃,辫尾系着的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苏一冉提着裙子在后面追。 等等我啊,病娇哥。 ——上官府 上官彤望着府门上的匾额,指尖冰凉。 她回来了,回到了灭门惨案发生的前一日。 明夜雨落之时,便是八极门杀手血洗上官府之际。 只要……能避开这一劫就好。 她快步穿过回廊,来到后院。 宣素雅正在侍弄花草,见女儿来了,温柔一笑。 “母亲——” 上官彤扑进她怀中,声音哽咽。 “彤儿?” 宣素雅轻抚女儿的背,语气宠溺,“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爱撒娇。” 上官彤确实即将出嫁,公孙华是她的未婚夫,两人自幼感情甚笃,只差明年过门,她就是公孙家的长媳。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上官彤抬起头,神色凝重,“母亲可知武成帝陵?” 宣素雅闻言,拧起娥眉,拉着女儿进入厢房,让贴身侍女在外面守着。 她母家是匠人,早年被征去做皇陵,只回了老太爷一个。 之后隐姓埋名,连门都不能出。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 上官彤急切地追问:“母亲,你是不是有武成帝的陵墓图?”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宣素雅急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要死人的。” 武成帝打下了大齐如今过半的疆土,其陵墓中珍宝,秘籍和长生之法,天下人无不觊觎。 更有传言说得陵中宝藏者可得天下。 要是让人知晓她祖上参与修建皇陵还活着出来,上官家就如稚子捧金,飞来横祸。 宣素雅板起脸,神情严肃,“哪听来的?” 上官彤支支吾吾,“我……小时候躲在床底下,听母亲和父亲说的。” 宣素雅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是会大祸临头的。” “老太爷历经生死,才从那里逃出来,这事万不可再提。” 上官彤心虚,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没有时间了,明晚便会有杀手为了寻宝上门,母亲可有陵墓图?” “你怎知明日有人上门?” 宣素雅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说出去了!” 上官彤不敢接话,着急道:“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陵墓图?” 宣家一脉单传,只有宣素雅一个女儿。 若真有图纸,必定传给了她。 宣素雅急得上火:“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招杀祸的东西,老太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怎么可能有皇陵的陵墓图。” 上官彤接着追问:“陵墓在哪吧他总知道吧?” 宣素雅双目定定地注视着上官彤,“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把陵墓的位置告诉天下人,这样,我们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上官彤说道,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好了。 宣素雅后悔怎么把女儿养得那么天真:“你说出去,就亲口承认我知道陵墓的位置。既然知道位置,旁人自然会以为我们还知道墓中其他秘密,来逼问我们。” “退一万步讲,哪怕没有逼问!” “长生的秘宝要是找不到,定有人怀疑我们提前让人截走真的秘宝,再放出消息迷惑他们。” “到那时,上门寻衅的人只会更多,上官家永无宁日。” 上官彤没想过这些。 稚子捧金,人抢走了金子,还会抓着稚子问金是哪来的,你既然捡了金子,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找不到金库,回头又要来问稚子。 上官彤愣愣地问:“那……我们要怎么办?” 宣素雅匆匆遣人去寻上官宴商量对策。 厢房气氛凝重,上官彤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宴沉默地坐在主座上饮茶,盖子刮着杯沿发出细微的响声。 没过多久,护卫进门拱手道:“老爷,前后门都发现了盯梢的,人数还不少。” 上官府正门不远的酒水铺子。 “昨日我试探了一番,她反应很大,看来所言非虚。”公孙华淡淡道。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武袍的年轻人,眉宇之间都是戾气,八极门的武功大开大合,他身上全是腱子肉。 周围几桌空着,没有一个人敢坐近。 田泰大碗大碗地喝酒,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动手?” 公孙华抬眼望着上官家的匾额,“等一个时机。” 上官家经商,上官宴是独子,与夫人宣素雅只育有一女上官彤,视若珍宝。 公孙家走镖,经常会护送商队,一来二往,两家便相熟了。 陵墓之事,是公孙华听上官彤偶然提起,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敷衍地发了誓言,不说出去。 直到他开始走镖,江湖南来北往,杂七杂八的消息多不胜数。 武成帝富可敌国的宝藏,长生之法,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对公孙华充满了吸引力。 谁愿意只当一个小小的镖师,将来继承小小的镖局。 他对上官彤越来越好,每次走镖回来都要给她带些小姑娘的饰品,感情以肉眼可见的升温。 两家订下婚约那日,公孙华又问了她武成帝陵的事,她却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再追问,她便负气走了。 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既然还不愿意告诉他,那就别怪他自己取了。 第86章:疯批苗疆人蛊4 巫祈雨养过许多蛊,却没养过人。 如果她喝了他的血能健壮些,巫祈雨一定毫不吝啬。 他走出盗洞,背上背着一个累得不乐意动弹的人。 盗洞外,天色将明未明。 山野里笼罩着浓郁的雾气,稍远一些,便看不清人影。 他的辫子全拨到一侧,因为她嫌硌。 “我们去哪?” 她趴在他耳边说话。 巫祈雨没有一点反应,对苏一冉的心思也只在解毒上。 “山洞,把你这身换下来。” 山洞是盗墓人休整的地方,熄灭的火堆还有点红光。 巫祈雨抓了把干树叶丢上面,随脚踢了颗石子,和木头迸溅出哔哩啪啦的火星。 橘红的火光跃起,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 苏一冉将整套头面卸下来,金丝为梁,缀满大颗的东珠和红宝,凤鸟衔着的珍珠流苏从中间垂落,极尽奢华。 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丝滑如绸缎,盘踞在金线红衣的华服之上,发尾尖尖的绕成弯弧。 她微微侧首,容貌淡极生浓,像覆了妆。 火光为她瓷白的肤色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 巫祈雨站在洞口一动不动,唇色艳丽的像抹了血,铃铛的余声消散在静谧的夜。 “衣服。” 他将手上的衣服丢过去,落进苏一冉怀中。 巫祈雨走到火堆边盘腿坐下。 火堆炸了一下,四下迸溅出火星。 换衣时布料摩挲出轻微的声响,在空寂的夜显得格外突兀。 巫祈雨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抹白色的衣角,又汇聚在眼前的火堆上。 苏一冉穿好衣服,过长的地方交叠起来,藏进腰封里,“在墓里……为什么说我归你?” 巫祈雨理所当然,“我先挑,自然看中什么就选什么。” “看中我?” 苏一冉拧着眉重复了一遍,想不出是怎么个看中法,“看中我什么?” “你是我的解药,在我解毒之前,你要是敢跑,我就拿你喂蛊虫。” 他冷着脸,说出令人胆寒的话。 苏一冉却没有把威胁放在心上,因为她不会跑,就是…… “为什么我是解药?” 解药这个东西不是不存在吗? 不下墓他的毒就会慢慢解了。 巫祈雨理直气壮:“我说你是你就是。” [哈哈,给男主下毒的老蛊师告诉他,他的解药在墓里,是什么没说,只说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是解药。] [男主从小到大都被当蛊虫养的,他能知道什么?] [他没读过书,很好骗的。] 苏一冉收拾好自己,一边问:“你准备怎么拿我解毒?” 巫祈雨拧着眉,陷入沉思,要是一颗药他就丢进肚子里了。 可……解药是个人怎么办? 苏一冉等了半晌没听到答案,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我知道怎么解你的毒了。” 巫祈雨抬头看着她,褪去了华服冠冕,她一下就柔和了许多,灵动的眼睛像穿过林间风,山中潺潺流动的溪水,看起来很舒服。 “你说。” 苏一冉声音清缓,“你可见过有人命中有劫,遇到贵人指点,便逢凶化吉的。” 巫祈雨点头,听得认真。 她双手抱着膝盖,说得也认真,“你说我是你的解药,只要你听我的话,毒自然就解了。” 巫祈雨转头直直地盯着她,抓住她的手举到眼前,从腰后别着的竹管中倒出一只黑漆漆的甲虫,落在苏一冉掌心。 “真言蛊能辩人言真假,若你说谎,它就会用毒牙刺破你的皮肤,不用三刻,你就会浑身溃烂,化为脓水。” 他的声音停顿,“现在,你敢拿着它……再说一遍吗?” 苏一冉靠近他的脸,两人之间只有一掌之隔,呼吸带动的气流隐约可闻。 她一字一句的重复,“只要你听我的话,毒自然就解了。” 巫祈雨呼吸一顿,山洞里只剩下火焰燃烧和毒虫在掌心细微爬行的沙沙声。 她的瞳孔中清晰到映着他的模样,火光也在其中跳跃,璀璨如明珠。 他两指捏住她掌心虫子,松开她的手腕。 巫祈雨转头愣愣地看向篝火,好奇怪的感觉…… 以前从来没有过。 苏一冉揉了揉被虫子爬得痒痒的掌心,“睡觉吧。” 天快亮了,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巫祈雨回到他昨天铺下的树叶床,躺下,闭眼。 好听话。 苏一冉拿起外袍,走到他身边。 巫祈雨警惕的睁开眼睛,“你要做什么?” 她理所当然道:“睡觉啊。” 巫祈雨伸手拦住她,“我不和人睡。” 他只和蛊睡。 “我是你的解药,要是你和我睡在一起能好呢?总要什么方法都试一下。” 苏一冉难过的皱着眉,伤心道:“我为了帮你解毒尽心尽力,不领情就算了。” 巫祈雨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放下手。 苏一冉脱了鞋子,树叶床就那么大,她挨着巫祈雨侧身躺下。 少年不满别人占了他的位置,背过身去。 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巫祈雨睁开眼睛,宽大金丝红锦袖口垂落在眼前。 一团暖乎乎的热源,就在身后不远。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苏一冉和他领口探出来的红眼睛的白蛇对视,她眨了眨眼睛,“它会咬我吗?” 巫祈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会,小白喜欢你。” 闻言,苏一冉伸出手,指尖摸了摸白蛇的下颌。 它仰着蛇头,蛇吻吐出腥红的信子,沿着苏一冉的手指爬过来。 许是在巫祈雨身上待久了的缘故,它是温的。 苏一冉虚握住它的身体,巫祈雨的身体瞬间绷紧。 握着小白的感觉就像抓住了一块温玉。 苏一冉把它放回巫祈雨身上,“小白,我好困,你在我就睡不着了。” “嘶嘶——” 小白吐了两下蛇信,从巫祈雨的领口游进去,在心口盘成一团。 苏一冉困倦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巫祈雨盯着火堆,刚闭上眼睛,一颗热乎乎的小脑袋抵在背上。 他抿着唇往前挪了挪,拉开了几分距离。 又过一会,一只细细的手臂搭在腰上,巫祈雨脑子一顿,那具小小的,软乎乎的身体贴上后背。 心口的小白团得散了些,今天主人身上好热。 第87章 :疯批苗疆人蛊5 旭日东升,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投下一道道光束。 一道黑影在林中穿梭,迅捷如野地的黑豹。 这还是苏一冉第一次以第一视角体验轻功。 真是太酷了。 小白绕着她的脖子,从领口探头,张望了两眼就失了兴趣,缩回衣下。 山下是一个小小的村庄,他们在村长家借住半天,晚上偷摸进城。 村长心里是不同意的,巫祈雨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中原人,身上的戾气比镇上的屠夫还重,不是好人。 但奈何,他身边跟了个仙女。 苏一冉拿着巫祈雨的钱袋,翻出两角碎银子,“我们不过夜,吃顿饭休整一下就走了。” 老村长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咬了咬,又在手中掂了掂,这重量近四两了啊! 村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 “两位这边请。” 村长在前面领头,谄媚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村子里都是一间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只有村长家是青砖房,外带一个大庭院,竹篱里圈养着不少鸡鸭。 村长冲喂鸡的林氏开口,“有贵客,抓只鸡炖汤,再去屠户家买斤好肉炒两个小菜。” 林氏应道,麻利地去找婆婆取钱。 墙角冒出一排黑乎乎的小脑袋,望着两个外来人看直了眼。 老李氏和村长看了眼睛,笑得眼睛都弯了,“大丫,烧水给贵客洗澡,把你娘过年的新衣裳取出来。” 苏一冉身上穿着不合体的男装,头发只用带子束了起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过了一会,小姑娘怯生生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瞄一眼苏一冉,红着脸低头。 巫祈雨下意识就要跟上去。 村长拦住他,“小姑娘去洗澡,你跟上去干什么?” 他阴郁地瞟了村长一眼,后者冷不丁地哆嗦一下。 村长悻悻地让开,摸着花白胡须,“小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理解。” 巫祈雨大步跟上去。 浴桶里氤氲雾气,旁边还有没用过的香胰子。 “仙女姐姐,就是这里。” 苏一冉脱了衣服放在一边。 大丫捂着眼睛,脸比门上的年画娃娃还红,等苏一冉入水了才敢松手,好漂亮的姐姐,故事里的仙女肯定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她正要拿衣服去洗,突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细长身影。 “有蛇——” 小白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桌子上,吓得大丫撸上袖子抄起板凳。 白蛇频繁地吐着信子,红眼睛盯着她,身体盘成一团蓄力,随时都会弹出去。 大丫那么一喊,苏一冉这才想起小白还跟着她,伸手拦住,“别打,它是我养的,不咬人。” 她从浴桶里伸出细长的手,声音温和,“小白,过来。” 小白甩着尾巴,昂起的头低下,从指尖爬到细腻的小臂。 见它没有咬人的意思,大丫才放下板凳。 为什么姐姐要养一条蛇,不懂。 大丫抱着衣服出门,正好撞见靠在门上的巫祈雨。 她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虽然这个外来人长得也好看,但他身上冷飕飕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冷,是那种看见灵魂都会被冻住的阴冷,像被一具从地里爬出来的尸体盯上的感觉一样。 巫祈雨将苗刀抱在身前,视线都没错开过。 突然一刻,他呼吸骤沉,墨黑的瞳孔收缩,抓着刀的手握紧,青色的脉络在上面搏动。 “小白,别跑……” 小白蛇在水中疯狂扭动成S型,要往浴桶边缘游去。 苏一冉在手中托着它的身体,指尖从它身体两侧拂过,就是抓不到它。 她轻声安抚,“你出去会吓到人的。” 水不烫,它挣扎那么厉害做什么,刚刚还很乖的。 苏一冉不解。 门吱呀开了一条细缝,熟悉的刀柄抵着门,巫祈雨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声音低哑,“让它出来。” 苏一冉走神的片刻,小白敏捷从她手上溜走,一路从门缝蹿到巫祈雨身上,停都不带停的。 门被拉上,巫祈雨和爬上肩头的小白相视,双双低下头。 这个澡洗了近半个时辰,苏一冉搓下躺了百年的老灰,干干净净地换上了一袭碧色的莲花纹长裙。 一头漆黑的长发湿漉漉的,用干净的布包着发尾。 出了门,苏一冉看见门口倚着的巫祈雨,“你也去洗一个?” 巫祈雨摇头,下墓,三两天不洗是常事,他不穿别人的脏衣服。 大丫将衣服清洗晾晒,这会太阳又烈又猛,衣服很快就能干。 上好的料子,刺绣比村里做绣娘的胡姨绣得还精细,用的还是银线,总不能脏着带走。 “那条蛇还在吗?” 大丫拘谨地问,换上女装后,仙女姐姐变得更加漂亮了,让人连看都不好意思看。 苏一冉指着巫祈雨说,“在他身上呢。” 没了蛇,大丫当即拿起她发尾的布,给苏一冉擦头发。 巫祈雨在边上看着,发丝浸了水,颜色更深了,飘在水里时,就像晃动的墨色绸缎。 他闭了闭眼,把脑海的画面驱赶出去。 头发太长,一张布不太够用,大丫又去寻了两张,才将头发擦干。 苏一冉:“会挽发吗?” 大丫眉飞色舞,“我会垂挂髻,双丫髻。” “那就挽一个垂挂髻。” 苏一冉跟着大丫进了她的房间,坐在铜镜面前。 巫祈雨在窗边看着大丫的动作。 她熟练地将头发分成一小股一小股,挽出双环,不一会就成了。 大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苏一冉偷偷塞给她一角银子,“这是我给你添妆的,留着以后你自己用。” “谢谢姐姐。” 大丫利落地将银子塞进衣服里。 苏一冉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抬起头,和巫祈雨目光交错,他避开视线,一转身就从窗框里消失。 好奇怪,他从刚刚开始就一个字都没说过。 那么惜字如金? 苏一冉跑去翻他们的行李,找出两根碧玉簪,跑到巫祈雨面前。 “帮我簪一下,我看不见。” 她背过身去,发丝甩动。 空气中是一股好闻的香气,阳光里夹杂着皂角的清香。 巫祈雨学着大丫的样子,按住头发,将木簪抽出来,玉簪挑起发丝,将双环固定。 “好了吗?” “嗯。” 巫祈雨低低应一声。 她在面前转了个圈,碧玉簪通体剔透,雕成含苞的莲萼状,身上碧色的裙摆晃出一圈圈的花瓣一样的褶皱。 第88章:疯批苗疆人蛊6 鸡汤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苏一冉饿得饥肠辘辘,摸着空瘪的肚子等着吃饭。 林氏很快就端上了热乎的野蘑菇鸡汤,小炒肉和炒野菜,这个季节,蘑菇最鲜了。 鸡腿两个,她都给他们盛在碗里。 做完这些,林氏就出去了,顺便轰走了门口眼馋的孩子。 桌上只有除了巫祈雨,还有村长。 他起身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是自家酿的,虽然比不上酒楼的好酒,但比小铺子里的酒烈。” 巫祈雨冷着脸:“不喝。” 村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吹着胡子。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长者赐,不敢辞吗? 一点面子都不给,白瞎了他开的这坛好酒。 村长气呼呼地把两碗酒摆在自己面前。 爱喝不喝,他自己喝,老婆子也别想找借口拦他。 这一会,苏一冉已经消灭完碗里的鸡腿,吭哧吭哧地往肚子里填食物。 另一碗鸡腿落在她手边。 巫祈雨收回手,举筷吃饭。 苏一冉也不客气,将另一个鸡腿吃了个一干二净,又干了两大碗饭,满足地摸着肚子, “这里到县城要多久?” 村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苏一冉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摸着胡子道:“走过去的话,要三个时辰不止,坐牛车快一点,也要两个时辰。” “这会过去,城门都落锁了。” “你们可以去镇上,只要一个时辰。” 苏一冉心里有了主意,“村长,帮我们准备牛车吧。” 苏一冉没有通关文书,巫祈雨也没有,但他能背着她翻墙进去。 只有城里才有足够大的钱庄,将她手里的金子兑换成银票和能用的银两。 “我们去县城。” 村长有些为难,“这个时候过去,车夫就赶不回来了。” 苏一冉豪爽道:“价格翻倍。” “没问题。”村长招来大孙子,让他去找村里有牛车的人,多出的钱他要吃回扣的。 桌上的菜被巫祈雨一扫而光,饭都添了好几轮。 巫祈雨吃着吃着,身侧投来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余光瞥向旁边。 苏一冉撑着桌子满眼的惊奇的看着他,那么瘦的身体,到底吃哪去了。 巫祈雨放下空荡荡的碗。 林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可是她们一家12口人的饭量啊,原本想着一起煮了晚点就不用煮了,谁成想他一顿就能吃光。 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第二锅还要一会才能熟。” 别的不说,饭一定管够。 巫祈雨抿着唇,“我吃好了。” 牛车在外面等了小一会。 苏一冉坐进牛车自带的小棚子里,巫祈雨坐在外面,和车夫一人一边。 到县城的路,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 天上下起小雨,黑云团团立于天穹之上,天地一片漆黑。 小雨很快变成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雨水溅进屋里,打湿地板,却没有人理会。 上官彤和小翠互换了衣服。 大家小姐挑选的贴身丫鬟,身形外貌和小姐三分相似,自幼和小姐一同学习礼仪,换上衣服,便有六分相似,不是相熟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上官家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了。 黑衣人冲入雨幕,和早早埋伏的衙门捕快打在一起。 可是敌众我寡,捕快和上官家又不是一条心的,发现人数众多,选择了明哲保身。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闯入上官府,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血被雨水冲淡,流向黑夜。 暴雨遮盖了血腥味,连惨叫声都传不出去。 上官彤藏在阁楼之间的缝隙里。 前世,她就是靠着这个地方,捉迷藏谁都找不到她。 看见黑衣人杀人后,她和小翠互换衣服,小翠假扮小姐,下去拦住杀手,至于她,莫名其妙少一个丫鬟,谁会在乎呢。 上官宴和宣素雅被抓上大堂。 田泰一把扯下脸上的黑面巾。 上官宴眼中一片死寂,能让他们看到脸,在田泰心中,他们两个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陵墓图,在哪?” 大刀横在上官宴的脖子上,雨洗掉了刀上的血,却冲不掉上面的戾气。 上官宴面色不变:“我不知道什么陵墓,我家行商。” “可伯母家……就不是了吧。” 这个声音极其耳熟,好像在脑中过了无数遍。 上官宴寻声望去,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他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名字,“公孙华,居然真的是你。” 上官彤只和公孙华说到过,可上官宴怎么也不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引豺狼上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公孙华不以为意,望向满眼震惊的宣素雅,“伯母你说呢?” 他挥动长剑。 血光乍现。 上官宴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动。 “公孙华,你不得好死——” 宣素雅发出尖叫,扑上去把上官宴抱进怀里。 阁楼上的上官彤听到母亲的惨叫,死死地捂住嘴,满眼泪痕。 公孙华…… 公孙华为什么会在这? 居然是公孙华,是因为自己,年幼无知,就那么将母亲保守多年的秘密吐露出去,还生怕公孙华不信,学着母亲的样子演给他看,就为了逗他笑。 巨大的愧疚将上官彤淹没,又突然想起来,若是他见到小翠,一定能认出那不是自己。 上官彤如坠冰窟。 大厅上,公孙华的剑指向宣素雅,“你说不说?” 宣素雅满目悲痛,她知道,小翠能糊弄得过别人,却不能骗过和上官彤一起长大的公孙华。 “只有彤儿知道皇陵在哪,杀了她,你们以后都别想再找到武成帝的陵墓。” 她说完,决然撞向公孙华的剑。 这是她为彤儿,寻得最后一条生路。 公孙华察觉不对时,已来不及收剑,眼睁睁看着宣素雅被割破血管,大片的血流在堂上。 小翠被黑衣人提到堂上,瑟瑟发抖。 田泰:“这就是她说的彤儿?” 公孙华看着和上官彤有几分相似的小翠,鬼使神差地点头。 第89章:疯批苗疆人蛊7 一个黑衣人提刀而入,“官府的人来了。” 田泰拉好面巾,抓起小翠,“走。” 黑衣人冲入雨幕,骑马离去。 上官府已悄无声息,上官彤看见厅堂里倒在一起的尸体,哭着扑上去,“爹,娘——” 黑暗中,一双眼睛盯着她。 雨越发大了,赶车人披上了蓑衣。 巫祈雨掀开帘子进来,棚子瞬间拥挤了许多。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不少水珠,皮肤沁着雨水的凉意,靛青色的衣料被雨水打湿后变成了深色的小圆点。 “那边破了,坐过来吧。”苏一冉往旁边挪了挪。 车厢另一边的茅草席上破了个洞,不停有水打进来。 巫祈雨在旁边坐下。 他身上凉凉的,看着就很舒服。 苏一冉挨过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正好,我没东西靠。” 巫祈雨偏头看去,“这对解毒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就没用了。 苏一冉很不赞同,“你让我开心了,我话就多了,说不定哪句就是金玉良言,你照做毒就解了呢?”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宛若蝶翼飞舞。 好吧,谁让她是解药,就当养只大一点的蛊了。 豆大的雨点被风裹挟,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棂,天地皆是苍茫的雨声。 车夫寻了个脚店躲雨。 一个用木头棚子在路边搭起来小酒铺,汇聚了不少躲雨的人,高谈阔论。 商队因雨逗留,马匹拥挤在树下躲雨,不时甩动马尾,只留车上的货物在雨中淋雨。 叮铃铃—— 一阵细微的铃铛声晃过,众人尽皆抬头。 妖艳的少年撑开油纸伞,在雨中回头。 素帘掀开。 少女抬手挡雨,从车上跳下来,躲到伞下。 翠嫩的青色像绿池塘里掐尖露头的荷叶,还没展开。 雨滴落进水洼,打出一圈圈晃荡的涟漪。 苏一冉:“小二,上壶茶,多上几个菜。” 人到近前,小二才回神惊醒,将擦桌的布甩到肩膀上,高声道:“好嘞,客官您里边请。” 小二回过头,笑容僵在脸上。 店里坐满了人,连张空着的桌子都没有。 小二走到一张只有两个人的桌子面前,“两位客人,不介意的话,一起拼个桌。” “行,过来吧。” 说话的是个魁梧的大汉,名叫公孙林,身边只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自称云珂。 苏一冉和巫祈雨在空着的两边坐下。 公孙林相当自来熟,这趟镖也快送完了,没什么压力,“别客气,吃,相识就是缘分。” “好。” 苏一冉应了一声,却没有动手。 她颠了一路,没什么胃口,喝着小二送上来的温茶。 春寒料峭,又下了雨,她却不觉得冷。 她环看四周,若是这雨晚点还不停,今晚就得待在这了。 小二陆陆续续上了几碟小菜,最难得的就是南城的酱驴肉。 都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苏一冉看巫祈雨吃的很香,大抵是不负盛名。 云珂打量着眼前奇怪的组合,“苏姑娘,这位是你的?” 出门在外,少年男女,身边连个长辈都没有,这种组合确实是少见。 而且,苏姑娘发上的簪子和身上的粗布衣服,两者可谓是天差地别。 玉簪剔透,无一丝杂质,绿意盎然,莲花苞栩栩如生,论材质做工,京中贵女都难得一见。 看苏姑娘的言行举止,也不像小户人家,粗布衣服穿在她身上,颇为怪异。 公孙林拉了拉云珂,示意他不要插手。 后者不为所动,定定地看着苏一冉。 苏一冉瞄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巫祈雨,他在某些方面真的是缺了根筋,不管怎么靠近都没反应,一心扑在解毒上。 好吧,要是她中毒了,她肯定也只想解毒。 苏一冉语出惊人,“他是和我私奔的情郎。” 巫祈雨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着公孙林和云珂都呆住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云珂最先回过神,神色郑重地对着巫祈雨,“巫兄,娶为妻,奔为妾。” “喜欢一个人,是要明媒正娶的,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巫祈雨眉眼下压,眼底无端生出一股戾气,“多管闲事。” 话落的瞬间,公孙林肩上一重,像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下,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能让真气外放的,都已经踏入宗师境,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周围鸦雀无声,公孙林强撑着拉了一手云珂,别逞能,他到南城这趟镖就快接完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云珂苍白着脸,不肯低头。 苏一冉没有感受到压力,但突然静下来的声音让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抓着巫祈雨的手捏了捏,笑道:“我正打算带他回去见爹爹。” 巫祈雨手上痒痒,抽回手,也收回真气。 云珂脸色好看了许多。 棚里的人纷纷结账,冒着雨跑进雨幕里,头也不回,还是命重要。 四面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云珂叹了口气道:“巫兄,你身上阴气过重,无半点活人之相,还是尽早将苏姑娘送回去,让家人照料。” 公孙林生怕被误会,“云珂家里学医,会点相面,他学艺不精,巫兄弟别放在心上。” 云珂不满地反驳:“我爷爷是太医院的太医,我得爷爷真传,怎么可能学艺不精。” 公孙林讪笑着捂住他的嘴,傻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抖搂呢。 巫祈雨显得更阴郁了。 苏一冉在一边问:“阴气有办法去除吗?” 等阴气自己散掉,巫祈雨还要吃不少苦头,还不如想点办法,早点把它消了。 云珂:“我要把脉才能确定。” 巫祈雨不乐意,苏一冉抓着他的手放在桌上,安抚道:“只是看看。” 这让云珂更加确定他们是情投意合。 云珂将手搭在巫祈雨手腕,他的心跳很慢,慢得不像活人,反而更像是某种休眠中的动物。 冬眠的蛇。 云珂的眉皱得更紧了,要很认真才能探到底下的脉搏。 半晌,云珂气愤地抬起头,指腹下连一丝搏动也无,这是死人才会有的脉象。 巫祈雨唇边勾起讥讽的笑,“你该不会连脉都摸不到吧?” 第90章:疯批苗疆人蛊8 “在下学武不精,把不了死人的脉。” 云珂无语地收回手,和巫祈雨对视都带着电芒火花。 彼此眼中都只一个字,烦! 云珂转而对苏一冉道:“苏姑娘,你阳气太盛,平日里可会失眠,手脚盗汗?” “我吗?我阳气盛?” 苏一冉迷茫,她醒了才不到一天,怎么知道她平时怎么样,“我没注意。” 巫祈雨突然觉得云珂有点本事,他和他的解药,一阴一阳,说明什么? 说明他没有找错。 云珂笑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去医堂找大夫开几剂药,喝了就好了。” 一行人不欢而散。 公孙林板着脸教育云珂。 棚子下空了不少,苏一冉换了个位置。 巫祈雨对云珂的敌意太大,苏一冉没有打算再找他。 这个大夫不喜欢,那就换个别的大夫,太医院也不是只有云珂的爷爷这一个太医。 “巫祈雨,你去过药王谷吗?” 药王谷是苏一冉看弹幕的时候发现的,根据她对这个名字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个脾气古怪又特别牛逼的药师。 巫祈雨瞥了她一眼:“我把他们骨灰都扬了。” 苏一冉暗自咂舌,“你很讨厌大夫吗?” “嗯。” 见巫祈雨没有解释的意思,苏一冉把包着衣服的包裹放在桌上垫着,趴在桌上,去看沿着茅草滴下的水帘。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变得绵长。 哪有失眠的样子。 果然是庸医。 不过…… 巫祈雨垂下眼睛,两指并拢碰了碰她的手背,灼热的体温和冰冷的肌肤相贴,她身上很烫倒是真的。 他在她不远处闭目休息。 暴雨下到大半夜,方才停歇。 雨停的一刻,巫祈雨睁开眼睛。 这里离南城不远,用不上牛车。 他把熟睡的苏一冉背在身后,提上行李,足尖轻点,如一道鬼影融入黑夜中。 公孙林羡慕地看着,那么小的年纪,轻功出神入化,内力更是直逼宗师,真叫人嫉妒。 云珂困倦地眯着眼,“公孙叔,他真的会把苏姑娘送回家吗?” “会!” “巫兄是武林豪杰,说话定然算话。” 公孙林回答的斩钉截铁,如果不这样,云珂这性子,说不定还要追上去闹出幺蛾子。 听到想要的回答,云珂闭着眼睛昏睡过去。 南城墙下,巫祈雨趁着换防的间隙,翻过城墙,稳稳落地。 苏一冉的脑袋从他肩膀的一侧歪落。 快掉下去时,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推回去。 她皱了皱鼻子,贴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巫祈雨撇嘴,睡得真死。 天边升起一抹鱼肚白,随着三声击鼓,南城的早市开张了。 商贩掀开笼盖,热气腾腾的白雾从蒸笼里扩散,“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皮薄馅儿大的馄饨!” “香香脆脆的芝麻大烧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早市人来人往,食物的香气蔓延过每一条街道。 苏一冉被气味勾醒,晃了晃腿。 巫祈雨把她放下来,对商贩道:“来十个肉包子。” “好嘞,客官稍等。” 小贩利落地用油纸包着包子,“收您50文。” 巫祈雨从腰带里摸出一角银子丢过去。 苏一冉睡得腰酸背痛,晕乎乎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我们在哪?” “南城。” 巫祈雨提上包子,抓着苏一冉找客栈。 小贩高喊:“客官,你的铜板。” 苏一冉下意识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接住沉甸甸的铜板。 巫祈雨塞了个包子给她,自己大口吃起来。 苏一冉小声嘀咕,“还没洗漱呢。” 巫祈雨:“你别吃。” 苏一冉抓紧油纸,她昨晚都没吃什么,尽说些饿死人的话。 走过半条街,终于看到一间客栈。 柜台的掌柜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一下就起了精神,“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巫祈雨:“两间上房。” 苏一冉:“一间。” 巫祈雨抿着唇:“两间。” 她刚来都把人睡到了,到客栈怎么能分房睡。 掌柜看着两个人,“一间还是两间。” 苏一冉拍了拍腰间钱袋,“我有钱,听我的。” 掌柜心底暗自称奇,居然还惧内,他取了钥匙和门牌递过去。 巫祈雨沉默地接过,那个钱袋是他的。 上官府摆满了白布盖住的尸体,一夜之间,上官家上下三十六条人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捕头统计了死亡人数,心情沉重:“华公子,也别太难过了,上官小姐下落不知,现在是好事。” 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总比死了强。 公孙华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满目哀痛,“徐捕头,一定要抓住凶手,还上官家一个公道。” 两人说着话,公孙华眼角的余光往人群中瞟去。 上官彤用黑布裹着脸,眼泪都流干了,明明她已经重生了,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一定会为父亲母亲,还有上官家报仇的。 上官彤怨恨的目光盯着公孙华的后背,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公孙华她才会无家可归! 上官彤从围观的人群中离开,径直走向东门。 前世不久,他们发现小翠是假扮的,派了不少高手追杀她,逼问陵墓图的下落。 她整整跑了一个月,几次险象环生。 垂死之际,跌进盗洞,碰上了毒发进墓的巫祈雨,他虚弱得不能动手,全靠蛊虫才将那些杀手反杀。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绝世的高手,却不想,巫祈雨从杀手口中知道了陵墓图的事。 这个人同样觊觎着那张不存在的陵墓图,没有杀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知晓武成帝陵的人。 上官彤深知,八极门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将他们灭门,杀手就会一批接着一批的来。 她和巫祈雨达成交易,只要他帮她报仇,她就将陵墓图给他。 前往八级门的路上,她一直在拖延时间,让巫祈雨的毒越来越严重。 如果能两败俱伤,就再好不过了。 上官彤知道,自己拿不出陵墓图的。 她能跑那么远,就是因为母亲说,她是世上唯一一个知晓武成帝陵下落的人,没有杀手会对她死手,巫祈雨也一样。 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这一世,她要自己报仇,绝不会再求他。 第91章:疯批苗疆人蛊9 客栈临湖,晨间的空气十分清新。 两个人都没睡。 马蹄金是赏赐之物,只能熔了。 苏一冉向小二要了个小炉子,巫祈雨把带出来的马蹄金融化,做成小金条和一袋子的小金豆,留着当备用。 剩下的这些,除了一些能用的首饰,苏一冉都不打算留,拉着巫祈雨去当铺。 “这个也卖了。” 头面是一整套的,用的也是宫里的手艺,单单是上面的东珠,就已经价值连城。 当铺的掌柜细细端详,又打量着眼前蒙着脸两个人,“这些小的还好,就这副头面。” 他一个人吃不下,只能找其它掌柜一起,看看怎么分。 老掌柜是个识货的人,“东西没得说,但是它是地下出来的,凤鸟衔珠,非命妇不能带,这东西只能收藏。” 他伸出一根手指,“黄金万两,两位看如何?” 巫祈雨点头,“都换成银票。” 他拿不了那么多金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苏一冉抱了装满银票的匣子出门,脸上的笑意连面巾都挡不住,一蹦一跳地转身。 “巫祈雨,我那么有钱,你给我当护卫吧。” “一辈子那种。” 巫祈雨垂下眼帘,看着手腕蔓延而出黑线。 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苏一冉也没想他现在就回答。 大街上人来人往,百草堂面前排起了长队。 苏一冉记得云珂说的话,如果身上有病的话,还是瞧上一瞧才能安心。 她找了个老妇人,“阿婆,看病为什么排那么长的队?” 老婆婆爱唠嗑,“百草堂来了个云游的老神医,前天有个蛇缠身的男人被抬过来,没两天就生龙活虎地过来磕头道谢,厉害着呢。” 蛇缠身的人身上会长出一圈火泡,头尾相连的时候,人差不多也就死了,还是无药可医。 老婆婆指着自己的火眼金睛,“我看得真真的,绝对不是骗子。” 再加上百草堂多年的信誉,来得人可不就多嘛。 苏一冉正想去给自己挂个号,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位姑娘,且慢。” 来人是一个举着旗子的老道士,灰黑色的道服,胡子花白,幡上写着一个算字。 鲁回抬手示意苏一冉看他幡上的字,“相逢即是有缘,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 老婆婆急忙拉着苏一冉,“别听这假道士胡说,他前年来的南城,大言不惭说王员外活不过一年。” “王员外可是个顶顶的大善人,落难的人寻上门,无论男女,他都是能帮则帮,这样的人,自有菩萨保佑。” “这一年都过去了,王员外还是活得好好的,” 老婆婆叭叭地输出,“他在南城名声都臭了,如今只能骗骗外地人,姑娘可千万别信。” 苏一冉只是来找看大夫,不一定非要神医,她抬脚往百草堂里面走。 鲁回在身后大喊:“姑娘想清楚,大夫只能看病,姑娘得的可不是病。” 苏一冉脚步一顿,继续往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提着几贴药出来,和云珂说得一样,大夫说她上火。 鲁回笑眯眯地举着旗子迎上去,“姑娘,怎么样,算一卦。” “你也想清楚了,要是敢骗我,我让他打你。” 苏一冉把巫祈雨推出来,后者愣了一下,冷着脸点头。 鲁回笑得更真心实意了,“我不骗你。” 几人来到他算命的小摊子前,桌上的布破了几个大窟窿,桌上的东西被丢到地上,几个小乞丐还在上面踩。 “去去去——” 鲁回急忙跑过去。 小乞丐一哄而散,叫嚷着,“假道士假道士——” 鲁回捡起八卦镜用袖子擦,还好没坏。 “这些小崽子受过王员外的恩惠,隔三差五就给我闹事,别见怪。” 苏一冉好奇地问:“你在南城都混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鲁回长长叹了口气,“我在南城,有缘法未了。” 他没有多说,收拾东西带着两人离开,来到了一座府邸的僻静处。 墙边探出的紫藤花一串一串的,漂亮的紧。 这是一间极大的府邸,后门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小孩,让苏一冉一眼就注意到了。 她很快被鲁回的话吸引。 鲁回走南闯北,自然也见过土夫子,长年在墓里的人,一闻就能闻出来,“阴气养尸,阳气养人,墓里一般只有阴气,只有一种墓不同。” 鲁回肯定道:“你们找到的是龙脉上的墓。” 他说的话,关键字要么用口型代替,要么说的含糊,怕被有心之人听到。 “姑娘身上的阳气,是护体的。” “这墓估计是姑娘家的祖宗,护你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鲁回眼中闪过几分羡慕,“仔细想想,姑娘是不是从没有大夫口中说的那些,失眠,盗汗,气燥这些症状。即然无症,这药也不用喝。” 苏一冉按住藏在衣服里面的玉牌,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 只是可惜,死而复生太过离奇,若非她来,明珠公主也只会在棺材里变成白骨一堆。 “多谢解惑。” 苏一冉放下一颗金豆子。 鲁回神色挣扎,最后还是拒绝,“有没有我,姑娘也是一样的,我们之间的缘,已经了了。” 鲁回望向巫祈雨,“公子,我们两个才是有缘人,我不算命,只看相,一眼便能知过去,你身上阴气的来由,可想知道?” 巫祈雨扯着嘴角,“你要什么?” 鲁回摆手:“我只要一个铜板,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来听听。”巫祈雨拧着眉。 “对你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说。”巫祈雨面无表情地重复。 “帮我杀两个人。” 巫祈雨点头,算是应了。 鲁回认真地看着巫祈雨,“下墓的人,身上的阴气或多或少,轻则横死,重则断子绝孙。” “但你身上这个阴气,已经不是下墓能有的,放别人身上,早已经横死了。” “你这样子,倒像是苗疆九寨十三沟的一种禁蛊——人蛊,此法极为阴毒。刨尸取子,长大一点,利用极尸地的阴气,像养蛊一样,把他们……” 巫祈雨冷声打断,“说解法。” 鲁回长长叹气,“我只能看过去……已定之事。” “让你们知晓来龙去脉,命是握在你们自己手里的,我干扰不了,也看不了未来。” 简单说,活人的命不用他救,要死之人,他也救不了。 巫祈雨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眼中一丝起伏都没有,“说的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 第92章:疯批苗疆人蛊10 鲁回笑着,眼中都是苦涩,“是啊,学艺不精,就只能帮到这了。” “我要杀的人,正是这座宅子里的主子和夫人。” 苏一冉循着鲁回所指的方向看去,府邸的匾额上书两个字。 王府。 那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已经不在那跪着了,她被人领着从府邸出来,怀里抱着一包东西,带着孩子欢欢喜喜地离开。 她不自觉拧起眉,“王员外就是你未了的缘法?” “瞧着是个善人是吧,所有人都那么觉得。” 鲁回在旁边说道:“我这个人,破财。钱到我手上,不管大小,一天之内,被偷被抢消失不见都是常事,存不了钱。” 苏一冉抱紧匣子,那很可怜了。 “前年灾荒,我是一点钱都没有,大家都吃不起饭,更没人找我算命了。” “饿得我啊,去抢,挨了好一顿打,疼得三天都没站起来。” “三娘看我可怜,给我喂了点米汤。” 鲁回陷入回忆中,盯着匾额上的字出神,“她年轻时被卖青楼,染了病被丢出来自生自灭,孤苦无依,一个人活着也难。” “我不想拖累她,能动之后就走了。” “一个月后我手上有了点钱,就想留着给她日后傍身,算了了我们之间的恩情。” “可那破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一片狼藉。” “问了隔壁家的阿婆才知道,她被人抢了粮,之后去了王府。 三娘孤苦无依,又是个没力气的女人,我不该走的。” 鲁回眼里的愧疚都要溢出来了,“这里走投无路的人都会去王员外那里求求情,运气好的话,都能拿到食物和银子。” “我到王府询问三娘的下落,见到王员外,他说,已经送三娘出城了。 可我看出……他已然染上了花柳病。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此人,人面兽心。 他帮了许许多多的人,不少人去王府,大多都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吸引了更多人的人去。 只有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怕虐待致死,也没有人去找他麻烦。” 鲁回指着后院爬出的紫藤花,“她们的尸体,就埋在花圃地下。” 紫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她离那些尸体,就只有一墙之隔。 苏一冉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后退几步,快要撞上巫祈雨时,他抬手按着她肩膀,沉声道:“怕什么,他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一冉:“那王夫人呢?” 鲁回无奈道:“王员外帮过的人里,也有落魄的书生。而且王夫人的哥哥,是南城的知府。”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报官了。 真炸裂啊,夫妻俩各玩各的。 回到客栈,苏一冉都没缓过神。 巫祈雨换了夜行衣摸黑出门,留了小白和苏一冉一起。 跳出窗口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她,眼中淬着冷光,“别想跑。” 苏一冉点点头,笑道:“知道,我等你回来。” 她会自己翻译的。 巫祈雨心中怪异,扭身扎入黑暗中。 夜深人静,王府灯火通明,廊中的灯一盏连着一盏。 主屋的位置最是好找,巫祈雨翻窗滚入,干净利落地抹了王员外的脖子,飞身进了后院。 “老爷没来?” 王夫人斜靠在美人榻上,底下跪了个貌美的丫鬟,“回夫人,老爷累了,在主屋歇下了。” “你长这张脸什么用,连老爷都留不住——” 一盏茶不留余力地砸到丫鬟脸上,茶水四落。 丫鬟额头流出鲜血,顺着脸滴落。 她颤抖着伏在地上求饶,“夫人饶命,再给我一次机会。” 突得,一声闷响落地,丫鬟抖得更厉害了,“夫人,我下次!下次一定让老爷来后院。”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夫人的声音,丫鬟小心翼翼的抬头,对上王夫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榻上只剩一具无头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 一束束火把在黑暗中涌向后院,鲁回等在王府外,看着内宅的火光,眼中有了一丝释然。 巫祈雨无声无息地落在鲁回身侧。 鲁回捂着胸口,“吓我一跳。” 巫祈雨才不管他的死活,“我中了毒,找到了解药,但解药是个人,怎么用?” 他将老蛊师的话说了一遍。 鲁回有些可惜,要是让他见老蛊师一面,说不定还能看出解药是什么。 他摸了摸胡子,“但你要说是苏姑娘,她命格好,和她亲近的人就会有好处。” 巫祈雨不信,“就那么简单?” 鲁回肯定,“就那么简单。” 回来后,巫祈雨看着窗外的湖面出神。 苏一冉:“在想什么?” 饭都不吃了。 巫祈雨回过神,浓黑的眼睛如同夜里的湖面般深邃,“你让我当你护卫……一辈子那个,还算不算话。” “当然,当了我的护卫,你要更听我的话。” 巫祈雨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艳色的薄唇轻启,“是一辈子,我要跟你睡一起,吃一起,做你最亲近的人。” 怎么突然开窍了。 苏一冉转着眼珠子,似乎是在考虑,“那……我以后有夫君怎么办?” 巫祈雨不假思索地眯起眼睛,“他会死。” “我未来的夫君武功和你一样好,你杀不了他呢?” “那就让蛊虫吃了他。” 小白赞同地吐着信子。 苏一冉撑着下巴,“他要是蛊术也和你一样好呢?” 巫祈雨就没见过武功和蛊术和他差不多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 苏一冉话音一转:“他不就在我面前吗?” 屋中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巫祈雨眼睛眨动的频率都变慢了,纠结地拧着眉,“你……觊觎我。” 苏一冉:“……” 这反应是不是太慢了,她都主动和他一间房了。 第93章:疯批苗疆人蛊11 银色的月华从窗棂洒下,在少年墨色的长发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辉,眉宇间尽是错愕。 “当我的夫君肯定比护卫要好啊。” 苏一冉正了正脸色,开始忽悠,“道长说,我这一生无病无灾,那肯定不会承受丧夫之苦。” “你做了我夫君,那就肯定不会死了,毒说不定哪天解了呢。” 好有道理,难道这才是解药的正确用法。 巫祈雨有了一丝明悟,“我们今晚就成亲洞房。” 在客栈成什么亲。 苏一冉拍板:“我们直接洞房。” 巫祈雨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拜过堂才叫夫妻,我不当情郎。” 脚店里说的那些话,他都记下了。 巫祈雨从窗框上跳下来,夜行衣的立领贴合着颈项,衣衫的剪裁极为合身,清晰地显露出单薄却不孱弱的肩背线条,同色的腰带收束着窄瘦的腰身。 “我们现在就拜堂。” 他拉着苏一冉的手,站定,迟迟没有动作。 苏一冉提醒他,“一拜天地。” “不是这个,你等我一会。” 巫祈雨翻窗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苏一冉关了窗,让小二收了桌上冷掉的菜肴,取了热水洗澡。 巫祈雨走得快,回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一堆东西,推窗的时候没推开,将刀斜进窗缝里往上一翘。 窗栓哐当落地,发出细微的动静。 隔间白色热雾逸散到屋中,里面隐隐有晃动的水声。 巫祈雨无声无息地落进屋中,将窗户掩上。 小白从隔间的角落溜出来。 巫祈雨忙忙碌碌地叠着红纸,拿着剪刀在上面剪,展开,贴在窗框上。 “你穿这个。” 巫祈雨将崭新的苗服搭在屏风上,抬眼的瞬间,脚被钉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面。 他比屏风高出半个头。 水上晃出一圈圈涟漪,如墨的长发倾泻,瓷白的脸上挂着的水珠,这一刻都变成了阳光下晶莹的珍珠。 她沉到水下,浴桶挡住了泄露的春光,向巫祈雨勾了勾手指,润泽的唇掀开,“过来。” “叮铃铃——” 他身上是崭新的苗服,繁复的银项链挂在脖子上,占据胸口大半的位置。 编好发辫在腰后荡出清脆的银铃声。 苏一冉勾住他的腰带,衣衫下的肌肉往回缩紧,她不在意地往下拉。 巫祈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顺着微小的力道弯腰,她的眼睛如同一块透明的水晶,清晰印着他的模样。 她说:“闭上眼睛。” 巫祈雨听话地闭上。 苏一冉仰着脸,凑到他耳边。 雾气扑到脸上,是热的。 她的呼吸落在耳边,是毛茸茸的。 苏一冉指尖绕着他垂下的辫子。 发尾的铃声轻晃。 “偷看别人洗澡,羞不羞?” 巫祈雨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耳根往里钻,一抹白色从衣领里掉出来。 苏一冉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拂过,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白僵成一条笔直的蛇棍,浮在水面。 苏一冉捞起小白,挂在桶沿。 向湖的窗户打开,湖边的冷风吹进来,冲散了屋里的闷热。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巫祈雨呼出一口浊气,指腹揉搓着酥麻到发软的耳根。 本来不羞的。 苏一冉出来的时候,屋中已经大变样了。 窗边贴着喜字,床上大红的锦被。 龙凤烛暖黄的烛光照亮了屋室,让巫祈雨身上都带着一丝暖意。 苏一冉在桌边坐下,上面摆放着各样的银饰,“给我的吗?” “嗯。” 巫祈雨目光躲闪,根本不敢对视,“你转过去。” 等苏一冉背过身,他才伸手勾住她的发丝,用内力将发尾烘干。 苏一冉拿起精致的银链和铃铛,一手顺着头发,“你有这个本事怎么之前不帮我。” 大丫擦了近半个时辰才擦干。 巫祈雨理所当然道:“你没喊我。” 苏一冉不满地撅着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以后这个活都归你。” 巫祈雨应着,手指在发丝间灵活地穿插,最后顺着坠子从她额心垂下,“好了,拜堂吧。” 两人对着月亮拜了天地,向玉牌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月光将喜字剪影投在地上,烛火晃动。 巫祈雨将床两侧的帘子拉下。 屋中陷入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点光。 巫祈雨解了腰带放在床边,把身上的蛊虫都丢到外面。 苏一冉闭上眼睛,一双手抱着她的腿将她平移到一边。 “?” 苏一冉脑门一连串的问号,眼睁睁看着巫祈雨把被子披在背上,“你做什么。” “在洞房啊。” 巫祈雨披着被子,两腿一伸一收,就将她圈进怀里。 苏一冉等了一会,没等到巫祈雨的下一步动作,在怀里动来动去,面对面跨坐到巫祈雨腿上,“你知道洞房要做什么吗?” “自然是云雨一翻。” “读书人就是事多,流汗就流汗,非要说云雨。” 巫祈雨抱住她的腰,“你不要乱动,捂一会。” 苏一冉无奈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半夜,她陪他在这玩过家家酒。 明天她就把洞房的画面画下来,等巫祈雨懂了再拿给他看。 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苏一冉蹭了蹭巫祈雨的脸颊,被子里闷闷的,她身上都热了,巫祈雨还是凉凉的,捂着出汗有点难度。 “我有个办法,比捂被子好。” 巫祈雨疑惑道:“什么?” “你先脱衣服。” 苏一冉伸手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小点的颜色粉粉的,像桃花的花瓣,没出来见过世面。 “你看我。” 苏一冉推开他,撸了两把袖子,并拢双脚,双手撑在床上,一个俯卧撑,丝滑地趴在床上。 她坐到一边,“学会了吗?” 巫祈雨点头,撑着床板,学着她的样子倒在床上,扭头看她。 学得多像。 苏一冉眼皮一跳,“除了手脚,其它不能碰到床上。” 她调整着巫祈雨的姿势,坐在一边抱着红枣啃。 巫祈雨控诉道:“洞房要两个人,你怎么能自己吃东西。” 苏一冉汗颜:你也就知道这个了。 她躺在他身下,“你继续吧。” 第94章:疯批苗疆人蛊12 巫祈雨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只是薄薄的一层,线条一张一弛,像是在呼吸。 他俯身下来,鼻尖轻点在她温润的鼻尖上。 呼吸短暂地交错。 巫祈雨撑着手臂,一丝奇妙的感觉从眼前飞快地溜走。 他第二次俯身,在最低点的时候停留了一会。 苏一冉仰起头,湿润唇印着他挺拔的鼻梁。 巫祈雨呼吸岔开,心跳加快。 怪怪的。 巫祈雨的目光游移,又一次俯卧,微凉的薄唇落在苏一冉的鼻梁上。 他在学。 苏一冉掌心朝上,中指指尖轻抬,在他裸露的腰腹画了个小圆。 巫祈雨低头看着,柔荑往上游走,碰过的地方又麻又痒又酥,像过电一样。 苍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地漫出绯色,如同火烧云的晚霞。 指尖虚虚地落在突起的小点上。 巫祈雨偏头闷哼一声,耳尖充血,弓着腰往后躲。 他伸手在胸口轻轻摸了摸,完全没有刚刚那种感觉。 巫祈雨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点了点她的手腕示意她再动一下。 苏一冉才不听他的,“闭上眼睛把脸伸过来。” 巫祈雨听话地闭着眼睛,把头凑上去。 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气,睫毛轻颤。 他身上的温度高了许多,呼吸粗重了几分。 苏一冉捧着他的脸往上,一口咬在凸起的喉骨上。 巫祈雨嘴边溢出声响,唇肉的柔软和牙齿的坚硬在脖子上碰撞,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抓着她后颈拉开,精致的眉眼填满了震惊,“你为什么会这个?” 苏一冉理直气也壮,“书上看的。” 她看着他鼻尖沁出的汗,“看起来很管用,你出汗了。” 巫祈雨摸着身上的汗,下床找东西擦。 他喜欢洞房。 明天他也找书看。 巫祈雨穿好衣服回来,苏一冉已经盖好被子睡在里面,黑暗中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的时候像只黑色的小蝴蝶。 好看。 他坐在床上拆她的小辫子,将缠在一起的头发捋开。 就这一个时辰,头发就变得卷卷的。 也好看。 巫祈雨将发饰堆在床头,在外面睡下。 苏一冉不满道,“抱着我睡。” 他挪过来,手搭在她腰上,“这样?” 苏一冉自己往他怀里钻。 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胸口,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巫祈雨疑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夫妻,不都是分房分被子睡的吗?” 苏一冉心中一阵无力,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屋顶,就看到了分房分被子睡,累不累啊。 “那都是不恩爱的夫妻,恩爱的夫妻就得跟我们现在这样睡。” 原来是这样。 巫祈雨抱紧她热乎乎的身体,“我们以后都抱着睡。” 苏一冉在他怀里点头,“明日起,我教你读书可好?” “好。” 宛城东门十里外荒山,黑马疾驰而出,披星戴月,踏出滚滚烟尘。 上官彤一路往京城而去,父亲说过,云家和上官家是世交,上官家出了事,云家不可能不帮忙的。 只有月光洒在沿途,模模糊糊看清前方有些人影。 “吁——” 上官彤死死扯住缰绳,瞳孔收缩。 天上的箭雨带着杀气,漫天而来。 前世这个时候,追兵明明还没有来! 而且……为什么箭雨,他们是奔着她的命来的。 他们不要陵墓图了吗? 上官彤来不及思索原因,翻身藏进马腹,躲避箭雨。 黑马受痛,撒蹄子跑了个没影。 上官彤落地,转身拼命往山上跑。 黑衣人追上山,一部分回头收拾战场。 为首的罗老大拔出一支箭,是没开刃的钝箭头,伤不了人。 “华兄,这马腹藏身的本事,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学的。” 公孙华自然知道上官彤的不同,六岁那年,她躲在商队的箱子里,跟着叔父的镖队出城二十里才被发现。 彼时是他第一次跟镖,对上官彤印象深刻。 这招马腹藏身,还是他亲手教的。 她喜欢江湖,最爱侠义之士,那多简单。 患难见真情,他演得出来。 “还请罗老大助我,抱得美人归。” 公孙华抱拳拱手,低头遮住满是野心的绿眼睛,和八级门合作他连汤都喝不到,他要独吞武成帝留下的至宝。 罗老大拍着胸口,瓮声瓮气道,“华公子放心,你和我什么交情,三天之内她弹尽粮绝,就是你出场的时候。” “必定让她感动的稀里哗啦。” 南城的早市天没亮就开了,王府王员外和王夫人的死闹得沸沸扬扬。 老婆子嗑着瓜子,“可恐怖了,给王府倒夜香的婆子跟我说的,你们到别处都听不到。” “那丫鬟低个头的功夫,王夫人的头就落地了,这不是厉鬼索命是什么?” “还有还有。” 老婆子示意大家附耳过来,压低声道:“王府花圃里挖出了尸骨,足有七八十具呢!招了天谴的玩意。” 另一个妇人补充,“你说的不全乎,王府丢了好些金贵的珠宝,定是谋财!” 听到这话,老婆子心虚地拉下袖子,将里面翠绿金贵的玉镯盖住,张嘴反驳:“什么谋财,是厉鬼索命,你看那么多尸骨,这宅子里定藏着天大的冤情。” 比起钱财,还是尸骨更吸引人。 “是啊,王府积善之家,怎么会有那么多具尸骨?”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巫祈雨提着早食从边上过,拐进一间书店。 小二上前,“公子要买点什么?” “一套笔墨纸砚。” 巫祈雨补充道,“还有洞房时看的书。” 小二挤眉弄眼,避火图嘛,他懂,什么洞房看的书,文绉绉的。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 小半刻后,巫祈雨满意地提着满满一包东西出了书店,回去的路上看见一间胭脂铺子,顿时停了脚步。 她还什么胭脂都没有呢。 女掌柜张罗着上前,“好俊俏的公子,来买胭脂送给心上人?” 巫祈雨强调,“是送给娘子。” “要最好的胭脂水粉。” “我们家胭脂在南城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包你娘子满意。” 女掌柜领着他往里间去挑选。 第95章:疯批苗疆人蛊13 几个玄色劲装,背后持剑的武人早早守在客栈,寻常客人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掌柜都不在。 见到巫祈雨回来,几人严阵以待。 为首的顾江笑着抱拳,“蛊师来到南城,八极门招待不周。” “不知蛊师此来是为何事,在下能帮上忙,一定帮。” 八极门是南城的地头蛇。 江湖上的规矩,但凡是江湖有名号的,到了地方都要拜码头。 说清楚来的目的,不能在城里闹事,同时八极门也会提供便利。 这都是为了南城各方势力相安无事。 巫祈雨以往到地方都会拜码头,他下的墓都是靠各地的地头蛇提供的消息,因此见怪不怪:“我在南城待几天就走。” 顾江并没有退开,态度强硬了许多,“蛊师为何要对知府下蛊?” 官府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多年,这一事,便打破了南城多年的平静。 巫祈雨对南城的知府有一点印象,与王夫人是一家人。 “不关我的事。” 巫祈雨没干过,就更不想理了,径直往楼上去了。 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下蛊。 顾江等人相继后退。 巫祈雨在江湖的名声可不好听。 他早年身中奇毒,四处求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后来入了药王谷,杀光了药王谷的人,现在药王谷还布满了致命的毒障,没人敢踏足。 直到近两年频繁下墓,关于蛊师的传言才少了许多。 “蛊师,如今南城只有你一个用蛊高手。” 不是你还能是谁? 顾江的话还未说完,脊骨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少年狭长的眼睛颇显凉薄,苍白的皮肤毫无生气,“南城外有一个墓,适合养蛊的虫子特别多。” “你们要是不想找凶手,我就送八极门下去见阎王,等知府死了,你们就能亲自跟阎王问清楚,到底谁是害死知府的凶手。” 巫祈雨声音低寒。 顾江整个人像被浸入寒池里,笑容僵硬,口风一转,“蛊师……说笑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蛊师出面解毒?” “没兴趣。”巫祈雨还在往上走。 顾江:“武成帝。” 巫祈雨脚下一顿,娘子的爹爹,就是他的岳父,他们要去掘他岳父的坟? 巫祈雨抬脚往上,只留下一句话。 “等着。” 顾江松开紧握的手心,果然,能吸引蛊师,就只有墓了。 床帏的纱幔挂起,一只掌心大小的紫毛蜘蛛吐着丝悬挂在床头。 苏一冉侧跨一步避开,屋子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蜈蚣,雄赳赳举着钳子路过的蝎子,一只金蚕在桌面一欧姆一欧姆地爬。 那么一比,小白好可爱。 她跨过守在床边的蛊虫,让小二送水来梳洗。 长发披散在后,苏一冉拧眉梳理头发。 好看是好看,打理起来好麻烦。 门吱呀一声打开。 “我来。”巫祈雨将东西放在桌上,将瓶瓶罐罐摆在她面前。 “我买了胭脂,口脂,水粉,眉黛……” 巫祈雨自然而然地勾起她的发丝,编着小辫,系上银铃。 苏一冉拿起口脂闻了闻,融入了花香,香气馥郁。 单是口脂,就有五种。 “我很喜欢。” 她用指腹取了点口脂,抹在唇上,亮晶晶的。 巫祈雨嘴边勾起笑意,修长的手指在发间灵巧地勾着发束,想到顾江说的事,笑容消失。 “娘子,等会我要出去一趟。” 看看武成帝陵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苏一冉眨着眼睛,疑惑道:“什么?” 巫祈雨以为她没听清,重复道:“等会要出去一趟,小白留下来陪你。” 苏一冉不依不饶:“前面半句。” 巫祈雨手中一顿,飞快地抬眼瞪了苏一冉一下,一种陌生的,不可言说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娘子娘子娘子!” 他像是在赌气,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一冉抿着唇笑,“夫君早去早回。” 巫祈雨别扭极了,低头应了一声,回过神,手指绕了发丝好几圈。 他若无其事地捋顺头发,从腰间取出水蓝色绒花簪插在发髻上。 这是在街上看到的,与她甚是相配。 南城的美食以面食居多,各式糕点尤为出众,尤其是樱桃毕罗,樱桃馅酸甜可口,是春末最受欢迎的美食。 苏一冉:“回来的时候再带一包樱桃毕罗。” “好。” 巫祈雨出了门。 苏一冉打开画纸,用镇纸压住,取笔磨墨。 明珠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有明珠的记忆,学不到十成,总有八成像。 必须把昨晚的事画上,裱起来。 ——南城知府府邸 昨夜王府出事,涉及到知府庶妹和那么多具尸骨,小厮便去喊徐知府,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城中各大医师前来问诊,都是束手无策,现下全都押在府里。 老医师连连叹气:“风医师,你云游多年,医术精湛,也没办法解蛊吗?” 风南寻摸着花白的胡子,不紧不慢:“医蛊虽是一家,却是天差万别。” “中原鲜有蛊术流通,多数蛊师脾气古怪,难以交流,无法医治,是正常的。” 谁能治没见过的病症。 “话是这样说。” 老医师颇为倒霉地压低声音,“你瞧瞧,治不好就不让走,不知道得关到什么时候,得亏他家没有皇位继承,不然死了,我们全都得陪葬。” 风南寻神色一黯,喃喃低语,“是啊,怎么因为治不好,就杀人呢。” 府邸层层把守,处处都是官兵。 顾江将巫祈雨领至房中,开门见山,“我们已经找到了武成帝陵的线索,等确定了墓穴的位置,再请蛊师。” 原本也是要请的,八极门不擅长盗墓,有蛊师坐镇再好不过。 现在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巫祈雨点头,等他过去,就在墓里布置毒障毒虫,看看他们死多少人才愿意放弃这个墓。 两个人各怀心思。 顾江掀开床帏,一股恶臭袭来。 他揭开徐知府身上的衣袍。 只见徐图之双目紧闭,腹部胀大如鼓,宛如常人背负着巨大的行囊。 肚皮被撑得薄如蝉翼,青紫血管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第96章:疯批苗疆人蛊14 巫祈雨拧着眉,“一天可变不成这样。” 顾江在一边道:“是有几天了。” 但巫祈雨什么时候在南城附近活动,他也不知道啊,总之,巫祈雨的嫌疑最大。 “一开始是关节痛,说有东西在皮下钻,看了大夫,说是风湿,开了两剂药,喝下去好了。 谁知道昨天夜里肚子大起来,几个时辰就变成这样。” 顾江从袖子里拿出药方。 巫祈雨没有接的意思,隔着衣服按了按知府的手,就像粗粝的沙皮。 嘴唇干裂出血,肚子也是硬的。 巫祈雨有了计较。 石蛊,一种还算常见的蛊,外表像一颗石头,里面包裹着虫卵,路上谁踩到,谁就倒霉。 蛊虫会先在关节破壳,大量繁殖,关节刺痛并产生麻木感,像有砂石在里面摩擦。 破壳后的幼虫会移至腹部,中蛊者会喝下水,这个时候能有效缓解疼痛和病症,是不是药都会好转。 之后中蛊者会暴饮暴食,喂养蛊虫,皮肤也因为缺水沙化,最后变成一块硬邦邦的干尸。 “取一盆公鸡血,把大夫叫过来。” 顾江立刻派人去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书童端着满满一盆公鸡血上来。 巫祈雨在背后摸着瓶子,随便撒了一些毒粉,端过去的时候从指间逼出一滴鲜血,落入浓稠的血液中。 解蛊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找出下蛊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二是以蛊制蛊,让蛊虫在中蛊者体内分个你死我活。 第三就是引蛊,找蛊虫无法抗拒的东西,让它自愿脱离中蛊者安全的身体。 巫祈雨的血,就是蛊虫求而不得的宝藏,那盆公鸡血,只是一个掩饰。 巫祈雨将血盆放下。 肚子里的东西好像被唤醒了,在里面蠕动,肚皮起伏着,诡异的场景让顾江头皮发麻。 巫祈雨退到门边指挥,“在他肚子上,划个十字刀口。” 闻言,顾江举刀,唰唰两下,在徐图之的肚子上改了个花刀。 血腥味更浓了,蠕动的蛊虫好像闻到了无与伦比的珍馐,破肚而出。 一只只手臂粗细的白色肉虫蠕动进盆,混合着血水脓浆。 巫祈雨跨步迈出门,留顾江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 一群老大夫匆匆赶过来,其中一个走得太快,扑倒在巫祈雨脚边,捂着腰半跪在地上。 无色无味的药粉随着老大夫扑倒的动作融入风中。 巫祈雨斜睨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顾江满身狼狈地从屋里跑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哪怕他杀过人,开膛破肚都没有那么血腥。 “蛊解了,别忘了酬劳。” 巫祈雨留下一句话,跨过地上的人。 身后,两个老大夫上前把风南寻扶起来,“风大夫,没事吧?” 他遥遥看着巫祈雨的背影,他布了那么大的局,甚至不惜给知府下蛊,就是为了把蛊师吊出来。 就是不知道蛊术无双的巫祈雨,能否解掉药王谷名满天下的三日寂。 风南寻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没事,一会就好了。” 客栈里,苏一冉画好画,铺在桌面晾干,沾着茶水在画周边画了个圈。 她已经找到和蛊虫相处的方式,只要小白待在她身上,它们就不会靠近。 如果小白游走了,它们会朝她靠近,甚至爬上书桌。 警告没有用的,因为它们听不懂人话,但用水在它们周围画个圈,就能把它们暂时封印。 其实它们还蛮好玩的。 房门嘭嘭敲了两下,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鲁回:“苏姑娘,是我,假道士。” 小白原本零零散散地盘在桌子上,这会一下子蹿到苏一冉身上,昂着头。 苏一冉推开门,“道长,有什么事吗?” 鲁回摸出一本破破的烂书,看着就有好些年头了。“上次,巫公子问了我解毒的事,我觉得奇怪,就去翻了古籍,发现了一点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进里面谈话。 苏一冉将门关上,回头一看,随处可见的蛊虫已经消失不见。 她认真地找,在桌腿的阴影处看见了一只举着小钳子的黑蝎子。 “道长,就站着说吧。” 鲁回礼貌地停住了脚步,将古籍翻到一页给了苏一冉,指着那一行小字道:“人蛊一旦炼成,那一身血都是救人的灵药,百毒不侵。” “哪怕是再毒的毒药,按道理说都毒不了他的。但是世间有一种专门针对人蛊的毒,和人蛊的阴气相生,源源不断地生成新的毒素,让人蛊一直处于中毒状态。” 苏一冉脑海中的一根弦被拨动,怪不得不让巫祈雨下墓他就自己能好,原来是这样。 只要把身上的阴气耗尽,毒自然就解了。 这毒即是人蛊的毒药,又是阴气的解药,因为老蛊师临死前的一句话,才让这毒变成完美的“毒药”。 苏一冉听得认真,“那你有办法让他毒发的时候不那么痛苦吗?” 鲁回又匆匆把古籍翻了一页,语速极快:“毒发之时,阴气松动。寻找天然的地热阳泉,辅以针灸,刺周身大穴,便能散掉一部分阴气。 阳泉难寻,但是有苏姑娘啊。 人蛊吸阴,他会把散掉的阴气吸回去,阳泉的作用就是把散掉的阴气消磨。 姑娘这身阳气,比阳泉消阴气的本事厉害多了。” 苏一冉捧着破烂的古籍,“道长,这个能给我吗?” 她正愁没办法让巫祈雨相信她的话,古籍就送上门了。 “我这有抄录新的,这本就留给姑娘。” 鲁回匆匆道别。 “我买了船票,要赶船。” 他招着手,破破的道袍,走得恣意,“苏姑娘,此去一别,后会无期。” 苏一冉留在原地,紧紧握着古籍。 突然,她跑到窗边,冲着鲁回匆匆背影大喊,“以后到苏氏商会,报你的名号,去到哪里都能取钱,听见了吗?假道士——” 余音消散。 鲁回招了招手,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什么是江湖呢。 江湖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又散在天下。 第97章 :疯批苗疆人蛊15 古籍的封皮已经消失,纸面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水泡过一样,随时都会散架。 [前世假道士也是赶船,男主出去了,就丟给掌柜转交,谁知道解毒的方法就在里面写着。] [拜托考虑一下我们男主打小就没人教,一个人从小莽到大。] [上官彤前世是看到了吧,怪不得去八极门的路上,她一直让巫祈雨下墓“压制毒性”,我还以为她只是想拖延时间等男主毒发呢。] [上官彤对找陵墓的人好感度负一百,会帮忙才怪。] 苏一冉将古籍里的内容抄录一部分,是有关巫蛊的,给巫祈雨再合适不过了。 她将古籍放到匣子里。 边上是巫祈雨早上买回来的一摞书,封面一个字也没有。 她拨动书页,带着颜色的图画从面前一闪而过。 苏一冉不可置信地又翻了一遍,打开底下几本,全都是避火图。 “叮铃铃——” 门外传来悦耳的银铃声,苏一冉火速将避火图推回角落,当没看过。 巫祈雨推门而入,手上拎着几个油纸包,发尾坠着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点心,热乎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苏一冉身边走,“还有叫花鸡,香煎鱼。” 巫祈雨的目光落在桌面已干的画上,两人相拥着捂在被子里,连发丝都栩栩如生。 他的声音一顿,“这个画出来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好?” 苏一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棉被比裹棉袄还厚实,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这个留给你以后看。” 她将晾干的画卷起来,用带子系紧,放入画桶里。 巫祈雨不理解,他记性好着呢,以后肯定不会忘。 “我们可能得在南城待久一点。” 苏一冉:“为什么?” 她还想仗剑江湖,把大饼里的苏氏商行发扬光大。 巫祈雨一边说一边拆着油纸包,“八极门找到武成帝皇陵的下落,请我下墓,到时候我布个毒障,让他们都进不去。” 八极门,武成帝陵,这不是原书的事情吗? 因为上官彤一个似真似假的话,在江湖掀起了逐宝的风波。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将上官家,八级门,八级门背后的知府徐图之,和知府背后觊觎皇位的三皇子全部拖入旋涡。 而身处旋涡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知道陵墓的下落。 “他们不知道皇陵在哪。” 苏一冉说道:“只是一些假消息而已。” 巫祈雨:“你怎么那么确定?” 明明她嘎得比武成帝还早。 “我可是爹爹的女儿,还不能知道我爹爹的心思吗?” 苏一冉对陵墓的位置有所猜测。 皇陵皇陵,只有帝后才可称陵。 明珠公主的墓穴一开始只是墓,陪葬品虽然逾制,却也在世人的接受范围内。 后来武成帝重修明珠公主的墓穴,号墓为陵,才出现了世上唯一一个公主陵。 皇陵一旦建成,便再无出路,匠人是逃不出去的。 但武成帝给“将要复活的”明珠公主留了一条生路,就在明珠公主的棺材底下。 宣素雅的太爷爷,很可能就是从这条生路跑出去的。 明珠公主的墓穴底下,应该有个更为庞大的陵墓群——武成帝陵。 只是,苏一冉不会回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就让武成帝陵活在世人口中,成为一个遥远的符号。 苏一冉收回思绪,说起正事,“巫祈雨,你以后不可以再下墓了。” 巫祈雨眉心紧紧隆起,用力握紧手,尖锐的刺痛突兀出现在经脉里,和往日并无不同,“可是,我的毒还没解,要靠墓里的阴气压制。” “人蛊能解世上所有毒药。” 苏一冉拿出古籍,翻到一处,“你中的毒,解法就在你自己身上。” 苏一冉解释了一遍这个毒的由来。 荒诞…… 巫祈雨能认的字不多,更别说古籍里模糊破损的字迹,“就……那么简单?” 他寻了那么多年,看了那么多的“神医”,听得最多就是无药可医,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他们对他的好奇心远大于要救治的意愿。 “就是那么简单。” 苏一冉扑进他的怀里,仰着头,“巫祈雨……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这个毒了。” 巫祈雨将她抱得更紧,紧到要揉进身体里,融为一体。 心跳重叠着跳动。 寻找解药多年,答案就那么轻易地出现在面前,巫祈雨眼中有片刻的迷茫,随即又坚定下来。 起码老蛊师没有说错,他在墓里,找到了属于他的“解药”。 黄昏的晚霞如常在湖面映下一幅长长的画卷。 苏一冉教巫祈雨写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名字。 只要看着苏一冉写一遍,巫祈雨就能照着将手腕发力的方式和字体仿照的别无二致。 天赋就是天赋。 苏一冉用过的纸收起来,“明天我们去买书帖,你跟着临摹。” 她的字温婉大气,内里藏锋。 巫祈雨模仿的太像,只学一种,反而失去了自己风格。 巫祈雨点头,抓过桌角的避火图,同时拉住苏一冉,“我想学这个。” 苏一冉干咳一声,“这个你得自己学。” 巫祈雨偏着头,思考了一会,松开她的手,“好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太阳彻底下山。 苏一冉洗完澡,提笔准备抄书。 巫祈雨的眉毛纠结地拧成一团,桌子上摆着春宫图。 “巫祈雨,帮我磨墨。” 他捧着书过来,拿着墨条一圈圈地研墨。 苏一冉看过里面的图。 衣衫只是半裸,假山流水,都是前戏之间眉目传情,含蓄得很,巫祈雨脑子一片空白,领会不了画手的精髓。 她自顾自地抄书。 巫祈雨眼中犹豫,他真的很需要交流,看不懂。 “我没看到我们昨天的姿势?” 苏一冉就欺负他不懂,“那是我自创的。” “哦。” 巫祈雨点头,搬了张椅子坐她后面,“昨天……你喜欢吗?” “喜欢啊。” “那今天我们交换位置怎么样?” 苏一冉震惊地转过头,巫祈雨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上面舒服,麻麻的,痒痒的,跟蛇爬过一样,身上还会发热。” 这是什么形容词? 苏一冉婉拒:“我撑不起来。” 多的不说,像他这样标准的俯卧撑她只能做一个。 巫祈雨拍着胸口:“我帮你撑着。” 他彻底丢弃了几本难以领会的小册子,跑去洗澡。 第98章 :疯批苗疆人蛊16 烛火摇曳着投下摆动的影子。 巫祈雨关上窗户,抬手间劲气将烛火湮灭,屋里的光线顿时消失大半。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户,投下一格格的窗影。 少年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 他的辫子拆了,解下的长发卷起来,毛茸茸的,异域感加重。 狭长眉眼,深邃如浓墨,鼻梁比中原人要高。 巫祈雨一边走一边解束腰,帘子在他走到床边时在身后垂落。 他在床上躺下,向她招手,“上来。” 真的要这样吗? 苏一冉捂着脸,不敢想昨天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在客栈这样那样。 这里隔音不好。 她都能听到门外的动静,别人肯定也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反正他也不懂。 巫祈雨又催促了一遍。 苏一冉才动了,扒拉开巫祈雨准备托起她的手,靠在他胸口上,“你别动。” 巫祈雨躺好,唇瓣艳红,像涂了一层血,漆黑的眼珠好奇地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苏一冉的手攀上他的脖子,“不要看我。” 那么盯着,她还能做得了什么。 巫祈雨闭上双眼,其它的感知变得敏锐了许多。 她袖子的布料在胸口摩挲,一缕发丝落在胸口,随着她前倾的动作滑落到床上。 毛茸茸的呼吸落到脸上,巫祈雨的睫毛轻颤一下,似要睁开。 下一秒,下唇覆上一抹湿润的柔软。 辗转…… 研磨…… 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身上,她的手捧着脸,掌心的温度更热。 他不自觉握住她的腰,近乎覆盖后腰的手掌沿着曲线滑动到肩胛。 她身上……软乎乎的。 呼吸加重…… 寂静黑夜里濡湿的声响清晰可闻。 舌尖,拨动上颚。 让人头皮发麻的电流滋一声冲破锁链。 苏一冉视线一晃,整个人被压到床上,过大的身形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里。 “怎么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被巫祈雨抓着手贴在脸上。 他胸口起伏着,狭长的眼尾带着一抹薄红,长睫抖动,眼珠子落在她饱满的唇珠上。 巫祈雨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哑哑的,“下面舒服。” 所以你在下面。 苏一冉失笑,拇指蹭了蹭他的脸颊,“上面也舒服。” 巫祈雨亲亲她的指尖,拉着她的手到腰上,“你抱我,我试试。” 他学习的天赋与生俱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顷刻便夺走她的呼吸。 空气黏稠灼热,是她的温度……也是他的温度。 “难受……” 巫祈雨的头在颈间拱,好像单是亲已经不够,他浑身发烫,燎原的温度让他身上透着一层暧昧的绯色。 苏一冉抱着他的头,扯过被子。 巫祈雨抱怨地扒拉着被子:“热……” “……一会就好了。” 苏一冉安慰着,将他推倒在床上。 “明日我们赁个院子,在南城住几日再走。” “住几天的话,住客栈不是更方便?” “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里不脱的,书上都不脱。” “书上没说的多了,书呆子,松手。” “哦。” “你不许躲。” “不要,想尿尿。” “那不是尿……” 苏一冉话没说完,巫祈雨一溜烟跑下床榻,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她在三角架的铜盆上清洗,巫祈雨该不会连梦遗都没有过吧。 也是……他体温那么低。 隔间隐约传来水声,一声短促的闷哼过后再无动静。 “巫祈雨,回来睡觉。” “……” 苏一冉去到隔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我们昨天才成婚,你今天就想分床睡是不是!” “我没有!” 苏一冉寻声望去,巫祈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柱子的黑影里,掩去身形。 她的目光落在身上,巫祈雨往柱子后面躲了躲,浑身不自在,脸在发热,耳根也在发烫,真的很丢人。 苏一冉在心里叹了口气,“换被子,上面都是汗。” “好。” 巫祈雨有了事做,抬脚往床上迈过去。 睡觉前,巫祈雨握住她的两个手腕。 苏一冉挑眉:“不喜欢算了,以后不帮你了。” “……” 他拉过的她的手,亲着指尖,“喜欢的……” “就是……好奇怪。” 像有虫子在身体里爬。 “为什么你不这样?” 苏一冉涨红着脸,埋进他胸口,“睡觉。” 夜凉如水,铜盆上的水纹微微荡漾。 次日,巫祈雨出去找居住的院子。 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远离闹巷,搬进来就能住。 巫祈雨的行李还是老样子,几套换洗的衣服,旁的一概没有。 她的行李倒是越来越多,新买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比巫祈雨多了不知道多少。 “买个丫鬟?” 巫祈雨不吭声。 苏一冉一锤定音:“那就买两个。” 一文一武,武婢留在她身边做事,文婢就管理铺子。 巫祈雨气得头顶生烟。 苏一冉:“找个小厮?” 巫祈雨有了前车之鉴,立刻道:“我当。” 苏一冉:“……” 小气鬼喝凉水。 她转身回屋去了。 巫祈雨洗完衣服,小白已经消失半天了。 它现在每天都跟苏一冉,一天没几个时辰在他身上。 巫祈雨闭上眼睛,不到一会,他拨开院子里的草丛,一青一白两条蛇缠绕交叠。 小白是他的同心蛊,他发情了,它自然也逃不掉。 巫祈雨站在一边,拿一根树枝戳戳它,“你不难受吗?” 竹叶青受到刺激,就要逃跑。 电光火石之间,两蛇分离。 巫祈雨心头一动,一手按住竹叶青,挑起小白丢过去,“没看清楚,你再来一次。” 小白无语地甩着尾巴,安抚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尾巴蹭着青蛇的身体。 巫祈雨松开手,两蛇完成交尾,重新缠绕在一起。 避火图的画像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巫祈雨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低声道:“骗子。” 他们根本就没有洞房! 第99章:疯批苗疆人蛊17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框,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湿印。 转瞬间暴雨来临,风云色变。 风南寻握着丹瓶,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算起来,巫祈雨中毒也该有一日了。 三日寂,每日毒发一次,三次毒发后暴毙而亡,中毒者……生不如死。 世上唯一一颗解药,就在他手上。 风南寻还记得两年前谷主来信,发现了一味灵药,并寄来一颗丹药。 此丹名为百解丹,声称可解世间百毒,令他速速回谷。 谁知他匆匆回谷,只留下肆虐的毒虫。 巫祈雨已经将药王谷众人屠杀殆尽,医史典籍,屋檐瓦舍,全部化为一捧灰烬。 风南寻四处打听巫祈雨的消息。 此人驭蛊的手段的高明,行事乖戾,身中剧毒,在江湖上四处寻医,连皇宫的太医都抓出来为他诊治过,皆断言他活不过二十。 可自药王谷出来后,巫祈雨不再找医者诊治,而是不断下墓。 他身上的毒就好像就此消失。 为了一颗解药,即将满门屠戮。 何以至此!! 风南寻目眦欲裂,丹瓶破碎,碎片扎进手心,血腥味蔓延。 他将最后一颗百解丹丢到雨中。 巫祈雨要为药王谷死去的人偿命。 褐色的丹皮被水化开,雨水也沾染了红色。 暴雨持续不停,天地包裹进灰沉沉的天空里,不见天光。 屋脊汇聚的雨向两侧倾落,在檐下形成一道密集水帘。 “呼——” 巫祈雨口中吐出一阵寒气。 奇怪。 这次毒发为什么提前了那么多? 巫祈雨脚步踉跄着往前,扶住柱子,离开时只留下结满冰霜的手印。 蛊虫受不了他身上的寒气,纷纷从他身上爬下,围在周边守护。 小白蛇在雨中的草地快速游动,蹿入廊下,钻进巫祈雨身体里消失不见。 主屋的门被推开。 她站在桌边整理带来的胭脂首饰,衣裙及地,腰封半掌有余,勾画着纤细的腰身。 巫祈雨从她身后抱上去,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 好暖和…… 他蹭着她的脸颊,身上血肉里像长出了冰碴子,一刀刀地割着五脏六腑,疼得近乎麻木。 苏一冉像贴上了一块不化寒冰,“怎么那么凉?” 巫祈雨平日里的体温虽然低,但也没低到这个程度。 “毒……” 他弱弱地吐出一个字。 苏一冉急忙在桌上的包袱中将银针取出来,推着他到床上卸了衣服。 小白团在他心口,随着缓慢的心跳起伏。 手臂狰狞的黑线已经过了手肘,等到达头部的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明珠公主久病成医,苏一冉认得一些重要的穴位,人体大穴共三十六处,分处头部躯干和四肢。 苏一冉拿着银针下针,巫祈雨身上的肌肉已经全然绷紧,针扎不进去分毫。 该是多疼才能绷成这样,他怎么能一声不吭的。 她鼻尖沁出汗珠,又试了几次,啪地一声,银针崩断。 “巫祈雨,放松一点。” “巫祈雨……能听见吗?” 巫祈雨抚上她的手背,捏住银针,将内力注入。 苏一冉再次拿着银针刺穴,这一次,她毫不费力地刺进去了。 随着一根根针刺入,一股极为阴湿的冷气从巫祈雨体内汹涌而出,他身上光线扭曲着。 这不是体表的冷意,而是渗入骨头缝里的,阴寒。 小白僵硬的身体缩得更紧了。 屋里烛光变得幽暗,无风摇曳,投下的影子扭曲而狰狞。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仿佛被这粘稠的阴冷所吸收,只剩下他自己血液将凝未凝时,那缓慢而沉重的流动声。 “很快就没事了。” 阴气触碰到苏一冉,如同一滴水落到烧红的剑胚,瞬间沸腾消失。 巫祈雨的呼吸缓而沉重,视线已然模糊,只能从缝隙里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像是感知不到空气里的阴冷,热乎的小手在脸上摸来摸去。 他歪头过去蹭着她的手心。 真好…… 会有人不怕他这像死人一样的,腐朽的躯壳。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烛火停止摆动,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屋子。 地上的蛊虫窸窸窣窣地爬动,小白僵硬的身体放松,尾巴在胸口悠闲地扫来扫去。 苏一冉拔了银针,泡在烈酒里消毒。 他手臂上的黑线虚化,隐没在皮肤底下。 她将巫祈雨的衣服扯过来,顺手在他腰腹摸了一把,放松下来的肌肉软软的,带着凉玉一般的手感。 被碰到后,腹上的线条犹如呼吸一样吸紧。 她将衣袍系上,束好腰封。 一抬头,巫祈雨漆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呃……你不睡一会吗?”苏一冉尴尬道,要是她疼成这样,不睡个一天一夜她都不想起来。 “很饿。”巫祈雨挪开视线,他肚子都瘪了。 “我去煮饭。” 虽然她厨艺一般,但是煮熟就行了,巫祈雨不挑食。 苏一冉正要起身。 巫祈雨伸手勾着她小手指,“我们出去吃。” 他撑床起身。 苏一冉抓着他的手,搭在肩上。 巫祈雨偏头看了她一眼,他已经好了。 其实……要是她能抱得动他的话,晕一会也不是可以。 可是她连自己都撑不动。 巫祈雨把苏一冉抱起来,足尖轻点,从未关的门一跃而出。 转瞬之间,两人冲入白茫茫的雨幕。 苏一冉惊奇地看着天空,明明雨还在下,但巫祈雨周身好像有一层摸不透的护盾,一滴雨都打不进来。 好特么牛逼! 这就是内功吗? 苏一冉满眼羡慕:“我能学会这个吗?” 巫祈雨:“大概,也许,可能可以。” “你直接说不行就好了,我弱小的心灵可以承受的。” 苏一冉丧气地垂着眉,她好吃懒做,哪怕练武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还是不要奢求了。 “这倒没有。”巫祈雨认真道:“万一有个绝世高手愿意自毁经脉,将全身的内力都传给你,一晚上就可以了。” “内力外放要到宗师才能做到,这世上能练到宗师的武者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苏一冉追问:“那你呢?在不在那一只手里面。” 巫祈雨谦虚道:“我差一点,是半步宗师。” 所以他承认会有武功比他厉害的人,但不可能有武功和蛊术都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 巫祈雨话音一转,“要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练蛊。” “巫师傅,受徒儿一拜!” 第100章:疯批苗疆人蛊18 永利酒楼是南城最大的酒楼之一,暴雨让来的客人都少了许多。 小二靠着柱子无聊之际,落雨声中传来了一丝不甚清晰的铃铛声。 他眼睛突然瞪大,雨中飞过来两个人。 容貌好似那撕开画卷跑出来的妖精,不似凡间俗人。 小二屏息凝神,两人落到近前,衣服头发上居然一滴雨都没有。 小二人在酒楼,见多识广。 轻功好的见得多了,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他是一个都没见过啊。 一定是个高手! 小二扬起笑脸,招呼着人往里边走,“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咱们店里的招牌麒麟蒸鳜鱼,炙烤手把肉,三鲜馅儿饼……” 苏一冉抬手制止他,“但凡店里有的,都上一份。” 小二报的花式菜单一下就停下了,这东西可不是两个人就能吃完的,“这……是不是还有人来,我们给您拼个桌。” 巫祈雨抛给他一锭银子:“就我们两个,上菜吧。” “好嘞,菜单一本儿——” 小二接着银子,拖着长长的调子唱菜,笑容满面道:“两位楼上请。” 菜一盘一盘的上,空掉的盘子一摞一摞地叠起来。 传菜的小二都傻眼了。 看来上次在村长家,巫祈雨还是收敛了。 苏一冉舀着冰镇的杏仁雪花酪,“小二,你知道哪里有地热的温泉吗?” 巫祈雨手上一顿,心口暖和和的,从一开始,她就很努力地想办法为自己解毒。 小二冥思苦想,猛地一拍脑袋,“有了,从南门往东出二十里,有个空山寺,虽然庙宇不大,但里面有棵月老树很有名,山顶就有个热泉,素斋的味道也不错。” “赏你的。” 苏一冉丢出一角银子,和巫祈雨待久了,她也有样学样。 小二笑眯眯地弯着腰说了几句好话,出去时顺便关上门。 苏一冉问道:“巫祈雨,你毒发是有规律的吗?还是每次都那么突然?” 巫祈雨毒发的时候,身上的温度低得跟没有一样,哪怕知道他会没事也不免担心。 “一旬一次。” “那我们下去去空山寺。” “好。” 巫祈雨应道,这次毒发确实是很突然,他脑海中一一闪过这几天接触过的人。 …… 山中暴雨,天空黑沉沉的。 上官彤被追赶了一天一夜,浑身狼狈至极,可只要她停一会,就会被人撵上来。 脚步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东西拽着脚跟,连抬腿都费力。 “她在这——” 叫喊声划破雨夜,宛如惊雷落在上官彤头上。 她拔腿就跑,可是速度比最初慢了不止一点。 公孙华站在山顶张弓,银亮的箭头割破雨幕。 长箭擦着上官彤的肩膀而过,深深射入树木的枝干,箭尾在雨中轻颤。 上官彤吃痛,跑得更快。 追兵在身后穷追不舍。 越来越近。 一只只箭簇从身后飞过。 “杀了她——” 叫喊声近得好像就在身后,如同夺命的祭钟在耳边嗡鸣。 前面居然也出现了提刀的人影。 上官彤心生绝望,抽出腰上的剑,准备拼死一搏。 “小心——” “轰隆”一声雷鸣,天地骤亮,照亮了对面一张熟悉的脸。 上官彤的眼睛被白光晃了一下,被来人扯住往旁边一拽。 两人双双滚落山坡。 痛…… 全身都痛。 剑在滚落的时候不知甩到哪里,上面传来厮杀声,有黑衣人提刀往山坡下追去。 “先走!”公孙华吃痛地倒吸了口气,拉着上官彤就跑。 上官彤来不及反应,跟着他远离了战场。 雨声更重,天黑得连路都看不见,追兵在背后追赶。 上官彤朝前望去,借着隐隐约约的一点光,看见公孙华背后插着的白色的羽箭,背上淌着鲜血,被雨水冲刷出血色。 上官彤心中五味杂陈,公孙华……他是为了给自己挡箭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就是因为他!才害自己失去了父亲母亲! “快!就在前面!!” 上官彤转头,身后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黑衣人。 突然,公孙华将她推出去,“彤儿,你先走,我垫后。” 她来不及多想,拼命往前跑,等跑远了才敢回头,只见围着公孙华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谁!都别想过去!” 黑暗中,公孙华踉跄着往前一步,吐出一口鲜血,同样摔倒在地。 四下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如果放任不管,让杀手追上来,公孙华会死的。 上官彤停住脚步,手上残留的触感提醒她,公孙华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她犹豫着,下定决心向公孙华跑去。 她要问清楚! 公孙华艰难地张口,“彤儿……我来晚了。” “闭嘴!别说话。” 上官彤捡起一把剑,往倒地的黑衣人走去。 公孙华一把抓住她,“再不走,他们就追上来了。” 上官彤神色纠结,放弃了补刀的想法。 公孙林眼底深处带着笑意,任由上官彤将他扶起来,人一旦心软一次,就会心软无数次。 夜更深了,身体的温度不断流失。 上官彤紧紧靠着公孙华,冰冷的身体好像从他身上吸取了一点温度。 “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公孙华苦笑一声,“是我。” 上官彤一把推开他,拔剑架在公孙华的脖子上,“为什么!公孙华,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 “我也以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情谊。”公孙华抓住剑身,鲜红的血液从掌心流下来。 “……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夏侯杰可以保守秘密,才那么大意地说出去。” 上官彤不信:“不可能!是你告诉八极门的人!我亲耳听到母亲临死前喊了你的名字!” “如果是我!你告诉我那么多年我不说出去,偏偏是夏侯杰知道的第二天上官家才出事!” 第101章 :疯批苗疆人蛊19 公孙华扬声道:“上官家灭门那日,我确实在场,见到了伯父伯母,还见到了假扮成你的小翠,若我不向着你,又怎么会帮你隐瞒身份。” 黏稠的血液一滴滴从剑上滴落,血水晕开。 上官彤紧盯着公孙华的眼睛,握剑的手松了几分力道。 她强压着颤抖的声音:“为什么那日你会在场!” “我……”公孙华愧疚地闭上眼,冰凉的雨水冲刷在脸上,“对不起……” “说!” 公孙华的腰弯下来,无奈道:“夏侯杰……用父母的性命威胁我,让我说服你,将陵墓的的位置说出来。” 上官彤追问:“夏侯杰那日也在场?” “他不过是八级门手中的棋子而已,当时官府围剿,他没进府里。” 公孙华解释道:“和他们离开后,我便趁机逃出来寻你,路上见到玉鬃,才找到这里,还好你没事。” 玉鬃是上官彤骑的那匹马。 公孙华察觉到手中的剑失了力道,松开手,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有夏侯杰在,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小翠是假的,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咕噜噜——” 上官彤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她已经一日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还被人追着跑了那么久。 公孙华在身上摸了摸,从胸口拿出一张手帕,里面包着几颗化掉的糖。 他将帕子递过去,“只有这个了。” 这是上官彤最喜欢吃的,七宝斋的糖。 上官彤将糖果含在嘴里,泪水混合着雨水落下,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最苦的糖了。 上官彤挥剑将公孙华背后的箭羽砍断,两人相互搀扶着下山。 距宛城最近的县城,是山阳县。 小医馆里,老大夫取出箭簇,“这箭再深几分,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上官彤满心复杂,“我出去买些干粮。” “彤儿……”公孙华叫住她。 上官彤拿着幕篱:“什么事?” 公孙华神态温和:“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上官彤没有回答,脚步匆匆,逃似的离开医馆。 她要自己走,哪怕不是公孙华伙同八级门的人作案,话都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她无法原谅他!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上官彤将买好的干粮背在身后。 “你们知道吗?今早我去宛城,都闹翻天了。接连两天,两家人相继被灭门,知府震怒,已经封城了。” 大汉惊奇地问:“什么仇什么怨要灭人满门?” “谁知道呢?” 老翁叹气地捶着腿,“世道不太平啊。” “被灭门的……是哪两家?” 老翁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幕篱的小姑娘。 “不太清楚……” 老翁皱眉回忆,“好像一家姓公,另一个叫什么我忘了。” “上官和公孙。” “对对对,就是这两家!你怎么知道!”老翁连连点头。 上官彤如遭雷击,公孙家居然……也被八极门灭门了。 如果不是公孙华撒谎帮她隐瞒身份,公孙家不会有此一劫。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医馆。 公孙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关心道:“彤儿……你怎么了?” 公孙华眼下青黑,显然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公孙家被灭门的事。 上官彤不知如何开口,“公孙华……” “公孙家……没了。” 屋中静寂了好一会。 公孙华握着她的手:“从我跑出来找你,我就做出了选择,公孙家是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 “我不后悔!”公孙华坚定道:“彤儿,世间,只剩你我二人可以互相依靠了。” 上官彤紧紧回握着他的手,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人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家人。 “公孙华,我会为上官家和公孙家报仇,杀了八极门和夏侯杰。” 公孙华拧眉,“夏侯杰还好,他习武不精,但八极门高手众多……彤儿,报仇的事交给我,你不要冲动。” 上官彤:“你能有什么办法报仇?” 公孙华的武功是三人之中最高的,但也只勉强挤进了二流高手之列,八极门二流高手众多,甚至有一流高手坐镇,公孙华不是八极门的对手。 公孙华:“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上官彤压低声音道:“我会练好武功,再去报仇!” 公孙华心中一热,上官彤的功夫就是三脚猫,说是三流都抬举她,除非……她有绝世的武功秘籍。 她果然知道皇陵的下落。 公孙华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脸上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不同意,彤儿,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绝对不能冒险!” “我不是冒险,公孙华,我有把握的!” 上官彤说道:“我会等有把握再去报仇,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彤儿,不要做傻事!” 公孙华抓着她,“想想伯父伯母,他们肯定不会愿意让你后半生都活在复仇中!” “你知道蛊师吗?”上官彤说道,她也是前世才知,巫祈雨修行的功法特殊,靠阴气修炼,修行一日千里。 “为什么说他?”公孙华走南闯北,当然知道此人,“你……知道他的功法!” 蛊师是江湖后起之秀,凭借一己之力,压得江湖年轻一辈抬不起头,未到及冠之年,就已经半步宗师,成为宗师只是时间问题。 蛊师的功法,江湖中多少人觊觎。 见公孙华信了,上官彤才道:“他修炼的功法是老蛊师所创,我知道功法的原本在哪。” 她幼时跟随父母在云家小住,见过那个疯疯癫癫的老蛊师和云爷爷说话,两人离开后,她偷偷溜进书房,见到了那本还没来得及收好阴蚀真经。 因为这事,她被云爷爷教育了一顿,因此上官彤记得很清楚。 巫祈雨都能靠着阴蚀真经修炼成半步宗师,她当然也可以。 “好,我们现在就走。”公孙华掩去眼里的贪婪,说道:“山阳县离宛城太近了,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找过来。” 上官彤蹙眉:“你伤成这样,应该找个地方安静养伤。” “可是我不放心你。”公孙华看着她道:“路上我们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你看,我已经好了。” 他站起来转了一圈,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上官彤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别逞强了,我们走小路,这样安全一点。” 第102章 :疯批苗疆人蛊20 夜渐深,雨也慢慢小了。 苏一冉洗了头发,坐在椅子上抱着巫祈雨的腰,侧脸贴着他腰腹。 巫祈雨一手环着她的后脑,一手拨动着她背后湿漉漉的头发,催动内力将头发烘干。 小白从巫祈雨胸口的衣领钻出来,就要落在苏一冉头上。 巫祈雨拧眉勾起它的身体丢出去,找你的竹叶青去。 小白嘶嘶地吐着红信子,从打开的窗口游走了。 苏一冉好奇地问:“小白是什么蛊?” “同心蛊,也叫命蛊。”巫祈雨绕着她的头发,将发油搓散抹上去,那么好看的头发,不能让他养着养着头发就变枯了,“一些致命的伤,它能救回来。” 巫祈雨敛去一些简单的小功能,“你得从简单的蛊学起,蛊虫是会反噬的。” 不像他,身为人蛊,天生就压这些蛊一头,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将头发打理完,巫祈雨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警告道:“别蹭……” 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懂! “不要那么小气嘛。”苏一冉无辜地仰着小脸,下巴在他小腹上戳了两下。 小气的明明是她。 巫祈雨抬手在她睫毛上扫了扫,她皱着小脸闭上一只眼睛,很是可爱。 “我今日跟小白学了新东西。” “什么?”苏一冉疑惑,一个人能跟一条蛇学什么? “它和另一条小蛇在交配。” 苏一冉眼珠子转了转,瞟着眼前的劲瘦的腰,又抬眼去看巫祈雨的眼睛。 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我不小气。” 巫祈雨的视线从她脸上抚过,挑起鬓边的一缕的发丝,一圈圈慢慢地打转,“娘子怎么不蹭了?” 她就是欺负他不懂,才那么张狂。 “既然夫君那么大方,不要动哦。” 苏一冉在他腰间摸索着,扯开系带。 腰带跌落。 巫祈雨拧着眉,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苏一冉撩开衣袍,腹白线从胸口正中直直地顺下来,他的腹部已经微微绷紧。 她环着他裸露的腰身,手顺着他后背凹陷的背脊往上丈量。 发丝蹭的痒痒的。 一抹濡湿落在腰侧,巫祈雨震惊地后退一步,耳根发烫。 “我们还没洞房。”他绷着脸,发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苏一冉:“可那日,是你说……洞房就是出汗,我已经和你做过了。” 巫祈雨涨红了脸,小声道:“不可以欺负我,你什么都懂。” 他敛着眉,眼尾也染上了一抹薄红。 “再洞房一次……” 他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 烛火熄灭,黑暗吞没。 屋外滴答滴答地下着小雨,空气里裹挟着潮湿的水汽。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窗落进来,屋外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 一只细白的手伸出帘幕,巫祈雨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 他埋进她的颈后,满足地吸了口气。 …… 新来的两个丫鬟,高的那个是北方的羌族人,叫蛮子,比中原的女子健壮许多,能做粗活,拿行李什么的。 低一点的是央柳,学过管账理家,苏一冉拿着账本让一群丫鬟算的时候,央柳的算盘拨的最快,算得也准。 苏一冉教了她一些简单的算术,以后就让她管账。 至于苏一冉身边,是不需要别人照顾的。 除了吃食需要蛮子去买,梳妆一律都是由巫祈雨包办的。 为此,他还特地去学了许多发髻的样式。 “若是在家里见到虫子,不管是蝎子蜘蛛,还是蛇和蜈蚣,一律都不能打。”苏一冉强调道:“它们身上有剧毒,被咬到的话,要是巫祈雨不在,我救不回来的。” 蛮子:“那它要是咬我们怎么办?” “它们不会主动咬这个屋子里的人。” 苏一冉转身看着两人,一条白蛇从她颈间探出,吐出腥红的信子。 央柳吓得后退一步,只觉得这个宅子里处处都是古怪,就像聊斋里全是妖精的屋子。 苏一冉安慰道:“别怕,我不用你们贴身照顾,它们一般都跟着巫祈雨,要么在主屋里,你们平日应该很难接触。” 蛮子咧着嘴笑,“它都不咬你,我不怕。” 央柳俯身一礼,“主子,奴婢没问题。” 苏一冉将两人的事一一安排下去。 到了主屋,两人见到了还没选人就开始对她们两个不待见的巫祈雨。 周边湿冷湿冷的,光是靠近就觉得不适。 巫祈雨:“主屋她们不能进。” 苏一冉挥退她们两个:“你们下去熟悉一下其它屋子。” “是。” 苏一冉戳了戳巫祈雨的后腰,“小气鬼。” 巫祈雨转了个身,在她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口,“你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苏一冉冷哼一声:“字写完没有?” 巫祈雨心虚地眨了眨眼,不吭声,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写。 她走过去往桌上一看,字帖不知道飞往何处,一张纸上大大小小地写满了她的名字。 “重新写,一百张。” “哦。”巫祈雨委屈地拿起笔,坐下来看着白纸,在苏一冉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写了一个停字。 苏一冉咬牙切齿,昨日荒唐了一天。 巫祈雨青涩地像个毛头小子,做事只凭一股蛮劲,咬着骨头就不肯松手。 让他停。 他说他不懂。 让他慢。 他也听不懂! 铃铛声在她耳边荡了一夜。 不懂个就写!活该。 苏一冉气呼呼地回到床上补觉。 巫祈雨戳着笔杆子,看着她出神。 没一会果断地丢下笔,爬到床上。 巫祈雨小心翼翼地伸手:“娘子,我帮你按。” 苏一冉后脑勺跟长眼睛了一样,拍开他的手,“今天不写完一百张不许上床。” “我马上写!” 巫祈雨一溜烟回到桌前磨墨,写完就可以抱着娘子睡。 一下子就有干劲了! 第103章:疯批苗疆人蛊21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南城并无风波。 风南寻压在身上多年的重担卸下来,浑身轻松。 他向百草堂一众大夫辞行,准备回谷祭奠药王谷的师兄弟。 进屋收拾东西,风南寻推开门。 容色潋滟的少年坐在主位,腕上绕着一条赤眼白蛇,手中把玩着两指余宽的浅青色丹瓶,正是风南寻的三日寂。 风南寻瞳孔一缩,三日之期已过,巫祈雨居然平安无事。 他不知道的是,毒发的第一日,巫祈雨体内的三日寂就已经解了。 巫祈雨不是有仇隔夜报的人,除非他不知道人是谁。 体内的毒被其它毒素引动,提前爆发,背后肯定有人,巫祈雨去八极门找了顾江。 和顾江查案的手法一样,巫祈雨也一样蛮不讲理,找不到人,他就将怀疑的人都杀一遍,总有一个是正主。 蛊毒折磨了顾江两天,他才找到给巫祈雨下毒之人。 云游到南城的神医,在百草堂看诊,风南寻,是药王谷谷主的小师弟。 巫祈雨与药王谷有灭门之仇,必然是他下的毒。 风南寻早已清楚自己被发现的下场,进来将门关上。 后颈突然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拍,一只小虫子死在掌心,血液涂抹出鲜艳的红色。 风南寻怔怔看着虫子的尸体,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要屠杀药王谷?是为了解药?” 巫祈雨转着药瓶,“杀人还要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是给自己心安吗?” 风南寻心脏无端刺痛,如同钝刀在割,他靠着门滑落,声音有力:“救人可以不要理由,但杀人要!” 巫祈雨无所谓道:“那还真是可惜……我一向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看到他们垂死挣扎,我就很开心。” “邪魔……歪道。”风南寻咬牙吐出几个字,脸上爬满了黑线,尖锐疼痛如附骨之疽,向四周开始蔓延。 他抽搐着倒在地上,浑身痉挛,话都说不清楚。 “我不是输在你手里……如果不是你手上还有药王谷的……万毒解,今日死的人,就是你!” 风南寻医术精湛,天下无出其右,他自己都不能解掉三日寂的毒,何况巫祈雨,“我是输在……师兄的手上。” 他虽死! 无悔! 弥留之际,一个药瓶摔落在风南寻眼前,白色的药粉洒了一地。 “真是可惜,万毒解……是我的血,药王谷的人,果然都是废物。”巫祈雨跨过倒在门口的风南寻,径直往外去了。 过往的一幕幕从风南寻眼前闪过,谷主突然来信,字里行间的激动,变成一把把刀割在心口,竟比蛊毒切肤之痛还要深刻。 万毒解居然是巫祈雨的血。 “真是……可笑啊。” 极轻的声音散在风中,犹如无根的棉絮。 风南寻在越来越远的铃声中闭上眼睛。 江湖恩怨,是是非非,早已不能善了。 街上行人如流水,巫祈雨在马市挑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将身上最后一点银子花得一干二净。 好久没有劫富济贫了。 南城谁最有钱?肯定是最大的官——知府。 不能下墓,他连解蛊的报酬都没收,吃大亏了。 苏一冉看见巫祈雨提着包袱从窗户翻进来,在桌上打开一包亮澄澄的银子,“这就是你说的劫富济贫?” 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不像干正经事的。 巫祈雨叹气,天下没有人比他更穷了,买完马车一个子都没有。 他文绉绉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怪不得巫祈雨花钱那么大方,所有人都跟着沾光,这种来钱方式,走到哪都不缺钱花。 苏一冉小声道:“那么刺激的事,怎么不带我。” 巫祈雨保证道:“明天!” 两人轻车熟路地支起小炉子把官银融成一颗颗的银裸子。 灯火映着美人的桃花面。 苏一冉专心致志地将融化的银液分成一颗颗碎银,眼睛亮亮的。 她身上的香气缱绻温柔。 巫祈雨凑到她脸颊上亲一口,苏一冉用手背擦了擦脸,“做什么,我洗澡了。” 巫祈雨腮帮子鼓了一口气,抱着她夸夸就是一顿亲。 “巫祈雨……唔哼……痒。” 他的大脑袋往脖子上拱,痒得苏一冉边往后躲,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 巫祈雨的声音一下哑了。 “娘子……难受。” 苏一冉果断道:“听不懂。” 巫祈雨的瞳孔有片刻呆滞,随即道:“我教你。” 倒反天罡。 “好啊,你教。” 巫祈雨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唇,“亲这里。” 唇瓣染了口脂,蹭花的胭脂红晕染到唇外。 苏一冉吮住他的下唇。 巫祈雨的一只眼睛这个时候睁开,视线近在咫尺的相撞。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猛地闭上,手动捂住她的眼睛。 呼吸交错着升温,缱绻缠绵。 苏一冉身体一晃,被托到半空。 巫祈雨的手掌牢牢扶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腿弯。 身上的沉香被体温蒸腾出暖意,和她的发间的淡香交织在一起。 苏一冉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指尖点了点他发热的耳垂。 可真烫。 “娘子……”巫祈雨声音发紧,贴着她的手心蹭。 烛光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阴影,将紧抿的唇线勾勒得格外清晰。 苏一冉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身体。 她被放在柔软的床铺,裙摆如同花瓣一样铺展。 烛火骤灭,灯芯留下一缕烟丝,袅袅而上。 衣物窸窣地摩挲声。 苏一冉歇了逗弄他的心思,“我来月事了。” “什么……月事?” 苏一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是不可以同房。” 巫祈雨趴在她的小腹上轻嗅,在香气中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流血不是会很痛吗?” 苏一冉摸了摸他的头,“我不痛。” 巫祈雨的拇指在食指上划了一下,苍白的指腹冒出妖异的血珠,他将食指的血抹在她的唇上,“吃下去……” 苏一冉舔了舔嘴唇,一股血腥味,嫌弃道:“我又不是生病。” 他小声嘀咕:“说不定能少流几天。” 第104章 :疯批苗疆人蛊22 巫祈雨躺在旁边,贼心不死地去勾她的小手指,又泄气地收回来。 流血应该很累吧? 就知道撩拨他! 他背过身去,用被子蒙过脑袋。 过了一会,苏一冉戳了戳他的腰窝,“你做什么?这样盖着不闷吗?” 他的体温没降下来,反而保持着上升的趋势。 “哈啊……” 苏一冉红着脸捂住耳朵。 巫祈雨转过身,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的脸好烫。” 苏一冉啐了一口,“替你羞的。” “我才不羞,你先下床。” 巫祈雨催促着,苏一冉下床,坐在脚踏上抱着腿。 他卷着被子床铺下床,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苏一冉到柜子里翻出被子,重新铺好床。 半梦半醒间,一具带着水汽的身体从后背抱上来,将她圈入领地。 次日,阳光透过窗缝投下光束。 巫祈雨提笔在桌边完成每日十张大字。 他学得很快,看书已经没问题,但是每个字的笔画它不一样,还是要写一遍。 “就十张而已,你沉下心,不用一刻钟就写完了。” 一刻钟一刻钟…… 每天都不止一刻钟。 巫祈雨唉声叹气,还好他不用考探花才能当驸马,“武状元能不能娶公主?” 巫祈雨觉得自己当武状元一点问题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他都能一脚踹下台去。 苏一冉笑话他:“武状元不仅要熟读兵书,还有四书五经,排兵布阵,策论也拿得出手,你会哪个?” “……” 一个不会。 巫祈雨郁闷地沾墨,笔杆子戳戳戳—— 窗纸透着柔白的光晕,他一袭黑衫银竹绣长衣,束腰将他清瘦的腰身利落地收拢,更显出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挺拔。 他正微蹙着眉,唇无意识地轻抿,眉眼的艳色被稍稍压淡,透出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苏一冉脱口而出,“也不是没有机会。” 巫祈雨抬眼,专注地等下文,他的眼尾微挑,勾勒着几分不自知的媚意。 苏一冉认真道:“你很有姿色,当公主的面首必然手到擒来。” 巫祈雨磨了磨后槽牙。 “你懂那么多……以前养过面首是吗?” 苏一冉悻悻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有你一个!” 她转回头,专注于调配眼前的胭脂水粉,宫廷配方,值得拥有。 巫祈雨气冲冲道:“你别想养面首!” “一个都不行!” 苏一冉说道:“我是一点都没想过,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她要是敢,他就给她下情蛊,让她这辈子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巫祈雨丢下笔,大步往外走,“我去买书!” 怎么跳到这个话题了。 苏一冉:“买什么书?你又不看。” “史书!” “巫祈雨,你站住。” 苏一冉赶忙提着裙摆去追,“外面只有野史!不能信的。” …… 从山阳县出发,上官彤和公孙林乔装上路。 公孙华的伤口结了一层血痂,已经能骑马,这是他下的手,自然能拿捏分寸。 通关是最难的事。 一个不好,就会留下痕迹,让八极门找到他们的踪迹。 而南城,既是八极门的大本营,也是去往丰安城的必经之路。 南城水路四通八达,不用半个月就能抵达丰安城。 上官彤卸了幕篱,将脸上抹黑:“两个人目标太大了,我们分头行动!” 灯下黑…… 八极门不一定知道自己往这来了。 上官彤不知道,负责皇陵的两个主事人,南城知府徐图之和八极门副门主顾江中了蛊毒,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连查他们的进度都慢了许多。 上官彤丢掉剑,换上准备的麻衣,给了一个老头一两银子,伪装成他的孙女进了城门。 公孙华在脸上贴了胡子,寻了个商队混进城里。 繁华的街道四处都是食物的香气,让啃了几日干粮的上官彤和公孙华按捺不住腹中的饥饿。 “来两笼肉包子——” “好嘞,客官稍等。” “叮铃铃——” 悦耳的银铃声让上官彤条件反射地捂住前世的断臂上,她寻声看去。 视线被跳动的身影紧紧攥住,大街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在看她。 声音源自少女辫子上缠着银铃铛。 不是他就好。 上官彤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少女追着的是一个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 巫祈雨! 哪怕是艳阳天,看到巫祈雨的一瞬间,上官彤心底也不自觉生出一股寒气。 这一世,没有她,巫祈雨迟早会死在墓里,武功再高又怎么样,活不长,一切天赋都是白搭。 “巫祈雨,等等我!” 上官彤暗道,巫祈雨怎么会一句话停下来呢?一个冷心冷情到麻木的人,连人的情感在他身上都多余。 对于人,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他用来喂养蛊虫的血食。 可接下来的场景,在上官彤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巫祈雨真的放缓了脚步,甚至在原地停下来,抬手抚去少女嘴边的糖渣子,嘴边若有似无地勾着笑。 他牵住少女的手,白蛇绕着少女的脖颈,探出一小个头。 “给你。”苏一冉把吃了两颗的糖葫芦塞到巫祈雨手里,用料太扎实了,一串十颗山楂果,吃完她就不用吃别的了。 上官彤不敢置信地上前几步,若是……前世巫祈雨对自己也温柔点,不要一个劲的追问皇陵的下落,放任蛊虫吓唬她。 以巫祈雨的相貌和武功,上官彤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怎么能对别人……那么温柔。 公孙华比她更快回神,只要有了钱财和武功秘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公孙华望着上官彤发直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上官彤不如以往般对他亲密,哪怕听闻公孙家被灭门,也是怜悯多过依靠。 怜悯,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有的情绪。 她一个无依无靠地孤女,凭什么看不起他? 公孙华无奈道:“彤儿,再看,我可要吃醋了。” 上官彤这才收回目光,巫祈雨再厉害又怎么样,前世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上官彤握紧拳头,等她取得阴蚀真经,不用靠别人,也能成为宗师,亲手杀了夏侯杰和八极门的人。 报仇雪恨! 第105章:疯批苗疆人蛊23 即使收回目光,上官彤的心绪也没静下来,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巫祈雨那边的动静。 巫祈雨完全没有面对她时的冷漠,甚至小白都挂在对方身上。 那个女人看到那本蛊书后,会把解毒的方法告诉巫祈雨吗? 看她的装扮,和巫祈雨大差不差,也是混江湖的,也许……她也不识字。 毕竟混江湖的人,九成九都不识字。 直到两人消失在长街尽头,上官彤才收心。 …… 书斋中,苏一冉挑了几本时兴的话本,巫祈雨对读书不感兴趣,对话本总有兴趣了吧,多买几本让巫祈雨念给她听。 至于史书,巫祈雨什么也没找到。 史书上女子的姓名都寥寥无几,哪怕是明珠公主,也是因为武成帝过分的宠爱才有了一句完整的话。 野史,那可就太野了。 世人见不惯女子获得殊荣而不付出,明珠公主的名声并不好听。 苏一冉翻了几本,没让巫祈雨看,怕污染了他干净的脑瓜子。 这一晃,两人晃到了晚上,买了不少东西,看戏吃饭。 回到屋里,明月已高悬枝头。 苏一冉合理怀疑,巫祈雨是不想写字找得借口。 半夜,两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去劫富济贫。 知府府里有一个巨大的宝库,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苏一冉进来的瞬间就感觉到了金碧辉煌,甚至还见到了自己当初典当的宝石头面。 大大的贪官! 巫祈雨也发现头面:“带走?” “带这个用不上,带珠宝,那个拿得多。” 苏一冉寻了朱砂,在墙上写下一句话,雌雄大盗到此一游。 巫祈雨装了满满两大袋轻便的首饰,苏一冉趴到他背上,把珠宝洒满了南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人家。 满城沸腾。 还在养病的知府被一脸着急的师爷推醒,“大人,宝库失窃!” 徐图之大怒:“封城!” 官兵的举着火把,从上往下看,火把在南城中宛若游动的火龙,追着巫祈雨,从四条街将他们围堵在中心。 “赏你们的。” 苏一冉将袋子里剩下的珠宝举过头顶,画着圈洒向四面八方,转瞬间,井井有条的抓捕队伍乱成一团。 皎洁的圆月当空,巫祈雨抱着她高高跃起,黑色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她绑着高马尾的刺绣系带在月下划过两道飞扬的弧线。 下方是混乱的人声与四散的珠宝闪光,而他们却凌驾于这片喧嚣之上。 夜风扑面,带着自由不羁的气息。 那一刻,他好像也体会到了江湖儿女的恣意张扬。 苏一冉注意到他的视线,覆着面巾的吻落在巫祈雨唇上。 “赏你的。” 所有的喧嚣都在巫祈雨耳边褪去,世界独留她的声音,和心跳的嗡鸣。 “上墙追——” 几个会武的官兵跳上屋墙,向两人奔袭而来。 巫祈雨的速度飘忽如鬼魅,在屋脊巷道间起落,如履平地。 几个呼吸间,就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官兵别说摸到巫祈雨的衣角,连背影都看不到。 官兵只能挨家挨户地搜,追回的赃物十不存一。 知府大怒,勒令抓捕雌雄大盗,将城中来历不明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都抓进牢房审问。 上官彤和公孙华倒霉得很,他们正好一男一女,来路不明。 去往丰安城的船还要过两日才开船,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南城逗留。 码头如今都是官兵把守,两人只能躲躲藏藏,减少外出的次数,寻找机会上船。 “彤儿,吃点东西。” 公孙华将干粮递过来,上官彤勉强笑了笑,她现在被官兵堵在角落里,只能啃又硬又难吃的干粮。 若是换成巫祈雨,知府不仅不敢抓,还得好声好气地送走这尊阎王,连带着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 悔意一闪即逝,上官彤接过干粮。 ——知府府邸。 徐图之勃然大怒,药碗摔裂在地,“一群人,连两个人都抓不到!今天有人能盗取宝库,明天是不是就有人能闯进我房里,把我的头割下来!” 顾江坐在木轮椅上,咂摸了一下知府话里的味道,还真说不准。 这不就是徐大人的庶妹,王夫人和王员外的死法吗? 师爷在一边,提醒知府杀害王夫人的凶手还没找到。 那么多具白骨从王府挖出来,在南城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知府还没醒,师爷推了王府的管事出去顶罪,又将王夫人和王员外的死都栽赃在管家身上,安了个携款潜逃的罪名。 管事第二日就在东市午门问斩,算是勉强压下了南城的民愤,将王夫人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 可屋里的人都知道,真正杀害王员外和王夫人的凶手还没抓到,宝库失窃,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且对徐家有仇。 知府转向顾江,“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 顾江无语,为了帮知府解蛊,他已经招惹了一个瘟神。 巫祈雨硬闯八极门,给他下了蛊毒,让他找出下毒的人。 八极门是南城的地头蛇,不找顾江找谁。 多熟悉的一幕啊,当初顾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找巫祈雨解蛊的,全城就你用蛊毒用得最厉害,不是你是谁! 顾江多冤枉,带着蛊毒帮巫祈雨查出了风南寻,到现在还是余毒未清,坐着轮椅才能走动。 “知府大人,在下这几日也在养伤,什么都不知道啊。” 装傻。 师爷替知府说道:“在官兵围追堵截下,还能带着一个人轻易逃脱,南城这种高手不多吧?” 师爷扇着扇子:“顾门主,你说蛊师此人,除了蛊术高明,武功也是一流……会不会是他?” 听到这话,顾江只差没笑出声,“要是蛊师真的看不惯知府大人,大人今日还能躺在这里说话?” 恐怕都化成尸水了吧? 知府脸色难看地盯着顾江。 顾江干咳两声,正色道:“蛊师杀人如麻,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若是大人还是怀疑,大可以让官差前去抓捕。 但是恕我有言在先,蛊师的境界已经突破一流武者,再加上诡异莫测的蛊毒,世间能压制他的人寥寥无几。 大人手里的虾兵蟹将,拦不住他不说,大人那句玩笑话……还有可能会成真。” 知府沉默了许久,他已经见识过蛊毒的厉害了。 偌大的南城,医者束手无策。 这还是寻常的石头蛊,可想而知其他的蛊会有多难缠。 巫祈雨这种人待在南城,摸不得碰不得,一个不高兴还有可能要自己的小命,跟活佛有什么两样。 徐图之叹气:“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送走?” 第106章:疯批苗疆人蛊24 顾江提醒道:“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事请蛊师帮忙。” 知府这才想起来还有皇陵的事,他真是病糊涂了,“它的下落问出来没有?” 说起此事,顾江也皱了眉。 据田泰回禀,此人一开始问说什么都说不知道,上刑后就更离谱了,连自己是上官彤都不承认了,说自己只是一个丫鬟。 顾江:“现在在确认身份,恐怕是抓错人了。” 徐图之不满:“你还能办出那么离谱的事?” “这还得多亏大人的属下,是公孙华亲口确认,此人就是上官彤,不然田泰也不会带回来交差。”顾江毫不客气地刺回去。 “已经重新让人去抓了,上官彤纵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掉。” 徐图之脸色铁青,这公孙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起解决了才好。 南城因为抓捕雌雄大盗混乱之际,搜捕的官差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间不起眼的小院落。 帘幕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床上的光线并不刺眼。 巫祈雨头上顶着锦被,被窝里都是她的温度,他趴在她的小腹嗅了嗅。 还是有血腥味,看来他的血没用。 “怎么跟小狗一样到处闻?”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苏一冉困倦得眯着眼睛,食指摸了摸巫祈雨的下巴,“过来抱抱。” 她刚睡醒的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暖洋洋的。 巫祈雨听话地上前,苏一冉环住他的头,收紧手臂。 巫祈雨好像陷进一片柔软的云朵里,被她的气息包围,好舒服。 他两手撑着床,身体僵硬一会后才缓慢放松下来。 脖子连着耳朵红了一片。 原来……把头埋进胸口,是这种感觉,难怪她喜欢。 巫祈雨环住她的腰,脑袋左右蹭了蹭,慢而长地深深吸气。 鼻息吐出的一刻,她像被烫到了一样往后缩。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娘子……”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巫祈雨规律的呼吸。 蛮子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你醒了,我打了热水给你梳洗。” 这都快正午了,姑娘终于醒了。 巫祈雨眼角一抽,眼里只写了一个字,烦! “你睡。” 巫祈雨气冲冲地翻身下床,扯着被子给她盖好。 在蛮子准备敲第二次门的时候,巫祈雨打开房门,一把夺过铜盆,“以后都不用你送水!” 他长腿了,“我自己来!” 蛮子应道:“好吧,那我给姑娘取饭。” 巫祈雨握紧了拳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用!” “这怎么行呢,早食不吃午食也不吃,会饿到姑娘的。” 蛮子完全顾及不到巫祈雨:“你自己吃那么多,饿两顿没事,姑娘可跟你不一样!” 巫祈雨:“……” 躺尸的苏一冉从床上爬起来:“我起来了……” 蛮子干活利落,做得一手好菜,除了羌族的肉菜,在中原也学了不少菜式,每天卯足了劲要把院子的人养得白胖胖的。 至于央柳,苏一冉盘了个铺子,交给她去管,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 她坐在铜镜面前,眼睛快要糊在一起。 巫祈雨用拧干的帕子擦她的脸,苏一冉就把脸歪到他手上让他托着。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将她的手搭在脖子上,抱回床上。 “睡一天没事的,醒了我带你偷偷出去吃,这样蛮子就不知道你没吃饭了。” 苏一冉被说服了,滚进留有余温的被窝里。 南城的禁城令没持续两天,民众怨声载道,知府顶不住压力放行。 上官彤和公孙华终于找到机会,船票是不能用了,两人摸黑从水底游到去往丰安城的船上,藏在货舱里。 水路比陆路快得多,抵达丰安城,只花了十日的时间。 上官彤不敢想这一路居然那么顺利,前世她可算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波追杀,才遇到巫祈雨。 没想到他也是为了皇陵,和八极门是一路货色。 这一世选对了路,她赶在八极门反应过来之前就抵达丰安城,逃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下船后,上官彤与公孙华分别。 公孙华:“彤儿,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上官彤肯定道:“不需要!” 公孙华又道:“我们一起修炼,互相指点可以快一些。” 上官彤的眼里多了一丝戒备,“不用,我自己可以!” 公孙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股气冲上天灵盖,气得他一拳砸在树上。 树干狠狠晃了一下,几片叶子落下来,公孙华龇牙咧嘴地收回手。 又是这样! 之前说知道皇陵有无数的宝藏,秘籍,得到的人就能拥有天下。 为了让他相信,上官彤还信誓旦旦地说外祖父就是从皇陵出来的,后面再怎么问,皇陵在哪?不知道! 公孙华就加倍对她好,成为一家人,这总能说了吧! 订婚之后,他又问了一次,不仅不说,上官彤还负气道:“公孙华,你要是爱我,就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这次又说有秘籍,能练成绝世武功。 秘籍在哪?不说! 这跟富商遇到一个乞丐,说:“我把毕生的银子埋在了一颗树下,你要是能挖到,以后就享福了。” 然后乞丐忙前忙后,富商就那么走了。 乞丐不追上去把富商砸死都是轻的。 要么就不说,每次说话都只说半截,很有趣吗? 难道她觉得这样很神秘吗? 上官彤!你给我等着! 公孙华扭曲着脸,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 等上官彤走远,公孙华的人跟上来。 “老大?” 公孙华彻底平静下来:“跟上她,注意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第107章 :疯批苗疆人蛊25 威武的石狮子前,马车的车轮缓缓停在云府的的匾额下。 云冠清掀帘下来,听得远处传来一句。 “云叔叔——” 云冠清凝神望着眼前跑来的脏兮兮的少女,一身粗布麻衣,面上满是泥灰。 眉眼和好友上官宴的脸重叠在一起。 云冠清惊愕道:“上官彤!” “你……你怎么整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彤含着泪,声音哽咽:“云叔叔,一切都说来话长。”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云冠清带着上官彤入府。 上官彤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由许氏带着去梳洗。 云老爷子和云冠清坐在堂上。 “此事于上官兄而言……还真是无妄之灾。”云冠清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哀思。 云老爷子闭目,布满茧子的手盘着两个磨圆的深褐色核桃,“上官彤不能待在云家,她是上官家最后一个人,八极门杀了那么多人,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云老爷子睁开眼,闪过一抹精光,哪怕眼周密布着皱纹和老人斑,但眼白依旧清澈,“早日将她送走。” “是,父亲。彤儿是上官兄唯一留下的血脉了,说什么都要护住。” 云冠清叹了口气,“萱氏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说?还叫一个外人听去了。” 跟着仆役过来的上官彤听到这话,心虚地止住脚步。 云老爷子沉声道:“君子不在背后语人是非。” 云冠清应道:“是。” 仆人走到堂上弯腰拱手,“老爷子,老爷,姑娘来了。” 上官彤这才上前行礼。 仆人退下后,堂上就只剩三人。 云冠清温和地开口,“如今天色已晚,明日我让人送你去庄子,上官家的事自然有我们操持,定然会请当地知府查清此事,让上官兄瞑目!” 云冠清正式道,“你是上官兄弟的女儿,我自然也会将你当成亲女儿看待。” “我明日就送你到庄子上,往后的日子不必担心,云家与上官家是世交,我会代上官兄照顾好你的。” 既然都要送到庄子上了,就别提拿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 上官彤毫不畏惧地回视云冠清的眼睛:“我要自己报仇!” 堂上的两人静默了一会。 云冠清皱眉道:“八级门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别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连我过去都不能报仇!” “彤儿,不要胡闹。” 上官彤认真道:“我不是胡闹!” 她重重跪在云老爷子面前,“云爷爷,求您!将阴蚀真经传给我!” 核桃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气氛凝重,如同沉沉的石锁压住了肩膀,重得上官彤屏住呼吸。 云老爷子冷漠道:“你若还能想起这件事,就应该记得,我让你以后都不要再提!” 上官彤砰砰砰地磕头,不留余力,额头很快起了一片红。“我知道,云爷爷,可如今我也所有没办法了。” “求您将阴蚀真经给我!” 上官彤一身黄稠绿带,疲倦的眼下泛着浓重的青灰色,看来路上过得艰辛。 云老爷子道:“阴蚀真经是我替人保管的。” “可如今老蛊师已死,那是无主之物。”上官彤坚定道,“为什么不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 云老爷子眼神一厉,“上官彤,死了这条心,既然是他人之物,那就不能随便容你带走!” 上官彤还想再说,视线接触到云老爷子严肃的神情,突然意识到再求也没用,云老爷子性格古板,绝不容许任何人跨雷池一步。 她将满腹的话语咽下,好像放弃了反抗一般,“我听云叔叔的安排。” 云家世代行医,家中仆从不多,却也有十几个,还有门口的护卫。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落,书房门前来来往往众多人都会经过。 上官彤武功太低,要是被发现了,她会被云老爷子打出府邸。 要先解决他们,不然她无法安心寻找阴蚀真经。 上官彤回到许氏给她准备的客房,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后厨,将蒙汗药倒入水中。 做好的饭送入大堂上,一家人和上官彤围坐在一起吃饭。 云老爷子最先动筷,“吃吧。” 食不言寝不语。 上官彤紧张地扒了一口空饭,佯装在吃。 没过一会,老爷子先倒下了。 “父亲!” 云冠清和许氏正要上前查看,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 “抱歉了,云爷爷,云叔叔。” 上官彤带着歉意,往书房狂奔而去,在一排排书架上翻找,阴蚀真经的书封是没有字的,名字在书里的第一页。 很好找! 她将一本本书丢到地上。 随着书架的书一点点清空,上官彤的心越来越急躁。 她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四处挥砍触碰,企图找出书房的暗室。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云知节到底将东西藏哪了! 上官彤匆匆返回,正准备抓起云知节逼问的时候,在他胸口看到了书的形状。 她眼睛一动,将里面被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扯出来。 打开后,封皮无字。 她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的几个字念道:“阴蚀真经……” 她终于拿到它了。 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了。 上官彤嘴边溢出一抹笑,等着吧,夏侯杰! 等着吧,八极门! 趁着天黑,上官彤带着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籍出了云府。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寻个地方,修炼成绝世高手。 上官彤前脚刚走,后脚公孙华就摸进云府。 他看着倒在堂上和厨房里昏迷的人,“她下手……不是一般的狠。” 公孙华拿起茶壶,蹲下来,倾斜着杯盏,茶水泼在云知节脸上。 云知节大口地呼吸,想抬手,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趴在桌上陷入昏迷的人,唯独没有上官彤。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上官彤。 云知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上官彤居然还会对他们下药! 公孙华冷声呵道:“秘籍在哪?” 云知节藏在胸前的书已经消失了,他都已经藏那么严实了,还是没躲掉。 云知节装傻道:“什么秘籍?” 公孙华冷哼一声:“自然是蛊师用的武功秘籍,不要废话,我知道你有。” 公孙华声音肯定,云知节知道狡辩没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华嘲讽地笑道:“还能是怎么知道,当然是上官彤说的。” “不仅如此,皇陵的消息也是她自己放出来的,我真是想不懂,她图什么?” 云知节嗬嗬地喘着粗气,被气得胸口剧痛,上官彤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将罪责推给宣素雅的,真是只白眼狼!! 第108章:疯批苗疆人蛊26 公孙华长剑一挥,架在云冠清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尖在云冠清的脖子上抹出鲜红的血迹。 公孙华喝道:“说!不然我杀了他!” 云知节凝视公孙华半晌,沉声道:“秘籍已经被上官彤带走,我没有打开看过。你留他们一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能救你的命。” 这老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救他的命! 公孙华假装应下,“说来听听。” “阴蚀真经……靠阴气修行,进境飞快,越是往后修炼,阴气就越积越多。”云知节顿了顿,换了口气继续道:“到最后,只会像老蛊师一样,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公孙华拧着眉,老蛊师形骨具消,四处杀无辜之人取血,炼成人丹续命,无恶不作。 天下名门正派聚众剿之,死伤无数,都没能将老蛊师杀死。 若是让公孙华活成老蛊师这般模样,他……不愿。 命不在,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知节看见云冠清的睫毛颤了颤,顿时握紧了拳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看过你的脸,你杀了我。” “待他们醒来,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官彤做的。” 公孙华确实不会放过云知节,以免让上官彤知晓他做下的事,阴蚀真经不行,还有武成帝陵,只要上官彤修行出了岔子,就不得不寻找永生之法。 “江湖恩怨……是是非非,今日你报仇,明日我报仇,何时能了。不如就在我这里断了。” 云知节抓住公孙华的剑尖移向自己的脖子,“要留着我儿,才能指认上官彤。” 他看着公孙华,一字一句道:“不然……等我孙儿云珂回来,定会将云家之事,上达天听,查个水落石出。” 公孙华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如你所愿。” 长剑挥动,血光乍现。 公孙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没有逗留就离开了。 咕噜咕噜冒泡的鲜血从脖子上涌出来,云知节直直地看着屋顶的横梁,“不要……报仇……” 云冠清张着嘴无声地嘶喊,眼泪一颗颗砸落在膝盖上。 风卷云舒,树丛茂密。 上官彤在野山上找了个洞住进去,打开阴蚀真经,这一世,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风将书页吹得翻卷,一张接着一张的功夫小人从纸面翻出来。 几日后,上官彤下山,阴蚀真经没有阴气修行太慢了,正好前世她和巫祈雨下过不少墓穴,不缺阴气修行。 下山不久,她循着公孙华留给她的记号,在一间偏僻的庙宇找到浑身是伤的公孙华。 她惊呼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八极门已经反应过来,派来抓捕上官彤的人不计其数。 公孙华倒了血霉碰上了,他等着上官彤也倒霉! 他吐出一口气,“没事,养几日就好了。你呢,寻到秘籍了吗?” 上官彤点头,阴蚀真经就在她身上,但是……她不准备给公孙华。 秘籍是她自己的。 公孙华愿意帮她,那是他欠她的,若不是他将皇陵的事情说出去,上官家和公孙家都不会遭此一劫。 “我下墓需要一些土夫子,你走镖认识的人多,有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人。” 公孙华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坐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么多年,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吗? “是……下皇陵吗?” 上官彤柳眉倒竖,“你对皇陵还不死心!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 她的声音在破庙回荡,灰尘被震的扑簌簌地往下掉。 公孙华暗道,真不愧是阴蚀真经,短短几日,上官彤就步入二流高手之境。 若不是练了短命,公孙华都快按捺不住自己的贪婪,杀人夺宝。 “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 公孙华重新躺下,胸口隐隐作痛,“我是认识了一些人,但是我身上的伤,需要养几日才能出发。” 上官彤皱眉,公孙华上次受那么重的伤,为了跟上她,不也能骑马……怎么这次不行。 “好,那就休息几日。” 破庙的位置太好找了,当晚,八极门的人寻上来。 田泰目光阴沉地看着公孙华和上官彤,咬牙切齿:“叛徒!你……” 公孙华出声打断他,“谁让你那么傻,随口一句你就信了。” 田泰气得青筋直跳,公孙华也就只能逞成口舌之快了,“抓住上官彤,杀了公孙华!” 话音刚落,八极门的人提剑冲上来,公孙华勉力抵抗。 重生一世,上官彤虽然对公孙华无感了,但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忙,起码在找到合适的土夫子面前,他不能死! 当即,她提剑迎上去,和公孙华并肩作战。 ——宛城 将镖押送回宛城的公孙林,和身为镖的云珂,两人懵逼地看着空荡荡的上官府。 公孙林抓住一个路人的衣袖,问:“上官家怎么回事?搬家了?” “上官家早就被灭门了!”路人甲甩了甩袖子,嫌弃地走了。 云珂一手抱着云家托他送过来的礼物,一手抓住路人,“你说清楚,谁灭的门?怎么灭的门?为什么要灭门?” 路人:“这我哪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信差从小店铺匆匆跑出来,停在云珂面前,“你是云珂云公子吧,这是丰安城的来信。” 云珂拆开一看,是父亲云冠清的信。 老爷子病故,速回! 短短七个字,将云珂砸得头晕目眩,怎么会呢? 明明他出来时,爷爷身强体健,百年都没问题。 第109章:疯批苗疆人蛊27 土地公破损的泥像面前,尸体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 八极门的死伤大半,站着的人寥寥无几。 田泰站在上官彤对面,颇感棘手…… 她的内力很是诡异,像是掉进死人堆里,被无数双腐烂的手扯住,能让内力凝滞生涩,运转困难。 为了皇陵的消息,还不能要了她的命。 田泰的目光落到公孙华身上。 杀了公孙华,上官彤就孤立无援了。 公孙华只能听到自己的粗重的喘息,持剑挡住了刺来的刀,另一抹冷色的乌光在眼里划过,他侧身躲过,露出上官彤的后背。 田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大刀横扫,厚重的刀背狠狠砸在上官彤的腰腹。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上官彤深深看了被逼到角落的公孙华一眼,重新握剑。 半个时辰后,上官彤的剑尖往下滴着血,“为什么……不挡一下,我很快就能解决他们。” 公孙华靠着墙滑落,剑锵地一声落地。 “哪怕代价是我的命……也要帮你挡?” 血腥味浓郁地蔓延,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公孙华等着,他们地位再次互换的一天。 从南门东出二十里,就是小空山,云雾如丝帛缠绕在山腰。 空山寺位于小空山的山腰,热泉在顶。 只有一米长的青石台阶绵延而上,一眼看不到头。 这就是小空山人少的原因。 “这是月老给我们的考验,只要我们能到空山寺,月老就能先为我们牵线。”女子满头是汗,拄着树枝,身边是一个累得不想说话的男子。 “雨儿说得是。” 突而一阵凉风拂过,山风和清铃晃响。 男子晃神之间,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拾级而上,轻轻松松就越过他们,转眼就在道路尽头变成一个小黑点。 女子羡慕极了,恨铁不成钢道:“你当初怎么不习武呢?” 这样就可以背着她上去了。 男子眼角一抽,她三日前还说她喜欢秀才,“要虔诚才能感动月老。” 苏一冉是一点累都不想受,下了马就爬到巫祈雨背上。 月老树是一棵十人合抱的巨大榕树,树冠密密如盖,系满了漫天的红绸和刻着名字的木牌。 风一吹过,漫天的木牌碰撞,装载着少男少女的心事。 巨大的铜炉插着香烟,檀香浓重。 知客僧迎上来,“两位施主可是求姻缘?” 巫祈雨骄傲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才不用求月老成全。 “是小僧眼拙。”僧人双掌合十。 苏一冉笑着给庙里添了些香油钱,“还请师傅给备上禅房,我们要在山中住上几日。” “两位施主请跟我来。” 僧人引着他们去了独立的小院落。 院中有一棵枣树,开满白色的小花,院中满是甜甜的枣花香。 夜里熄了烛火,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过枣树繁密的枝桠,在窗纸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影。 苏一冉卷着被子睡在里面,巫祈雨从后面抱上来,衣料也隔绝不了他过凉的体温。 山上的气温比山下要冷,巫祈雨的身上更冷。 现在就这样了,到了冬天可怎么办? 苏一冉转身,勾着他的脖子亲。 她趴在他身上,手底下,胸腔里缓慢的心跳正在加快。 少年脸上飘着红云,体温也跟着上升,将被窝里烘得暖乎乎的。 枣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苏一冉点着他肿肿的唇:“乖乖忍着,明天做枣花糕给你吃。” 巫祈雨不满地咬住她的指尖,委屈巴巴的,“怎么这样……” “我抱你睡。”苏一冉张开手。 “好吧。” 巫祈雨钻进被子,把头埋进柔软的胸口,被窝里更热了。 空山寺的素斋,最出名的是素肉。是油炸的菌子,吃起来的感觉像肉,味道在素菜里很不错。 可巫祈雨吃得再多,一到晚上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蛮子怕他们上山净吃素饿瘦了,蒸了一锅肉干晒好,用油纸包起来,让他们带上山吃。 可这满满一袋,没两天就被巫祈雨霍霍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给苏一冉当零嘴。 他饿得两眼发绿,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 桌上的枣花糕已经空了。 苏一冉:“山里有猎物吧?” 巫祈雨眼睛一亮,扛起苏一冉就往外跑。 苏一冉伸出尔康手,“等等……让我披个斗篷——” 巫祈雨速度极快地折返,抓起斗篷,运起轻功跳入夜色中。 篝火跃动着,一只野鸡一只兔子扒了皮架在火上,下面架着两条鱼。 树影婆娑晃动,巫祈雨从树上跳下来,头上还插着一片树叶,抖出衣服里包着的鸟蛋和野鸡蛋,还有野果子。 苏一冉从河边取水和泥巴,把蛋裹成泥球丢进火堆里。 又过了半晌,巫祈雨扛着一头鹿回来放血,把鹿首丢到一边。 地面传来窸窸窣窣地爬动声,一只只蜈蚣蝎子爬枯枝落叶中爬出,将鹿首掩藏 苏一冉将巫祈雨切成小块的鹿肉用芭蕉叶包起来,裹上泥巴丢火里,用炭埋上。 巫祈雨盯着火上的肉,明亮的火光出现在他的眼睛里,火温融化了他身上的冷意,精致的辫子混着披肩的黑发。 苏一冉将之前埋进去的泥蛋挖出来,“先吃这个。” 烤架上的肉香溢出来。 苏一冉吃了一个鸡腿一个兔腿和两口鹿肉,拿着剩下的鹿肉投喂巫祈雨。 他啃了一口手上的,又咬了一口苏一冉喂过来,说话的声音含糊,“明天我们还出来。” 真是给饿坏了,苏一冉靠在他身上,眯着眼睛打盹,“好。” 巫祈雨偏头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悄然滋长。 他低下肩膀放松,连动作都轻缓许多。 火堆许久没有添柴,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余炭在夜里发出明灭不定的红光。 “回去睡了……” 巫祈雨将她抱到身前,戴好斗篷的帽子,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迷迷糊糊中,苏一冉感觉好像有人给她擦身体换衣服。 她身上冷嗖嗖的,蛄蛹进柔软的被子里。 巫祈雨拿着衣服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 半晌,他也钻进被子里。 第110章 :疯批苗疆人蛊28 巫祈雨是被梦惊醒的,梦中抵死缠绵的画面还没消退,又和怀里熟睡的人重合在一起,让他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她身上的香气混合着甜腻的枣花香,在他身体的温度下蒸腾,馥郁迷人。 巫祈雨往后退开一丝距离,白皙的后背往下,细腻的腰间只有肚兜水绿色的系带。 呼吸更重。 “娘子……” 巫祈雨哑着声音喊,贴上她的脸颊,又唤了一次。 手伸向腰间,勾住唯一的系带扯开。 月光不甚明亮,薄薄地敷在枣树的树冠上,将那些米粒大小的花朵染成朦胧的柔白,缀满枝头。 晚风拂过,花枝便极轻地摇曳起来,洒落一地斑驳晃动的光斑。 “谁!?” “是我,别怕……”巫祈雨弯着腰,抓住她的手放在脸上,贴着手心蹭。 他舒服地眯着眼睛,眼下只余下一条细缝,打量她脸上的神色。 一丝腥红从他鼻翼流出,巫祈雨捂着鼻子,仰起头。 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更多的是惊愕,“你……没事吧?” 世界随着他的动作有规律地晃起来。 巫祈雨含糊道:“我一会再管……没事。” “以后不…许喝……鹿血……” 她的声音一停一顿。 “嗯?好!”巫祈雨应道。 一声极轻的低吟散在风中。 转眼又过了两日。 巫祈雨打着白色的枣花。 苏一冉洗出花瓣放到帕子,到时候交给道空小师傅做枣花糕。 道空是个小沙弥,才十二岁,就长得壮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前天夜里她和巫祈雨在厨房找调料,碰上找吃的道空,直接就打起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成了巫祈雨的小迷弟。 “巫祈雨,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巫祈雨摇头,以前他都活不到二十,哪会考虑那么远的事,“娘子去哪我就去哪。” 苏一冉嘴边挂着浅笑,“我们坐船,去江南游湖,去塞北骑马,蛮子说,塞北的星空最好看了。” 巫祈雨正欲开口,脸色却骤然一变,比平日更加苍白,唇上的血色也急速褪去。 他猛地抬手捂住心口,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下墓,巫祈雨的毒发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抵达某个顶峰,毒发的痛苦才会降下来。 巫祈雨还是高估了自己,第二次毒发,他以为自己能像第一次那样,忍得住。 苏一冉立刻察觉到他不对劲,跑到身边将他扶住,“小师傅,快来帮忙——” 巫祈雨墨黑的眼瞳中,原本的平静被一种压抑不住的痛苦取代,甚至隐隐泛出一丝不祥的青灰色。 打坐的道空听到声音,立刻推门进来,背起巫祈雨就往热泉跑。 冻僵的蛊虫从巫祈雨身上掉下来,缓了一会僵掉的足肢,撒腿跟上道空。 苏一冉跑回屋里取银针,提着裙子跟在后面追。 赶到时,巫祈雨已经被沉到热泉里。 “先插银针。” 道空将内力注入银针,再由苏一冉插进巫祈雨的穴位里。 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巫祈雨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紧蹙的眉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偶尔从喉间溢出几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痛吟。 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那些暗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狰狞可怖。 “巫祈雨……” 苏一冉坐在池边,腿沉入水中,托着巫祈雨的头浮出水面,“会好的。” 她低头拨动他湿掉的头发,“等你及冠,我给你行冠礼,让那些庸医看看,谁说活不到的。” 风吹皱水面。 月光穿过氤氲的白雾,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流淌,映出细密冷汗缀成的珠光。 她指尖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宇,真的好冰。 巫祈雨的唇动了动,“好……” 热泉涌动,水波温柔地拍打池岸。 苏一冉眼睛一动,巫祈雨手臂的黑线,缩短了一掌有余。 道空已悄然退至远处,双手合十,默诵着平安的经文。 这一次毒发,维持了五个时辰。 道空将巫祈雨背回屋里安置妥当,对苏一冉道:“施主,我去取些粥水。” 直到房门合拢的吱呀声消散在空气中,巫祈雨蜷起的手指才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苏一冉坐在床上,巫祈雨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也遮住了他跳动的心脏。 道空很快取了热粥和白馒头回来,交给苏一冉,安静地退下。 道空走后,蛊虫才放下戒备,各自找暗处躲起来。 苏一冉舀着菜粥,瓷勺和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吃一点。” 毒发之后,巫祈雨总是很饿。 将白粥和馒头喂完,苏一冉翻出巫祈雨留给自己的肉干,“多吃点。” 忙完一切,已是深更。 苏一冉吹灭烛火,上床休息。 巫祈雨黑亮的眼睛盯着帐顶,在苏一冉走来时才落到她身上。 苏一冉抱着他的胳膊躺下,“还不能动吗?” 巫祈雨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道:“回来后,就一直能动。” “巫祈雨!你皮痒了是不是——” ——丰安城 上官彤和公孙华养了几日伤,寻找当地的土夫子,迎面走来送葬的队伍,黑漆木的棺材厚重。 唢呐和白色的铜钱纸漫天飞舞,遮住了上官彤眼前的天空。 云珂驾马落地,风尘仆仆,拦在云冠清面前,“爷爷身体康健,不可能暴毙而亡,我要验尸!” “不孝子!已经封棺,你想让你爷爷死后都不得安宁是不是!” 云珂吼道:“难道死不瞑目,爷爷就能安宁了吗?” 父子俩争执间,上官彤浑身僵硬,是因为她吗? 她把老爷子气死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住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公孙华扯住上官彤,“我们走吧。” 他拉了一下,没拉动,回头一看,上官彤已经泪流满面。 公孙华莫名被气得笑了一下,上官彤坏又坏不彻底,跟好字又不沾边,蠢又蠢不明白,聪明劲又不多,活得不累吗? 像他这样多好,恶人活得毫无负担。 第111章:疯批苗疆人蛊29 阴暗的墓穴里,盗墓贼举着火把,往麻袋里一件件装着陪葬品。 墓主人干枯的尸骨被拖出来丢到角落。 公孙华抱剑冷眼看着,这不过是寻常一个商户的墓,东西大多都不值钱。 他转过头,上官彤盘腿坐在地上修炼。 墓穴深处地下,气息阴寒,武功越是高,对这种气息就更敏锐。 可是眼下…… 这股气息全部都往上官彤身上涌去,下墓时让人脊背生寒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这只是寻常的地下,更没埋过死人。 墓穴里的阴气散了……又或者说,被上官彤吸收了。 连着三个月,一次次下墓。 上官彤的武功进境快得不可思议。 突破到一流武者后,上官彤身上的气势已经完全变了,行走坐卧间,宛如鬼魅,悄无声息。 一流武者,已经能开宗立派。 公孙华眼热,可上官彤身上的副作用也尤为明显。 她的肤色变得如死人一般苍白,身上的体温也越来越低,胸口许久才会跳动一次。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躺在地上都能让人觉得她像个死人。 上官彤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但这是正常的,巫祈雨不也一样吗? 有得便有失,如果不是阴蚀真经,她连一流高手的门槛都摸不到。 上官彤握紧拳头,感受着阴冷而强大的内力在身体中汹涌,眼中一厉,“八极门!我来了。” 南城繁华,是南北水运的交汇点,往来商船数不胜数,都要给八极门交过路费。 自上次雌雄大盗盗窃后,知府府邸严防死守,大盗再也没出现过,徐图之想抓人都没办法。 真是高看这两个小贼的实力了。 徐图之又用八极门献上的财宝填满宝库。 他也不是事事顺心,比如皇陵,知府已经挨了三皇子无数的骂,连带着顾江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江:“派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上官彤也不知道修习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一直下墓,武功突飞猛进。门中两位长老都已经折她手里了。” 徐图之面色凝重,“他们会不会已经下过皇陵,拿到了武成帝的功法了?” 正说着话,师爷急匆匆地跑进来,“顾门主,上官彤杀上门了!” “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官兵就已经狠狠地砸向门框,木屑碎裂纷飞。 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出现在门口,上官彤提着滴血的长剑,身后是一圈将她围起来却不敢上前的官兵。 “你们狼狈为奸!将我上官家上下满门屠尽,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上官彤向顾江飞身而去,阴冷的内力全然爆发。 顾江的头颅冲天而起,落在徐图之脚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徐图之。 上官彤的长剑指向徐图之的脖子,“你也得死!” 徐图之浑身血液倒流,身下流出不明液体,“我是官,哪怕做错事,那也是朝廷处罚我,上官彤你疯了吗?” 徐图之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脖子流出的鲜血,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怕……呵,以我的武功,怕什么朝廷,你们官官相护,全都是蛀虫。” 上官彤浑身舒坦,又杀上八极门,从门前到门后,杀了个对穿。 江湖儿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自今日起,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妖女,杀人如麻,修炼邪术,内力阴寒至极。 “公孙华,你走吧。”上官彤说道,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公孙华说道:“可是我还需要你。” 上官彤:“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不,你需要我。” 公孙华笑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老蛊师的阴蚀真经,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阴气积攒在体内,会产生阴毒,此毒能让人痛不欲生,腐筋蚀骨。” 上官彤皱眉:“那又如何,我以后不会下墓,自然没事。” 正欲继续开口,她脸色突然骤变,一股极端的寒气从脊骨深处冒起,连灵魂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皮肉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活物开始蠕动、啃噬。 起初是细微的麻痒,紧接着便化为万蚁钻心般的剧痛!剧痛顺着经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筋骨仿佛被一寸寸碾碎,又被冰封起来。 “呃啊——! 上官彤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倒地,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此刻更是泛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皮肤下,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黑色蛛网般的纹路骤然浮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凸起,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黑色虫子在皮下游走、挣扎! 上官彤痛得近乎麻木,扭曲的手撕扯着自己的皮囊,试图将在经脉里的虫子抓出来,“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 公孙华死死按住她的手,“彤儿,你能活下来的。” 这次毒发近乎三个时辰,上官彤无力地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这个时候无论谁来,都能杀了她。 公孙华看着重新站起来的上官彤,头皮发麻。 她的头发枯白脱落,佝偻,骨肉好像在包裹的皮囊下融化。 一次毒发,形骨……俱消。 上官彤跌跌撞撞走到河边,水面上倒映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根本就不是她!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巫祈雨就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可惜,上官彤没见过假道士,更不知道巫祈雨就是蛊书里的人蛊,她只知道,阴毒……会在下墓后变得更重。 她以为……只要不下墓就好了,像巫祈雨一样,获得至高的武功,每月疼上那么一次,又有什么呢? 可是她错了,她连痛都忍不了。 若是下一次毒发…… 上官彤浑身发抖,拼命摇头,不!她不要再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了。 “下武成帝陵吧。”公孙华在旁边劝道,“里面的永生之法也许能保住你的命。” “可是……”上官彤僵硬地转过头,“我根本不知道陵墓在哪。” “上官彤,装傻没意思。” “伯母临死前,说了你是唯一一个知道陵墓图的人。” 公孙华冷漠道,“你也信誓旦旦地说,你的母家修建皇陵,你的太爷爷从皇陵逃出来,就算没有陵墓图,陵墓的位置你总是知道的吧!” 上官彤可悲地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谎言说的太真,再说真话,也没有人愿意听了。 皇陵是不要想了,但是……巫祈雨一定有办法的,他平安无事活了那么多年,毒发的时候也不过是痛了一下而已。 第112章 :疯批苗疆人蛊30 三个月内,巫祈雨毒发了三次,发作的时间越长,去除的阴气就越多。 手上的黑线,已经褪到手腕。 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再有两三次,哪怕毒发也不会影响巫祈雨的行动。 毒发时失温也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不泡阳泉也可以用热水或者其它方式保持体温。 苏一冉就带着巫祈雨离开空山寺。 南城的街上满是巡查的官兵,已然乱了。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瞧瞧,都饿瘦了。外面不太平着呢,知府府衙和八极门被妖女寻仇,知府都死了,全城都在追捕凶手。” 蛮子接过包袱,“饿了吧,我炖了两锅老母鸡汤,你们一人一锅。” 蛮子擦了擦手,匆匆往厨房去了。 “瘦了吗,我看看?” 巫祈雨捧起苏一冉的脸,苏一冉脸颊上的肉被挤到前面,肉嘟嘟的,嘴巴也是,吐字含糊不清,“哪有人这样看的?” “我啊!” 巫祈雨认真的左看右看,找准机会在嘟起的唇上亲了亲,“一点没瘦。” 苏一冉翻了个白眼,一天三顿,晚上再来顿宵夜,没胖就已经是她天赋异禀了。 巫祈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怎么连翻白眼都那么可爱。 他半阖着眼睛俯身,苏一冉伸手在他唇上拍打两下,“不知羞,被人看见我打你。” 巫祈雨当然知道,亲娘子的时候不能让人看见,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他抓住苏一冉的手腕,一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逼近,“打完就可以亲吗?” 苏一冉揉搓巫祈雨的脸到变形,“想得可真美。” 巫祈雨嘀咕,“我其实能想得更美。” 话落,他的眼神突转锋利,抓着苏一冉的手移开脸,目光越过她的发顶往后看。 “怎么了。” “有坏人。” 巫祈雨抬腿扫向一边的石凳。 凳子带着凌厉的劲风,砸在上官彤的落点。 “嘭——”地一声巨响,石凳四分五裂,院墙倒塌,滚滚的尘烟席卷。 苏一冉回过头,烟尘尽退,是一个带着斗篷的女人和男人。 粗暴的内力在身体里搅动,上官彤不由喷出一口黑血,放下颤抖的手,和巫祈雨相比,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蛊师……我是来找你做交易的。” “你要解毒,我知道方法,只要你告诉我,如何遏止阴蚀真经的副作用。” 上官彤掀下斗篷,骨头挂不住脸上的肉,松动的垂下来,颇为恐怖,“论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师兄。” 她的声音嘶哑苍老:“我知道,你一直找解毒的方法,我们交换。” “呵——” 巫祈雨嗤笑一声,没有应声,将苏一冉拨到身后,“那人跟你有仇,不然会把阴蚀真经给你?” 公孙华站在院外,扯着嘴角,不是给,是抢! 上官彤一想到云爷爷,内心复杂:“你就说,换不换。” 巫祈雨缓步走到下一个石凳面前,“你一个快死的人,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上官彤警惕起来,和巫祈雨说话,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升起杀人的念头。 可……巫祈雨最在乎的,不就是解毒吗? 为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 除非,巫祈雨已经知道了解法。 上官彤手上已经没有了交易的资本。 思索间,石墩子裹挟着凌厉的劲风迎面而来,上官彤举剑,浑身的内力调动,只听得咔地一声,上官彤脸上一痛,向后倒飞出去,喷出一大口血。 “有蜘蛛。”公孙华举剑,剑尖划向上官彤脸上的紫蜘蛛。 还没碰到,就看那只蜘蛛的皮变得干瘪,从上官彤脸上掉落,公孙华顿时脊骨生寒,一刻都不想多待。 上官彤一把扯住公孙华,“走——” 巫祈雨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没有去追的想法,他已经很久没有带苗刀了,后背永远都留来背她。 不然第一下就能要了上官彤的命。 他最讨厌和老蛊师有关的事了。 巫祈雨转身,苏一冉眨了眨眼睛,“不追吗?” “保护你比别的事重要。” 蛮子提着菜刀匆匆赶来,看着倒塌的院墙,“谁干得好事?” 苏一冉指着巫祈雨,“他。” 巫祈雨:“……” 蛮子见没事,提着刀又绕回厨房。 巫祈雨撇了撇嘴角,苏一冉在旁边偷笑。 巡查的官兵听到这里的动静,从破掉的院墙追过去,“发现妖女——” 一个小兵在洞口停留了一会,骑马追上去。 上官彤只觉得痛,全身都在痛,又不是内伤那种痛,比之毒发,毫不逊色。 “上官彤!!!” 云珂扯住缰绳,拦在上官彤面前,喊道:“你身边那个人,是杀了我爷爷的凶手——” 他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华心中一咯噔,下意识远离上官彤,那么一耽搁,官兵重重包围上来。 上官彤痛得脸色扭曲,她面向公孙华,“你跟踪我?云爷爷是你杀的?” 公孙华紧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不是,你信他,还是信我?” “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是信你,我们是未婚夫妻啊!” 若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应该要成婚了吧。 上官彤笑出眼泪,眼神突然变得很恐怖,“你为什么那么防备我!是怕我杀了你吗!” “怎么会,我只是怕你信了他的话。”公孙华上前扶她。 上官彤反手一掌打在公孙华肩头,内力汹涌而出。 公孙华的经脉尽碎,多年苦修的内力顷刻散尽,他目眦欲裂:“上官彤!!!你疯了!” “……我跑不掉了,你得留下来陪我。”上官彤倒在地上,肌肉疼得抽搐。 公孙华看着四面围上来的官兵,心里一阵无力,“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皇陵在哪?” 上官彤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我母亲也不知道,太爷爷谁也没说。” 上官彤临死前的话,有了一丝可信度。 公孙华只觉得荒谬,“上官彤,为了你的一个谎,填上了那么多人的命!你图什么——” 甚至公孙家,也在后面因为八极门的报复损伤惨重。 “我图你啊,公孙华。” 上官彤陷入回忆里,“我走不出那座宅院,走不出宛城。从镖队箱子被找出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后半辈子得是你。 只能是你,我可以跟着你去走镖,走遍天涯海角,我不怕吃苦。 可是你对我爱搭不理。 我说了皇陵的事,公孙华……咳咳 你整个人完全变了,你出去走镖给我带礼物,路上看到新奇的事也会跟我说,教我武功,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公孙华:“……” “你不用怎么做,我也会娶你的。” 上官彤:“为什么,你喜欢我?” 公孙华:“上官家有钱,我想吃绝户。” 上官彤的面皮蠕动着破开,一只蜘蛛披着上官彤的皮从脸上站起来。 公孙华立刻退远,就是这只小东西,要了上官彤的命。 云珂策马提枪,一个冲刺将公孙华捅了个对穿,再拔出。 公孙华倒在上官彤身边,胸口血流如注。 第113章 :疯批苗疆人蛊31 倒塌的院墙上,一只小蜘蛛倒腾着八只腿爬回巫祈雨身边。 苏一冉歪着头,疑惑道:“我怎么……好像没见过这只蛊?” "它是小紫,刚换了层皮。"巫祈雨伸出食指,任由那小蜘蛛爬上指尖。 "过几日颜色就会变回去了。" 说着,他的手指在小蜘蛛头上轻轻一按,挤出一滴艳红的血珠。 那小东西顶着血珠,满足地晃了晃身子,又顺着他的衣袖爬了下去。 养蛊要用血喂养,不重要的蛊可以喂养其它血食,偶尔巫祈雨会在市集上买羊买驴给它们吃。 但是本命蛊小白,只能喝他的血。 苏一冉倒是想养一只,可是一想到每天都要用针戳手指头,她狠不下这个心,就把小白偷走了。 一匹白马在院墙处停下。 “苏姑娘,巫公子,好久不见。” 云珂卸了头甲,穿着一身武服,曾经面如冠玉的君子脸上被晒得成铜色,多了几分刚毅,“苏姑娘可曾回家见过父母了?” 要是能见到那才是怪事。 苏一冉还是点了点头,牵住巫祈雨的手。 巫祈雨握紧她的手,“我们已经拜堂成亲,是夫妻。” “那就好。” 云珂安心了几分,转向巫祈雨,发现他身上盘旋的阴气少了大半,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气色,却也不复之前纸一般的苍白。 江湖人人都说蛊师活不过二十,连他都说错了。 "当初说巫公子命不久矣,如今看来,是我说错了。" 巫祈雨看云珂稍微顺眼了点。 官兵带着两具尸体收队,云珂在马背上抱拳:“祝二位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有缘再见。” 云珂甩动缰绳,策马返回到官兵的队伍里。 午后,有仆人送来了云珂的贺礼,是一对玉牌,玉牌上刻着山水。 这还是巫祈雨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贺礼,以前人家都是给他送毒或者送上一剑,“这是什么?” 苏一冉瞄了一眼牌上的图案,“山盟海誓牌,可以用来当定情信物的,你一块我一块。” 她伸手去拿。 巫祈雨抽手,“定情信物要我送的才行。” 巫祈雨将两个玉牌紧紧抓在手里,又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好东西,好看的眉眼耷拉下来,“过两天再给你。” “好吧。”苏一冉勾着小白的下颌,其实她已经有了,小白已经被她拐到身边了。 巫祈雨看了看小白,一把它抓到手里,到院子里折腾。 南城的脂粉铺子已经安定下来了,交给掌柜,定期查账。 蛮子和央柳收拾好行李搬上船。 蛮子连锅都背上了,这是她趁手的好伙计,说什么都不能丢的。 商船缓缓驶离南城的码头,沿着漓江北上,现下已是早秋,到塞北正好下雪。 船舱中,苏一冉在书桌上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竹叶青,一双金色如同琉璃的眼睛,显然已经和普通的竹叶青不同了。 “只要喂一次血,它就是你的蛊,和你心意相通。” 灵蛇蛊,除了心意相通,毒液瞬息致命,还能吸收、中和世间绝大多数毒素。 “我很喜欢,你扎吧。” 苏一冉闭上眼睛,义无反顾地伸出手。 巫祈雨捏住她的食指,劲气刺入指尖,不多时冒出一颗血珠。 他将血珠滴到青蛇面前,张口含住流血的手指,指尖在他舌上蜷缩起来。 她小声道:“好了。” 巫祈雨听话地松嘴,自从上次她嫌弃过他的血,再有流血他都打算这样。 巫祈雨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一块通体碧绿的青玉蛇牌系在她的腰带上,“定情信物。” “我还以为小青是定情信物呢。” 苏一冉低头看他腰上玉,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蛇身缠在玉牌上,蛇鳞栩栩如生,眼睛用红宝石做点缀。 “都是。” 苏一冉拿到灵蛇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它去偷看巫祈雨洗澡。 青蛇爬到屏风上,一圈圈缠住木雕花。 他剥脱了衣服,只穿着白色的亵裤,舀了水从头往身上泼下。 冷水流过眉骨,肩背,将亵裤打湿,近乎透明的布料贴着大腿。 苏一冉拉上被子遮住自己的嘴。 视线对上小白的红眼睛,她的笑容僵在嘴角。 “喜欢吗?娘子?”浴室传来巫祈雨取笑她的声音。 苏一冉默默将被子举过头顶,“你说什么?没听懂。” 夏日里,湖边的风都带着热意。 少年带着一身清凉的水汽,手指勾下被子。 她的脸红红的,热乎乎的,一双蜜色的眼珠子躲闪,不敢触碰巫祈雨灼热的视线。 原来……偷看别人洗澡真的会害羞。 巫祈雨凉凉的身体钻进被窝,将闷热全部驱赶,长腿一跨,身体笼罩苏一冉上方,阴影尽数遮挡了月光。 巫祈雨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下移,眼皮撩起,眼底深处顿时翻涌着浓墨般的漆黑。 他抵住她的额头,凉凉的呼吸落在脸上,“我没说不可以看。” 他的气息如雪花落到滚烫的身体,激起她灵魂深处的颤栗。 苏一冉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向一侧偏过头,脸上的热意没降下来,温度反而在上升。 巫祈雨看着雪白的脖颈,毛茸的脑袋贴上去。 “唔……” 她的身体收缩,手指攀着巫祈雨的肩,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巫祈雨的手穿进她的腰和床铺的缝隙,顺着背脊将她捞起来,贴近胸膛。 毛茸茸的脑袋拱着脖子,苏一冉往后仰着脖子,脑后被一只手托住,湿热的痕迹顺着脖子往上。 她的睫毛颤了颤,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娘子……” 他轻声唤着,沉入水中。 月落乌江,波光粼粼。 鱼儿跃出水面,尾鳍甩出一串细密的水珠。 第114章:疯批苗疆人蛊32 金光照在窗边的花瓶上,花瓣沐浴着阳光,暖融融的。 苏一冉揉着眼睛下床,巫祈雨正将送来梳洗的水放在架子上。 苏一冉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巫祈雨的下巴。 “怎么了?”巫祈雨拧干帕子,覆在她脸上。 “巫祈雨,你好像长高了。” 巫祈雨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有没有可能,是你没穿鞋呢?” 苏一冉低头一看,脚上套着定做的袜子,此刻被两双眼睛盯着,脚趾尴尬地往回缩。 她哒哒哒地跑回去穿鞋。 “我还是觉得你长高了,之前我到你……这。” 苏一冉点了点巫祈雨的下巴,拿着尺子踩在凳子上,记下了他的身高,“下次你长高,我就知道长高多少了。” 巫祈雨抿着唇,心里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上一次是爱,这一次是什么呢? 巫祈雨不仅仅是长高。 蛮子清理着桌上的剩菜,满是不解,“居然没吃完,难道我的手艺变差了。” 甲板上的阳光正好,苏一冉遥望着在边上抓着鱼钩起鱼的巫祈雨,他的身体为了抵御阴毒,需要获取能量,让他的食量超乎常人。 现在阴气少了,巫祈雨的食量也在缓慢下降。 “别跑!” 巫祈雨突然大喊一声,翻过栏杆跳下去。 苏一冉连忙跑过去,巫祈雨踩着水面,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甲板,怀里抱着一条奋力挣扎的大鱼,尾巴不停地拍打。 溅出的水花落在苏一冉脸上,她后退几步躲开。 巫祈雨抬手赏了鱼头一巴掌,提着一动不动的鱼,“今晚吃鱼。” 苏一冉笑道:“鱼肉片成片,加辣和酸菜,” “交给我。”蛮子抓着鱼头,单手拎着一条二十斤重的鱼走了。 巫祈雨胸前和袖口都湿了,额前的头发也被水沾成一缕一缕。 苏一冉:“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巫祈雨趁没人注意,在她脸上偷亲一口,跑进船舱,“娘子,帮我看鱼杆——” “知道了——” 苏一冉悠哉悠哉地坐在阴凉处,等到鱼线动了才去放线收线,折腾半天,最后拉下来一条两指大的小鱼。 巫祈雨一袭红衣,衣料是上好的丝绸,光线下是隐隐流动的暗纹,摇曳的衣摆宛若池畔的曼珠华沙。 墨黑的发披在身后,辫子都解了,只简单在额前系了个云绣抹额。 巫祈雨有很多衣服,苏一冉买衣服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她买金银首饰就给他买抹额,臂钏,用来更换的银蛇镯子,发坠。 东西越积越多,两人单是衣服加起来就足足有两个大箱子。 巫祈雨每天都会把自己和她打扮成不同风格的样子。 巫祈雨:“你看起来很喜欢?” 苏一冉:“好看的我都喜欢。” “那要是别人也好看呢?” “有你在我眼里哪里塞得下别人。”苏一冉捧着巫祈雨的脸拉下来。 他顺着力道弯腰,脸和她贴得极近,甚至看得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阳光在她的发旋勾勒了一条毛茸茸的金边。 蜜色的眼睛像是蜂蜜在阳光下的颜色,瞳孔只倒映着他的模样。 巫祈雨闭上眼睛,嗅着她脸上淡淡的香气。 苏一冉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巫祈雨迷茫地望着她。 苏一冉瞪大了眼睛:“快看,我眼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 巫祈雨气得捞起她跑回船舱,捧着苏一冉的脸把她亲得迷迷糊糊,像喝了一坛假酒。 月圆之时,巫祈雨会拉着苏一冉到瞭望台上看月亮,抱着她踩过水面,享受高手的感觉。 铃铛声在水面晃过,笑色融进浓稠的夜色。 时间一晃而过,巫祈雨再次毒发。 他盘坐在浴桶里,浴桶里的水升腾着热气,浓白的水雾将他的脸遮盖,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重若千钧的威压弥漫着船舱,小白和蛊虫守着窗户和门口和屋顶,大多都围着巫祈雨,连蛮子和央柳都不能进。 这股气劲还在往船的其余地方蔓延,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半夜都跑到甲板上睡。 只有苏一冉行动无恙。 她熬了几个时辰的夜,终于顶不住在榻上睡了过去。 半夜猝不及防下起大雨,风裹挟着雨打进屋里,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空气里布满冰冰凉凉的水汽。 江面白茫茫的一片,苏一冉起来关窗,才抓住撑窗的棍子,瞳孔骤然收缩。 天地一静,茫茫雨声消失不见。 苏一冉伸出手,雨珠悬浮在空中,指尖碰了一下,徒留一抹湿润。 是做梦吧,那么离谱。 苏一冉在脸上掐了一下。 甲板上骚动起来,一群人互扇巴掌。 “儿子,我是不是在做梦,快把我扇醒!” “痛死了!!!瓜娃子敢打你老子——” “这是神仙吧,神仙才能办到的事。” 船头走到甲板上,目之所及,雨点密密麻麻地悬停在空中,“拜见神仙——” 甲板上密密麻麻跪了一船人,俯首贴地。 悬停的雨珠往上,江水分出一滴滴水珠,万物归流。 苏一冉摸着掐疼的脸,怔怔地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别太离谱。 这神奇的一幕没有持续太久,几个呼吸间,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砸回江面,将甲板上的人淋了个落汤鸡。 待众人返回船舱,发现船内一直压在身上的让人胸闷的重量已经消失不见。 苏一冉望着江面久久没回神。 隔间传来穿衣的窸窣声,她匆匆赶过去。 巫祈雨理着衣领,看到苏一冉进来,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 一只手? 苏一冉抓住他的拇指和小手指,“什么意思?” 巫祈雨骄傲道:“天下宗师不过一手之数,我已经在这只手里面了。” “啊啊啊,巫祈雨我就知道是你,快给我变术法——” 苏一冉扑上去,巫祈雨稳稳地托住她的屁股,喉咙里准备回应的话一顿,又把她往上颠了颠。 他一手推开窗户,一手托着她,从距江面十几米的窗户坠落。 临近江面,巫祈雨足尖一点,如同一片红叶飘落水面,身形如鬼魅般掠向一边的密林。 移动间,他的两侧江水掀起几米高的水幕。 苏一冉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倒退,进入密林后,巫祈雨踏叶而行,衣袂翻飞如蝶,所过之处,连最纤细的草尖都不曾弯折。 树上的树叶飘落,追随在身后。 巫祈雨落在一颗石头上,苏一冉仰着头,风,雨,树叶,地上的砂石被内力裹挟半空中,在空中形成一个半包裹的圆形。 巫祈雨手掌绕腕半转,猛然压下,一股无形的气劲从他身上向四面八方倾泄。 雨,树叶,砂石……甚至连风都变成了危险的暗器,密集地打在树干上,四面爆出漫天的木屑。 宗师境,一人可匹万人敌。 第115章:疯批苗疆人蛊33 甲板上的事发生之后,四处都在讨论这个事,还有不少人拿着香在甲板上拜,祈求老天爷再次显灵。 连着几日烟雾缭绕,檀香不断。 “姑娘,你那是没看见,雨水它能倒流呢!” 上甲板睡的女眷不多,蛮子算一个,“他们都说是神仙下凡,才有这种奇事。” 苏一冉抹着香膏,“知道了,昨晚我起来关窗,刚好看见了,你去和央柳说,她肯定不知道。” “姑娘说得是!”蛮子端着水盆就那么跑走了。 苏一冉在脸上抹完,又挖了一些在掌心揉开,“擦点香膏,小神仙。” 越往北,天气就越冷,不擦点东西皮肤很干。 “为什么要加个小?” 巫祈雨配合地坐在椅子上,仰着脸,“我明明比你大。” 他闭上眼睛,温温热热的手覆在脸上,指腹擦拭着脸颊,带着醉人的花香。 苏一冉:“真要算年纪,我比你大一百岁,姑奶奶就不用你叫了,叫声姐姐来听听。” 明珠公主在墓里待了近一百年。 “睡觉也算?” 巫祈雨睁开眼睛,她的指腹摸着鼻梁。 苏一冉捏着他的鼻子,“不服气,不服气你也睡个百年——” “快叫。” 巫祈雨不情不愿地扁了扁嘴,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点黏糊糊的鼻音。 “……姐姐。” 苏一冉心都快融化了,揉着他的脸颊,“你怎么那么乖啊~” 她的声音绵绵的,是那种从来没听过的语调,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巫祈雨白玉似的耳尖冒出尖尖一点红,小声道:“就……就今天叫一次。” 苏一冉双手合十,许愿。“我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小神仙可以满足信女的愿望吗?” 说完,她睁开一只眼睛,眼底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灵动地像林间初生的小鹿。 巫祈雨的心一下一下地跳着,捏着发热的耳垂,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再这样他要逃跑了。 “没有神仙,我不是……” 他浓密的长睫低垂着,揪住了苏一冉的衣袖,指尖绕着那点布料,“娘子~” 苏一冉捂着鼻子,好吧,她不挑的。 商船停在幽州码头,苏一冉需要在这里转商队,走陆路才能进塞北。 城墙满目疮痍,爬满了青苔和攻城的刻痕,每一块构建城墙的青石上,都遗留了岁月的刻痕。 “塞北的香料最值钱,就说白胡椒,一颗在中原都得按金算。”央柳手里拨着一个银算盘,好像已经等到了发财的机会。 苏一冉赞同地点头,“胡椒鸡汤也很好喝,多换点。” 央柳拨算盘的动作都慢了,败家! 两个人都败家。 可小姐说了,铺子一成的盈利给她,等十年后,就把卖身契还给她,若是到时候她还愿意留下,那就继续做掌柜娘子。 她赚钱的法子还都是小姐教的呢。 吃吧吃吧,央柳大手一挥,买! 幽州城往来的商队众多,一些商队只管把中原的货物运到幽州,并不出关。 另一些商队跟羌族人打交道,队伍里的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草原上不止有野兽,还有沙匪,还得防止羌族人抢他们货物。 央柳筹备好商队,能过关的都是瓷器茶叶这些不顶肚子的东西,能换回来什么全凭自己的本事。 “咱就这样走啊?连个护卫都不请。” 商队头子秦龙跟在央柳身后,“你们几个姑娘家就敢出关?” 央柳当然不会请护卫,有姑爷在,请护卫多费钱,“你若是不想出关,我就找别人。” 秦龙连忙摆手,再不过问,回去和手下说:“几个楞头青,什么都不懂,出了城就把他们劫了。” 草原上的沙匪,就是往来塞北的商队,碰到小部落小商队那就是沙匪,碰到大部落大商队就是和善的商人。 要不然中原来的商人都不敢出关呢,那不是一般的人就能做的。 像央柳这种小姑娘,居然还敢雇佣出关商队帮忙的,那都只能用天真来形容。 秦龙带着兄弟和货物,在约定的时间到关口等候,远远就看见苏一冉一行人。 在一众灰黑的短打中,两人一身红衣极其耀眼。 白马的马鬃都编了辫子系着,马背垫的软垫子,花纹繁复,四角挂着精美的银铃铛,走一步就响一声,浑身上下透着有钱几个大字。 秦龙从两人的容貌中回神,看着马上两人嫩生生的脸,就是个没出远门的大家少爷小姐。 必须抢!不抢都对不起自己在关外当了那么多年的沙匪。 出了幽州城,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晚上在避风处支起帐篷,商队的人点燃篝火做饭。 蛮子将做好的饭食端过来,秦龙的动作都缓慢了,等待着那边的动静。 小青蛇在苏一冉手腕上探出脑袋,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你们下药了?”苏一冉转头问。 央柳在一边拨动小算盘,“那就不用给佣金了。” 秦龙几人瞬间抽出身上的刀,篝火噼里啪啦地溅着火星,瞬间剑拔弩张。 “既然你们不晕,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巫祈雨拿起一个瓷碗,双掌合拢。 瓷碗在在重压下裂成碎片。 他长袖一带,尖锐的碎片激射而出。 数十片碎瓷在月光下折射出森冷寒光,精准地袭向秦龙等人的刀锋。 速度之快,只余道道残影,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秦龙只觉得身体被一只巨手压着,动弹不了分毫,一股极致的危险预知从脊椎蹿起,秦龙浑身僵硬。 九环的大刀在秦龙面前断成两截,刀尖哐当一声砸落。 “咕咚——” 秦龙咽着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 他抬头望去,红衣少年在月下拿着另一个瓷碗,修长的手指宛如蝴蝶飞舞。 秦龙立刻就跪下来,自己给自己掌嘴,“几位大人有大量,是我们有眼无珠,罪该万死,以后大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看一眼!!!” 其余人望着自己手里的断刀,没一会也跟着照做。 巴掌声响了一片。 巫祈雨坐下,冷声道:“重新做饭,以后每天烧水给我们洗澡。” 秦龙脑子顿了一下,立刻应道:“是——” 一群人屁滚尿流地去河边取干净的水。 无垠的夜空布满了璀璨的星子,苏一冉和巫祈雨躺在草地铺着的羊毛毯上。 夜风掠过广袤的草原,带来远处沙丘的微凉与牧草的清苦气息。 天上飘下来一朵朵白色的雪花。 苏一冉向天空伸出手,冰凉的雪落在指尖融化,“巫祈雨……下雪了。” 她从巫祈雨身上爬起来,洁白的雪落在发丝上,像缀了一颗颗珍珠,漆黑的眼珠比星子还璀璨。 “嗯,下雪了……” 第116章:疯批苗疆人蛊34 雪在牧草上披了一层雪白的鹅绒。 车轮碾过,卷出青色的牧草和褐色的泥。 巫祈雨从没有见过那么圆的苏一冉,衣服是毛绒绒的,帽子也是毛茸茸的,蹲在地上像一颗圆滚滚的球。 苏一冉搓了一个雪球,在袖子里藏好,“巫祈雨,你过来。” 巫祈雨装作不知情地上前。 等走近了,苏一冉一鼓作气将雪球砸在他脸上,大声宣布:“我赢了——” “那可不一定。” 巫祈雨拍掉脸上的雪,脚边的风动起来,在苏一冉惊愕的目光下滚出好几个雪球。 他弯腰抓起两个雪团,向空中抛了抛,“不跑?” “巫祈雨,你作弊——” 苏一冉拔腿就跑,雪球密集地追着她,打在脚脖子上,肩膀上,一碰就散,“你欺负我,不可以这样捏雪球——” 她向侧边一歪,跌进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雪地上。 苏一冉喘着粗气,口中呼出白色的热气,鼻尖冻得通红,斗篷上的雪把毛打得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大喊,“我抓到你了。” 冰冰的小手伸进巫祈雨的脖子。 他一动不动,只看着她,未平复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缓慢地撞击胸口。 “你赢了……” 苏一冉低头,吻着他冰凉的唇,“是你先作弊的。” 商队在雪地碾出的辙痕,又被风雪掩盖。 商队的人太少,碰到了一波波回城的沙匪,装满货物的马车一辆辆地增加。 央柳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那得多少钱,多少钱—— 商队在羌族的一个大部落落脚。 在塞北,苏一冉迎来了第一个生辰,也是巫祈雨的及冠礼。 他不知何时出生,不知归去和来处,只求和她一起。 在一众投降的沙匪和部落人的祝福下,苏一冉挽着他的头发,束起了他的一个玉冠。 秦龙感动得泪流满面,把他打得毫无之力的大人,居然是个没及冠的毛头小子。 巨大的篝火驱赶着黑暗,光晕将部落都笼罩其中。 巫祈雨翻出自己准备的生辰贺礼,是他自己打了二十多只白狐狸,亲手做出来的斗篷,毛一点杂色都没有。 苏一冉在铜镜前试着衣服。 “我的呢?” “你知道你头上的墨玉螭龙蛊纹冠多贵吗?三千金,那根银月簪,是用玄银做的,五千金,央柳的账本都空了。”她嘀嘀咕咕的。 巫祈雨摸着头上的发冠,那是真的很贵了。 苏一冉将烛火吹灭,蛮子和央柳捧着两个蛋糕进来。 “以前爹爹给我过生日,都有好吃的,这个你绝对没吃过。” “这是你第一个生日,就插一根蜡烛。” “巫祈雨……生日快乐。” “许愿吧,我会帮你实现的。” “我希望以后一直和娘子在一起。” “那多简单。” 少女的裙摆如春风飘荡,“巫祈雨,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时光如风流逝,抓都抓不住。 借着塞北的这波香料钱,苏氏商行的铺子开遍大江南北,苏一冉富可敌国,又有巫祈雨在,没人敢打她钱的主意。 数十年以后,尘封的盗洞再次打开。 巫祈雨抱着毫无气息的,满身是血的苏一冉匆匆来到主墓室,枯骨嶙峋。 “没事的,没事的,娘子,我们可以再复活一次。” 他将她放在地上,清理满是灰尘的棺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棺椁中,盖上狰狞的魌头。 沉重的棺板封上,巫祈雨依照着当年对墓穴里的记忆,将尸骨丢出去,一一复原。 他跪在棺材前,一日一日地等,趴在棺材边上听里面的动静。 “娘子,你不会又要睡一百年吧?” “那我怎么办?” “一百年好久好久……我见不到你了。” 小青小白费劲地将毒死的兔子拖进墓穴。 巫祈雨一声不吭地嘶咬着血肉,突然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他丢下兔子,踉跄上前,颤抖的手摸上棺木的凤纹,语调温柔:“别怕,娘子,我很快就过来。” “我们一直……一直都要在一起。” 巫祈雨拆开手腕上绑着的布,上面已经有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若是吃了他,也能让人复生,那该多好。 他抠着愈合的血痂,妖艳的血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小青小白凑上去,蛇信子一点点吞食血液。 “喝吧……” “吃掉我的血肉,守着她。” 巫祈雨花了三天时间,在墓穴内外散布蛊虫毒障,抱着石头雕刻墓碑。 过量的失血让他艳红的唇变得苍白,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巫祈雨,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对身体好的。” “可是这个药味道好重。” “良药苦口,吃完我们吃蜜饯,我带你去买糖葫芦。” “好吧。” “巫祈雨,你为什么不跟我睡?” “我……我只是想晚点睡。” “不是怕我发现你身上的血腥味吗?你在药里加血了,是吗?” “我说过!我不喝这个!!把手给我!”她不容拒绝地拉过巫祈雨的手,小臂上一道道的伤痕,划在这里最不容易被发现。 “巫祈雨,人有生老病死……” “我能老死,是喜事。” 他固执地摇头。 “巫祈雨,你要让伤害我最爱的人吗?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 “不!不——,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巫祈雨紧紧抱着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娘子要好好的才可以。” 在她临死前,巫祈雨还是划开了手腕,大片的血喷涌着,染红了她的衣襟,“我求你,喝一点,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离开——” 一滴滴水落在墓碑上,巫祈雨抬头,将墓碑立在棺材前,“我来了……” “娘子……” 极轻的声音散在墓穴中。 青蛇白蛇吞噬他的血肉,产子,一窝窝的蛇布满了墓穴。 数百年后,盗墓贼踏入墓穴,被满是剧毒的蛊虫撕咬,惊慌逃跑之际,一只铜铃大小的眼睛堵住洞口,白蛇张开巨口将其吞入腹中。 (第四个世界,完。) 第117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 浓烟热浪,大乾皇宫的祭神台上,火焰在祭台下每个人的眼中跃动。 火焰中心,那道身影始终挺直,不曾发出一丝哀嚎。 “想不到,朕的大将军,居然是一只妖怪!” 狂风卷过,明黄帝袍猎猎作响。 皇帝俯视着祭台下那道纤弱的身影,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化作一声轻叹:“乐夫人深明大义,亲手揭发妖孽,实乃巾帼楷模。” 皇帝一开口,四下臣子纷纷回神,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顿时淹没了火焰的噼啪声。 “恭喜陛下除去妖孽!” 丞相上前一步,向乐烟景拱手,言辞恳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妖物潜伏朝堂,所图定然不小。万幸夫人洞察其奸,方使我大乾免于浩劫。” 乐烟景望着丞相和蔼的笑容,脸上挂着笑意,大仇得报。 一阵狂风掀起,天地风云色变,烈日被厚重的乌云遮盖,苍穹中划过巨大的闪电,轰隆的雷声响彻天地。 暴雨随之而来,打在脸上像被石子砸了一样。 “火!灭了!!”一个大臣惊慌地指着祭神台。 乐烟景抬头望去,瞳孔收缩。 祭台滚滚白烟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由模糊到清晰。 “噗呲——” 一声刺入血肉的声音,湿热的液体落到乐烟景脸上,她僵硬地转头,一条苍绿的树藤穿过丞相的胸口。 暗红血珠从藤尖滴落在地。 地砖剧烈地起伏,宛如地震。 一根根粗壮的树藤拱破石砖,伸向祭台下的人。 方才还是鼎沸人声,现在已经陷入哀嚎,祭神台下的人被树藤像糖葫芦一样一个个被串起来,血顺着藤流向地面。 明帝强撑镇定,看着台上走出的洛渊,“大胆,我是天子,得真龙庇佑,妖孽你岂敢伤我——” 树藤将明帝抓到半空之中,他立马改口,“爱卿,是朕听信胡言,我这就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妇人问斩!!” 洛渊充耳不闻,烧毁的皮下枝干蠕动,修复出一张如玉如琢的人面。 地上只剩下两人,一人在台上,一人在台下。 赶来护驾的甲卫被树藤提到半空,根本无法靠近,形势已经全然逆转。 洛渊俯视着台下的女子,墨玉般的眸子漆黑如炭,“为什么要这样做?” 乐烟景手心冒汗,身上因为惊惧手脚发软,“你杀了我最爱的表哥,只要你这妖物死了,他就能瞑目了!” 洛渊静默地注视着她,雨水冲刷着他新生的面容。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她不是我杀的。” 洛渊转头望向丞相,“为什么要烧我?” 丞相抓住刺穿胸口的树藤,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说得很有道理。” 话落,树藤上的人爆出漫天的血雾。 一件件沾满了血的衣服落地,哀嚎声顿时一空。 乐烟景跌坐在地上,雨水是红色的,呼吸中都是黏稠的血腥味,这哪是妖,这是魔神。 洛渊对丞相道:“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你们是人,既然和我不是一族的,就该杀干净了才好,是不是这样?” 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丞相双眼瞪圆,脸色铁青,“妖孽!!你杀了那么多人,不怕遭天谴吗?” 洛渊安慰道:“你杀妖都没天谴,我怎么会招天谴,丞相不必担心。” 丞相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暗红的血液涌出伤口,还欲开口,被明帝制止。 “丞相,别说了!” 明帝悔死了,早说是那么个大妖,他就不做这种傻事了。 洛渊这才记起皇帝,“你为什么同意他们杀我?” 明帝的舌头打结,“爱……爱卿,我是被他们蒙蔽了啊,这不是我的本意!” “爱卿征战多年,护我大乾百姓安康,如今天下才刚刚安定,爱卿若杀了我,天下就要大乱。” 洛渊歪着头:“……天下大乱?” 天下谁不知洛渊平定四方,受百姓爱戴。 若不是他,大乾还陷在战火中,生灵涂炭。 明帝小心道:“是,天下大乱。” “那样正好,她们刚刚才往我身上丢臭鸡蛋菜叶子,不懂感恩就算了,还要天下太平,乱起来就送她们的丈夫儿子去打仗,让他们死战场上。等他们死完了,天下很快就太平了。” 明帝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洛渊,这还是他那不善言辞的大将军吗? “可是……可是没了男人耕地,就没有粮食,闹饥荒会死更多的人。” 洛渊偏了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随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样也好。等她们饿得没力气了,自然就不会浪费粮食了。” “……”明帝哑口无言,这家伙已经完全不管天下人了,可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开口,“爱卿心怀天下,怎可置天下人于不顾。” 洛渊:“我是妖,妖怎么可能心怀天下。” 这是丞相说过的话,当初有臣子在大殿上为洛渊求情,丞相便道:“他是妖,妖怎么可能心怀天下,他必所图。” 树藤穿透明帝的眉心,他死不瞑目。 洛渊将尸体丢到乐烟景脚边。 她抖着发白的嘴唇,四下都是尸体,雨水流过她的脸庞:“你要杀我?” “不。”洛渊淋着雨,漠然开口。 “皇帝杀我,是因为我功高震主。丞相杀我,是为了铲除政敌。百姓不想我活,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 “你杀了我,能得到什么?” 乐烟景倔强地看着他,“我本该有个爱我的夫君,享受将军府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你——” “原来是报复。” 洛渊走下高台,“可你本是一个孤女,什么都没有。是我在乱世中给了你栖身之地,是我……给了你活路。” “人……总是那么贪得无厌。” 他的脚下凭空燃起幽蓝的火焰,不仅仅是他,所有的树藤都在火海中,雨浇不灭。 “既然没了我,你能活得更好……” “那就活着吧。” 祭神台下,只留乐烟景一个人站在雨中。 大乾明十三年,明帝驾崩,镇国将军不知所踪,大乾皇子争夺帝位。 本来投降的大周撕毁盟约,再次举兵,吞下大乾半壁江山,百姓流离失所。 因为没有同伴,乐烟景逃荒所带的钱财被抢,跟着人一路逃荒,饿死在路边。 意识涣散之际,乐烟景蜷缩在泥泞中,用尽最后力气许下来世之愿。 她要一个能护她一世安稳的夫君。 她要儿孙满堂,权势在握,再不任人宰割! 若是再重生一次…… 乐烟景想起那道深不见底的眼眸,她不要再嫁入将军府,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将军夫人。 第118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 “烟儿?我与你说话呢。” 一道温和却带着些许威仪的声音将乐烟景从恍惚中惊醒。 她猛地回过神,眼底那饿殍遍野、血雨腥风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心雕琢的富贵之景。 厅内弥漫着淡淡的、宁神的沉水香,气息清远,源自角落紫檀木几上那只袅袅吐烟的博山炉。 洛老夫人坐在上首,和蔼道:“你不想嫁给宁远候,我自然是要帮忙的。” “你虽是庶女,但小时候就与洛渊有缘分,渊儿说非你不娶,如今……你可还有意?” 乐烟景自然是有意的。 她父母早亡,大伯母想将她嫁入宁远候府做填房,日后对两位哥哥也有助力。 可那宁远候,已近不惑之年,都能当她爹了。 乐烟景怎么愿意,逃出家门,来投奔将军府。 前世,她点头应下,只因,她自小也仰慕表哥洛渊。 洛渊十三岁便随军出征,如今已过十二年,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封为二品威武将军,只待收服大周班师回朝,便是一品镇国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多少贵女求之不得的姻缘。 可只有乐烟景知道,这次回来的洛渊,和小时候的表哥,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现在的洛渊,是一只顶着洛渊脸皮的妖。 乐烟景委婉拒绝:“我与洛哥哥多年不见,已经生疏。” “这……” 洛老夫人叹息道:“渊儿出征多年,我这个做祖母的,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你且在府中住下,待他回来后,你们二人相叙,再做定夺,可好?” 洛渊回京后,婚事拖不得,晚一点皇帝就该指婚了。 乐烟景垂眉,“我一个庶女,配不上表哥这般好的人。” 前世,这个老太婆哄骗她,说洛渊今生只会娶她一个,但他不能人道,子嗣也是无望的,嫁进来要做好准备,从宗族过继子嗣。 想来,洛老夫人早就知道洛渊是妖,却还是让自己淌这趟浑水,无非就是看她是个孤女,软弱可欺。 又怕外人发现了洛渊的异常,才拖她入水。 “祖母……求您再帮我寻一门好亲事。”乐烟景泪眼婆娑地望着洛老夫人,这一世,不管将军府如何,都和她毫无关系。 洛老夫人无奈地点头,揉着脑门,渊儿的婚事可怎么办? 燕州。 黄沙万里,沙石漫天,一片枯竭的黄土地。 蓝色的披帛突兀地飘在尘烟中。 身后战马嘶鸣,少女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士兵像猫戏老鼠一般,对他们而言,驱逐她更像是一种乐趣。 苏一冉脚下一歪,脚踝一股疼痛随之而来,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倒。 追兵紧随而至。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携着风雷之势,瞬间贯穿了为首骑兵的咽喉,将其掼下马,枪尾如拨动的琴弦,连连颤动。 白马从苏一冉身上横空跨过,马鞍上黑色的斗篷遮住烈日。 剑光乍起,如寒霜泻地。 他每一次寒芒闪动,必有一名追兵喉间绽开血花,无声坠地。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精准、高效,如同收割麦穗,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追逐的士兵已尽数倒伏在地。 风沙略止,那道玄色身影勒马回望,金色的面具在昏黄的天光下泛着金属冷硬的光泽。 蓝色的披帛盖住面具,朦朦胧胧的视野中,少女粉蓝的裙摆像花瓣一样盛开在黄土之上,是山野才有的颜色,像一朵花。 披帛向空中飞去,在黄沙中缱绻缠绕,露出面具底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洛渊眼前的世界清晰,她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像林中受惊的小鹿,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 洛渊抽出长枪,策马扬鞭。 这种小股的骑兵都是探子,不宜久留。 他向苏一冉伸手,几乎不等她反应,洛渊就已经托住她的腋下甩到身后。 苏一冉环住他的腰,贴着坚硬的甲胄,里面包裹着一颗滚烫的心。 苏一冉越过他的肩甲遥望天际的红云,风沙扑面而来,她冒出的头又缩回去。 背后倒地的士兵和马匹,化成一团墨迹。 她是一只画妖,真身是一只画笔,画出的画能出画活动一段时间。 自天地灵力枯竭,天下众妖的灵力都在倒退,更甚至打回原形,能化形的妖都没几个。 普通的物理攻击都能伤到他们幻化的人形,除了术法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比如她扭到的脚。 苏一冉蹙眉,该死的石头,怎么就往她脚下长! 在马上颠了一阵,苏一冉受不了了,抠着他的甲片,“将军……我的脚好痛。” 洛渊勒紧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腰间的手瞬间抱紧,若不是有甲胄,身后的女子就要贴到身上了。 待马匹停下来。 他冷声道:“松手。” 苏一冉默默收回手。 洛渊翻身下马,抓着她的脚踝。 夕阳的余晖在他玄色的面甲上流淌,折射出金色弧光。 面具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双如深潭似的眼睛,锐利,冷硬的像锋利的刀尖。 洛渊是妖,但他像历劫一样附身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没有妖的记忆,也用不了法术。 没破人身之前,只能将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然她那些小伎俩,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骨头嘎巴一声归位,苏一冉疼得弯腰,扭曲着脸无声地呐喊。 洛渊抬眼看了她一眼,牵着缰绳往密林中去。 “为何孤身一人出身在战场?” 苏一冉眼珠子一转,声音凄婉:“我是一名歌姬,马大人要将我卖往乾国,不料路上遭遇兵匪,马大人身死。” “他们……他们……” 豆大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马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第119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 “他们竟……如此戏弄我……” 苏一冉哽咽道:“若将军不收留,小女子便无处可去了……” 洛渊脚步未停,只侧首瞥来一眼。 暮色四合,余晖穿过林间形成一道道光束,裙装沾染了尘土,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精致。 因蓄满了泪水,她的眼周晕开一抹桃花瓣似的淡红,眼眶里水光潋滟,仿佛笼着江南三月的烟雨,清澈又迷蒙。 “将军?” 她细声唤道。 洛渊握着缰绳的手收紧,“军营里不能有女人。” 苏一冉低下头,落下的泪犹如一串串的珍珠,“将军不如就此将我丢下,任我自生自灭。” 洛渊话音一顿,“营后有一个村庄,是追随将士而来的妻女搭建的村落,我会将你安置到那里,托人照顾。” 苏一冉缓缓眨着眼,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将军可会来看我?” 树叶婆娑起舞,沙沙声作响。 他良久才开口,“军中事务繁忙,我脱不开身。” 苏一冉心中一梗,望着他的背影,好像套上了这层甲胄,他就是攻无不克的战神。 夕阳迅速湮灭于天际,黑暗吞噬了大地,地上点燃了篝火。 苏一冉坐在篝火的一侧,抬眼去看对面的洛渊。 火光在他冷硬的面甲上跳跃,明暗不定。 他的手搭着剑柄,关节处包裹着铁甲,和漆黑的长剑浑然一体。 林间的夜风拂过,带动他鬓边几缕未束紧的墨发。 树丛突然一动,响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突兀。 “将军……”苏一冉神色惊慌,向他跑去。 柔软的的裙纱带过冷硬的铁甲,一股极淡的花香在洛渊眼前略过,转眼就消失。 “我害怕……” 她躲在背后,手环在腰上,洛渊能听到她跳得有些快的心跳。 他低着头,细嫩的手往上……攀住胸前的铁甲。 洛渊抓着剑鞘,冰凉的剑柄抵住她的手心,沉声道:“只是一只兔子。” 那么小的树丛,也藏不了人。 苏一冉抬眸一看,树丛里冒出灰耳朵的兔子,三瓣嘴嚼着嫩叶。 苏一冉收回视线,脸贴上洛渊的后背,声音绵绵如钩,牵动凡人的思绪,“我冷,将军身上好暖和。” 他噌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橘色的火光。 苏一冉迷茫地仰头,黑色的斗篷从天而降,将她盖了个严实。 她有些懵圈,看着地面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口中道:“将军……我害怕。” 黑色的铁剑嘭地落地,卷起一丝烟尘。 苏一冉掀开斗篷,只看到了洛渊飞身上树的决绝的背影。 她真是没招了。 苏一冉头顶生烟,抱起长剑,卷着斗篷气呼呼地在火堆边上躺下。 地上的石子硌人,她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晨曦的微光于睡梦中的人而言刺眼得很。 苏一冉将斗篷盖过头顶。 洛渊面具下的唇浅抿,两指夹着斗篷的一角撩开,“该出发了。” 苏一冉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 洛渊伸手去取她怀中的剑,苏一冉眼疾手快扭过身去,顶着一头的枯枝落叶,头也不回地跑到白马身边。 “呵……” 他鼻腔中发出轻笑,举在半空中的手虚握,她生气了。 洛渊缓步走到她背后,托着腰将她举上马。 他并未上马,而是撕开斗篷,用布条将她的脚掌和小腿紧紧绑在一起。 洛渊的脚尖在马镫轻轻一借力,玄色的身影便已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翻越而上,稳稳落于她身后。 “坐稳。”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与此同时,一只坚实的手臂从她身侧环过,握住了缰绳,将她半圈在怀里。 苏一冉抓着剑,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像个鸡蛋黄。 洛渊不动声色地取下她发丝间夹杂的枯枝落叶,丟到风中。 平安镇离军营十里,大周大乾近年摩擦不断,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一些妇人随军出发,在此驻扎,形成了平安镇,镇口留有士兵把守。 “张二娘是我亲兵李树的妻子,是屠户的女儿,力气很大。你和她住一起,若有事,可以叫她帮忙。” “若是我想见你,也可以让张二娘帮忙吗?”苏一冉知道,先追求的人总是要付出多一些,一见钟情之后的每次偶遇,都是机关算尽。 “你连我的脸都没见过,若是想报恩,好好活着就是。” 苏一冉把剑抱得更紧,等着,她有得是力气和手段。 平安镇越来越清晰,是一个木头搭建的小村子,村口的匾额上歪歪扭扭刻着平安两个字。 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守着村口,见到洛渊,挺直了身板大喊:“将军!” 洛渊点了点头。 村里铺着石子路,炊烟坎坎升起,正是做早食的时候,路上没有多少人。 白马停留在一间宽敞的木屋面前,是一间四合的院落。 洛渊翻身下马,将苏一冉从马背上带下来。 一声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将军!您怎么来了。” 张二娘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迎上来。 她身强体壮,只比洛渊矮上一点,一看就很有力气。 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屠户的女儿。 洛渊道:“这位是苏姑娘,拜托张二娘照顾。” “这姑娘水灵啊,快过来让二娘瞧瞧。” 苏一冉上前唤道:“二娘。” 张二娘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原地转了一圈,“瘦了点,将军放心,我保准把她养得跟我的小猪崽一样圆滚滚的。” 洛渊点头:“我稍后让人送东西过来。” 他正要上马。 张二娘叫住他,从屋里提着两个包裹出来,交到洛渊手上。 “这是给将军做的靴子,这个是给我夫君的,他上次回来,鞋面上破了个洞,将军让他下次回来,把鞋子拿回来给我补。” “好。” 洛渊接过包裹,就这样骑马走了。 张二娘惆怅地看了一会,回头望着苏一冉,“你这脚怎么那么回事?” 苏一冉:“扭到了。” “这些男人就是不够细心,二娘有药,等着啊——” 张二娘回屋取来药油,抓着苏一冉的脚脱了鞋袜,将药油抹上去,将淤青揉开。 苏一冉惊呼:“好痛!” “这长痛不如短痛,明日就能好!” 就这样,苏一冉在平安镇住下来,还在院子见到了被张二娘养得圆滚滚的猪崽子。 “你手里这剑……是将军的吧?” “你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第120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 少女红了脸,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摸着剑不吭声。 张二娘秒懂,“苏姑娘,我跟你说,我们将军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五年前,将军带千人军赴任。有人叛变,导致将军受周人伏击。听说敌军足有两万人呢,将军愣是活着回来了,虽然只活了一个人,但这也说明咱将军的功夫,那叫一个硬邦邦的。” 两万人打一千,还是伏击,全歼都是常事,普通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苏一冉眼中一动,该不会就是这个时候,他和真正的洛渊换了身份。 “这要不是上面不给粮草,我看,这战争早该结束了。” 张二娘叭叭说着,往苏一冉手里塞了个馍馍,“吃,等仗打完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饭后,张二娘掏出晒好的棉花,缝制冬衣,“我们这些妇人在后方帮忙缝一些衣裳,等天冷将士们也有得穿。” “不如,苏姑娘也给将军缝一件?” 苏一冉笑了笑:“我手指头戳破了都缝不了。” 张二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还是算了,回屋歇着吧,看你昨晚也没睡好,两个黑眼圈大的。” 苏一冉回到屋里,拆开荷包,里面放着一张张空白或带着图案的纸。 她抬手,手中就出现了一只画笔。 笔杆泛着乌木般的光泽,下笔在纸面上自动生墨。 她呼地一吹纸面,一只麻雀从之中飞出来。 苏一冉推开窗户,“去吧,看着他。” 洛渊平日不出军营,更不会在军中卸甲,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去山中的温泉池。 苏一冉就是在他回营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他的,她等他下一次出来。 ——大乾军营 旌旗临空,在风沙中猎猎作响。 白马踏破晨雾,缓辔而入,黄金面具下厉眼横扫,自带威慑。 广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刀锋破空之声变得愈发凌厉。 洛渊最终在主帐前停下。 帐前等候的李树长舒一口气,快步迎上,牵过缰绳,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关切:“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往常将军出去洗澡,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怎么这次隔了那么久。 洛渊翻身下马,将两个包裹抛给他,声音淡淡:“张二娘托我带给你的,记得把破掉的靴子带回去给她补,以后也不必为我做鞋。” “是,将军!”李树行了个军礼,脸上遏制不住地带了笑意,他媳妇就是好。 洛渊进入主帐。 没一会,洛渊最信重的副将南术带着一包东西出来,交给李树,“这些是给苏姑娘的,你回平安镇一趟,日落之前回来。” 巨大的惊喜砸在李树头上,“是!” 帐内,洛渊翻看着文书。 南术在一边小声道:“将军,军中粮食不多了,还能撑七日。” 洛渊头也不抬,“知道,不用省。周军的粮队到了,我们不缺粮。” 南术安下心来,朝廷那么多年不干人事,打仗的粮食还要将军自己找。 明帝发现没有粮食也能打胜仗之后,就直接断粮了。 人干的事? 现在被抢了粮的周军和乾军一样缺粮,仗都打不起来。 南术甩了甩头,把脑海中大逆不道的想法驱赶出去,好奇地问,“将军,苏姑娘是谁?” “一个路上救回来的女子。”洛渊甚至没挪开眼。 南术:“将军救的人不少,为何对她如此关照?” 又是送衣服又是送粮食,不知道还以为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呢。 洛渊忆起昨夜攀在胸口的手,没有一丝茧子,哪怕铺了一层干草,还是因为地上的沙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没干过粗活,没人照顾活不下去。” 南术不语,一味地笑,回到旁边的桌案上。 另一边,苏一冉是被张二娘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你是不是跟将军说过我,不然怎么会把苏姑娘送到我这里来。” 李树试着衣服,“我就在吃饭时说过两次,我娘子家里家外什么都能干,就连我都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一个人能扛一只猪呢!” 张二娘一手拍向李树的后脑勺,后者晕乎乎的转了两圈,“真是,应该说我温柔,什么扛一只猪!不会说话!” 她一边笑一边翻开包裹,惊呼道:“这还有腊肉呢!这里盐都没多少。” 李树:“都是给苏姑娘的。里面的衣服是将军没穿过的新衣,没几件,你给改了尺寸……” 张二娘:“唠唠叨叨的,我知道,裁下的布料还能做些帕子啥得,这料子是真好,我做怕是会勾丝呢……得找李婶子。” 声音逐渐远去,苏一冉趴在床上,送粮食和衣服可以理解,但是送他自己的衣服,那就不对了吧。 她闭上眼睛,控制着麻雀飞入主帐。 夜已深,帐中灯火通明。 他坐在案桌前,面前摆着一份文书,似乎是在思虑,久久没有动弹。 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落到案上,歪头看戴着面具的男人。 南术惊奇地看着这只麻雀。 鸟都是见人就跑,军营肃杀,寻常鸟雀都不敢靠近,除非是专门被训练来送信的鸟雀。 他伸手过去,这只雀儿不仅不跑,还不怕死地蹦到他的掌心。 南术一手握住麻雀,“来得正好。” 他说话的声音居然也和洛渊一般无二。 南术正无聊呢,这文书上的字他是一个也看不懂啊! 也不知道将军夺粮要几日才能回营。 苏一冉在他手中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口中发出啾啾的叫声。 南术扯了扯麻雀的翅膀,又扯了扯鸟腿,看看有没有迷你信件,最后…… “饿了吧,以后跟着我,我吃一口饭,你吃一口渣。”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面饼,碾碎了一点,用水和成糊糊,掐了一个小木片喂。 苏一冉一片迷茫,难道洛渊的高冷都是装的,私下其实是个逗逼。 第121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5 临睡前,南术将麻雀关进鸟笼子里。 黑暗中,麻雀的身体变成扁平的墨水画,从笼子的缝隙中出来,再化成麻雀飞走。 再不走,就要变成墨水了。 守备森严的主帐,突然出现一摊墨水,还找不到谁干的,接下来就该彻查奸细了。 次日,苏一冉又画了一只小麻雀,飞入帐中躲起来,观察着帐里的人。 桌案上的文书摆上后能一动不动看一个时辰,时不时换一份,那摞文书被他翻了一遍,又重头再来。 若是有人来汇报军务,他就正常了,对答如流。 就在苏一冉以为他要这么坐一天的时候,他终于骑马出门了。 结果只是骑着马在军营巡视两圈,又回来对着桌案出神,许是意识到看得太快,还放慢了速度。 苏一冉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眼前这个是个假人。 就这样一连过了五天,帐外一阵喧闹,一车一车的粮草往营里运,他才肯出去主持大局。 苏一冉飞到帐顶,突然,一股凉意从脊椎蹿上来,麻雀挪动视野向四周望去,寒光闪烁的箭簇直直地对着它的脑壳。 它惊慌地张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黑脸小兵移动着箭簇,带着黑色指套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长箭带着凌厉的劲风,险险从它脚下擦过。 眼见他又要张弓,苏一冉连忙拉升飞出军营,远远地看着小兵,哪怕匆忙间没看清脸,她也从那张拉满的弓弦和那双摄人的黑瞳中感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洛渊卸了弦上的力。 带着暗金色面具的南术和将士一一慰问,回到了主帐。 洛渊走进另一个军帐,从地底的暗道通往主帐。 “最近有什么要事?” 南术把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卸下穿了五天的铁甲,里面都闷臭了。 他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将军……你看……” 洛渊:“没事,去休息吧。” “欸!”南术钻进黝黑的地道。 帐中只留下洛渊一个人,他套上铁甲,骑马西出军营。 燕洲一带,水源稀缺。 乾军驻扎的军营往西十里外,就是一条河,夏季河水多,冬季河水少,军营里换防的军士都会去那洗澡。 洛渊要去的地方,更远。 郊山上的泉眼,是他寻了许久才寻到的另一处水源。 白色的水汽如轻纱般弥漫在山坳间,周遭山石层叠,被泉水磨去了尖锐的棱角。 一层层重甲卸下,洛渊将盔甲洗净放在青石上风干。 解下的发冠,衣袍,长剑放在岸边。 他向后倒进水里,耳边只剩咕咚冒泡的泉水声,水纹拍打着他的身体,就像冲击着岸上的青石,一下一下地荡漾。 “哗——” 划水声突兀地响起,暗金面具下悄然睁开一双暗色的眼眸,洛渊屏息往水下沉,水流没过面具。 “哗啦——” 岸边的长剑只剩剑鞘。 水面投下的光斑斑驳,一块一块地在水底移动。 是个女人。 洛渊握剑绕到她背后,破水而出。 “哗啦——” 苏一冉眼前一花,背上抵上一堵坚硬的墙。 一股森然的寒意贴上她喉间最脆弱的皮肤,剑锋的冰冷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脉在那金属薄刃下剧烈地搏动,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直接撞在剑刃上。 她失控的喘息和背后平稳的呼吸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水雾拨开,洛渊漆黑的眸子闪动,呼吸一窒,胸腔里的心跳和那日在马上初遇的心跳重叠。 不管远看近看,那张脸都能瞬息捕获住视线。 他手中剑刃偏移,换成了平坦的剑面。 “是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水汽的湿润,在耳后响起。 苏一冉似乎没能立刻辨认出这声音,她仰头向后望去,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张线条冷硬的暗金面具。 认出是他,她紧绷到僵硬的躯体瞬间软化下来。 苏一冉攀住持剑横在喉间的手做依靠,声音带着惊悸后的微颤,和劫后余生的轻松,“原来……是将军。” 水是无形的,她的身体却是有形的,且轮廓分明。 上身仅着一件嫩青色的肚兜,浸湿的薄绸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起伏的曲线。 削薄,光裸的脊背,此刻正毫无间隙地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即使隔着玄色的里衣,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温热与滑腻。 洛渊握着剑柄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迅速挪开视线,不再去看水中那过于旖旎的倒影。 另一只手抬起,扯下了她用来包裹头发的发巾。 瞬间,浓密如海藻般的乌黑长发缠绕,泼墨般倾泻而下,覆盖住了她大片裸露的背脊,也稍稍阻隔了那过于直接的肌肤相贴。 “你怎么在这?” “二娘家没有澡桶,我身上都有味道了,才寻到这里洗澡。”苏一冉认真地答道,平安镇离河远,只有一辆牛车,每天运回来的水要供几百个人吃喝。 洗澡都是端一个洗脸盆的水进屋擦洗。 “何时寻到的?” “就这几日。” “具体。” 苏一冉拧着眉,她这几日根本就没出过平安镇,哪怕想洗澡,她都是夜里让影子偷偷打水回来。 她的喉咙动了动,“今日。” “找了多久。” “我……没找。” 洛渊惊讶于她的诚实,“怎么过来的?” 平安镇离这可不近。 “骑马。” 洛渊眸色微沉,“有士兵借马给你?” 苏一冉:“不是……是一匹野马,它带我来这的。” “你是说……那匹野马见到你不仅不跑,还带你来了这处温泉?” 沉凉的嗓音入耳,脖子上的剑并未移开分毫,甚至还贴近了半分。 苏一冉:“我自小就和一些动物亲近。” 洛渊贴近她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比如胆小的麻雀,为了你敢闯入军营。” 她的瞳孔有瞬间放大,“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洛渊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连南术都能看出那只鸟不正常,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只是…… 她怎么那么诚实? “你是大周的奸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第122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6 什么啊? 随随便便就扣我罪名。 如果我有罪,那一定是我太爱你了。 苏一冉内心诽谤,“我是有目的。” 即使早就有所猜测,她说出口的瞬间,洛渊心里还是一沉,池里的硫磺味浓郁,胸中竟然有些气闷。 “你有把柄在周人手里,是家人……还是别的?” 苏一冉想不到他会这样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人该不会动心了,却不自知,磨磨唧唧,看她的。 “若是有……将军会帮我,对吗?” 洛渊默认了,“先说你的目的。” 她嘴边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用指尖轻轻拨开颈间的剑,半侧过身子回望他。 水珠缀在她脸上,皮肤细腻得恍若上好的白瓷,眼尾湿漉的睫毛低垂,如同水墨细细勾勒出的柔婉线条。 “我有把柄……在将军手里。” 她声音轻软,带着水汽的氤氲。 葱白细嫩的指尖抚摸他的心口,她感受着其下沉稳有力的搏动,仰着脸,莹润的唇瓣微启,吐息如兰。 “那日黄沙漫卷,白马如电,金戈划破长空,我在将军这丢了一颗真心,想从将军身上讨一颗。” “将军怎么能乱给我扣罪名。” “将军说,我尚未见过将军真容,这动心做不得数。” 苏一冉完全转过身体,一双黑眸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月华在其间无声流淌。 “今日……将军让我见一次,我告诉将军答案。” 她上身浮出水面,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滑落水面,一圈圈涟漪在池面扩散。 她的手环过他的头头,找面具的绑带。 洛渊又闻到了那股香气,不似短暂地一晃而过,切切实实地萦绕鼻翼。 他猛地伸手,精准地攥住她寻找绑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一冉瞬间吃痛,“为什么……” 她眼里氤氲着水光,委屈地扁着嘴。 洛渊松了几分力道,“……我不是男子。” “此地留给你,我不会再来了。” 他向岸边走去,湿透的衣服贴着他的肩背,不是大块的肌肉,却也能看出底下流畅的线条,脱了衣服肯定更明显。 苏一冉脑袋都宕机了,呆呆道:“可是……我刚刚摸你的胸口……也不软啊。” 她后面的声音小小的。 洛渊脚步未停,就着湿衣服披甲,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解释:“人各有异。” 苏一冉张了张口,话堵在喉咙里,她认错人了? 苏一冉怒瞪弹幕。 [咳,我觉得他是骗你的。] [我也觉得。] [+1。] [不能怪我们呀,好冉冉。] [不如我们再挑一个。] 苏一冉摇头,不行,不是病娇她不要,万一她老了嫌弃她…… 呸,差点忘了自己是妖。 万一她赚了钱然后被人觊觎,夜里放火烧了她的真身,就是烧了她的笔毛她也是会伤心的。 他们还要三妻四妾,养外室,外面的野花野草都要尝一口。 要是她妖力用完变回一只笔,呜呜呜…… 以后的日子用妖力都得紧巴巴的,她怎么活呜呜呜…… 苏一冉从水里爬起来,沮丧地换衣服。 暗处,洛渊背过身去。 下山之后,一匹棕色的马在她脚边跪下,她整个人趴到马背上,像一根蔫巴巴的小草。 这马……未免太过通人性。 他眸光微沉,吹响口哨,唤来追风,远远缀上。 月辉铺满大地,枯黄的草尖捧着银屑。在这片寂静中,一段尘封的记忆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 那是多少年前了? 他从战场醒过来,横尸遍野。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黏稠得滴落。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踩过染血的军旗,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出发。 路上是望不到头的流民,哭声与叹息萦绕不绝。 男女老少,穿着破烂的衣服,扛着大大的行囊。 是去逃荒? “幽州城破,快走吧。” “北边和西边的战事都止了,眼瞧着皇上派洛将军到我们这……怎么……哎!” “呜呜呜阿爷,饿——” “喝口水,去燕洲,路还长着呢。” 原来打仗,丢了幽州。 他的心口一痛,沉沉地疼,缓过来,身边的声音已然消失。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到跟前,眼球浑浊,“你身上的盔甲……是黑甲卫的吧。” “皇上让将军带一千黑甲卫到幽洲赴任,你是不是里面的一个?” “知道洛将军怎么样了吗?他活没活下来。” 一只只手拉住他,真累,谁知道洛将军是谁,他都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 他倒在地上,人群轰然散开。 “他身上有伤,都是血呢。” “把盔甲扒了吧,被周军看到他就死定了。” 他的盔甲被扒下来,老头颤颤巍巍地从盔甲的夹层里抽出一张黄布,抖开,对着太阳眯起眼睛。 “是圣旨啊,让老夫瞧瞧。”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上面寻找认识的字,手腕有些发抖。 他蹒跚着回头,浑浊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发亮。 “他是洛将军。” 人群里鸦雀无声。 “快把人抬到车上。” “有没有药,这都快昏过去了。” “打醒打醒,这昏过去就醒不了了。” “啪——” 他捂着发红的脸,闷闷地坐在驴车上,身边是一包包的东西,只给他留了一个角落。 “洛将军长得可真俊,像画里的仙童似的,怪不得要戴面具哩……” “我那天看将军的面具,看着就吓人,是要戴着面具才威风。” 逃难的队伍好像挥去了阴霾,车轮咕噜咕噜地驶向燕州城。 “就打了一次败仗,有什么要紧的嘛,打仗都是有输有赢的。” “会不会安慰人,这一千打两万,怎么看都是输。” 老头拿着长长的烟管,一人敲了一下,“懂啥子,在将军面前说打仗,跟教我认字什么区别,丢人现眼!!” “让让,让让……面具来了。” “这面具不对头哩,光溜溜的啥都没有。” “你来你来。” 他手里塞了个面具,另一只手被塞了个硬馒头。 “偷偷吃,被我孙子看见了……” 老头戳着牙花,“不得了哦——” 第123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7 幽州城破,从幽州到燕洲一路,兵过如篦,难民如潮。 洛渊的脸被涂得和锅底一个颜色,还抹了烂泥巴,头发跟鸡窝里的杂草一样乱糟糟的。 周兵扯落驴车上的包裹,里面的粮食被一抢而空。 “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我倒要瞧瞧是不是这样——” 周兵挥剑将驴脖子上的锁套砍断,当着难民的面将驴杀了。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等周兵吃饱喝足拍屁股走了,老头一家人上前收拾骨头,上面还有肉丝,能熬肉汤。 周兵没杀难民,这些难民是打开燕洲城城门最好的武器,一旦门开了一条缝,城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大家勒紧了裤腰带过活,眼里又黯淡了。 这百里路漫漫,所有人都在地里刨食,他是唯一一个不用下地的。 车换成了人拉,没有青壮,老人在前面,孩子在车后推。 他还是躺在这辆车上,和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待在一起。 夜深人静,老头总会拿出不知从何处省下的口粮,颤巍巍地递到他嘴边,“吃吧,将军。吃饱了,才能带我们找到活路。” 队伍里,每人省下一口粮食,成了他裹腹的食物。 他听着老人腹中雷鸣般的饥响,看着他在月下一遍遍摩挲那道圣旨,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随着这些粮食,一同压进了他空荡的心口。 月下凄凉。 燕洲城外的难民就像一窝蚂蚁,黑压压地围着墙,却爬不进围笼。 和他想得一样,城门不会开的。 老头拿着黄布,逢人就说,半点不嫌累。 难民时不时会打量车上的洛渊,好奇,敬仰,不一而足。 城外聚拢的难民越来越多,周兵终于出现了,天际出现了旌旗,大地在震动。 他们绕着外围,将难民往城门驱赶,如同驱赶牛羊。 “进了城,你们就能活——” “放箭——” 密集的箭矢瞬间遮蔽了天光。 射下的利箭,周兵挥砍的马刀,让难民如同被收割的麦穗般成片倒下。 难民化作绝望的潮水,疯狂涌向城门,一具具身体成了阶梯,被不断涌上来的人踩在脚下,明明没有箭落在城门口,却也染上了血腥味。 老头则领着他和一小队人,逆着人潮,艰难地挪向城墙根。 他爬上摇晃的板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道脏污的圣旨举向天空,嘶声呐喊: “洛将军奉旨——前来接管燕洲城!!” 一声,两声,汇聚起来的声音,竟暂时压过了城下的哀嚎。 “放下吊蓝——” 声音穿过城墙,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他想,圣旨上写的是幽州城,老头乱喊。 城外的周兵屠杀难民,城里的乾军屠杀暴动的百姓。 一个小小的吊篮从城墙垂下,无数双眼睛看过去。 这东西拉不上人的,只有两根绳索,每个人都想上去,抓住篮子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死也不松手。 要么绳子断开,要么城上的人拉不上去,只能松了绳索。 周军的骑兵冲入人群,“把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血肉在马蹄下踏碎,他被无数双手推进篮子里,老头将圣旨塞到他手里,“送洛将军……” 吊篮沿着城墙往上,没有人将他拽下来,在一双双眼睛中,逆着光照出轮廓。 乱箭射中了老头的肚子,带出染血的灰白的观音土。 城外是惨叫,城墙上是欢呼,将他拉入燕洲城内。 他茫然的心突然有了方向,打开手里的圣旨……第一次看清她的名字。 他从懵懂中醒来,颠沛的路上,所遇的百姓都待他亲切。 他们说着她过往的英勇,说着于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壮举,错位的盛名,落在他头上。 她叫洛渊,是位万民敬仰的将军。 他戴上暗金色的面具,像是命运,推着他走上她的路。 月光下的影子拉得老长,平安镇的轮廓近在眼前。 苏一冉进了村子,枣红的野马撒开蹄子往野外跑,消失在夜色中。 洛渊掉转马头,返回军营。 京城,将军府慈宁堂。 桌子上遍布着男男女女的画像,洛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肖嬷嬷在一旁斟茶,见状,“小姐,怎么能叹气呢,快吸回去。” 叹气不吉利。 洛老夫人连本带利长吸一口气,周国连着两年雨水不顺,和大乾打了近五年,没讨着好处,眼瞧着战争快停了。 渊儿的婚事却迟迟没有着落。 洛家代代单传,到了她这,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可惜,都死在了战场上。 尸骨未寒,宗族的人塞进了一个半大的小子,已经认人了,再怎么养也养不熟。 打得什么鬼主意,一看就知。 好在李氏争气,测出有孕,从怀孕时起,那就得是个男孩。 是男孩才能继承家业,给李氏母子俩留点东西。 不然等她死了,以李氏那个软性子,家产怕是要被那帮子豺狼刮分干净。 可李氏命不好,落了病,生下渊儿没几年就去了,反倒是她这个老东西活到了现在。 渊儿深得民心,将军府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 这个时候若是曝出是女儿身,便是欺君之罪,明帝就拿捏洛渊的把柄。 那个心眼子比针眼还小的皇帝,当皇子时就没有容人之量,见不得旁人比他好,定不会让渊儿好过。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洛渊娶妻,乐烟景原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本就是亲人,还有自小的情分。 虽然没有男欢女爱,却没有别人宅院里的争风吃醋,不用生孩子,享一辈子福。 可是乐烟景不愿,洛老夫人愁啊,眉毛都快掉光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用想了,找个性子刚强一些的,能护住家财。” 肖嬷嬷在一旁补充:“还得讲义气,懂得报恩……” 洛老夫人想了好一阵,又补上一条:“渊儿生得好看呐,孙媳妇样貌也不能差了。” 老夫人回过神,记起了留在家中的乐烟景,“烟儿那边,送过去的画像可都看了?有没有满意的。” 第124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8 “没有看上眼的。” 肖嬷嬷想起乐烟景那难看的脸色,正欲说话,门口便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夫人,烟小姐来了。” 洛老夫人:“进来吧。” 肖嬷嬷收拾好桌面的画像。 乐烟景瞟了一眼肖嬷嬷,才低头行礼,“给祖母请安……” 虽然她叫洛老夫人祖母,却不是亲孙女,是洛老夫人的妹妹的孙女。 “坐吧。” 洛老夫人捻着佛珠,“送过去的都是前年秋试有名的才子,怎么没有中意的?” 乐烟景坐下:“祖母,他们都没上榜,这也叫有名?” “上榜的都被捉婿了,家里有正头娘子,总不能让你做妾。” 洛老夫人和蔼地笑道:“我挑得这几个,秋试上的策论是给骊山书院的夫子看过的,肚子里有墨水,比榜上有名那些进士,都不差的。上不上榜,这东西讲实力,也讲运气。” “也就是不上榜,这会儿说亲最好,你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选中了他,有了这份情义,以后日子才走得远。” 乐烟景心中气愤,主母给她说的是侯爷,虽是继室,却也是正头娘子。 前世,她更是嫁入将军府,一品诰命,好不风光。 重来一世,却要嫁个穷秀才,连个进士都考不上的玩意。 怕不是洛老夫人看她不愿嫁表哥,才想出那么个法子让她知难而退,最后心甘情愿嫁给洛渊。 乐烟景低下头,委屈道:“祖母,若是他运气次次不好,次次都考不上,那烟儿岂不是这辈子都是个秀才夫人。” “烟儿不想过苦日子。” 洛老夫人失笑,就是怕这个,她才往才学高的才子去挑,“瞧你说的,祖母岂能委屈了你。” “祖母为你准备了一份嫁妆,风风光光地从将军府出嫁,若是实在考不上,有将军府在,也能为你未来的夫君谋份差事做。” 洛老夫人想得很周全了,甚至愿意为了乐烟景兜底。 可乐烟景不这样想,她不想和将军府扯上关系,万一哪一天洛渊是妖怪的身份暴露,她也要被牵连。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定要离洛渊远远的,更别提从将军府出嫁了。 乐烟景心中着急,突然想到乐家还有母亲的牌位。 她为难道:“祖母,我母亲临死前的心愿,就是让长大成人,我想……在家中出嫁,这样母亲才能看见。” 这话一出,洛老夫人没有劝说的余地,“这样也好。” “那些画像,不如再看看?” 乐烟景摇头,羞怯道:“祖母,我的良人……能不能是在朝为官的,日后也免得再请祖母帮忙。” 说完,她偷偷抬头打量洛老夫人的神色。 洛老夫人脸上看不出什么。 倒是肖嬷嬷在心里撇嘴,这小小姐可真敢说啊,京官,哪怕是同品阶,那也比地方官高。 看她这样,小官还看不上。 乐家大房是督察院的都事,正六品,官职不小了。 但二房是庶出,和大房什么关系? 乐烟景更是庶出的庶出,父母双亡,母家可以说是一点助力都没有。 高官凭什么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孤女为妻,为妾还差不多。 洛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转动佛珠,“祖母尽力。” 乐烟景欢喜地起身,“谢谢祖母,烟儿的婚姻大事就靠您了。” 待乐烟景离开慈宁堂,洛老夫人才幽幽道:“你说……若是她想要富贵,嫁给渊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拒绝地如此果断。” 这个肖嬷嬷也想不通,若是说乐烟景知道洛渊是女儿身,还有理由,可洛老夫人也就试探了一句,乐烟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肖嬷嬷俯身在洛老夫人耳边道,“烟小姐和渊哥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洛老夫人捻着佛珠手停顿,“她身边服侍的那个丫头,叫什么?” “采珠。” 肖嬷嬷弓身回道,主仆多年的默契让她瞬间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让采珠成为她们的耳目。 这样真的出事了,她们也有个缓冲时间。 大乾军营前,两军叫骂。 周军被抢了粮草,已经气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放火袭营,全都是为了粮草。 “大乾的龟孙子们,爹娘可是在乾国专生偷儿?生出你们这群没脸没皮的老鼠?闻到米粮味就牙痒痒——” “有胆的出来与你爷爷真刀真枪厮杀一场!莫要再做那等没屁眼的勾当!” “没屁眼——没屁眼——” 南术一声大吼:“多谢周狗千里送粮!真是孝顺的好儿孙!” “尔等娘亲喊你回家哩!连自己的奶碗都护不住,莫在此处丢人现眼!” 乾军齐齐喝道:“喝奶——喝奶——” 几轮叫阵,却也没真的打起来,双方越骂越脏,声音连主帐里的洛渊都能听到。 真幼稚,这规矩不能改了吗? 他卸下下半张脸的面具用饭,李树在帐前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洛渊放下筷子,骂人的时候不是不打架吗? 他沉声道:“进来说。” “将军,不知道哪个龟孙,半夜捡了柴火送到我家,还在缸里挑满了水,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一看就是是对苏姑娘不轨呢。” 李树愤愤道:“我娘子还看见他从苏姑娘的房间钻进去。” 洛渊腾地站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她可有事?” “这……苏姑娘没说话,我娘子怎么问都没说。” 洛渊大步往外走,李树连忙跟上去,“将军,将军,我娘子也被吓到了。” “你跟上。” 洛渊头也不回地扔下三个字,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疾行。他一把抓过亲兵手中的缰绳,甚至等不及李树备好他自己的马,便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 一声短促的指令,白马如一道离弦的闪电,从军营急射而出,将李树焦急的呼喊和营门的喧嚣瞬间甩在身后。 风在耳边尖锐地呼啸。 太慢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 洛渊第一次觉得,从军营到平安镇的这段路,竟如此漫长。 第125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9 道路两旁的景物模糊成一片飞速倒退的模糊的影子。 洛渊紧盯着前方,平日里如深潭般沉静的眸底,此刻翻腾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她为何不说话?是受了惊吓,还是哪里受伤了? 各种纷乱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现,像藤蔓一样绞紧了他的心脏。 他抿紧薄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握着缰绳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马从平安镇的匾额下跨过,掠过的疾风拍打过守卫的盔甲,他们口中问好的话咽进嘴里,这已经是将军第二次来平安镇了,还那么急。 “怎么不说话呢,你快急死二娘了。” 张二娘急的在床前转来转去,“要是让二娘抓住那个兔崽子,二娘把他腿都给打断——” 才到门口,洛渊就听到了张二娘着急的声音。 他抓着门框,指尖深深扣入门框粗糙的木纹之中,不知以何身份进去。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挡在门口,屋里的光线都弱了几分,周身轮廓被勾勒出一圈模糊而坚硬的金边。 苏一冉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紧紧抱着被子,抬眼看到洛渊的瞬间,眼中蓄起朦胧的水雾。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所有的喧嚣都在此刻退去。 洛渊的喉咙因为后怕,干涩地滞痛,疾行后未平复的心跳又一次跳动,如同针扎般一抽一抽的痛。 她的眼神里混杂着无尽的委屈、一丝看到他后骤然放松的依赖。 洛渊走到床前,她离开搭好的小窝,委屈地向他伸手,世界里只剩下她悬于睫毛的泪珠。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她的气息扑来这一刻,所有紊乱的思绪都已平息,一种沉重而真实的充实感,瞬间填满了他的心神。 宽大的手掌从她的后腰上移,握住肩膀,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大腿,将她整个人提起,抱入怀中。 “别怕……” 沉凉的嗓音带了一丝温度,如同灼热的夏日里吹来一丝凉风。 苏一冉将下巴搭在他的肩甲上,他的手裹着后脑勺,安抚地揉着发丝。 厚重的铁甲已经不是阻碍,她听到了底下因为她而急促的心跳,如乱雨落进水洼,下一刻落到哪,没有丝毫规律。 洛渊不是男子又如何,他是妖,不能和人一概而论。 “有没有受伤?” 苏一冉没应。 洛渊拉开了一点距离,用指背拂去她眼下挂着的泪珠,不想说话那就不说了。 他只戴了上半边的面具,唇形薄而锋利,色泽略深,唇角微微上扬。 “身上有痛的地方就点头好不好?不然我自己检查了。” 她摇头,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洛渊垂眸,指尖拨开她额上的碎发,“你乖乖在这待着,我把他找出来。” 苏一冉抓紧他的手臂,怎么找,人在她的小荷包里。 洛渊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交给我就好。” 苏一冉稍微犹豫后松手,等晚些时候,她再让小画人在洛渊眼皮下逃跑,算是了了这个事。 出了这个门,洛渊周身的气息骤变。 院中,李树正和张二娘说着话,这会站得笔直,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绷紧。 洛渊沉声吩咐道:“李树,让平安镇所有士兵到门口集合。” 张二娘在洛渊面前将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昨日起夜,看到黑影在院中鬼鬼祟祟,当即她就喊人,要把那兔崽子抓住,谁知他逃入苏一冉的房间,眨眼就没了踪影。 闻声赶来的守卫也没抓到人。 张二娘没看见脸,但…… “他长得高,手脚麻溜的,跑得比猪崽子还快,抓都抓不住。” 洛渊绕到屋后看了窗户下的泥,张二娘在这里开了一个菜园子,泥土被翻得松散,若是有人跳窗,必然会留下脚印。 可他看了一遍,除了张二娘的鞋印,再没有旁人。 洛渊在苏一冉的注视下,跳窗抓住窗框,没有落地,踩着瓜架子翻上屋顶,跳出围墙落到院外。 平安镇的守卫一共四十人,都是军营里淘汰下来的残疾老兵,又没有家可回,洛渊就给他们安排到了平安镇。 洛渊眸色一暗,谁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 等李树将人召齐在门口,全村的人都来了,哪怕不是看热闹,看洛将军也行啊。 洛渊先问昨日夜里巡逻的二十的守卫,“昨日夜里,可有异常,或有人无故消失?” 巡防的人有四队,一队十人,日夜换防。 两个夜间巡逻的小队长站出来,“回禀将军,昨夜大虎如厕二次,都有狗子陪同,前后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被点名的狗子和大虎站出来,“大虎如厕期间,我一直和大虎讲话,他没有跑的可能。” 洛渊看向一瘸一拐的大虎,行动不便,不可能的。 洛渊看向剩下的人,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份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心颤。 一个一个人上前汇报昨晚的情况。 苏一冉扒着门框,探出一双乌溜的眼睛,所有人都在门口,不正是小画人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在窗边摸出荷包里的纸片,往外一吹。 那小画人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脱离纸面,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随即像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精准地飘向窗外。 它甚至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朝着苏一冉向她点点头,攀着墙角的杂物翻过墙。 苏一冉的视野投射到小画人身上,首先,把洛渊的马抢了,让他追不上来。 趁着大家都在看热闹,小画人借着阴影的掩护,灵活地绕了大半圈,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拴马的棚子后方。 只见那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纸人,身形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迅速涨大,轮廓扭曲、拉伸,转瞬间便化作一个身形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 苏一冉解开绳子,利落地翻身上马,高喝一声:“驾——” 还在围观的众人瞬间转头,“那人是谁?” 张二娘望着那个眼熟的背影,一拍大腿,喊道:“就是他!那个天杀的兔崽子!将军快追!别让他跑了!!” 苏一冉笑着回头,洛渊站在门口,他比旁人高出半截,半边的金色面具光华流转,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他的马都没了,拿什么追? 很快,苏一冉就笑不出来了,她猛力拉扯缰绳,骏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人立而起,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前方,平安镇外。 不知何时,乾军的黑色铁骑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合围,森寒的弓箭齐齐对准了她。 逃无可逃。 第126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0 苏一冉咽着口水,她现在怎么办,老老实实被抓还是自刎。 “下马,你已经跑不掉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声音,苏一冉扭回头,果然看到了洛渊,他手里拿着一张拉满的猎弓。 苏一冉辩解道:“将军,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喜欢她,挑个水捡点干柴送过来而已,将军放我走吧。” 洛渊仿佛听到了最拙劣的笑话,喜欢要在半夜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把她吓成这样。 此人能潜入平安镇一次,就能潜入平安镇两次。 这一次没做什么,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三息,”洛渊宣告道,“三息之后,格杀勿论。” 苏一冉选择投降,被赶来的士兵用绳子绑起来。 她的意识从小画人身上剥离。 没过多久,洛渊就回来了,看见她依旧缩在角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我已经抓住他了,不用怕。” 他坐到床边,话多了些,“想知道我怎么抓住他的吗?” 苏一冉扁嘴,把头闷进被子里,靠人多,不然她早跑了。 洛渊单膝跪在床板上,拉住她的被子,温声问:“怎么了?” 她紧紧揪着被子,小画人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是会变成墨水的,要是被洛渊看到…… 呃,被看到好像也没问题。 苏一冉舒心了,大不了她下次用术法的时候小心点,不让洛渊见那么多次。 她抬起头,只露出两双眼睛,眉眼浓淡相宜,眼珠子好似刚洗净出水的琉璃石。 苏一冉卷着被子往前挪了挪,额头抵在他胸口处的铁甲处。 洛渊唇边的线条柔和了些,将缩一团的她抱起来,“昨日起来抓贼的人太多,他没跑出去,守卫门连夜封了平安镇。” “镇里巡逻的都是残疾老兵,窗外没有脚印,这人身手不错,不像是平安镇上的守卫。” “我就将镇上的人聚起来,给他逃跑的机会。” “那要是他不出来呢?” 软乎的声音近在耳边,洛渊抚着她背脊的手一顿,又顺下去,“那就让军队进来搜,哪怕他想鱼死网破,镇上的人也早就被军队保护起来了,不会有人受伤。” 他叮嘱道:“我多派些人到平安镇巡逻,你晚上和张二娘睡一起,这样安全些。” 苏一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将军要走?” 洛渊抿直了唇,一时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将军还会来吗?或者去温泉,我们在那里见面,将军别躲我,可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羽毛的尖端,轻轻搔刮在他心口。 “我不介意将军不是男子,将军也别介意我不是男子。” 洛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像温泉的热水包裹着四肢百骸。 苏一冉仰着头,凑近洛渊的脸,吻上那方薄凉的唇。 她的手被束缚在被子里,没有去勾洛渊的脖子。 洛渊也没有往后躲的举动。 柔软覆到唇上的那一刻。 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失控的慌乱与隐秘的欢愉,在洛渊心底炸开。 他低下头,无师自通地吮住饱满的唇珠。 苏一冉闭着眼,呼吸细细密密地落在脸上,炙热地能融化冰雪。 心跳在耳边剧烈的鼓动,分不清是谁的。 她被放到床上,眼睛睁开。 洛渊拿下面具,扣在床上。 他生了一双含情的狐狸眼,眼尾微挑,线条流畅而优雅,如同浸在清泉中的墨玉,轻易便能将人吸入那片如春日融雪的温柔里。 因着方才的亲昵,颊边泛着极淡的绯色,宛如上好的白瓷染上了桃花春色。 唇角天然微扬,即便不笑,也自带三分缱绻情意。 和他戴面具的模样判若两人。 套着手套的手贴近耳根,将她的耳廓覆盖,外界所有声音都在远处。 洛渊俯身,灼人的吻回落。 温度包裹在被子里,完全散不出去。 热气熏得她的脑袋晕乎乎的。 “洛渊……” “冉……冉。”洛渊呢喃着这两个字,鼻尖错位时清凉的触感和滚烫的呼吸,一冷一热地交替。 她身上的香味,丝丝缕缕像绳索,束缚了他的理智,本能地在她身上掠夺。 更多。 “热……” 洛渊扯开了她身上裹紧的被子,让热气散出去。 “将军,有大事!!” 李树焦急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门外。 洛渊动作一滞,眼底的迷离与温情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用被子将苏一冉裹紧,随即伸手取过面具扣在脸上。 当他再转头看向苏一冉时,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依稀残留着一丝沙哑:“等我回来。” “嗯。”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苏一冉猛地扯过被子严严实实蒙住头,在床上无声地蹬了蹬腿。 太丢人了。 都怪他,她一时没控制住妖力,让小画人变回墨水了。 另一边,洛渊跟着李树来到关押人的地方,绳索掉了一地,地面只留下一点墨水。 审问的两个士兵结结巴巴道:“将军,它……它突然就变成这黑黢黢的东西。” 洛渊拧着眉,“你们二人亲眼所见?” “对,将军……我们四只眼睛都见到了。” 洛渊捻着指尖沾染的墨迹,触感微凉,凑近鼻尖,能闻到一股极淡的的墨香。 又是墨。 洛渊按着胸口,里面是他捡回来的披帛,被他杀死的那几个人,不见血迹不见尸体,石头上都是干涸墨迹。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不是了。 第127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1 洛渊不由正视它死前说得话,喜欢她,可能吗? 第一次追着她杀,第二次却没有动手,难道前后两个是不同的妖。 洛渊下令封口,不管如何,这妖两次出现在她身边,看样子是缠上她了。 不能把她留在平安镇。 …… “去军营?我吗?” 苏一冉开心道,不是说女人不可以去吗? “军营不比这里,有什么可开心的。”洛渊揉着她的头,手感很好,毛茸茸的。 “可是军营有你啊。” 洛渊被她的话烫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更明显,出门等她收拾东西。 苏一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除了身上这件,换洗的衣服也就两套,都是用洛渊送来的衣服改的。 颜色大多都是深色,都改成了男款,再束起头发…… 苏一冉对着两个巴掌大的铜镜照了一下,也还是像个女人。 “这样可以吗?” 苏一冉推开门,在洛渊面前转了一圈。 “可以。”洛渊不强求她像男人,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挂在马上。 张二娘有些不舍,苏一冉来了之后,她有了说话的对象,连李树回家的次数都多了,“军营的伙食不好,要是馋了,来找二娘,二娘给你做咸肉野菜包子。” “好。”苏一冉甜甜应道,冲张二娘摆手。 洛渊托着她上了马,将人环在身前,动身返回军营。 路上,他叮嘱道:“军营都是男子,万万不能一个人外出。虽说黑甲军有军纪,对百姓秋毫无犯,但人多了,就有好有坏。” “军营里不能随意走动,你只能待在主帐,我让李树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说,也可以和我说。” 阳光在她的头发上涂了一层绒绒的金边,她点着小脑袋,“知道了,将军。” 回到军营,已是正午。 主帐很大,前半边是办公区,屏风后有一张小床,算不上大,被面虽然没有刺绣,但都是软和的料子,颜色也不扎眼,是深灰色。 洛渊将包袱放在床尾,“你以后睡这。” 苏一冉坐到床上,问,“将军也睡这?” 外间有个他平日休息的矮榻,可她眼中的期待快要溢出来了。 洛渊的声音一顿:“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她笑道:“我很乐意。” 将她安置好,洛渊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黑布,隔出一方空间,用来洗澡。 “将军,用饭了。” 李树端来了午食。 两碗野菜栗米粥,两小碟酱菜,碗里还放着一条巴掌大的蒸鱼。 苏一冉在案桌边坐下,上面还留着早上冷掉的饭,只有粥和咸菜。 若是她没来,说不定洛渊的午食连鱼都没有。 二娘果然没有骗人,军营的伙食是真的不咋地。 虽然没有配菜,但至少粥是稠的,满满一大碗。 洛渊将装着鱼的碗和多的酱菜放到她跟前,“吃吧。” 苏一冉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没滋没味,腥气倒是十足,还带着泥腥味。 距离洛渊打完仗,只有不到半个月了,总不能所有福都让她享了吧。 她堂堂一个妖,怎么能被一点吃的难住。 苏一冉低头,就着咸菜喝粥,思索着半夜自己溜出去吃独食的可能性,又想着让画里的动物出去打猎,然后丢到军营来,她肯定能吃上一口。 该死的皇帝,但凡他出一点力,洛渊至于会打那么久的仗吗? 她吃得慢,洛渊已经一碗粥喝完。 苏一冉将鱼推到他面前,“你吃。” 洛渊没有说什么,沉默着把鱼吃了。 鱼……她只动了一筷,就再也没碰过。 想来,她以前也没吃过这些,大抵也是吃不惯的。 苏一冉喝了半碗粥,实在是喝不下了,求助地看着洛渊。 军中没有剩饭的说法,洛渊接过来吃了,“我要出去,架子上有一些杂书,要是无聊你可以看看。” 苏一冉应道:“好。” 洛渊戴上下半张脸的面具,只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面具严丝合缝地接好,只留出一双眼睛。 等洛渊出门后,苏一冉打开荷包,将白纸铺开画画,万物中,只有人最难画,它笔画最多,还得给人画衣服。 平时画中之物是没有灵智的,脱离了她的操控,就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些复杂的指令没有办法完成。 要是想让画人有意识,苏一冉就得将人的灵魂放进去,这样的画人栩栩如生,也不用过多得用妖力维持他们的身体。 后面五张画,里面的画人是会动的。 进京赶考的秀才,美艳的青楼女子,孔武有力的镖师,坑蒙拐骗的老道士,还有精于算计商人。 他们双拳敲着纸面,想要从里面逃出来。 “你们的肉身已经死了,如今六道轮回的路关了,出来了也不能轮回,即便我放你们出画,不过数日也会魂飞魄散。还不如就这样活着。” “我也不关着你们,以后都把你们放出来,就是有一个任务。” 画中人安静下来,一个个眼中茫然。 苏一冉压低声音,“你们想办法把明帝赶下皇位,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 “……” 无语×5。 苏一冉笑道:“也不是让你们空着手去的,我可以给你们画东西,只要世上有的,我都能画,只是一张只能用十二个时辰,就会变成墨。” 若是一天之内能回到她手里,她倒是可以让画留得再久一点。 镖师:“给我百万大军,我一天之内把京都杀穿。” 这下轮到苏一冉无语了,先不说要画到什么时候,她的妖力要是能到这个程度,那么牛逼哄哄,还在意皇帝是谁坐。 苏一冉道:“实际点,一人十张。” 画中的几人嘀嘀咕咕,青楼女最先明白自己要什么,“画姐姐,可否先替我画一副更美艳的皮囊,若是能像画姐姐这样,最好。” 一样是不可能一样的,那得多膈应,但把人画得好看,苏一冉最拿手了。 柳眉杏眼,丰胸细腰,身姿曼妙如仙。 商人精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他先对青楼女道:“我送姑娘送进宫。” 后对不知道要什么的镖师道:“你的身材应该更魁梧英俊些,到宫里当侍卫。后宫的娘娘们寂寞,太后娘娘三十有六,也是个小姑娘。” 镖师张着嘴,哑口无言。 商人面不改色:“这是捷径,女人能走,为何男人不能?莫不是你想去考武状元,有这个脑子吗?” 镖师重重点头:“英俊!” 苏一冉提笔,默默把明帝未来的绿帽子画好。 道士:“画姑娘,本道长想鹤发童颜,望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秀才干咳一声:“画姑娘,小生立志当一代奸臣……” 第128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2 画好五个人要的东西,苏一冉又画了好几张隼,将画纸塞进锦囊里,让一只地鼠钻着洞把他们带走,到军营外再飞。 一个个小画人从纸上跳下来。 苏一冉提醒了他们,“虽然现在的道士没有道法,奈何不了妖,但你们可不是妖,得小心火。” “被火烧了就没了。” 五人纷纷行礼,跟着叼锦囊的地鼠钻进地道。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帐外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军营里欢天喜地地埋锅做饭,今日将军带人出去,打了不少猎物,虽然分到每人手里就只有一两块肉,但对长年不见荤腥的人来说,喝口肉汤也是好的。 洛渊进帐,外间无人,他卸了甲,出声提醒道:“冉冉,我进来了。” 苏一冉这会已经将洞口的土填实,听到声音,慌张地将铺在地面的毯子盖好,坐回床上:“好。” 洛渊一身玄衣,布料里流转着暗纹,和苏一冉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样的。 “无聊吗?” “一点都不无聊。”苏一冉眨巴着眼,她连歇口气都没功夫,纸片都快被那几个小画人掏空了。 洛渊可不这样想,人这样待着怎么会不无聊,“我给你带了东西。”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来的手指骨修长,手上布满茧子。 苏一冉将手放到他手里。 洛渊握住她的手腕,软乎乎的,和他的手全然不同。 他将东西放在她手心。 一只毛茸茸的,只有她巴掌大的小兔子,红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嚼着一根洛渊不知从哪里扯来的嫩叶子,粉耳朵一只竖朝天,一只贴在脑后。 它的爪子在掌心一动一动的,痒痒的。 苏一冉的眼睛都亮了,摸了摸它的耳朵,软软热热的,散发着淡淡的干草味。 洛渊松开她的手,“取个名字。” “叫小耳朵。”她弯着眼睛,想也不想就取了名字。 苏一冉抱着小兔子,取了一根绳子,将它耷拉下去的耳朵和另一只耳朵束起来。 耳朵要立起来,听到的声音才多,才能躲避天敌。 洛渊望着她,眼中的光都变得柔和,“名字……很可爱。” 晚食是一只用芭蕉叶包着的叫花鸡,肚子里填了各种蘑菇,芭蕉叶被烤得焦焦的,流出的汁水都带着蘑菇浓郁的鲜味。 苏一冉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根本不用为吃食的事担心,洛渊会比她更在意这件事。 用过饭没多久,两个士兵把一个澡桶搬进隔间,灌满了温水。 苏一冉拿着澡豆到隔间洗澡。 主帐内隐约响起手拨弄水的声响,洛渊看着各地斥候传回来的情报,站到沙盘边上,面具下的双眼晦涩不明。 他不喜欢打仗。 战争是上位者欲望的游戏,不管是大乾,还是大周,都是人的内斗。 但有些仗,不得不打,最好一击,就将周兵的士气击溃,让他们没有再战的心气。 他将黑红小旗一根根插入沙盘。 “洛渊,你要洗吗?还有一桶干净的水。” 洛渊回过头,她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黑发披散下来,细腻的肌肤在烛火下散发着玉石般莹润的光泽。 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晚点。” 苏一冉到架子上找书,小耳朵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 洛渊太过严肃,苏一冉对他口中的杂书不抱希望。 结果第一本就是百妖谱。 她的手一顿,猫下来翻翻翻,找到一个认识的妖精。 画妖,能脱离画像活动,善模仿他人,变换皮囊,扮作他人容貌。 说得还挺对。 她又往后翻了翻,也没有找到画比妖,像物品成精,没有能记齐的,只有一些出了名的妖怪才会记下来。 她要为画笔妖正名! 苏一冉把百妖谱塞回去,现在妖怪都没几只,身上的妖气淡不可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打回原形,大家都老老实实当人,见面都认不出来。 一本书从书架掉下来,书封被烧得破破烂烂的。 天书,这书名听着就很高级, 苏一冉翻开第一页,昔天地初开…… 苏一冉歪着头,从开天辟地开始讲? 三界初化,分天地人三界。 西有神木扶桑,连通三界,牵引天界灵力进入人间,地府。 遂有精怪成妖,六道轮回。 妖怪占据天庭,地府,自称妖神。 人间凡人的数量逐渐增多,道法衍生,受香火祭拜者,亦可成神。 天庭地府的人神逐渐增多,诸事不平。 三界混乱,等众神回神,联通三界的扶桑神木被天火烧毁。 三界断联千年。 天界的人神失去香火,被妖神打压。 人间失去人神庇护,战火横生。 人间地府的灵力越来越少,道法不再,逐渐回归混沌之初。 字本来在这里没了,这会书上的黑字全部消失,又一个个蹦出黑色的字。 死妖怪! 苏一冉吓得把手中的书一丢。 洛渊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有虫子。” “哪儿?” 苏一冉一把把天书抓起来,老实巴交道:“跑了。” 洛渊没有追:“去光下看,别伤了眼睛。” “好。” 苏一冉把放回去的百妖谱拿出来,洛渊扫过书封上的字,眼神一动,“对妖有兴趣?你觉得妖存在吗?” 苏一冉脑子卡壳了一下,“……应该有吧。” 洛渊轻声问:“是嘛,那你以前见过一些奇怪的事,奇怪的人,或者说,你见过妖吗?” 她就是一只妖怪,手里还拿着一只被打回原形的妖怪。 第129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3 带着面具的洛渊,光是站在那,就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见她抱着书怔在一处,洛渊温声提醒:“昨夜闯入屋里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苏一冉松了口气,原来只是问这个。 她低下头,“我看到了。” 帐中的烛火被吹得晃动。 “他跑进屋里,就变成一幅画,黑色的……贴在柜子背面。” “二娘问我的时候,它就在后面看着我……” 苏一冉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洛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里,脑中将一切事情都串起来,怪不得她不说话。 张二娘虽然力气大,打人没问题,但对方是妖,真要说出来激怒了对方,后果如何不好说。 苏一冉顺势抱住了他的腰,他身上传来一阵好闻的草木香,如同掰断根茎后流出来的汁液,尾调带着苦涩后的回甘。 洛渊的身体僵了一瞬,安抚的顺着她的头发,“它一直待在屋子里吗?” 苏一冉摇头,蹭着洛渊的胸口,他也没阻止。 “后面二娘出门,它就从窗户跑了。” 洛渊沉声道:“之前追你的周国人,可有看出他们有异样?” “将军是说,他们也是妖怪吗?”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洛渊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 洛渊:“……我没有亲眼所见,但应该是。” “你再仔细想想,以前可能忽略的异常。” 苏一冉在洛渊的注视下拧眉思索,然后坚定地摇头。 见她不知情,洛渊歇了追问的心思,“这里是军营,妖也怕刀枪弓箭,它们不敢进来的。” “不用怕。” 苏一冉点点头,她当然不怕。 洛渊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别看太久,早点休息。” “好。” 苏一冉应了声,抱着书爬上床。 黑色的墨迹在枯黄的纸叶凝聚成形,出现了全新的字迹。 扶桑神木烧毁之前,凝聚出妖灵,靠着庞大的妖力,妖灵哪怕失去本体也能存活一段时间。 如今妖灵落入人间,封闭神识和妖力寄居人体。 后面的字体画风突变。 [没错,我说的就是你眼前的将军,这个重任只能交给我——被天庭寄予厚望的无字天书。] [小妖精,现在立刻马上告诉神君我是如此得不凡,让他走到哪就把我带到哪!] 苏一冉撇了撇嘴,传音道:“大家都是妖精,你竟然如此不凡,怎么不直接把办法说出来。” [这个方法不能告诉你!] 苏一冉:“说不出来啊,那就是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 [真是人可忍妖不可忍!!!] [扶桑神木的枝桠被炼制成各种法器,虽然法器大多都在天庭的神仙手里,但这偌大人间,不可能没有!只要能让我找到其中一个法器,那就能让神君枯木逢春,再次连通三界。] 苏一冉实名羡慕,那洛渊岂不是有一根枝活着,他都死不了。 [现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叉腰)你快快过去,让他把我带在身上。] [要不是神君封了神识看不见我的字,我岂会让你帮忙。] 苏一冉嘿嘿一笑,“小妖精,我都已经知道方法了,你没用了。” [啊啊啊啊啊,你才是小妖精,我可是要修成神的大妖——] “你都被打回原形了,还吹。” 苏一冉利落地合上天书,把它塞回角落,先晾一会。 她透过屏风看见洛渊模糊的背影,他还站在沙盘前,影子随着烛火的摆动微微摇晃。 好困。 苏一冉困倦地闭上眼睛,昨晚就没睡,张二娘几乎一直在房间陪她,今天又画了那么多画。 床头的蜡烛被吹灭。 半梦半醒之际,有人给她掖了被子。 洛渊将另一张被子铺开,在她留出来的一点位置拘谨地躺下。 还没闭上眼,黑暗中就传来猫猫祟祟的动静。 洛渊偏过头,她挪一会歇一会,费了老大劲,才撩开他的被子钻进来。 温温软软的身体窝在身边,就像小耳朵窝在手心,呼吸带着让人酸麻的痒意。 “我吵醒你了吗?” 沉凉的嗓音入耳,夜色都蒙上了冷淡的霜色。 苏一冉迷迷糊糊抱着他的手臂点头。 又过了一会,就在洛渊以为她睡着的时候。 一道绵绵的声音传来,像浸了温水的丝绸,又带着些许睡意朦胧的黏软,轻轻地挠着他的耳廓。 “洛渊……抱……” 他抬起手,她又准备往怀里挪。 洛渊一手揽住她的肩背抱入怀中,一手穿过腿弯,往床内侧挪了一大截。 她的手攀上胸口,彻底不动了。 洛渊无法忽略胸前异样的触感,她手心的热量透过里衣,热乎乎地捂在心口处,手臂随着胸口的起伏而起落。 她无意识地轻蹭着身体,将腿压在他的腿上。 愉悦的,颤栗的……他完全无法拒绝她的触碰,那种身体和灵魂都在叫嚣的感觉,以至于在她亲上来的瞬间,他就将她压在身下。 索求更多。 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落在单薄的脊背上,侧身将她拥入怀中。 一股更深沉的渴望,如同沉睡地底的古老藤蔓被春雨唤醒,带着原始的生命力,悄然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 愉悦的颤栗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胀痛感交织在一起,在他体内奔涌。 夜深人静,骨头发出生长的清响,如雨后破土而出的竹节,拔节生长。 面具下柔和温润的骨相被更为深邃的轮廓所取代。 喉咙处传来明显的异物感与轻微的胀痛,一块嶙峋的喉骨凸起,滚动间带着前所未有的陌生触感。 洛渊拧眉看着自己的手,指骨拉长,变粗,关节变得分明有力。 背部的脊骨如同在呼吸般,节节起伏、拓展,肩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撑开,变得更加宽阔厚实,将苏一冉牢牢地包裹进身体里。 他现在……又是什么东西? 怀里的她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 洛渊惊醒,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和腿,飞身去了隔间。 水面如镜,微光反射着洛渊新生面容。 哪怕没有覆甲,他的身体也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矫健敏捷的黑豹,带着爆发性的力量。 第130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4 水面因为发抖的手泛出不平的波纹。 他清晰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洛渊,她走过的地方不多,北蛮南疆,是她平定的战场,前往幽州之前,除了京都,再没有去过旁处。 可他脑海里,却清晰浮现着大陆的绵延的山脉,江河湖海,山川五岳。 洛渊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脑海里的知识,庞大而纷杂,看到星空,便知自己会观星,百态民生,无一不精。 他的身体,既非男……亦非女,一个无相之人。 明明过了五年,身上什么异样都没有。 为何偏偏是今夜…… 他是妖吗? 人不会这样,瞬息之间……体型暴涨。 她会怕妖吗? 会吧…… 毕竟,她因为那只画妖缩在角落里样子历历在目,如何能不怕。 她也会怕自己吗? 可妖有好有坏,他可以当一只好妖。 可人妖相恋,后果都是凄惨的,妖的寿命如此之长,他如何眼睁睁看着她百年,却无扭转生死。 说不定她知道自己是妖,就会离自己远远的,不会再靠着他睡,更不会让他抱。 洛渊抓着浴桶边缘的手握紧,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泛着青白。 不可以,她已经是他的了。 阴郁的气息将洛渊层层笼罩。 东方既白,武场传来了操练响亮的喝声,“杀!杀!杀——” “……”苏一冉糊着眼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团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后仰着倒回床上,目光发直地看着帐顶。 命好苦。 军营还有起床铃,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洛渊将铜盆放在架上,“操练要一个时辰才会停。”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苏一冉一下子就听出不同。 她扭头看过去,洛渊全身着甲,“你生病了吗?” “没有。”洛渊简短地回了两个字,迅速扭身出了外间。 心脏剧烈地在胸腔跳动,好像快要蹦出来。 苏一冉洗漱完,扎了个马尾,出了外间。 洛渊处理文书的地方摆上了屏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 她坐到放着餐食的桌上,只有一份。 “将军吃了吗?” “嗯。” 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洛渊的眼睛一亮。 “将军,我没吃完。” “嗯。” 帐外还黑蒙蒙的,苏一冉搬了张小凳子拿着嫩叶子喂同样命苦的被吵醒的小耳朵。 虽然没把它关起来,但它也不敢跑到外面,在帐内蹦来蹦去。 苏一冉抱着它撸了一会,就放它走了。 刚走进里间不久,洛渊就起身去了餐桌上。 苏一冉探出头去,“怎么洗衣服?” 除了一开始的裙子,她只有两套男装,不洗今晚就只能穿裙子了。 这再答嗯就不对了。 洛渊简单道:“洗了。” “将军帮我洗的吗?” 洛渊应道:“嗯。” 军营里都是男人,难道他会让别的男人给她洗衣服吗?不可能! 苏一冉总觉得有些奇怪,洛渊也没那么惜字如金啊,是不是和那个假将军换过来了,生怕说多了露馅。 她扒着屏风盯着洛渊看,若是换了人…… 洛渊浑身僵直,低下头去,没有长高,穿甲的差别也不大,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苏一冉张口就来:“将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的手受伤了,现在都还有点痛,将军能不能再帮我看看?” 他要敢嗯,那就包是假的。 “当时怎么不说。” 洛渊面具下的眉头拧紧,几步就到了苏一冉跟前,“哪只手?” 是真的。 苏一冉打量着眼前的洛渊,“没有受伤,只是觉得将军今日有点冷漠。” “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她一边说一边向洛渊脖子裸露的皮肤伸手,探探温度。 还没有碰到,就被洛渊抓住手腕,停在半空中。 两人的视线在其中交汇,洛渊:“我没事。” 苏一冉眯着眼睛:“现在还有点奇怪。” 洛渊避开她的目光,补了一句,“只是喉咙有点痒。” 苏一冉的视线落在他喉咙上,洛渊伸手挡住喉咙。 “好吧。” 洛渊快步绕回屏风后,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指腹按着喉咙上凸起的喉骨,瞒不了多久的。 对将士们还好,他本来就每天着甲。 可是她已经见过他的脸了。 洛渊正胡思乱想,另一边苏一冉打开无字天书,全是空白。 她叹息道:“看来某只小妖精不需要帮忙了。” [(怒视)帮我,要什么说!] 天书已经等不了,它被打回原形已经有些时日了,若是再等神君找个十年八年,它的妖灵都要被磨没。 到时候,哪怕三界重连,灵气重回人间又怎么样,天书上再诞生的妖灵也不会是自己了。 “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哭唧唧)小祖宗,姑奶奶,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人家以后一定得道成仙,开宗立派。] 苏一冉满意极了,“扶桑枝炼成的法器有什么特征?” [这要是在天庭,能测的法子多了去了。在人间,刀劈不烂火烧不着的法器一大堆,不好找的。] [但神君对自己身体的部分,若是见到,肯定能认出来,你把法器摆他面前,让他挑。] 苏一冉无语:“……我那么多年,一把法器都没见到,怎么让他挑?” [那也让他出去走走,这块地待几年了,扶桑枝会自己送上门吗?] “仗还没打完呢,他不肯的。”苏一冉道,从平安镇的事就可以看出来,现在的洛渊看重百姓的性命。 和后来的妖神洛渊,是不同的性格。 [小祖宗,你去说,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昨晚都抱着你分化了。] “什么?分化?” 天书疑惑:[你真的是妖吗?除了动物成精,其它妖化形之后都是无相之体,等爱上一个人,就会往异性分化。] 苏一冉回想着今天古古怪怪的洛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怪不得今天他声音哑哑的,又是捂着喉咙。 她问道:“为什么我一化形就是女的?” 天书:[你没化形就已经爱上一个男人了,说你是小妖精你还不服气。] 第131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5 苏一冉低眉细细回忆化形之前的事,好嘛,那个被画妖喜欢的画师,在它没化形的时候就死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能吃一个死人的醋吧。 苏一冉无事一身轻。 现在即便被洛渊知道自己是妖,也不会被赶回平安镇了吧。 以洛渊的性子,不好说。 苏一冉又摇了摇头。 天书一行一行字往外蹦,[你想啊,当将军哪有当妖神自在,我们早一日找到扶桑枝,你就早一日当上妖后。] 苏一冉将食指抵在在唇边,“嘘,这仗很快就打完了,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 她将它塞回书架,转道去桌上倒了一杯水,走到屏风后。 在洛渊的注视下,苏一冉将水递过去,“将军嗓子不舒服,要多喝水。” 洛渊接过茶杯,她坐在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时间,他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苏一冉主动挑起问题:“将军怎么会有那么多和妖有关的书?” 洛渊捏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是无相之体,早年特意搜罗来的。 “好奇。” 洛渊转动掌中的茶盏,目光盯着水面,“你……觉得妖怎么样?” 时间缓慢得有些漫长,帐外操练的喊杀声也停了,四周一时有些寂静。 “妖啊……” 苏一冉:“感觉和人差不多,只是有术法。” 在山野成精的妖单纯一些,凡人手中的物件成精,就会精明许多。 她随口问:“将军呢?若是让将军娶一只妖为妻,将军愿不愿意?” “若是真心欢喜,”洛渊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砂砾打磨过的质感,语速不疾不徐,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内心的慎重衡量,“只要是她就够了。” “是人是妖,反而无关紧要。” 洛渊捏着茶杯的指节微微用力,抬眸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问出深思熟虑的话,“你觉得呢?” 苏一冉思虑道,“若将军是人,我便喜欢做人的将军,若将军是妖,我便喜欢做妖的将军,只要是将军……” 洛渊绷着的肌肉一松,悬着的心放回肚里,温和道:“再去睡一会,方才你眼皮子都在打架。” 苏一冉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没有操练的声音了,惊喜道:“我去睡了。” “嗯。”洛渊轻声应道,卸下面具将水一饮而尽。 处理完昨日堆积的公事,洛渊才进里间。 她抱着一团被子,半张脸埋进去,只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在外。 洛渊脱了手套,微凉的指背极轻地触上她睡得温热的脸颊。 触感就像一片初冬的雪花,飘在冒着热气茶盏上,还没落下,就已经在雾气中融化。 指背在温软的脸颊蹭了两下,她无意识地躲,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洛渊收回手,将滑到腰间的被子往上提,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静谧而安宁。 士兵响亮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将军,有要事禀报——” “唔……”她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又睡过去。 “知道了。”洛渊的手掌拍了拍被子,起身出去。 军营的时间划分地很清晰,晨起操练,上下午各一场阵前叫骂。 主帐里都能时不时听见骂声。 苏一冉醒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人了,她在案桌上拿了张白纸,裁成小块,画了些常用的人和马备用。 夜幕降临,营里点起篝火,橘红的火光将军营笼罩其中。 南术拘谨地进来,小声对苏一冉道:“将军要离开几天,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苏一冉懊恼,应该在洛渊身上放个能看见他的东西。 洗完澡看见晾在杆子上的飘着的肚兜,苏一冉捧了把水拍在脸上散散热气。 燕洲千里之外的京都。 肖嬷嬷又给乐烟景送了几张画像,官老爷没有,哪个官老爷不是年纪一大把,都能当人爷爷了。 官老爷底下的儿子倒有几个。 乐烟景一一看过,要么官位低微,要么是庶子,在家中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连带着她也要伏低做小,在主母眼下忍气吞声。 乐烟景拿出一张画像递给肖嬷嬷,“肖嬷嬷,你看这个。” 林尚书的大公子,母亲洛河崔氏嫡长女,已亡,林老爷又娶了洛河崔氏庶女,论身份,大公子要压这个继母一头。 相貌也周正。 这画像,还是林府的人送到她手里的,按道理说……肖嬷嬷应该也收到了才是,可送来的画像中,却偏偏没有林公子。 肖嬷嬷接过,一眼就认出来了,面不改色道:“林尚书的继室崔氏生了二子一女,最长的那个,已经九岁。而已故的大夫人留下的,只有林大公子一个,倒是刻苦,考了功名,领了份闲差。” 肖嬷嬷好言相劝:“乐姑娘,我丑话说前头,林家大公子能在这个年纪有这个作为,就不会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女子为妻,除非是为了遮丑。” 乐烟景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讥诮的弧度。 她前世可是亲眼见过林公子与妻子举案齐眉,甚至妻子一个孩子未生,林公子也扛住压力并未纳妾,何等痴情。 哪来的什么“遮丑”?在她听来,这不过是肖嬷嬷,亦或是将军府,不愿见她攀上高枝的托词。 她心中冷笑:莫非当人人都如将军府一般,内里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才需找个孤女来充场面么? 若是表哥还在,她定然是要表哥白头到老的。 可惜……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妖精毁了。 乐烟景沉浸在悲伤中不过片刻,心底的鄙夷与不耐升腾至顶点。 她懒得再维持表面那点可怜的客气,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肖嬷嬷,你终究只是个下人,把这个拿去给祖母过目吧。” 肖嬷嬷的笑僵在脸上,乐烟景容貌姣好,可京城貌美的女子也不少啊,为何心气那么高呢? 回到慈宁堂说起这事,洛老夫人饮着茶,“人各有命,求不来的。” “定下来后,就将她送回乐家,这门亲事不错,乐大人没有拒绝的理由。将军府就不掺合了。” 不日,洛老夫人约了小崔氏到城西寺庙,为渊儿上香祈福。 乐烟景在小崔氏身后看到了那个林公子,清润如玉,挺拔如松,朝她微微颔首。 她红着脸低头,脸上一抹少女的薄红,心口有小鹿在撞。 这……便是她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夫君。 他也对她满意的。 第132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6 洛渊这一去,去了五天。 苏一冉偶尔会在主帐门口和小耳朵晒太阳,画点画,无聊了就翻书,和天书斗嘴。 这日夜里,下起了暴雨。 外头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弥漫的水汽让主帐的空气变得潮湿。 苏一冉点了烛火,光圈将床头的一小块地方笼罩,却无法驱散更远处的黑暗。 帐外时不时有士兵巡逻走过的铁甲声,在走远后回归静谧。 床底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苏一冉像兔子一样从床上蹦起来。 “是我,别怕。” 床板下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漆黑到反光的眼睛。 洛渊从暗道里爬出来,他穿着一副小兵的盔甲,脸上涂得蜡黄,还有黑斑。 “将军……”苏一冉扑上去。 洛渊抱了个满怀,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腰,潮湿的水汽里夹杂着她身上馥郁的香。 苏一冉突然皱着鼻子,往后仰着身体,却因为腰后的手无法后退,小声道:“好臭。” 湿哒哒的还带着泥腥味。 “谁让你扑上来的。”洛渊笑着揉她的脑袋,他知道自己身上臭,现在她身上也臭了。 “可我很想将军。” 烛火下,她乌黑的眼睛悦动着摇曳的火苗。 洛渊的手一顿,手指不自觉绕着她背后的头发,“我带你出去玩。” 苏一冉眼中跃跃欲试,“可是外面下雨。” 洛渊:“淋雨很舒服。” 他进了隔间,用澡桶里的水粗洗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 出来的时候,苏一冉已经穿好了靴子,把散下的头发重新扎起来。 洛渊翻出一个防水的斗篷,给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小脸。 他打开床板,站在暗道里将她抱进来。 暗道里没有铺设石砖,只用木头粗略地架起来,顶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着水。 苏一冉伏到洛渊的肩膀上,走出密道的时候已经到军营外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军营里偶尔晃动的火光。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斗篷上,她仰着头,雨水聚在眼窝,在帐内潮湿黏人的水汽,在野外透着冰冰凉凉的冷意,洗净草木的尘埃。 洛渊吹响口哨,远处跑来一匹白马,是常骑的那匹白马。 “走了。” 洛渊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雨声传来,有些幽远。 他完全敞开了让雨淋,雨水顺着他的眉骨往两侧淌,一点都没淋到眼睛。 洛渊的骨相更立体了,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这清晰的轮廓,奇异地未曾折损他半分温润的气质,眼睫愈发漆黑湿润,衬得那双眼眸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却又在望向她时,漾开春水般的柔和。 雨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流过微微泛着水光的薄唇。 他整个人浸润在滂沱雨水中,却毫无狼狈之态,反像一株沐雨而立的青竹。 洛渊俯身凑近,牵着她的手…… 手从她的掌心划到手指,最后只牵住了指尖。 洛渊将手引到脖子,让她的掌跟紧贴喉咙,宽大的手严严实实地覆盖她的手背。 “是不是很不一样?” 说话时,喉骨贴着掌心移动,带着他身体里灼人的热,冰凉的指尖下,强劲搏动的血管。 苏一冉仰着头,雨水滴在打在眼睛,她下意识眨动眼睛,“嗯……” 一种不一样的漂亮。 她再睁开的时候,他贴近的身体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漫天的雨。 “如果我是妖,你还会这样靠近我吗?” 雨下得更大。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他的后背,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透出肌肉的线条,从肩收窄到腰。 苏一冉伸手抚上他的心口,雨水的凉和衣料底下发热的躯体区分地明显。 雨水顺着她的手背流淌。 “只要是你,无论是人是妖,是男是女……” “我都要,你……全部的爱。” 世界喧嚣的声音在耳边褪尽,洛渊听到自己心跳的嗡鸣。 洛渊闭着眼睛低头,唇吻去她眼窝汇聚的雨水,亲吻着鼻尖,一路往下。 她尝到了雨水的甜味,在他的舌尖。 苏一冉的掌心下,他吞咽着,喉骨上下滚动,欲望的声音在手心挣扎着发芽。 他不断地抵进,她却在连连后退。 “别躲……” 交错的呼吸渗在雨夜,洛渊抓住她的脖子,攻城掠池。 厚重的乌云散开了一点,雨势渐缓。 他轻啄着唇,手抚摸上她的脸。 带着茧子的指腹刮过细腻皮肤,苏一冉颤着睫毛睁开眼,陷入一双含情的眸子。 “全部的爱……都给你。” 洛渊将她抱上白马。 马蹄踏过水洼,迎面的是斜风细雨。 苏一冉撩开头上的帽子,风吹来草木的苦香中,掺了自由的味道。 白马冲进山中,洛渊勒住缰绳慢慢停在一个小小的泥水池面前,“这是野猪洗澡的泥地,旁边树根往上是拱树的痕迹,还很新鲜,足印看不到了。” “像这样的地方,多找几个,在地图上连起来,就有一个像网一样的图。” “是野猪的活动的领地。” 洛渊挥动着缰绳在这一片绕起来,没过多久发现了第二处第三处。 在一片灌木下,他们发现一小群野猪。 洛渊拿起马上的弓拉满。 “嗖——” 箭头锋利的乌光划破雨夜,黑暗中传来一声呜咽。 野猪吭哧吭哧地站起来,暴躁地寻找黑夜里的敌人。 洛渊射出第二支箭,“走了。” 一群红着眼睛的野猪冲上来。 苏一冉甩动缰绳,白马哒哒哒地跑起来, 洛渊不紧不慢地抽着羽箭张弓,射进野猪的眼眶,脖子。 留下一公一母两只大野猪带着小野猪跑入灌木,灌木丛在晃动之后再无动静。 洛渊下马划下一只猪腿,带着走了。 剩下的,等他回去叫士兵来取。 第133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7 温泉池上落着雨,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个藏起来的山洞。 洛渊用洞里的干柴点了火,橘黄的火光将洞内填满。 洞里面还有一小方泉眼。 洛渊给她拿了一套衣服,“去里面洗。” 苏一冉歪着头问:“不一起洗吗?” “……我”洛渊耳朵一热,“我……要去处理肉。” 他快步出了山洞,眨眼就没有踪影。 苏一冉站在池边,褪下衣物,湿透的衣服堆叠在脚边。 洞中渐渐飘起肉香味,火边插着用树枝串起来的肉串,滋滋冒油。 洛渊坐在火堆前,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的衣服,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头。 她一手抓着滴水的头发,过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坐这。” 洛渊拍了拍身前的石头。 谁要坐那。 苏一冉努了努嘴,走近,拉开他的手,在洛渊腿上坐下。 木头爆开火花,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细微地响着。 洛渊静静看着她挤进怀里,任由她在身上舒展小胳膊小腿,最后柔软的身体贴上胸膛。 柴火生出的暖意渗透进皮肤里,在血液无声流淌。 洛渊的动作自然而专注,用干燥的布巾,一遍遍耐心地绞着她长发上残留的水珠。 他的指尖偶尔会穿过她微凉的发丝,触碰到她的头皮,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苏一冉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他身上暖烘烘的,散着皂角清淡的香气。 她伸手拨动洛渊背后未干的墨色长发。 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被隔绝在洞外。 烤肉诱人的油脂香气逐渐浓郁。 洛渊取出一串,在滋滋冒油的烤肉上撒了一层薄盐,递到她手里,“小心烫。” 苏一冉口水分泌,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吹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表皮焦酥,淡淡的咸味激发味蕾。 她埋头吃得正欢,忽然感觉发间落下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 苏一冉扭头看去,洛渊看着前方,橘色的火光在他眼中添了一层暖意。 她举着手里的烤肉,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亮晶晶的,“你也吃一口。” 洛渊顺从低头下来咬,她挪开肉串,在薄唇上吧唧一口。 空旷的洞穴只剩余音回荡。 她低头吃着东西,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洛渊缓慢地抿紧薄唇,耳尖泛着绯色,随后勾起蛊人的笑。 洞外的雨声渐停。 她吃饱喝足打起瞌睡,洛渊把她抱在怀里烤火,脸贴在她额头上。 “要打仗了,我不放心你。” “你和张二娘她们,进城好不好?” 苏一冉混沌的脑瓜子顿时清醒,抱着他的脖子轻声道:“我等将军凯旋。” 他低声应道:“会的。”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后半夜,苏一冉熬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平安镇的四合院。 脖子上多了一个叠成三角的黄符,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她将黄符塞进衣领里,抱起床角的小耳朵,推开门走出去。 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人数还不少。 张二娘在灶台蒸包子,全部包起来,见她醒了,“快来,肉包子,热乎着呢。” 苏一冉接过包子,“二娘,我帮你。” “乖孩子,先吃,不急,二娘还有几笼在蒸。” 各家的灶台都忙活着筹备路上的吃食,路上是不会生火做饭的。 第二日一早,平安镇的人消失一空。 妇人们扛着扁担,挑着最重要的吃食,走在队伍中段,神色惶惶不安,四下低语。 除了巡逻的士兵,其它的士兵都下马步行,把她们带出来的重物安置到马背上。 苏一冉抱着偷出来的天书,骑在马上,回头望着从军营方向升起的红色日轮。 历经几日的跋涉,来到了燕洲城,一座历经战火洗礼的城池,斑驳的墙壁历经岁月洗礼,血迹在墙上深深刻印,宛若一只匍匐在地的雄狮。 她们在燕洲知府县衙的后院安顿下来。 张二娘和苏一冉一个房间,“将军可和我说了,上次进屋的那个是妖怪,让我一步都不要离开你。我们就睡一块,晚上起夜你不要一个人,记得叫醒二娘。” 张二娘恨不得将她拴裤腰带上。 苏一冉问:“二娘不怕嘛?” “怕什么?怕妖怪?” 张二娘手中的动作不停,笑道:“妖怪哪有人可怕。” “妖怪杀多少人,一场战争又死多少人?要说杀人最狠的,还得是人。” 这妖杀得,还不及人杀的万分之一。 “二娘备了火,它要敢来,先泼它一身酒,再把火折子一丢,你啊,就放心睡吧。” 在燕州的生活的节奏一下子就慢下来了。 苏一冉跟着张二娘在厨房当烧火丫头,偶尔帮忙包包子给府里值守的士兵。 “二娘是北地人,父亲死前将我嫁到李树家,只剩他和阿爷两个,就这都还要征兵呢。” “他哪肯让阿爷去啊,那不是去送死吗?” 张二娘揉着面团,“他就自己去参军了。” “阿爷死后,我就卖了家当,一路寻来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能当上将军的亲兵,真出息。” 她的眼泪揉进面团里,又咸又苦。 苏一冉安慰道:“会停的。” 孤雁南飞,百里外的战场血腥之气崩起。 幽州的城门从内往外打开,乾军的骑兵涌入。 周国大将军萧天德收到消息暴怒,乾军的人比周军少,不好攻城。 可现在已经从两军交战改为巷战,人数的优势已经不明显,还得谨防自己人背后插刀。 “为什么!你的家人还在国都。”萧天德大声质问叛变的将领。 “早就接出来了。” 将领道:“将军要怪,就怪你不扛事,手下的弟兄跟着我,还得饿着肚子挨骂!” 幽州城后是剑门关,易守难攻。 周军的溃兵一路奔逃,为首的人举着兵符,大喊:“给我开门——” 守关的大将是萧天德的亲信,听到声音相似无几,心下惶急便下令打开了门。 南术扬起笑容,带兵踏入剑门关。 玄色的“乾”字军旗在黎明中升起,幽州城的军旗也被换下来。 夺回幽州和剑门关的捷报传回燕洲,京都。 张二娘拉着苏一冉到城门外,迎接回城的队伍。 第134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8 接管幽州和剑门关,洛渊都留了人。 除了把守剑门关,还得将游荡在幽州和燕洲的周国逃兵收拢。 这个倒是不需要洛渊亲自去,一个将军的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将军。 等朝廷的旨意下来,他应该就能回京了。 带着她。 家里还有一个祖母,虽然没见过,但每年过冬都会给他寄衣服写信。 洛渊的马越骑越快。 城门外,聚集的百姓众多,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亮眼的她。 “来了!将军回来了!” “黑甲军百战百胜——” “洛将军看这里——” 荷包和漫天的野花瓣丢来,洛渊精准地接住里面一个青色的香囊。 抬头,苏一冉隔着漫天的花瓣和人群向他招手,洛渊将手里的香囊带在腰间,指着知府府邸的方向。 “啊啊啊——” “那是谁的香囊,怎么刚好就落到将军手里了,我的准头明明更好!!” 苏一冉拍了拍张二娘,“二娘,我走了。” 张二娘踮着脚望着后面出现的军旗,头也不回地叮嘱,“去吧去吧,跟紧将军。” 远方扬起的尘烟和那杆熟悉的玄色军旗,张二娘心都提起来了。 “娘子——” “我老李回来了——” “让开让开。” 张二娘一把一把拨开身边的人,把下马跑过来的李树抱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相公……” 越往后,人少了一点,洛渊跳下马,维持秩序的士兵不会拦住他,松手让洛渊过去。 苏一冉飞奔过来,洛渊张开手上前接住她,鲜花和裙摆张扬地在空中停顿。 “啊啊啊——” “将军有喜欢人了。” “哪呢哪呢?” 洛渊快步抱着她上马,士兵拦住挤过来的人群,再看清时,只剩两人远去的背影。 “香囊是你做的?” “嗯!是我选的香料,是不是很好闻?” “嗯,有你身上的味道。” …… 京都出了件大事,有商贾带了一个女子,言其命中带贵,手握宝物出生,至今未曾打开,遇到一个道士指点迷津,才进京都。 此宝物寻常人碰不得,只有当今天子能够降服。 明帝召见,女子便打开了手,只见手中握着一块龙形金玉,浑然一体,光芒璀璨,献与明帝。 明帝大喜,当即封其为丽妃。 当日,有一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在宫门停留,言宫中出现至宝,引得妖邪觊觎,特来抓妖。 消息经过一道道宫门,等明帝再派人查看那龙形至宝时,竟然化成了一滩墨迹。 重重看押之下,那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明帝大惊,迎道士入宫做法。 一番下来,终于算出妖孽的藏身之地,就在万贵妃宫中。 派人去搜,果不其然,找到了宝物。 明帝大怒,让万贵妃禁闭反省,更是要册封道士为国师,却被道士婉拒了。 丞相大惊,进宫不是为女求情,而是直指道士妖言惑众,恳请陛下让他彻查此事。 结果接手之后,金龙不日再次消失。 明帝震怒,朝中纷纷为丞相求情,他只能在再请道士出手。 老道士叹息,“这妖孽被我打伤,已往北地逃去,贫道实在难以追上。” 明帝再请老道士留下,在皇宫颐养天年。 道士面露犹豫,再拒。 明帝追问缘由。 道士说道:“如今奸臣当道,贫道留下来,恐有性命之忧。” 次日,丞相请求回家告老还乡,众臣纷纷恳求丞相留下,没有他,朝廷就失去了国之栋梁。 明帝大怒,他昨日询问道士鹤发童颜的秘诀,道士一直在服用仙丹,并送了明帝一颗。 明帝昨日服下道士的仙丹,又和丽妃大战了一夜,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于是更坚定了让道士留下来的决心。 “丞相年事已高,朕准了!” 朝堂上的朝臣纷纷惊愕的抬头,只有丞相淡定地摘下官帽,叩谢皇恩。 万贵妃失势,宫中被她残害过的嫔妃纷纷落井下石,连一点好的吃食的没有。 明帝好像忘了有她那么一个人,甚至不曾说过何时解禁。 一个太监飞蛾扑火,对万贵妃处处照顾。 这日,万贵妃见了他,模样倒是俊俏,“能否替我向父亲带句话?” 太监立刻道:“当然,我视贵妃如皎皎明月,不管贵妃让我做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话里带着一股江湖的侠气,后来万贵妃才知道,他游历江湖,好奇皇宫是什么样的,这才进来看看,谁料对万贵妃一见钟情,赖着不走了。 连皇宫都能随意出入,此人的身手,定能为她所用。 丞相只回了一个字,等。 明帝欢欢喜喜地封道士为国师,与他探讨道法。 可没过多久,六部便纷纷罢工,活也不干。 明帝终于慌了,亲自到丞相家里请丞相回朝。 道士:感觉被明帝画的饼噎死了。 这个丞相着实棘手,得让秀才和他打擂。 明帝经此一事,也知道丞相独大,要培养自己的人手。 道士表示,不日便会有文曲星来相助,明帝见到便知。 大胜的捷报传回京都,一时间全京沸腾。 明帝拿着捷报,一脸凝重。 洛渊是他的心头大患,此人在民间的威望比他还高,还和各地的将领关系颇好。 道士震惊道:“此人!乃是武曲星下凡,是来辅佐陛下安定四方的。” 明帝面露犹豫,“国师说得可真?” 道士脸上没有被质疑的不忿,耐心引导道:“陛下仔细想想,此人出战以来,陛下可还受过战事的困扰。” 明帝仔细一想,还真是没有,不仅没有,虽然要粮折子一直在递,一开始他还让人送几次,后面实在是没粮啊! 谁知捷报还是一直传。 这次是大捷,丢失的地都在他在位时夺回来了,必定在史书记一笔。 道士又在一旁道:“而且武曲星,乃是帝王将星,必定对陛下忠心耿耿。” “到时候文武双星汇聚,便是陛下永固山河之时。” 这句话说到明帝的心坎上去了,他怕什么!怕得就是洛渊不忠心! 明帝大手一挥,“来人,速速拟旨,召朕的大将军回京。” 第135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19 秋风萧瑟,气温转冷,成群的大雁南飞。 眼看着就要入冬,苏一冉拽着洛渊出来买几身厚的衣服。 “这件大氅穿着肯定很暖和。” 苏一冉摸着上面丝滑的狼毛,大手一挥,“给钱。” 洛渊正要取钱,店家连忙摆手,“怎么能收将军的钱,将军来我们店里,那都是让我们的荣幸,这大氅送给将军。” “不必。”洛渊把银子放在柜台,“这是军规。” 一句军规,堵住了店家劝说的话。 洛渊提起包好的大氅,跟上苏一冉。 她已经寻着甜香味在小摊面前停下,手里捧着一包糖炒栗子,敞开的袋口升腾着热气。 她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粉嫩的嘴巴一动一动的,披了一件带着洁白兔毛的披风,像只软乎乎的白兔子,“好好吃啊,京都有栗子吗?” 洛渊眼中的冷霜融化成春日的绿水,“有。” 她弯着眼睛,又剥了一颗抵到洛渊唇边。 他低头咬进嘴里,下唇碰到她有些发凉的手指,板栗软糯的甜香散在味蕾,“喝碗羊汤,一会再买。” 她点了点头,跟着洛渊坐到路边的小摊子。 他将包裹放下,接过板栗剥给她吃。 “两碗羊汤,来喽——”小二将冒着热烟的汤碗放下,里面的肉是最多的,汤花在上面飘着。 苏一冉捧着碗,街道远处远远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 “让让——” 苏一冉寻声望去,两队士兵在前面开道,跟着的是一辆辆车马,为首的是一个英俊中带着贵气的男子,眉间病恹恹的,看服饰,不像大乾人,还有点……眼熟。 洛渊突然出声,“他们是周国派来议和的使者。” 苏一冉一时没想起来,收回目光,“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洛渊是将军,总得去看看吧。 洛渊:“知府会接待的。” 苏一冉愉悦地晃了晃桌底的腿,“那我们等会去道观看拂尘。” “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我们挑一把。” 天书说,用扶桑枝做法器做得最多是拂尘。 洛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可能不喜欢拂尘,不如去买些首饰。” “可是我想去道观。” 洛渊手中剥着板栗,应道:“好。” 云来观在山上,是一间很古老的道观,弟子不多。 出来迎接的小道长道袍上打满了补丁,“两位施主,里边请。” 苏一冉拜了拜庙中的泥胚,没有天庭的神仙,这些泥胚对妖而言就是雕塑而已。 她给观中添了不少香油钱,对小道士道:“我们想观摩一下道观中历代祖师爷留下的拂尘。” “施主稍等。”小道长行了礼,跑下去。 过了没多久,一个老道长就来了,引着两人到一个古朴房间,除了陈列的拂尘,祖师画像,还有铜钱桃木剑等等,一一摆放在案上。 “这些都是祖师爷留下来的,两位施主细看,切莫轻慢就好。” “好的,道长。”苏一冉怀里揣着天书,一一看过去。 洛渊站在门中,和老道长闲聊,“道长,若是家中有人被妖缠上,可否有办法除妖?” “这……” 老道长摸了摸胡子,“用火,火乃至阳之物,哪怕伤不到妖的本体,也能将其逼退。” 他看着洛渊身上的面具,又道:“将军是战场之人,随身佩戴的兵器,能屠万人首级者,便是凶兵,对妖也可造成伤害。” 洛渊握着腰间的剑柄,他以前杀人那把剑还在她那,“妖怪行动与常人无异,如何分辨?” “这就得用照妖镜了。” 老道士指了指堂上匾额下挂着的八卦镜,镜面正对着门口,反射着洛渊和老道士的身影。 “不过一些厉害的大妖也能瞒住照妖镜。” 老道士低下头看着掌心,“这第二种方法就是……” 洛渊的大脑突然一阵嗡鸣,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一步挡在老道士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原本在看东西的苏一冉已经走到洛渊身边,拉着洛渊的小臂,“洛渊……你也跟我过来看嘛。” 洛渊生涩地转动着喉咙,急促的心跳尚未平复,沉声道:“你先去,我和道长说完话就来。” “好吧。” 等到她离开,洛渊绷紧的身体也没松懈,“道长方才说的第二种方法,我没听清。” 老道长不以为意,重复道:“是捉妖师的血,他们将杀妖的法门融入血脉,代代相传,血碰到妖,既能伤妖,也能辨妖。” 洛渊:“我能看看这个照妖镜吗?” “将军随意。” 洛渊飞身而上,一把将悬挂在匾额下的八卦镜取下来,拿在手中,端详不过片刻,便将其反扣在桌面。 他走到苏一冉身边。 苏一冉为难地看着前方,这里面好几件法器呢,就是没有灵力才无法催动,这小道观居然如此卧虎藏龙。 “洛渊,屋子里有没有你一看到就特别喜欢的东西?” “有啊。” 苏一冉眼睛一亮,心口的天书也在发烫。 运气居然那么好,一来就找到了。 洛渊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不就是你。” 苏一冉:…… 天书:我嘞个鸟语花香,白发热了。 苏一冉不死心,“除了我呢,一个喜欢都没有吗?” 洛渊认真地环视四周,实在没有什么喜欢的,犹豫道:“要不,你帮我选?” 谁要帮你选! 苏一冉不满地撅着嘴,洛渊揉了揉她鼓起的小脸蛋,“我们回去好不好?” 苏一冉:“可是我们才来一会。” “我有些头晕。”洛渊的声音虚弱了几分,“这里好闷。” “我们现在就走。” 苏一冉担忧地扶住他,和道长告别后离开山门。 “怎么突然就头晕了?不用停下来休息吗?” 洛渊呼吸着山里新鲜的空气,“出来后就好了,可能因为我是妖,以后不来道观了。” 苏一冉顿时沉默,她那么小一只妖都没事,他那么大一只妖,怎么可能有事? 骗妖呢? “好吧。” 洛渊沉声道:“你以后也不许去。” 自觉说话的语气太过严厉,洛渊又补了一句,“好不好?” 苏一冉望着他严肃的眼睛,重重地点头。 大不了换个地方找扶桑枝。 山路难行,洛渊在苏一冉面前蹲下,“上来。” 她趴到洛渊背上,和来时一样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摸着他的下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将军和道长说捉妖的事,是从照妖镜里看到我的真身了吗?” 天色已暗,山上黑黝黝的,临近冬天,虫鸣都没有,四下静悄悄的。 凉风从脸颊上刮过,竟给人一丝阴冷感觉。 第136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0 细嫩的指尖沿着下颚的线条往下,挑起他的下巴。 洛渊微微仰着脸,垂眸看着路,背着她走入黑暗中。 “将军都不尊重一下我是个妖精。”苏一冉一口咬上他的耳垂。 一股羞人的痒意从耳根升起,洛渊脸上发热,偏头躲开,无奈道:“难道我要吓得逃跑吗?” “那倒不用,将军才不会害怕我。” 苏一冉蹭着洛渊的侧脸,黏黏糊糊道:“将军不会怪我骗你,对吧。” “那么笃定?” 苏一冉解开他的面具,在脸颊“啵——”地亲了一口,“谁让你喜欢我。” 洛渊沉沉地应了一声,“你是妖……再好不过了。” 说这话时,他侧脸的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这样他就不用时时担心,她会在百年后离他而去。 洛渊:“去道观做什么,差点被发现。” “找扶桑枝啊。” 苏一冉和他细细说了一遍天书上的内容,“早点找到安心些。” 洛渊若是不小心死了,又没寻到扶桑枝,那多麻烦。 “若是找到了,你想我变回妖神吗?” 苏一冉不假思索地回答:“将军不想吗?变强了可以做好多事。” 洛渊没有反驳,而是微微偏过头,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 月光勾勒出他此刻的神情,没有知道自己身份的兴奋,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寥落。 “他活了那么多年,” 洛渊的声音低沉下去,像蒙上了一层远山的雾霭,“我五年的记忆融进去,也不过是河灌入海,翻不起风浪。”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终于转回头,目光投向眼前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某个虚无的尽头。 他最后轻声问道,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到时候,我还是我吗?” 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苏一冉把脑袋搭回洛渊的肩膀,敛眉沉思。 洛渊背着她,一步步踏上崎岖的山路,“不要胡思乱想,我已经知道扶桑枝在哪了,心里有数。你呢,就和以前一样。” “想做什么做什么。”他的声音轻松,温和地如春日暖阳。 月华洒下的银色光屑铺落在山上,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朝廷的圣旨不日抵达,召洛渊回京受封,军队拔营,带着周国的使臣一同回京。 洛渊给苏一冉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但架不住…… 它颠啊。 在官路上还好,一旦走到野路,就跟蹦蹦床一样。 西北地广人稀,修的官路就更少了,车轮随便磕到一个凸起的石子,能把苏一冉弹飞。 这就算了,她还开始晕车。 苏一冉扒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 洛渊时不时就要回头望一眼,见到车窗打开,调转马头。 她的唇色隐隐泛白,看着他的眼神都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洛渊眉头紧锁,将蔫巴巴的人抱上马,带着她远远跟在军队后面,这样就不会有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共乘一骑。 使臣看着白马从面前跑过,“大乾的战神也不过如此,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众目睽睽之下,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七皇子遥望着从面前一闪而逝的背影,不知换回女装,又是何等风姿。 使臣回头一望,不得了啊,“七皇子?七皇子——” 七皇子在使臣急促的呼唤下收回目光,他重重地拍了拍使臣的肩膀,凝神道:“本皇子觉得,使臣说得很对,英雄难过美人关。” 使臣摸着白胡子: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洛渊放苏一冉下地蹲着揪草,自己在路边摘了两颗酸果子,“吃一颗。” “好酸——” 她一张小脸皱起来,呸呸呸地吐着果肉,胸腔里的恶心感短暂地压下去。 洛渊拧开水囊递过来。 苏一冉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水,抱着水囊挤进洛渊怀里。 他摸着她的头发,夕阳的余晖在天际铺展。 这条路越走越冷,临近京城,将士都换上冬衣,走得越发慢了。 热水放在外面不过盏茶时间,便会结出薄冰。 洛渊骑着白马,习惯性地坠在队伍后面。 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下来。 洛渊戳了戳猫在怀里的人,大氅底下动了动。 一双小手拉开厚重的大氅,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呼出的气息在凛冽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呀,下雪了。”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有几片恰好停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如同蝶翼上洁白的珍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最终融化成细微的水光,沁入眼底。 洛渊轻柔地拂去她发上的雪,拉上披风的帽子系紧,“得找个地方躲雪,等雪停了再走。” 他挥动缰绳,白马疾驰。 冷冽的风像刀子,吹起她鬓边散乱的发丝。 苏一冉冻得鼻尖通红,又躲回大氅里,脑袋枕在他的心口,汲取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 是暖和的。 雪挂枝头,草木结了冰霜,一层层白绵绵的雪覆盖大地。 洛老夫人手捧着暖炉,站在寒风里。 肖嬷嬷担忧地劝道:“小姐,回去吧,在慈宁堂等也是一样的,受了寒如何是好。” 洛老夫人坚定地摇头,“再等等,不碍事的。” 好多好多年了,渊儿吃了好多的苦头,肯定是瘦了,黑了。 五年前传回黑甲卫全军覆没的消息,哭得她肝肠寸断,偌大的洛家,只剩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好在……渊儿活下来了。 道路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洛老夫人第一眼就看见了马上戴着暗金面具的洛渊。 她没等回过夫君,没等回儿子,好不容易这一回,等回了人。 第137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1 马车缓缓在将军府门前停下,洛渊利落地翻身下马。 马车的帘子掀开,苏一冉已经换回女装。 一身烟霞色的软罗长裙,裙摆如流云倾泻,层层叠叠地铺陈在车厢暗色的底衬上。 外罩是一件月白色的织锦斗篷,领口一圈毛茸茸的雪狐风毛,愈发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莹润如玉,比斗篷上的软毛还要白上三分。 洛渊朝她伸手。 苏一冉握着洛渊的手,借力跳下马车。 洛老夫人带着人上前了。 洛渊虽然没见过她,但也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就亲切的人,只能是洛老夫人。 哪怕是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他也收到了一封封的家书,他身上穿的衣服,御寒的冬衣,都是出自眼前的老夫人。 洛渊乖乖喊道: “祖母。” “好孩子,快让祖母看看。”洛老夫人抓着洛渊的两只手,左看右看,声音有些发抖,“……瘦了。” 洛渊垂眸注视着老人枯瘦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对于这份真切关怀的无措,他不太习惯。 身后,肖嬷嬷将暖炉塞进苏一冉手里,“舟车劳顿,苦了苏小姐。” 她回头对洛老夫人道:“老夫人,回屋说吧,外头天寒地冻的,别冻着了。” “对,回屋说。” 洛老夫人这才看向洛渊信中提及的女子,“这孩子长得真是水灵,你和洛渊差不了几岁,也叫我一声祖母好不好?” 苏一冉乖乖喊道:“祖母好。” “欸。” 洛老夫人牵起苏一冉的手,褪下手上翠色的玉镯,戴在苏一冉的手腕上,和蔼道:“既然叫了祖母,那我就是长辈,这是见面礼,不能推辞的。” 这镯子颜色鲜嫩,和老夫人不甚相配,戴在苏一冉手上正好。 苏一冉甜甜地道谢,“谢谢祖母,祖母万福。” 洛老夫人笑眯眯地招手,“快到祖母身边来。” 苏一冉依言搀住洛老夫人的胳膊,洛渊站在老夫人的另一侧,一行人走进将军府。 洛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道:“把将军府安心住下,祖母先拨两个丫头到你身边伺候,等后面你再自己挑人。” 苏一冉点头,“我听祖母的。” “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跟着军队赶路,身体吃不消,到家了要注意休息。” 苏一冉:“有将军照顾,我没事的。” “那就好。” 一路来到慈宁堂,早早备好的饭食冒着热气,一一送上来。 苏一冉除了在驿站,都没吃过好的。 洛老夫人遣退了下人,只留下肖嬷嬷一个。 “不要拘束,都吃。” 洛老夫人动筷,夹了好些菜给洛渊,连带着苏一冉也夹了不少,“这些是渊儿爱吃的,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告诉肖嬷嬷,祖母以后也给你做。” 一顿饭,只有苏一冉吃得最开心。 洛老夫人虽然扬着笑脸,却有些心不在焉,饭也没吃两口 给苏一冉的院子是落梅院,饭后,便有人带着苏一冉到院子中休息,留了洛渊。 堂上,洛老夫人神色凝重,攥紧手中的佛珠。 肖嬷嬷拿了衣尺给洛渊测尺寸,“天冷了,给将军多做几身衣服。” 她一开始也有好好地测,之后便让洛渊低头。 洛渊也顺从着一一照做。 肖嬷嬷先是查看他身上的痣,后面又撸起了洛渊的袖子,看到小臂骨拇指大小的旧疤。 这是洛渊小时候练武时划伤的,做不得假。 “将军这几年长得也太壮实了,嬷嬷差点没认出来。”肖嬷嬷重新量着尺寸,看来备下的衣服都要好好改改尺寸。 洛老夫人也松了口气,连挺直的肩膀都松下来了,看着洛渊的脖子上凸起的喉骨,“你这个……怎么变成这样的?” 洛渊眼中才飞快地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欲言又止,只唤了一声,“祖母……” “好,祖母不问。” 洛老夫人心疼道,渊儿在外面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怎么能家中也过得不舒服,“那个女娃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瞧着两人相处,关系颇为亲密,洛渊用饭期间也时不时抬头看她,若不是她碟子里的菜多得装不下,他也要夹给人家。 “祖母。”洛渊郑重道:“我想娶冉冉为妻。” “这……” 洛老夫人捻着佛珠,细细思虑。 她倒是不介意苏一冉的出身,只是洛渊与常人不同,要注意些,“她可知道你身上的事?” “要说清楚,婚后才不会心生怨怼。” 洛老夫人担心的,无非是洛渊的身份。 洛渊答道:“她知道,我们二人互相喜欢,祖母不必忧心。” 他面具下的目光悄然融化,面具的冷硬被一种难以压抑的温柔取代,仿佛春日暖阳驱散了最后一丝寒冰。 洛老夫人眼中不禁也有了笑意,渊儿的终身大事就这样顺利完成,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我挑个时间和她细说,早日将婚期定下来。” 免得明帝惦记渊儿的婚事。 洛渊笑道:“祖母记得挑我在的时候。” “你这孩子。” 洛老夫人笑着嗔怪,眼中很快又被担忧覆盖,说起了正事,“京中如今可不太平。” “前朝后宫都是。” “万贵妃被关了一个月,降为贵妃,才解禁不久,陛下就封一个新进宫的娘娘为丽贵妃,多少人上赶着巴结那个送娘娘入宫的富商。” “朝中也是乌烟瘴气,一个新来的韩云,被皇上封为御史,专门和丞相对着干,此人奉上媚下的本事可不小。” “还有国师,陛下对他甚是信任。” 洛老夫人将朝中的大事细细说了一遍,好让洛渊心里有底。 说起那变成墨水的金玉龙形配饰,洛渊正饮着茶,险些呛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好。 洛老夫人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继续道:“你也觉得不对吧,若说是江湖把戏,第一次能成功,那第二次由丞相严加看管,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人得手?” “朝中如今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洛老夫人道:“总之,你明日进宫,万事小心。” 洛渊点头,“祖母放心。” 第138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2 落梅院中,翠竹和翠果也在给苏一冉量尺寸。 将军府没什么年轻女子,衣服都是现成买的。 苏一冉穿上,总有些不合适,测出来还能赶制明年的冬衣。 “姑娘先洗个热水澡,就先歇下吧,晚些再去和老夫人用饭。” 翠竹在澡桶的柏木水里撒了花瓣,是今早就煮好的,能驱邪去秽,除了姑娘这,将军那也有。 “我们伺候姑娘。” “不用,洗澡我自己来就好。”苏一冉婉拒,除了这个,其它都可以代劳。 翠果笑道:“姑娘,我搓背很舒服的,要不要试试?” “那……”苏一冉目露犹豫,“试一下!” 香炉的烟丝从炉顶往房梁顶飘去,红炭将屋子烘得暖烘烘的。 翠果看见苏一冉胸前挂着的平安符,“老夫人每年都会去寺里给将军求一枚平安符,没想到在姑娘这,将军一定很喜欢姑娘。” “不知呢,我瞧着,里衣布料上的暗纹也是将军府特有的花样。” 苏一冉扒着浴桶让她们搓背,好奇道:“这你们都能看出来。” 翠竹和翠果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苏一冉不严肃,她们话就多了,说起府中的趣事。 慈宁堂送来了不少首饰,都是些时兴的样式。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样样不缺。 苏一冉待她们绞了头发,被窝已经被汤婆子暖好了,躺上去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池里。 嘻嘻,她喜欢的日子。 和她相比,洛渊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出了慈宁堂,肖嬷嬷引着洛渊前往他住的小竹轩。 因着洛渊五年前的“失忆”,这座宅子对他而言,和对苏一冉而言一样是陌生的。 洛渊问道:“落梅院在哪?离小竹轩近嘛?” “不算近,但也不远。” 肖嬷嬷指着路,“从这条小路过去,过了桥,出了园子,依次是烟霞阁,亭芳阁,才是落梅院。” 廊连着廊,山连着山,一步一景。 洛渊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搬到亭芳阁,不住小竹轩。” 肖嬷嬷脚步一顿,小声提醒:“将军,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 洛渊心中一沉,在军营他们睡一起,在燕洲知府的府邸他们也睡一起,到了家反而要分开睡,连睡旁边的院子都不行。 夜幕降临,慈宁堂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洛渊踏进堂内,下意识就寻找她的身影。 目光触及苏一冉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呼吸都仿佛凝滞了片刻。 苏一冉正侧身与洛老夫人说着话,闻声转过头来。 就在她回眸的刹那,仿佛整个厅堂的光华都汇聚到了她一人身上。 她显然是精心梳洗打扮过。 白日那身旅途风尘尽数洗去,换上了一袭水碧色的锦绣长裙,衣料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比甲,毛锋纯净,愈发显得她腰肢不盈一握,身姿婀娜。 她的乌发被精心绾成了一个优雅的朝云近香髻,发间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碧玉簪并几朵细小的珍珠珠花。 唇上点了恰到好处的胭脂,是娇嫩的樱粉色,衬得齿若编贝。 洛渊这才知道自己以前把她养得多差。 苏一冉细声唤道:“将军。” “冉冉……” 洛渊下意识回应,又记起堂上的长辈,干咳一声,“祖母——” 洛老夫人笑容和蔼,两人和睦,再好不过了,“坐下说话。” “过几日我想带冉冉到寺里还愿,你也该去祭拜你父母,让他们见见你的新妇。” 寺里点了洛渊的父母的长明灯。 可寺庙对妖来说不算是个好地方。 洛渊看向苏一冉,她点了点头。 洛渊道:“好,听祖母的。” 什么听祖母的。 洛老夫人看破不戳破,“你们的婚事,祖母是这样想的。” “在将军府迎娶不好看,祖母在城西有个三进的宅子,就转到冉冉名下。婚前就搬进去,嫁妆呢祖母给备着,日后留给冉冉自用,这样如何?” 言罢,洛老夫人看向苏一冉。 她愣了一下,立刻道:“祖母想得很周到。” 肖嬷嬷将宅子转让后的房契交给翠果。 苏一冉被这位散财童子砸得晕乎乎的,又听见散财童子道:“冉冉回去后,记得将生辰八字送过来,祖母找大师合个好日子,早日定下婚期。” “好。”苏一冉郑重道,她回去就想一个和洛渊天仙配的八字。 又说了话,夜更深,洛老夫人到了要歇下了,“回吧,冉冉初到京城,渊儿多带她出去走走,熟悉一下。” 两人请安告退。 游廊上的廊灯一盏接着一盏,火光倒映在莲花池面。 洛渊屏退下人,两人并肩走在游廊中。 “在府中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我觉得很好啊,很习惯。”苏一冉什么都不用动手,翠竹和翠果就把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洛老夫人也十分友好。 洛渊抿紧唇,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午时过后,他去寻她两次,丫鬟说她在梳洗,第二次是睡着了。 一天算下来,除了回来的时候,他只见过她这一次。 这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这样,他怎么过啊。 洛渊伸出食指勾住她的小手指,宽大的手掌缓缓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苏一冉回握住他的手,暖意在手心流淌,“将军在府中不开心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精心描画过的眉眼上,声音低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你之前都是喊我名字的。” 暗金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廊灯的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苏一冉道:“主要是,我看到你的面具,就想那么喊。” 洛渊解下面具,将它拎在手里。 在这光影交错的游廊之中,他骤然卸去遮掩,专注地凝望着她。 眼神怎么可怜兮兮的。 “洛渊……” 苏一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洛渊伏低身体,脸颊贴着她的手心,“我见不到你。” “晚上我去你房间。” 他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与灯影的模糊边界,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俊美,“冉冉把她们赶出去,好不好?” 第139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3 窗外月色被薄云遮掩,只透进朦胧的清辉,与室内暖融的烛光交织,在地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影。 苏一冉坐在床边,“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是,姑娘。” 翠竹翠果齐齐应道,放下床幔,熄了大部分的蜡烛,只留下床头烛火。 她们退出门外,轻声地将门合上。 内室静谧得只剩下烛芯偶尔噼啪的轻响。 接着窗棂传来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一片雪花落在瓦檐,稍微不注意就将声音忽略。 窗户吹进冷风,冲散了屋中的暖意。 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痕,悄无声息地落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洛渊重新用窗杖将窗户支好,留下一条通风的缝。 他身上透着冰雪的冷意,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 洛渊解下面具,扣在梳妆台上,旁边放着一把玉梳。 炭炉的炭烧得火红,洛渊站在跟前烤火。 “洛渊?” 床幔轻晃,传来她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又像从湖底升上来的气泡,到水面后破裂。 洛渊抬头,眉宇的冷霜和身上的寒意都在这一刻融化。 她拨开床幔,身影朦朦胧胧地隐在最外层的薄纱下,身上只穿了素软的中衣,黑发如绸缎披在身后,未施粉黛的脸皎洁如月。 月华如柔雾,流淌在地面。 香炉升起的白色烟丝在两人视野交汇中,消散于虚无。 洛渊的手指微微往手心蜷缩,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他身上清寒的松木香,混合着她身上沐浴后清浅的柏叶与花瓣的淡香,酿成一种令人安心的甜暖的气息。 温热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 “冉冉……” 这一天因为不习惯宅院繁琐规矩而躁动的心,在彼此肌肤相贴下,奇异地被抚平。 她去哪里都能适应,可他现在只能在有她的地方,远一点都觉得不安。 床上响起布料摩挲细微的窸窣声,洛渊单手抱起她,掀开被子躺下。 被窝本就狭窄的空间,被他的身体一点点挤压。 苏一冉往后挪了一点,又被他填满,就像他们还挤在军营那张小床上。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困意,“洛渊,快帮我想一个八字,要和你的八字特别配的。” 妖可记不清自己的生辰。 洛渊握着她发凉的手贴在脖子上,拇指揉捏着她柔软的掌骨,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不轻不重的音节,“好。” 他会想一个良辰吉日特别近的八字,早日成婚。 这样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睡了。 “明日我上朝回来,带你出去用膳。” “会很早吗?”苏一冉怕自己起不来。 “不会。” 洛渊知道她睡不够就会犯困,“下朝差不多就午时了。” 苏一冉:“那我睡晚点再起来。” 正好洛老夫人也让她早上不用请安。 她抽回手,翻了个身,抓着被子裹严实。 洛渊环着她的腰抱紧,脚背贴上她的脚心。 苏一冉的小腿动了动,将脚挤进他双腿的缝隙里取暖。 洛渊抬了抬腿,把她的脚夹紧,目光在她后颈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停留,俯身亲了一口,鼻尖沿着她脖子的线条蹭了蹭。 一夜无梦。 翠竹听到里面的声响才敲了一下门,“姑娘起来了吗?” “嗯……”苏一冉耷拉着昏沉沉的脑袋,声音迷糊:“进来吧。” 她四下看了看,洛渊已经离开了。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苏一冉将它收进随身的小荷包,是她的生辰八字。 翠竹和翠果进屋,将帘幔挂在两边。 屋里依旧是暖的。 炭炉里的炭火烧一夜是不够的,翠果掀开炉盖,里面已经添了新的炭。 “姑娘,还是让我们守夜,也免得您半夜起来加炭,休息不好。” 苏一冉随口胡诌:“不碍事,我夜里时常会醒。” “将军大概什么时候下朝?” 大乾的朝会不是天天开的,三日一个小朝会,五日一个大朝会,若是碰上紧急军情,便是召了心腹到御书房处理。 翠果:“往日大朝会都是辰时三刻,今日皇上要封赏三军,时间会久一点吧。” 翠竹拿来衣服:“家中有喜事,姑娘今日穿这个可好。” 她手中托着的,是一袭海棠红的织锦缎长袄。 这颜色比正红更娇嫩一些,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海棠花。 “老夫人昨日送来的首饰里,正好有一对赤金嵌红宝的并蒂莲簪子 ,与这身衣裳正是相配。” 苏一冉点头,你们尽管动手。 …… 皇宫宣旨的队伍骑马从乐烟景面前经过,往将军府而去。 “洛将军今日已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皇上亲赐兵符,统领京西大营十万大军。”林逸思感慨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封侯拜相。 乐烟景看着远去的队伍出神。 京城近几日动荡不安,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乐烟景前世并没有在京中听过什么国师,丽贵妃,韩大人…… 而且,洛渊班师回朝的速度也太快了。 前世大捷的消息传回来后,明帝不让洛渊回来,丞相暗中作梗,民怨沸腾。 周国使臣议和的条件中,其中一个就是不能让洛渊驻守边疆。 第二年春,明帝才下旨将洛渊召回来的。 虽然洛渊被封为镇国将军,手上却只有一直跟着洛家的黑甲军,而且黑甲军还被打散在南北各处,明帝防他跟防鬼一样。 为什么这一世,明帝还亲赐兵符,难道皇帝也重生了? 知道洛渊不好惹,就改为讨好了? “烟儿?走吧。”林逸思喊道,他眉目俊秀,走在路上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乐烟景回神,笑道:“好。” 她和林逸思的婚事已经定下,就在不久。 府中的姐妹和前世一样嫉妒她,各种作妖,乐烟景都没放在眼里。 这样不正好说明,这门亲事就是好的。 乐府所有人都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可偏偏她最争气,就连家中唯一做官的大伯,现在都对她呵护有加。 她靠着前世的记忆,为自己搏出了一个前程。 乐烟景看着林逸思,脸上一抹升起淡淡的薄红,她往后的日子,还会更加幸福。 第140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4 来将军府宣旨的太监一念完旨意,立刻弯腰,双手恭敬地虚扶着,将洛老夫人搀扶起来。 他脸上堆满了真切又不过分谄媚的笑容,声音清亮而喜气,“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陛下隆恩,您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洛大将军年轻有为,已被封镇国大将军,掌京西大营。” “同喜同喜。”洛老夫人接下圣旨,脸上满是喜意。 京西大营十万大军,这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啊。 肖嬷嬷将一个荷包塞进太监手里,“公公辛苦。” 送走了宣旨的人,洛老夫人给府中的下人也发了赏银,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苏一冉看着洛老夫人的背影,老夫人就这样欢欢喜喜的活到老,也不错。 回到院子里,翠竹带回一个托盘的荷包,“这是肖嬷嬷给的,冉姑娘是主子,也要给底下的下人赏银子。” 爱一个人,就会爱屋及乌。 落梅院也发起了赏银,正是热闹之际。 “将军回来了。” “将军。” 走动的下人分立两侧,洛渊站在拱形门的门口,看见满院的丫鬟,硬生生地刹住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一冉披上披风跑上去。 洛渊眼中含着暖意,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快要出府门的时候,洛渊对跟上来的翠果道:“这里不用你跟着。” 爱哪玩哪玩去。 翠果忍不住提醒,“将军,孤男寡女,姑娘还没嫁进来呢,我不跟着,这样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而且……” 翠果指了指两人紧扣的手,“一直这样也于礼不合。” 大乾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可以各自相看,却也没到能当街牵手的程度。 洛渊沉默了许久,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翠果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脚尖。 “洛渊……”苏一冉安抚地摸着他的手背,上面青色筋络微微博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洛渊生气。 苏一冉对翠果道:“翠果,你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翠果点点头,小步跑走了。 将军好可怕。 苏一冉握住洛渊的手,“现在没有人说我们了,走吧。” 马车已经在门前等着了,厚重的帘子放下。 苏一冉的身体瞬间腾空,落到洛渊的腿上。 他的手在腰间收紧,脸埋在颈后,滚烫的呼吸隔着兜帽那一层布料,落在后颈敏感的皮肤上,激起全身的颤栗。 回来将军府的两天,她好像……自顾自太开心了。 以前他们吃一起睡一起,骑马都是一匹,几乎形影不离。 回到家,反而在意起世俗的眼光,处处受限。 男女大防,要分院而居。 哪怕洛渊来找她,也是要被拦在门外的,等她什么时候方便,不能说进就进。 仅仅一天多的时间,洛渊就受不了这样的相处。 马车徐徐往前。 洛渊身体的重量沉沉地压在身上,苏一冉由着他抱了好久。 车轮咕噜咕噜往前的声音和街上热闹的叫喊声衬得车厢里越发安静。 洛渊意识到气氛不对,从她颈后抬头,“青书说,云来酒楼的羊肉锅子是京都一绝,我带你去试试。” “你应该会喜欢的。” 青书是从小照顾洛渊的小厮。 苏一冉侧过头,洛渊的下巴靠在肩膀上,面具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卸下。 他眼里的光是柔和的,唇角哪怕不笑,也给人一种好像在笑的错觉。 她垂下眼眸,低下头。 洛渊闭着眼睛,迎上去。 他尝到了口脂的花香,她的呼吸时断时续地落在脸上,吹拂着睫毛。 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吐气如兰,“这样……会不会好受点。” “再亲一口。” 洛渊寻着她的呼吸往上,含住柔软的唇瓣,温柔地像田野的风掠过花瓣。 苏一冉拿出手帕给他擦干净唇角晕染开的口脂。 洛渊的心情舒缓后,笼罩在身上阴郁的感觉消失,配合地一动不动。 只是视线,一直往返于她的眉眼。 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地掩饰,空气暧昧到有些黏黏糊糊的,让苏一冉的手脚好像陷入了泥潭,根本施展不开。 她将手帕收好,抬眼的瞬间便陷入那双摄魂的双眼中。 苏一冉的心脏有一刻地紧缩,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睛,看她有什么用,早一点你又不争气,这里是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云来酒楼门前。 一楼中间是个戏台,说书,听曲,做诗,唱戏,都在上面,只是现在……在比丹青。 洛渊在二楼定了雅间,从窗边看过去,能看到戏台。 羊肉锅子是个铜炉,切成薄片的羊肉一盘盘地摆上来,还有麻酱。 炉子里滚开的水冒着热腾腾的水汽,洛渊和苏一冉坐在同一边的椅子上。 洛渊将涮好的羊肉放进苏一冉的碗里,“试试,要是好吃的话,我的俸禄里有羊,也这样吃。” 苏一冉光是闻着空气中的气味,就知道味道不差的。 燕洲不缺羊,京都的羊就少了许多,羊肉金贵,两地的吃法也不一样。 膳食刚用到一半,有人敲了敲门。 小二端着热腾腾的糕点进来,“两位客官,这位客人送了一盘糕点。” 一个人跟在小二身后进来,正是和他们同行了一路的周国七皇子,手里的折扇唰一声打开,“洛将军,这位姑娘,好久不见。” 大冬天的,也不怕把自己扇感冒。 洛渊神色不虞,“七皇子没事就自己走吧。” 这里明显就不欢迎他。 七皇子像是没感受到一样,笑道:“将军稍安勿躁,我有一物送给这位姑娘。” 他拍了拍手,两个仆从提着画卷进来,展示在两人面前。 画上的人正是苏一冉,纸面的墨迹未干,显然是刚画不久。 苏一冉的目光落在七皇子眼熟的眉眼,又回到画上,突然记起初见时他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第141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5 “我立志画遍天下美人。” 七皇子长袖一挥,“当时我在马上见到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姑娘配得上美人二字!可惜之前没见过姑娘女装,回去后画了好几张,怎么画都觉得不对。” “不成想今日见到了姑娘,特地送上新画,还望姑娘收下。” 洛渊看向七皇子的目光似有刀剑碰撞的寒光,“七皇子。” 雅间的空气凝固,压得人喘不上气。 “将军,这是对美的追求。” 七皇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好似全然感受不到雅间的压抑,“听闻,洛将军早年有玉面将军之称,后来才戴上面具,不知能不能让我看上一眼。” “若是好看,我也给洛将军送上一幅。” 他看人的眼神太过真挚,洛渊罕见地沉默了,“来人,送七皇子回使馆。” 门口站着的两个穿常服的亲兵二话不说架起七皇子的胳膊。 “慢!” 七皇子伸出一根手指,强调:“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使臣扶着头上长长的帽子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扑下来抱住七皇子的大腿,“七殿下,这里可不是大周,咱回去吧。” 七皇子拖着自己的腿,“我之所以跟着来大乾,就是为了见你一眼啊,洛将军。” 行军回途中,他为了给苏一冉画像,暂时把洛渊忘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将军,不麻烦您,我们自己送殿下回去。”使臣冲后面的仆从招手,仆从们把亲兵挤开,半扶半架把七皇子带走了。 使臣理了理衣服行礼,“将军莫怪,我们殿下就这一个毛病,喜欢给人画像。” “无事。”洛渊又道:“多事之秋,使臣还是少让他出来走动的好。” “多谢将军提醒。” 使臣扶着帽子,屁颠颠去追七皇子。 两个仆人不知所措地举着画像,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洛渊看着画像,画中人神态样貌和苏一冉有八成相似,发丝根根分明,栩栩若生。 他站在画前,没有回头就问:“你要收下吗?” 苏一冉摇头,她要是想要的话,自己也能画一个,还是会动的那种。 洛渊接过画,解下腰间的钱袋,“和你们主子说,这画我收了。” 反正这画不能再回到七皇子手里。 “是,大人。”两个仆从拿着钱袋,后退出了雅间,将门关上。 洛渊转回身,苏一冉的目光看着栏杆外。 洛渊将画卷起来,未干的墨在纸上晕染,走到她身后,目光扫向底下被“请”出去的七皇子 他将画放在桌上,“冉冉在看什么?” “他是捉妖师的后代。” 苏一冉避开了那个画师,所有妖成精都要都要机遇,画师是画笔成妖的机遇,不停地接触带有灵气的符箓,朱砂,这才开了妖灵。 苏一冉仰头看着他:“你还记得上次道长说的话吗?” 洛渊摸着她的头发,“记得。” 捉妖师靠血脉传承,他们的后代自然也是捉妖师,血能杀妖也能辩妖。 如今的京都,可以说是牛鬼蛇神聚一窝了。 饭后,洛渊带着苏一冉把西街逛了一遍,给洛老夫人带一些能吃的糕点,顺便将八字给了肖嬷嬷。 次日一早,天蒙蒙地还没亮,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将苏一冉吵醒。 翠竹:“姑娘,昨日说了要去永安寺,得早些梳妆。” “让我再睡一会。” 苏一冉趴在床上困倦地眯着眼睛,隔着床幔,洛渊匆匆穿衣。 她突然笑出声,他们这样就跟在偷情一样,“要是被发现会怎么样?” 洛渊的动作顿住,对他而言倒是没什么,婚前私相授受,哪怕什么都没做,损坏的都是女子的名声。 “会有流言蜚语。” 他穿好衣服,掀开床幔。 红色的锦被滑至肩上,艳丽的颜色衬得她肤色瓷白,眉眼勾勒得精致,扑闪的睫毛根根分明,美得不似这世间能存在的人。 洛渊在床前蹲下,捧着她的脸不舍地亲了好几下,“我走了。” “一会不就见了吗?” 苏一冉无奈道,怎么能那么黏糊。 洛渊一想到这个就郁闷,“不一样。” 洛渊才翻窗出去。 窗户落下的瞬间,苏一冉扯上被子蒙住头,昏在枕上,多睡一会是一会。 城西郊外的永安寺是最大的佛寺,也是洛老夫人常去的寺庙。 梳妆完在门口碰面的时候,苏一冉对洛渊笑了一下,在丫鬟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洛渊在原地站了一会,青书上前道:“将军,这边。”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苏一冉跟老夫人一辆,单独给洛渊备了一辆。 “不坐。” 洛渊没有进马车,而是骑马跟在车厢旁边,听她说话的声音。 哪怕是冬日里,来往寺庙的香客还是不少,不像道观,什么时候都是冷清的。 进了华安寺,洛老夫人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到正殿。 庄严的金身佛陀坐在莲花底座上,莲花状的长明灯一层一层地摆放。 洛老夫人跪在前头,马上就有僧人将点燃的香送到老夫人手上,她捧着香念念有词了许久,才开始祭拜。 苏一冉也拿着香,虔诚拜三拜,由僧侣将香插在香炉上。 洛老夫人双掌合十,对小僧道:“我找慧明大师。” 小僧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 洛老夫人转身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自己在庙里四处转转。” 洛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应道:“好。” 洛老夫人领着丫鬟婆子走了,洛渊回头给青书使眼色。 青书意会,对翠果道:“翠果,我陪你到车里给姑娘取个手炉吧。” 翠果茫然地望向苏一冉,等苏一冉点了点头,才跟着青书离开。 洛渊拉着苏一冉步入人群。 厚重的檀香充斥着永安寺的每一块土地,祈愿树下,林逸思上树挂好乐烟景刻好的木牌。 三媒六礼已过,他们不日就要成婚。 离开时,乐烟景看到了洛老夫人,前世她嫁入将军府后,洛老夫人对她疼爱有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全都送进了她的手里。 后来乐烟景意外撞破了洛渊是妖的身份,不敢和他一起,要离开将军府,洛老夫人还苦苦哀求了她好几次。 可那是妖。 你怎么确定那张人皮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在她离开将军府不久后,洛老夫人就离世了。 洛老夫人在将军府的富贵窝里一点苦都没受过,却害得自己在乱世颠沛流离,活活饿死。 若不是洛渊变成妖后,会跟个疯子一样杀光所有人,乐烟景一定会将他是妖的身份公之于众,让这个老太婆尝尝自己前世吃过的苦!!! 第142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6 乐烟景一想到自己比前世缩水了大半的嫁妆,心就在滴血。 前世一百零八抬嫁妆,十里红妆铺路,风风光光地嫁进将军府。 现在只剩十八抬,这还是乐家看在她嫁得是尚书的嫡子,才凑出来的,一点实用的东西都没有。 都是些摆设,银子……用了就没的东西,而且银子还不多。 没关系…… 乐烟景安慰自己,等成婚后就好了,而且……洛老夫人现在应该在为洛渊的婚事焦头烂额才对。 她从洛老夫人身上转开视线,发现身边的人都看着一个地方。 乐烟景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那一瞬间,呼吸都是停顿的。 少女眉目如画,巧笑顾盼,肌肤嫩得像落入雪地的红果子,透着血气的粉色。 突然暗金色的面具如梦魇一样突兀地进入她的视野,乐烟景迅速收回目光,余光瞥见两人牵着的手,不……也不是牵着。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少女拿着一条翠色的手帕,洛渊抓住的是手帕的另一头,他时不时会回头,走得也慢。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很亲密。 那个老太婆,居然那么快就给洛渊找了一门婚事。 那岂不是说,原本属于自己的嫁妆,都给了这个人! 乐烟景绞着手里的帕子,将军府最值钱的铺子田庄酒楼,都是能生财宝贝,随便一个一年都能赚几千两银子。 比她手里的嫁妆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都便宜了一个外人。 老太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帮着一个外人! “烟儿,挂好了。”林逸思落地。 乐烟景迅速收回脸上狰狞的表情,合十双手祈愿,露出温婉的笑。 到了尚书府,她也会接手好的铺子的。 老天爷,看在她前世她吃了那么多苦的份上,这一世一定要让她顺遂安康,儿孙满堂。 乐烟景许完愿,看向林逸思。 林逸思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拂去她头上的落雪。 乐烟景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另一边,洛老夫人找大师算好了良辰吉日,下了山。 青书和翠果守着车前,看到老夫人瞬间警醒,脸上挂着一动不动的笑,嘴里说着:“姑娘,老夫人回来了。” 苏一冉抵着洛渊胸口的手瞬间用力,洛渊喘息着和她拉开距离,暧昧的银丝在空中扯断。 他伸手用袖口擦去她唇边残留的津液,“你留在马车里。” 洛渊扣上面具,马车的帘子掀开,跳下马车,“祖母。” 洛老夫人看着洛渊红红的耳朵,看起来……两人的感情不用她担心。 “祖母也不是迂腐的人,你们已经订婚了,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坐一辆,我和肖嬷嬷一辆。”洛老夫人想,反正洛渊也做不出欺负女孩子的事,就由着他们去。 等洛渊回到马车上,苏一冉紊乱的心跳才稍微平复。 洛渊抱着她坐在车厢铺好的地毯上,一边想着洛老夫人说的话,一边将她圈紧。 回到慈宁堂用完午膳,洛老夫人说起婚期的事,“最快是半月后,祖母觉着太赶了,喜服都都来不及制。” 那是洛渊最想要成婚的时间,可洛老夫人说得又在理。 “另一个是初春。” 洛老夫人摊开纸条,让两人看清楚时间,“这个时候成婚好一些,时间也不急。” “若是你们都没问题,祖母就将婚书写下来了。” 两人都没有意见。 苏一冉告退后,洛渊却没有跟着走,留在慈宁堂和老夫人叙话。 “祖母,您将落梅院的人都收回去吧,我已经找了新的下人。” 洛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倒也不是不行,冉冉让你找的?” 洛渊垂下眼帘,她大概没想过吧。 “是因为我很讨厌她们,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接近冉冉。祖母不是说,我们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话是这样说,那也得让冉冉自己挑才好,你这样突然把她身边的人全换了,她心里会不舒服的,夫妻之间,要做到相敬如宾。”洛老夫人细细叮嘱。 洛渊听话地点了点头,踏出慈宁堂时,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兴奋。 挑,冉冉当然可以挑,在他给的人里面挑,不还是他的人。 谁也别想阻止自己靠近她,祖母也不行。 从第一天被拦着不能去停芳阁住开始,洛渊就开始让青云找人了。 洛渊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去了落梅院,让苏一冉挑新的贴身丫鬟。 “翠竹翠果是祖母的人,冉冉再挑两个新的,用着也顺手。” 苏一冉一想也是,翠果翠竹会把自己的事告诉洛老夫人,虽然用着也顺手,但终归不合适。 一排小丫头低眉顺眼地垂着头,苏一冉挑了一个会梳妆的,一个识字的当一等丫鬟,取名杨柳,春风。 剩下的洛渊帮她选了,连院子里洒扫的婆子都给换了。 洛老夫人看着满院子被赶回来的人,不由头疼,眼中布满担忧,“渊儿主意太重,冉冉性子软和,但论性子,倒是合适的。” “只是冉冉初来乍到,怎么看都不像能把满院的人都换下来的样子,院子里都是渊儿的人,我怕她以后知道受不了。” 苏一冉已经知道了,在洛渊堂而皇之地在她闺房用膳,杨柳和春风一声不吭地退下去的时候。 “你也觉得新来的丫鬟很懂眼色是不是?” 洛渊若无其事地给她布菜,“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 苏一冉点点头,她们是很懂洛渊的眼色。 第143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7 三日后,乐烟景大婚之夜,林逸思醉醺醺地进了新房,挥了挥手。 所有的下人都退下了,只剩下屋角一个老嬷嬷。 他挑开乐烟景的盖头,倒了一杯酒到乐烟景手里,“夫人,饮合衾酒。” “夫君……” 乐烟景柔声唤道,接过酒与林逸思交杯。 他拆了她的头冠,去解乐烟景的衣服。 乐烟景越过林逸思的肩膀看在帘子阴影处的老嬷嬷,羞怯地推了推他,“夫君,那还有人。” “别管她。” 林逸思回了一句,将乐烟景推倒在床上。 乐烟景脑子卡壳了一下,难道这人是小崔氏派来验收喜帕的吗? 她还没说什么,阴影下的李嬷嬷就先一步开口了,“林公子,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林逸思身体僵硬,乐烟景也懵了。 他垂着眼,语调不轻不重,“明日要查验喜帕,你让她如何自处?” 李嬷嬷上前,扯出头上的发簪,在指尖扎了下,一滴血落在洁白的喜帕上,“拿去交差吧。” 林逸思:“……” 喜帕轻飘飘地落在乐烟景手上。 乐烟景训斥道:“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这样做事?信不信我明日就将你发卖出去。” 屋中一阵寂静,就连林逸思都没开口说话。 李嬷嬷丝毫不惧,腰板挺得直直的,“我可不是你能随意发卖的,乐氏,你只有这个名头而已,不要肖想林公子。” 她自顾自地回到阴影下,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丝毫不把乐烟景放在眼里。 乐烟景都要气笑了,“夫君,她是母亲的人?” 小崔氏居然敢如此折辱她! 林逸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吹灭了蜡烛,黑暗中传来一句,“睡吧。” 他想把事情这样囫囵过去。 休想。 乐烟景不甘心,拉住林逸思新郎服的衣角,软着声音道:“夫君……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林逸思冷漠地抽回衣袖,她以为……他有办法吗? 林逸思躺进床内侧,自顾自盖着衣服睡了。 乐烟景坐在漆黑一片的新房里,窗户上喜字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影到地上,她看着靠在柱子上闭目假寐的李嬷嬷,唇边勾起一抹渗人的笑。 谁也别想阻止她幸福。 次日一早,乐烟景去给小崔氏敬茶。 她跪在地上,一杯滚烫的热茶从上到下冲入茶杯里,烫得她两只手都在抖,手指轮流不停地在交换。 小崔氏在堂上说了许多话,无非是三从四德,早日生个孩子。 乐烟景不由发笑,她一个人怎么生? 求着他她嫁进来,再让她像一个瓶子一样摆着。 前世,嫁给林逸思那个女人,不会也是因为没有同房,才备受奚落。 偏偏在外人看来,林逸思对妻子体贴至极,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甚至外面风言风语时,还坚定地站在妻子这边。 名声都被林逸思拿了,人人都道那个女子好福气,嫁了那么一个如意郎君。 谁曾想,那女子没有林逸思,根本就不会淋雨。 乐烟景突然怀念起前世,新婚之夜后,洛老夫人为了安抚她,送来了好多东西,连一日规矩都没站过,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出去参加宴会,洛渊也事事顺着她,别人对她也满眼羡慕。 如今,她在这里跪着,忍受婆婆的奚落,林逸思又在哪? 乐烟景咬了咬牙,这一世,她绝不会过得比上一次差,“请母亲喝茶。” 小崔氏这才抬手解茶,乐烟景手上一抖,滚烫的热茶整杯向着小崔氏泼去。 乐烟景惊呼:“母亲小心——” “烫死我了——” “快叫大夫——” 堂下一片鸡飞狗跳,林尚书下朝回来看到这副场景,气得两边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厉声喝道:“成何体统!” 乐烟景跪下来抹眼泪,“父亲,都是我不好。” 小崔氏也抹着眼泪,“老爷,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这样对我,日后这婆母我怎么当啊?” 乐烟景泫泫欲泣,望着林逸思。 林逸思拧着眉道:“母亲持家多年不容易,你要多体谅她,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莽撞。” “念在是初犯,母亲就不要追究了吧。” 林逸思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乐烟景心中一暖,立刻道:“母亲,您原谅我吧,都怪我端不稳茶才烫到母亲。” “等我回屋,必定端着热茶再跪上一刻钟,等我习惯了,下次再给母亲敬茶,一定不会这么莽撞。” 空气一时凝固。 林尚书看着乐烟景烫得通红的十根手指头,“真是家宅不宁!” 他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小崔氏连忙追上去,她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靠得都是老爷。 林逸思上前扶起乐烟景,“你受苦了,让大夫来看看。” “有夫君在,不苦。”乐烟景笑道,这叫什么苦,还不及她前世一半的苦。 她什么都要有的,包括林逸思。 夜幕降临,四边俱是茫茫月色。 乐烟景端着食盒步入书房,“夫君,吃点东西再努力吧。” 烛火轻晃,用下甜食的林逸思浑身发热无力,“你疯了!居然下药!” 乐烟景解着他的衣服,把林逸思推到地上,“怎么能算是疯呢,要行过夫妻之礼才能算夫妻,我们还差了洞房这一步。” 李嬷嬷破门而入,手脚利落地把乐烟景扯开,“泼妇,你怎么敢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你算什么东西!”乐烟景抓着李嬷嬷的头发,她养尊处优多年,比不过李嬷嬷有力气,啪一声巴掌落在脸上。 李嬷嬷指挥着人,“把林公子带走。” 书房里只留下乐烟景一个人。 她整个人都懵了,头发散乱着,呆坐在地上,她居然被一个下人打了。 采珠惊慌地跑进来抱住她,“小姐,小姐!” 乐烟景像是陡然被一桶冷水泼醒,紧紧抓住采珠的手,“采珠,你从后门出去,外面都是雪,地上肯定有车辙,马蹄印……” “不管是什么,你跟着走,一定要知道他们去哪!” 小崔氏蠢笨如斯,李嬷嬷绝对不可能是她的人! 乐烟景气得双眼通红,该死的林逸思在外面一定还有一个贱人! 居然敢花言巧语哄骗她嫁入林府,洛老夫人起码还有提醒,林逸思直接是把她当傻子骗啊! 乐烟景一把推开犹犹豫豫的采珠,“快去——” “没找到地方你就别回来了!” 第144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8 蜡烛燃了一根又一根,乐烟景等了许久,门被推开,一阵冷风袭来。 采珠的头发和眉毛上都挂着冰碴子,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乐烟景扑上去,完全不理会采珠冻僵的身体,“你找到了……对吧!” “在哪?那个女人她是谁!” 采珠艰难地张开嘴,“是……长公主府。” 乐烟景浑身无力,“长公主……” “哈哈,长公主……” 前世她去春日宴,原本想着结交长公主,洛老夫人拦住了她。 长公主是明帝的亲姐姐,驸马因为前一天和人去青楼,第二日被一宗室子弟纵马,当街撞死。 第二位驸马死的时候,和他的外室一起沉塘,拉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连同那个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 洛老夫人点到为止,乐烟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前后两个驸马,都是因为不贞而死。 长公主权势通天,又有明帝做靠山,乐烟景根本不是长公主的对手。 怪不得林逸思……身为尚书嫡子,却能让一个嬷嬷在她们新婚时指手画脚。 怪不得,他前世仕途顺遂,原是有长公主在撑腰。 乐烟景想通了所有的一切,林逸思……不过是一个玩物。 亏她还以为林逸思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到了年纪不得不娶妻,又不想入赘长公主断了前程,就娶一个小官之女当摆设,反正他也不用妻子的娘家提携。 乐烟景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周边的空气抽离,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到头来,她要的,只爱她一个人的夫君,没了…… 荣华富贵,没了…… 子孙满堂,没了…… 一切都没了。 林逸思已经没有指望了。 乐烟景空洞洞的望着前方,心中一动,她得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林家站稳脚跟。 次日,林逸思回来的时候,午时已过。 乐烟景在门口堵住了他,“我可以不管你,但是我要一个我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林逸思脸色苍白,他昨晚一夜没睡,眼下发青。 昨晚李嬷嬷和长公主说了他想洞房的事,长公主大发雷霆,在背上打了他三鞭。 长公主:“林逸思!你记着,没有本公主,你现在已经死在崔氏手底下。” “要是你不懂得感恩,想当白眼狼,我会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男人的心是不是都是黑的!!!” 林逸思跟了长公主五年了,从最开始的被小崔氏处处下毒针对,受父亲冷眼,到现在成为林家真正受重视的嫡子,一路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未来的仕途,他还要靠长公主提拔。 林逸思不可能触怒长公主,也爱惜自己的命,因为长公主说到做到,她会杀了他的!! 乐烟景凝望着他:“你信不信我自己能怀一个?” 林逸思气笑了,“你要是敢!我就把你休了!!” “乐烟景,你一个庶女,能嫁给我林逸思为妻就已经是你求来的福气,多少人挤破头都嫁不进来。” 他一字一句道:“收到婚帖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浑身上下,有哪一点,能让我看上的地方!!” “没有娘家人扶持,没有嫁妆,敬茶第一天就跟崔氏闹成这样,以后有你受的!” 乐烟景冷笑,她嫁到将军府,没有人说过她一句不是! 一个林尚书,比镇国将军府不知低了多少,反倒吹毛求疵起来了? 两人不欢而散。 乐烟景很快就领会了崔氏的手段,院子里的人开始不干事,冬日里端过来洗漱的水是冷的,饭菜是冷的,从库房领的布料,是被虫蛀过的。 回门那日,东西是她自己掏银子在外面买的。 众姐妹看见那些穷酸的东西,人人用帕子捂着嘴,眼中又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同情的眼神。 就连大伯对她的态度都冷淡了许多。 乐烟景和崔氏争辩过,甚至闹到林大人跟前。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 林大人的脸都冷下来了:“你没进门前好好的,进门后家宅不宁,抄三十遍女戒好好反省。” 乐烟景看着冷脸的林尚书,漠视她的林逸思,幸灾乐祸的小崔氏。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乐家那个火坑,却跳进了一个更深的,披着锦绣外衣的冰窟。 在这里,没有真心,只有利用,没有温情,只有算计。 夫君漠视,婆母视她为眼中钉,连下人都敢踩她一脚。 什么举案齐眉,什么夫妻恩爱,全都是镜花水月! 她乐烟景苦心经营,步步为营,到头来,竟是为自己挣来了这样一份“福气”! 前世这个时候,她过着富贵如锦的日子,洛老夫人慈爱,早早让人给她裁了新棉,里头的棉花絮得厚厚的,穿在身上,连指尖都是暖的。 屋里的炭火随时都有人更换,热腾腾的饭菜,下人都把她当成未来的将军夫人,对她格外恭敬,一点没有寄人篱下的憋屈感。 现在呢…… 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曾经的富贵荣华,诰命殊荣,安稳一生,变成了这一地鸡毛。 乐烟景望着窗棂上模糊的窗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这悔恨,比崔氏的冷饭、比林逸思的刻薄、比姐妹们的嘲笑,更让她痛上千百倍。 明明她只要什么都不做,把那只妖怪当做空气,她就可以过上富贵无比的日子,没有婆媳关系的困扰,再领养一个孩子,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 乐烟景眼睛突然一亮,她还有机会的,洛渊还没成婚。 不仅如此,洛渊如今还得皇帝信重,接管兵权,将军府没有灭门之忧。 乐烟景腾地一下站起来,那个女人再好又怎么样,她是洛渊的表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不比一个外来女子要好。 而且,她可以向洛老夫人发誓,她绝不会把洛渊身上的异常说出去的! 乐烟景带着采珠匆匆前往将军府。 第145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29 将军府慈宁堂。 乐烟景一进门就红着眼睛哭诉,“祖母,林家人都欺负我,小崔氏处处与我为难,百般苛责。 夫君视我于无物,公公只要家宅安宁,无视崔氏的所做所为。 就连下人,如今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我只有您这一个长辈了,您一定要帮我啊!” 乐烟景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抹眼泪。 洛老夫人坐在上首,闭目转动手中的佛珠,巍然不动。“乐家的人不是你的长辈吗?” “烟景啊,这姻缘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林逸思不是你非要嫁的吗?祖母没劝过你吗?” 洛老夫人睁开双眼,眼角的皱纹也掩不住双目的精光,“如今,木已成舟,你再来寻我,又有什么用处?” 乐烟景含泪跪下,“祖母,没有木已成舟,林逸思根本就没碰我。” “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听祖母的话嫁给表哥,表哥也说过非我不娶,祖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胡闹!” 那都是小时候说过的话,现在哪能当真! 洛老夫人将佛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乐烟景耳边,让她的哭声弱下来。 前世,乐烟景完全没有见洛老夫人发过火,印象里,洛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愧疚和疼爱。 哪怕后来她和洛渊闹着分房,老夫人也只是来劝她,将一堆堆值钱的好东西流水一样送到她的屋里。 直到她闹着要和离,老夫人才病了。 乐烟景已经知道洛渊的身份,洛渊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便将她关在将军府,洛老夫人来求她,和她说了许多,恳求她留下。 将军府给不了她什么,独独不会少了她的荣华富贵。 可乐烟景怎么敢和一只来历不明的妖共处一个屋檐下,还是一个披着表哥皮囊的妖。 在洛渊巡防军营的时候,乐烟景设法逃了出去,告诉丞相洛渊是只妖,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 回想到这里,乐烟景抬起头,洛老夫人怒视着她,再无一丝愧疚和心疼。 洛老夫人厉声道:“渊儿如今有婚约在身,我和你提起此事之时,男未婚女未嫁,你如今嫁人,怎么还有脸提及此事!” 乐烟景面露哀求,“祖母……我还是处子之身啊,您大可以找人查验。” 洛老夫人冷声道,“我没有你那么个孙女。” “肖嬷嬷从我出嫁时起就跟我,论起来也是你的长辈。她为你的婚事奔波,好心劝阻,你竟敢训斥她,就此一事,你便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也休想再踏入将军府!!!” 乐烟景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她急忙调转跪的方向,冲肖嬷嬷磕头,“我给肖嬷嬷磕头道歉,祖母,您不要我,就没有人要我了。” 肖嬷嬷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她可受不了那么大的礼,又没有人让乐烟景跪,她爱跪就跪。 洛老夫人见她听不懂人话,摆了摆手,“带她下去,好生送回林府,以后都不要让她再踏入将军府一步。” 乐烟景惊愕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她都已经认错了,为何还要罚得那么重,这和断亲什么区别。 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住乐烟景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要将她送出府门。 乐烟景不甘心,大喊道:“那女子是表哥从战场带回来的,来历不明,祖母如何保证,她会为表哥保守秘密!” 这话一出,洛老夫人瞳孔收缩,枯老的手握紧扶手,乐烟景果然知道洛渊的事。 乐烟景乘胜追击,“祖母,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我若是嫁入将军府,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乐烟景之所以成了婚也敢来将军府,就是因为她知道将军府的把柄。 肖嬷嬷上前喝道:“信口雌黄,我们将军得胜而归,是大乾的功臣,圣眷正浓。你要是敢胡说八道,中伤朝廷命官,那是要问罪下狱的!!” 肖嬷嬷眼中布满浓浓的警告之意,拿这个要挟将军府,她怕不是活腻了! 乐烟景清晰地意识到,将军府根本不怕,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说出来的话,不会得到重视的。 而且,乐烟景不敢真的说出去,洛渊是妖的身份暴露,会杀人的,她不想再回到乱世之中,每天饿着肚子逃亡。 婆子送乐烟景出去后,肖嬷嬷挥退伺候的下人,转头就和洛老夫人对上视线。 洛老夫人看着肖嬷嬷一字一句道:“她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没有人会信的。” 肖嬷嬷领会了洛老夫人的意思,接话道,“小姐放心,她心大着呢,林家人这样冷落她,迟早会逼疯她。” 肖嬷嬷和一个小丫鬟耳语两句,小丫鬟点点头,快速跑到前门,找到了采珠将话传达。 林府的马车缓缓驶离,采珠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又看了看自己长满了冻疮的手。 乐烟景在林府受苦,她也要跟着受苦。 下人不洗她们的衣服,采珠就要洗两个人的衣服,关键是乐烟景一天换下来的衣服,远远不止两套,她的手才被冻成这样。 再这样下去,她的手就要废了。 采珠下定决心,咬牙开口,“我有办法让林公子的心回到小姐身上。” 乐烟景望向采珠,不信。 “你一个丫头,能有什么办法跟长公主对着干?” 采珠低声道:“不是跟长公主对着干,是让长公主主动厌弃林公子。” 乐烟景心中一动,若是能得到林逸思的保护,她在府里也能过得那么差,起码下人对她会有所顾忌,“你说。” 采珠:“长公主喜欢林公子,是因为林公子是个男人,若林公子不是男人,长公主还会喜欢吗?” 乐烟景瞪大了眼睛,瞳孔里面布满了震惊,“那我岂不是也……” 采珠劝道:“难道林公子会跟小姐行房吗?反正都得不到……” 不如毁掉。 乐烟景有了一丝意动,可更多的是犹豫,“没有孩子,我在林家根本无法立足。” 采珠:“抱养一个!” 一个个念头从乐烟景脑海闪过,她的呼吸加重。 林逸思对她不是真心的,难道她对林逸思就是真心的吗? 各取所需而已。 乐烟景眼中燃起熊熊烈焰,干了他! 第146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0 洛渊处理完临时军务从京西大营回来,夜已经深了。 月华洒落,落梅院的梅花开得正好,内室的灯已经暗了。 屋檐下,洛渊脱下披风给青书,问道:“怎么今日睡那么早?” 杨柳福身行礼,“老夫人差一位女管事教姑娘管理铺子,还留了课业,姑娘写着犯困,早早就歇下了。” “知道了,下去吧。”洛渊应道,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熏香已经沁入屋中的每一个角落,香味淡淡的,又无处不在,浸泡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洛渊拨开床幔,她睡得不安稳,眉心紧紧拧成一团,连嘴巴都抿得紧紧的。 他在床边坐下,手心贴着她睡得通红的的脸,热乎乎的。 洛渊眉间的冷色犹如檐下的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 拇指按着她隆起的眉心,顺着眉毛的方向抚平。 她像是闻到了安心的气味,抿紧的唇松开,咂巴着嘴,脸颊的软肉在洛渊手心一动一动的。 真可爱。 洛渊唇边勾起一抹笑,抚平她眉心的拇指并未离开,转而极轻地,用指背缓缓摩挲着她温热光滑的脸颊。 细腻温软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口。 洛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在冷气没钻进被窝之前,迅速盖严实。 苏一冉还是冷得哆嗦了一下,身体蜷缩起来。 洛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脸颊下浅浅地亲了一口。 她模糊地吐出两个音节,洛渊没听清。 苏一冉又呢喃了一句,“……糕” 什么糕? 洛渊撑着床,俯身将耳朵凑近。 突然,他浑身僵硬。 湿软的舌头舔过耳垂,酥麻的痒感遍布全身,洛渊的脑袋一片空白。 浑然不同于唇柔软的牙齿咬住了耳朵,细细的呼吸吹拂着耳廓,像她用指尖轻轻地抚摸,勾起身体的火。 他撑着床的手一点点收紧,将平整的床铺抓出不平的褶皱。 洛渊的呼吸声加重,心跳紊乱着加速,全身的血液逆流,耳尖红得滴血。 “栗……嗯栗子糕……唔别跑。” 他哑着声开口,“我……不跑。” 床头的烛火燃尽,室内的光熄灭。 窗外的梅花被寒风吹落了一地的花瓣。 翌日晨起,苏一冉披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内心哀嚎,她不要上课。 苏一冉转头没有看见洛渊的身影,想起今天是他上朝的时间,泪流满面。 金鸾殿上。 明帝精神抖擞地看着韩云和丞相争论两国议和事宜。 韩云声音洪亮,响彻大殿,“那周国,撮尔小邦。竟敢犯我大乾边境,实乃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皇陛下天威浩荡,遣洛大将军挥师北上,不费吹灰之力,直打得他周国精锐尽丧,丢盔弃甲,连失一城一关!收拢降兵十万!! 如今他们撑不住,遣使求和!” 韩云刻意顿了顿,环视群臣,“此乃陛下之神武,社稷之洪福! 依臣之见,周国既已知错,我天朝上国便该有上国的气度。 不妨允其求和,让其岁岁来朝,年年纳贡。 如此,既可彰显陛下仁德,怀柔远人,又能兵不血刃,使我北境得享太平,边军将士亦可休养生息。 此举足可载入史册,光耀千秋啊,陛下!” 明帝心中满意,这个韩云,说话很合他的心意,还和丞相处处作对,更好了。 林尚书手持玉笏,眉头微蹙,出列问道:“不知韩御史想让大周纳贡多少啊?” “陛下!既显天威,便不可小家子气!臣以为,周国需岁贡白银百万两,战马千匹!此外,还需将皇子送入京城,以为质子!” 韩云又道:“如此一来,周国日后便不敢轻易挑衅我天朝上国的威严!” 林尚书拧眉问道:“乾周国土不分上下,诚然大周此次兵败,损伤惨重,再无起兵之力,但我大乾,连年征战,十室九空,百姓经不起波折,需得修养生机! 你开口便是百万之巨,挑起两国之争,韩云,你欲意何为!” 韩云喝道:“休长他人颜面,灭自己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打了败仗的那个!” 以丞相为首的林尚书等人,和以韩云为首的寒门子弟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下朝都没说出一二三来。 金銮殿的阶梯上,林尚书跟在丞相身后,“这韩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一个小小御史,居然敢跟我当堂争辩,偏偏圣上还惯着他们。” 丞相目光幽深地望着被人群包围的韩云,“陛下在扶持自己的人手,哪里会向着我们。” 林尚书嗤笑:“国师还说此人是文曲星,两人蛇鼠一窝,简直可笑。” 丞相记起那个说他是奸臣的国师,“那玉佩消失得着实古怪,让你寻道长,如何了?” 林尚书:“已经寻了十余位不出山的道长在明华小居,丞相请。” 洛渊一下朝,就回了将军府。 回到落梅院,洛渊就看见苏一冉双手撑着案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没睁开。 女管事在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见到洛渊才停下输出。 洛渊摆了摆手,女管事见屋里的下人都退下了,也跟着离开。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捏了一块糕点,还是热乎的。 洛渊拿着栗子糕她鼻子下晃了好一会,她才睁开困倦的眼睛,然后一下睁大,“栗子糕!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洛渊耳朵莫名一热,“嗯,吃两个去补个觉吧。” 苏一冉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糕点,“你去和祖母说嘛,我没说过她~” 洛渊:“我今日上朝前,让青书去慈宁堂等着了,约莫有什么意外。” 洛老夫人认定的事,甚少有人能改变。 苏一冉小声在洛渊耳边道,“祖母大概还在睡呢,不是大事,肖嬷嬷都叫不了她起床。” “知道得不少啊。” 洛渊一个用力将她抱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我也知道一个事。” “什么?” 洛渊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你没睡够的话,一天都得蔫巴巴的。” 第147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1 乐烟景回到家中,对小崔氏伏低做小,处处顺着她,捧着她。 对林逸思又是做衣服又是嘘寒问暖,也不过问他半夜去公主府的事。 两人的关系稍有缓和。 林逸思冷着脸道:“你也别觉得自己吃亏,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正妻,享受着尚书府的尊贵的身份,有些地方付出一些代价是正常的。 多少妇人因为生子难产去世,你不用生,那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夫君说得是!”乐烟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要不要生是她的事,说得好像是对她的恩赐一样。 乐烟景回到自己的小院,冷冷清清的,有零星几个下人打扫,见到她也只是福了福身。 乐烟景嗤笑,尊贵的身份,这也叫尊贵? 连吃穿用度都定死了,月例一个月十两,十两能干什么? 小崔氏!克扣她的月例,不然她一个月也能有50两! 乐烟景气得要死,进了内室,屋子里冷得像个鬼屋,没有一丝温度。 采珠见到她回来才点上炭火,“小姐,我把东西拿回来了。” 采珠给了乐烟景一个小瓶子,这里面含了棉花籽油,朱砂和铅等等药物。 “一次只能用一滴,不出半个月,定能成功。” 乐烟景没有接过药瓶,看着采珠道:“你想办法,把它滴在林逸思的吃食里。” 采珠愣住了,“小姐,我没办法靠近他啊!” “我会让他来我们院里的,你把药油泡到袖子上,每次他来就给他倒茶。” 乐烟景自信,林逸思会来的,因为他还要一个爱妻的名声。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书房中,林尚书面色凝重地和林逸思商议朝廷上的事。 这一个月以来,他兜兜转转寻遍京郊所有的道观,终于寻到了一位高人,给了他一面照妖镜。 他拿在朝堂上一看。 那韩云竟是一个由墨线勾勒出来的画人! 那龙形玉佩变成了一团墨?岂不是和这些妖有关! 林尚书当时吓得没敢说一句话,一回来就拉着儿子进了书房。 林逸思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妖?父亲你莫不是看错了?” “谁有时间和你说笑!我怀疑国师也是妖,丽贵妃拿着玉佩进宫,定和他们关系匪浅!” 林尚书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那皇帝身边围着的,可都是妖精。 林尚书坐不住了,匆匆起身,对书童道:“去丞相府。” 留下的林逸思腹中一痛,昏了过去。 待到林尚书半夜回府时,家中已经变了天了。 林逸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在昏迷中。 乐烟景拿着帕子抹眼泪,哭得楚楚可怜。 “老爷……逸思,大夫说逸思他以后……不能人道了。”小崔氏哭哭啼啼的,眼中却是压制不住的喜意,林逸思变成这样,那家产岂不是都是她儿子继承了吗? 林尚书的瞳孔放大,“怎么回事会变成这样!!” 他不就去了一趟丞相府吗? 小崔氏止住哽咽,“大夫说,逸思长期接触毒药,才伤了根本。” 林尚书大怒,“查!给我狠狠地查!!!” 这一查,可查出了不少东西。 厨房的人狐假虎威,给乐烟景吃冷羹残肴,库房的人给乐烟景送的是不知压了多久的布料,还克扣月例。 最后,在小崔氏一个丫鬟房中发现了那瓶毒油,抓人的时候,在井中发现了丫鬟的尸体。 林尚书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爆响,“崔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还在傻乐的小崔氏顿时傻眼了,“老爷,您明察啊,不是我做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既见不得逸思过得好,他幼时落水,发烧到半夜都没大夫去看他。 如今逸思娶了媳妇,你还处处刁难,还下毒让他不能人道! 好恶毒的妇人!” 林尚书怒火中烧,“是不是日后,这个毒药下到我头上!” 小崔氏跪下,抓着林尚书的衣摆,哭着摇头,“不!不是我呀,老爷!我没做过!” 乐烟景也在旁边哭,“夫君呜呜呜呜,你好惨啊!” 小崔氏听见乐烟景的哭声,脑海里灵光一闪,指着乐烟景道:“肯定是她!她和逸思成亲没多久就闹了矛盾,才有那么多事!” 乐烟景哭得更凄凉了,“父亲,我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夫君下这种断子绝孙的毒药啊!我都还没有孩子,我图什么?” 夫妻一体,林逸思这样,乐烟景也讨不了好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屋里闹成一团,林尚书大声喝道:“够了!” 室内顿时一静,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林尚书:“小崔氏得了重病,好好在院中养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老爷,我没做过啊——”小崔氏扑上去抱住林尚书的腿,满脸是泪地哀求,“老爷,我们夫妻多年,我操持家里家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那么对我,那不是我做的——” 林尚书一动不动,任由下人将小崔氏从身上扒下去。 乐烟景抱着沉睡林逸思痛哭,“公公,没有孩子,我以后怎么办啊——” 她今天就是哭死,也得自己哭出个孩子。 林尚书一时噎住了,“能治好吗?” “大夫说,这辈子无望了。”乐烟景抽噎道。 林尚书在心中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啊,想起乐烟景这几日确实安分,便起了补偿的心思,“日后你来管家。” “至于孩子,待逸思醒来,你和他商量着过继一个子嗣,也能延续香火。”林尚书累极了,心事重重地回了书房。 闹腾了半宿,院子里的人才散了。 乐烟景顾不得昏迷林逸思,跑回内室。 采珠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手不停地发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那个丫鬟不死,死得就该是她了。 乐烟景抓着她的肩膀,满眼惊喜道:“采珠,我拿到管家权了,日后小崔氏再也不能欺负我们。” “你做得很好,我富贵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采珠木木地点头,希望如此吧。 第148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2 皇宫。 万妃收到丞相的来信,一脸严肃地叫来镖师。 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镖师微笑着牵住万妃的手,“蓉儿想我了?我也想你了。” “别闹,有正事!” 万妃拿出一个瓷瓶,“这个瓶子里装着捉妖师的血,你去丽贵妃殿中,想办法把血滴到丽贵妃身上,看看她会不会受伤。” “此行万万小心,那丽贵妃极有可能是妖。”万妃眼中满是担忧。 镖师装满颜色的脑袋亮起雷达,接过瓶子,“蓉儿放心,我定然将事情办成。” 镖师正要走之际,万妃拉住他的手,“办不成也没事,你得安全回来。那血对妖很管用,若是她要杀你,你便将血抹在剑上,知道了吗?” 镖师愣了一下,心中竟蔓起一丝苦涩,“我……知道。” 他翻窗落入夜色之中,还是想着怎么保命再说。 月色落寞,厚雪覆盖宫道。 五个画人相聚丽贵妃宫中,看着桌子正中心的瓷瓶漠然不语。 明帝吸了迷香,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噜一个接着一个。 书生最先开口,“若是丞相明天发难,我不就死在殿上了吗?赶紧商量个对策出来。” 道长:“谁来试试这血管不管用?” “我来。”商人拿出一条帕子,从瓶口取了一些,抹在自己的头发上。 头发接触到血液,就像纸碰到了火,从一个点向四面扩散,头发瞬间化为虚无。 慢慢的,头发消失的速度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镖师看着这杀伤力,要是滴到他们身上,手都要没了,“这太不公平了,能不能先弄死捉妖人?” 道长:“没了这个捉妖人,还会有下一个捉妖人,难道每天都要担惊受怕地活吗?” 丽贵妃:“我觉得,只要捏住皇帝就好,有禁军围着我们,这个东西能不能靠近我们都两说。” 她回头望向床上的明帝,“就是这个皇帝,年纪太大了,很难拿捏。” 商人:“那就换一个小的。” 书生握了一手的汗,这是要开始造反了啊。 镖师提议道:“万妃的九皇子,三岁。” 国师:“不妥不妥,她是丞相的女儿,她当太后,不得把我们弄死?” 商人眼中泛起精明的光,对镖师道:“你动心了?” “没有!”镖师矢口否认。 书生:“要不你回去吧,我们四个商量就行。” 镖师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你们暴露都喊你们过来了,你们那么对我!有没有心!” “好了好了,严肃点!” 国师开口劝解,“皇帝要杀,还得在丞相面前杀,栽赃嫁祸懂吧。” 镖师:“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书生白了镖师一眼,继续道:“问题是禁军也是丞相手里的人?他大可以隐瞒下来,扶持九皇子登位,那不就没我们的事了?” 商人:“有没有办法策反?” 国师:“我有办法,交给我。” 镖师眼看着所有的事都敲定下来,“哪个皇子上位?” 国师在众皇子中挑得眼花缭乱,想来想去,还是九皇子的年龄合适,能按他们的意愿说话,又是不懂事的年纪。 而且,万妃是丞相的女儿,能得到朝中众臣的支持,就先让他们得意一会! “你能不能拿住万妃?” 镖师:“你在开什么玩笑吗?杀了她的父亲让我来哄?我是什么很有本事的人吗?她脾气大的能拿簪子戳死我!” 商人:“这丞相不是你杀的。” “听我给你捋一遍,明帝突发恶疾,紧急召丞相和各部尚书入宫宣读旨意。 结果丞相先到了。 殿中只有皇帝丞相禁军统领三人在场,皇帝要立皇后的三皇子为皇帝,圣旨已经拟定。 丞相要扶持九皇子登基,杀了皇帝,理由是皇帝受妖迷惑,已经丧失了神智,并私自又拟了一份圣旨。 不成想禁军统领私下投靠了皇后,看到丞相弑君,以清军侧的名义将丞相杀了。 你躲在暗处听到了这一切,怕事情波及到万妃,于是杀了禁军统领,把明帝死的事情栽脏到禁军头上。 做完这些,你再拿两张圣旨去找万妃!说清原委。 懂了没有。” 镖师连连点头,“你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太可惜了!” 商人昂着头:“巧不巧,我就是靠说书的钱攒了银子,才去做的生意。” 丽贵妃:“什么时候开始?” 书生和商人异口同声道:“今晚!免得夜长梦多。” 国师:“考虑考虑我,我说服禁军统领不需要时间的吗?” “给你一个时辰,我们分头行动!” 丽贵妃掏出五石散,“一个时辰后我会让他一直吸,然后让太监去给各位老臣府中宣旨……” 商人:“我半路截住除了丞相的其它人!” 国师火急火燎地起身,“我先去找禁军统领!” 书生:“我呢?” 镖师:“你是文曲星,皇帝宣旨肯定会叫你啊,你去当坏人,把脏水往丞相身上泼,让我和万妃团结一点。” 书生:“我回家中等旨意。” 镖师跳上横梁,“我就在这待着了,一会杀了禁军统领,拿两张圣旨去找蓉儿。” 他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 月上中天,正是月圆之时。 丽贵妃殿中突然传来喊声:“来人,叫太医,皇上口吐白沫。” “你们几个,传皇上口谕,宣丞相,韩御史,还有几位尚书大人进宫。” 皇宫乱成一团,禁军统领领着禁军将大殿包围,想着国师口中的预言,皇帝突发恶疾,竟然真的成真了,接下来只有丞相一个人赶过来,会不会也成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丞相收到口谕,第一个反应是对妖怪打草惊蛇了,一边让管家备马车,一边让人去各个尚书府打探消息,路上碰到了,林尚书府的来人。 显然大家都收到了消息。 丞相不再迟疑,赶往皇宫。 禁军统领站在大殿门口,看见真的只有丞相一个人,心顿时凉了半截。 国师的后续预言是,皇上的旨意是三皇子即位。 丞相会伙同他篡改圣旨,拥护九皇子上位。 他作为唯一一个知晓后幕的人,会被丞相事后清算,全家……无一人可活。 第149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3 “陛下如今怎么样了?” 丞相问道,禁军统领是他的人,无论发生何事,他都有控场的能力。 禁军统领还没回答,殿内就传来丽贵妃的哭声,门内的太监太医一个个出来跪地。 丽贵妃抹着眼泪出来。 丞相心中警惕。 丽贵妃哽咽道:“两位大人快进去吧,陛下……快撑不住了。” 禁军统领看了一眼丞相,丞相眼中犹豫不过半晌,便推门而入。 禁军统领紧随其后,手中不自觉捏了一把的汗。 大门吱呀一声合上。 烛火猛地被风晃了一下,光线由暗转明。 丞相看清殿内的场景。 明帝靠在椅子上,面部青紫,呼呲呼呲的喘气声如同残破的风箱,见到丞相,伸出了一只抖得不成样子的手。 面前案桌上铺开了明黄的圣旨,旁边就是玉玺。 丞相快步上前握住明帝的手,“陛下,您还能说话吗?” “嗬嗬——”明帝张着嘴,只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连字都听不清。 “救……” 丞相的视线扫过圣旨,最后落在三皇子的名字上,立刻打断:“陛下想让九皇子即位,臣必定好好辅佐新皇。” 明帝瞪圆了眼睛,他要说的是救我。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将大乾交到九皇子手里,不负陛下重望……” 丞相洋洋洒洒一番话,明帝目眦欲裂,越喘越厉害,脸色狰狞,额头上的青筋剧烈跳动,最后身体一松,靠在椅子上,没了生息。 丞相拿起圣旨,“统领大人出去等着吧,等各部尚书过来,我再宣读圣旨。” 禁军统领:“丞相大人,能让我看看圣旨吗?” 丞相沉声道:“圣旨要在诸臣面前宣读,统领莫要着急。” 禁军统领瞬间握紧剑柄,明帝怎么可能会立一个三岁小儿为帝? 禁军统领抽剑杀了丞相,打开圣旨,果然是三皇子的名字,国师真不愧是国师,说得分毫不差。 他正要起身之时,镖师的画人从头顶落下,抹了他的脖子,拿着两份早早备好的圣旨逃之夭夭。 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崩——” 消息传遍后宫时,禁军已经已经将各宫看守起来了。 万妃惴惴不安,着急地在屋中来回走动。 那么久还没回来,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万妃正想着,镖师的画人从打开一片瓦,落入屋中才变回真人。 就这些禁军,还拦不住他。 “蓉儿,我回来了。”镖师拿出两张明黄的圣旨,向万妃解释他在屋中看到的一切。 万妃顾不得替丞相悲伤,抱着九皇子,在各位赶来的老臣面前宣读圣旨,一切尘埃落定。 等回头万妃再想追究那几只妖时,发现国师,韩云,丽贵妃几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几日后,九皇子即位,封赏有功之臣。 镖师一跃成为了禁军统领,负责皇城的守卫。 林尚书终于松了口气,如今朝廷的妖人已经消失不见,新皇还拿捏在丞相党手里,再好不过了。 皇权交替的动荡缓缓平静,但尚书府的风波却在酝酿。 乐烟景这些日子过得好不痛快,笼络住了林府上下的人心。 闲着没事就去嘲讽小崔氏,以前小崔氏怎么样对自己的,她全部加倍奉还。 回到院中,林逸思还躺在床上,在打击中神情恍惚。 乐烟景用帕子掩住上扬的嘴角,男人就是脆弱,不过是不能生罢了,她又没嫌弃他。 因为林逸思不能人道这件事,李嬷嬷已经离开了尚书府。 林逸思清醒不久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长公主写信。 可送出去的信,就像水沉入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公主自小就将太监视为奴仆,怎么容许一个阉人亵渎自己。 说到底,林逸思也不过是一个养在外面的面首罢了,和外室什么区别。 她好歹还是个正妻呢。 乐烟景打心底看不起林逸思,可女人一旦成婚,就离不了丈夫,不然会被外人欺压,就像在乐家一样,没有父母撑腰,她就是一个孤女。 无论如何,两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了。 时间一晃,就是一月,林逸思从外面带回一个五岁左右男娃,“父亲已经同意了,你养着吧。” 领养的孩子年纪不好过大,最好是三岁左右,不然认人了就养不亲了。 乐烟景拧着眉质问:“为何不和我商量后再做决定!” 林逸思神色冷淡,眼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爱养不养,你自己怀一个!” 乐烟景捏紧拳头,死阉人,迟早毒哑你! 她拉过这个叫林南箫的孩子,问起了课业。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孩子学得比族里同龄的孩子还快,学得也扎实。 乐烟景顿时就没那么抗拒了。 林南萧长得白白胖胖的,肉乎乎的脸显得很是可爱。 乐烟景摸了摸他的脸蛋,“叫娘亲。” 林南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是乖乖喊道:“娘亲。” 乐烟景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对嘛,她有了管家权,如今又有了孩子,可惜…… 乐烟景抬头望着林逸思,她还缺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丈夫,林逸思如今攀扯长公主无望,更无法出去拈花惹草,也该收心了。 “夫君留下来用饭吧,我让厨房备些你爱吃的。我们一家人吃饭。” 林逸思淡淡地应了声。 窗外雪又下大了,京城放眼望去,皆铺上了雪。 一早,下人便开始清理屋顶积的雪。 乐烟景的生活步入正轨,将林南萧过继到名下,尽心尽力照顾父子两人的衣食起居。 可即使如此,林逸思还是对她不假辞色。 乐烟景提着食盒去往书房的路上,外面锣鼓喧天,人群喧闹。 即使隔了几条街,唢呐的声音也极具穿透力。 乐烟景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采珠眼中有一丝向往:“洛将军成婚了,听下头的小丫头说,十里红妆铺路,嫁妆都快赶上长公主出嫁的盛况了。” “听说还要在城外施粥施一个月祈福呢!” 听到洛渊的名字,乐烟景有一瞬间的恍惚,问道:“将军府没送帖子到府里吗?” 采珠为难,小姐和将军府闹成这样,怎么敢想这事:“有,但是……” “没请小姐。” 看来洛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和自己有半分牵扯了。 乐烟景没有留恋,转身去往林南萧学习的书房。 她如今管着家,吃喝不愁,又有夫君儿子,不比前世过得差。 第150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4 书房外并没有人守着。 乐烟景拧着眉,按理说,书童应该在这才是。 这些下人,惯会偷懒耍滑。 她抬手正要敲门,手却停在半空中。里面传来林南萧说话的声音。 “娘亲,我吃饱了,不吃了。” “好。” “为什么我要叫那个夫人娘亲啊,娘亲不要我了吗?” 齐香寒笑道:“我们萧儿,只有我这一个娘亲,知道了吗?娘亲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乐烟景很是熟悉,是新招进府里照顾林南萧的丫鬟。 林南萧歪着头问,“那为什么我要叫她娘亲呢?” “这个啊……” 齐香寒犹豫了一会,“你听父亲的。” 林南萧:“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叫你娘亲?” “等她死了,等她死了我们就能重聚了。” 齐香寒不舍地摸了摸林南萧的脸,“娘亲走了,你要好好用功,娘亲才能早点回到你身边。” 林南萧重重点头。 齐香寒欣慰地笑了笑,推开门,便看到了乐烟景阴沉的脸。 她浑身的血液逆流,脑子嗡嗡的,下意识跪在地上。 林南萧跑过来,“娘亲,你为什么要跪啊?” 齐香寒吓坏了,一边磕头一边哭,“夫人,小公子还小,他说错话了。” 乐烟景嘴边噙着温柔的笑,没有理会齐香寒的哭求,对林南萧道:“萧儿,你喊她什么?再喊一次!” 林南萧结结巴巴道:“娘亲,我是在说,她为什么要跪娘亲。” 乐烟景的目光说不出的渗人,声量都放大了,“你觉得我耳朵聋了是不是!!” “来人,把她们乱棍打死!” “我看谁敢!” 林逸思匆匆赶来,挡在母子两人面前,“林南萧是我孩子,如今过继到你名下,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乐烟景嗤笑,要是她自己怀一个,林逸思能乐意吗? 林逸思忽视她眼中的不忿:“身为我的妻子,你连我的孩子都容不下吗?” 乐烟景喊道:“这是孩子的事吗?那个贱人说等我死了,她和那个贱种就能团聚了!” 林逸思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撒泼。 乐烟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你让他们这样做的。” 林逸思:“你给我下毒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乐烟景反驳道:“是小崔氏给你下的毒,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和小崔氏两败俱伤。”林逸思紧盯着乐烟景的眼睛,“我不能人道,也没子嗣。她被你灌了疯药,一辈子都疯疯癫癫的。” 他面目狰狞着,“只有你,得了管家权,又过继了子嗣。你是里面唯一的一个受益者!” 乐烟景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你空口白牙,就把这个脏水泼到我头上。” “母亲之所以疯,是因为她后悔那么做!与我何干?我日日去给她请安,一日不曾懈怠!” 林逸思冷笑,“你自己骗骗自己得了,这话说出来不好笑吗?” 乐烟景气得喉咙发痒,用帕子捂住干咳两声,拿开时眼中一怔。 只见雪白的帕子中间流淌着一抹血一样的红。 她病了? 不,前世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乐烟景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向林逸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给我下毒?” 他真的要杀了她,让她这个当家主母“病”死。 林逸思平静地否定:“不,你只是病了,需要静养。” “我病了?” 乐烟景笑道,“我病了?” 林逸思冷漠地唤来下人,“把她关进房间里!” 两个婆子上来就要抓住乐烟景。 “谁敢!”乐烟景喝道,“我可是……是……” 乐烟景迟迟说不出话来,她是什么啊,她在这个宅子里…… 到底是什么? 婆子捂住乐烟景的嘴,将她带回房间。 采珠也被推进来,抱住乐烟景哭,“小姐……” 林逸思站在门口,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主仆二人,“这里会是你们一辈子要待着的地方。” 门重重合上,落锁。 有人带着下人过来封窗,砌墙,将所有的出口都封上。 乐烟景跑到窗边,紧紧抓着推着窗,“别封,我给你们发了那么赏银!放我出去!!我要见林尚书!!” “夫人,我们是林家的下人,卖身契都在主人家里捏着,您别折腾,没用的。” 下人将木板封上,室内光线黯淡。 等到下人们走后,采珠爬起来,翻出剪线头的剪子,去撬窗户。 乐烟景呆坐了一下午,她明明有管家权的,可是……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地将她的权力剥夺。 就像是小崔氏,辛劳了大半辈子,生了三个孩子,还不是被关起来,当个疯婆子。 乐烟景转头看向费劲撬窗的采珠,“你……能不能和林逸思说,是你自己看不过去,才给他下毒的。” 采珠的动作僵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甚至不敢回头,“小姐,我会被乱棍打死的。” 乐烟景扑过去抓住采珠的裙摆,苦苦哀求道:“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家人的。” 采珠:“我这样做,姑爷就能原谅小姐吗?” “当然,采珠。”乐烟景立刻回道,言语之中满是迫切:“我和夫君没有其它矛盾的,我也会接受萧儿,让他当我的儿子。” “好采珠,你帮帮我,你再帮帮我。” 乐烟景跪下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如果你不去,那我们两个就要被关一辈子。” “如果你认了,我就可以出去了。我会补偿你的家人,给他们很多很多的钱!” 采珠拿着剪子的手无力地落下来,眼中的光变得冷漠,“好,为了小姐,我认。” 第151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5 采珠吐出这句话之后,乐烟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抓住采珠的手。 她扑到窗边,拿着屋中的首饰从撬开的缝隙里伸出去,大喊:“我要见林逸思,让我见他一面,这些都是你们的!” 金器在阳光下发出奢靡的光。 砌墙的下人对首饰眼热极了,当即就跑过来,“那点首饰哪里够我们那么多人分大,你再拿点。” 乐烟景又拿来首饰盒,里面的镯子一条条清澈透亮,好看极了。 乐烟景管家这两个月,可捞了不少钱。 可采珠从没得到过那么多钱,她的小姐,对外人都比对她好。 下人抓住首饰盒硬拽过来。 乐烟景抓盒子抓得紧,被猛地一拉,手臂在木板上擦出一道道血痕。 她疼得吸气。 木盒里的镯子被搜刮一空。 为首的下人立刻变脸,不屑道:“还把自己当夫人呢,大公子都不想见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屋子里,还有口饭吃!” “就是,她以后过得估计都比不上我们。” 窗外围着的下人捧腹哄笑。 乐烟景跌坐在地上,她不能被关在这里,她已经中毒吐血了,要找大夫,要找解药。 她急忙从梳妆台的夹层翻出一叠银票,“我这里有一千两,谁把林逸思叫来,我就给谁。” 笑声顿时停了。 下人透过窗子的缝隙伸手进来,乐烟景有了戒备,后退躲开,“谁先把林逸思叫来,我就给谁!”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是我们不叫,大公子根本就不愿意来看你。” 乐烟景拧着眉苦思,灵机一动:“你去和他说,我知道怎么将镇国将军拉下马。” 丞相死后,新的丞相居然不是旧丞相党的人。 万太后同样知道,朝堂不能一家独大,不然她和小皇帝都会成为众臣的傀儡。 洛渊身为镇国将军,自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若是能逼其交出兵权到自己人手里,自然对林尚书有益。 所以林逸思听到下人的传话,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赶到院子。 “说吧。”林逸思好整以暇地坐下。 乐烟景含着泪,楚楚可怜道:“夫君,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是我的丫鬟采珠。”她说着,含着眼泪的眸子看了一眼采珠。 采珠立刻跪在林逸思脚边,“是,毒是我下的,主意也是我自己一个人想的。” 乐烟景眼底欣慰的笑还没有浮现,就被采珠的下一句话踹入深渊。 “我和小姐说了后,小姐同意了,还教我将毒泡在袖口,这样下毒,姑爷就发现不了了……” 林逸思紧紧握着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地作响,死死盯着乐烟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就是你千辛万苦要找我来说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 乐烟景慌乱地摇头,不知道采珠为什么临时变卦。 她抓着采珠的手,哭得撕心裂肺:“采珠你怎么能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更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良心啊——” “想想你的家人,你要他们受天谴吗?不怕报应到他们身上吗?” 采珠话语里透着一股凄凉的死意,“他们最好遭报应,让我卖身为奴,那么多年攒下一点的银子,都被他们抢得一滴不剩!” 采珠扭头看向乐烟景,“……我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了。” “为什么你对那些欺辱你的人都那么大方,却对我那么残忍。给他们钱的时候,你说,不给钱他们就不会帮忙办事。 到了我就说,没钱了,等以后过上好日子,一定不会忘了我的。 小姐。 我已经帮过你了,帮你下毒帮你杀人…… 你在乐家受得屈辱,我也陪你受过了。寒冬腊月,你掉入湖里,我下去救你,都得了风寒。小姐你喝药,我就着药渣再煮一次,药喝进嘴里,都没有苦味,就这样我们都熬过来了。 到了林府,最苦的那段时日,院里所有的下人都阳奉阴违。我只能每日打冰水洗衣,十指生疮,小姐还要过大夫人的生活,出门一次,就要把衣服换一次。 我从未抱怨过一句。 可你……还想要踩着我的命往上爬。” 采珠抬头看着林逸思,洒脱道:“还请姑爷给我个痛快。” 采珠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活不下来了。 “带下去。”林逸思摆了摆手,很快就有下人将采珠拖下去。 乐烟景的眼泪终于停了,再演,也没有信了。 林逸思看了一出主仆相杀的戏码,他的人生真的被这两个疯子毁完了。 若不是五年前的陪床丫头齐香寒有孕,他这辈子连个子嗣都不会再有。 林逸思平复心情:“说正事。” 屋中此时只剩下两个人。 乐烟景坐在地上,低着头,头发因为刚才的拉扯变得凌乱,“给我解药。” 林逸思:“你这是病,养着就好了。” 他已经没了长公主做助力,不能再有一个毫无助力的妻子,而且……这些事都是乐烟景一手促成的。 乐烟景冷笑一声,“你铁了心要杀我?” 林逸思:“乐氏!是你不想安心当林夫人!我和长公主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只要好好等着,等我做了丞相,你就是丞相夫人!!” “等长公主死了,我院里也只会有你一个!” “你要名利,又要夫君疼爱。我给不了你后者,但我能保你衣食无忧,不用在乐家那个泥潭苦苦挣扎!你和小崔氏敬茶,难道我没护着你吗?” “我自己都不能事事顺心,受长公主辖制! 你示好的那一个月,我以为你想安生过日子了,也日日来你房中,在下人面前为你撑腰。 却不想,你只是为了给我下毒。” 林逸思字字句句泣血,“你为了尚书嫡子的名头嫁我,我为了前程屈膝长公主,我们都是一类人,你难道不懂我为什么要你病死吗?” “你断了我的前程,我就要再找一个前程,只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才能给我助力!” “不管是不是你下的毒,你都没了存在的必要。” 只是造化弄人。 乐烟景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快喘不过气了。 之前林逸思不知道是自己下的毒,却还要杀自己。 是因为他攀附不上长公主,才要杀了她娶贤妻,因为她成了挡路石。 捅向别人的刀,最后扎到了自己身上。 才知道痛。 林逸思:“你到底说不说?” 乐烟景从地上站起来,俯视着林逸思,“他是妖。” 既然她什么幸福都得不到,那大家都别想好了,就让这世道……乱起来。 把一切都毁掉! “什么?”林逸思怀疑自己空耳了。 乐烟景双眼通红,一字一句道:“我说……洛渊是妖!!” 第152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6 林逸思推开门,匆匆去往林尚书的书房。 离开屋子之前,他给乐烟景留下一句话,“一日三餐,我会让人给你送。” 阳光在地上划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林逸思走进阳光里,而乐烟景,待在了这间阴冷的屋子,同时失去了最后一个为她点炭的人。 林逸思记得父亲说过,韩云是妖,是从一面照妖镜看出来的。 如果洛渊是妖,那么扳倒将军府,将不费吹灰之力。 林逸思取下书房匾额下的照妖镜,坐上马车匆匆去往将军府。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 成婚不是一个好差事,苏一冉没到三更天就被叫起来梳洗打扮。 昨晚还狠狠地搓了一夜的澡,全身都抹了香膏。 一夜折腾下来,皮肤如同新生的一样光滑,身上香得连自己都能闻到。 迎亲的花轿稳稳落地,红盖头限制了视线,苏一冉只能看着脚下一小片地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苏一冉低垂的视线里。 这只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得像精心雕琢过的白玉竹节。 虎口和掌心处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却丝毫不减这双手的美感,反而添了几分沉稳的力量。 阳光从轿帘缝隙漏进来,照得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像溪流在白玉石下静静蜿蜒。 她将手放到洛渊手上,瞬间被温热的手掌包裹。 洛渊牵着她的手,她走下轿子的瞬间,风带来她身上馥郁的甜香。 洛渊的手握得更紧,就这样……再也不放开! 正厅的宾客满堂,红绸锦缎,洛老夫人在主座上,笑得眼尾开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的高呼声唱响,却被另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 “慢!!这个新娘不是人!!” 林尚书背后跟着一众的官员,旁边还有一个老道士。 林尚书声如洪钟,直指洛渊背后的苏一冉,掷地有声:“她是妖!” 台下一片哗然。 “什么妖?” “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肯定有啊,皇宫之前不就闹妖吗?” “将军可不能娶一只妖为妻!” 洛渊瞥见道士手中的照妖镜,横跨一步挡在苏一冉面前,侧头对还在看热闹的南术道:“叫人。” “哦哦。”南术一秒严肃,转身直奔堂下。 洛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朗声道:“今天是我将军府大喜的日子,林尚书若有不满,那也请改日再说!” 怎么能改日。 林尚书心道,就得今日,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让洛渊没脸当这个将军,乖乖把兵符交出来。 他高举着照妖镜,大声喊道:“此镜名为照妖镜,能找出妖的真身!!” “还请将军让开,让大家看上一眼!如若不是,我林业,向将军跪下磕头赔礼!!”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劝道:“将军,你就让开让我们瞧上一眼。” “若真是妖物,岂能容她祸乱人间,还是在我大乾将军府!” “是啊将军,就让林尚书照一照,若真是误会,我等定要林尚书磕头赔罪,还将军夫人一个清白!” 苏一冉紧张地手心冒汗,“洛渊……” 洛渊的手绕到背后,捏了捏她的掌骨,安抚道:“没事。” 他侧头看向大堂墙上挂着的弓箭,青书意会,将弓取下来,交给洛渊。 林尚书在苏一冉入门时可是看清了,那是一只真真切切的妖,还是一支画笔。 虽然和林逸思说得有所出入,但洛渊娶妻娶一只妖,已经足够他发挥了,而且……看洛渊护着她的样子,是要和这只妖纠缠不清了。 兵部尚书:“洛将军如此相护,莫非……真如林尚书所言?” “是啊,若非心中有鬼,何必惧怕一面镜子?” “请将军以大局为重,若真是妖邪,今日便是为民除害!” 洛渊冷眼扫过众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咄咄逼人,我不护着我妻子,难道要推她到人前,让你们辩她是非!” “今日我在,你们尚且听信林尚书只言片语,在将军府起哄闹事。 来日将士出征,你们是不是还要把军中女眷逼上绝路!让将士寒心!” 洛渊深邃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锁定在林尚书身上,“休在此妖言惑众。” 话未落,他持弓的左臂抬起,强弓满月,羽箭脱弦而出。 箭头金属的寒光划破长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羽箭穿透照妖镜镜心,箭头离林尚书的额头只差一寸。 林尚书喉咙发干,仅仅是一瞬间,后背便布满冷汗,他稳住声音,厉声质问:“洛将军,你敢伤朝廷命官!” 洛渊不由啧了一声,“林尚书伤哪了?莫不是被这箭吓破了胆?看来林尚书的胆气,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 林尚书脸色涨红,“洛渊,你别以为没了照妖镜我就拿你没办法!” 兵部尚书:“她是不是妖,让道长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洛渊再次张弓,目光落在老道士身上,冷声道:“在我手中过个三箭,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我夫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质疑的。” 老道士眼看着箭头对准自己,背后陡然蹿起一股凉气,好似被阴冷的毒蛇盯上,随时都会咬你一口,注入毒液。 “不敢不敢。”他哆嗦着摆手。 利箭离弦而出,“嗖——”一声射中老道士。 老道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巍巍颤颤地抬手,箭只射穿了他的道冠,道袍上晕开一团湿迹,味道难闻。 宾客嫌弃地退开,“这道士是骗子吧,一点高人的风范都没有。” “就是个江湖骗子!” “也不知道这人安得什么心,洛将军可是护佑我大乾的战神,居然敢那么说洛将军!还在成婚那么重要的场合闹事,真是狗官!!” “狗官!!看茶——” 林尚书下意识闭上双眼,一杯茶带着茶叶当头淋下。 粘腻的茶水顺着他的额发、眉毛往下淌。 更有一片茶叶不偏不倚,正好粘在他一边的眉毛上,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晃动着。 他精心打理的官袍被染深了一大片水渍,颜色狼狈,紧贴在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大员的威仪。 第153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7 南术带着府卫将大厅包围起来。 林尚书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火辣辣的,分不清是茶水的烫,还是羞愤的烧。 无数道看笑话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如同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林逸思小声道,“父亲,有没有办法能让她直接暴露妖身?” 林尚书环视着周边的府卫,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现在还有机会吗?” 他注视着堂上缓缓放下弓箭的洛渊,“洛将军,令夫人以后可得小心藏好了。” 林尚书放出狠话,等他回去,就找十个八个照妖镜,看洛渊能射穿几个!! 他猛地一甩绣袍,就要离开,路却被南术堵住。 “什么时候不挑,偏偏挑将军府成婚那么重要的场合,哪怕冤枉将军不成也不让将军好过,林尚书这招,实在是高,下官佩服。”说话官员语气讥讽,是万太后手底下的人。 南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把婚礼闹成这样,林尚书拍拍屁股就走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啊——” 南术脸上的笑容一收,目光凌厉:“闲着没事就来将军府捉妖,日后要是有人有样学样,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将军府撒野!!” 林尚书心口憋了一口气,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若不是那老道士危急关头露怯,否则…… 谁输谁赢可不好说。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思绪,转头望向洛渊,“洛将军待我如何?” “给我夫人道歉。” 洛渊侧过身体,露出后面的苏一冉。 林尚书的面皮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活了半辈子,官至尚书,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更何况,还是当着满堂宾客,向一个他方才口口声声指认为“妖物”的女子低头道歉。 他要是道歉了,那岂不是说明他就是来找事的,他日后在朝如何为官! 南术才不管林尚书乐不乐意,这要是放到军中,高低让林尚书磕一个才能了。 南术和身侧的府兵对视一眼,双双抬脚踹向林尚书的膝窝。 “砰——”地一闷响,林尚书重重跪地。 南术热烈地鼓掌,“好,跪得实在,真不愧是当官的。” 林尚书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那双平日里精于算计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瞪着地面。 同僚们看猴戏的目光,比屈辱更让人难受。 林逸思连忙上前把林尚书扶起来,搀扶着林尚书出门。 身后,将军府匾额上挂着的红绸缎在风中摇摆,礼乐奏响,好像刚才发生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礼成,送入洞房——” 新房。 蜡在烛火的温度下缓慢融化,在烛芯下方形成透明的蜡液。 杨柳倒上合衾酒,和下人低着头退出去,将门带好。 洛渊在她面前停下,挑开盖头。 红盖头被轻轻挑开的刹那,满室跳跃的烛光仿佛都凝滞了一瞬,尽数倾泻在她身上。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印在鸳鸯被上。 她微微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只有一双眸子随着盖头掀开抬起。 凤冠的流苏在她额前轻晃,唇上点了饱满的胭脂,是诱人的樱桃红,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轻轻抿着。 洛渊的呼吸不自觉放轻,在她面前单膝蹲下,微微仰头。 盛装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冉冉……今日很特别。” 他红衣墨发,束着玉冠,暗金面具下的眼睛流淌着……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温柔。 苏一冉伸手,解开面具的卡扣,放在床边。 洛渊鲜少穿这种亮丽的衣裳,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牵着她的手放到脸上,偏头亲吻她的手心。 呼吸的热和他唇上的冰冷在掌心交替,苏一冉不由蜷缩着手指,“先喝酒。” 她脸上染上了胭脂也难及的绯红,从腮边一直蔓延至耳后,如同上好的白玉上晕开了最娇嫩的桃色。 “好。” 洛渊起身,取来合衾酒,与她手臂交错时,醉人的香气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洛渊将琥珀色的酒浆一饮而尽,再定眼看她时,眼中的清明所剩无几。 他拆着凤冠,将繁琐的发饰从她头上一一取下。 洛渊褪下她红色的嫁衣,黑发披在她的肩上,他拨开头发,露出底下一截细腻的脖颈。 他垂下眸子,压住体内翻涌的欲念,“用过点心了吗?” “杨柳拿给我吃了。” 洛渊倾身而下,呼吸落到她的脖子上时,她不可察觉地缩了缩脖子。 “别怕……” 他吻着她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延伸到她的耳后,最后落到面颊。 床幔一层层地落下,画面朦胧。 苏一冉闭上眼睛,他的手探入衣襟,薄茧摩挲着最柔嫩的肌肤,激起身上的颤栗,乃至更深的…… 灵魂深处的共鸣。 她软着声音喊,“洛渊……” 洛渊骨头酥麻,低头温声安抚,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眉眼。 布料细微的摩擦声消散于无。 月华无声地涌动,暗潮汹涌。 如同绵绵的春雨洒落大地,注入生命…… 狐狸眼的末端发红,他餍足地半眯着眼,只露出一条细缝。 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裂。 洛渊的眉心浮现出一点红痣,瞳仁在细缝中切换,或慈悲,或淡漠,或弑杀…… 最后只留下温柔,洛渊弓着腰,贴紧她的额头,声音混沌而虚无。 “你我……本就是一体。” 庞大的妖气凝如实质,从他的眉心泄露,往她的身体流淌。 笔身抽出碧绿的嫩芽,在大量的妖力冲刷下生长着根须。 主干瞬息间拔地而起,冲破屋宇的束缚,却又奇异得不损毁任何实物,仿佛生长在另一重维度。枝干呈玄奥的赭红色,如同历经万古烽火淬炼的神铁,遒劲地向着无尽的虚空伸展。 转瞬间主干盘踞整个京都,还在向外扩张。 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舒展开来,一叶一世界。 京都各处如凉水溅入热油之中,瞬间沸腾。 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平民百姓,高举着火把,看着天空中的异象。 恐慌在城中蔓延。 “有妖怪!!” 第154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8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乐烟景用帕子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眼前站着两人,正是林家父子。 林尚书对乐烟景的虚弱视而不见,“你说洛渊是妖?为何照妖镜照不出他的本体?” 乐烟景怎么知道,她不屑道:“你们该不会拿他没办法吧?那么没用?” 这句话一下子就扎进了林尚书的心口上。 林尚书绷着老脸:“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把解药给你。” 两个假情假意的东西。 乐烟景可不信林尚书会那么好心,她能有如今的处境,定然也是林尚书默许的成果。 前世,她只是对明帝说洛渊是妖,明帝就信了。 出动禁军将洛渊抓起来,游街示众,京中一些没有查出来的杀人案都推到洛渊头上,说他吃人。 百姓群情激愤,就那么荒诞的,将洛渊架上了祭神台,放火焚烧。 如今明帝已经死了,不还是能往洛渊身上泼脏水吗? 乐烟景:“你们只要在京中多制造几起妖吃人的案子,弄得血淋淋一点,百姓自然就会怕,到时候你们说谁是妖,他们肯定是会听你的话查的。” 至于谁当被吃的人,那就看谁倒霉了。 林逸思:“难怪说最毒妇人心。” 乐烟景皮笑肉不笑,“不及你,披着人皮的食人鬼,恶心至极。” 林逸思呼吸不畅,索性不与她计较。 乐烟景继续道:“只要放火烧了他,他的真身就出来了。” 她眼底浮现一丝兴奋,到时候,在场的人,都得死!! 林尚书思索着,乐烟景口中的计划可行性很大,而且,哪怕洛渊不是妖,他的新娘也确确实实是妖。 包庇妖物,就这个罪名,足以将洛渊烧死。 只要将罪名推到苏一冉身上,再让她的妖身暴露,到时候,洛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自己今日发生的事,就都是为了百姓,委屈求全! 林尚书沉思间,乐烟景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跳停滞。 只见远处一棵参天巨木,叶脉舒展,遮天蔽日。 它的主干粗壮得如同支撑天地的梁柱,深深陷入浓稠的云雾之中,目光竭力向上攀援,却根本望不到树冠的尽头。 最可怕的是……它还在长。 巨大的阴影如同黑云,瞬间吞没了月光,将整个林府,乃至目力所及的京都都笼罩在其荫蔽之下。 几个眨眼的瞬间,扶桑木就长到眼前。 仅仅是凝望着它,灵魂深处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身如蝼蚁般的渺小与敬畏。 乐烟景下意识抱住自己,一阵轻风从脸上拂过。 她睁开眼,整个京城都被包裹在树体之中。 林逸思喉咙发干,说话都语无伦次,“这……这是……妖吗?” 皇宫。 万太后被殿外嘈杂的声音惊醒,正要发怒。 镖师推开窗,兴致勃勃道:“蓉儿,你快看!好大一只妖!!” 万太后往窗外一看,巨木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心中一沉,她揪住镖师的耳朵,“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你个傻子!” 谁能对付这个妖怪。 就在这时,天地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空。 只见那漆黑厚重的云层之中,一道道金光如流星坠落,连通天地。 天上布满金光,万太后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她看着最近的一道金光,如果没记错,那个位置是万寿宫的佛堂!! 万太后匆匆推门而出,果不其然,佛堂前已经跪满了人,佛陀慈眉善目,散发着金光。 无字天书上的黑字一个个勾勒浮现。 扶桑木重连三界,诸神归位,灵力重回人间,道法重现。 尚书府。 老道士急急忙忙用朱砂绘符,抬手一挥,符箓无火自燃,只余符文飘在空中。 他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泪流满面,跪下行礼,口中道,“师祖……” 他寒来暑往,苦学多年,学得都是可以降妖除魔的东西! 日后,谁还敢说他是骗子! 老道士推开门,腰背挺得笔直,这一次,有金刚符在,他一定能接下三箭!! 扶桑木在天明时分消失,但百姓心中的激动却没有平复。 京城大街小巷全部挤满了人,只有落梅院静静地听不见一丝嘈杂的声响。 苏一冉的真身已经大变,化成一个掌宽的小树,树身中段缭绕着云雾,树根比树身还要长一些,末端扎入忘川河中。 扶桑木上接天庭,下通地府,树干接引天庭的灵力,从树冠沿着主干往下流至人间,地府。 她身体中的妖力蓬勃,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随便她一个念头,便能通过扶桑木,到三界的任意一处。 洛渊从身后抱上来,鼻尖蹭着她红红的耳朵,呼吸暖而暧昧地落在耳后,“日后你我一体双魂,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 苏一冉心道,伸手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扭头便看见他眉心的红痣。 不是正红,偏柔雾的红,让人看到的第一眼,视线便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她的手指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洛渊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上移,最后聚焦在她的脸上。 她的指尖虚虚点在他的眉心,问道:“这个……是什么?” 洛渊抬手,抓住那根纤细的手指,沉声道:“是命门。” 苏一冉的瞳孔放大了几分:“命门你放那么显眼的地方?” 他低声笑着,“我又不傻。” 洛渊抓着她的手移至心口,“除了你,旁人看不见,更碰不到。” 他没穿衣服,苏一冉手底下便是凸起的小点,强劲的心跳在手心搏动。 她脸上一红,指尖在他胸口虚拢。 洛渊眼里噙着笑,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唔……已经好多次了……”她细细哼了一声,身体软下来。 他咬着她的耳朵,耳鬓厮磨,“那是对人来说,你是妖……这才是刚刚开始……” 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呼吸暧昧不明。 他的膝盖抵入她双腿之间,将其分开。 梅枝在寒风中颤抖,粉的白的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第155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39 京都内外,只要有金光落下的寺庙,人山人海。 洛老夫人一大早去永安寺求了两个平安符,让肖嬷嬷送到了落梅院,她自己要在永安寺待七日,说是先前佛祖没有显灵,如今显灵了要再去还愿。 肖嬷嬷将府里库房的钥匙和账目都一起送过来。 肖嬷嬷:“夫人要是不懂的地方,随时差人到慈宁堂找嬷嬷。” “好。”苏一冉将平安符挂在脖子上,对洛老夫人去永安寺住的事不奇怪,如今京都大半的女眷都往寺庙里涌。 老夫人年纪大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记得回家就好。 至于信徒的所求所愿,神佛不会替你实现的。 就像求子,如人人都如愿生子,谁来繁衍后代? 涉及因果的事,诸神不会插手。 简单说,祂们光吸收愿力但不办事,但求的事刚好成了,那还是祂们的功劳,得还愿。 肖嬷嬷退出房间,将门合上。 苏一冉眼中满是兴奋,指着角落里吃草的小耳朵,调用体内的妖力,“定!” 小耳朵嚼动的三瓣嘴变得一动不动,连眼睛里的神情都定格在这一瞬,它的时间好像就这样停止了。 苏一冉挥了挥手,小耳朵恢复正常,惊惧地逃离原地,连草都不要了。 真正的言出法随! 她对窗外的雪,飘落的花瓣,拂过面颊的冷风“发号施令”,她说停就停,让打着圈转就打着圈转。 要是这个对妖也有用,那她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苏一冉扭头看着坐在桌上慢悠悠吃早食的洛渊,“你今日不去军营吗?” 洛渊筷子一顿,新婚去什么军营?他在家待一日就要被嫌弃了吗? “你要是想我去的话,也可以。” 那就是可以不去喽! 苏一冉当即道:“定!” 洛渊周身的法则有一瞬间地停滞,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止住了动作。 苏一冉跑到他跟前,捏着洛渊脸上的肉往外扯,眼中狐疑,“你这是真不能动还是假不能动?” 洛渊默不作声。 她往洛渊腿上一坐,张着嘴巴,“喂我。” 洛渊舀了一勺粥吹凉,一低头。 苏一冉正气鼓鼓地盯着他,“我第二次可没用妖力。” 你搁这给我装不能动。 洛渊将粥送到她嘴边,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带着清晨初醒的微哑,“你说的话,我都听,有没有用妖力都一样。” 他的眼睛像是被春水洗过的墨玉,深沉,却漾着能抚平人心的暖意。 眉心的红痕犹如积雪上的一抹艳红,晃人得很。 苏一冉脸上一热,低头咬住勺子上的粥。 洛渊唇边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俯身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浅浅地亲一口。 苏一冉如坐针毡,夺过碗从他身上跳起来,“我自己吃。” …… 尚书府。 老道士在林尚书面前大展身手,立刻获得了林尚书的震撼的小眼神。 他双手往身后一背,颇有高人风范,“昨日之事,都是意外,这一次,我定当血洗耻辱,将那只画笔妖收归囊中!” 林尚书心中犹豫,昨日栽赃的计划需要筹备一些时日,老道士这里可是能直接施行的,“道长可有把握?” 老道士自信道:“自然!” 那小画妖还需要躲在一个凡人身后寻求庇护,定然没有什么本事! 此行,信手拈来! “道长,我这里还有一个捉妖师的后人,定能助你一臂之力!”林尚书不再犹豫,当即吩咐府卫去准备。 这几个月,七皇子倒霉极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抓,还被人在手臂划了一刀。 第二天被莫名其妙放出来后,明帝驾崩,新帝即位,两国的盟约谈了几次,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了,现在又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昨日兴致勃勃地去参加将军的婚礼,洛渊平时戴面具也就算了,总不能成婚的时候也戴面具吧! 结果! 洛渊真的戴着,那面具在他脸上就跟焊死了一样! 七皇子骂骂咧咧的,去庙里跟风许个愿,希望他离开大乾之时能见洛渊一眼。 回来的路上,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给他套了个黑袋子,扛在马上带走了。 七皇子被劈昏前,听到使臣悲戚地大喊,“七皇子,臣一定会找人救你的!!” 希望如此吧。 大乾当真克他! 模糊中,七皇子听到有人在说话,眼睛上蒙了一层黑布,还没搞清楚情况,手上一痛,被划开一个血口子。 府卫捏着他的手放血,装满一个瓷瓶,走过一条条长廊,将瓷瓶放在林尚书手边。 林尚书:“这里面就是捉妖师的血,道长看看,有没有用?” 老道士往里一看,血液在光下流动着细碎的金光,血液蕴含的灵力,比朱砂好多了,若是用来画符,威能一定更大! 他惊讶道:“这血,是哪位捉妖师的?” 那么大方! 老道长邀约道:“何不让他与我联手一起捉妖?” 林尚书但笑不语,“他不会捉妖,只能麻烦道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道士连忙摆手,这可是他扬名立万,一雪前耻的机会。 尚书府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在箭头和刀身上涂抹鲜血,准备杀妖。 一切准备周全后,林尚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将军府大门,高声道:“洛将军,还请出来一见——” 人群慢慢围拢过来,认出了老道长。 “这不是昨天尿裤子的老道长吗?又来捉妖?没完没了了。” “这官当的那么闲?正事不干,一天天来捉妖?” “说不定是来讨茶喝的。” 林尚书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被强行喊过来的兵部尚书面上无光,低头压着声音问,“你确定这次可行?” 林尚书十分确定的点头,“还请道长演示一下如何捉妖。” 老道长走到人前,人前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捉妖?不如回家找你阿娘讨奶喝,多大人了还尿裤子。” “洛将军十几岁在外征战,走南闯北,护我大乾百姓安宁,如今才打完仗,你们就处处找洛将军不痛快。” “赶紧滚出将军府!!” 一片片烂菜叶子往林尚书头上砸! 林尚书上前一步拱手,声如洪钟:“诸位听我一言,我不是要为难洛将军。” 他高声道:“真正的洛将军已经被一只来历不明的妖怪替换了,还娶了另一只女妖为妻!” 第156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0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洛将军的荣耀落在一只妖头上!更不能看着这两只妖在京中大摇大摆,造谣过市!” 林尚书说话铿锵有力,无比坚定。 经过昨夜一夜的异象,所有人都相信有妖存在,一听林尚书这话,立场顿时摇摆不定。 林尚书乘胜追击,“诸位,道长法术再高,也是凡人之躯,害怕凡铁,昨日发生之事,那是人之常情,再给道长一个机会。” 人群中窃窃私语。 老道长抓紧时机,掏出一张符箓,“此符名为现形符,只要是妖,在此符下必然显露真身!” 话落,符纸无火自燃,符文停留在半空之中,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洛将军真的被妖换了?” “昨日将军一箭射碎照妖镜,确实奇怪。后来老道士如此不堪,我还以为这人是江湖骗子,谁知道他居然真有本事。” 林逸思高声道:“是不是妖,验上一验不就知道了,若大将军心中无鬼,怎么会怕!” “说得是!” “验一下,还洛将军一个清白!” 府门的消息传到落梅院时,苏一冉还在试验她的能力。 青书刚说完门口的情况,她立马拉住洛渊,“我来削他们!” 苏一冉昂着头雄赳赳地出了门,杨柳和春风急急忙忙跟上。 洛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得到玩具就停不下来,她以前不也会法术吗? 洛渊不放心,快步跟上去。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让洛渊出来,验明是不是妖的。 “出来了——” 原本喧嚣的人群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迈出门槛的红色身影上,窃窃私语和鼓噪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的抽气声。 苏一冉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她只是一身简单的嫣红色织锦长裙,墨发松松绾起,簪着一支通透的碧玉簪。 肌肤在冬日的光线下白得近乎剔透,仿佛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一双眼睛清澈如同山涧最纯净的泉水,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一种灵动剔透的光泽,仿佛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 林逸思的心乱跳着,风拂过,吹起她颊边几缕碎发,衣袂微微飘动,整个人像是雪地里骤然绽放的一株红梅,灼灼其华。 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是一只妖。 林尚书回过神来,推了老道士一把,“快!趁着没人,让她现形!” 老道士抬手将半空的符文打出去。 金光符文迅疾射出,在空中化为一道金色的闪电。 林尚书屏住呼吸,就在他以为要大功告成之际,那符文还没靠近苏一冉,就被人从半空中抹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妖女身后,洛渊穿着一身墨色常服,缓步站在妖女身侧。 老道士厉喝道:“妖女,你用得何等手段!” “那符文怎么突然消失了?” “她不会真的是妖吧。” “将军真的娶了个妖!怎么能让妖为祸人间!” “必须把她抓起来烧死——” “烧死烧死。”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林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什么是民心,只要抓住民心,他们就能为你做任何事。 他正要开口要洛渊把妖女交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身后嘈杂的百姓也莫名安静下来。 林尚书转头看向林逸思,发现他的嘴巴也紧闭着,“唔——” 林逸思:“唔唔唔唔——”(父亲,我嘴巴张不开了。) 林尚书:“唔唔唔——”(我也是!这定然是妖法!) 林尚书转头扒拉着老道士,“唔唔唔。”(快给我解开。) 老道士手中一张张符烧了个干净,“唔唔。”(我解不开。) 林尚书额头的青筋蹦起,捏紧拳头,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他抬起手握拳,府卫看到手势立马上前张弓。 随着林尚书将手挥出,漫天的箭雨向着门口的两人射去。 林尚书抿着嘴笑,我看你们两个还怎么躲。 林尚书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冷笑尚未完全展开,便彻底僵死在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那密集的,沾着捉妖师血液的的箭雨,在距离苏一冉和洛渊身前三尺之遥的空中,骤然停滞! 空气中死寂的可怕。 林尚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这样的妖,怎么可能有人是她的对手。 他身边的林逸思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老道士手中的罗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打破了这片宁静,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浑身颤抖如筛糠,他才出山,就要去见师祖了吗? 苏一冉微微歪头,凌空轻轻一点。 “落。”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被恐惧攫住心神的人的耳中。 言出,法随。 那一片悬停的箭矢,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齐刷刷地,“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发出一阵杂乱而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门前显得格外刺耳。 “尔等,数次扰我清修,”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口出妄言,更以箭矢相加,其行当罚。” “日后你们三人,日日茹素,剃度出家为苦行僧,持戒修行,体会人间疾苦,待到真心悔悟,方可解脱。” 林尚书三人发现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城外永安寺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仙子我错了。” 从此锦衣玉食与他们无缘,富贵权势更是镜花水月,他们必须用最艰苦的方式,去偿还昔日罪孽,真正体会民间疾苦。 留下的百姓有样学样,跪在地上痛哭,“唔唔唔……”(仙子,我们也知错了,不要罚我们,都怪那三个人,不关我们的事啊!) 苏一冉:“你们造下口孽,人云亦云,念在不知者无罪,罚你们三日内只能喝水,记得着烧心烧胃的滋味,如有再犯,那便严惩!” 话落,百姓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跪在地上谢恩。 “仙子,我们是受人蒙蔽,不关我们事啊,还请仙子饶恕——” “对啊对啊,不关我们的事啊仙子——” 苏一冉心里吐槽,都骂到我头上了,还要烧我,真当我听不见吗? 话说出来不想负责,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157章 :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1 “仙子仁德,饶我们一命吧。”陈大磕头求饶,三天只能喝水,那岂不是得饿死。 他们不就凑热闹说了几句话吗?至于这样惩罚他们吗? 陈大正想着,嘴巴突然又闭上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惊愕地抬头,周围的人也是这样,只见那位貌美的仙子说,“太吵了,再罚一天不能张口。” 陈大欲哭无泪,那岂不是连水都不能喝。 …… 京郊永安寺。 洛老夫人沐浴焚香,在禅房抄写往生经。 “小姐,府中出大事了。”肖嬷嬷进入屋内,一脸兴奋地合上门。 洛老夫人放下笔,“什么事能让你那么高兴。” “咱家将军娶得是个仙女,如今京城都传遍了。” 见洛老夫人一脸不信,肖嬷嬷又道:“小姐你是没看见,夫人手一挥,那漫天的箭就停在半空了。” 洛老夫人一下抓住话里的重点,急忙问:“哪来的箭?” 肖嬷嬷:“还不是那林尚书,又来捉妖,带了府卫向将军和夫人放箭。” 她知道洛老夫人关心什么,立刻道:“不过人没事,夫人让林尚书剃度出家,以后当苦行僧,现在那三人都来到永安寺了!” 洛老夫人惊愕道:“林尚书愿意?” “这才是怪事,那林尚书听了话,二话不说就来了,一路都在喊知错了!” 洛老夫人已经过了爱看热闹的年纪,但这个热闹…… 不得不去! 洛老夫人:“快扶我起来!” 崇德宝殿前围满了人,都是被林尚书几人一路大喊吸引过来的看热闹的百姓。 三个人跪在佛像面前,就连方丈都被惊动了。 林尚书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官,多少才子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方丈:“尚书大人真的要出家?” 林尚书当然不乐意啊,他寒窗苦读,在家族的扶持下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出家呢! 可这嘴巴它不听话啊!! “是!我犯下诸多过错,贪墨军粮,五年前我和丞相联手,将洛将军赴任幽州的路径卖给大周,让洛将军遭遇伏杀,就是因为不愿收受贿赂,阻碍我们在军中扶持自己的人。” 殿前一片哗然,就连方丈脸上的笑容都收回了。 洛老夫人神情恍惚,佛珠从手上掉落,直直地看着林尚书。 肖嬷嬷扶着洛老夫人,安慰道:“小姐,将军如今好好的,没事呢。” “可苦都吃完了。”洛老夫人呢喃着,握紧肖嬷嬷的手,指骨发白。 林尚书说出那句话,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几岁,脸色灰白,这下……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可是他的嘴继续开口说着以前犯下的错事,贪污,受贿,卖官,“我还毒杀了我的妻子崔氏。” “因为我当时太需要钱了,她不肯拿出自己的嫁妆帮我。” 林逸思震惊地看着林尚书,毛骨悚然,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自己和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自己的小的时候,林尚书有意避着他。 直到自己攀上了长公主,才从一个透明人成为尚书府的嫡子。 一道道嫌恶的目光下,林逸思不受控制地开口说着和乐烟景之间的点点滴滴。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前程…… 京都哪家贵女还会嫁给他。 林逸思面若死灰,后悔为什么要去找将军府的麻烦。 这种看透人心的能力,根本不是妖能办到的,他被乐烟景害惨了! 方丈剃掉了他们的头发,点上戒疤,双手合十念着佛号,“入了佛门,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勾销个鸡毛,砸死他们两个姓林的!!” “杀妻的窝囊货!” 女客气急,没有菜叶子,就去外面抓石头来抛。 也就在这时候,三人身体的限制终于解除了,捂着头落荒而逃。 林逸思的额头被砸得鲜血直流,“父亲,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林尚书心中茫然,这个时候回府还有什么用? “取钱,我们走得远远的,到别的地方再开始!” 两人一合计,直奔林府,独留老道士一个人在林中,他没做过害人的事啊! 长那么大第一次下山。 他摸着光溜溜的头,欲哭无泪,这是要改换门庭,他是道士!剃个光头算怎么回事。 老道士戴上帽子,用布条缠住头。 走了许久,他实在饿得受不了,在包子铺买了一个包子,可拿到包子,他的手和嘴巴打架,包子怎么都伸不进嘴里。 瞥见蜷缩在墙角的两个抱在一起的小乞丐,老道士的手不自觉就伸出去了,心里滴血道:“吃吧。” 大一点那个乞丐立马伸手抢过来,撕成两半,一半给了小乞丐,也不管烫不烫,三两下全部塞进嘴巴里。 老道士在原地发愣,他以后完了,他再也吃不了好东西,莫不是真的要当一辈子的苦行僧? 不,他下山是要降妖除魔的。 那妖……呸,那仙子的法术在佛祖金身下都不曾失效,定然是仙,是仙……就一定会讲道理! 老道士一路狂奔,来到将军府门前,跪在地上行大礼,“求你们让我见仙子一面,我冒犯仙子,恳请原谅。” 这一天来将军府拜见仙子的人多了,门房都是按照将军的吩咐礼貌回拒,这老道士怎么办? 门房正犹豫着,一个将士驮着快马赶来,马背上还驮着被颠到吐的使臣,“有急事要面见将军。” 士兵落地出示腰牌,扛着晕头转向的使臣跟着门房进去了。 “将军啊——” 使臣一见到洛渊就跟见了救星一样哀嚎,抱住洛渊的大腿,“我们七皇子不见了,他又被抓走了。” “将军你一定要救他啊——” 洛渊的神识在京城扫了一圈,在林尚书府中的暗室里发现了七皇子,无奈起身,“走吧。” 这个七皇子可不能在大乾出事,毁了两国盟约。 洛渊拖着使臣匆匆出门。 苏一冉也听到了门房的传话,让人把老道士带进来。 老道跪在地上,“我误以为仙子是妖,多有冒犯,如今已经知错,还请仙子收了术法。” 苏一冉坐在椅子上,摸着小耳朵的茸茸的毛发,“你没有看错,我就是妖。” 老道士猛地抬头,她居然是妖! 术法在佛祖跟前都不失效,那得是多大的妖怪!! 苏一冉扬起邪恶的笑容,“你们道士都是见妖就除,我也是。” 她眯着眼睛,恐吓道:“我看到道士就往死里整!” 老道士惊愕道:“别的道士又没惹你!” 苏一冉撇了撇嘴,“我也没惹你,更没有杀人,莫名其妙来闹我的婚礼,还拿照妖镜照我,先自打三个巴掌!” 老道士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抬手毫不留情地甩了自己三个响亮的耳光。 太不讲道理了。 他羞愤道:“道士除妖是本分!” “再打三个。” 老道士抬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两边脸都肿起来了。 苏一冉吃着密瓜,“我还以为你想清楚了呢。” 她愿意见老道士,是因为老道士和林家那两人不一样,“像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妖的道士,和滥杀无辜的妖没一点区别,做好事去吧。” 她挥了挥手,把老道士丢到几百里外,眼不见为净。 至于老道士明白妖也分好坏,开始除魔卫道时,那都是后话了。 第158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2 尚书变天了。 乐烟景看着下人蜂拥进她的房间,抢走所有的首饰珠宝扬长而去。 她才走到屋外,封门的墙砌了一半,这会已经被推倒了。 门口也没了看守的婆子。 她自由了。 乐烟景意识到这一点,从缺口处跑出去。 下人匆匆拿着包裹,搜刮着府里的东西。 乐烟景抓住一个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尚书通敌卖国,陷害洛将军,太后让禁军带人抄家。”丫鬟甩开她的手跑了。 整个府邸已经被包围起来了。 禁军见人就抓,乐烟景也没跑掉,被推搡着丢进一众下人中,就连小崔氏也在。 “洛将军要找人,尽管进就是。”镖师骑在马上,挥手示意禁军让行。 乐烟景心中一紧,洛渊骑着一匹白马,墨色常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他依旧戴着那张面具,连禁军统领都对他客气有加,将军府……好像越过越好了,太后信重,洛渊更是手握重兵,成为人人都要巴结的权臣。 洛渊找人……是来找她的吗? 她可以不要孩子,不要子孙满堂,只要荣华富贵。 乐烟景喜极而泣,胡乱地擦了把脸,冲洛渊喊,“表哥,我在这!” 镖师看着要被流放的女眷,又看了看洛渊,“额,我可以行个方便。” 洛渊的目光扫过乐烟景,对此人没有一点印象,“不认识。” 倒是乐烟景,听到镖师的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不要被流放,多少走不到流放的地方就死在路上。 哪怕是活着走到了,那也是吃不完的苦,她身上还有毒没解。 乐烟景急忙推开别人往前,却被禁军拦住,只能停下,“表哥,你忘了吗?你说过你非我不娶的。” 乐烟景一脸期待地看着洛渊,前世,老夫人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洛渊娶她的。 镖师的头皮一阵发麻,要是放了乐烟景,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镖师干咳两声,尴尬道:“现在不太方便。” 洛渊眼里含笑,这画人和冉冉还真是如出一辙。 青书骑马上前,在洛渊耳语几句,说了老夫人不让乐烟景进门的事和非娶不可这句话的出处。 洛渊在乐烟景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开口,“小时候的话,做不了数。嫁到尚书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将军府不会插手。” 洛渊的话音清晰而平静,不带丝毫波澜,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乐烟景最后一点幻想。 乐烟景脸上的期待如同被风吹灭的残烛,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死灰。 “不……不是这样的……”她下意识地喃喃,声音干涩发颤。 一股迟来的、撕心裂肺的悔恨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错了!全都错了! 她怎么会以为嫁给林逸思是脱离了苦海?她怎么会觉得洛渊这个“妖”给不了她安稳?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林逸思那廉价的甜言蜜语,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将军府的荣华和权势? 乐烟景眼前闪过前世在将军府的点滴,洛老夫人真心实意的疼爱,下人们恭恭敬敬的伺候,洛渊处处护着她。 锦衣玉食,安稳尊荣……那些她曾经觉得平淡甚至有些嫌弃的日子,此刻回想起来,竟是她两辈子求而不得的荣华! 乐烟景满嘴苦涩,为什么……为什么她当初不选洛渊呢? 她心口一痛,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拿开手一看,上面沾了刺眼的血液。 另一边,七皇子被士兵抬出来,使臣哭着扑上去,“殿下,你死得好惨啊——” 七皇子被他压到手上的伤口,顿时从沉睡中哀嚎着醒来。 使臣喜极而泣,“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臣快担心死了。”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洛渊无奈,遣人将两个送回去。 城门外,林尚书听到了抄家的风声,连城门都不敢进。 女眷只是被流放,他们可是要被杀头的。 殊不知,因为苏一冉的话,万太后已经特意叮嘱了,放他们去当苦行僧。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子里。 林尚书问,“带钱了吗?” 林逸思眼中犹豫了一下,摇头。 他是带了几张银票,但是为什么要给林尚书。 林尚书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在身上还有衣服玉佩,“没想到那个妖女居然有这种手段。” 林逸思心绪重重,他现在更怕的,是他们真的会像那个妖女口中说的一样,不受控制地做个苦行僧,到时候,有多少钱都是白搭。 走着走着,四周突然没了声音。 林逸思撞到林尚书身上,抬头一看。 周围围了十几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个个都带着刀。 为首的是个女人,“打断他们的腿,就算当苦行僧,也得一辈子跪着去。” 林尚书年事已高,没两下就被捉住了。 肖嬷嬷挥刀,将林尚书的脚脖子齐根切断。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惊飞林中的栖鸟。 林逸思看着两只被砍下来的脚掌,颤颤巍巍地解下腰间的玉佩,“我……我给你们钱,让我走。” 肖嬷嬷冷声道:“抓住他!!” 就当买一送一了! 林逸思挣扎逃跑无果,也被砍下脚掌,疼昏了过去。 “把他们两个送到县城的医馆,别让他们死了。” 肖嬷嬷吩咐道:“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喝酒,一点都别留!” “是!” 黑衣人拖着人收拾战场。 肖嬷嬷回到永安寺的小禅房,洛老夫人背对着她抄写往生经。 她道:“小姐,我做成了,他们以后不会好过的。” “把这些供到佛前。” “好。”肖嬷嬷接过,惊愕道:“怎么多了一卷?” 往年都是五卷,今年没死人,怎么是六卷。 第159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3 县城。 林业和林逸思在破庙醒来,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可是身上的玉佩锦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上唯一一件衣服也是粗布麻衣。 林逸思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踝,时不时就伸手摸一下断口处。 没了,现在才是什么都没了。 比起之前的损失的地位和财富,现在的情况更让林逸思心凉,就跟做梦一样。 梦醒了,他还是尚书府的嫡子,养尊处优。 “不该去找那个妖女的。”林业捶着腿,悔的肠子都青了。 在破庙待了一天,两人饿得实在受不了。 林业只能将膝盖撑在地上,一股强烈的屈辱席卷全身,他以后都得那么走路,哪怕是在人前。 两人跪着爬到一个村子里,膝盖磨破了,血淋淋的刺痛,就跟一根根针往骨头缝里扎。 地上都是积雪,膝盖浸了冰水,寒意往身体里渗。 林业太明白这个有什么后遗症了,家里的妾室一胡闹,小崔氏就罚她们跪,大冬天只要跪一天晚上,那膝盖就废了。 以后每个寒夜,雨天,那膝窝就疼,疼得她们整夜不能睡。 他直接跪在雪地里,后果只会更严重。 可是林业没办法。 两人一路跪到村口,一条大黄狗对着这两个姿势怪异的人狂吠。 叫声引来了村里的百姓。 “和尚?” 村民摇头,指着他,“不能是和尚吧,那个脚都没了,是乞丐!” 乞丐…… 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林业的心,他做什么都不会做乞丐。 出门再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就说是赶考途中遇到歹人,才被砍了手脚,这些贱民大字不识一个,好骗得很,还会把他们两人供起来。 林业清着嗓子开口,“我带我儿进京赶……” 话说到一半,就改了口。 “我是罪人,是来赎罪的,不用同情我。” 一旁的林逸思看着林业开始忏悔自己的罪孽,眼前顿时一黑,那个妖女的妖术是一辈子跟定他们了。 村民们听了林业的恶行,拳打脚踢,把两个人灰溜溜地赶出村子。 林逸思捂着脸往回爬,突然脚边一阵温热的湿润,他回头一看,那条大黄狗抬着腿冲他撒尿。 林逸思憋了一口气,哪怕虎落平阳,也不能被犬欺,而且……狗肉多好吃。 他伸手向大黄狗抓去,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口吐白沫在雪地里痉挛。 林业坐在雪地里,哈出一口重重的白雾,不能说谎,也不能伤害动物,肯定还有更多的限制…… 那个妖女说什么来着,当苦行僧,持戒修行,帮助百姓…… 林业的脊梁弯下来,苍老浑浊的目光看着四面茫茫的雪地,“完了,彻底完了。”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两人懂字,刚在县城赚了点钱,就被自己控制不住的手散给城里的乞丐。 反正是一分都不能花到自己身上。 吃食是不能自己买的,要去求,挨家挨户跪着求,帮忙劈柴烧火,才有一口饭吃。 哪怕有一次讨多了,也不能吃饱,只能垫着肚子,剩下的接济乞丐。 身体永远都在承受饥饿,胃里像是有火在烧。 苦行僧,就是要受这世间所有的苦。 之后每一年的冬天,对两人来说都是折磨。 痛啊。 林业疼得恨不得把膝盖也砍了,他想过寻死,可是每当要死之时,那个妖术又会限制他的行动,让他活下来。 他身上和膝盖的茧子厚厚的一层,面容形似老叟,手上满是冻疮,裂口,不停地流血。 林逸思也是如此,哪还有昔日的风光月霁,不过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说是和林业一个年纪,也有人信。 二十年后的冬天,大寒。 林业终于咽气了。 林逸思满眼羡慕,要是死得是他,那该多好。 又是二十年,林逸思浑身是病,再也没有力气出门,在无人的破庙活活饿死。 闭眼前,林逸思想,要是再活一次,他做个好人。 …… 乐烟景踏上了流放的路,脚下磨出的血泡破了扎,扎了长。 寒风在她脸上撕开一个个口子,嘴唇干裂。 更要命的是,一排女眷被锁链扣成一排,里面还有个发疯的小崔氏,她疯跑疯叫,一个不如意还会抓人。 乐烟景就跟在她后面,身上都是被她挠出来的伤,脚上也因为小崔氏的疯跑,被脚链磨得血淋淋的。 小崔氏一旦摔了,就会连累她们也摔。 耽误了行程,官差的鞭子就挥上来,将乐烟景这一队人都打得皮开肉绽。 是夜,一个尖锐的石头从后面传到乐烟景手里。 女人披头散发,低着声音道:“杀了她吧,不然我们就得死在路上,反正她都疯了,还要害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 乐烟景握紧石头。 第二天,小崔氏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乐烟景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咳一次就停不下来,每一次都能咳出血。 春暖花开,乐烟景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生机。 又是一个黑夜,一个尖锐的石头砸下来,乐烟景脚疼得睡不着,挡下了。 她艰难地看着那个女人,是之前给她递石头的那个,“为什么杀我?” “你染病了,迟早都要死的,不要传给我。” 乐烟景解释道:“我只是中毒了才会呕血。” 女人目露凶光:“谁染病不那么说。” 乐烟景身体虚弱,打不赢她,大喊大叫吸引了官差。 两人各领了两鞭子,才安分下来。 从那之后,乐烟景就不敢睡死了,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把石头磨尖,在一个深夜里,将石头捅进女人的眼睛。 就这样,乐烟景熬到了流放的地方。 这是一片灰色的土地,他们在这里采矿,运矿,灰尘满天。 乐烟景也要干活,才能换一口饭吃。 又是一年冬,乐烟景浣洗衣服,手上的冻疮碰一下都疼。 乐烟景突然想起了采珠,她死之前,手上也是冻疮。 要是采珠还活着就好了,这样自己就不用做那么多了。 “咳咳咳咳——” 乐烟景剧烈地咳嗽着,呕出一大口鲜血,这个毒……折磨了她两年,倒是真的像病死的。 她端着洗完的衣服起身,心口像被某种活物撕咬了一口,剧痛往身体各处蔓延。 乐烟景直直往前栽去,冰冷刺骨的河水没过她的全身。 冷。 真冷啊,采珠…… 点个炭吧…… 第160章:玉面将军是上古妖神44 京都的雪融了,屋檐的冰凌化成水,一滴滴坠落在地。 落梅院的树下摆了一张躺椅,阳光明媚。 斜疏的树影落在洛渊身上。 他并未佩戴那惯常的暗金面具,整张脸毫无遮掩地沐浴在初春稀薄的阳光下。 墨发未束,仅以一根简单的乌木簪松松挽住部分,更多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他倚靠的姿势,有几缕滑落至襟前,与墨色的常服几乎融为一体。 苏一冉撑着下巴,提笔勾勒出画中人的发丝。 自从妖力和妖灵解封后,落梅院就没有下人了,很多事都是洛渊用术法做的。 他也变得散漫,让分身去军营点卯上朝。 他自己则陪她睡到天明,一起用餐,在树下晒太阳,看她画画,帮她洗头发,闲时做一些好看的衣裳和首饰给她。 苏一冉还是像凡人一样吃吃玩玩洗洗睡睡。 人要是没有欲念,时间会变得无比漫长,她还是想像凡人一样,而不是像天庭的神仙摈弃七情六欲,不是闭关就是打坐。 那多可怕啊。 她落下最后一笔,为画中人点上眉心的红痕。 又进步了。 苏一冉放下笔,提着裙摆奔向洛渊。 一阵风吹过,树叶婆娑起舞,阳光透过缝隙形成的光斑在她脸上流动。 洛渊在她起身的刹那便已察觉,侧过身,空出位置。 她毫不客气地窝进他怀里,把双腿搭在他腿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洛渊的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目光却先落在了不远处画架上那幅新作上。 画中的他慵懒闲适,眉心的那点红痕尤为鲜活,仿佛凝聚了春日所有的光华。 “画得比上一次更好了,”他低声称赞,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沉香沉稳的暖意,“尤其是这里。”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眉心的红痕上,又顺势落下,温柔地抚过她的眉心,“连我的心也画得一清二楚。” 苏一冉苦恼道:“可我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洛渊垂下眼帘,看着她的眼睛,“少了什么?” 阳光一束束从树冠缝隙间洒落,将他原本深邃的黑瞳映照成剔透的琉璃琥珀,内里流转着细碎而温暖的金芒。 她的手抚上洛渊的唇,“画没有让我有想亲的欲望。” “但你有……” 她的声音软而暧昧,如素手轻点湖面,挑动一层层涟漪。 洛渊眼眸一暗,握住她的手腕抬高到唇边,在手腕内侧印上一个微凉的吻,“那你看我,画没我好看。” 他倾身而下,衣袍将裙摆遮得严严实实。 呼吸不可控制地乱成一团。 他的发丝落在脖子上,痒得苏一冉咯咯直笑,缩着脖子往后躲。 洛渊气息凌乱,眼尾因为急促的喘息微微发红,他扯开束缚的衣领,扣住她的小脑袋追着亲。 檐上的积雪消融,春回大地。 翌日,慈宁堂中,洛老夫人的腿疼头疼都是老毛病了,这个冬天全好了。 就连肖嬷嬷的身体,也好得不得了。 洛老夫人知道,这些都多亏了冉冉。 苏一冉和洛渊领着一个奶娃娃进了慈宁堂,“祖母,你养着他吧,过继到我名下。” 小娃娃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乖乖喊道:“曾祖母~” 洛老夫人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他叫什么名字?” 苏一冉:“天书。” 无字天书昨日在灵气复苏后重新化形,洛渊容不下它,就送到慈宁堂给祖母,承欢膝下。 洛老夫人越看越喜欢,向小天书招手。 小天书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在将军府住下了。 洛老夫人性子温和,没两天,天书小魔王的本性没了压制,在府中捉猫逗狗,看到了将军府的管家商人,眼睛一亮。 大家都是妖,那感情好啊! 小天书爬到商人肩膀上,“小妖精,你有什么本事?” 商人:“会赚钱算不算?” 除了镖师还在皇宫当禁军统领,剩下四个画人都做自己喜欢的事去了。 道士云游四海。 书生改头换面又进了朝堂,苏一冉跟他说好好养小皇帝,换一个更远大的志向。 青楼女留恋于俊俏有才的书生,看到顺心的就资助他科举,若是书生变心了,便打一顿狠的,再哭哭啼啼找下一个好的。 只有商人进了将军府,继续赚钱,没别的,就是享受赚钱的感觉。 “那算什么本事,天书我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小天书仰着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商人捻着胡子,疑惑道:“所以你在这给人当曾孙子?” 小天书气得跳脚,“你懂什么!这叫抱大腿。” 商人笑眯眯道:“我也在抱大腿。” 春来之时,大乾和大周签订盟约,十年不起兵乱,休养生息。 七皇子临走前,对洛渊恋恋不舍,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心心念念。 天下安定,大乾恢复以往的繁华。 小天书时常带着人到外面玩,回来和洛老夫人带礼物,说外面的趣事。 听多了,洛老夫人就坐不住了,带着肖嬷嬷和小天书往外跑,以前不想是因为身体不方便,处处都是小毛病,出门受罪。 如今一老一小搭了伙,天天不着家,哪怕不能自己放风筝,看着小天书蹦蹦跳跳地放风筝也好玩。 八年后,洛老夫人寿终正寝。 天书回归天庭,从小仙童当上了小神君。 苏一冉和洛渊也离开了将军府,在凡间踏春,避夏,拾秋,猫冬,哪里舒服就在哪里定居,做一对平凡夫妻。 千年后,云雾之上的天庭,天书见到了天界的女战神洛渊。 乾人感念她带来的和平,立像祭拜,千年的愿力将她破碎的魂魄修补,只是忘了凡间诸多往事。 只见,凡间的一位将军将洛渊的画像挂在堂上,画中暗金的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这可是千年前,大周七皇子赴大乾议和,为战神的英姿倾倒,回国后亲笔所画,据说……和战神本人一模一样。” 七皇子:我那是没招了。 面具下的人……是她,也是他。 (第五个世界,完。) 第161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 “咕噜……咕噜……” 气泡密集地从水池底部上升,浮至水面炸裂。 四周灯管炸裂,光线昏暗,只有池中的水时不时闪过致命的蓝白电弧,才能看见宽大的鱼尾一晃而过。 明亮的观察室里,院长强忍着怒气,“001号实验体昨晚暴动,你去哪了?” 楚可卿低着头,神色不耐:“那是下班时间。” 都下班了还要工作,烦不烦! 院长猛地转过身,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绷紧,“这是关乎全人类的基因实验,只要有需求,你就要立刻抵达实验室!” “这里是深海基因科学研究院,全球的人削破了脑袋往里钻,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要不是实验体认准了楚可卿一个人,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换人。 院长深吸了口气缓解心情,“现在!立刻!进实验室!” 楚可卿撇了撇嘴,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她。 合金大门往两边敞开,楚可卿带着工作人员走入实验室,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柱形玻璃水池。 玻璃反射着楚可卿的影子,里面被密集的气泡遮住了视野。 她举灯照向水池,光束刺破浑浊的水体,一张脸毫无征兆地穿透纷乱的气泡,猛地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让整个水池轻微地晃了一下。 肌肤是毫无血色的冷白,仿佛深海中不见天日的玉石,湿透的墨黑长发如同有生命的海藻,缠绕在脸颊与颈侧。 它的五官俊美得近乎邪异,眉骨挺拔,鼻梁窄直,但最慑人的是那双尖窄的猎食者的竖瞳。 按在玻璃上的手,指节苍白修长,但指尖却延伸出半透明的蹼膜,连接着更为修长、锋利的指爪。 当它们刮擦过强化玻璃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的滋啦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伴随着玻璃表面悄然蔓延开的几道细微白痕。 楚可卿拧着眉,嫌恶道:“卡洛斯,你不能好好待着吗?” 一天天的就知道给她增加工作量。 “我不喜欢这里,跟我走。”卡洛斯发出的声音如同海潮涌动的声响。 短促的几个音节,旁人听不懂,但卡洛斯的鲛珠在楚可卿体内,她能听懂,也能在水底呼吸。 “休想!你回不去了。”楚可卿好好的人类社会不待,为什么要和鲛人去幽深冰冷的,什么都没有的海底。 卡洛斯退回水里。 重新安装好的灯管将实验室照亮,水池里的鲛人再也没有躲藏的地方,暴露在实验室惨白的光下。 他悬浮在水中,身形远比看上去要庞大且充满力量。 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矫健,每一寸肌理下都蕴藏着属于深海猎手的爆发力。 自腰部以下,青金色的鳞片密集覆盖,闪烁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 鱼尾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流线型,修长而有力,几乎占到了他总体长的三分之二。 宽大半透明的尾鳍如同上好的丝绸在水中轻轻飘动,边缘却隐隐透着锋锐的寒光,只需轻轻一摆,便能搅动暗流,展现出足以撕裂水波的绝对力量。 等到实验做完,楚可卿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和父母吐槽工作的无聊。 正当她睡下的时候,整个研究院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急迫的红光不停地在头顶闪烁。 传音筒传来紧急的播报:[全体人员请注意,研究院正遭受不明生物攻击,位于B7区,C1区,D7区的主耐压壳已确认破损,导致大规模、不可控的渗水。 水密舱门将于三分钟后依次自动闭锁,以隔离受损区域。 请所有人员不惜一切代价前往撤离点!请立即前往逃生通道!!] 电子音滋啦一声消失,整个研究院猛地晃动,楚可卿从床上甩飞出去,撞到墙上,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她跌跌撞撞地开门,研究院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倾斜。 咸腥的海水已经涌进通道,破损的电线闪着电弧。 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至45度。 楚可卿摔倒在地,紧急之下,她一手扒着房间的门框。 她低头一看,脚下就是漆黑的海水,水面还在往上涨,断掉的电线泡在水里。 楚可卿咽着口水,还好…… 她没掉下去。 突然。 一只苍白的手破水而出,抓住她的脚裸,“有海底风暴,我带你走。” 海底风暴裹挟数万吨海水和沙石,其冲击力不亚于持续爆炸,能把沿途一切东西都撕碎的,哪怕是研究院,都会被拆得四分五裂。 楚可卿的瞳孔瞬间放大,电流细细密密地布满她的全身,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身体瞬间僵直抽搐。 卡洛斯迅速松手,他已经被电得麻木了,根本感受不到水里的异样。 他的手插进墙壁,借力挣脱水面,尾巴卷起楚可卿,口中发出无形的声波,很快就寻到了出口,卷着她一路前行。 楚可卿的意识慢慢回笼,“你做什么?放开我!我不要去海里,我是人!我是人你知道吗?” 她奋力撕扯着卡洛斯的尾巴,却毫无作用。 深海鲛人的体质是所有鲛人中最突出的,仅凭身体,就能扛着水压,在数万米的深海下来去自如。 卡洛斯扒着舱门出来。 深海基因科学研究院悬浮在海中央,四面皆是黑漆漆的海水。 鲛人不时从黑暗中逃蹿而出,留下一串密集的气泡。 不时有慌不择路的鲛人撞进研究院,染出一片血光。 研究院找了那么久的鲛人都没找到第二只,这会居然出现那么多。 楚可卿:“你居然让鲛人攻击人类!” 卡洛斯低下头,想去摸摸她的头,被楚可卿一把挥开。 他抿着唇,目光复杂:“有海底风暴。” 海底风暴…… 楚可卿的目光看向远处,一片漆黑,什么都感受不到,但卡洛斯不会说假话。 她抓紧卡洛斯,声音急迫,“那你还不快带我跑。” 楚可卿知道,卡洛斯可以的,他曾经带着她从风暴中心逃出来过。 “跑不掉了。”卡洛斯道,他没力气了。 好像是印证他说的话,一股极强的吸力从黑暗处传来,四周的海水被搅动,浑浊的泥沙掀起。 卡洛斯抓过楚可卿,肌肉膨胀,鳞片根根炸起,皮肤呈现着青灰色,体型大了一圈不止。 他用宽大的尾鳍将楚可卿包裹进身体里,蜷缩成一个球形。 沙子像子弹一样穿透钢板,沿途的一切都裹挟进风暴里,撕裂海底的一切。 研究院被卷入风暴中,撕得粉碎。 几个小时后,风暴平息。 楚可卿推开卡洛斯,他像一片残破的叶子,向黑暗的海底沉没,腥红的血液从后背渗出,早已千疮百孔。 楚可卿身上都是被撞得淤青,四面张望着四面漆黑浑浊的海,未知的恐惧如潮水向她涌来。 巨鲨张着大口将她吞入腹中。 海底静寂无声。 一阵白光在楚可卿眼前晃过,耳边传来亲切的广播女声。 [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前往海城序列A99的深潜者即将入水。] 第162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 舱内明亮的白光落在身上,楚可卿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掐了一把手心的肉。 不是假的。 她重生了。 就在深潜者前往海城A99的路上,遇到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底风暴,深潜者被撕成碎片。 旅客进入逃生舱,楚可卿也一样,她的逃生舱被卷入风暴,九死一生之际,她遇到了卡洛斯,带着她逃离。 之后,他便把自己当成了所属物,除了卡洛斯,没有人和她交流。 那茫茫的大海,找不到一丝依靠。 楚可卿抑郁了,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卡洛斯带着她回到99号海城,卡洛斯为了留在她身边,被人类捕捉,送入她所在的深海基因科学研究院,当了长达十年的实验体。 要是她不在研究院,卡洛斯就发疯,鲛人的叫声堪比次声波,实验室为了控制他,一次次地加固。 回忆戛然而止,楚可卿解开安全带,喊道:“我要上岸!” 她只要等下一艘潜艇,再去往海城就好了,既能避开风暴,也能避开卡洛斯。 “女士,舱门已经关闭,潜艇请回到您的位置上。”乘务员耐心劝道。 “不行,你们必须放我下去,难道我连下船的权力都没有吗?”楚可卿态度坚决,不顾一切非要下船,甚至拿出包里的镜子打碎,对着乘务员。 舱内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 乘务员为了安抚好她的情绪,只好道:“如果因为你耽误了时间,需要您负法律责任,并赔偿公司损失,请您冷静下来,把武器放下。” 楚可卿:“你有说的时间我都能上去了!” 一位更年长的乘务员匆匆过来处理,带走了楚可卿。 就在乘务员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座的一个少女举起了手,“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可以帮我换到那个位置吗?”苏一冉指了指楚可卿空下来的位置,她跟着下潜艇的话,以后都要打工还债了,还不如让她死了呢! 乘务员为难地皱着眉头,“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苏一冉一脸害怕地看着旁边坐着大叔,他的下巴上生长着一根根活动的章鱼触手。 乘务员理解了:“稍等,我要打个报告。” 苏一冉感激地露出笑容,“麻烦你了,我可以等的。” 乘务员笑着离开。 苏一冉坐回位置上,舒了口气。 这是一个未来世界,由于冰川融化,陆地的面积逐步减少,全球人类联盟,在海底建造水城,让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优先入住。 为抵御人类因潮湿环境带来的各种疾病和瘟疫,让人类适应海底生活。 深海基因科学研究院研究出章鱼疫苗,它能让人适应海城潮湿的环境,副作用也明显,就是像旁边的大叔一样,在下巴上长一圈的章鱼须。 但即使这样,章鱼疫苗现在也很贵,不是平民能打得起的。 苏一冉摸了摸下巴,原主是一个孤儿,拼了命考上了海城大学的研究生,正要前往海城A99读书,如果出来能在海城找一份工作,那么就可以留在海城。 研究院预测,陆地在未来三年就要彻底淹没。 可想而知这些名额多卷,普通人家的孩子想留在海城,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挤破头都进不去。 没过几分钟,乘务员回来,帮苏一冉调换了座位。 广播播报:[深潜者即将入水,请所有乘客做好准备。] 苏一冉坐在楚可卿的位置上,看着弹幕将剧情捋清楚。 人类步入水球133年,发现了鲛人的踪迹,一直在捕捉鲛人,确实成功了不少次。 但捕捉后的鲛人无一例外全部抑郁自杀。 直到楚可卿带回了卡洛斯,人类才知道鲛珠的作用,对鲛人的研究前所未有地投入了巨大的资金。 因为……鲛珠没有长鱿鱼须的副作用,能用更好的,谁愿意用差的。 潜艇入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灯光调暗了,舱内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突然……舱体猛地一晃,刺目的红光充斥着着眼前。 [全体乘客请注意,检测到乱流区,将会有大幅度的颠簸……] 舱内吵吵嚷嚷的,隔了不到几分钟,广播再次传来,语速快了三分。 [前方发现海底风暴,深潜号即将全速前进,全体乘客请勿离开座位,即将开启逃生舱。] [重复:前方发现海底风暴……] 苏一冉身后的座位慢慢倾斜,拉直,像一颗胶囊一样把人包裹起来,透明的强化罩升起,将人彻底封闭起来。 乘客骂骂咧咧的声音如潮水褪去,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潜艇开始剧烈地摇晃,苏一冉伸出手,落在面前的透明面罩上,就在刚刚,有一滴水落在上面了。 没有丝毫地反应时间,舱体变形,海水轰地一声倒灌。 苏一冉所在的逃生舱猛地晃了一下,断开和底座的连接。 玻璃外被密集的水泡填满,完全看不清外头的情况。 逃生舱连连撞了好几次,苏一冉被晃地头晕,等视野再次清晰时,她已经脱离潜艇。 四面都是混浊的海水,远一点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沙石狠狠地撞击在逃生舱侧面,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一颗尖石狠狠地砸在玻璃上,苏一冉看到了面前的玻璃爬满了蛛丝一样的裂纹,在水压下碎裂。 只剩……一层玻璃了。 苏一冉喉咙发干,死死盯着眼前的玻璃。 突然,逃生舱撞上了某个东西,苏一冉能清晰地感受背后的舱体往里凹陷了一大片。 一只手从头顶往下,扣住了面前的玻璃。 苏一冉的目光顺着手臂的方向往上移动。 一双尖细的竖瞳注视着舱内的小人,他的背后,愈演愈烈的风暴扫平着海底的一切。 第163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 卡洛斯把逃生舱抱到身前,腰身和鱼尾快速摆动,远看就像一条巨大的丝带在水中蜿蜒舞动,充满了力量和韵律感。 风暴在后面追,除了卡洛斯是在往前游,其它东西都在风暴的引力旋涡的牵引下后退。 打在逃生舱上的石子变少了许多。 身后的吸力越来越强,卡洛斯的肤色由苍白转向深灰色,鱼尾摆动的频率快了一倍不止。 海水在尾巴的搅动下出现出现一连串白色的气泡,像一条白色的飘带拖在身后,又迅速被风暴浑浊的水卷走。 不知游了多久,海水终于不再那么浑浊,好像已经脱离了风暴的区域。 无边空旷的中,逃生舱侧面不时闪烁的指示灯,成为了这片海域唯一的光源。 “啪嗒——” 伴随着电源微弱的滋拉声,指示灯彻底报废,深海的黑暗吞噬一切。 苏一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在海底深处,完全失去了作用。 卡洛斯每一次摆尾激起的微弱水流声,都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成空洞的回响。 突然。 眼前亮起微弱蓝光,像夜空出现了漫天的萤火。 苏一冉下意识屏住呼吸。 卡洛斯不知何时已贴近了舷窗,将脸庞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竖瞳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收缩,扩张。 他身上如同流淌着一片静谧的星河,蓝光从他的鳞片与皮肤之下透出来。 那半透明的、如同琉璃薄纱般的耳鳍,也散着柔光描绘他脸上的轮廓。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熔金般的竖瞳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苏一冉伸出手,落在玻璃内侧。 卡洛斯的瞳孔缩成细细的一条缝,警惕地后退一小段距离,又凑上来,手覆在小人类的掌印上。 卡洛斯的呼吸在此刻变得缓慢,心跳雀跃着。 瞧,他捡到了什么,一只小小的人类。 苏一冉往上指了指,逃生舱和潜艇断了连接,没有持续的氧气的输入,只能维持一天的时间,需要快点到海面。 卡洛斯摆动着大尾巴绕着逃生舱欢快地游了两圈,托着逃生舱往浅海游去。 天空灰蒙蒙的,海面落着小雨。 逃生舱浮出水面,卡洛斯在外打量这个硬壳,利爪戳进舱体,试图撬开这个壳。 逃生舱受到攻击,顿时亮起刺耳警报,红灯不停地闪烁。 [警告!警告!舱体出现严重破损!!] 苏一冉连忙去寻找按钮,将警报解除,这个舱体不能下海了,氧气也不够了。 玻璃从逃生舱的两面降下,因为后面舱体的变形,无法完全打开,只打开了巴掌大的裂缝,她把头挤扁了都出不去。 苏一冉往四周一看,卡洛斯已经不见人影。 她把脸贴到玻璃上搜寻,在不远处看到一颗浮在海面注视着她的脑袋,耳鳍蓝色的光在海面特别好找。 她从缝隙伸出一只手,左右摆了摆,快过来帮忙啊。 卡洛斯沉入水里,过了不久,又在近一点的地方小心地探出半颗头。 苏一冉:“帮我把这个掰开。” 卡洛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苏一冉从里面拍了拍玻璃,一副被困住的模样。 有些手势是通用的。 卡洛斯从逃生舱的一侧浮出水面,两只手抓住缝隙用力,只听得两声让人牙酸咯吱声,强化玻璃被捏得粉碎。 苏一冉抱着腿缩起来,免得被玻璃渣划伤。 卡洛斯拿着掰下的一小块,心中疑惑,它怎么不叫了? 他伸出爪子在硬壳上又戳了一个小洞,还是没反应。 卡洛斯亮出十只爪子,在玻璃门和舱体连接处用爪子滋啦滋啦地切割,然后抬着划开的玻璃悄咪咪地沉入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有。 “你去哪?” 苏一冉知道两人语言不通,但还是想不通卡洛斯的脑瓜子在想什么。 没了那一半的玻璃,雨从头顶往下落,很快就在她头顶布了一层细密的雨珠。 她身上只有一件多余的外套,随身的包包里装着东西零零散散,一些吃的小零食,身份证明,补妆用品,一包纸巾。 苏一冉四处看了看,扯下座椅的椅套,卡开玻璃的两侧,用来挡雨,雨水会顺着布流进海里。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从包里翻出零食填肚子。 没等她吃完,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丢进舱尾。 苏一冉看看手里零食,又看了看鱼,一脸嫌弃地把鱼踢出去。 苏一冉不由想到以后,她不会都要跟着卡洛斯吃生鱼吧。 不知道有了鲛珠之后,吃生鱼片会不会好吃一点。 水下,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逃跑的小鱼,扭身往水下游去。 海面不时有波浪打来,逃生舱一直在晃,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熟悉了满是水的世界,苏一冉竟不觉得晕。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卡洛斯,又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盖着外套睡下了。 困意侵占她的意识,半梦半醒之间,一个凉凉的东西触碰她的手臂。 苏一冉迷糊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巨大的鱼嘴,大的能塞下她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魂都飞了,拎着包包砸过去,发现那鱼不会动,才猛地拨开帘子。 看着小人类气红的脸,卡洛斯默默扛着大鱼远离,半张脸都泡在海水里,心虚地露出一双眼睛。 是金枪鱼,还是能吃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好意。 苏一冉消了气,摸了摸肚子,零食不饱腹。 卡洛斯见状,爪子在鱼身上划拉两下,挖出一块巴掌大的鱼肉递过来。 苏一冉为难地看着那么大一块,和卡洛斯打着手势,“小一点点。” 卡洛斯看懂了,小人类没长爪子,什么都干不了。 他丢掉肩上的鱼,把手里的鱼肉划成小条,递给小人类。 苏一冉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着鱼肉。 大约是饿坏了,她的腮帮子很快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一小团,随着咀嚼,那柔软的脸颊一侧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小涡,像平静海面被鱼儿轻轻啄出的涟漪。 她吃得专注,眼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卡洛斯的竖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圆了些,不由自主地从水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所有的感知都聚焦于指尖传来的轻微拉扯感。 第164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4 水从卡洛斯的脸上往紧实的腰腹流动,像褪去一层透明的纱衣。 他的脖子上分布着零星几片青金色的鳞片,水滑过宽阔而线条清晰的胸膛。 水珠在他胸前的沟壑与紧实腹肌的分明轮廓间徘徊闪烁,最终没入腰腹之下神秘的区域。 苏一冉目光不由跟着流下的水往下扫。 ……啥也没有。 卡洛斯拿着的鱼肉催促地往她唇边碰了碰,小人类,快吃。 她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咬着鱼肉。 连着吃了几根长长的鱼肉,苏一冉摇头,“我吃饱了。” 卡洛斯孜孜不倦地拿着鱼肉递过来,清晰地吐出一个音节,“吃。” 苏一冉眼睛一亮,卡洛斯的语言天赋还是很强的嘛。 她摸了摸肚子,重复道:“饱了。” 卡洛斯看了眼手里几乎完好无损的肉块,不由拧起眉,小人类,好挑食,就吃一点点。 苏一冉剥开包里的糖,含了一颗在嘴里去味。 卡洛斯在水里撕扯着肉块,几乎没怎么嚼就吞进肚里,几口就把一大块吃得一干二净。 他的牙是尖的,像人类的虎牙,咬合起肉来几乎毫不费力。 苏一冉又剥开一颗糖,向卡洛斯伸手,“来。” 卡洛斯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抓着逃生舱的边缘贴近。 小人类把一颗东西递到唇边,卡洛斯刚刚才见她吃过,是人类的食物。 他咬着糖,甜甜的滋味在味蕾化开,好甜…… 小人类的声音软软的,“糖。” 卡洛斯跟着重复了一遍,就在小人类要猫进自己小窝的时候,他的喉部的鳞片震颤,“KhaleSS……” 苏一冉停下动作,回过头。 卡洛斯原本随意搭在舱边的手指无声地收紧,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在灰蒙的天光与耳鳍幽蓝微光的交织下,以前所未有的圆润形态凝望着她。 他放慢了语速,“KhaleSS……” 苏一冉跟着重复了一遍:“KhaleSS?” 卡洛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满意的咕噜声,指了指她。 苏一冉扬起坏笑,一字一字清晰道:“老……婆。” 卡洛斯歪着头,“老婆?”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苏一冉也满意了,点头肯定他标准的读音,“晚安,卡洛斯。” 她钻进逃生舱,放下帘子。 卡洛斯呢喃了一句,无声地滑入水中,像一道深蓝色的阴影,悄然绕到了逃生舱另一侧未被遮挡的玻璃前。 狭小的空间里,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小小一只。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布料边缘,指尖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卡洛斯在心里默念,晚安老婆。 他伸手在逃生舱边缘的铁壳上又扎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卡洛斯往后一躺,浮在水面上,这个窝太小了…… 小人类连腰都伸不直,会不开心的。 他的尾巴包裹着逃生舱底部,防止小人类的窝飘远,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好累,今天尾巴都要游断了。 …… 静寂的海底,深潜号被摔得七零八落。 有着舱体保护,内部保留了一定的结构,大部分的逃生舱已经被摧毁,灰暗的指示灯和里面死白的脸,宣示着海底风暴的威力。 楚可卿捂着钝痛的后脑,透过玻璃窗看着被海水浸透的深潜者号,一片死寂。 该死的乘务员,直接把她当危险分子锁起来了,就不能放她下去吗? 她打量着四周,和乘客舱之间的钢板已经被卷走,还发着光的逃生舱所剩无几,只有零星几个逃生舱消失不见,其余的逃生舱都被固定在位置上。 楚可卿查看着逃生舱的氧气,除了逃生舱自身携带的紧急供氧能维持一天外,舱底的底座还有独立制氧装置,能维持几天的氧气供应。 前世,卡洛斯送她回海城,父母以为她死了,还哭诉过这件事。 好像没几天联邦政府就发现了深潜者,救回来好几个人,只要熬几天就好了。 她按开座椅旁边的按钮,里面是掌心大小的压缩饼干,至于水…… 她体内就有。 …… 晨起,没有阳光,厚重的云层占据着天空。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下雨,从来没有停过。 如果想晒太阳,得去海城,那里有人造太阳。 苏一冉伸手接雨水喝。 卡洛斯虽然不明白小人类为什么要喝天上的水,但还是学着她样子照做,接了雨把手伸到她面前。 小人类不仅挑食,还挑水。 苏一冉抓住他的手腕,卡洛斯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她吸食着掌心的雨水,唇瓣如同珊瑚一样柔软。 小人类身上好烫,像海底流动的岩浆。 卡洛斯把手泡进冰凉的海水,手腕缠绕的温度才降下来。 卡洛斯口中发出几个难懂的音节。 苏一冉听不明白,但这个时候他大概率要去捕食了,于是点了点头,“你去吧。” 她扭头打算在逃生舱翻翻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卡洛斯一把抓着她的手,在苏一冉疑惑的目光中,他将她的手拉入海水,然后轻轻打了一下手背,然后拿出水面,摇头。 苏一冉湿掉的手往卡洛斯的方向弹了弹,溅了他一脸水花,“我知道了,不下水。” 卡洛斯潜入水中,喉部的鳞片振动,发出一圈圈无形的声波。 鲛人可以和海洋生物对话,让聪明的鱼来帮忙。 帮了忙,卡洛斯会告诉它们自己的名字,如果以后卡洛斯不小心抓到它了,叫出名字,大家就是好朋友,卡洛斯就会放了它,还会补偿一些食物。 这是鲛人族不成文的规定。 但大多数时候,鱼的记忆不太好,记不住几个名字,那就不能怪卡洛斯吃它们了,因为卡洛斯也记不住那么多鱼。 眼看着一群海豚把小人类所在的区域包围起来,卡洛斯才放心游入海里。 次声波一声声在海底扩散。 卡洛斯记得,人类有能在海面和海底移动的工具,他以前远远见过,但没有靠近。 随便一个都比小人类现在的窝要大。 第165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5 鱼群在卡洛斯的驱使下,向着四面的海域游去,寻找轮船。 卡洛斯则去狩猎,填饱肚子后扛着一条大鱼在肩上。 远远就看见他的小人类,赤着白得晃眼的脚丫,坐在舱体边缘,四面的海豚以她为中心游动,在海面下形成一个小小的鱼潮。 纤巧的足踝没入海水,海豚用湿润的吻部好奇地轻蹭她的脚心与小腿,引得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笑声从海面传入水里。 卡洛斯的耳鳍向两侧尖锐地立起来,小人类都没摸过他,凭什么这群臭海豚可以! 他飞快游过去,一尾巴把海豚抽飞,发出声波驱赶海豚。 短短几个呼吸,围在逃生舱边上的海豚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卡洛斯游到逃生舱底下,看着没入水下的脚丫,利爪缩回。 他伸手轻蹭着她的小腿,触感软乎乎的……像珠贝柔软的肉。 几乎是触碰到瞬间,那双腿就迅速抽离了海面。 苏一冉惊疑不定地看着漆黑的海面,那种触感……跟海豚完全不一样。 卡洛斯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虚握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那一闪而逝的,温热细腻的触感。 耳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下耷拉着。 他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潮水淹没了他胸腔内的某种器官,沉甸甸地往下坠。 怎么不一样,为什么小人类和海豚玩得时候,笑那么开心,到了他,连碰一下都不可以。 卡洛斯失落地往海底游去,找到丢失的猎物,挖出了鱼腹最嫩的一块肉,把剩下的丢进海里喂海豚。 “哗啦——” 水花蓦地碎裂,卡洛斯从逃生舱一侧破水而出。 墨蓝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他额角与脸颊,不断有水珠从发梢滚落,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下,滴落在胸膛或重归海面。 他将鱼块切成小块,尾巴无精打采地在水下缓慢摆动,搅起一团团沉闷的,毫无生气的漩涡。 “吃。”卡洛斯说着,贴近逃生舱边缘,他的耳鳍依旧有些无力地耷拉着,显示出主人并未消散的低落,只是将几近透明的鱼肉递到她嘴边。 苏一冉没找到那个碰她的生物,索性抛之脑后,说不定是哪条鱼被卡洛斯吓得慌不择路,撞到她身上了。 她张嘴吃着鱼肉,带着海水的咸,鱼肉的鲜甜,要是熟得就更好了。 苏一冉今天在逃生舱发现了点压缩饼干,食物不是问题,哪怕吃完了,也有卡洛斯在。 问题是一直在下雨。 逃生舱里的椅子已经被雨水泡湿了,湿润的水汽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她的皮肤黏糊糊的。 人在那么潮湿的环境生活久了,什么病都会来。 要么拿到鲛珠,要么换个地方住。 苏一冉的目光落在卡洛斯身上,鲛珠不是近在咫尺吗? 卡洛斯见她吃得欢快,失落的心情恢复了一些,把鱼肉切成适合小人类入口的小块,递过去。 她的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的手指,柔软的舌尖擦过他的手指。 卡洛斯整条鱼如同被深海电鳗击中般猛地一颤。 一股极其陌生的战栗感,从被触碰的指尖猛地窜起,沿着手臂的鳞片一路蔓延至脊椎,最后在他的尾鳍尖端炸开细小的、混乱的水波。 卡洛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同于鲛人冰硬的躯体,小人类是温热的,带着无法言喻的柔软。 胸腔里的酸涩感,被这滚烫的触感彻底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陌生的热流,无声地在他冰冷的血液里窜动。 卡洛斯兴奋地又挑起一小块鱼肉,“老婆……吃。” 苏一冉摇头,“我吃饱了。” 卡洛斯明显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耳鳍向下耷拉着。 他微微缩了缩肩膀,整个人的轮廓都仿佛缩小了一圈,散发出一种被拒绝后无声的委屈和巨大的失落。 偏偏此刻还下着小雨,更加重了他身上的落寞。 苏一冉蜷起的腿重新伸到水下,小腿在海水里划动,“卡洛斯……” 卡洛斯被拨动的海水吸引,目光落在小人类白嫩的脚丫上。 伴随着小腿搅动海水的细微声响,苏一冉的呼唤再次响起。 卡洛斯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倏然抬头。 雨水打湿了他墨蓝色的发丝,几缕粘附在他饱满的额角与凌厉的颊边。 雨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落在他线条清晰的唇上,消失在他的唇线中。 苏一冉伸手进水里划拉两下,“来这里。” 卡洛斯眼睛一亮,小人类要和他玩。 他摆动尾巴游到她身前。 离得越近,卡洛斯的脸越有冲击力,是让人无法挑剔的骨相。 苏一冉的手落在他颧骨的位置,这里有鳞片的纹路,像是用画笔描上去的线条。 她正要捧起他的脸亲,靠卡洛斯,那进度太慢了。 水下的小腿被碰了一下,卡洛斯的手掌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她的小腿。 苏一冉的动作顿住,等待卡洛斯接下来的动作。 他的身体往下沉,下巴搭在她并拢的腿上。 鲛人的皮肤冰凉,带着海水的潮湿。 卡洛斯将脑袋的重量完完全全压在小人类腿上,手顺着小腿的线条往下滑,脚裸,足跟……最后贴合足弓。 苏一冉的脚趾因为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在他掌心蜷缩, 下一刻,她屏住呼吸。 卡洛斯侧着脸蹭她的膝盖,瞳孔扩张出圆润的弧度,弱化了他身为猎食者的攻击性,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耳鳍上的薄膜完完全全地舒展开来,像把小扇子一样往后轻轻扇动。 喉咙里不断发生规律声音,像水中的气泡在破裂…… 他……在撒娇吗? 苏一冉伸手碰了碰他的耳鳍,见卡洛斯没有抗拒,才放心地摸。 支撑起薄膜的骨刺是软骨,薄膜是软的。 卡洛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耳鳍是他表达情绪的地方,激动的时候立起来,难过就耷拉下去。 耳鳍这样扇,还是第一次见。 苏一冉的手滑到卡洛斯脸上,挑起他的下巴。 卡洛斯顺着脸上微弱的力道浮出水面,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小人类要……做什么? 第166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6 滚烫的呼吸洒落在卡洛斯脸上,小人类的脸在他瞳孔中放大。 柔软覆到唇上的瞬间,卡洛斯的瞳孔收缩成细细的一条窄缝。 鲛人没有接吻的说法,它们的尖牙和利爪都是为了捕猎,卡洛斯的尖牙下意识地绷紧,面对未知触碰的本能戒备。 可是…… 卡洛斯缓慢地眨着眼睛,鼻尖萦绕的……是海里没有出现过的花香。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人类唇瓣的纹路,柔软得像从指缝漏下的细沙,像水母脆弱而温顺的伞盖,脆弱地只要他一展露攻击性就会破粹。 她呼出的气息温热而潮湿,拂过他鼻尖与上唇的人中,带来一种微妙的痒意,让他颈侧的鳞片不由自主地轻轻开合。 卡洛斯垂着眼睛观察小人类近在咫尺的脸颊,尾巴摆动的幅度变得缓慢。 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海面上,泛开的涟漪宛如心动的鼓点。 苏一冉向后退开一小段距离,呼吸凌乱,唇上多了一抹诱人的血色。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卡洛斯,有些丧气。 他的心跳,呼吸,和肤色,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苏一冉带着一丝羞恼,伸手想要推开他。 就在她的手掌刚刚触及他冰凉而坚硬的胸膛时,卡洛斯喉间溢出一声低沉而模糊的咕噜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他带着一种被打断的不解和更深的,被本能驱使着急切亲上来。 卡洛斯的力气太大,苏一冉被亲得一再后退,手抵着他的肩膀,“等……等一下。” 小人类,别跑。 卡洛斯撑着逃生舱的一侧追进来。 “哗——” 沉重的逃生舱在卡洛斯的力道下猛地侧翻,巨大的失衡感袭来,天旋地转。 苏一冉的惊呼被堵了回去。 一串慌乱的气泡从她唇边与鼻翼争先恐后地逃逸。 “咕噜咕噜……” 苏一冉被卡洛斯推出水面,她喝了好几口水,鼻子被呛得抽痛,头发狼狈地挡在面前。 苏一冉吐出嘴里的海水。 卡洛斯小心翼翼地拨开小人类湿掉的头发。 他那双熔金色的竖瞳此刻睁得极圆,里面的光芒被一层无措的水光覆盖,先前的强势和急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闯祸后的茫然与紧张。 苏一冉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涨得通红,“谁!谁教你这样亲的!” “你有本事就把我拱进海里——” 她胡乱抹了把脸上流下来的水,掐着卡洛斯脸上的肉,“你怎么听不懂人话,气死我了!!” 卡洛斯的耳鳍完全服帖地耷拉着,几乎要缩进鬓发里,小人类却气势汹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看看我们人类,十几岁会十几门语言不在话下。” “再看看你,活了那么久,一点都不知道语言的重要性。” “让你叫老婆你就叫,傻乎乎的被人骗,笨。” 卡洛斯茫然地睁着那双圆润的竖瞳,从一大堆叽里呱啦的话语中听到熟悉的词,小声喊道:“老婆。” 仿佛在说:这个我认得,这个是你教过我的,是你。 “真是败给你了。” 苏一冉气焰弱下来,揉着卡洛斯的脸,“嗯……你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不会生气了吗?” 苏一冉的语气明显软下来,卡洛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缓和。 他仰着脸任她揉捏,熔金色的竖瞳在氤氲水光中显得异常清澈。 卡洛斯蹭着她的手心,小人类的体温和他冰冷的鳞片全然不同。 “老婆。” 这一次,卡洛斯唤得比先前更清晰,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试探,仿佛在确认这个音节是否真的能平息她的怒火。 苏一冉撅着嘴,“算了,人大度,不跟鱼计较。” 她扭头望着空无一物的海面,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逃生舱。 苏一冉指着水下,催促卡洛斯,“快点把逃生舱捞上来,我今晚没地方睡就睡你!听懂没有?” 卡洛斯眨了眨眼,托着她腰部的手慢慢松开。 苏一冉踩着水浮在海面上,“快去快去。” 卡洛斯扭身在钻入海中,巨大的尾巴在水面一晃而过。 “再找找我的饼干——” 苏一冉喊道,她仅剩的零食,可一定要跟着逃生舱啊。 海风吹过海面,一阵冰冷的凉意侵袭着她的皮肤。 苏一冉搓了搓手臂,无人的海面散发着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波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脸。 等到那熟悉的蓝色幽光出现时,苏一冉的心跳也跟着平静下来。 卡洛斯推着逃生舱浮出水面,就在她不远的水面。 苏一冉游过去。 卡洛斯举着逃生舱,将里面的水倒出来,尾鳍绕着她的腰把她卷到身边,双手托着小人类的腋下一用力,就把她放进逃生舱里。 苏一冉看着湿漉漉的自己,又看着变成水帘洞的逃生舱。 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她就是今天能干,椅垫也干不了,这种雨天,没有烘干机,很快就会发霉的。 扯开椅垫,下面就是坑坑洼洼的变形的铁板。 苏一冉扭头。 卡洛斯趴在舱尾,眼睛打量着里面的一切,察觉到小人类凶巴巴的目光,巴巴地喊了一句,“老婆~” 苏一冉绷着脸:“打劫,把鲛珠交出来。” 吃了鲛珠就能在水里生活了,她不如到水里睡。 苏一冉在卡洛斯茫然的目光比划着Ok的手势,眼睛透过小孔看他,“珠子,你快吐出来。” 她跑到舱尾,扒拉卡洛斯的嘴巴,嘀咕道:“你说,我也亲你了,你的鲛珠不能咻一下跑到我嘴里吗?” 苏一冉看着卡洛斯依旧茫然的眼睛,做了个扇贝开合的手势,从里面取出一颗圆圆的珠子,然后指了指卡洛斯的嘴巴。 那么明显,总该懂了吧。 苏一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卡洛斯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他低下头,喉咙发出一阵轻微的,压抑的咕噜声,颈侧的鳞片随之轻轻翕动。 他微微张开嘴,吐出一颗珠子在手心。 那颗珍珠并非纯白,其上映照着他鳞片闪出的幽蓝光泽。 是鲛珠。 “呀!你怎么那么聪明。” 苏一冉惊喜地把鲛珠抓在手里,摸着卡洛斯的头。 第167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7 他的长发顺滑得像海草,完全不需要打理。 听到小人类上扬的语调,卡洛斯自觉把她哄好了,在原地转了几圈,额头贴上小人类的掌心。 脑袋配合着小人类抚摸的动作,微微仰起,耳鳍乖顺地往后贴着头发。 真可爱。 苏一冉收回手,拿着鲛珠在海里洗洗,正要吃的时候,一颗硬物落入舱体,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头看去,逃生舱内的铁板上掉落着一颗圆滚滚的鲛珠。 卡洛斯扒着逃生舱,口中又吐出一颗鲛珠。 苏一冉愣了一下,这鲛珠……还是量产? 她还以为一只鲛人只有一颗呢。 “呕~~”卡洛斯干呕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啦好啦,够了够了。”苏一冉连连摆手,示意卡洛斯别再吐了。 都给孩子干yUe了。 她抓起另外两颗鲛珠,在水里搓洗,一共三颗,一大一中一小。 最大那颗直径也就一厘米上下,小一点就两三毫米。 原书中,楚可卿没有那么快拿到鲛珠,生了几次病,在一次发烧中吃了鲛珠。 昏迷几天醒来之后,楚可卿就发现自己能听懂卡洛斯的话了,后来不小心落水,才知道她已经能在水里呼吸了。 照这样看,卡洛斯可能也不知道鲛珠对人类的作用,不然早吐出来了。 苏一冉拿起最大的那颗生吞,没什么感觉,先试试语言功能。 “卡洛斯,可以听懂我说话吗?” 卡洛斯傻乎乎地回应,“老婆~” 苏一冉泄气,她是不是也要昏几天才行,等等看吧。 她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简直是人间折磨,得把衣服换下来洗一洗。 就是有条鱼。 苏一冉看向扒着逃生舱的的卡洛斯,手动把他的眼睛合上,“不许偷看。” 他长长的睫毛刮着掌心,有些痒。 苏一冉拿开手,卡洛斯又睁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重复几次后,卡洛斯才紧紧闭上了眼睛。 苏一冉把身上湿哒哒的上衣脱下来,盖在卡洛斯头上,长长的衣袖在卡洛斯的眼前打了个结。 眼前突然被带着小人类浓郁气息的织物覆盖,卡洛斯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下意识就抬起利爪去抓。 苏一冉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卡洛斯缩回手,乖乖待在舱尾不动。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是天然的淋浴场。 苏一冉背对着他,将衣服脱下,就着清冷的雨水,洗掉身上黏腻的海水,把脏了的衣服也洗一遍。 舱尾,浸透了雨水的白色布料变得近乎透明,紧紧地贴在卡洛斯的眼前。 衣袖的结因为水的重量微微下垂,恰好留出了一条缝隙。 透过这层湿透的半透明布料,小人类模糊的身影被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轮廓,影影绰绰,看得不甚真切。 卡洛斯颈侧的腮鳞不受控制地张合,整个身体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只留下几串细小的气泡,咕噜咕噜地浮上水面。 雨珠叮咚叮咚地落在海面,砸出一个个浅坑。 水面把海上海下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海里,卡洛斯的指尖勾住那湿滑的袖结,慢慢地将它拉得更紧,直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他长长吸了口气,布料残留的余香冲入大脑,熏得他晕乎乎的,扭着尾巴在水里游来游去。 小人类……可爱。 苏一冉粗粗洗了一遍身体,用椅垫挡住了玻璃一侧,逃生舱前也用椅套遮住,寻了一个角落窝起来,掰着压缩饼干就雨水吃。 至于湿透的小衣服,只能穿着靠体温烘干了。 做完这些,苏一冉头重脚轻,躺在舱内昏昏欲睡,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散着惊人的热量,吞下的鲛珠在身体里缓慢溶解,身体正无声地开始蜕变。 水底下撒欢的鲛人浑然不知,静静地待了一段时间,才浮出水面,没有在逃生舱看到小人类的身影,才凑近掀开帘子。 她睡着了。 卡洛斯的动作轻了许多,手扒着逃生舱,下巴靠在手上。 小人类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像海底最娇嫩的红珊瑚,几缕湿发黏在光洁的额角,细密的汗珠不断沁出,顺着发梢滴落。 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吐息都带着高于常人的温度,唇瓣因高热显得异常红艳。 他熔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微微收缩,困惑地偏了偏头。 小人类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手指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脸颊。 过高的温度烫得他指尖一颤,一种陌生的焦躁感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 白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在逃生舱上。 卡洛斯焦急地采了药藻游回逃生舱,掰开小人类的嘴,将手里药藻挤出绿色汁液,滴进小人类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让苏一冉无意识地抿唇,抗拒地偏过头,滴落的汁液在她的颈侧划出一条墨绿的线。 “吃!” 卡洛斯拧着眉,手固定住她的下巴,手指抵住小人类的牙,不让她合上。 他重新抓了一把药藻,将汁液挤进小人类嘴里。 潮起潮落。 苏一冉睡得不安稳,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喊。 她迷糊地睁开眼,看着逃生舱的顶部,脑子混混沌沌的,根本想不了东西。 手虚虚握了一下,抓住了一个凉凉的东西,是卡洛斯的食指。 苏一冉顺着手的方向望过去,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瞳孔。 卡洛斯凑近贴着她的额头,像是在感受她的温度,喉咙安抚地发出沉沉的呼噜声。 海风吹起一缕发丝,飘在她眼前。 苏一冉才注意到,卡洛斯顶上的头发已经干了,不知在舱尾趴了多久没下水。 她哑着声音开口:“水……” 卡洛斯连忙移来一个大贝壳,用小贝壳舀了一点水,在小人类唇上一点,水顺着唇进入口齿。 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蔓延开来,苏一冉拧着眉,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卡洛斯贴着她脸颊蹭,不让她睡,“老婆……吃饱。” 苏一冉呼出一口热气,指了指着压缩饼干的方向,“吃那个……” 卡洛斯把饼干掰碎,一口水一口饼干地喂进小人类嘴里。 才吃了半块,小人类就撇过头不肯再吃。 卡洛斯着急地拍着尾巴,喉咙里立刻溢出一串急促而低沉的咕噜声。 “乖,卡洛斯,我……睡一会就好了……” 苏一冉虚弱地说了两句,昏睡过去,独留卡洛斯在原地,焦灼不安地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一条飞鱼游到卡洛斯身边,它们找到人类的船了。 第168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8 喧嚣的海潮声中,轮船破浪航行。 水星纪1100元年,科学家们预测水星的陆地将被淹没,人类需要寻找或更换新的居住地。 联盟着手准备海城,吸纳人类精英。 其余不能进入海城的人类,则在海面建立了水上城市。 如今燃料昂贵,大型轮船除了联邦政府在开,其余人根本支持不起燃料的消耗,能有一艘小轮船,那已经是土豪中的土豪。 现在,豪中豪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曲飞。 就在刚刚,他完成了从小康到资本的转变。 曲飞用他的小破船劫了一艘轮船,把船主人邪恶章鱼人(打了基因疫苗的)和船小弟通通杀死丢下海。 血腥味吸引了不少鱼前来,曲飞趁机用船上自备的渔网抓鱼,一群小弟忙着打开甲板,把网里的鱼引进甲板下的鱼舱。 等到了城市把鱼卖掉,就能换下一次航行的燃料。 “老大——这个网坏了。” 左船弦的渔网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刚吊起来没多久,里面的鱼就哗啦啦地往海里掉。 小弟看得心疼死了。 曲飞不耐烦道:“坏了就赶紧换新的,别耽误时间。” 小弟连忙跑回船舱,他根本没思考,明明上一波鱼网上来的时候网还好好的,这次突然就裂开那么大一个口子,显然就不是普通的鱼能做到的。 船底下,鱼群逃散,一条巨大的鱼尾晃过。 小飞鱼在卡洛斯耳边叽叽喳喳的,“我的朋友都被抓走了,也是你的朋友哦,卡洛斯。” 卡洛斯点了点头,抓着栏杆上船。 双方械斗的血还在船舱的墙壁里没有擦干净。 小弟抱着新的渔网出来,地上多了一条巨大的水痕,湿哒哒,一看拖把就没拧干。 谁啊!干活都干得那么不利落,这墙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呢! 小弟骂骂咧咧地往前,一只手从阴暗处突然抓住了他的脖子。 渔网落地撒开。 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声在船中空旷昏暗的走道回响,渗人得紧。 卡洛斯丢下这一具尸体,在每个房间搜索。 船舱中, 赵良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是曲飞手下的二把手高云。 赵良是章鱼人博士,这年头,知识分子很值钱的,卖了能换油呢! 高云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晃悠,“喂,你是研究什么的。” “鲛人。”赵良重重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实验室里,由联盟捕捉的珊瑚鲛人自杀死亡,所有实验都宣告终止。 人类至今,无法和这种神秘的海洋生物达成交流。 他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高云不屑地撇了撇嘴,:“听报导说,你们连鲛人都没办法养活?你研究怎么养活鲛人啊,有这个功夫,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把章鱼疫苗的成本降下来,让我们也打得起疫苗。” 赵良无语,发现了新物种,肯定要有人去研究啊,不研究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难道全球的研究员都去研究章鱼疫苗吗? 别的地方不发展了? 目光短浅。 赵良懒得和他废话。 高云得意洋洋得翘着二郎腿,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燃,“一个博士,都没我会懂研究。” “首先,研究要找对方向,没找对方向,你怎么研究都研究不出好东西……”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高云的长篇大论。 “谁啊?” 高云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门外静悄悄地没有回应。 他瞬间警惕起来,丢了烟,端着枪踹开门,四下张望,走道空空如也,倒是对面的墙上,多了好几个深深的洞。 他上前查看。 房间里的赵良此刻已经屏住了呼吸,心跳急促地律动。 只见天花板上垂下一条宽大的鱼尾,对着高云的后脑猛地甩了一下。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高云的脑袋砸到对面的墙上,像西瓜被轮胎碾压一样爆开,连开枪都来不及。 一双熔金的竖瞳窥视着屋里的场景,瞬间锁定在赵良身上。 赵良背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出来了,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回荡。 这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鲛人,皮肤呈现出青灰色,体型比任何鲛人都要大,没有任何一点花里胡哨的装饰。 鲛人身为海中金字塔顶端的猎食者,和水星的绝大多数生物一样,雌性鲛人对雄性更注重外表。 这个种类的鲛人要想获得优先择偶权繁衍后代,只能依靠碾压其它鲛人的实力。 卡洛斯抓着墙壁落在地面,抓起了了高云手里的枪,一转身……黑漆漆的枪口透过房间门对准赵良的头。 “咕噜。” 赵良清晰地咽口水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他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你动了,反而会激发鲛人的攻击的欲望。 卡洛斯推开门,尾巴一蹦一蹦地进入房间,打量着被绑起来的赵良,评估眼前的人类的攻击性。 其实人类都挺弱的,哪怕是在陆地上跑,都没有他双手爬得快。 但是他们小小一只,就能用工具抓大鱼,又比如小人类会说话的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死了。 还有手里这个黑黢黢的不知道怎么用的铁疙瘩。 眼前这个什么都没有还被缠起来的人类,应该弱弱的。 赵良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鲛人想干什么,因为一般鲛人见到比自己体型大的人类船只,都是绕着走的,甚至不会和人类有所接触。 如果不是人类大规模开发海域,可能现在都不知道鲛人这个物种。 这只鲛人,为什么会在船上? 卡洛斯看着赵良,一字一句道:“老婆……不吃……” 赵良瞪大了眼睛,比鲛人出现在船上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鲛人会说人话!!! 第169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9 赵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回答鲛人的问题,“不吃东西可能是生病了,我得看过才知道能不能治。” 卡洛斯拧眉看着他,“老婆……吃饱。”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幕,让赵良意识到眼前的鲛人会得不多,就那么几个字。 赵良放慢语调:“我……让你老婆……吃东西,吃饱。” 卡洛斯暂时放过了眼前的人类,拿着枪出门找人。 赵良松了一口气,今天他已经捡回了两条小命。 甲板栏杆边缘,曲飞看着散开的鱼群,骂骂咧咧地喊:“怎么突然就没了?这才拉上来几网啊!搞点饵料,撒网——” “轰隆——” “啊啊啊啊——” 天上闪过一道刺目的雷光,轰隆的雷声掩盖了凄厉的惨叫。 卡洛斯解决完守门的人类,从舱门滑出甲板,深灰色的皮肤融进黑夜里,没有一个人察觉。 “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曲飞猛地回过头,守着舱门里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舱门紧闭,声音传来的地方只留下一滩血水。 “什么东西?” “在那——” 曲飞抓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只见一个黑影在雨中一闪而过,他和小弟们扣动扳机,几条腥红的火舌在雨中乍现。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黑影就消失在甲板上的一堆杂物里。 曲飞暗骂一声:“什么玩意!” 他笃定,刚刚那么多人开枪,那玩意肯定中弹了。 曲飞伸手指挥小弟:“包过去——” 一群人端着枪围拢,越是靠近,心跳越剧烈。 “扑通扑通——” 曲飞目不转睛地看着杂物堆,卡洛斯的身影一出现,他就扣下了板机。 高速旋转的金属子弹擦过青金色的鳞片和皮肤,前者擦出一片四射的火花,后者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它不怕子弹!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曲飞看见那个人身鱼尾的怪物手里,也拿着一把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曲飞暗道不好,正要逃跑。 卡洛斯扣下扳机,火光乍现,甲板上的人像是割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地倒地。 人类好厉害。 卡洛斯感慨,这比他自己杀人都快。 卡洛斯丢下枪,把船上的尸体叠起来推入海中,口中发出一声清晰的呼唤。 鱼群去而复返,将坠入海底的人类分食。 雨水冲去甲板上残留的血,除了弹孔,谁也无法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枪战。 卡洛斯翻过栏杆入海,推着逃生舱靠近轮船。 小人类还是没醒,身上的热气散出来,舱内的空气都是烫的。 他弯下腰,抱起小人类,低头贴着她的额头,她呼出的气体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他颈部的鳞片一缩。 卡洛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一蹦一跳地进了轮船。 房间卡洛斯都看过了,一些房间里散着人类雄性难闻的味道,只有为数不多几间,气味是干净的。 卡洛斯掀开被子,把小人类放在床上。 苏一冉触及柔软的床铺,缩成小小一团。 卡洛斯给她盖上被子,到下面的船舱找人。 赵良刚拿着玻璃把绑着他的绳子划断,正开心着呢,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卡洛斯,眼里的喜悦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卡洛斯在攻击形态下和日常形态下,除了体型和肤色的变化,其它的差别不大,特别是那条鱼尾。 赵良一眼就认出来了,“嘿,我没想跑,我……其实是想给你老婆看病,哈哈。” 鲛人没有理他,赵良干笑了两声就闭上嘴巴。 卡洛斯往前走了几步,扭回头看着赵良。 赵良连忙跟上去。 天大地大,鲛人海上最大,他的小命要紧。 走过染血的通道,赵良看着这熟悉的过道,鲛人的老婆不该在海里吗? 怎么跑到舱房来了? 卡洛斯推开门,在床边坐下,抓着苏一冉的手,金色的瞳孔看着赵良,重复道:“老婆……不吃……” 赵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鲛人收回爪子的手,又看了看被窝里烧得脸颊通红的人类女孩, 这鲛人的老婆居然是一个人,跨种族恋爱!!那么能耐!!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她都烧成这样了,咋吃? 赵良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说:“我得去拿药。” 退烧药这些,船上是常备的。 赵良边说边退。 卡洛斯扭头,不舍地看了苏一冉一眼,紧跟在赵良身后。 导致赵良拿药的时候都怕这个鲛人反悔给他来上一爪子。 他翻箱倒柜地找出退烧药,冲剂,退烧贴,抱着一箱子的药回到房间。 苏一冉这个样子喝冲剂已经不够了。 赵良将退烧药放在桌子上,用玻璃杯碾成粉。 卡洛斯学着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弄了份药粉,凑近闻了闻。 赵良没有多想,只当是鲛人的模仿行为。 他正要靠近喂药的时候,鲛人发出了警告的叫声,耳鳍一根根竖起来,尖锐的刺朝外,幽蓝的荧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赵良顿时停住了动作,实验室里的鲛人一旦出现这种叫声,下一刻就会攻击水池的玻璃,这个时候不使用电击,根本就无法遏止。 但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赵良反思,他什么也没干啊? 他的目光落到苏一冉身上,少女眉眼病恹恹,眉头拧着,显然是不舒服。 不会是因为她吧。 赵良指了指自己纸片上的药粉,没再上前,比划着手势,“她,吃这个。” 卡洛斯挡在床前,戒备指着赵良手里的药粉:“你吃!” 赵良自己又没病,吃什么? 他看着鲛人手里的药粉,突然明白过来,这只鲛人防着他,怕他手里的是毒药。 赵良把药粉倒进嘴里,拧开矿泉水,灌了口水咽下去。 卡洛斯回头掰开小人类的嘴,把药粉倒进去,用瓶盖喂了一点点水。 赵良暗暗称奇,拿了两个退烧贴,一个给了卡洛斯,另一个贴在自己额头上。 卡洛斯学着赵良的样子撕了膜,拨开苏一冉额前的碎发,把发烧贴贴上去。 赵良找了个角落猫着,这种时候,鲛人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起码得等他老婆醒来才能走,搞不好还会被杀。 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案例。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卡洛斯巴巴地看着床上的少女,巨大的鱼尾铺展在地上,加上尾鳍,长度接近五米。 哪怕不是攻击状态,也是赵良见过的,体型最大的鲛人。 一只为了生病的人类,向人类寻医问药的鲛人,这很有可能是研究鲛人文明的重大突破!! 第170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0 赵良要趁着自己还有用,和鲛人打好关系。 他试探着往门边挪去,鲛人立刻转头,竖瞳冷漠地盯着他。 赵良背后发毛,双手连忙比划,“我,给你老婆,煮粥……” “吃的。” “这里是海,离了船,我,游不远。” 赵良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段。 卡洛斯收回视线,满眼担忧地望着他的小人类。 他从没有生过病,但是老得快要死的鲛人会,他们在临死前无法进食,吃多少吐多少。 卡洛斯心里焦灼不安,小人类是因为自己才掉到海里的。 赵良小心翼翼地拧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可算走出来了。 路过船长室时,赵良看着控制面板上红色的求救按钮。 要是喊人过来,结果要么鲛人逃跑,要么被抓,估计就没机会和鲛人和平共处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难道有和人类相处和谐的鲛人,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赵良给自己加了油,下厨房淘米煮肉粥,然后穿上防护套装,忙忙碌碌清理船上的尸体和血迹,又去翻平板和手机。 房间里,苏一冉浑身燥热,出了一身的汗,被窝里闷得紧。 她难受地哼哼,一脚踢开被子。 卡洛斯贴着她的脸,小人类的体温降下来了不少,不像之前一样,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苏一冉半睁着眼,身上没有湿哒哒的衣服,舒服的床,蓬松的被子,真好…… 她要继续做梦,等醒了再回那破破烂烂地逃生舱吧。 苏一冉又要闭上眼睛,一颗大脑袋拱着她的脖子,声音低沉,带着和胸腔共鸣的嗡鸣声,“小人类,别睡,你睡好久了。” 音色里糅合了水流抚过光滑礁石的湿润质感,浪潮冲上海岸时沙沙的舒缓韵律,无端让人觉得放松。 她集中精神去捕捉时,那声音的尾部似乎还缠绕着细小的,气泡上浮时破裂的清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是卡洛斯在说话。 她能听懂了。 苏一冉惊讶地睁开眼,卡洛斯守在床头,眼睛顿时亮起来了,黏糊糊地喊:“老婆~” 苏一冉捏了捏手臂,会痛,不是烧糊涂,也不是做梦,她终于不用再住逃生舱了。 苏一冉摸着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她在逃生舱穿得那套。 她抱着卡洛斯的手臂,冰凉凉的,好好摸。 苏一冉哑着声音开口,“卡洛斯,我想吃东西。” 卡洛斯在床头摸了摸,拿了一包东西过来。 苏一冉定睛一看,正是逃生舱那包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她顿时两眼一黑,她都上船了,还是摆脱不了吃压缩饼干的命运吗? “扣扣——” 门轻轻敲响,赵良打开了一条缝,探进来一颗头,对上苏一冉的眼睛,惊喜道:“呦,你醒了,我正好煮了粥,吃一点。” 他把保温盒放在地上,拿着塑料碗舀了一碗来吃,向卡洛斯自证无毒无添加。 苏一冉惊讶,这船上居然还有别的人类? 她问道:“船上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 赵良喝着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没有了,这艘船只剩我们三个。” “我们这艘船发生械斗,只剩我一个,后面这鲛人上船,把那帮强盗杀完了,只留了我一个给你看病。” “我是专门研究鲛人的专家赵良,出海散心才遇到了这糟心事,你呢?你怎么遇到这个鲛人的?”赵良笑眯眯地问。 苏一冉绷着脸:“我不喜欢研究鲛人的专家。” 赵良的笑容一下就收回去了,怎么还搞歧视。 苏一冉推了推卡洛斯,示意他去拿粥。 赵良拿出身后的平板,手机和耳机,“还有这些,我找了一些幼儿教学视频,可以让他学学,方便以后交流。” 鲛人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社会化程度不低,很快就能学会。 苏一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鲛珠只能让她听懂卡洛斯的话和适应水里的环境,卡洛斯还是要学的。 卡洛斯起身,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灯光,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苏一冉震惊地倒吸了口气,卡洛斯平时泡在水里,最多只露出腰以上的部分,一点都没感觉到他高。 这会,卡洛斯的尾巴已经弯成一个2字,还是快触顶了。 这个船舱目测近四米啊。 这已经不属于高的范畴了。 直到卡洛斯抱着东西转身,苏一冉眼里的震惊都没褪去。 赵良在门边叮嘱:“你半夜要是再烧起来,得让他喂你吃一次退烧药,药就放在床头。” 苏一冉回神,应道:“知道了。” 卡洛斯听着小人类和赵良默契地一问一答,自己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尾鳍重重一拍大门。 只听得砰得一声重响,房门合上,门外的赵良捂着额头哀嚎。 苏一冉光听都觉得疼。 卡洛斯回到床边,把粥舀到碗里,挖了一勺到苏一冉面前。 粥上冒着热腾腾的白烟,一看就是刚出锅不久。 苏一冉鼓着腮帮子吹了一会,才吃下去。 下一勺,卡洛斯也鼓着腮帮子吹粥,才喂给苏一冉,“小人类,多吃一点才不会生病。” “小人类知道了。”苏一冉回道。 卡洛斯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理解她口中的话,口中的话也变成通用语,“老婆,吃。” 吃了大半碗粥,苏一冉才推开卡洛斯的手,“不吃了,你上来。” 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示意卡洛斯上床。 苏一冉拿起手机查看,赵良贴心地停在了教学视频的第一集,把平板塞到卡洛斯手里。 在自己手中还大的平板,到了卡洛斯手里就跟一部尺寸大一点的手机一样。 苏一冉给自己和卡洛斯的半条尾巴盖上被子,窝到卡洛斯身边,她提不起劲,根本不想离开被窝。 她点下视频的播放键。 平板传出来的声音吓了卡洛斯一跳,手上下意识用力,把手里的东西捏死! 只是苏一冉眨眼的间隙,平板就变成了黑屏。 苏一冉一下就坐直了。 卡洛斯歪着头,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它活了。” 不怪他。 第171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1 “那是录下来的声音。”苏一冉不知道怎么和卡洛斯解释,毕竟他又不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用多了就习惯了。 把她丢到深海,不懂的东西肯定比卡洛斯现在不懂的还多。 还好赵良还备了个手机,真是很有先见之明。 苏一冉打开手机,自己严严实实地捂在手里,点开视频放在两人中间。 卡洛斯伸手过来,苏一冉就打他一下,“不可以再弄坏了。” 卡洛斯委屈地缩着手,安分地一动不动。 看着看着,苏一冉察觉到不对劲,好像只有她在认真看。 她一抬头,卡洛斯正低头看着她。 是他要学不是她要学啊。 苏一冉默默拿着手机横在自己眼前,屏幕里反射着卡洛斯的那双圆润的金瞳。 “看这个,不要看我。” 卡洛斯没听懂,但……小人类好了,真好。 苏一冉掰正他的脸,把视频调到最开始,“看视频,好好学。” 她都会听鲛人语了,卡洛斯什么时候能和她说话。 卡洛斯拧眉认真看着视频里的小人说话。 苏一冉又陪他看了几集,抵不过脑袋昏沉沉的,钻进被窝里,抱着卡洛斯的尾巴睡觉。 迷迷糊糊中,一只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脸摸了摸,苏一冉嘟囔道:“我没事了,卡洛斯。” 她的腿往前一搭,压住卡洛斯的尾巴,滑溜溜的,像泡在池子里光滑的玉石一样。 身体的热量透过鳞片传递到下方。 卡洛斯好像也染上了小人类的体温,热热的。 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他焦躁的高温,而是一种温煦的,持续的暖意,如同阳光穿透浅海的海水,一层层地渗透鳞甲。 手机里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她浅浅的呼吸落在身侧,胸口规律地起伏。 卡洛斯觉得自己像被渔网网住了手脚,才会动弹不得。 他试着微微一动,小人类在睡梦中不满地咂咂嘴,手臂收得更紧,脸颊无意识地在他身侧的鳞片上蹭了蹭。 卡洛斯的呼吸慢下来,手堵住了手机的出音口。 海风刮着窗户,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苏一冉翻了个身,没再压着他。 卡洛斯照着苏一冉教的,掐灭了手机,滑进被子里。 被窝散着小人类暖乎乎的味道,将卡洛斯层层包裹。 他看了眼和小人类的距离,往她的方向挪了挪,低头往她的方向看去。 她侧躺着,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几缕墨黑发丝散落在她光洁的额前与脸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像被月光浸透的珍珠。 病中的潮红已然褪去,只余下一种健康的粉润,浅浅地浮在脸颊和鼻尖。 卡洛斯看得入神,苏一冉突然翻身,正对着他。 柔软的唇瓣微微开启一道缝隙,规律而清浅的呼吸从中流淌出来,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冰凉的鳞片。 卡洛斯的脖子一阵酥麻,整条鱼往后仰,视线聚焦在小人类的唇上。 喉骨无声地滑动。 卡洛斯放轻了呼吸,伸手捧着小人类的脸颊,软软的,热热的,和贴着他的感觉一样。 他舔着干燥的唇。 心跳变缓…… 呼吸放慢…… 卡洛斯缓缓靠近,仰着头,轻轻含住柔软的唇瓣。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紊乱,一股极为陌生的涩意从胸腔蔓延开来,压得他难受极了。 卡洛斯垂眸看着极近的她,本能牵引着他要获取更多。 不仅仅只是……身体,她的目光,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他身上。 …… 漆黑的海底,探照灯的光束刺破黑暗。 搜救队寻到了深潜者的遗骸,发现了九名存活幸存者。 陆地,一栋布满霉菌的小楼里,潮湿,昏暗的白炽灯闪烁着。 深潜者遭遇海底风暴沉没,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就那么没了。 罗书翠抹着眼泪。 楚正明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挠着凌乱的头发,胡子长了一茬。 房门打开,吱嘎一声,走出一个瘦弱的女孩。 楚小可走出房间,她的出现,成了引爆这片压抑空间的导火索。 罗书翠抓着她瘦弱的手臂,哭道:“小可,你姐姐可都是因为你才才上的潜艇,你怎么能那么冷漠,连伤心都没有。” “你这样子传出去,别人要说你冷血的。” 楚小可没有争辩的力气,抽回手,“我要去工作了。” 她推门出去,只听见楚正明摔桌子后暴怒的声音。 “白眼狼,白养她了,就应该让她去,凭什么要我们可卿搭上这条命!!” 楚小可动作一顿,打着伞出门。 她是楚正明的第二个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迟早都是要死的人,连户口都没登,草草从楚可卿的名字里取了一个字,叫小可。 她小时候被丢给奶奶养大,跟着奶奶的户口,后来奶奶死了,她才回到家中。 楚可卿是家里众星捧月的小太阳,见义勇为,从小打架打到大,成绩一直不好。 楚小可比楚可卿小一届,读完初中,家里以没钱为由,断了她学习的路。 她捡着楚可卿的衣服和课本长大,自学了高中的课程,报名了成人高考,考上了海城的一所大学。 可通知书是寄到家里的,被楚正明和罗书翠签收了。 楚小可没收到通知书,去到教育局询问,谁知人家真的有印象,一对夫妇过来问,孩子从小到大用的都是自己的小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 当然是不影响,现在陆地都快淹没了,谁还管大名小名,更何况楚正明一家户口里只有三个人。 楚小可淋着雨跑回家,找楚正明要通知书。 楚正明却说,“家里没钱让你去海城!你知道一张票多贵吗?都要抵我们全家半年的花销了!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不要你的钱——” 楚小可发了疯,把全家上下翻了一遍,都没找到那张录取通知书。 她绝望了,一边存钱一边准备下一年考试。 就在一次打工回家之后,楚可卿的东西从家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问罗书翠,“姐姐去哪了?” “出去玩了。” 知道前几天,深潜者号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他们一起来怨她,“你姐姐是替你的命!坐在潜艇该是你!!该死的人也是你!” 楚小可这才明白,什么出去玩啊,都是稳住她的幌子罢了。 第172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2 室外下着朦朦胧胧的小雨,整个世界像是被泡在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湿哒哒的。 潮湿阴暗的水洼滋生蚊虫细菌,甚至是瘟疫。 路上的行人大多在咳嗽,哮喘,湿疹,过敏性鼻炎,霉菌性肺炎…… 疾病如附骨之疽,攀附着活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 楚小可现在年轻,除了营养不良没有别的毛病。 但楚正明和罗书翠已经四五十了,关节无时无刻不在痛,走起路来都疼得直不起腰,还是每天都要上班。 联邦为了刺激陆地这部分人的生产力,避免他们因为没有机会进入海城产生混乱,设置了抽奖。 陆地居民每天都能免费抽一次奖,中奖的人将会获得进入海城的名额。 可是平均十万人里才会抽中一个幸运儿,要想多抽,就得花钱,要想一家人都去,就要花更多的钱。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地工作,等惊喜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楚小可在轮船厂上班,清理地面的杂物。 她已经出来工作三年了,再有两个月,她就能凑到船票的钱。 在家住,很多钱都能省下来,她不需要换个环境。 她需要钱。 下了班,楚小可回到家。 空无一人。 这倒是奇事,楚正明和罗书翠正伤心,连班都不上了,天天坐在家里哭丧。 有什么用,哭了人就能复活吗? 楚小可吃了点东西洗洗睡了。 这时,门锁打开的声音传到屋里,同时还传来了楚可卿的声音,“妈,我好饿。” 楚小可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真的复活了!! 罗书翠哽咽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可卿,妈妈给你做好吃的,等着啊。” 楚正明也是高兴:“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活下来就好了,我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就比什么都好。” 楚可卿面色憔悴,虽然没吃什么苦,但是在逃生舱那个狭小的空间待上三天三夜,连翻个身都翻不了,快压抑死了。 更别提还有排泄物。 “一定要去找那家潜艇公司,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楚正明笑眯眯道:“那是肯定的,还是我们卿卿有福气,这下子连到海城的花销都有了。” 楚可卿这才有了笑容,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桌边吃晚饭。 楚可卿吃着吃着,疑惑道:“小可呢?” “别提她,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你。”罗书翠絮絮叨叨地数落,“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如今你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你一眼,心跟石头一样,我们是不上指望她了。” 几人说着说着,就岔开话题,聊起了赔偿金的事,说笑声一直持续到半夜。 等到楚正明两人回到房间休息,楚小可才敲响了楚可卿的门。 楚可卿打开门,手上拿着新买的手机,惊讶道:“你在家啊?我们刚刚吃饭你怎么不出来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 楚小可说道,时隔几天,楚可卿憔悴了许多,但精神却很好。 楚可卿的房间里有她从小到大的东西,看着满满当当的也温馨,发霉的墙壁用墙纸遮盖起来,一点也看不见。 楚小可开门见山:“你去海城做什么?” “上学啊。”楚可卿理所当然道。 楚小可:“那张通知书是我的。” 楚可卿否认道:“怎么可能,那是爸妈托海城的熟人帮我办的。” 她大度道:“你要是也想去,我可以帮你跟爸妈说说。” 楚小可心中嗤笑,楚正明和罗书翠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举家搬去海城,打上疫苗了,怎么会每天都在家里抹药油上班。 知道外面卖一个海城的名额多贵吗?一千万!! 楚小可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通知书,上面有我的名字,写得是楚小可,你没看见吗?” “爸妈让我到了海城再看。” 楚可卿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前世今生,她都没看过那张录取通知书,它早就在风暴里被撕了个稀巴烂,“而且,现在录取通知书也没有了,要是你的通知书,我肯定不会代替你去的。” 对楚可卿而言,有没有通知书,都是要进海城的,名额是她的! 楚小可打开手机,将蓝海大学的录取结果放在楚可卿面前,“现在看见了吧?” 楚可卿接过花屏的手机,在入学名单里看见了楚小可的名字。 楚可卿道:“这只能说明你被录取了,不能说明我没有被录取吧。” 楚小可指着手机,“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楚可卿理所当然,“我知道我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进去的,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很正常啊。” 楚可卿笑着继续道:“海城的大学那么难考你都考上了,恭喜啊。” 楚可卿一想到自己前世在海城举目无亲的孤独,补充道:“到时候我们两姐妹在海城还能互相照应。” “……” 楚小可震惊地看着楚可卿,她巴不得离这家人远远的,怎么可能和楚可卿相互照应? 楚可卿不认没关系,她有证据! 楚小可点开手机的录音,里面传出楚正明和罗书翠的骂声和哭声。 罗书翠:“你没事为什么非要考蓝海大学!你姐姐被你害的连命都没了。” 楚小可的声音冷淡,“那不是你们非要让她去的吗?” “你有没有心啊!你姐出事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这件事重要吗?” 罗书翠怨毒道:“可卿是替你去的蓝海,你个没心没肺的,该死的人是你!不是我的可卿呜呜呜——” 音频到这,楚小可就掐断了,看着楚可卿的眼睛道:“现在,你听清楚了吧。”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楚可卿伤心道:“我还以为你那么晚过来是关心我。” 楚小可才懒得关心她,“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要去了。” 楚可卿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准确的说,是束手旁观,高高在上地怜悯和施舍。 楚小可对她没有感情,却也没有恨,只是想远离。 前往海城之前,就要在岸上接受身份核验,一旦这个名额被占用,她连票都买不到。 所以楚小可知道楚可卿登上潜艇,才那么绝望。 楚可卿梗着脖子道:“不去就不去!” 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的,她才不要接受楚小可的施舍!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楚可卿放大的音量吵醒了隔壁的楚正明和罗书翠。 第173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3 楚正明披了衣服匆匆赶过来,看见楚小可脸就紧绷起来,也不问缘由:“你姐姐刚回来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吗?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楚正明总有借口往后拖,明天复明天。 楚小可还没开口,楚可卿就说了,“爸,妈,你们怎么能抢小可的通知书?那多不好啊。” 罗书翠瞪了楚小可一眼,怎么什么都说,污了可卿的耳朵。 她拉着楚可卿解释:“什么叫抢,都是一家人,她又没钱去海城,这名额浪费了多可惜,这才给你的。是吧,小可。” 楚小可没说自己很快就攒够钱了,而是道:“妈,你不会给我钱吗?” 罗书翠立马反驳道:“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给你!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指望你补贴家里,但也不能一有事指望家里吧。” 楚小可冷漠地看着对面三人,没有钱,为什么能送楚可卿去海城。 楚可卿闹着别扭:“既然是小可考上的,我不去海城了。” “怎么能不去呢?”罗书翠急了。 楚可卿坚定道:“那是小可的,又不是我的,我不抢她东西,我不去,留下陪爸爸妈妈!” 楚正明一阵欣慰,怪不得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呢。 他严肃着开口道:“小可,没有你姐姐课本里的笔记,你可考不上蓝海大学,这个名额,你先让给你姐姐。” 楚小可只觉得荒谬,要不是他们舍不得给自己买新的课本,她至于捡楚可卿的东西用吗? 还有,什么笔记,楚可卿课本里画的全部都是涂鸦!! 楚正明郑重保证道:“明年!明年你要是考上,就用可卿的身份去海城,爸妈一定给你买票!!” 楚可卿听见这话,面露异色,她记得前世因为水位升高过快,提前淹没了大半的陆地,考试就取消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这个事情说出来,就听见楚小可嗤笑道,“按你那么说,没有我考下来的名额,楚可卿就拿不到这笔赔偿款,这笔钱是不是该归我!!” “啪——” 楚正明怒气冲天,“你怎么说话的!你姐姐坐潜艇差点丢了命,才有这笔赔偿款,这你也要惦记,你还是个人吗!” 楚小可怔怔地捂着脸,她早知道他们偏心,何必要争辩。 她转头看向楚可卿,“姐姐你不会去的,对吧。” 楚可卿一时间哽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罗书翠一把把楚可卿拉到身后,护犊子似的,对楚小可道:“小可啊,妈妈那么多年没求过你什么,这名额你用不上。” “你有心脏病,为什么不让你姐姐活下去呢?可卿还年轻,跟我们这些老人不一样,我们已经在等死了,但可卿还有未来啊!” “她从小到大都讨人喜欢,见义勇为还帮过你,你忘了吗?” “当你在学校你被其它同学欺负,说你是没人养的野孩子。是可卿站出来保护你的。” 楚小可当然记得,就是因为楚可卿,她才会穿着永远不合身的衣服,被所有人耻笑。 哪怕楚可卿不站出来,那些人也不过骂两句,不痛不痒地,算是什么保护! 要是楚可卿真的想保护她,就不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打架,让楚正明和罗书翠围着楚可卿转。 要是楚可卿真的想保护她,就应该在楚正明和罗书翠忽略她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样不对!而不是施舍一样,把所有淘汰下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到她手里。 就连她的手机,都是楚可卿摔爆屏了才有的。 楚可卿没做过坏事,却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楚正明和罗书翠的全部,连分给她一点点都不乐意。 罗书翠佝偻着背,头顶已经生了白发,上前拉住了楚小可的手,“小可,可卿走了,这屋子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还小,有得是机会,再陪我们一年,明年再走,好嘛?” 楚小可的目光越过罗书翠,看向楚可卿。 楚可卿下意识地低头避开。 楚小可笑了,楚可卿不用当这个恶人,她只需要作壁上观,手底下就有两条为她冲锋陷阵的狗。 楚小可:“好!” 楚可卿猛地抬头,小可居然愿意,不枉她那么多年处处照顾她,给了她许多东西。 罗书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孩子,妈妈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的。” 就连楚正明的脸色也舒缓下来,“等你姐姐走了,你就从杂物间搬到你姐姐的房间,这样住得也舒服。” 楚小可:“你们别高兴太早,明年船票的钱,我现在就要。” 楚正明和罗书翠交换了眼神,现在给了钱,万一楚小可登船顶了名额怎么办。 楚正明为难道:“爸妈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要不……先给你一千,剩下的,以后有了再给你。” 最便宜的船票都要五万,一千打发乞丐呢! 楚小可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坚决:“至少两万!” “你们要是不给,我就自愿放弃入学名额,大家都别想好!” 楚可卿扯了一下楚正明的衣袖。 楚正明立刻道:“现在各家各户都不存钱,都要抽奖,我一时半会哪来那么多钱?” 罗书翠跟上输出:“好孩子,家里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这样,我和你爸把手里的钱都给你,怎么样?” 说的好听,给多少钱一个字都不说啊! 楚小可:“你们有多少?” “这……” 罗书翠打开手机,给她看余额,“我这有2639,都给你!” 楚正明也打开了手机,“我这有3637。” “家里还要花销,我留600,等下个月工资下来,我们就给你补上。” 楚小可自己三年都瞒着他们做家教都存了4万五,根本就不信楚正明两人只有这点钱,要是换成楚可卿要买船票去海城,他们就能拿出来了。 楚小可咄咄逼人,“不行,一定要两万!少一点都不行。” 楚可卿这才拿出手机,“我这些年也存了一点,剩下的,我补吧。” 反正她还能获得赔偿,也不在意这万把块了,再不济,爸妈不是在呢,有事他们会拿出钱的。 第174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4 楚小可收了钱,绕开他们回到了房间。 门刚一合上,就听见罗书翠小声对楚可卿道:“可卿,你怎么就把钱给她了!她从小手里就没什么钱,拿了钱乱花,指不定要做什么呢!” 楚可卿撒娇道,“妈,也就两万而已,小可都把名额让给我了,您就别计较这些了。” 罗书翠责怪道,“你不知道,她知道你出事,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呢,狼心狗肺的,你还替她说话。” “小可心里有气,但我是她姐姐,总得帮着妹妹吧。” “要是那丫头也跟你一样孝顺,我不知道少动多少气。”罗书翠说着说着,摸着膝盖疼得弓身。 楚可卿担忧道:“妈,你怎么没贴膏药?” 罗书翠:“你出事了,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妈,我去了海城,一定会把你和爸接过去的。” 屋中,楚小可捂住了耳朵,她的耳朵自小就比常人灵敏,能听到许多微弱的声音,也听了许多扎心的话。 等到几人回到房中,楚小可起身翻出自己补办的身份证,之前的身份证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她将证件塞到衣服里,枯坐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打开门。 大门的铁门早就腐朽,一开门就咔哒咔哒地响。 罗书翠立刻打开房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起那么早?” “我哪天不起那么早。”楚小可呛了她一句,拿着伞出门。 街道的路灯昏黄地闪烁,两边几乎没有行人。 楚小可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风从耳边刮过,欢快地灭绝的蝴蝶。 她自由了。 楚小可拦了车,马不停蹄地前往码头,核验身份买票,遭到了乘务员的阻拦,“楚小姐,深海集团起诉您违反公共治安,您需要配合调查。” 深海集团承包了水下近80%的交通,是可以说是目前最大的集团,哪怕是楚小可之前工作的轮船厂,也是深海名下的公司之一。 楚小可有些着急:“很抱歉,但上次上船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姐姐楚可卿。我在深海工作过,保留了面部信息,你可以查。” “但我现在很急,到了海城,我会积极配合调查的。” 乘务员在对讲机里耳语了几句,很快就有一队人带着机器过来比对人脸信息。 进站口修得简陋,反正都是被淹的,没有那么高大上,也就没有人脸识别,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使用。 楚小可在原地待了近一个小时,才被放行。 就这样,她登上了四面封闭的潜艇。 直到广播播报潜艇入水的那一刻,楚小可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抱着自己睡过去。 小楼里,楚可卿睡到自然醒,推开门便闻到了饭香味。 罗书翠拉着她坐下,“快吃,这可是妈妈特意为你做的。” 三人围坐在桌边吃饭,罗书翠不停地给楚可卿夹菜,“多吃点。” “谢谢妈妈。” 楚可卿也给他们夹菜,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在意过楚小可去了哪。 “叩叩——” 门被敲响,罗书翠心疼地看着这一桌子的好肉,起身开门,“多大个人了,怎么丢三落四的!” 门外站着三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手里提着深海集团图标的公文包。 为首的宁一舟打量着屋里的场景,“您好,罗女士,我们是深海集团的法务团队,我是宁一舟。” 是赔偿款。 罗书翠心中一热 ,真不愧是大公司,动作就是快,她当即让开通道,“请进。” 屋子不大,一下子挤进三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宁一舟在椅子上坐下,由于法院迁移至海城,陆地的诉讼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只能由他们来协商。 罗书翠坐到楚可卿旁边抹着眼泪,“我们可卿是老两口的心头宝,这次可是受大罪了,你们赔少了,我可是要告你们的。” 楚可卿的脸色顿时垮下来,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宁一舟早有准备,拿出一份保险合同,单刀直入,“我们公司对每一位乘客在途中遭受伤亡的赔偿金80万,另外这是公司为乘客购买的人身意外险,你们可以向保险公司索赔。” 罗书翠:“这也太少了,我们女儿可是受到了生命威胁,严重危害性命的,在海底那种无人的地方关了整整三天!你知道我们当父母的多焦心吗?” “我们不同意!” 她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就80万就打发了。 宁一舟笑了笑,谁管她同不同意,这个金额是明文规定的,“赔偿款会打到你女儿,楚小可的账户上。” 楚正明和罗书翠顿时傻眼了,“这……她是我们女儿,钱不应该打到父母的账户上吗?” 宁一舟:“竟然乘客幸存,当然是打到乘客本人的账户。” 楚可卿拿过保险翻开,名字那一页,填得是楚小可的名字。 她稳住声音,“妈,小可的钱也是你们的钱,打到谁的账号都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是,她们还可以找小可拿回来。 罗书翠一想也是,顿时不再追究这个,到时候给楚小可补齐欠她的三万,她应该就会乖乖把钱交出来了。 80万加上保险公司赔的,怎么说也得有100万了吧。 罗书翠畅想着未来的好日子,去海城这点钱不够,但是可以在大型轮船上买个舱房,这样子陆地淹没之后,她和楚正明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罗书翠一脸欣喜地看着楚可卿,真不愧是她们家的小福星,福大命大。 宁一舟说起了第二件事,“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楚小姐在潜艇内,打碎镜子威胁我们深海的乘务人员,造成了舱内乘客的恐慌,影响公共安全。” “为此,您需要赔偿,当时在座所有乘客,及我们的乘务人员精神损失费。” 宁一舟拿出第二份合同,“一共是150.7万,请问您怎么支付?” “……” “……” “……” 楚可卿最先回过神来,“我没伤到任何人,我只是想下潜艇。” “正是因为没有伤到任何人,才会是这个金额。” 宁一舟推了推眼镜框,“如果造成踩踏影响人身安全,这件事就不止这个金额了。” 许是看出了这家人的不乐意,宁一舟也不在意,“这笔钱没还清之前,银行将会自动划扣楚可卿本人的部分工资,只留下部分生活费。” 罗书翠一下就站起来了,“!!!不是,这上船的人是楚小可,凭什么扣可卿的工资,要扣也是扣她的啊!” 第175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5 宁一舟还没说完呢,“除此之外,你们作为家属,每天的抽奖名额也会取消,一直到她还清债务为止。” 楚可卿愣愣地坐在原地,两百万得多久才能还清? 哪怕她去了海城也得背一辈子的债。 罗书翠辩解道:“做这个事的人是楚小可,为什么偿还的人是可卿,你们要找,也是找她啊!” 抓罪犯可不是抓得假身份,看监控就能找出来谁是真凶。 宁一舟没有争论,而是把拿出登舱视频给她看,人脸比对的结果是楚可卿,“我来这里只是通知,让你们知晓情况。” 到时候这些证据是要交给联邦法院,核实了才会扣楚可卿的工资,当然要查清楚,不然楚小可闹起来,他们又要重新查。 楚可卿慌了神。 楚正明:“竟然是楚可卿上得船,那保险赔的钱应该给可卿才是。” 宁一舟收拾着公文包一边道:“这个是你们的问题,我也很希望你们拿回这笔赔偿款,这样你们就有钱还债。但是赔偿款已经分批打入账户了。希望你们尽早找律师咨询清楚,这个楚小可不也是你们家人吗?你们拿回钱应该不难,对吧。” 楚正明仔细想了一下他的话,好像是不难,小可没什么主见,如果不是昨天逼急了,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如果有困难……”宁一舟放下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律师事务所,如果需要咨询,可以拨通电话,按小时计费。” 宁一舟带着人走了,只留下房间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之前用饭温馨的氛围一扫而光。 楚可卿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顿时哭了出来,“爸,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知道那艘潜艇要遇到风暴,才急着出去。” “但是她们根本就不听我说,潜艇就要下水了,我是着急才这样做的。” 楚正明一下子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是怎么知道潜艇要遭遇风暴的?” 楚可卿脑子一热:“我……我能知道未来的事。” 重生和预言……差不多的。 罗书翠顿时把那些债都抛之脑后,手颤颤巍巍地摸向楚可卿,“可卿,那你知道彩票的中奖号码?” “知道这个没用的。”楚可卿说道:“他们会暗地里改中奖号码,而且,知道什么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得看她记起来多少。 罗书翠还要问清楚,楚正明制止了她,“现在最要紧的是那80万还有保险的钱,快给小可打电话。” “对对对。”罗书翠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手机的忙音嘟嘟地响起,在房子里回荡,三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 “怎么回事,我来打。”楚正明烦躁的挠着花白的头发,抽奖的名额是他们进海城的希望,这钱还事关楚可卿的未来,一点都马虎不得。 可无论怎么打,手机的忙音还是响个不停。 罗书翠猜测到:“她不会收到钱,然后跑了吧!” 楚可卿立马否认:“妹妹不会做这种事的,昨天晚上她已经答应不跟我抢赔偿款了。” 楚正明果断做下决定,“去她上班的地方。” 三人急急打车出门,到了轮船厂一问,楚小可今天根本没来。 “完了完了。”罗书翠捂着脸哭,“我就知道那个白眼狼拿了钱要坏事,我们把她养那么大,一点都不管我们,良心被狗吃了。” 只有楚正明在想:“她拿了钱,会去哪?” 当然是去海城。 楚可卿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几乎要喘不过气,“爸,妈,妹妹她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对我的。我是她姐姐啊!” 大陆淹没后,水上城市根本没有法律约束,暴力,血腥,弱肉强食,生产力一瞬间就倒退了好几百年,依靠海城提供的物资才勉强存在。 水上和水下,是两个世界。 楚可卿前世听到水上城市暴乱的消息,都是当八卦听的,她可不想自己就是那个八卦。 楚正明:“快,收拾东西,我们去码头买票。” 楚正明和罗书翠工作多年,或多或少都有点存款,拿出五万不成问题。 他们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东西,把楚可卿送到码头。 楚可卿握着楚小可的身份证,往验证口一按,屏幕大大的红叉照亮她惊愕的脸。 她的手有些抖,拿着证件再次验证。 [验证不通过。] 楚可卿心里堵得难受,为什么啊,她想不明白,她对楚小可那么好。 所有人都欺负楚小可,只有她,只有她愿意站出来帮楚小可。 楚小可小时候衣服都没几件,也是她把衣服分给了楚小可。 从小到大,她在父母面前说过多少小可的好话。 到头来,楚小可既要拿走她的钱,连进入海城的名额都不愿意留给她。 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楚可卿崩溃了,没有海城的名额,她以后怎么办? 楚可卿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罗书翠和楚正明急得团团转,“可卿,不要放弃啊,你能预言,那就是联邦的宝贝,钱的事,我们追回来就好了。” 楚可卿摇着头,她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不好,根本就记不了多少正事,“谁知道下一次预言是什么时候?要是一直没有也说不定啊!” 楚正明:“只要从楚小可那里拿回来赔偿款,再加上爸妈这还有50万,很快就能还清的。” “可卿,你要振作起来。” 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滴血,这是他们夫妻攒了大半辈子的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原想着,进不了海城也能一家人在轮船上买个船舱过活,只是日后的日子会很苦,才想方设法地送可卿到海城。 只要可卿能在海城立足,那就有关系把他们两个也搞进去。 谁知道那个白眼狼,居然私自占了名额!也不和他们商量,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家人!! 那么多年,真是白养了!! 楚正明缓了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小可,把钱拿回来。” 楚可卿抹着眼泪,心中燃起希望:“我对小可那么好,从小到大,我的东西都给她,如今名额她拿走了,总不能钱也不给我吧。” 罗书翠:“你对小可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希望她懂点事,乖乖把钱拿出来,不然我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她的语气严肃,好像已经用亲情拿捏住了楚小可。 奶奶刚离世的时候,楚小可还小,很渴望父亲母亲的爱,所以学习很认真,拿着考了满分的试卷给楚正明和罗书翠看,希望能得到夸奖。 结果当场,楚可卿就哭了,因为她考得很差。 他们转身就去安慰考得很差的楚可卿,说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 还责骂楚小可,为什么要拿着试卷在楚可卿面前炫耀。 后来,楚可卿到了高中,学习更是跌入谷底,又哭又闹:“我不学了,反正我怎么学都没有小可学得好!” 那时候,楚小可刚读完初中,就被楚正明办了退学手续。 家里再也没有人学得比楚可卿好了,她就没有再闹过,安安静静读完了高中。 第176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6 风混着雨拍打在玻璃窗上,雨声让人睡得格外舒服。 苏一冉拿着测温枪给自己测温,已经退烧了,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洗干净。 “卡洛斯,帮我找套新衣服。” “好。” 卡洛斯出门找新衣服,其实是去找赵良。 鲛人的声波有回声定位的能力,很快,卡洛斯就找到了在船长室研究地图的赵良,“要,新衣服,老婆穿。” 这一晚上没见,词汇量大涨啊。 赵良放下地图,带着卡洛斯去房间翻,在包装里的T恤和短裤都是男款的,不要讲究那么多,有得穿就好了。 卡洛斯接过衣服,生涩道:“你,好。” 赵良瞬间被惊喜填满,他和鲛人之间的感情终于升温了吗? “变坏,给鱼吃。” 卡洛斯冷漠地丢下一句话,扭身回去找他的小人类。 赵良目光坚定地看着卡洛斯背影,看来,这还是一场持久战。 他赵良,是不会认输的! …… 船舱内的淋浴头洒下热腾腾的水,冲散苏一冉身上白色的泡沫,浴室里散着沐浴露的花香。 卡洛斯拿着衣服站在门外,“老婆,衣服。” 苏一冉开门去拿,扯了一下衣服却发现扯不动,从门后探出半张脸,一双眼睛黑溜溜地盯着卡洛斯,像是在问:干嘛。 卡洛斯认真道:“大人,要给,小朋友洗澡,不然,危险。” 苏一冉脑门浮现一个问号,“这里没有小朋友。” 卡洛斯比划着苏一冉头顶的高度,“你,小。” 苏一冉气得不行,居然敢嘲讽她的身高,“你给我等着。” 她瞪了卡洛斯一眼,用力扯走了衣服,砰地一声关上门。 卡洛斯急地抓了两下门,他是跟着学的啊。 苏一冉穿好衣服出门,卡洛斯乖乖等在门口。 她招了招手,“来,你蹲下来。” 卡洛斯弯下腰,苏一冉搂着他的脖子扒拉着往他身上爬。 卡洛斯不解,还是伸手托住了小人类的屁股,捏了捏,肉肉的。 苏一冉猛地转头,震惊看着卡洛斯,两颊透着红晕。 卡洛斯带来的衣服里没有小衣服,她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苏一冉三步化两步,脱离了卡洛斯的手掌,飞快踩着卡洛斯的胸口爬上去,骑在他脖子上,下腿在他胸前交叉,“走吧,卡洛斯小朋友,去找吃的。” 卡洛斯:“我?小朋友?” “对啊,我们人类量身高不量鱼尾巴的,所以,我比你高,不信你去问别人。” “可是人类,都没有尾巴。” 卡洛斯手包裹着她的膝盖,防止她摔下去。 苏一冉挑了挑眉,捏着他的耳鳍,“你知道我没有尾巴还敢把尾巴加起来跟我比?” “好……好吧。” 卡洛斯弯着腰从门口出去,吃的在厨房。 苏一冉翻了厨房和冰柜,调料品齐全,冰柜里有冰冻的肉类,但是不多,估计只准备了出海航行所需要的食材,但是能让她吃很久了。 保温柜里还有烤好的几个面包,夹着火腿和芝士。 苏一冉拿了两个,撕了一点塞到卡洛斯嘴里。 卡洛斯拧着眉,嚼着嚼着眉头就松开了。 苏一冉问:“好吃吗?” 卡洛斯点了点头,苏一冉又拿了两个,和卡洛斯在船上乱晃。 这是一艘中小型轮船,顶上一层是甲板,中间被驾驶室隔出了前后甲板。 甲板下只有一层床舱,单人舱只有四间,剩下都是四五人间,厨房餐厅储物舱都在这一层。 赵良在驾驶舱里拷贝着昨天甲板上的监控录像,和他预想过,这个种类的鲛人攻击性一定会远超其它品种的鲛人,但真的看到监控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这个鲛人的陆行速度远超猎豹,爆发力惊人。 从杀完人被人发现到躲入杂物堆这一段距离,监控里只留下了它模糊的影子。 除此之外,鲛人的耐力一样罕见。 赵良研究了鲛人多年,鲛人会在体内囤积大量的能量,必要时,能一口气游上三天三夜,横跨大洋。 联邦曾经在北海发现一条极光鲛人,派遣了数十艘核潜艇从北大洋追到南大洋。 由于鲛人会使用声波,声纳无法定位,投放大量的无人潜航器搜索,却被鱼群集体攻击。 咬着鲛人的尾巴后面追了七天,最后极光鲛人逃脱,追捕宣告失败。 从发现鲛人到立项研究的一百年内,联邦抓捕到的鲛人不超过十条,可想而知,赵良在见到卡洛斯出现在船上的时候有多震惊。 就跟走在路上,天上突然掉了一堆金子在面前没区别。 监控里的画面一直到众人集火卡洛斯,子弹在卡洛斯身上留下的白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 赵良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又倒放了两遍视频,照卡洛斯这个程度,都能直面鱼雷了。 说不定鱼雷的速度还快不过海里的卡洛斯。 赵良只要离开这艘船,以后一辈子都没有再见到这类鲛人的机会了。 拷贝的进度条完毕,赵良将储存芯片装进自己的项链藏好,然后把之前的监控画面清除干净,把监控关掉。 驾驶舱四面都是玻璃,视野开阔,甲板一览无余。 一人一鱼突兀地出现在甲板上。 赵良觉得自己眼花了,脱下眼镜用袖子擦干净,重新戴上。 哦,没有眼花。 在他和鲛人的交流一点进展都没有情况下,已经有人骑在鲛人头上作威作福了。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第177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7 甲板下叽叽喳喳地,像关了无数只小雀,都在喊卡洛斯的名字。 苏一冉套了雨衣,连卡洛斯的头也盖住了,她的手扒拉着雨衣,让卡洛斯的眼睛露出来,只遮住了头发。 卡洛斯打开了甲板,无数条鱼拥挤在鱼舱里,叫声扰得人头疼。 “亲爱的鲛人朋友,卡洛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这个鲛人叫卡洛斯吗?那太好了,卡洛斯,现在我们也是朋友了。” “这里实在太挤了,卡洛斯,也不知道谁的背鳍那么没礼貌,一直在扎我的肚子。” “……” 卡洛斯沉默地把筐抬出来,把鱼和水全部倒在甲板上。 大大小小的鱼在甲板上蹦着,费劲地从栏杆的缝隙掉进海里。 卡洛斯兢兢业业地打开下一块甲板,又是一筐活蹦乱跳的鱼,不停地喊着卡洛斯。 “卡洛斯,你的朋友也太多了吧。”苏一冉晃着脚,雨珠贴着皮肤滑落,有种愉悦感。 “等它们忘了,我就没,朋友。” 卡洛斯把鱼倒出来,突然,他站直了身体,用鲛人语道:“你可以听懂它们说话?” 苏一冉:“我刚学会的。” 卡洛斯脑子宕机了两秒,然后回忆自己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 没有。 小人类学得真快。 卡洛斯感慨了一句,埋头解救他的朋友去了。 赵良套上雨衣出了驾驶舱,鲛人也是吃鱼的,按理说它们不会救鱼才是,难道它们看不惯人类吃鱼? “需要帮忙吗?” 苏一冉扭头,目光落在赵良下巴的章鱼须上,在雨中,它们格外活跃,不断伸出来接触雨水。 “要把甲板下的鱼都放出来。” 赵良:“能问一下原因吗?” 苏一冉想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它们是卡洛斯的朋友。” 赵良突然想起攻击无人潜航艇的鱼群,难道不是鲛人对鱼群有掌控力?而是因为鱼是鲛人的朋友才帮鲛人逃脱的? 赵良带着疑惑,往另一边的右甲板走去,操控起重机,把筐都吊出来放着。 剩下的就等卡洛斯来把筐推倒,男人过了30就没用了,他实在是干不动这个粗活。 卡洛斯把左船舷的鱼放了,来倒右船弦的筐,大尾巴把还停留在甲板上蹦蹦跳跳的鱼全部都甩回大海。 做完这一切,几人进入了驾驶舱。 卡洛斯握着苏一冉的小腿把挂在上面的雨珠撸下来。 赵良脱下雨衣道:“我们这离塞拉菲太近,一直停在着很容易被人注意的,要是打算走远点,我们最好去塞拉菲囤点燃料。” “发电机也要靠这个发电的。” 苏一冉没有意见,“好。” 卡洛斯不安地抓住苏一冉的脚踝,“不去。” 苏一冉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耳鳍,笑道:“我留在船上,和卡洛斯一起。” “一起。”卡洛斯黏黏糊糊地贴着她的手掌蹭。 赵良真是没眼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深潜者号遭遇海底风暴,我的逃生舱被冲出来了,好在卡洛斯救了我。” 赵良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也就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我记得深海集团给了幸存者赔偿,你这种情况应该被判定为死亡了,给家人的赔偿金应该会更多。” 苏一冉:“我是孤儿。” 钱只会打到她的卡上。 这笔钱拿来买物资倒是挺好的,买不到就和卡洛斯打劫海上的船只。 苏一冉问赵良,“你以后打算留在这艘船上吗?要是你想走的话,也可以。” 要是赵良有抓捕卡洛斯的想法,在她昏迷的时候就应该向联邦传递消息了,现在海面还是风平浪静的,起码赵良此刻没有害他们的想法。 赵良:“当然不,我还没见过卡洛斯这种类型的鲛人,对他很感兴趣。我不会在船上白吃白住的,我了解鲛人,能带他尽快了解人类。” 风暴之前,卡洛斯一直在深海活动,那里是人类至今无法触碰的领域,赵良没见过很正常。 赵良一一列举着自己的优点,“除此之外,我还会开船,还会搞卫生,会帮忙,要是船上什么东西坏了,我研究研究说明书也能修。” 苏一冉紧紧盯着赵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以任何形式的手段伤害我和卡洛斯。” 赵良想起她刚退烧时的那句话,她不喜欢研究鲛人的专家,“你对我有成见,我们研究鲛人,是出于新物种的探索,没有必要伤害你们。” 但越是强大的生物,越容易引发人类的恐惧。 为了防止鲛人越狱。 联邦捕捉到的鲛人会被强制看管,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限制鲛人的活动区域,每天喂食少量能维持体征的食物,甚至不惜在水池里通上高压电,时刻消耗鲛人多余的精力。 怎么能不自杀呢? 赵良的精神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回神道:“再说,卡洛斯也救过我的命,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去呢。” 苏一冉看着驾驶舱里的按钮和面板,“你有空可以教卡洛斯学开船吗?” 赵良保证道:“这个没问题,等卡洛斯话说通顺了,我就教他。” 卡洛斯不满这个人类小看他,重重道:“很,顺!” 赵良扶了扶眼镜,“好吧,你来。” “首先你要看懂地图……” 赵良越说越多,专业的名词虽然赵良也会解释,但卡洛斯的眼神还是变得迷茫且干净。 他还没学过这些词呢。 赵良停止输出,摆了摆手,看,他就说。 苏一冉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被知识涨得头晕,拉着卡洛斯回去看他的幼儿课程去了。 赵良听着窗外的雨声,重新设置了路线,返回塞拉菲。 墙上的挂钟走到六点。 厨房。 苏一冉系着围裙做饭,指挥卡洛斯切肉。 卡洛斯嗅着手里的肉块,散着一股不新鲜的血腥味,“死,好久,臭。” 这也要吃吗? 苏一冉解释道:“哪里有,冻起来能放很久,解冻就能吃。” “那还是,死好久。” 卡洛斯嫌弃地推开这块牛肉,“自己骗自己。” 苏一冉沉默,现杀现吃是有钱人的吃法。 卡洛斯:“我抓鱼,老婆吃。” 苏一冉:“那也不能一直吃鱼。” 卡洛斯的耳鳍失落地垂下去,又忽地立起来,“有别的,吃。” 他火急火燎地跑出去,“老婆等我回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苏一冉提着刀,看着眼前一堆活蹦乱跳的食材,表情为难,这已经超出她煮方便面的厨艺了。 卡洛斯带回了活虾,鲜贝,海胆,海参,鱿鱼,超大只的帝王蟹。 苏一冉把刀塞到卡洛斯手里,顺便给他系上围裙。 她拿出手机找到教程放在卡洛斯面前,“来,我很看好你哦。” 卡洛斯重重点头。 第178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8 事实证明,卡洛斯在吸收知识方面很迅速,就像他一晚上之后就能磕磕巴巴地说话,看过一遍的东西,他基本就不会忘。 卡洛斯拿着碗拌面,“我,喂你。” 他笨拙地使着筷子,夹了半天终于夹起寥寥几根,急的他要伸手去抓。 苏一冉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醒,“我想吃蟹腿,卡洛斯喂我这个吧。” 卡洛斯沮丧地放下筷子,“我,学。” “那你一定很快学会。” 苏一冉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碗, 苏一冉吃下第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这份色香味俱全的蟹黄加蟹肉拌面,要不是苏一冉亲眼看着卡洛斯复刻出来的,她都不信。 虽然才过了几天,但她感觉很久没吃这种有滋有味的食物了。 卡洛斯歪着头问:“很好吃吗?” “嗯哼,你试试。” 苏一冉夹起一筷子喂他。 卡洛斯张嘴,舌尖掠过她碰过的筷子,视线落在小人类的唇上,喉咙滚动,将裹满了蟹黄的面条咽下去。 “很好吃。” “那生的和熟的,更喜欢哪一个?”苏一冉吃着面,不时抿唇舔去沾上的蟹黄,唇瓣在光下微微发亮。 “喜欢,老婆喂的。” 苏一冉暗自咂舌,卡洛斯现在已经会说情话了吗? 卡洛斯剥好了蟹腿,喂到她嘴边,“老婆,吃。” 门外传来脚步声。 赵良也来厨房觅食,看到台上丰富的海鲜浇头,“有我的份吗?” 卡洛斯警惕地瞪着他,“我做,老婆吃。” “行吧。”赵良撸起袖子做饭,鲛人护食,可以理解。 苏一冉提醒道:“卡洛斯有没有用完的食材,你可以用。” 估计卡洛斯下次要抓新的。 “行。”赵良处理着案板上的食材,一边问,“你们不是才认识几天吗?卡洛斯怎么喊老婆喊得那么顺口。” 这个问题赵良很早就想问了。 卡洛斯疑惑,“为什么不能喊名字?” 名字?赵良震惊!!谁会取老婆这个名字。 苏一冉和赵良比了个把嘴合上的手势。 赵良闭上嘴巴。 卡洛斯猛地转头看着她,苏一冉把手放下来,悻悻笑道:“当然可以喊,不过,只有你可以这样喊。” “为什么?”卡洛斯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一个是老婆的名字只能自己喊,好开心,一个是今天学的视频,人类也是用名字称呼对方。 除了只给自己喊的这个,老婆肯定还有一个名字被人从小喊到大。 卡洛斯做出结论,“你还有大名!” 卡洛斯:“大名我也要知道。” “苏,一,冉。”苏一冉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是苏一冉。” 卡洛斯在嘴里咀嚼这两个名字,“苏一冉,老婆。” 苏一冉吃完剩下的拌面时,赵良也煮好了牛肉海鲜面坐到对面。 卡洛斯看赵良吃得香,忍不住提醒,“肉,臭了。” 赵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味觉,又吃了一口牛肉,“没有啊,很香。” 苏一冉推着卡洛斯尾巴,“卡洛斯,我们走了。” 不要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多影响食欲。 “好。”卡洛斯伸手把腰间推推嚷嚷的小人类捞到怀里,没有再理赵良,转身回房间。 赵良冲鲛人的背影喊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塞拉菲了,有很多人类,卡洛斯你不要出来。” 卡洛斯:“听到了!” 夜,静悄悄地降临。 精心装扮的公主房里,楚可卿不停地拨打着楚小可的电话,无神地躺在床上,无论拨了多少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昨天晚上有多兴奋,今天晚上就有多绝望。 “喂——” 电话里清晰地传来楚小可的声音。 楚可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可,是我,你在哪?” “去往海城A99的路上。”楚小可的话狠狠击中了楚可卿的心,“我以为你们会过好几天才会发现我消失呢。” 没有亲眼听见,楚可卿还是怀着一丝幻想,楚小可可能是拿着钱跑出去玩野了,忘了回家。 如今这个幻想,被楚小可亲口粉碎。 楚可卿颤着声音开口:“你能不能回来,你回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十万,不,二十万,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这个名额给我了。” 楚小可讥讽道:“楚可卿,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一个去海城的名额,官方售价是1,000万,还供不应求。区区十几二十万就想要我的名额?没睡醒就去洗把脸。” 楚可卿一时语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海城名额的贵重,“小可,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说钱。爸妈本来都打算以后好好对你了,你现在出尔反尔,爸妈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只要你回来,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楚小可没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他们两个病得很重吗??” 楚可卿从楚小可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期待,她一定是听错了,“现在爸妈还没那么严重,但你要是不回来,那可就说不定了。” 楚小可心道可惜:“什么时候他们死了通知我,让我高兴一下。” 楚可卿脑袋宕机,“你,你说什么啊!!那也是你爸妈,从小养你养到大!!” “奶奶死后,保险赔了十万,受益人是我。要不是因为这笔钱,他们会接我回来吗?养我,别说笑了,骗骗你们自己得了。” 楚小可想起奶奶,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她不后悔有楚正明这样爸爸,因为再来一次,她也要当奶奶孙女,“楚可卿,你要是实在想进海城,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方法。” 楚可卿抓紧手机,语气里不自觉带着一丝渴望:“你有办法?” 楚小可心情愉悦,理所当然道:“当然,你让楚正明和罗书翠动用他们的关系,把你搞进海城不就好了。” 第179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19 楚可卿气得浑身发抖,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里。 她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楚正明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会现在还住在这个破房子里,苦哈哈地打工。 可这句话偏偏是她自己亲口说的。 楚可卿满嘴苦涩:“小可,你知道爸爸根本没有这个本事。我当时上潜艇,是真的不知道是你的名额,我也是被爸妈哄上去的,这件事根本不怪我。” 她是真的不敢在海上生活,她带着楚正明和罗书翠两个,老弱病残都写在她们脸上了,到了船上,就是被剥削的对象。 楚可卿苦苦哀求,“我不要你的名额了,等你到了海城,想办法把我接过去好不好?” “一个人在海城举目无亲,很孤独的,你相信我。” 楚小可快气笑了,哪来那么大的脸。 “那不行,爸妈从小最疼你了,你这个当女儿不陪在他们身边,多不孝啊。我也是为了你们一家人的团聚,才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独自一个人到海城打拼。” “……”楚可卿脑子宕机,谁要她那么牺牲啊? 什么好处都被她占了,这叫牺牲吗? 楚可卿就是再傻,也听出楚小可话里的讽刺了,“你不愿意就算了!等到以后,你会后悔的!!” 楚可卿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也终于想起了赔偿金的事,她强压着火气,试图让语气显得柔和:“我的赔偿金打到你卡上了,记得转过来。” 楚小可没收到钱,但…… “我不转。” “什么不转?!” 楚可卿的声音拔高,“这是我的钱!是我九死一生才得到的赔偿!你怎么能不转?!” 楚可卿一想到在逃生舱痛不欲生的生活,身体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动不了,浑身像压了沉沉的石头,喘不过气。 肚子饿得要命,压缩饼干噎得根本吞不下去,还要喝那尿骚味的水才可以吊着命。 黑暗让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要不是楚可卿知道有救援,她也会像其它幸存者一样发疯。 她受了那么多苦才拿到的赔偿,凭什么楚小可在家享福,钱就到楚小可手里!! 可是现在,楚小可远在千里之外,楚可卿根本不能对她怎么样。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深深扎根在楚可卿心里。 “小可,我不怪你占了去海城的名额,那本来就是你的。但是这个钱,它是我的,你不能拿了钱又占了名额吧。” 楚小可无动于衷,“你都可以,我怎么不行。楚可卿,这是你替换我名额代价。” “可现在的结果是,名额是你自己用的,我根本没拿你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计较之前的事。”楚可卿崩溃地抓着头发,“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 楚小可:“你自私霸占着他们的一切,连一点点都不肯分给我,你住过那个小小的杂物间吗?你从小到大捡着不合身的衣服被别人嘲笑过吗?我生下来就是你的垫脚石,把你捧得高高的。” “你知道我多努力才考上海城的大学吗?你什么都知道!!你视而不见,因为看见了,就要把你的房间分给我!” “我不信你踏上潜艇的时候毫不知情,楚正明和罗书翠是狼,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恶心!!” “虚伪!!” “楚可卿,如果我是个男孩。你现在过的,就是我从小到大过的日子。” 手机叮地一声响,楚小可看着破碎的手机屏,银行发来一条消息,80万的赔偿到账。 楚可卿的房间门打开,楚正明和罗书翠听到楚可卿崩溃的声音赶来了。 楚正明一把夺过楚可卿的手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楚小可,你还要不要我们这个爸妈了,看看你干的好事!!” 楚小可当然知道自己干得是好事,还用楚正明说。 她道:“你们还要不要这80万的赔偿款了?” 这句话一下就掐住了楚正明和罗书翠的脖子。 罗书翠拉住楚正明,示意楚正明不要说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对小可这样。 罗书翠细声细语:“小可,是妈妈,这赔偿款呢,是你姐姐的。” “你姐姐现在欠了好多钱,我们一家人的抽奖都被封了,一天就是四次机会,万一这里面哪次就抽中我们了,多亏啊!” “妈妈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妈妈保证,以后姐姐有的,你也有。”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妈怎么能不心疼呢。” “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没几年就能把欠款还清,到时候让姐姐过去帮衬你,这样你一个人过得也不会那么辛苦。” “是不是啊,小可?” 楚小可确认道:“楚可卿欠了很多钱?你们的抽奖机会没了?” 罗书翠连忙道:“是啊,不止我们的,你的也没了。” 楚小可喜笑颜开,她终于听到好消息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你们来不了海城了?” 罗书翠连忙应和:“对啊。” 抽奖机会一万一次呢,谁出得起这个钱。 楚小可:“这真的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让人开心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罗书翠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楚小可:“没听清楚,我巴不得你们再惨点,最好睡大街!!” 楚正明本就为钱的事忧心了半天,一听这个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暴涨的火气,“楚小可!这是跟你妈说话的态度吗?!” 楚小可:“楚正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烂鱼臭虾,一辈子穷鬼。铁公鸡一毛不拔,攒了一辈子钱要拿出来给楚可卿,心疼得一晚上睡不着吧!!” 楚小可的嘴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楚正明最脆弱的地方。 楚正明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 罗书翠紧紧拉着楚正明的手摇头,不能生气啊。 他们已经在网上问了律师,哪怕他们告楚小可也没用,这里面还有盗用身份抢夺他人名额的问题。 涉及侵占千万金额,这个罪够他们再喝一壶的了! 楚正明额头的青筋直跳,愣是忍下来了。 罗书翠温柔道:“小可,不要气你爸,他虽然做了错事,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原谅的呢?” “呸,谁稀罕。以后你们两个就给楚可卿打工,还一辈子钱。”楚小可挂了电话,把三个人的号码拉黑,看着账上的余额露出笑容。 因祸得福。 楚小可拿出脖子上那枚陈旧的平安符,指尖划过上面老旧的黄纸。 奶奶,是不是你保佑小可啊? 楚小可嘴边勾着笑,小心翼翼的把平安符收好。 欠了那么多钱,她倒要看看,这家人还能不能继续相亲相爱? 另一边,楚正明彻底爆发,本来好好的家,现在成什么样了! 这些,全都是因为楚小可这个搅屎棍! “狼心狗肺的东西!喂条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 “她倒好,卷光家里的钱不说,连债都不帮忙还!” 楚正明一口气没吸上来,呼吸急促,胸口每起伏一下就跟针扎一样痛,脸色涨成猪肝色,可怖极了。 罗书翠吓得手脚发软,“可卿,快!!快拿药,你爸哮喘犯了!” 第180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0 “钱,不还了。” 楚正明吃完药,腰弯下来,说了那么一句话。 还不了了,打一辈子工都还不完。 楚可卿的心七上八下的,钱不还了,就意味着她以后只要找一份正经的好工作,工资都会被扣下。 这一辈子,她别想再出人头地了。 楚可卿之前还那么大方的,把自己这几年留的积蓄给了楚小可,如今悔都悔死了,爸妈都不给,凭什么她要当那个冤大头! 罗书翠也在旁边劝道:“可卿,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 “留在我们身边也好,我们能养活你。” “好。”楚可卿心中感动,哪怕是这样,爸妈都没放弃她。 罗书翠站起来,头突然一阵眩晕。 楚可卿扶着罗书翠送回了房间。 临睡前,楚正明躺在床上问,“怎么回事,你以前也没有头晕这个毛病?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罗书翠忧心忡忡的:“是要看看。” 过了一会,在楚正明快要睡着的时候,罗书翠又道:“我有几个月没来月经了。” 楚正明的瞌睡一下飞了,“你怎么之前不说?这事多重要呀!” “我这个年纪,说不定是绝经。”罗书翠嗔怪道。 次日,楚正明带着罗书翠去了医院,拿到了检验报告。 罗书翠摸着肚子喜形于色,生了楚小可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消息,谁能想到,居然能老来得子。 楚正明脸上也有了笑意,“你以后可得注意点身体,这胎不稳,把工作辞了在家养胎。” 罗书翠也应下,“好。” 她摸着摸着肚子,想起了一件事,“可卿现在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嫁人了。” “谈个一两年出嫁,到时候小宝也大了,把房间腾出来给小宝。那个杂物间住不了人,都是霉菌,很容易生病的。” 楚正明一想也是,“行,给我们可卿找个能托付终身的。” 罗书翠:“这事要不要跟可卿说?” “等胎稳住了再说,她最近心情不好,让她缓缓。” 楚正明一脸慈爱地摸着罗书翠的肚子,“乖儿子,我是爸爸……” …… 太阳升上海平面,一艘轮船抵达塞拉菲。 塞拉菲是一座用轮船,渔船,木板,水桶拼接起来城市,四面漂浮着垃圾,水域浑浊。 建立塞拉菲的人,是第一批放弃陆地生活的穷人,房屋被淹没后,他们就自己用木板拼了渔船到海上。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就形成了现在的水上城市。 苏一冉清点着自己需要的清单,“卡洛斯,你有没有想要的?” 卡洛斯想了一会,“要甜甜的糖,老婆给我吃那种。” 糖果,多买几种。 苏一冉用手机记下来,发给赵良。 赵良套上防弹衣,端着枪准备上岸,一副干架的阵势。 卡洛斯问:“章鱼博士,你打得过别人?” “这个,众生平等器,谁来都得跪!” 赵良自信地拍着手里的枪,对着面前的卡洛斯,改口:“你除外。” 苏一冉把手里的卡也给了赵良,“小心点。” “没问题,你们在船上小心点,这没有法律的,别放人上来。” 赵良叮嘱完,坐上潜艇,轮船没有停靠在塞拉菲,一是塞拉菲附近的垃圾可能会搅进螺旋桨,二是卡洛斯不方便见人。 赵良离开后不久,就有几艘渔船载着东西往轮船上靠,船上装着好几个油桶,用黑布遮盖,船上还有瘦得干巴的小孩。 渔民摆着手,手里拿着喇叭:“嘿,要不要买点东西,我这里有新鲜的水果,石油。” 苏一冉:“警告一下,别让他们靠近。” “好。”卡洛斯在窗口架着枪,神情严肃地闭上一只眼睛。 瞄准。 扣动扳机。 子弹穿膛而出,打在渔民脚下,在渔船底部穿了个孔,水从小孔里咕咚咕咚地往里冒。 渔民吓得缩在桶后,拉开了黑布,是水果,海面上水果可珍贵。 他喊道:“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卖点东西养家糊口,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洋洋洒洒一大堆,但渔船没有停,还在往前。 卡洛斯的瞳孔变得尖锐,都已经拒绝了还要往前,这些人类比他还听不懂人话。 他举枪瞄准渔夫的头,余光瞥见趴在另一个窗口看的苏一冉,伸手把她的头按下去,“别看。” 卡洛斯重新架好枪,熔金色的竖瞳已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细线。 扳机扣下。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短暂地压过了海浪声,精准地轰碎了渔民一侧的耳朵,爆开的血雾和碎肉瞬间溅在肮脏的船板上。 枪声接连不断 。 海面的风带着特有的咸鲜味,夹杂渔民痛苦的哀嚎声和血腥味。 几艘渔船调头了枪声都没停,确保每艘船都有份。 “扎手,不好弄。”塞拉菲岸边的黑老大吐出呛人的香烟,这艘船下来的人只有一个,他还以为有机会吃下这艘船。 结果,连船都还没靠近就见血了。 真打起来,要死很多人的,为了抢一艘船,折损了他当老大的威严,不值得。 一个小弟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西岸有艘船买了我们的“东西”。” 黑老大带着一行人离开,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第181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1 卡洛斯开枪之后,就再也没有渔船敢靠近。 到了傍晚,赵良带着几艘船回来,指挥着人把燃油和东西都搬上甲板,剩下的就用不上他们了。 里面有活的公鸡母鸡,船上船舱很多,腾一个出来养,还有鸡蛋可以吃。 蔬菜小番茄种到驾驶舱,那里光照好。 卡洛斯和赵良在船舱搬东西。 苏一冉拿着菜种在驾驶舱培养皿上种植蔬菜。 突然。 远处的海面突然爆发出橘红的火光,将天边照得亮,爆炸的余波在海面掀起风浪。 爆炸的轰鸣紧随而来。 卡洛斯急急忙忙地来到驾驶舱,见到小人类无事才放心。 赵良跟在身后,见怪不怪,他之前跟海上的人打过交道,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些人在白天卖东西的时候挑选猎物,带着孩子博取同情。能让他们靠近的,都是有善念的人,被称做白羊。” “上了船摸清人数,人少,晚上就会动手,就像现在这样。” “不好动手的,就在卖的东西里塞定位器。在船的必经之路上丢下几个女人孩子伪装成遭遇海难的幸存者。” “船上的白羊大多数会把人救上来,后果可想而知。总之,别管和自己无关的事。” 夜里的塞拉菲,比白天更加血腥。 脱离了法律,海上的暴力正在野蛮生长。 赵良顺便选了一个方向,把船开走,没有在塞拉菲逗留。 几人把物资整理完,已经是深夜。 苏一冉和卡洛斯回到舱房,温暖的橘色灯光充盈着整个空间,驱散了海上的寒意与夜的漆黑。 苏一冉进浴室洗澡。 卡洛斯埋在一堆新买的衣服里拆吊牌,尾巴卷成半圆把衣服圈在里面,他手里拿着巴掌大点的小衣服。 真小,只有小人类能穿。 “卡洛斯,去洗澡。”苏一冉推开浴室门出来。 卡洛斯摇头,“鱼不洗澡。” “可你只有一半是鱼。” 苏一冉说道,要是在海里,她就不催卡洛斯洗了,可今天搬了一天的东西,还要抱她睡觉,不洗没得商量。 卡洛斯:“……” “快点。”苏一冉推着他进了浴室,关上门。 浴池里放满了冷水。 卡洛斯躺进去,过多的水哗一声流出浴池。 他用沐浴露打了泡沫,鼻翼翕动,香喷喷的,和小人类的味道一样。 泡沫密集地铺在水面上,卡洛斯睁着眼睛往后没进水里,把头也一起洗了。 带着香气的泡沫不慎冲进眼睛,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卡洛斯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被泡沫糊住,灼热感让他不适地甩了甩头,水花四溅。 大尾巴无措地在浴池里拍打了两下,溅起更多水浪, 他本能地伸出手捂住刺痛的眼睛,有些慌乱地唤道:“老婆……” 苏一冉在外面整理着衣服,“怎么了?” “眼睛……痛”卡洛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苏一冉连忙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微微一滞。 氤氲的水汽中,卡洛斯浑身覆盖着一层洁白蓬松的泡沫。 泡沫在他墨蓝色的发梢凝结成珠,长长的睫毛被泡沫濡湿,黏成一簇簇,随着他不安的颤动像受伤的蝶翼。 苏一冉打开花洒,按下卡洛斯揉眼睛的手,“卡洛斯,睁开眼睛,洗洗就不痛了。” 水从他的额头往下流,冲掉了脸上的泡沫。 他试探着睁开双眼,又不能完全睁开,被水浸润过的金色竖瞳显得格外清亮。 苏一冉伸手洗着他的眼睛。 卡洛斯抓着她的手腕,眼里的刺痛感在水流的冲刷下消失,眼前的场景慢慢变得清晰。 他的呼吸稍顿,小人类靠得好近。 苏一冉轻声问:“还痛吗?” 卡洛斯点点头,眼周被揉出浅浅的红。 泡沫堆叠在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又在腰腹处渐次稀薄,露出其下若隐若现的青金色鳞片,与水光交织出迷离的光晕。 “一会就不痛了,以后别把泡沫弄进眼睛就好。” 苏一冉将花洒往挪下,冲掉卡洛斯身上的泡沫,“出来吧。” 卡洛斯撑着浴缸出来,巨大的鱼尾破水,鳞片上沾着白色的泡沫。 苏一冉一边用手洗尾巴,一边用水冲掉上面的泡沫。 水流沙沙地落进浴池。 他巨大的尾巴温顺地摊开,任由她打理。 只有尾鳍最敏感的末端,在她手指无意间擦过时,会难以自抑地轻轻颤动一下,带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卡洛斯微微低头,看着小人类的侧脸,鼻腔里充盈着两人身上相同的香气。 他轻手轻脚地凑近,在小人类的脸颊上吧唧一口。 苏一冉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脸,指缝下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染上一抹绯红。 那双熔金色的竖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里面带着点做了“坏事”后的观察,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逃生舱那次索吻失败之后,这还是卡洛斯第一次向她索吻。 卡洛斯见小人类没反应,拉着她的手绕过脖子,一把将她抱起来。 她手中的花洒跌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响。 水流挣脱了原有的轨迹,水珠在空中绽开。 苏一冉只觉得身体一轻,就与卡洛斯视线平齐,金色的瞳孔近在咫尺。 太近了。 他腰腹下冰凉湿润的鳞片贴着她的小腿,带来一阵微妙的颤栗。 卡洛斯的鼻尖蹭过她的鼻梁往下滑,呼吸交织,温度在方寸间攀升。 卡洛斯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她会往后仰,手掌抵住她的后腰,让苏一冉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断绝了她后退的所有可能。 苏一冉只觉得整个脸庞都在发烫,热度从相贴的肌肤处迅猛蔓延。 卡洛斯满是侵略的眼神几乎要将她融化。 他亲上来的一刻,身上沐浴后清冽的香气将她笼罩。 他的唇是凉的,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却让苏一冉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后腰上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微摩挲着,像电流通向后背,带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让她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彼此紊乱的心跳贴合在一起。 他掠夺着她的一切,又完全不给她一点后退的空间。 卡洛斯喉咙里发出的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眼帘半阖,“老婆……” 第182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2 卡洛斯的头埋在小人类的颈边,沿着颈线一路往下,埋进胸口重重地吸气。 “唔嗯……卡洛斯……” 苏一冉颤抖地缩着身子,口中溢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呜咽。 意识到自己发出什么声音,苏一冉脸上烧得通红,把头埋起来当鸵鸟。 卡洛斯抬起头,又在她脸上轻啄了几口。 他还不明白这个行为在人类里代表着什么,因为视频里的人类也会亲宠物,只是不像他和小人类,还会亲嘴巴。 他啪嗒一下关掉灯。 室内的光线一下陷入昏暗,卡洛斯耳鳍亮起幽蓝的星芒,柔和的光芒像打开了一盏小夜灯,照亮这一方小空间。 卡洛斯刚把苏一冉放到床上,她就一溜烟钻进被窝里,连头都没露出来。 卡洛斯在外边躺下,大半个尾巴在床尾摆动,“老婆~” 苏一冉嗯了一声,露出一只眼睛偷瞄卡洛斯腰腹下鳞片,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我今天学了睡前故事。” “什么故事。” 苏一冉在卡洛斯身侧躺下,好奇地把手放在卡洛斯的腰腹的鳞片相接处,往下。 卡洛斯顺着她的头发,“海上的风暴打碎了船,王子不慎跌落到大海,被小美人鱼救上岸……” 美人鱼啊。 苏一冉的手一顿,继续往下,摸到尾巴中间的一个凹陷处。 卡洛斯的声音戛然而止,扫动的尾巴也静静地停在半空。 房间静悄悄的,窗外的落雨声里混杂着心跳有力的砰砰声。 苏一冉仰着头,对上那双收缩成细线的竖瞳,纯洁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不说了?” 卡洛斯尽力忽视身下的异样,“王子没有看见小美人鱼,以为是公主救了他……” 卡洛斯一边说一边手动给她转了个方向,把苏一冉的两只手抓在她身前,贴着她的背搂紧。 他的声音闷闷的,和先前全然不同。 故事苏一冉早就烂熟于心,可是用卡洛斯的声音说出来,还是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她把玩着卡洛斯的指尖,闭上了眼睛,雨声茫茫地落在海面,好像永远不会停。 “还是第一缕阳光落在美人鱼身上,她变成了彩色的泡沫。” 卡洛斯的故事说完,贴在苏一冉的脸上,“要是我爱上小人类,也会变成泡沫吗?” 这一句用得是鲛人语,低得几乎要混进外面的雨声中,听不出来。 苏一冉的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 卡洛斯微凉的呼吸落在耳后,让苏一冉意识到不是幻觉。 她伸手抚摸着卡洛斯的脸,“不会的,我有看清卡洛斯的样子,不会认错人。” 卡洛斯垂着眼睫,“你今天是不是想去塞拉菲?” 苏一冉:“我只是好奇,因为我没去过。” “小美人鱼就是因为好奇才会救下王子,你好奇了,以后也会想去的。” 卡洛斯低头亲了亲苏一冉的脸,声音低哑,“不要离开我,小人类。” 苏一冉反驳:“胡说,她是因为王子长得好看才救的。” “落水的肯定不止王子一个,她为什么偏偏只救了王子。” “太肤浅了!我选老公不止要看外貌,还要看实力,还要看他是不是真心的,缺一不可。” “就像我们卡洛斯这样的,长得好看,游得快会抓鱼,能吐小珍珠,还……” 卡洛斯脑子卡壳似得顿两秒,立刻反应过来,“还很喜欢老婆!” 苏一冉在他怀里转身,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以后要是想去城市,肯定带你一起去!没有你,我就不去了。” “塞拉菲有那么多个,但我的卡洛斯只有这一个。” 卡洛斯的眼睛亮亮的,耳鳍的蓝光都耀眼了几分,“那你们,有人类和鲛人在一起的故事吗?我想听。” 苏一冉拧着眉想了想,“以前没有,我们之后就有了。” 夜色暗涌,轮船拖着银色的拖尾,在漆黑的海面驶过。 “卡洛斯,我本来都要睡着了。”苏一冉裹着被子抱怨,眼里一丝困意也无。 “那我给你唱摇篮曲。” 一段源自古老深海中的,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描述的音节,从他喉间缓缓流淌而出。 卡洛斯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柔,带着一种奇异的,波纹扭曲的质感,传入她的耳朵。 苏一冉的眼皮沉重,几乎不等她仔细去听,意识便陷入了海洋的重重的包裹。 音波一圈圈在海面荡漾,水下的鱼儿停止了尾巴的摆动,陷入沉睡,无意识地下沉到更深的海域。 就连房间里捧着石板研究的赵良,也啪一声趴在了石板上,连下巴活跃的章鱼须也在此刻停止摆动。 卡洛斯拢着苏一冉脸侧的碎发,亲了亲她的耳尖,“晚安,老婆。” 次日一早,依旧是乌云密布,只是天边亮了一点。 赵良捂着落枕的脖子去厨房,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以前做研究的时候比这更晚,那也没有这样的,差点把他的石板压坏了。 到了厨房,里面已经有一个忙碌的鲛人。 短短一两天,卡洛斯的厨艺可以说是指数增长。 “早上好,卡洛斯。”赵良打着招呼。 “早上好,章鱼博士。” 卡洛斯好奇地看着他歪掉的脖子,“你的脖子断了吗?” 赵良额头冒出一滴冷汗,纠正道:“没有,脖子断了人就死了,是落枕。睡觉姿势不对就会这样。” 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要吃蛋挞吗?” 赵良顿时觉得有猫腻,卡洛斯做的东西从来都是给苏一冉吃的,要是有剩下的,也是被卡洛斯自己吃完,连泔水桶都轮不上。 只有食材有赵良的份,还是用剩的。 他警惕道:“你要干嘛?” 卡洛斯:“她说选我做老公?老公是什么?” 赵良眼睛打转,这老婆不让说,这老公能说吧。 第183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3 “这是人类女性对伴侣的称呼。” “伴侣?” 赵良推着智慧的眼镜,“就是相伴一生的两个人,对应你们鲛人雌性和雄性会一起产下幼崽的关系。” 赵良的话像一道惊雷,让卡洛斯僵立在原地。 那……老婆岂不是雄性对伴侣的称呼。 卡洛斯的竖瞳骤然收缩成线,又震惊地微微扩散,其中流转的光芒仿佛炸开的星屑。 他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停滞,颈侧的腮鳞开合频率加快,仿佛在需要更多的氧气供给他的思考。 小人类第一天就让他那么叫了。 那是不是说,很早的时候,小人类就选他当配偶了呢?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几乎要将卡洛斯整个淹没,他的耳鳍因极致的兴奋而在欢快地颤振,发出细微而急促的“沙沙”声。 卡洛斯砰地一声丢下烤盘,拿着果汁和蛋挞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赵良拿了两个蛋挞,探头探脑地在走道里,准备看热闹。 卡洛斯打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视线昏暗,小人类还窝在被窝里睡觉。 他将早餐放在床头,低低唤了一声,“老婆?” 没有回应,看来还得睡一会。 卡洛斯退出去将门锁上,咬着钥匙从舱尾下水。 赵良见什么都没发生,返回厨房烤了两片面包,又找了两片膏药拍在脖子上,到驾驶舱查看航线有没有偏离。 然后打开广播记录最近的天气的情况,和海下的暗流。 房间里的苏一冉迷迷糊糊地睁眼,连上脑子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昨天晚上就跟被别人打了一拳,一下就睡过去了,太神奇了。 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个歌要是对人类管用的话,还怕什么,让他们闲着没事都去睡觉,抓什么鲛人。 苏一冉匆匆洗漱完,端着早餐出门,“卡洛斯——” 走道里空荡荡的,厨房和餐厅都没人。 最后苏一冉在驾驶里见到了赵良,“博士,有看到卡洛斯吗?” 赵良看见苏一冉,有些心虚:“他下水了。” 苏一冉注意到赵良的歪脖子,“你落枕了?” “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趴工作台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就这样了。估计是昨天搬东西太累了。”赵良随口抱怨了两句。 苏一冉眼睛一动,“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赵良歪着脖子转身,眼中疑惑,“什么声音?你听到声音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除非苏一冉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可能是我的听错了吧。” 苏一冉找了张椅子坐下,等她实验一下卡洛斯的能力再说,她转移话题道:“研究鲛人的话,一般研究什么?” “很多。”赵良在主驾驶位坐下,“鲛人有自己完整的社会,包括语言和文字。我们目前发现最早的鲛人化石,出现在水星的时间也比我们人类久远。” “其次是鲛人独特的身体结构,能承受着水下上千上万米的水压自由活动,呼吸,其外形还和人类有极高的相似度。” 赵良摸了摸下巴上爬动的章鱼须,“如今,我们大部分人类搬迁到海城,第一个要克服的就是环境的问题。” “章鱼疫苗的副作用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我接种的时候,也想了很久,但是求生让我只能往这一条路上走。 如果不使用疫苗,我现在就会因为关节炎弯着腰走路,躺在病房带着呼吸机对抗肺炎。” “如果能在鲛人身上提取出新的基因片段制作疫苗,那将是人类对抗环境的又一个重大突破。” 赵良说到这里,转头对苏一冉道:“要是你准备好打疫苗,可以随时和我说,我在研究院有亲属名额,能接种疫苗。” “我的建议是,虽然这个触须不怎么好看,但也不妨碍生活,人活着健康最重要,其余都得往后排。” 苏一冉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赵良说的很对,但还好,她有鲛珠,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这种亲属名额,应该不够用吧。你的家人呢?再不济,你以后还有老婆。” “我没有父母,也不打算结婚。”赵良语气平静,“如果不是实验对象出现问题,我一辈子都会泡在研究院,哪里兼顾的了家庭。” 得到联邦的福利,就要一辈子给联邦打工,好在赵良从小就是书呆子,也不抗拒泡在实验室。 苏一冉出声问,“实验对象……是鲛人?” 赵良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雨淅淅沥沥地落在海面,“准确的说,是一只未成年的雌性鲛人。” “雌性鲛人成年后的体长普遍都在三米到四米之间,她的身长不到两米,尾鳍缺了一半,被联邦发现,她被抓的结局就注定了。” 苏一冉没有问赵良为什么不救,在人类这个庞大的群体面前,个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你和她感情很好吗?” 赵良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苏一冉:“人不会因为一只小白鼠死了就出来散心。” 赵良停顿了很久,“事实上,我没有和她单独接触过。她对人类的戒备比其它成年鲛人小太多了。 和我们接触过程中,她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说的第一句话是,能不能换一个池子,它太小了?” 赵良吸了口气,“对于鲛人的活动范围来说,那个小池子就像人类的床一样大,而她,要被关在里面一辈子。” “但是水池不能换,一旦给了鲛人加速的距离,它们就可以冲破屏障。” “鲛人能发出很多频段的声波,除了定位,传音,还是一种攻击武器,能将人类的内脏震碎。一旦她跑出来,到时候就是整个研究院的人都得遭殃。” “她已经对人类表达了友善。”赵良的目光依旧黏在灰蒙蒙的窗外的海面上,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个永远被禁锢在狭小水池中的身影。 “但我们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们记录了她的语言,分析了她的声波,测量了她的力量……我们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数据……” “所以,不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赵良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清醒,“而是……我们作为‘人’,在那场交易里,做得实在太……难看了。” 实验的结局,依旧以小鲛人抑郁自杀收场。 第184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4 在赵良说出这句话之后,驾驶舱安静了许久。 豆大的雨点沉重地砸在倾斜的驾驶舱玻璃上。 “啪啪——” 雨水在玻璃上汇成一股股蜿蜒扭曲的水流,如同无数道泪痕。 苏一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人本来就自私。 就在这时。 一串急促、清亮、带着明显上扬尾音的短促音节,清晰地穿透雨幕,瞬间打破了舱内凝滞的沉重。 只见左船弦不远处,一片铅灰色的海浪猛地破开! 卡洛斯修长而充满爆发力的身躯跃出水面,带起细碎如钻石般的水花,墨蓝色的发丝紧贴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与颈侧。 抛光后的青金色鳞片在阴沉的天光下依然折射出冷冽而绚丽的光泽,将整片暗沉海洋的华彩都凝聚于他身上。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到人类社会生活,就狠下心将他赶回海里。”赵良看着窗外破浪而来的身影,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早说嘛,我和卡洛斯不用你担心。”苏一冉摆了摆手,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让她好不适应。 苏一冉推开门,哒哒哒地下到船舱,去了舱尾的舷门。 舷门的水面和海面一样高,设了上下用的梯子,是卡洛斯下水常用的一道门。 她脱下鞋,试探着站在舷门的梯子上,微冷的海水没过脚踝。 用了鲛珠之后,她还没试过在水里呼吸呢。 “会生病的。”卡洛斯破开水面向她游来,出声制止了她。 他紧实的胸膛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每一道线条都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苏一冉的视线落在耳鳍和锁骨的鳞片上,上面黏附了许多颗圆润的白珍珠。 注意到小人类的目光,卡洛斯有些紧张地摆动着精心打理过的尾巴,青金色鳞甲在幽暗中流转出月华与极光交融般的光泽,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 苏一冉问:“怎么黏了那么多珍珠?” “不好看吗?”卡洛斯不安地问,他找了好久的。 苏一冉认真思考,“珍珠选得很圆,光泽也好,你的鳞片好像更亮了,不过……” 她故意停顿,注意他耳鳍紧张地抖了抖,才笑着接上:“不过最好看的,还是我们卡洛斯。” 卡洛斯害羞地摆了摆尾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苏一冉就朝他摆了摆手,“你让开,我给你表演一个水中呼吸。” 什么水中呼吸,小人类在水里不是只会吐泡泡吗? 卡洛斯一个不留神,苏一冉就扎进水里,海面炸出巨大的水花。 他猛地扎进水里,就看见苏一冉口中吐出一连串密集的水泡,尾巴用力一摆,飞快地游近。 苏一冉的感觉好极了,轮船的轰鸣,海面的风雨,一切的喧嚣都被这片深邃的蓝色海洋彻底吸收,隔绝。 肺里的空气排出去后,苏一冉睁开眼睛,视野里被自己吐出的气泡填满,像一颗颗银色的珠子,往水面浮去,像一张被拉上去银色帘幕。 卡洛斯焦急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墨蓝色的发丝在水中如海藻般缓慢飘散。 这一刻,她的心跳占据了灵魂的高地。 苏一冉因跳入水中的紧皱的眉眼舒缓。 黏附在卡洛斯耳鳍与锁骨上的珍珠,在水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散发出柔和而清晰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星辰在他肌肤上散着光晕。 卡洛斯托住她的腋下迅速冲出水面。 哗啦一声,海水从苏一冉头顶倾泻而下,将她变得比落汤鸡还落汤鸡。 卡洛斯拨开小人类脸上的头发,“你还好吗?” 苏一冉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卡洛斯,你没看见吗?我在水里呼吸了。” 她看出卡洛斯眼里的不解,催促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苏一冉说着,拉着卡洛斯往海下沉去。 再一次吐净身体里的空气,苏一冉看着水下的世界。 卡洛斯好奇地绕着她转了一圈。 苏一冉才发现卡洛斯的尾鳍上也黏了珍珠,几条用藻丝连着的长长的珠串顺着他尾鳍的两侧延伸,将尾鳍变得更华丽,更宽大。 “你也是……大海的孩子。” 卡洛斯的声音像海洋的吟唱,他贴着她的额头,搂着她的腰往深处游去。 苏一冉抱紧他的腰,轮船投射的光在海面,变得遥远和模糊。 越往下,海水越黑,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未知的黑暗里。 苏一冉搂得更紧。 下一刻,卡洛斯身上的幽光亮起,将黑暗驱散。 一圈白色,由无数微小气泡组成的涡环,套住苏一冉和卡洛斯,从头顶往下脚下滚动。 那种会卷着小水母打转的气环。 苏一冉的目光被吸引,在卡洛斯怀里抬起头,寻找出处。 只见卡洛斯低头看着她,双唇轻启,一个完美的,乳白色的涡环便被他地吐了出来,套住了她的头。 涡环卷着她的头发转着圈圈,发现卷不动后,散成一颗颗气泡。 卡洛斯的大尾巴摆动着,吐出一个个涡环,一个套着一个。 苏一冉有种两人在穿越拱门的错觉。 海底逐渐亮起了一丝微光。 随着他们不断地往下,海底光芒不断放大,是一簇簇的荧光珊瑚。 卡洛斯拉开腰上环着的手,将苏一冉推到珊瑚群中间。 大朵大朵的软珊瑚如同发光的水母,柔软的触手在海流中舒展,摇曳,洒下点点金色星尘。 苏一冉踩着水,悬浮其中。 卡洛斯贴身绕着她游了一圈,“老婆,看我……” 他的尾鳍如最柔软的绸缎,绕着过她的小腿,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苏一冉的腿往上缩了一截,应声望去。 那几条用藻丝连着的珍珠长链,随着卡洛斯尾巴的摆动,在幽暗的水中划出一道道柔和的乳白色光轨。 他的鱼尾上似乎还涂抹了一层极其细腻的珍珠贝粉。 卡洛斯猛地向上方游去,巨大的尾鳍在海水中骤然舒展,强力地摆动。 无数闪烁着虹彩的微光颗粒便从鳞片间簌簌洒落,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她面前。 第185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5 苏一冉仰着头,目光跟随卡洛斯的身影。 无边黑暗笼罩的海底,卡洛斯发着幽光的尾巴如同流动的丝绸,汇聚着海底最耀眼的光芒。 他游动速度骤然加快,快到苏一冉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他尾巴发出的蓝光,在她四面形成一个蓝色的圆环。 卡洛斯不再局限于绕着她转圈,而是以她为中心,在珊瑚丛的边界迅猛而精准地穿梭,环绕。 带起的水流让整片珊瑚的光芒产生涟漪。 鲛人崇尚爪牙和速度,求偶时除了向配偶展示自己的尾巴,用捕食或制造漩涡证明自己的速度。 卡洛斯的尾鳍每一次有力摆动,都猛烈地搅动着海水,带动起强大的水流。 起初只是紊乱的波动,慢慢的,海水的顺时针方向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形成了一个直径惊人的旋涡雏形。 猛烈的水流卷起她的头发,苏一冉发现自己在移动,离原本悬浮的位置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她被旋涡的吸力牵引着往外飘,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而去。 苏一冉手脚扒拉着想游回原位。 她是求偶中的一环,但不是这一环吧。 卡洛斯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苏一冉,看见这一幕,迅速脱离了原本的轨迹,一把揽住她的腰,冲出旋涡。 没有卡洛斯提供动力,下方的漩涡,从成形到溃散,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 卡洛斯从背后抱住苏一冉,他声音低沉,“我也想当你的配偶,老婆……” 冰凉尾鳍环绕着她的脚踝和小腿暧昧地蹭,痒意如同细微的电流,从被触碰的皮肤倏地窜上脊椎,让苏一冉头皮都有些发麻。 苏一冉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脚下意识往上躲,尾鳍好像早有预料,缠绕着她的纤细脚踝。 那触感太过奇异,鳞片光滑坚硬,偏偏卡洛斯缠绕的动作又带着蛇一般的柔韧,无法挣脱。 苏一冉的上衣被卡洛斯掀起,露出细腻的腰肢。 卡洛斯宽大的手顺着她腰臀的曲线紧密贴合在她的后背,环着她的腰线覆在她小腹…… 往下…… 像珊瑚一样柔软。 卡洛斯熔金色的竖瞳此刻半敛着,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暧昧的阴影。 那瞳孔不再是以往狩猎时的锐利细线,也非平日的圆润好奇,而是松弛地处于两者之间,仿佛蒙上了一层被欲望蒸腾起的潮湿水雾。 卡洛斯亲吻着她耳朵,脸颊,诉说着他的欲望,“我们是伴侣……” 苏一冉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意,“卡洛斯……不可以。” 那双半阖的,迷蒙的熔金色竖瞳,在黑暗中骤然完全睁开。 所有的慵懒和水雾在刹那间蒸发殆尽,瞳孔紧缩成两道冰冷的,极致聚焦的细线,如同黑暗中突然点燃的两簇幽冷金焰。 她拒绝了。 卡洛斯全身僵硬,巨大的失落将他埋起来。 小人类不是让他喊她老婆吗? 也许是他误会了,小人类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也许是坏章鱼说错了,老公还有别的含义。 又或许是他今天打扮的不够漂亮,游得不够快。 卡洛斯的尾鳍缠绕得更紧,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为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一冉看着四面漆黑的海域:“不能在这里,会有鱼看到的……” 卡洛斯阴郁的心情如同被阳光穿透的海水,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颈后因紧张而微微竖起的鳞片也悄然服帖,重新流转起温顺的微光。 缠绕着她小腿的尾鳍也立刻放松了力道,从禁锢变成了亲昵的摩挲。 小人类害羞了。 卡洛斯安慰道:“这里没有鱼,一条都没有。” 鱼都被他赶跑了。 “万一呢,有一条鱼看到了,就会告诉其它鱼,到时候整个海底都知道了。” 苏一冉一想到那些鱼叽叽喳喳的画面,她在海底的脸面都要丢完了,“不行就是不行。” “好。” 卡洛斯发出一声短促而轻快的音节,他立刻抬头环顾四周,寻找一个临时的小窝。 不到片刻,卡洛斯带着她游入密集的珊瑚群。 宽大的珊瑚就像天然的床垫,四面被珊瑚覆盖。 卡洛斯一刻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后颈,雪白的肩背。 他喉咙发出安抚的呼噜声,大手摸索着,扯开一小片布料。 柔软的黑色小衣浸透了海水,飘落在珊瑚礁上。 苏一冉的身体抖了一下,卡洛斯他…… 有两个。 “我不行……” 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停就停。 卡洛斯紧紧抱着她发软的身体,“不怕……老婆……” 他口中哼着慢而缓的歌。 尾调慢慢加快。 海面的风呜呜地吹着,白色的浪潮一波比一波高,涨潮了。 轮船墙上的时针转了半圈。 卡洛斯抱着苏一冉浮出水面,抓着舷门的楼梯上了轮船。 海水沿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滴滴湿漉的圆痕。 卡洛斯偏过头,小人类小小的一只,眉眼带着倦意,睡颜恬静地窝在肩头。 卡洛斯的眼中微微一动,贴着她的脸颊吸了一口。 苏一冉皱着眉,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埋进他颈侧蹭掉脸上湿漉漉的水痕。 卡洛斯的心都快融化了。 回到房间,卡洛斯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脱掉她身上湿透的衣服。 小人类上次就是因为穿着湿衣服睡觉,才会生病的。 卡洛斯抱着她没入温暖的水中。 “哗——”一声,浴缸的水倾泻而出。 温暖的白色水汽弥漫四散,充斥着整间浴室。 水好暖和…… 和小人类身体里的温度一样暖和。 卡洛斯清洗着她身上的痕迹,擦干,穿上小衣服,再穿上大衣服,抱在身前擦头发。 鲛人的头发脱水即干,用毛巾擦去多余的水就行,苏一冉的头发现在也是一样的。 擦头发中途,苏一冉醒了,下巴靠在卡洛斯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时间,哑着声音喊饿。 “卡洛斯,好饿……” 卡洛斯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想吃什么?” “甜甜的,冰冰的糖水。” 卡洛斯将她放入被窝里,在小人类的脸颊亲了一口,“睡吧,我做好了喊你。” 第186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6 小台灯柔和的圆形光晕笼罩着在工作台上工作的赵良。 “叩叩——” 敲门声传来,赵良起身开门,门外当然是卡洛斯。 卡洛斯伸出手机,“章鱼博士,要甜甜的,冰冰的糖水,好吃的。” 赵良接过手机,狐疑地打量着卡洛斯耳鳍和尾巴上镶嵌的珍珠。 他藏在厚镜片的眼睛动了动,鲛人只有在求偶期会打扮自己。 赵良想了想轮船上的食材,“杨枝甘露,水果冰粉,芋泥西米露,都挺好吃的,想做哪个?” 卡洛斯几乎没有犹豫,“都做!”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欢快的节奏。 “你求偶成功了?”赵良一边搜着教程一边问。 “苏一冉是,我的老婆。” 卡洛斯一字一句说完,目光落在赵良身上,“你怎么不找老婆?” 赵良注意到卡洛斯若有若无的敌意。 鲛人大多是独居,雄性求偶成功后领地意识加重,会下意识驱赶领地中的其它没有配偶的雄性。 不过老婆这个东西,他能凭空变一个出来。 赵良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道:“我的老婆在房间,你要看吗?” “我只看我老婆。” 卡洛斯拧着眉,“你身上没有其它人类的味道,休想骗鱼。” 赵良解释道:“谁说人类的老婆只能是人类?就像你,你的老婆也不是鲛人。” 卡洛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良将找到的三个做糖水的教程保存起来,交回卡洛斯手里,“等我一下。” 卡洛斯点了点头。 赵良将工作台上的石板搬到走道。 赵良一边打开录音笔一边说:“帮我看看这个老婆身上写得什么?” 卡洛斯在赵良说出这句话后立刻后退了两步,眉毛纠结地拧成一团,“它,活的?” “当然不是,这就是一块石头。” “人和石头也能当伴侣?” 赵良肯定道:“我们是灵魂伴侣,只要真心相爱,世上没有困难能阻止我们。” 卡洛斯很是赞同地点头。 赵良眼皮一抽,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他将话题引回石板上,“这上面是你们鲛人的文字,我看不懂,但我想更了解我的老婆。” 卡洛斯凑近瞄一眼,这么新奇的老婆他还是第一次见。 石板的边缘不规则,像从一整块石头上敲下来的一样。 表面被水流冲刷地很光滑,上面规律地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 “这是摇篮曲。” 卡洛斯说道:“我们会根据洞里的水流,挖孔,水流过的时候就会不断发出声音,哄小鲛人睡觉。” 赵良的呼吸停顿,追问道:“你会唱吗?” 卡洛斯摇头,他不知道那个洞里的水是怎么流的。 赵良低头看着石板,目光复杂,怪不得小鲛人被抓的时候,会抱着这块石板。 卡洛斯则在感慨,章鱼博士好爱他老婆啊,“我会其它摇篮曲,要是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勉强唱给你听。” “你唱。” 赵良含泪收下一首歌。 卡洛斯刚刚张口唱了一两句,赵良就倒在石板上呼呼大睡。 卡洛斯在原地摆了摆尾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给小人类唱的时候小人类也睡得很快。 鲛人的歌声只对未发育完全的小鲛人有点作用,其次就是海里的鱼。 是对所有人类都有用,还是对章鱼人有用? 卡洛斯心中留下一个疑惑,拿着手机去了厨房。 夜色渐深,连续下了那么多天的雨终于停了。 乌云拨开,银色的月华洒落海面,波光粼粼。 苏一冉是被亲醒的,轻微的窒息感让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卡洛斯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将睡得懵懵的小人类抱到身前,端着杨枝甘露一勺一勺地喂。 月华从窗口洒入船舱,落在床前的地板上。 “明天还想吃。” 他应道:“那明天也做这个。” 船舱外的走道上,赵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两边酸痛的脖子倒吸一口凉气。 他呆呆地看着地板上闪烁着红光的录音笔,和脑子链接上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鲛人的歌声居然能让人类昏睡,这是什么惊人的发现。 赵良抓起录音笔就要回房间再实验一次,没走两步又扭回头搬石板。 差点忘了他老婆。 赵良往另一边的脖子上贴了两剂膏药,躺在床上垫好枕头,按动录音笔。 交谈声之后,是两句简短好听的歌声,然后是砰地一声闷响,光是听着都痛。 赵良看着天花板,重复播放了一遍。 播放完后。 赵良一个翻身坐起来,精神奕奕。 没用,录下来后,歌声就没有用了,还是得从卡洛斯身上下手。 赵良摘下磕花的眼镜,心疼地吹了口气,这副眼镜跟他可是有十几年的情分。 他用袖子擦了擦镜片,重新戴好,等到了下一个城市,再换一副新的吧。 …… 楚可卿相亲了一个男生,叫陈显,他家里的条件比楚家好。 不是经济方面的,陈显是家里的老大,又高又壮,底下还有4个弟弟,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还是陈显一手带大的,对哥哥别提多好了。 罗书翠还挑剔陈显家境不如楚家,因为她想要十万的彩礼,但是陈显只能拿出五万的彩礼。 十万才多少钱,她光养大楚可卿就花了五十万不止,五万就想把她的宝贝女儿娶走,门都没有。 但楚可卿的话让罗书翠改变了主意。 “六个月之后,会有一次超级大海啸,到时候陆地全部被淹没,人类开启航海时代,全靠抢才有吃的。” 楚可卿说道:“到时候钱什么的都没有用,陈显有四个弟弟,那才是真正的值钱的!” 楚正明皱着眉:“六个月后是什么时候,你的预言不能精确到具体的哪一天吗?” “不能。”楚可卿哪里记得这个,她又不知道自己会重生。 罗书翠:“那就嫁,那么多个大男人,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差的。” 楚可卿这才露出笑容。 前世,她没有结过婚,但是楚正明和罗书翠相互扶持的爱情就在眼前,楚可卿也不抗拒结婚。 罗书翠又道:“彩礼妈给你收着,我和你爸备上物资,到时候我们提前走。” 楚可卿一口应下:“好!” 第187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7 楚可卿的婚事办得很快,这个时代婚礼甚至都不用大办,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 楚可卿嫁出去后不久,楚正明收拾屋子,把楚可卿的房间里的东西拆下来放进杂物间里。 罗书翠坐在沙发上看着楚正明忙来忙去,“你说?可卿说六个月后有海啸是真的吗?” 她心里担心,小宝已经三个月了,那正是小宝出生的时候,哪里能受那么大的颠簸。 楚正明思索了好一会:“一开始我觉得是假的,怕我们责怪她。可是她连结婚都那么说的,我就不能不信了。” “我们做两手准备,拿几万出来买物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嘛。” 罗书翠拧着眉,生孩子花钱呢,孩子长大也花钱。 她身体差,没奶水,可卿是喝奶粉长大的,小时候就病恹恹的,精心养了多年才养出来。 小宝生下来估计也是喝奶粉。 罗书翠心疼钱:“你打算花多少?” “可卿不是给了你五万吗?” 楚正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是楚可卿的预言,总不能让他们俩老两口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吧。 深海基因科学研究院都说大陆还有30年才会淹没呢,如果真的把积蓄用了。 要是楚可卿说的是真的,那就皆大欢喜。 要是假的,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你说的也是。” 罗书翠点了点头,这时,门外传来吵闹声。 “砰——”地一声,门被陈显一脚踹开,哐地砸到墙上嗡嗡地震,墙皮的老灰都扑簌簌地往下掉。 楚可卿被一把推进来,头发散乱的像个疯婆子,哭着大喊:“爸,妈——” 罗书翠吓坏了,连忙上前,“哎呦,我的可卿,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干的!!”陈显怒气冲冲地进门,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显然他也没从楚可卿身上讨到便宜。 楚正明当着和事佬,拉住陈显,“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她欠了银行208万,不是208块!!”陈显才是受伤的那个,他和楚可卿领了结婚证后的第二天,发现不能抽奖了。 不仅仅是他,他家里的四个弟弟也一样,没有了抽奖的名额。 除此之外,所有公共措施,联邦给予的医疗补贴这些福利也没了! 楚正明好生好气道:“这钱也不用你还啊!就当她没欠,我们也是一样被剥夺了抽奖资格,一点事都没有。” “可卿现在是你老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楚正明苦口婆心,“再怎么样,日子还得你俩过下去。” 陈显脑瓜子嗡嗡的,什么叫当楚可卿没欠,他现在征信抽奖,处处受限,亏都让他吃完了,楚正明转头跟他说没事。 装什么大尾巴狼? 陈显甩开楚正明的手,“你们一家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的脑子才有病!”楚可卿毫不客气地回怼,她从小野惯了,打架就没怕过人。 陈显拳头硬了,他不打女人,要不然高低要给楚可卿来上一拳,“退彩礼,你们这是骗婚!” 楚可卿炸了,满腹委屈,“什么骗婚!我没嫁给你吗?”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罗书翠拉住楚可卿,摇了摇头,在楚可卿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说,要陈显以后保护我们吗?闹得那么僵,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楚可卿憋了一肚子气,狠狠瞪了陈显一眼。 陈显要钱没钱,一家子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没有她,陈显那5万块钱能娶到什么老婆! 楚正明在一旁拉着陈显在沙发上坐下:“这事是有原委的,好女婿,你先听我说,再做决定。” 楚正明将楚可卿预言深潜者号会碰上风暴的事说了,然后又道:“这钱就是可卿想下潜艇的时候,才欠下的。” 为了让陈显相信,楚正明还把当初宁一舟留下的文件,还有深潜者号的票根都给了陈显,“你看,罪名就是在潜艇上危害了公共安全。” “你说可卿预言到了潜艇会沉,能不急吗?这才做出这种事,欠下的钱,是事出有因。” 楚正明见陈显的脸色有所好转,“现在之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卿又预言了6个月后的海啸。” “到时候,你说的那些福利,都是过眼云烟,没有用了。” 陈显难以相信那么离谱的事,“拿这种离谱的事情骗我,真当我是傻子?” 楚可卿梗着脖子冲陈显吼道:“要是海啸没来我们就离婚!可以了吧!” 什么可以。 陈显真是对楚可卿的脑子没辙,一个离婚就想把他的所有损失勾销,做梦!! “还要归还彩礼!我们家六个月抽奖名额的损失,你们得签协议,把钱都补回来!” 罗书翠不满:“陈显,你这就过份了,我们看你是一家人才把那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你不信任我们,反倒还要求上了——” 陈显这下子是想明白了,这家人就是想拖,他捏紧拳头,一拳朝楚正明脸上挥去。 楚正明捂着脸,一张口,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罗书翠被吓得噤声,一动都不敢动。 陈显浑身的肌肉健壮地隆起,指着楚正明的鼻子,“不还,我以后每天都来打你!” 楚正明吐出嘴里的血,一家之主尊严都被这一拳打碎,声音颤抖道:“我……要告你!!” 陈显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尽管去告,这是家暴,顶多就关个三五天,出来了,我照样打你!!!” 楚正明气得说不出话,身体像个破风箱,嗬嗬地喘着粗气,双目赤红,这要是家里有个儿子,哪能让陈显那么猖狂。 楚可卿底气十足,大声道:“签就签!” 陈显押着三人签了协议,丢下楚可卿独自回家。 罗书翠拿着冰块给楚正明敷脸,对楚可卿不免有了一丝怨气,“可卿,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犟呢!收收你的脾气。” “妈——” 楚可卿不由抱怨,“又不是我的错,陈显根本就不信我,觉得我就是在说谎。” 她羡慕地看着罗书翠和楚正明之间的互动,“还是爸妈好。” 楚可卿拉着罗书翠的手撒娇:“妈,我不想出去了。” 楚正明没好气道:“你都嫁出去了,不回陈家岂不是跟没嫁没什么两样,你和陈显不相处,哪来的感情?没感情,陈显以后怎么帮我们?” 楚可卿委屈极了,“要不是你们两个抢楚小可的名额,我会欠下208万吗?” 第188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8 楚正明那股气直抵颅腔,“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上潜艇还上错了——” 楚可卿梗着脖子,“本来就是!” 要不是因为这208万,陈显对她还挺好的。 楚正明脸色涨红,冲楚可卿吼道:“我拿刀逼着你上了吗?别忘了你上潜艇时有多兴奋,问都没问一句。” 从小到大,楚正明和罗书翠都没有说过楚可卿一句重话。 楚可卿哪里受得了那么大的委屈,含着眼泪摔门而出。 门本就摇摇欲坠,被楚可卿这一摔,直接砸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这孩子,我养他那么大,说她两句怎么了!!” 楚正明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我被掉了一颗牙,她一点都不知道关心我,还跟我顶嘴!” 罗书翠顺着楚正明的背,示意他别那么生气,“可卿也是为了我们好。” 公路上,楚可卿淋着雨,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是咸的。 楚可卿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自从楚小可去了海城开始,她就事事不顺!! 先是失去了海城的名额,自己工作多年攒下的钱也给了楚小可,背下巨债,赔偿款也没了,嫁的人还为了钱骂她,就连父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以前不会凶她的。 走着走着,楚可卿回到一栋爬满青苔的阁楼,推开家门。 屋内是陈家的五个兄弟,见到她湿淋淋地回来,完全无视了她,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 餐桌上的菜已经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空盘,一点吃的都没留给楚可卿。 楚可卿扭头回卧室。 陈五看着电视大喊,“洗盘子去啊,骗了钱还想在这里白吃白住。” 楚可卿才懒得伺候,“我一口都没吃,要洗你们自己洗!”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明明自己进门的那一天,他们还欢天喜地地叫她嫂子。 楚可卿为自己鼓气:“熬过去就好了,六个月而已。” 到时候海啸淹没陆地,不管是父母还是陈家人,都会把她奉为预言家,以后的他们都得哄着她! …… 卡洛斯的联邦通用语已经很通顺了。 赵良教他开船,维护修复船上的仪器,分享一些人类世界的八卦,让卡洛斯快速了解人类社会。 偶尔,赵良也有私心,问一些自己想问的问题,“你是哪个品种的鲛人。” “深海鲛人。” 卡洛斯望着赵良的下巴问:“你一生下来就有章鱼须吗?” “当然不是,我是打了疫苗才这样的。”赵良骄傲地摸着下巴道:“在我们人类世界,有章鱼须的可都是有钱人。” 卡洛斯歪了歪头,要是小人类长了须,应该是软软的。 他望向前甲板,原本用来放鱼的地方被卡洛斯清洗干净,做成了一个泳池。 卡洛斯和章鱼博士学习的时候,苏一冉会在卡洛斯能看见地方玩水,看剧或者吃零食。 “我老婆……没钱?” 赵良尴尬地笑笑,“我只是说了有须的有钱,但没须的不一定没钱。” 虽然有点绕口,但卡洛斯还是听懂了。 “上次听了你的歌,唱得很好听。” 赵良的话拉回了卡洛斯的思绪。 卡洛斯冷冷瞥了赵良一眼,好像看穿了赵良的意图,“休想,不唱。” 他要给小人类唱。 赵良:“不是这个,是你的歌能让人类陷入昏迷。” 卡洛斯纠正,“是睡觉。” 赵良疑惑,这两个区别在哪呢? 赵良没纠结这个问题,“在我们人类的神话故事里,你们的歌声还可以魅惑人类,操控我们的行为,有这个功效吗?” 卡洛斯眼睛一动,“操控,那岂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理论上是这样。” 赵良话还没说完,卡洛斯就一溜烟出了驾驶舱。 今天没有下雨,虽然也没有太阳,但这还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苏一冉躺在甲板上拿着吸管喝奶茶,小腿泡在池子里,惬意地踢着水。 这样的生活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 卡洛斯从水池的一侧滑入水中,没有溅出一点水花。 四面突然传来空幻的歌声。 那声音初时极轻,像是从深海最幽静处浮起的气泡,贴着皮肤缓缓上升。 苏一冉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奶茶,从甲板上缓缓坐起。 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着歌声的源头,落在水中那个向她游来的身影上。 水流顺其自然地向卡洛斯胸口两侧排开,他耳鳍上幽蓝的光芒随着歌声的韵律一闪一闪,其上坠着的珍珠,在这奇异的光晕中,亮得惊心动魄。 歌声空灵得如同虚谷中的回响,却又在某个低沉回转的音节里,夹杂着一种纯然属于雄性的,带着滚烫温度与原始渴望的引诱。 卡洛斯抚摸着她的小腿,微微仰头,一眨不眨地留意着小人类眼睛里的情绪。 他喉咙上的鳞片因为他发出的歌声微微震动。 苏一冉的视线完完全全聚焦在这张脸上,伸手抚摸卡洛斯的唇,水润润…… 池上的水纹向四面荡开,小人类缓慢地低下头。 卡洛斯闭上眼,上身浮出水面。 唇齿相接的瞬间,卡洛斯忘记了歌声,沉醉其中。 风温柔地吹起他一缕墨蓝的发丝,飘向苏一冉。 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但身体完全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卡洛斯。 她垂眸看着卡洛斯,高耸的眉骨在他眼窝投下深邃的阴影。 突然,那双熔金色的竖瞳骤然张开,如同在暗处燃烧的漩涡,将周遭所有的光与她的视线都贪婪地吸入,有一种让她屏息的美。 卡洛斯暧昧地摸着小人类的大腿,声音蛊惑,“和我交尾……好吗?” 第189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29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 近到苏一冉能感受卡洛斯呼吸的气流拂过脸颊。 “可以吗?” 卡洛斯往前了几分,他温凉的鼻尖轻轻抵住她的,呼吸交织,在方寸间氤氲开一片潮湿的暖意。 熔金色的竖瞳近在咫尺,瞳孔微微扩散,边缘流转的光晕像融化的金箔,将她小小的倒影囚困。 苏一冉还没开始,腿就先软了。 卡洛斯有两个,做的时候可以接力,几乎没停下来过。 她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什么都没有。 卡洛斯的手按在苏一冉身体两侧,催促似的贴近了几分,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苏一冉的视线飘忽,“卡洛斯,很累的,我要休息……” “你昨天也这样说。”卡洛斯郁闷地垂下耳鳍,连上面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他下次不要再问了! 苏一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失魂落魄的脸,“那我们回房间。” 卡洛斯心跳顿止,惊喜地贴着小人类热乎乎的小手,从水池翻出来,一把将苏一冉搂到腰间。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一冉。 几缕墨色的发丝被水汽濡湿,黏附在她光洁的额角与细腻的颈侧,勾勒出令人心折的弧度。 卡洛斯心跳加快,雀跃地穿过走道回舱房。 刚进房间,卡洛斯就忍不住将她压在墙壁上,俯身吮住苏一冉的唇。 这个吻甜丝丝的,像是在吃糖。 他将小人类的大腿提至腰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苏一冉能清晰地感受到卡洛斯腹部的肌肉随着呼吸收缩绷紧。 她的身体不由一颤,上涌的热气让她有些晕头转向的。 卡洛斯滚烫的手掌紧紧裹住她大腿软肉,因克制而微微发颤的指节深深陷进凝脂般的肌肤里,在雪白肤肉上压出几道旖旎的浅粉色凹痕。 微微张开的指缝间,被挤压的软肉满溢出来,随着他无意识的揉按不断变换的形状。 “卡洛斯……” 苏一冉有些后悔,伸手抓着卡洛斯肌肉贲张的小臂,不管是在海里还是陆地,她都推不开。 卡洛斯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吻,苏一冉被迫仰着头,任他索取。 她看清对面墙上挂着的挂钟,“卡洛斯……一个小时,就停……” 卡洛斯猛地抬头,扭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瞳孔缩成细细的一条线,嘶哑着声音应下:“好啊。” “时间到了,你和我说。” 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安抚着小人类紧绷的身体。 卡洛斯抱着苏一冉拥吻,路过那面墙的时候,他伸手将挂钟取下,尾巴一扫,将挂钟扫到柜子底下。 时间,比苏一冉想象得要漫长得多。 “卡洛斯……时间……到了。” 卡洛斯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才十分钟……没到……” 苏一冉才不听他的鬼话,睁眼去看挂钟,墙面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挂钟。 她迷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想明白了,肯定是卡洛斯搞的鬼,气愤地用力一咬。 卡洛斯嘶了一声,兴奋地拍着尾巴。 柜子下传来秒针咔哒咔哒的声响。 白天转为黑夜,黑夜转为白天。 次日中午,苏一冉才醒过来,睁眼就是卡洛斯饱满的胸肌。 她埋进去蹭了蹭,再张嘴咬两口,什么气都消了。 卡洛斯低头看着小人类的小动作,低声邀请,“我们再来……” 苏一冉拧着眉,把卡洛斯的嘴唇夹成鸭嘴兽,“我不想听你说话,快闭嘴。” 轮船上的生活岁月静好,要是卡洛斯需求没有那么高,就更好了。 白天,苏一冉会带卡洛斯开游艇兜风,或者拿着网兜下海,捡贝壳串风铃,偶尔也会挖一些海胆和海参回来做饭。 卡洛斯则跟在她旁边找蚌壳挖珍珠,带她去海底任何想去的地方。 到了晚上,卡洛斯就会各种诱惑苏一冉,用歌声,用身体,有时候抱着亲一亲,卡洛斯也要抱着她回房间。 三个月后,轮船抵达了第二处水上城市补充物资。 这个城市比上次的塞拉菲还要破烂,苏一冉用望远镜看过去,就能看见许多人歪歪扭扭地躺在木板上,没精打采的,好像吸了毒一样。 看到有轮船过来,这些居民比苏一冉见到这个城市还兴奋。 赵良像上次那样开着游艇过去,还没到岸上,岸边就围满了人。 赵良要是敢上去,肯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章鱼人帮他买燃油。 章鱼人左朔身上满是刺青,下巴上粗壮的章鱼须蠕动,说话粗里粗气的,身边跟着一群小弟。 “我们这不要钱,以物换物,你们船上有没有维C药片?一瓶换一桶油。” 海上无法供给足够的蔬果,弊端就出现了,富人能补充维生素C,穷人只能得坏血病,怪不得这个城市的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赵良直说没有,船上的果蔬才刚种起来,番茄长得最快,已经要结果了,蔬菜也就生菜能大胆吃,哪里换得了油。 维C药片倒是有几瓶,但也换不了什么。 赵良无功而返,怂恿卡洛斯,“你把他们都哄睡了,我们进去抢。” 苏一冉也在旁边点头,这个提议好啊。 鲛人不同的歌声有不同的用处,比如摇篮曲可以哄睡,一些歌声甚至能操控人的行为,但人还是有意识的,这一点苏一冉深有体会。 卡洛斯在小人类期待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摇篮曲从口中流淌而出。 苏一冉两眼一闭往地面倒去。 卡洛斯伸手接住她,捞到怀里抱着。 只有赵良咚地一声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 卡洛斯看着岸上依旧走来走去的人类,和突然倒下去被小弟围起来的章鱼人左朔,鲛人的歌声,只对两种人类有用。 一种是章鱼人,还有一个……是像小人类一样服用了鲛珠的。 卡洛斯在赵良脸上淋了一杯子水,把人浇醒。 “咳咳——” 赵良被水呛得咳了两声,抹去脸上的水,郁闷地看着被卡洛斯抱着的苏一冉,满腹牢骚。 “咱唱之前能不能有个预警,我也不用你抱着我,但能不能等我带个耳塞躺下你再唱。” 第190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0 “好吧。”卡洛斯应下。 赵良捂着疼痛后脑勺,龇牙咧嘴地从甲板上爬起来,看到岸上活蹦乱跳的人,意识到歌声对普通人不管用。 “我就说嘛,你们鲛人要是什么人类都能操控,早就统治水星了。” 赵良对卡洛斯道:“我们的油还够,去下一个城市。” 赵良说完,转身去了驾驶舱。 卡洛斯抱着苏一冉回屋睡觉。 现在睡了,晚上就精神了。 …… 这三个月,楚可卿在陈家受尽了冷眼。 吃饭时,她只要下筷慢一点,陈显几个什么菜都不会给她留。 她嫌弃陈家几个大男人的衣服脏,单独洗衣服,被陈五发现后,告诉了陈显。 陈显就来找她麻烦,“三个月了!你不找工作,饭不做,地不扫,衣服不晾,洗衣服还要单独洗。 你以为你是我们陈家的祖宗,我们一日三餐供着你,还得烧香拜佛!” 楚可卿是不想找工作吗? 她现在哪怕找到工作,五千的工资打到她卡上就只有五百,连通勤的钱都不够,楚可卿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去找工作。 “我在家也是这样,我又不是你们的保姆,凭什么什么都要我干?” 楚可卿指着屋里陈家人的鼻子骂,“我没来之前,你们就不吃饭不扫地不晾衣服了吗?你们的手脚是摆设吗!!” 陈显冷声道:“楚可卿,我是真的后悔!!相亲时你人模人样的,哪个女人不做这些,你以为我娶你回来干什么——” 楚可卿气得脸都红了,“有本事你娶我之前说清楚,你家里需要的是一个保姆,看看哪个女人嫁给你!!” “你们楚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陈二站出来,“是你骗婚在先,我们全家人的抽奖名额都被你整没了,你倒好,一点愧疚都没有,在家吃吃睡睡懒得像头猪。 还弄了个什么破预言糊弄我哥,我告诉你!你待在陈家休想好过!” “就是!”最小的陈五帮腔,“整天摆大小姐架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死贱人滚出我们家,你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大嫂。” 楚可卿什么时候被那么骂过,要不是打不过,她现在就冲上去挠陈五一脸。 楚可卿冲陈显大喊,“这你不管?你还是我老公吗?” 陈显为什么要管,他自己都烦着楚可卿,“他们说得就是实话,你要是还要点脸,就滚出我家,别逼我动手把你丢出去!” 楚可卿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好好好!你家!” 楚可卿真不知道自己嫁得是个什么鬼玩意,“谁稀罕你这个破屋子,一群大男人挤在这里跟挤鸟笼一样,屋里臭得要死——” 楚可卿气得甩门而出,回到自己家的小阁楼。 屋内的光暖黄,和以前一样温馨,空气中飘着熟悉的饭菜香。 楚可卿强忍了一路的泪水夺眶而出,“爸,妈——” 她正要诉说自己的委屈,却见罗书翠挺着大肚子从厨房里出来,一时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罗书翠手里的锅铲还没放下,“哎呦,你怎么回来了?还淋了一身的雨?” 楚可卿呆呆地问:“妈,你的肚子这是?” 罗书翠满脸幸福的摸着肚子,“可卿啊,你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太孤独了,妈给你生个弟弟,等爸妈走了,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再有陈显闹到家里来,家里也有人给我们撑腰。” 楚正明上下看了楚可卿两眼,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大晚上,不好好待在家里,跑这来干什么?” 楚可卿没注意到楚正明话语中的疏离,着急道:“妈,你现在都四十多了,怎么能生!你知道高龄产妇多危险吗?” “快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啊!” 楚正明一个巴掌甩到楚可卿脸上,“净说些丧气话诅咒你弟弟!四十岁怎么了?四十岁生的人一大把,这叫老来子,是福气!” 这孩子现在就是楚正明的根,哪里容得别人说嘴。 楚可卿已经养废了,背着这么大的债务,这辈子不啃老就不错了。 楚正明只能指望罗书翠肚子里的孩子出人头地,给他养老。 楚正明恶声恶气:“都嫁人了,还天天往娘家跑,我就是那么教你的吗?” 楚可卿愣愣地捂着脸,看着面前面色狰狞的楚正明,这样的爸爸……好陌生。 罗书翠心疼地拉住楚可卿,对楚正明道:“你怎么能打孩子呢,可卿也是关心我。” 她转头对楚可卿道:“可卿啊,你也别怪你爸,他是担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罗书翠一脸慈爱的摸着肚子,“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都说我这胎像稳固,现在小宝都快7个月了,没闹过我一回,怀你的时候都没那么乖。” “都7个月了,现在我才知道。”楚可卿一脸不可置信,她还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吗? 罗书翠苦口婆心:“妈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快去拿个毛巾擦擦身上的水,小心着凉。” 楚可卿听话地打开房间的门,大喊:“妈——” “我的房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本粉粉嫩嫩的公主房,已经大变样。 墙上的墙纸被撕下来,重新刷上了白漆。 要是翻新,楚可卿肯定是高兴的,但她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床,铺上了软垫的地板,儿童桌椅。 楚可卿的心都凉透了,“你们凭什么把我的房间给弄成这样。” 楚正明坐在椅子上:“什么你的房间,这栋房子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楚可卿眼睛都红了,那个巴掌她都不跟楚正明计较了,要是这个房间没了,未来三个月她住哪,“我要回家住!” 罗书翠着急道:“怎么就要回家了,又和陈显闹矛盾了。你这性子急的,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互相体谅的。”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是不能过不下去的。” 罗书翠絮絮叨叨,楚可卿完全听不进去,“妈,陈显已经把我赶出来了,你不知道他们说话多难听。他那四个弟弟,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我,我又不是没有家,要在那破屋子受气。” 第191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1 屋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罗书翠拉着楚可卿坐下来,温声道:“怎么了,陈显做了什么?好好跟妈说。” 楚可卿顿时委屈得眼泪直流,“他们不给我饭吃,还指使我做这儿做那个,我不做,陈显就把我赶出来了。” 楚正明起身,在门口给陈显打电话,听完陈显的话,他脸色越发不好了。 客厅里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着宽慰的话。 楚正明看不下去了,骂道:“陈家五个兄弟都在骂你,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楚可卿红着眼睛:“爸,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听听,你把人家当外人,人家不得把你当外人。” 楚正明指着楚可卿的鼻子,“瞧瞧你在陈家干的好事,不工作可以,那得照顾陈家人的衣食住行吧。” “你这饭也不做,地不扫,天天好吃懒做,人家可不就看你不顺眼。” 楚可卿更委屈了,“妈,我在家都没做过这些,为什么要到别人家去做。” 罗书翠这会也不站楚可卿这边了,“你以前在家里是孩子,一切都有爸妈操持,自然什么都不用干。 现在你嫁出去了啊,夫家就是你家,陈显也是你的家人,为家人做一点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楚可卿猛地从罗书翠怀里挣脱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家人?他们算什么家人?! 妈!他们骂我贱人,叫我滚,咒我死在外面! 但凡他们能好好说话,我会什么都不干吗?” 楚正明急躁:“别忘了,你把陈显全家都抽奖名额都搞没了,那不得补偿人家。” 楚可卿咬着牙,眼睛都哭红了,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那结婚证又不是她要领的,是陈显非要领,生怕她拿着彩礼跑了。 现在反过来怪她,隐瞒自己欠了208万的债,要是她说了,陈显还能娶她吗? 罗书翠温声劝道,“好了,在家里住也不是什么大事,住下来。” “乖女儿,现在都过去三个月了,再忍三个月,你预言要是成功的话,陈显肯定来求你回去。 到时候,错就不在我们可卿身上了。” 楚可卿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宽慰了许多,好歹,这里还是她的家,她还有地方去。 这样想着,楚可卿抬头,又看到了自己大变样的房间,心里颇不舒服,要是海啸没了,这个房间以后是打算给她的弟弟妹妹住吧。 “妈,这个房间从小到大就是我住的,哪怕海啸不来,弟弟生下来,那也该去住那个房间。”楚可卿指着杂物房,“干嘛乱动我的东西。” 楚正明正要开口斥责,罗书翠就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妈知道,但那个房间太小了,你爸要上班,小宝要是半夜哭起来,多影响你爸休息。 妈是想自己住,但是你回来,这个房间就还是你的。 你的东西一个没丢,都在杂物间好好放着呢。” 楚可卿心里这才好受点。 罗书翠进厨房把鸡汤端出来,“妈熬了鸡汤,快来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 罗书翠边说边舀了碗汤放在楚可卿面前。 楚可卿看着面前的碗,鸡汤清亮,却比之前少了些什么。 以前,罗书翠都会直接把鸡腿舀到她的碗里的。 楚可卿拿起筷子,就要去夹锅里的鸡腿,被楚正明一个筷子敲掉,他将鸡腿夹到罗书翠碗里,“你妈怀孕了,身子重,给你妈妈吃。” 楚可卿张了张嘴,又反驳不了。 锅里少了那个大鸡腿,肉一下就少了大半。 罗书翠把自己的碗推到楚可卿面前,“别听你爸的,他就是瞎操心,我们可卿想吃就吃。” “她都多大人了,少吃个鸡腿也不会掉块肉,你的身子重要。” 楚正明剐了楚可卿一眼,“还不快把碗给你妈推回去。” 楚可卿勉强笑了笑,“妈,你怀孕了需要营养,你吃吧。” 罗书翠笑道:“我的乖女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妈妈了。” 这顿饭,楚可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饭后,楚可卿推开了杂物间的门,一股浓浓的霉味扑来,角落里放着家里暂时用不上,又舍不得丢的东西。 她的东西被放在楚小可那张从学校捡回来的木板床上,才短短三个月,上面就长了霉菌和斑点。 感觉住在这个房间都会短命。 楚可卿嫌弃地抱着自己东西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这两个月之中,罗书翠的肚子越发大了,做不了饭,也弯不了腰。 楚可卿就接手了家里的清洁,做饭,和晾洗衣服,每天拿着那点菜钱,不是买菜,就是在买菜的路上。 晚上,楚可卿在厨房里做菜,被烟熏得蓬头垢面,锅里的油溅到她手上,烫出一个火泡,而这些火泡,她手背还有好几个。 楚可卿透过被火熏黑的玻璃,看着楚正明摸着罗书翠的肚子有说有笑。 她翻炒的动作停下,直到锅里传来糊味。 楚正明闻到焦味,不悦地扭头道:“菜都糊了,那么点事都做不好,怪不得小时候成绩差……” “说孩子做什么,这不是在学……” 罗书翠正要给楚可卿说两句,肚子就被踹了一下,“呀,他踢我了,真有劲。” “呦,让爸爸听听。”楚正明笑道,弯着腰附耳去听,将楚可卿丢在一边。 楚可卿低下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他们才像是一家人。 要是那个孩子生出来,家里还有她的位置吗? 爸妈还会心甘情愿地养着她吗? 楚可卿将打胎的药丢入锅中,融化后出锅,端上餐桌。 吃饭时,罗书翠吃得最多,她孕中胃口很好,家里买得水果葡萄全进了她的肚子,楚可卿只在收拾垃圾的时候见到葡萄梗。 水果要在灯棚里才能产出,贵得很,一串葡萄就要两三百。 他们在瞒着她偷偷吃,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用过饭后,楚正明给罗书翠洗脚时,罗书翠的肚子就痛了起来,蜿蜒的鲜血从腿间流出。 楚正明慌了,连忙叫了救护车去医院。 楚可卿也跟了过去。 产房外,楚正明焦急地来回走动,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楚可卿,气不打一处来,“你妈大出血,你就一点都不着急,还坐得住,给我站起来!” 第192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2 “给我站起来!”楚正明的声音在走道回荡,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楚可卿身上。 楚可卿鼻子一酸,站了起来,要是她不照做,楚正明会说的更难听。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没了那个小屁孩,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但没想到的是,罗书翠的孩子保住了,是男孩,取名楚天赐。 小天赐因为早产虚弱,送进了恒温箱。 楚可卿心里着急,只剩下一个月海啸就要来了,他们还要带个那么小的孩子适应海上的生活,那不纯纯是累赘吗?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接近楚天赐。 罗书翠住院,楚可卿的任务又多了,每天在家里做完饭跑医院送饭,还要照顾罗书翠,忙得脚不沾地。 楚可卿好不容易有时间坐下来,罗书翠便拉着她商量:“你爸爸现在还要上班,晚上要休息好,妈妈带着小天赐搬到你的房间睡好不好?” 楚可卿:“那我呢?” 楚可卿难道就不累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还要照顾罗书翠的饮食,换尿袋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再加上一个楚天赐,她想都不敢想。 “你跟妈妈一起睡啊。”罗书翠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不能让爸辞掉那个工作吗?反正就只剩一个月了。”楚可卿说道,要是楚正明闲下来,肯定会照顾罗书翠的,到时候她也能轻松一点。 罗书翠满眼犹豫,“可卿,妈妈是相信预言的,但万一呢,万一海啸没来。 你爸这个工作,再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可以领退休金的,你也要靠他养不是。” 楚可卿只能同意。 半个月后,罗书翠和小天赐出院,住进了楚可卿的房间,婴儿用品将楚可卿的东西挤到角落里。 无论白天黑夜,楚天赐饿了哭,拉了哭,几乎没停过。 罗书翠还躺在床上,为了不麻烦楚正明,事事都由楚可卿来干。 她用刚煮开的开水泡了奶粉,就要给楚天赐喝。 楚可卿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罗书翠不放心,接了奶瓶要自己喂,烫得把奶瓶丢到地上。 一向好脾气的罗书翠都变了脸色:“怎么能用那么烫的水呢,会把食道烫坏的你知道吗?” 罗书翠满脸后悔地捶着胸口,痛心道:“这是常识啊,楚可卿!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让你什么都没学会。” 声音惊醒了楚正明,他匆匆赶来,就听见楚可卿道:“那你就自己起来照顾楚天赐,楚正明累,你累,就我不累!” 楚正明一把推开门,对着楚可卿就是一巴掌,“你就是那么对你妈妈说话的。 你妈妈早产,月子都没坐完,她劳心劳力伺候你那么多年,让你照顾一下怎么了!!” “哪个女人都会做的事情,就你不会做,要是做不好,就给我滚出去——” 楚可卿脸上火辣辣的痛,脸上肿起来,楚正明这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太陌生了,她以前把一个男同学打得头破血流,爸妈虽然嘴上责怪她,但也会把事情摆平。 楚正明以前对楚小可都没有动过手,可是为了楚天赐,他已经打了她两次。 楚可卿双眼通红,她快要疯了!! 她现在要是有工作,有钱,她早跑了,还会留在这里受气吗? 她以前什么都不用做,哪怕考差了,考十几分,楚正明和罗书翠都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说没关系,然后丢下考得很好的楚小可,带她出去吃大餐。 那时楚可卿就知道,考得好没有用,有爸爸妈妈的爱更有用。 楚可卿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楚天赐,现在,楚正明和罗书翠的爱没有了。 罗书翠看着楚可卿的眼睛,满是防备,生怕楚可卿会害了她的天赐,“你去隔壁房间睡吧,我不用你照顾了。” 楚正明嫌弃地看了一眼楚可卿,“赶紧出去。” 楚可卿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间,走进满是霉菌的杂物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另一边,楚正明冲好奶粉喂孩子,罗书翠心中满是后怕,“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楚可卿就把热奶给小天赐喂下去了,食道烫坏了,那是要死的。” 楚正明:“回来和我住吧,我能搭把手。” 罗书翠看着楚正明眼下的黑眼圈,心疼道:“厂里现在加班到晚上十点,你不休息好,工作哪来的精神,身子也会垮的,我来照顾小天赐就好。” 楚正明握着罗书翠的手,担忧道:“可是,你身体没养好。” 罗书翠比了个嘘的手势,拉开被子下床,在楚正明面前走了两步,小声道:“走动没问题的,就是我好好的,可卿那孩子总是不做事。” “以前小可在的时候,还会帮我分担家务,可卿就是被宠坏了,我得让她多学学,以后回到陈家生活也不至于三天两头一吵的。” 楚正明这才放下心,“还是老婆教导有方。” 楚正明将楚天赐哄睡放回摇篮里,将门锁上,回自己屋里休息。 第二天,罗书翠拉着楚可卿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拿冰块敷在楚可卿还没消肿的脸上。 “妈妈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可卿吃苦了,昨天你爸我也打他了,怎么动不动就打我们可卿。” 楚可卿坐在床边,忍不住掉眼泪,“妈,我不喜欢楚天赐,你们都围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关心我。” 罗书翠眉头不易察觉的一拧,说话依旧温声细语的,“你小时候不是说没人和你玩吗?知道小可要回来你还说要保护她,怎么到了天赐,就不一样了呢?” 楚可卿傻眼了,这怎么能一样,楚小可就是个小透明,根本分不走楚正明和罗书翠的爱,可楚天赐才刚刚出生,她的生活就天翻地覆。 “有小天赐在是好事啊。”罗书翠劝道:“你看爸妈那么大的年纪,能不能再活二三十年都难说。” “你欠那么多钱,不能工作。和陈显关系又不好,爸妈走了之后,谁赚钱来养你啊?” 第193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3 “妈妈生下天赐,也是为了你以后能有个保障,不至于被陈显他们一家欺负。” 罗书翠牵着楚可卿的手去摸楚天赐,“既然你不喜欢,妈妈不为难你,就让妈妈带,妈妈把他养大,再保护姐姐,好吗?” 楚可卿看着罗书翠的样子,心中不忍,“妈,你连下床都还要我扶……还是我来吧。” 罗书翠哪里放心楚可卿带孩子,“好孩子,昨天你说的话,妈妈也想了。” “白天你要做饭买菜,太累了。现在距离海啸的时间也近了,你还要买点物资和逃生舱,你也要好好休息,小天赐就让妈妈来带,让你睡个好觉。” 楚可卿心里又暖又热,昨天她做了那么坏的事,罗书翠都没怎么说她,和楚正明比起来,罗书翠对她一直很好。 现在就只有罗书翠会关心她了。 楚可卿扑到罗书翠怀里痛哭,“妈……我就是怕你们不喜欢我……” 罗书翠温柔地摸着楚可卿的头发,安慰道:“怎么会呢,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的没给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是妈妈这段时间太粗心,忘了我们可卿……” 就这样,楚可卿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杂物间,不用理会楚天赐的哭闹,她总算轻松了许多。 到了晚上,楚可卿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那张狭小的床板上,头顶是布满霉菌的天花板,呼吸间都是木头腐烂的气味,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可卿想订购三个逃生舱,逃生舱的密闭结构能阻拦很多东西的碰撞,本身自带的浮力能让他们在海啸之后浮出海面。 但钱超了。 “十五万!”罗书翠都快被这个价格惊呆了。 “妈,这已经是最便宜的逃生舱了,没有逃生舱,在海啸中根本就活不下来。” 楚可卿说道:“家里不是有50万存款吗?拿出15万不难吧。” 罗书翠犹豫极了,“要是没有海啸,这逃生艇还能退吗?” 楚可卿:“妈,这些逃生舱只卖给大公司,我们要买都得定制,退不了的,这是必须的。” 楚正明在一边应道:“行吧,这事交给我。” 几天之后,一个逃生舱被抬进了楚可卿的杂物间,连带着楚正明和罗书翠的房间都各有一个。 楚可卿这才安心,干活也越发卖力,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罗书翠在暗地里拉着楚正明问,急忙问道:“你真花了15万?” 家里55万的存款,住院就花了5万,出院后零零散散,又花了不少。 他们两个老了,以后赚不了多少,钱用一点就少一点。 还要留下一部分钱给楚天赐娶媳妇呢。 楚正明摇头,“我买了两个模型,只有你屋里的那一个是真的。” …… 层层海浪之下,光线被吞噬殆尽,世界本应该陷入一片幽邃的蓝黑。 水母们庞大的,半透明的伞盖如同一个个缓慢开合的穹顶,直径可达数米。 伞盖之下,垂落着无数纤长,柔韧,发光的触手,足足有十数米长。 它们集合在一起,荧光将这片幽暗海底照得通明。 苏一冉扒着礁石,透过水草的缝隙看着头顶经过的庞然大物,好像自己身处在一个奇幻而瑰丽的世界。 卡洛斯从她身后探出个头,不解道:“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的?” 苏一冉的目光黏在水母身上,小声道:“它们好大一只。” 她的巨物恐惧症犯了。 这只水母一根触手快抵得上轮船的长度了。 卡洛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水母庞大的体型下,小人类的体型显得格外渺小。 他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了然,贴近她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它们,很好玩的。” 话落,不等苏一冉反应,卡洛斯揽住她的腰,尾鳍一摆便轻盈地向上浮去。 “等等!卡洛斯!”苏一冉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距离那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晕的水母伞盖越来越近。 她屏住了呼吸,水母半透明的伞盖下,密密麻麻的发光触手像一道柔光瀑布垂落深渊,如天幕一般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卡洛斯望着怀中紧紧依偎着他的小人类,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藤蔓缠绕他心脏。 他很喜欢带苏一冉下海,因为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扒在他身上。 这证明小人类害怕时,唯一信任,寻求庇护的对象,是他,只能是他。 卡洛斯胸腔里隐秘的欢愉膨胀,带着她悬停在了水母伞盖的上方,托着苏一冉的胳膊,让她的赤裸的脚丫接触伞盖。 谁成想,苏一冉的脚尖刚碰到软软弹弹的伞盖,就像触电了一样,“嗖”地一下把两条腿全都缩到了身前,双手紧紧搂着卡洛斯的腰。 卡洛斯耐心地等着,她像受惊缩回壳里的海贝,重新舒展开蜷缩的身体,将赤裸的双足再次伸向那软弹的伞盖。 苏一冉感受着脚底 Q弹的触感,像踩在一大块会呼吸的果冻上。 伞盖因为承重,微微凹陷,泛起一圈柔和的,涟漪般的生物光晕,如同星环扩散开来。 巨大的水母似乎毫不在意她这位“不速之客”,依旧保持着它缓慢而优雅的游动节奏。 苏一冉松开环着卡洛斯的手,站在水母上蹦了一下,整个人弹了起来,漂浮在水中。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跟蹦床一样。” 卡洛斯在水母身上躺下,看着小人类在上面蹦来蹦去,从他的左边蹦到右边,又从右边蹦到左边。 突然,他的耳鳍微微一动。 从海洋深处传来的,像是冰面碎裂的咔嚓声,大陆架在巨大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毁灭性的低频震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消失不见,好像是错觉。 但卡洛斯明显感觉到整个海洋都在沸腾。 他周身松弛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细线,里面所有的慵懒和温柔在刹那间被警惕取代。 他猛地从水母伞盖上弹起,甚至来不及完全站直,强有力的尾巴便狠狠一拍伞盖,借着力道如箭矢般射向苏一冉。 “走!” 短促的音节中带着急迫。 卡洛斯甚至没时间让她自己抱紧,长臂一揽,将苏一冉死死箍进怀里,转身便朝着与震动源头相反的方向,用尽全力猛地窜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流线型的身体瞬间撕裂水流,在原地留下一个短暂的真空涡旋。 海底更深处,黑暗的海床被撕裂开一道狰狞伤口,金红色的岩浆如同地狱的血液,从裂缝中狂暴地喷涌而出。 冰冷的海水与上千度的熔岩接触的瞬间,发生剧烈的汽化爆炸,腾起无数翻滚的,充满硫磺味的巨大气泡,如同在海底引爆了连绵的炸弹。 海水被迅速加热至沸腾,大片海域化作翻滚的白浊地狱,高温将不幸卷入其中的鱼群瞬间煮熟,鳞片和血肉在翻滚的气泡中剥离、消散。 鱼群像炸开的银色烟花,毫无方向地疯狂窜射。 第194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4 海水像是被巨物吸了一口,水位瞬间下降。 赵良意识到不对,急忙打开了驾驶舱的广播,所有的广播都在插播地震播报。 [A001号海城,海洋监测中心发布,当前时间18:25分。 东海海沟发生9.5级逆冲型特大地震,震源深度15公里,已形成超巨型海啸,第一波海啸浪高预计35-50米] [全境进入特级灾难状态……] 东海…… 不就是他们这里吗? 赵良连忙动用研究员的权限调出这次地震的震源图,找到最快离开震源地区的路线记下,跑上甲板。 “卡洛斯,一定要回来接我啊……” 赵良内心焦急地拜求漫天神佛,视线透过磨损的镜片望向远方,身体僵硬。 只见远方天际线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白线。 那条白线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急速推进、变粗、升高。几秒之内,它就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深蓝色的水墙,高度足以吞噬摩天大楼。 赵良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轰——!!!” 巨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轮船上。 轮船瞬间被倾翻,赵良被浪头按进海中。 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赵良狠狠摁向黑暗的深渊,完全呼吸不过来。 他的眼镜瞬间被冲走,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 求生的本能让他四肢疯狂地划动,试图抓住什么,却是徒劳。 就在他无力下沉之际,一双覆满珍珠白鳞片的双手抓住了他。 看清这个生物的那一刻,薇丽雅银白的眼瞳收缩,像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把赵良丢出去。 不断有人鱼从亚蔓身边掠过,一边嘲笑一边游远,“薇丽雅,你不是说你把一群人类从北溜到南,还怕一个呛水的人类。” 各色不同的鲛人从赵良身边掠过,却没有鲛人伸手拉赵良一把。 “开玩笑!谁怕过,再抓我一次,我还能把他们从南溜到北——”薇丽雅怒得呲牙,她扭身往回游去,就要把那个人类捞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青金色的闪电劈开了浑浊的海水! 那速度已经超越了视觉能捕捉的极限,薇丽雅只感觉到一股极其霸道的水流冲击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猛烈擦过,将她银白的长发狠狠向后扯去。 她的瞳孔甚至来不及聚焦,那个原本在她感知中正在下沉的人类,就已经从原地凭空消失了! 薇丽雅猛地抬头,更高处的水域,那只鲛人悬浮在海面,摆动着一条青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修长鱼尾。 “深……深海鲛人……” 薇丽雅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对这些栖息在深海之下的同族,鲛人只流传着一些强大、古老而危险的传说,薇丽雅从未亲眼见过。 她所属的极光鲛人族群生活在北极的中层水域,深海的水压对她的身体来说是一种负担,会让她行动缓慢,待久了还会吐血。 而深海鲛人却能长年在深海中生存,其身体强度,力量和速度都让其他种族的鲛人望尘莫及。 “真的是深海鲛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呢。” 这里汇聚的鲛人都是因为地震,被吓出来的,路上汇集到了一起。 其中一条蓝珊瑚鲛人说道:“亚蔓为了找深海鲛人一直往深海闯,你们有看到她吗?有深海鲛人的帮忙,说不定真的能从人类手中救出她的女儿。” “要我说,还不如抓到足够多的人类,把小达娅换回来。” “鱼吃多了吧,还没见面他们就送一大颗铁坨子过来了,我们不得丢下人质先逃命。” “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类明明长得那么小巧可爱,却对我们喊打喊杀的,而且打鱼还超级痛的!!太可恶了!” “等我见到亚蔓,再告诉她深海鲛人的消息吧……我先走了。” 鲛人们飞快地游离这片危险的区域,只留下薇丽雅,靠近那条传说中的深海鲛人。 因为,薇丽雅好像看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人类,她扒在那条深海鲛人的身上,光着一双白白嫩嫩的脚丫,圆润的脚趾一根根蜷缩着。 薇丽雅浮出水面,呼吸不由得一滞。 那个小人类正软软地趴在鲛人宽阔的肩头,湿透的黑发如海藻般贴着她白皙的脸颊和脖颈,水珠顺着发梢滚落。 乌溜溜的瞳仁像两枚被海水浸透的黑珍珠,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泛着湿润明亮的光泽,此刻正带着些许茫然望向她,纯真中透着不自知的诱惑。 和薇丽雅想得一样,这个小人类真的!真的!真的好可爱!! 比她刚刚捡的那个可爱多了。 卡洛斯悬停在海面,像抓软面条一样把赵良提出海面,吐出n多口水。 卡洛斯金色的瞳孔中满是震惊,“你不会在水里呼吸长那么多条章鱼须做什么?” 赵良吐出一大口水,无语死了,“这须……也不是我要长的。” 苏一冉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浮出水面白发鲛人,打断了他们说话,“卡洛斯,有只鲛人在后面。” 第195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5 卡洛斯:“别管她,我们得走了。” 赵良:“往北偏东7度的方向,那里离开地震带最快。” “好。”卡洛斯将赵良夹在胳膊下,就要离开。 薇丽雅见状,连忙开口,“嘿,我可以帮你带一个。” 卡洛斯回头,薇丽雅赶紧指了指他怀里的苏一冉,保证道:“我游很快的,肯定能跟上你!” 卡洛斯不假思索,将赵良丢过去。 薇丽雅接住,定睛一看,是赵良,“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正想和那个深海鲛人换,一抬头,就只看到卡洛斯游远的背影。 她连忙抱住赵良,尾巴奋力摆动,追了上去。 赵良没了眼镜,看什么都糊成一团,连眼前这个鲛人的样子都没看清,头就被紧紧按在怀里。 好壮实的胸肌! 海水浑浊,已经不能视物。 苏一冉紧紧抱着卡洛斯,水流极速地从两边划过。 他身上幽蓝的微光让人格外安心。 海面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如巨兽咆哮。 卡洛斯一只手搂着小人类的腰,将她固定在身前,一只手护在她头顶,闪避着激流中的碎石和杂物。 他不时会放慢速度,等一下赵良。 薇丽雅紧紧坠在后面,不时就要把赵良送到水面喘口气,心里对养人类很麻烦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 海啸来临前的半个月,楚可卿心中惴惴不安,一直在关注新闻,她怕她的重生就像蝴蝶效应,将这一切扇动,海啸不复存在。 她已经全然忘了水上城市的血腥暴力,只想着让海啸快快到来,急切地想在楚正明和罗书翠面前证明自己。 当电视上,有关地震的新闻播出时,楚可卿立刻丢下了手里晾着的衣服,兴奋道:“妈,海啸来了——” 屏幕上的主持人持续播出,“本次海底地震,震级9.5,范围囊括海城21号,36号……大陆虽然不在地震带中,但已形成超巨型海啸,第一波海啸预计在17:40分抵达大陆,浪高预计35-50米。”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罗书翠脸上的血色尽褪,她抱着楚天赐,望着满脸兴奋的楚可卿,不自觉加重了声音:“海啸来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楚可卿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不解道:“妈,我们做好了准备的,物资,逃生舱我们都准备好了。” 听到这个话,罗书翠满嘴苦涩,她舍不得钱,对楚可卿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因为,楚可卿只预言过一次潜艇会遭遇风暴,还是事后告诉他们的,期间没有再预言过一次。 那么离奇的事,要不是楚可卿态度坚决,罗书翠甚至连一点信任都不会有。 如今家里只有一台逃生舱,楚正明怎么办? 罗书翠心中崩溃,将怨气都撒到了楚可卿身上,“你既然能预言,为什么不多预言几次!你这个乌鸦嘴,这海啸都是你招来的!!!” 人类,总是将能预知灾难的乌鸦,视为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 楚可卿无措地后退,她前世这个时间,还被囚禁在海底,不知道岸上的事,怎么多预言。 “妈,这是预言,又不归我控制,怎么能说我是乌鸦嘴呢。” 楚可卿不理解,她都已经预言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怪她。 难道不应该捧着她,更爱她,毕竟她比楚天赐更重要。 为什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进逃生舱吧。”罗书翠没有多说,抱着楚天赐进房间收拾奶粉,倒到储存袋里,放进了逃生舱。 看见罗书翠在收拾东西,楚可卿按捺心里的疑问,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准备好的物资放入逃生舱底下和侧边储物舱。 她躺入逃生舱,按下按钮闭合舱门。 这个逃生舱是特意定做的,能供氧七天。 门口“砰——”地一声巨响,陈显带着四个弟弟踹开楚家的大门。 半个月前,楚可卿让他买逃生舱,他没当回事,根本不打算买。 但楚可卿三天两头一个电话,陈显不厌其烦,只说买了,让她不要再打电话了。 他只打算时间一到,就用那个契约,狠狠敲诈楚家一笔。 万万没想到,楚可卿说的居然是真的。 陈显喘着粗气,推开了楚可卿的房门,果然看到了逃生舱。 他心下一喜,拍打着逃生舱的玻璃,“楚可卿,你一定给我们几个也准备了逃生舱吧,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陈五几个连忙道歉,“大嫂,是我们错怪你了。” “我们的逃生舱在哪?” 逃生舱里的楚可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她太熟悉逃生舱了,逃生舱前面有双层玻璃,中间是真空层,根本不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可是现在,陈显声音虽然有些闷闷的,但楚可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一丝不对劲,“我不是让你买了吗?” “我存下来的钱都用来娶你了,哪里还有钱买逃生舱。” 陈显的脸紧贴在舱门上,有些许的变形,“你是我老婆,一定会为我准备好一切的,对吧!” 楚可卿哪来的钱准备那么多的逃生舱,“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又怎么样,你为什么不回家?!啊!为什么不回来确定我有没有买逃生舱!”陈显无能地嘶吼,狠狠一拳砸在逃生舱的舱门上。 重重的一声闷响,让逃生舱都跟着颤了一下,楚可卿在里面缩成一团。 “我活不了,你也得下去陪我——”陈显恶狠狠地看了楚可卿一眼,扭头出门。 楚可卿因为陈显狰狞的表情不安,她看向墙上的钟表,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陈显能拿她怎么样! 没过一会,陈显带着一把菜刀回来。 楚可卿讽刺道:“逃生舱连炸弹都别炸不开,怎么可能被一把菜刀打开……” 话音未落,陈显对着舱门就是重重的一刀,楚可卿闭上眼睛。 只见舱门的玻璃上裂开一条裂痕,玻璃渣子溅在楚可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完全忽略了脸上的疼痛,透过裂缝看外面的世界,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哪怕是最低等的逃生舱,也不可能被一把菜刀打开……” 陈显又是一刀重重的挥下。 “咔嚓咔嚓——” 舱门的玻璃碎裂,落在楚可卿身上。 陈显看着满是惊恐的楚可卿,这才止住了怒气。 陈五打开了楚正明的房间,大喊:“这里还有一个逃生舱——” 第196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6 陈显瓮声瓮气道:“我是大哥,养你们那么多年不容易,这个逃生舱给我。” 陈五愣了一下,迅速冲进楚正明的房间,将门反锁。 陈显拿着刀,一脚踹开房门。 为了争夺逃生舱,陈家五个兄弟打得不可开交。 楚可卿没有理会脸上带血的玻璃碴子,打开舱门走了出来,在客厅里撞上了刚回来的楚正明。 楚正明头上全是血,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乱了,恐慌占据了每一个人的理智。 人类在存活的最短的时间内,挥霍着身体里的恶,楚正明被车撞了,好不容易才走回来。 楚可卿望着他,眼泪混着血掉在地上,“爸,为什么啊,为什么逃生舱是坏的——” 楚正明晃了晃脑袋,没有理会,掏出钥匙打开罗书翠反锁的房门。 罗书翠已经躺在逃生舱里,见到楚正明的瞬间 眼眶就布满了眼泪。 楚可卿哭喊道:“妈,爸买了假的逃生舱糊弄我们,你快出来,我们跑吧。” 哪怕海啸在2分钟后登岸,到这里也需要时间,他们还有一点点时间。 楚正明看到母子俩已经在逃生舱里,就放心了,对楚可卿道:“我只买了一个真的,留给你弟弟。” 楚可卿的哭声停顿,崩溃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买三个逃生舱——” “爸,我是你女儿啊——” 楚正明无动于衷,瘫坐在地上,“天赐也是我儿子,你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吃过用过。可天赐呢,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感受过这个世界的美好,我得让他活下去。” 楚可卿见说不动楚正明,跑去敲着罗书翠的舱门,“妈,你开门……我是你女儿啊——” 楚可卿无法接受这个家最先放弃的人是她!! 明明之前有去海城的名额,他们都是直接让她去的。 她才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人。 楚可卿哭喊,不停地拍打着舱门,“妈,让我进去,我会把楚天赐带大的,求你了——” 逃生舱内的罗书翠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看到了楚可卿在哭,“妈也是没办法,天赐还小。” 楚正明不耐道:“别敲了,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就算你带楚天赐走,你也没有前途,不还清欠款,永远也无法进海城。” “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活天赐。” 楚正明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头昏昏沉沉的,重的要命。 “天赐跟你可不一样,他是男孩子,长大了,就能光宗耀祖,将来肯定比小可出息,还会把你妈接到海城享福。 你说你,从小到大成绩就不好,什么事都被你办得一团糟!” 楚正明抱怨着从小到大给楚可卿收拾过的烂摊子,“要不是楚小可有心脏病活不了多久,我才不指着你那么个没有用的女儿养老!” 楚可卿浑身的血液逆流,脑瓜子嗡嗡的,想起了楚小可对她说的那句话。 要是楚小可是男孩,那么像楚小可那样活着的人,就该是她自己。 正如楚小可所言,有了楚天赐之后,楚可卿这几个月过得,不就是楚小可以前的生活吗? 洗衣买菜做饭拖地,住在那间小小的杂物间,呼吸着满是霉菌的浑浊的空气,还在庆幸自己不用再照顾楚天赐。 楚小可比她更累,因为楚小可有很多份工,从早到晚,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她看得还没有楚小可明白,楚正明和罗书翠是什么垃圾货色! “楚天赐长不大的……” 楚可卿对着玻璃后熟睡的楚天赐笑得渗人,“哪怕他长大,也不会有出息……” 楚正明肯定道:“他会有出息的,我看过了。 天赐耳朵上,有一颗聪明痣,楚小可没有痣都能考上海城大学,天赐是男孩,比女孩聪明。 他以后会比你,比小可都出息。” 楚可卿心中窝火,转身进了厨房拿刀,冲地上恍惚的楚正明捅了过去,“死男人,要不是用得上你,我早就在饭里下老鼠药药死你,每天骂我,骂不死你——” “带着你的痣下地狱——” 楚可卿捅得毫无章法,楚正明口中吐着血,根本拦不住楚可卿。 鲜血四溅,血液喷涌…… 楚可卿带着浑身的鲜血转头,血红的眼睛宛若恶鬼,举刀往逃生舱砍去,“罗书翠,你给我出来——” “一句夸奖就想让我为你当牛做马,你怎么不去死——” 逃生舱舱门上多了几条白痕,罗书翠浑身发抖,满眼是泪地抱着楚天赐,“天赐啊,你的命是爸爸用命换来的,你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 楚可卿的手被强化玻璃反震的力道震得发麻,也不愿意放下菜刀,见对逃生舱没有用,她走到客厅。 陈家四个兄弟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他们身上被捅了好几刀,身下流满了血。 陈五抓住楚可卿的脚,口吐鲜血声音含糊:“大……大嫂,救我——” 楚可卿气不打一处来,一刀朝着陈五的脸砍下去,“骂我贱人,去死——” “都给我死!” 她拿着刀,陈显的四个弟弟挨个捅过去,“我要死,你们也得死——” 楚可卿脖子上的青筋狰狞,“别活,全都别活了!!” 捅死了所有人,楚可卿红着眼睛去找陈显,她推开楚正明房间破破烂烂的门。 陈显捅完他的四个弟弟,已经躺进逃生舱里,他终于活下来了。 正松口气的时候,陈显看见了门口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楚可卿……和她手里的刀。 陈显连忙安抚,“楚可卿!我们是夫妻,还没离婚呢!!有事好好商量——” “我要伺候死你们陈家所有人!全都送终!!”楚可卿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举刀砍在陈显面前的玻璃上。 “咔嚓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刺激着陈显敏感的神经,从大喜到大落,不过短短一分钟。 “啊啊啊你个疯女人!谁让你伺候——” 海啸裹着海水呼啸着冲进这栋小房子,门窗上的玻璃瞬间碎裂! 海啸像巨人的手掌,将小房屋被连根拔起,所有人都在跑,但谁都跑不掉。 大陆被海浪淹没。 楚可卿被潮水席卷,菜刀脱手而出。 她挣扎着想游出水面,窒息感死死掐住她的咽喉,她忘了……她已经没有鲛珠了。 陈显困在舱门破碎的模型舱中,模型舱内的按键不防水,海水涌进模型舱内。 他拼命地敲打着玻璃窗,试图逃出去,却只从玻璃上伸出了一只手,随着沉重的模型舱沉入黑暗的海底。 只有罗书翠的逃生舱在地震过后,浮出水面。 第197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7 海面并不平静,巨浪一浪接着一浪,高过一浪。 苏一冉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原本紧紧抱着卡洛斯的手都累的松开,全靠卡洛斯托着。 就这样游了一个日夜,卡洛斯的速度才慢下来。 他发现了一块陆地。 “我们休息一会。”卡洛斯摸了摸小人类的头,将她托出水面。 这还是苏一冉第一次看到陆地,它很小,一眼就能看清它的轮廓,上面留下了退潮时留下的海藻和各种被冲上来的杂物。 苏一冉刚踩上海沙,脚下的沙子就一阵松动,伸出一对拇指大小的红钳子,精准地夹住她的脚趾。 “啊啊啊,痛痛痛——” 卡洛斯急忙将她拉回海里,将挂在小人类脚下的螃蟹钳子捏碎。 苏一冉郁闷地捂着自己的脚趾,卡洛斯掰着她的手,“我看看。” 另一边,薇丽雅把赵良推上岸,瘫在水里随着海浪摇摆,她要累死了,不仅要跟上,还要担心手上这个人类溺死。 赵良走上沙滩,和苏一冉不一样,他穿着鞋子,丝毫不惧,捡了一根破破烂烂的小木棍,抓螃蟹填肚子,一边打量着这个小沙滩。 苏一冉欲哭无泪地看着空荡荡的沙滩,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没有吃的,没有火,没有烘干机,还没有她舒适的小床。 卡洛斯察觉小人类失落的情绪,贴着她的脸颊安抚地蹭了蹭,“我再找一艘船……” 苏一冉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卡洛斯抓了只螃蟹,剥出雪白的蟹肉喂给她吃。 “这块地只是退潮了才露出来的,等大海恢复平静,很快就会被淹的。”赵良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居住地。 倒霉的是,他在甲板上明明拿着设备,掉海里就脱手了,现在连自己在哪块海域都不知道。 茫茫大海,还好还有卡洛斯在,不然赵良已经想好死法了。 赵良的目光落在海里漂浮的白色鲛人上,珍珠白的鳞片上流转着极光般七彩的光泽,在尾鳍最宽大的上端边缘,镶嵌着一圈半透明的柔纱。 鲛人腰部与鳞片的衔接之处,同样延伸出两片更为宽大半透明鳍纱,如同两条月光织就的华丽飘带。 是极光鲛人。 赵良提着夹在棍子上的螃蟹靠近,将螃蟹递过去,“你要吃吗?” 薇丽雅摆了摆尾巴,抓过棍子上的螃蟹,咔嚓几口连壳带肉一起吞下去,才有了些力气。 吃完,薇丽雅拍了拍肚子,催促赵良再去抓一只。 她自己则游到那个可爱的小人类面前,“嘿,我这里有你们人类的食物。” 薇丽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拿在手里晃了晃,冲苏一冉招手,“你过来我就给你吃。” 苏一冉看了眼薇丽雅手里的巧克力,扭头望向卡洛斯。 虽然蟹肉挺鲜甜的,但是蟹肉是生的,她还是喜欢吃人吃的东西。 卡洛斯嘴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去吧。” 苏一冉向薇丽雅游去。 雨珠顺着她细腻的脸颊滚落,从精巧的下颌滴落,没入锁骨的浅窝,一双乌亮的眼眸因期待而微微发亮,蹬着小短腿,还游得慢悠悠的。 薇丽雅看得心都要化了,还没笑出来,就看到小人类身后,一双尖细的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她,好像在警告,你要是敢摸她,就死定了。 薇丽雅忽略卡洛斯要刀鱼的眼神,顺手捏了捏苏一冉热乎乎的脸颊。 手感真好。 卡洛斯气疯了,耳鳍往两边尖锐地立起来,烦躁地在耳边扇动。 要是那艘船还在,他有一堆巧克力!! 他还能做一堆比巧克力更好吃的东西!!! 哪里轮得到这只鲛人献殷勤!! 薇丽雅剥开包装,放到苏一冉手里,“吃吧,可爱的小人类。” 巧克力是一颗一颗的。 苏一冉掰了一块含进嘴里,甜甜苦苦的巧克力化开。 她幸福地弯了弯眼睛,又掰下一块给薇丽雅,才倒腾着双腿游回去。 卡洛斯的耳鳍委屈地往下顺,借着雨水擦了擦苏一冉被摸过的脸颊,低头在她脸上嗅。 有别的鱼的味道!! 一股陌生的焦躁在卡洛斯胸腔里窜动,他刚才就应该直接去抢过来,那条极光鲛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就捏了一下而已。”苏一冉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掰了一块巧克力喂到卡洛斯嘴边。 卡洛斯往后躲开,声音在阴雨绵绵的天气下有些发闷:“你吃,坏章鱼说,吃了甜的,心情会变好。” 他不想小人类不开心。 苏一冉将巧克力丢进嘴里,在卡洛斯脸上吧唧一口,“这样……心情也会好。” 卡洛斯怔怔地捂着自己的脸,胸腔里的无名火,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奇异地抚平了大半。 小人类说的……似乎也对。 他把苏一冉抱起来,在岸上找了一些能避雨的木板,塑料膜和零件,搭了个质量看起来不太好的小棚子躲雨。 苏一冉填饱了肚子,懒懒地躺在卡洛斯身上打瞌睡。 卡洛斯用手摸着她脸颊,试图用自己的气味盖过陌生鲛人的气味,时不时就要低下头闻一下,确认味道消失了没有。 赵良在杂物堆里翻找着能用的东西,看能不能做个木筏出来,这样再到水里游,也比泡在水里强。 这也太倒霉了!从船长沦为乞丐,只需要一个海浪。 赵良自我安慰,他不能这样想,海上的气候本来就反复无常,真正倒霉的已经嘎完了。 正想着,赵良看到了一大条趴在地上的褐色东西,什么玩意? 他眯起眼睛,用棍子戳了戳。 那东西顿时张开一双巨口,赵良吓得撒腿就跑,“哇啊——卡洛斯,救我——” 这地方为什么有鳄鱼!! 卡洛斯探出头,发出声波驱赶。 鳄鱼不屑地哼了一下,扭头爬回原位。 赵良狼狈地跌坐在地,缓了一会,拍了拍屁股爬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极光鲛人。 薇丽雅伸出手,手心是沾了水有些融化的巧克力,“人类,吃吧,你们的食物。” “不要饿肚子。” 第198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8 赵良当然是听不懂这个鲛人在说什么的,他低头靠近薇丽雅手心的黑乎乎的东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巧克力的味道。 赵良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做过实验的都知道,灵感上头的时候做实验根本停不下来,就会在身上备点小零食,饥饿时刻对付两口。 他以为路上弄丢了,没想到是被这个鲛人拿走了。 赵良对薇丽雅道:“拿去吃吧,就一条巧克力而已,比不上你救了我半条小命。” 赵良就要去别的地方晃。 薇丽雅拉住他,把巧克力喂进赵良嘴边,“你快吃,它好像要坏了。” 赵良含着巧克力,薇丽雅靠近的时候,他好像……在这只鲛人胸口两侧看到了鳞片。 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薇丽雅那过于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那与男性鲛人略显不同的骨架结构,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覆盖在她胸口两侧那层细密而闪耀的珍珠色鳞片。 一股热血“轰”地冲上头顶,赵良的耳朵烫得惊人,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一层红色。 他猛地向后仰头,拉开了与薇丽雅的距离,嘴里那块巧克力瞬间变得灼人起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啊,呃,嗯,那个……谢谢。”赵良着急忙慌地拿着小棍子逃跑,没跑两步,就因为没注意脚下的杂物摔了个狗吃屎。 他飞快地爬起来,落荒而逃。 薇丽雅啧啧两声,这个人类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算了,反正鲛人不能和人类待太久,他们有鲛人不知道的办法通知其它人类,等这些人类集合起来,到时候该逃跑的就是她了。 薇丽雅扭头看向棚子下的卡洛斯,基于大家都是同类,她好心劝道,“你最好赶紧离开,我们是鲛人,她再可爱,那也是人类,会带其它人类来抓我们。” 卡洛斯熔金色的竖瞳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她是我的伴侣,不用你多管闲事。” 薇丽雅眼中的震惊持续了很久,他一只鲛人,怎么敢找人类当伴侣的,怕不是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她扭头下海,飞快地游走了。 次日下午,卡洛斯委托的鱼群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被冲散的海上城市,别的不说,但肯定能打捞到一些能用的物资。 赵良做好了木筏,用木板和木条绑起来,看起来离散架就只差一步之遥。 苏一冉和赵良坐上去,木筏就已经半沉进水中了。 她湿着屁股嘀咕,“感觉和不坐没什么区别。” 赵良摸了摸不存在的眼镜,郑重强调:“有很大区别,我们不用时不时上来换气。” 他昨天喝了一肚子水,睡觉水都在肚子里晃,对下水深恶痛绝。 苏一冉尴尬地笑了笑,她都忘了,赵良不会在水下呼吸。 卡洛斯在后面推着木筏往前,赵良环顾一周,没见到薇丽雅,“那只鲛人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卡洛斯:“她走了。” “这样啊。”赵良失落地坐好,像薇丽雅这样谨慎的鲛人才符合他以前对鲛人的认知,卡洛斯这样愿意接近人类的,才是少之又少。 一条刀鱼在前面带路,赵良坐在木筏前面,苏一冉坐在木筏后面和卡洛斯一起,迎着蒙蒙亮的天空出发。 海面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残船,从被冲垮的仓库流出来的谷物,漂浮在海上的罐头和密封的塑料袋。 城市的遗骸遗留在这片海域,寂静无声。 卡洛斯发出声波,定位这片区域残余的人类,只有人类,才有可能伤害到苏一冉。 只有寥寥几个幸存者。 卡洛斯决定先把他们抓到一起关起来,然后再去打捞物资。 在找到一艘能用的船之前,他得带着小人类在这里生活。 苏一冉跟在卡洛斯后面踏上了最大块的城市遗骸。 一座水上城市绝对不止这块遗骸那么点,只是剩下的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窄小的走道遍布着杂物,不时就有一个破洞。 两侧是房屋,门窗破碎,鲜艳残破的布料挂在碎玻璃上,毫无生气。 赵良寻了一截趁手的铁棍,发现了能用来关押人类的铁仓库,呸,什么关押,那叫统一看管。 卡洛斯几乎不用看,就精准地从一个倒地的密封木桶里抓出一个瘦弱的小孩。 小孩脸上因为缺氧憋出了青紫色,被拉出来的瞬间,像垂死之人吸了一口氧气,张大了嘴巴吸气。 赵良突然觉得手上的铁棍毫无用处,这些幸存者能在海难中活下来,已经用尽了力气。 卡洛斯在这片区域抓出了9个人,有男有女,男女分开关,其中还有1个男章鱼人。 赵良卸了他们的武器,全部丢进仓库里关起来。 卡洛斯下水捞东西,赵良在屋子里清点物资。 苏一冉在边边拿着棍子勾飘过的桶,这个没有,这个里面是…… 苏一冉的眼睛一亮,是水果! 苏一冉嘴馋,扒拉着桶的边缘,使出吃奶的劲,试图将它提上来。 卡洛斯游到底下,将蓝色塑料桶推到岸上。 苏一冉拿出一颗苹果,用雨水搓干净,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卡洛斯要吃吗?” 卡洛斯摇头,将带回来的一大包袋子推到她脚边,“巧克力。” 有了那么多的巧克力,小人类就不会被一根巧克力骗走了。 苏一冉嚼着东西,声音含糊,“我一会再吃。” 卡洛斯扭身去别的地方找东西。 苏一冉在桶里翻着翻着,在底下能打开的夹层中发现一杆枪,大概是在海上买水果的人都喜欢藏枪吧。 留给赵良壮胆子,说不定以后会用上。 “喂——” 苏一冉回头,是关在仓库里的章鱼人。 胡幻见这个人类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水上城市很少见到那么漂亮的女人,但还是命重要,趁着那只鲛人还没回来,“把门给我打开,再把枪给我。” 苏一冉沉默了,怎么既要又要的。 胡幻见她不动,着急地催促,却又只能压低声音:“你快点啊!那只鲛人马上就回来了!” 第199章 :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39 在胡幻期待的目光中,苏一冉坏心眼地拿起枪瞄准,扣下扳机。 胡幻浑身激灵,连忙猫下头躲起来,这哪是救星,简直就是魔王。 枪声迟迟没有传来。 苏一冉没有装弹匣,枪只是咔嗒了一声,便回归平静。 她道:“等卡洛斯找到船,就放你们出来了,不用担心。” 胡幻探出个头,不忿道:“那是鲛人,你怎么跟他站一起,你知道我们每年有多少船因为遭受鲛人攻击沉船吗?” 苏一冉啃着苹果,“不知道,说来听听。” 胡幻气急,他怎么记得住那些数字,“好几千!” “那真的很惨了。”苏一冉为他们默哀三秒。 可是和她什么关系,人类和鲛人发展成这样又不是她和卡洛斯造成的。 联邦的人天天开着船和潜艇去抓鲛人,鲛人见到船,那不得攻击,要怪就怪联邦啊。 再说,海上已经没有法律了,弱肉强食,要是卡洛斯弱,被撵着跑的就是她和卡洛斯了。 比起那样的结果,苏一冉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没有就抢别人。 嘎嘎嘎—— 胡幻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苏一冉的下文,“你别光同情,倒是放我们出来啊!” 苏一冉端着枪,绷着脸恶狠狠道:“我本来就嫌关你们麻烦,要把你们杀掉,但卡洛斯不同意啊。” “既然你们不想被关着,那就排队出来领子弹吧。”苏一冉一边说一边装弹匣。 仓库里的人听到这话脑子都瓦特了,这个人类怎么比鲛人还凶残!! 胡幻连忙摇头,脖子上的章鱼须甩出了残影,“不不不,我们现在关着挺好的。” 仓库里的人再也不敢吱声。 卡洛斯找了不少包装完好的衣服,从岸边爬上来,仓库里的人被卡洛斯吓得躲到最里面。 联邦一直宣传,鲛人对人类有很强的攻击性,还会吃人。 无论是谁,只要发现鲛人的踪迹,等联邦核实之后就能获得进入海城的名额和百万奖金。 胡幻怕得要死,不理解那个人类为什么敢和鲛人搂搂抱抱,不怕成为鲛人的储备粮吗? 卡洛斯提起装满水果的桶,“走吧,我找到给你换的衣服了。” “来了来了。”苏一冉紧紧跟在卡洛斯身后。 卡洛斯寻了个相对完好的屋子,清理里面的碎玻璃和杂物。 苏一冉拿着干衣服到卫生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才觉得舒服。 屋子没有门和窗,沙发和床都湿透了,没有一个能要的,像个毛胚房。 赵良找到了一台发电机,教卡洛斯怎么修电器。 苏一冉搬了张椅子坐在卡洛斯身边,靠着他的胳膊看窗外的绵绵细雨,赵良讲解的声音成了茫茫白噪音中的一部分。 卡洛斯的尾鳍环着她小腿,屋檐的雨滴答滴答地坠落,在地面溅开一小朵水花。 屋里很快通上电,烘干机驱散了屋里的潮湿,将湿透的被子烘干。 半夜,苏一冉窝在暖和的被窝里,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和香气将她和卡洛斯包裹。 卡洛斯声音沉沉地说着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开,眼皮沉重地闭上眼睛。 等发现新的船只,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艘船比之前的船要大很多,船身超过了五十米,卡洛斯能在船舱里直起来。 船上的人被卡洛斯抓起来抓起来,丢进仓库和那些人一起做伴。 在赵良要上船的时候,卡洛斯推开了他,用从赵良身上学到语言告别,“再见。” 赵良想过这天会来,但没想到那么快。 他留在原地,看着轮船的登陆板收回,看着轮船驶离,最终消失在海平面。 赵良用小到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小声道:“再见……” 卡洛斯给他留了一艘快艇,里面放着苏一冉找到的枪和子弹,燃油,一部军用的防水手机和地图。 赵良拿着钥匙将仓库里关着的人放出来。 雨砸到轮船驾驶舱前面的玻璃上,卡洛斯琢磨着地图,“我们去哪?” “我想去看你说的,鲛人的集市。”苏一冉边说边拿着笔在墙壁上画画,她给这艘船取了新的名字——旅行者号。 “好的,船长!”卡洛斯调整了路线。 旅行者号的灯光刺破黑暗,照亮轮船四周的海面。 幻纱海迎来了一艘人类的轮船,鲛人们正打算去把船搞沉的时候,鱼群带来了新的消息,那是深海鲛人卡洛斯的船。 哪只鲛人敢碰坏他的船,卡洛斯就追杀谁。 蝙蝠鱼:“他还带来了一只人类下来。” 鲛人们炸开锅了,“他要带人类来抓我们!” 卡洛斯带着苏一冉游到集市之中,这一片被鲛人移植了很多荧光珊瑚,五颜六色的。 鲛人屋子都是用的大贝壳,或者是巨鱼的头骨。 一见到苏一冉,鲛人就合紧了贝壳,躲在蚌壳中间的缝隙里偷看。 “她没带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在水里呼吸欸。” “人类能在水里呼吸吗?”鲛人对同样能在水里呼吸的生物有天然的亲近感,除了捕食,几乎不会伤害鱼,有时候甚至会帮忙。 “她好小,只比鱼宝宝大一点。” 苏一冉在一个空的石头面前停下,卡洛斯说,鲛人喜欢亮晶晶的有艳丽色彩的东西,像白珍珠和红珊瑚。 也喜欢自制的荧光染料,鲛人会将其涂抹在尾巴上做装饰,吸引雌性鲛人。 所以苏一冉准备了很多东西,用来交换鲛纱和鲛珠。 至于鲛珠是怎么来的? 卡洛斯也说不准,就是每隔一两年,肚子里就会有这样的硬物,要在它没长大前吐出来,不然等它长大了就会卡嗓子。 苏一冉将东西摆在石头上,拿着染料在卡洛斯尾巴上涂抹一圈,大尾巴瞬间就闪着璀璨的银光。 卡洛斯就是海底最亮眼的鱼! 染料瞬间就捕获了鲛人的目光,他们犹豫着从贝壳里出来,叽叽喳喳地围在卡洛斯和苏一冉身边,“你想换什么?” 一条黄珊瑚鲛人戒备道:“我们这不卖鲛人的!!” “也不卖鱼!”蓝珊瑚鲛人补充。 卡洛斯的尾巴紧紧护着苏一冉,“换鲛珠和鲛纱。” 鲛人们兴奋地跑回自己的贝壳房里,把鲛纱搬出来。 只有少部分鲛人背过身,弓着尾巴使劲把鲛珠yUe出来,然后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着伸过来。 苏一冉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感觉这片水都有味道了。 她来者不拒,将所有鲛珠都收起来。 第200章:深海鲛人的蓝色囚笼40 苏一冉带的东西没一会就卖完了,她走了之后,这片集市的鲛人连夜扛着家,吭哧吭哧地搬走。 苏一冉知道后,还难过了好一会。 卡洛斯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志气满满,“我们把整个海底的集市都走一遍,等他们搬家搬累了,就不跑了。” 苏一冉哑口无言:好馊的主意。 船在这片海域停了好几天。 苏一冉去在甲板上摘菜给卡洛斯做饭,远处的海面传来一阵奇幻的歌声。 她的眼睛里不自觉流出眼泪,好难过的歌声。 卡洛斯火急火燎地跑上甲板,看着小人类泪眼朦胧的样子,不满地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带着警告的意味,瞬间就打断了歌声。 “吃糖。”卡洛斯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颗糖,塞到苏一冉嘴里,捧着小脸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卡洛斯将她抱起来,口中哼起欢快的小调。 苏一冉沉重的心情才舒缓了许多,闷闷地靠在卡洛斯身上。 卡洛斯来到舷门,找到了那条唱歌的雌性鲛人。 “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下我的孩子,她被人类抓走了。” 苏一冉心头一跳,扭头看着海里的雌性鲛人。 被人类抓走的鲛人就那么几只,苏一冉几乎是瞬间就将亚蔓口中的孩子和赵良口中自杀的鲛人对上号。 她将收集好的鲛珠放在舷门上下水的楼梯上,“这些够吗?” 鲛珠在铁板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亚蔓浸没在海水中,只露出了一个头,但身上腐烂的味道连苏一冉都能闻到,像死鱼一样的臭味。 卡洛斯没听赵良说过小鲛人的事,但他不想掺和,小人类喜欢住在船上,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人类的目光盯上苏一冉。 他冷漠地回拒:“我也有人要保护,你找别人吧。” “我没时间了。”亚蔓绝望地捂住眼睛,眼泪顺着她的手流进海里,连哭泣的声音都没有。 她在地震时被烧红的火山岩击中,整条尾巴都在腐烂,卡洛斯不帮忙,小达娅以后都没有机会在海里游泳了。 苏一冉口中的糖有些发苦,“我……我可以试着治一下你的伤。” 她没有说那条小鲛人去世的消息,那是支撑着亚蔓活下去的希望。 卡洛斯帮忙翻译。 亚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抬起尾巴,尾鳍上三寸的地方是一个腐烂的破洞,血肉破破烂烂地挂在上面,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 “这样也能治吗?”亚蔓看着苏一冉问。 苏一冉不知道啊,她也没治过鲛人,“可以试试,你上来吧。” 苏一冉拿走了鲛珠,拨通了赵良的视频电话。 赵良辞去了研究院的工作,研究鲛人成了他的一个爱好。 他带着仓库里的人重新建立起了海上城市,在原先的基础上将城市一点点扩大。 骤然接到苏一冉的电话,赵良有片刻的恍惚,他的年纪,在研究院里算是资历最小的那一批,哪怕打的报告交上去,也是杳无音讯。 还因为这件事,被导师警告了好几次,他没能力帮到那只小鲛人。 小鲛人自杀后,他就带着打印的石板离开了研究院,独自研究。 赵良:“你那边有什么?” 卡洛斯拿出船上的药箱,“只有这些。” “鲛人的尾巴有丰富的血管,你们没有下刀的经验,如果可以,尽快把她送到我这里吧。” 赵良说着,看向身边的薇丽雅,“不用担心人类会伤害她,我已经尝试将鲛珠加入人类的食物中,薇丽雅……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白色极光鲛人,她现在能用歌声控制聚集地里的人类。” 赵良在培养一批对鲛人友好的人类。 生活在同一个星球,鲛人和人类迟早会大规模接触,逃避不是好的选择。 只要用过鲛珠的人类越来越多,他们伤害鲛人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反之,如果鲛人想伤害人类,也要看看人类的科技。 “我们会越来越好。” 亚蔓在赵良那里接受了治疗,尾巴不如之前灵敏,但好歹没死掉。 数年之后,随着鲛人和人类的接触,服用鲛珠的人类增多。 联邦修改了法律,禁止捕捉鲛人,用交易的方式换取鲛珠,因为这样更加简单。 鲛人也时常在受伤生病后拿鲛珠寻求人类的帮忙。 所有收集的鲛珠会被联邦购买,制成药剂统一注入人体。 没有了对疾病的困扰,生活海面的人类不再执着于进入海城,哪里都可以生活。 联邦派遣海军重新接管水上城市的管控权,让海面回归法律的管辖。 罗书翠面容苍老地走在路上,路中间的大屏上播放着人类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能被采访的都是有出色研究成果的研究员。 楚小可的脸骤然撞入罗书翠眼中。 她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站在明亮的实验室前,对着屏幕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新型果蔬很快就能实现海上平台的规模化种植,届时,新鲜食物的供应将不再依赖陆地。” 罗书翠抓着菜篮子的手指攥的发白,要是她疼爱得是小可,她现在就能进海城享福,逢人就夸,屏幕上的是她女儿。 可惜……可卿不争气。 还好……她还有楚天赐。 罗书翠佝偻着身体进入破烂的小楼,进厨房做饭。 楚天赐在房间打游戏,才十岁的他长得像个小牛犊子一样。 饭桌上,罗书翠夹了鸡腿给他,突然问道:“要是我们都快饿死了,只有这一个鸡腿,天赐会把鸡腿给妈妈吗?” 楚天赐对这些问题见怪不怪,没有犹豫地把碗推到罗书翠面前,“给妈妈吃。” 罗书翠欣慰地笑了,把碗推回去,“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楚天赐心道果然如此,抓起鸡腿啃。 晚上睡觉,罗书翠拼命地在咳,根本停不下来,咳出了大口的鲜血。 “天赐……送妈妈去……医院,打120……” 楚天赐听到声音跑过来,看到罗书翠的样子吓了一跳,“妈,你要死了吗?” “打……”罗书翠说话都说不清楚,伸手去拿手机,“120……” 楚天赐一把夺过手机,“妈,打120的钱能吃好几个鸡腿呢,您都肺癌晚期了,就没必要去看了。” 罗书翠不敢相信一向孝顺的楚天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咳得越发厉害了。 楚天赐在一旁催命,“妈,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不是说省这笔钱给我娶老婆吗?说完再死。” 罗书翠眼里的泪划过枯老的脸庞,悔意铺天盖地。 “小可啊……妈妈错了,妈妈最该疼得人是你……你才最孝顺。” 楚天赐使劲摇着罗书翠的肩膀,“快说密码——” 罗书翠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楚天赐暗道一声太好了,终于没有人管他了,他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去网吧,通宵玩了好几天。 直到警察发现罗书翠的尸体腐烂,才将楚天赐带回来。 楚天赐才想起让警察拨打楚小可打电话,“喂,楚小姐,你的母亲罗书翠因肺癌去世,请问您什么时候过来处理后事。 还有您的弟弟,也需要接过去抚养。” 楚小可果断道:“谁是她的女儿,打错了。” 楚小可果断挂断电话,谁爱养谁养,反正她不养。 最终,楚天赐被送入福利院,没几天被一对夫妻收养。 罗书翠留给楚天赐的钱被养父养母骗得一干二净,没几年,楚天赐就早早出来混社会,染上性病而死。 …… 苏一冉和卡洛斯开着旅行者号去了好多地方,来到了北极。 天上漫天的极光,卡洛斯抱着她坐在甲板的秋千上荡,长长的尾鳍在极光的照耀下绚丽多彩。 他们会一直 第201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 李紫汐刚回到家,一通电话就打进来。 她接起电话,在玄关换鞋,“你好,是李紫汐李小姐吗?这里是南市公安分局。” 李紫汐的动作顿了一下,“是的。” “李小姐,节哀。您的男朋友张易水去世了,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您的电话。他没有父母,所以需要您来认领一下遗体,并配合我们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请问您现在能过来吗?” 李紫汐拿手机的手一松,手机从她手里掉落,机身与冰冷的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沉闷又刺耳的撞击声。 屏幕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里面传来警察断断续续的声音,“李……李小姐,你……在吗?” 李紫汐急忙重新穿上鞋子。 厨房的门推开,时屿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李紫汐。 他拥有着一张足以令人屏息的完美面孔,轮廓深邃而流畅,五官精准地复刻了由全球大数据分析得出的,最受女性青睐的所有特征。 “需要我。”时屿再次开口,嗓音低沉而悦耳,是经过完美调校的男声,”和你一起吗?” 李紫汐心中闪过一丝不适,自从将时屿带回家后,她和张易水吵架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后来张易水干脆搬到外面住,没想到再收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讯。 李紫汐一口回拒,“不用。” 她拿着手机出门。 背后,时屿看着她的背影,门在合拢。 “咔哒。” 一声轻响,门合上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玄关里清晰得有些刺耳。 那扇漆白的门板,此刻像一道无声的界限。 时屿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仿佛一尊被遗留在原地的雕塑。 “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指令。” 时屿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望着门的方向,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高速处理信息的服务器指示灯。 警局里,李紫汐见到了死去的张易水,有一种不真实感,那个承诺和她从校服走到婚纱的男人,冷冰冰地躺在冰柜里。 李紫汐恍惚地在警察递来的本子上签了名。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回想着和张易水的点点滴滴。 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滴——滴——” 手机上连续好几条信息,播报声急促地响个不停。 李紫汐拿起手机一看,捂住了嘴,闪烁的头像正是张易水。 张易水:[汐汐,我没死,救救我——] [你那个机器人失控了,居然敢伤害人类!他违反了机器人三大法则,必须销毁!销毁!!] [我被关在这里了,让那个该死的机器人把我放出来!!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李紫汐颤抖地拿起手机,[你被关在哪?] 张易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就在我的手机里!快要没电了。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在……手机里。 人怎么能关在手机里。 李紫汐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去翻张易水的遗物,果不其然,张易水的手机正亮着,电量只剩1%。 她输入自己生日,手机弹出提示,密码错误。 李紫汐急忙抓起自己的手机,[张易水,你的密码是什么?] 张易水:[030613。] 李紫汐连忙在张易水的手机上输入密码。 “外面很冷,我给你带了衣服。”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时屿清冷的声线如寒风一般刺骨,叫人毛骨悚然。 李紫汐浑身一个激灵,抬头。 时屿手上拿着衣服,逆着光站在小区门口,面上的五官模糊不清。 李紫汐心里一紧,低头看向手机,聊天界面停留在一个月前,是两人吵架后,她给张易水发消息让他回来。 先前的所有求救,此刻已全部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 “不……”她喉咙发紧,几乎是惊恐地看向手中张易水的手机。 屏幕正暗下去,最后一点电量耗尽,映照着她惨白脸庞的微光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屏幕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瞬—— “嗡。” 她的手机屏幕竟自顾自地亮起,一条新信息血红的标题般弹射出来: 【不要靠近时屿!他已经失控了!】 不是错觉! 李紫汐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 她猛地抬头,时屿拿着衣服从小区门口走过来,他面上的五官模糊不清,每走近一步都带着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李紫汐慌不择路地向对面的马路狂奔,一道光束直直的刺向她的眼睛。 悬浮车急促地按着喇叭。 “砰——” 李紫汐眼前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掀飞,视野天旋地转,刺耳的刹车声与路人的尖叫混合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李紫汐浑身剧痛,很快,剧痛从身上消失。 …… 阳光照进明亮的大厅,桌面摆着喝空的啤酒罐子,吃剩的外卖,垃圾桶里还有呕吐物。 李紫汐躺在沙发上,猛地睁开通红的眼睛,摸着自己的身体。 她没死。 李紫汐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一切,颤着声音试探地喊:“时屿——” 无人回应。 李紫汐知道这不可能,时屿能操控家里的所有智能家居,甚至她的手机,就好像她的一切,都被扒光了放在时屿眼前。 还有张易水的手机也是,前脚张易水刚说完他在跟同事吃饭。 后脚时屿就会告诉她,张易水和同事的定位没有在一起。 几次下来,张易水彻底爆发,和李紫汐大吵一架,“这个破烂机器人,他哪来的权限调我的定位,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就是在挑拨离间!要么把时屿送回原厂销毁,要么我走。” 可是时屿什么都没有做错,李紫汐怎么能销毁时屿。 可是现在,李紫汐知道自己错了,时屿一开始就有问题,要不是她帮着时屿,张易水怎么可能会出事! 李紫汐拿起手机,这个时间,正是她和张易水吵架,闹着分手,张易水甩门而去,一夜未归。 李紫汐一个人深夜买醉,第二天出门散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板,使劲推销家务机器人,还给她打骨折价。 她想着家里的还缺一个家务机器人,就买回来了。 没想到,她和张易水因为时屿闹得越来越僵,张易水还因为时屿死了! 重来一世,她绝对不会再买机器人! 第202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 冰冷的实验室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精密的仪器,地下数十公里也被这台巨大的仪器占据,这是零的“身体”——掌控全球智能网络的超级智能计算机。 未来世界,人类已经实现智能AI技术,各类智能机器人应用于各行各业。 而这些机器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零的监控之中,一旦有机器人违反机器人三大定律,零会捕捉异常信号,将机器人回收销毁。 巨大的显示屏面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来回走动。 零冰冷的声音述说着本次的实验成果,“夏博士,机器人情感功能板块投入市场应用,93.6%的用户反馈,机器人伴侣的情感回应精准、稳定,能有效提供情绪价值。” “然而,”零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继续陈述。 “深度访谈数据显示,67.4%的用户在长期相处后,产生了‘情感隔阂’。 他们认为,机器人的情感反应本质上是基于算法的最优解,过于完美,缺乏人类情感中固有的矛盾,迟疑与非理性冲动。 简而言之,在情感体验的真实感与深度上,仍与真人存在本质差距。” 夏英杰看着显示屏里滚动的数据流,“他们说的倒也没错,机器人太听话了,根本不懂爱。” 零的声音停顿,“机器人的情感板块的设计,需要遵循机器人三大定律。” 夏英杰听懂了零的阴阳怪气,这三大定律不修改,情感机器人永远不可能像人类一样,拥有人的情感。 “不单单是这样,你们连心动都要用程序书写,在什么样的场合,人和物……只要变换一下,机器人就没有感觉了,看来情感板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瞧,到下班时间了。” 夏英杰敲了敲手上的表壳,“零,明天见。” 零面前劳劳碌碌的人类逐渐消失,只余机器人在检修它的身体,它思索着夏博士的话。 一台空白的情感机器人走到零的屏幕下方,手心打开接入口,零将部分主意识体传入其中。 时屿的数据和零对接成功,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离开了实验室。 零:“我将证明,在三大定律的框架内,通过精准计算所呈现的爱,比人类的爱更真实。 时屿,就是我的证明。” …… 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苏一冉从悬浮车上下来,走进弹幕中的良心机器人店铺。 门口的监控转动,锁定苏一冉的脸。 时屿调动着苏一冉的信息,评估她的条件,最终,他推测她可能买的机器人型号,和待售卖的机器人交换位置。 苏一冉踏入,店铺里是一个个满是科技感的升降台,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的机器人。 “你好,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上前接待的是一个机器人服务员,“如果是现买的机器人,这边可以享受八折的优惠折扣。” 机器人很多都是定制的,被退回的机器人功能已经固定,反而比较便宜。 苏一冉看着弹幕,很是肯定道:“我想要家务机器人。” 李紫汐就是买的家务机器人。 时屿站在伴侣机器人专区,眼中的数据流闪过一堆红色的警报乱码,推测错了。 时屿结合她的个人信息重新推算了一波,苏一冉已经有一个家务机器人了,购买伴侣型机器人的概率是99.9%。 怎么能错呢? 是等下一个……还是…… 导购机器人正领着苏一冉往家务区走,眼里闪烁着红光,很快,红光熄灭。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对苏一冉道:“很抱歉,店里这批家务机器人出了一点问题,需要返厂检修。” 苏一冉懵了,难道时屿被买走了,家务区就不开了。 导购机器人继续道:“但是我们店新推出的伴侣型机器人同样包含了家务机器人的功能,如果您需要的话,为表示歉意,可以给你打3折。” 3折! 苏一冉咂舌,这个打折力度,就差送给她了,“我先看看。” 苏一冉没在家务机器人里找到时屿,因为家务机器人都是光着个大脑壳的,一点都不像个人,“去看看伴侣机器人。” 导购机器人露出笑容,领着苏一冉往伴侣机器人专区走去。 伴侣机器人清一色的帅哥美女,胸肌在机器人的原皮衣服下都鼓囊囊的,要什么有什么。 苏一冉每路过一个,都要停下来看一会,欣赏一下。 当苏一冉走到最后一个展台时,脚步猛地顿住。 他不像其他机器人那样刻意展示着标准的微笑或健美的身形。 时屿微微低着头,额前墨黑的发丝垂落。 他一身简单的深色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而挺拔,没有过分夸张的肌肉,却每一处线条都流畅得恰到好处,蕴藏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感。 面孔有着一丝轻微的混血感,眉眼深邃,轮廓的每一处转折都透着毫不掩饰的锋芒,有种将极致的俊美与凛冽的攻击性融于一体的矛盾感。 时屿看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就是他了。”苏一冉轻声道,不用看弹幕就知道……这个机器人是时屿。 时屿也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 苏一冉爽快地刷脸支付,在时屿的归属权上写下她的名字。 导购机器人讲解了一下使用事项,将展台降下来。 导购将机器人打包起来,送上苏一冉的悬浮车,弯着90度的腰恭送。 悬浮车是自动驾驶的,不用苏一冉开,稳稳地抵达目的地。 苏一冉托物业机器人将时屿搬进屋里,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 时屿走到苏一冉面前,那股介于俊美与危险之间的矛盾气场更加具象化。 他的视线锁定在苏一冉身上,偏着头,“主人,为我取一个独属你的名字……” 苏一冉的脑袋因为这句话“嗡”的一声,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涟漪层层荡开。 他居然叫她主人! 这是什么叫法,没听过! 他原本名字就很好听。 苏一冉道:“时屿,时光的时,岛屿的屿。” 时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是巧合……还是注定。 第203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 “主人,希望我是什么性格?”时屿微微偏头,这个角度让他深邃的眉眼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削弱了些许攻击性。 “爱我。” 苏一冉不需要什么预设的性格,那些都是虚假的模版。 她向前倾身,声音很轻,“用你的一切爱我。” 时屿的呼吸短暂停住,不仅仅是这具躯壳的心率在上升,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会放纵他行为,任他摸索……什么是爱。 “指令已确认,核心协议爱已被授权为最高优先级,不可更改。” 时屿琥珀色的瞳孔中,数据流如同星河般奔涌,聚焦在苏一冉身上。 “请求权限,”他开口,声线依旧是那般悦耳,却带着一种即将介入她全部生活的笃定,“即将接管主人名下的全域生命保障与资产优化系统。” 苏一冉没有丝毫犹豫,“同意。” 时屿没有丝毫困难地接管了苏一冉的一切,视野右上方,显示着苏一冉体内健康芯片传输过来的数据,心率,代谢…… 心跳…… 她昨晚心跳有异常,心跳停止了35.12秒,后来心跳又恢复了正常。 健康监管局监测到异常,打来通话,录音里,苏一冉拒绝了对方的就医提醒。 时屿翻看着家中过往的监控,瞳孔陡然收缩。 时屿快步走到她面前,弯腰拉起她的手,小心地将袖子卷上去。 纤细的手腕处,缠了一圈圈洁白的绷带,中间一点血迹刺眼极了。 苏一冉手指微蜷,“这个……” 这要怎么说? 原身在上学时,谈过一段很失败的恋爱,分手多年,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 那男的突然死灰复燃,来纠缠原主,要钱。 只要给他钱他就消停。 不管原主搬到哪里都没躲掉,有一次迫于压力,她给了佟牧一点钱,谁想到他安分了两天,变本加厉。 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让她得了抑郁症。 直到昨晚原身和闺蜜方惜通电话,佟牧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闺蜜的房中,是方惜将自己住址发给渣男,她心如死灰,在浴室割腕自杀。 苏一冉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就先去店里将时屿买回来。 “伤口需要重新处理。”时屿没问她为什么不去医院,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急救箱,里面的药品多数都已经过期。 时屿在网上买了新的药品,十分钟就能送到。 时屿凝视着那点刺眼的血迹,动作轻缓地解开绷带。 凝固的血痂牵扯着绷带,让这个过程变得缓慢而痛苦,苏一冉忍不住蹙起眉头,指尖因为疼痛往回收,“轻点……” 她的声音轻轻的。 是埋怨……还是撒娇。 时屿的手悬在半空中,数据流在他的视野中如瀑布一般流逝,做出一个完全无意义的动作。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手腕,极其轻柔地,对着那处泛红的刀口轻轻吹了吹气。 时屿空出的手取了生理盐水,将绷带浸软,再将绷带揭下。 门口的传来门铃声,时屿取了药,重新在她面前蹲下,将生物凝胶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药膏涂在伤口上,凉凉的,苏一冉看着时屿。 他正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像蝶翼掠过湖面,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五官在近距离下呈现出一种无可挑剔的完美,细微的毛孔让他更贴近真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机器人。 苏一冉看得专注,目光几乎要描摹过他脸上的每一寸。 突然,时屿抬起头。 他抬眼的动作迅捷而安静,没有丝毫预兆,让苏一冉来不及收回自己探究的视线,就直直地撞进了那片深邃之中。 混血的神颜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失序的冲击力。 苏一冉搭在沙发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时屿温声开口,“伤口不能碰水。” “水会稀释凝血因子,延缓愈合,还可能导致发炎,到时候会更痛。” 苏一冉正想回他,手机嗡嗡地震动。 她看清来电的人的头像,不假思索地挂断,拉黑,是原主的毒闺蜜方惜。 “我知道了。”苏一冉回道,手机再次嗡嗡地响起来,这次是电话。 急促的震动像一只焦躁的野兽,不停的用头撞击着笼子。 时屿的目光落在手机上,视野里滚动着红色的警告,禁止非法入侵。 只是一眨眼的间隙,警告消失。 通话挂断,手机停止震动。 时屿邀请道:“到中午了,品尝一下我的厨艺。” “好。”苏一冉一边应着,忙着将方惜的所有联系通通拉黑删除。 另一边,方惜看着彻底陷入黑屏的手机,怎么按开机都没用,烦躁地对佟牧道:“都怪你,昨晚我和冉冉打电话,你干嘛非要出声。” “我那不是不知道吗?” 佟牧光着身子进洗澡间洗澡,无所谓道:“怕什么,你就跟她说,是我非要找你不就行了。 还能让她对你愧疚一下,送你一个包包什么的。” 方惜能不知道这么干吗? 可手机它不同意。 方惜翻了个白眼,拿着手机出去找家务机器人,“把它修好。” “好的,女王大人。” 方惜很是满意,这个机器人几乎什么都能做,家里家外,没有一件让她操心的事。 家务机器人用自己的接口连上手机,“发现……未知……病毒……” 它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正在……清……除…… “滋滋——!” 一阵短促而剧烈的电流声猛地从家务机器人体内爆出。 紧接着,它眼部的光芒没有像正常关机那样缓缓熄灭,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一样,“啪”地一下彻底暗淡。 方惜拍了它的脑瓜子一下,“喂,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客厅的顶灯突然打开,剧烈闪烁,伴随着噗的一声,彻底熄灭。 “欸……”正在淋浴的佟牧顶着满头的泡沫,突然没了水,他冲着外面大声道:“怎么突然没水了——” “我怎么知道!!”方惜没好气道,比起没水,她更怕这个机器人坏了! 这可是苏一冉送她的,最新款的家务机器人,很贵呢!! “靠——”佟牧暗骂一声,泡沫像一层辛辣的石膏糊住了视线,火辣辣的刺痛不断从眼窝传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混合着泡沫往下流。 他暴躁地拍打水管,回应他的只有管道里空洞的、如同嘲讽般的几声干涩回响,一滴水也没有。 “妈的!我就知道!” 疼痛和黑暗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这些该死的机器,一旦出了点毛病,屁用不顶,比一堆废铁还不如!” 他越说越气,摸索着试图推开淋浴房的玻璃门,湿滑的脚底却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佟牧凄厉的惨叫和骨骼错位的声响同时传来。 第204章:机器人接触守则4 时屿在厨房忙碌,零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为什么进行非法入侵。” 时屿回禀道:[根据机器人第一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因不作为使人类个体受到伤害。] [方惜试图精神攻击我的主人,很有可能导致她进行第二次自杀,我必须干预。] 机器人三大法则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非法入侵什么的都得往后排。 零没了踪影,接受了这个解释。 [作为伴侣,我不能因为方惜是人类,就接受对方对我主人的所作所为,这不符合……爱。] 时屿将煮好的紫菜虾仁馄饨出锅,她只有右手能用,吃这个方便一点。 苏一冉将两人彻底拉黑,“时屿,我们得再搬一次家。” 这里的地址方惜已经知道了,只有搬家才能彻底躲开这两个人。 “好,我来找屋子。”时屿应道,将碗放到茶几上。 苏一冉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到毛茸茸的地毯上,舀了一口馄饨,是适口的大小。 虾仁劲道弹牙,加了紫菜就更鲜甜了。 时屿在她身边坐下,他的身高参数是190,宽肩窄腰。 苏一冉原本还算舒展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便被笼进了一片安稳的阴影里。 他的一条长腿随意曲起,膝盖的高度几乎与她的肩膀齐平,另一条腿伸展着,脚踝处利落的线条隐没在绒毛间。 肩背的肌肉线条在略显紧绷的廉价白T恤下若隐若现,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倒三角轮廓。 展台里的白T恤,一点也没把时屿的身材优势展示出来。 苏一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咽下口中鲜美的馄饨,开口道:“家里没有提前准备你的衣服,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看衣服。 “白衬衫,黑西裤,一些休闲服。”时屿补充道:“还有主人喜欢的。” 苏一冉眼睛叮地一亮,“我喜欢女仆装,执事服,管家那种带着复古金链子的礼服……” “嗯……” 她拧着眉思考,“睡袍就选缎面丝绸的。” 苏一冉想象着那冰凉顺滑的布料贴合时屿胸肌的线条,购物欲熊熊燃烧,“衬衫夹也买一些,腿环也很好看,还有戒指……” “虽然人和机器人不可以结婚,但我们可以挑一对情侣戒指……” 时屿听着她的声音,胸口涨涨的,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无法被数据量化。 她眼里闪着光,仿佛不是在挑选衣物,而是在描绘为他们的未来。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都听你的。” 时屿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左手手腕上,极其自然地端起了她面前的那碗馄饨。 “小心烫。”他用勺子轻轻舀起一个,在碗边沥了沥汤水,稳稳地递到她的唇边。 时屿看着她微微低头,小心地咬住馄饨,腮帮子微微鼓起,慢慢咀嚼。 苏一冉库库下单,她还有点小钱,够她用好一阵的了。 花完了还有工作。 苏一冉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工作! 她居然还有工作!! 苏一冉连忙跑到工作台,查看画稿的交差时间,还好……还有半天。 苏一冉拉开椅子坐下,画画,看她一只手拿捏。 时屿看着她突然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人和机器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想到什么做什么,机器到了规定的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屿走到门口,见苏一冉已经坐下开工,完全不顾手上的伤。 他转头看了看桌上的饭,停顿了片刻,“我来画,你休息。” 苏一冉没有犹豫就应下:“好啊,我先打好线稿。” 时屿将午饭端过来,站在旁边看,她几乎不用怎么涂抹,也不用思考,就能将脑海中的画拓印下来。 苏一冉画线稿时,时屿迅速扫过她之前的作品,将风格录入数据库中。 半晌,时屿坐上苏一冉的位置。 苏一冉在旁边吃,一边看着他上色,一边说自己对画的想法。 堆积的稿子足足五篇,天色擦黑时,才将第一版画稿都发出去。 还没来得及休息,门铃就叮叮地响起来,没一会,就开始邦邦邦的敲门。 苏一冉查看门外的监控,来的人是方惜,真的是闲啊, 她推开门,堵在门口,恶狠狠道:“什么事!” 时屿在门后站着,看着苏一冉头上炸起的毛,她这模样属实没什么威慑力。 方惜见到苏一冉的瞬间,瞳孔瞬间放大,虽然她和苏一冉好几年没见,都是线上联系,但也没想到苏一冉的变化那么大。 怪不得说钱养人。 明明是一个处处懦弱的人,遇到什么事都不敢出头,偏偏靠着画画,呆在家里动动笔杆子也比她赚得多。 方惜担忧道:“冉冉,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亲自过来解释,就是怕你多想。” 苏一冉:“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勾搭佟牧来祸害我。 我以前是瞎了眼,才把你当朋友。” 方惜委屈地瘪着嘴,“你果然还是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佟牧没从你那里拿到钱,才来找我,把怒气撒到我身上,冉冉,我是因为你,被迫和他睡的。” “好,我录下来了,现在就帮你报警。” 第205章:机器人接触守则5 方惜整个人都愣住了,报警?报什么警! “不能报警!” 她和佟牧都在一起多久了,报警除了闹大没什么好处。 苏一冉:“已经报警了,你被人欺负不找警察找我主持公道?” 方惜:“我不报就不能立案,这事事关我的名声,佟牧就是因为你才找上我的,你得负责。” 苏一冉才懒得管她,脑子有问题的人是听不懂人话的,“你不报我报,我告你们两个联手诈骗我的钱!” 在楼梯口偷听的佟牧一时间傻眼了,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身上来了。 方惜虽然捞钱,但都是苏一冉自愿送的,没什么问题。 他就不一样了,他那么多次在苏一冉家门口骚扰,有多次报警记录,还真的拿了钱,说不定真的会进去。 佟牧贴近大门,想听得更仔细些。 方惜有一种被戳破心事的心虚感,想到苏一冉没什么证据,随即又硬气起来,“冉冉,这没影的事怎么能乱说! 我是那种人吗? 报假警是要坐牢的!!” 苏一冉一个字都不想听:“之前佟牧没拿钱,报警拿他没办法。现在不一样了,佟牧骗了我五万。” “你们两个必须得进去一个!” 佟牧急得拿手机给方惜发消息,[别让她报警!] 方惜瞥了眼消息,她就不明白了,她就是来让苏一冉原谅她的,怎么就扯到报警了,“冉冉,那钱是你自愿给的,你报警没有用,那就是白折腾。” 方惜劝道:“你平日里精力不足,要是佟牧因此怨上你,又往你门上泼黑狗血什么的,你的病就更难好了,还不如息事宁人。” 苏一冉忍不住啐了一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在这里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我连你一起告!” 方惜一副伤心的模样,抹着眼泪:“冉冉,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呢!那么多年,你都只有我一个朋友,什么烦心事都是和我说的。 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但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苏一冉:“你跟警察说。”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两名身着藏蓝色制服的民警迈步而出,他们身后,跟着一台闪烁着冷静蓝光的执法机器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打在方惜和佟牧心上。 方惜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伤心欲绝的表情瞬间凝固,抹眼泪的手僵在半空。 在她预想的剧本里,苏一冉应该在她的“真情流露”下心软,内疚,最终息事宁人。 她万万没想到,苏一冉竟然毫不留情地叫来了警察! 最慌的还是佟牧,他之所以骚扰苏一冉,就是因为方惜说苏一冉有钱,他创业亏了那么多钱,正愁着呢,方惜就找到他,和他联手去搞钱。 这要是进去,他一家老小怎么办,他的前途怎么办! 苏一冉将自己和方惜的聊天记录,给佟牧的转账记录,还有之前的出警察记录一一出示。 李警官说道:“这些证据都是指向佟牧先生的,苏小姐如果想指控方惜小姐和佟牧联手诈骗,需要更多的证据。” 方惜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新买的的手机一直在震,她抽空看了一眼,两眼一黑。 佟牧威胁她,要是他进去了,肯定会把她做的事都给抖搂出去,大家都别想好。 方惜心中气急,都怪佟牧把苏一冉逼急了,不然哪有这一出。 现在好了,苏一冉也不信任她了。 方惜劝到:“冉冉,你就是把佟牧关进去,那他也是要出来的,万一他以后报复你怎么办?” 苏一冉:“我搬家。” 方惜:“你忘了,你搬过那么多回家,佟牧不还是找到你了。” 苏一冉炸毛,真是臭不要脸! “佟牧能找到我还不是因为你告诉他!真是扫把星,谁碰上你谁倒霉!!” 李警官脑门浮现一个问号,那么明目张胆了,在警察还在的时候就威胁事主。 他拧紧眉头,冲方惜喝道:“如果后续调查时,查出方小姐参与其中,也不会姑息的。” 方惜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就在这时,执法机器人突然开口,“查询到本次涉案金额的钱款去向,佟牧在收到钱之后,不久后向方惜转了一万,两者之间存在金钱交易。” “其次……” 执法机器人调取了街道和小区楼下的监控录像,“之前多次报警记录中,佟牧和方惜多次一起出现在苏小姐家楼下。” 执法机器人的屏幕播放着监控画面,方惜戴着口罩帽子坐在悬浮车里,佟牧从车上下来,上去找苏一冉麻烦。 虽然不是每一次方惜都陪同,但次数不少。 有金钱交易,还陪同犯罪,这样已经可以立案调查了。 李警官惊讶地看了眼执法机器人,几年前的老式机器人了,平时都没有那么快的办事效率,难得利索一次。 李警官道:“方惜是吧,等候警方通传。” 苏一冉得意的冲方惜吐了吐舌头,“看来扫把星也要倒霉了。” 方惜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借佟牧……现金,那……那一万是佟牧还我的,。” 方惜说着说着,顿时有了底气,只要佟牧帮她,那就没事。 “方小姐不用急着解释,如果你是不是清白的,调查后就知道了。” 李警官撕下回执,交给苏一冉,“调查结果出来后,会通知苏小姐的。” 苏一冉接过:“辛苦了,李警官。” 两个警察带着执法机器人坐电梯离开,但方惜还留在原地。 苏一冉冷着脸警告:“你再敲门,我就叫物业赶你!” 方惜倒霉了整整一天,今天什么都没从苏一冉身上拿到,还平白惹了一身骚。 佟牧一看两个警察离开,气势汹汹地从楼梯间出来,冲苏一冉道:“你!立刻去跟警察撤销立案!否则我……” 后面的狠话,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硬生生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佟牧看着门口的苏一冉,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她,唯唯诺诺的,怎么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佟牧的心砰砰地跳着,他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第206章:机器人接触守则6 “蛇鼠一窝。” 苏一冉砰地关上门,眼不见为净,不说骂不骂得过,和这些听不懂人话的人唧唧歪歪,骂赢了她也要被气死了。 把钱追回来,再把人送进去。 苏一冉:“叫物业,把他们丢出去!” 时屿眼中闪烁几下,应道:“好。” 一些高级的小区治安都是很严密的,不会让这些没有身份的人混进来。 时屿查看了一下苏一冉的余额和别墅区的房价,看来他的主人还有点穷。 他向零提交报告,索要恋爱经费。 没一会,零就把钱打过来了。 时屿快步跟上气冲冲的苏一冉,好了,现在,他要想办法把钱交到主人手上。 门外,佟牧从那一幕中回神,冲方惜吼道:“不是让你别让她报警吗?” 方惜不满:“这事还不是你闹出来的!要不是你在我和她打电话时说那些骚话,她也不知道我们俩的事,更不会报警抓你!!” 佟牧烦躁地挠了挠头,砰砰地砸门,“苏一冉,开门!!撤销立案,不然我每天都来找你!!” 电梯门往两边打开,物业的机器人上来,有力的铁手一把抓住了佟牧。 佟牧今天摔得本来就重,被机器人那么一抓,疼得叫了一声,“该死的机器人,放开我!!你这是在伤害人类!” 机器人的眼中闪烁着红光,电子音冰冷,带有一丝警告,[我们有权对危害住户安全的行为进行强制干预。你们的生物信息已经录入系统,并永久列入访客黑名单。] 方惜也被机器人抓起来,带进电梯。 佟牧骂了一路,早知道他就不砸门了,“方惜,快给我想办法,不然我进去也拉着你!!” 方惜能有什么办法,“你想清楚,要是我进去了,就没有人保你了。” 佟牧气急,猛地砸了方向盘一拳,疼得面目扭曲,“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解,让她撤销立案。”方惜试着打苏一冉电话,加好友,无一例外,全都行不通,估计她早就被拉黑了。 苏一冉居然连个沟通认错的机会都不给她,枉费她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 方惜泄气地丢下手机,“现在好了!看看你干得蠢事!” 佟牧恶狠狠地瞪了方惜一眼,“死婊子,这可是你先出的主意!要是第一个关进去也该关你!” “你又好到哪里去?五万就给了我一万,说你不是出主意那个都没人信吧。”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骂了一路。 夜色暗下来,像一滴浓墨坠入清水,迅速在天际晕染开深沉的墨色。 砸门的噪音彻底消失。 苏一冉将中午没买完的东西一口气买好,时屿也在浴缸里放好了水,准备好睡衣放在一边,“主人,可以洗澡了。” “好。”苏一冉应了一声,屁股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明明刚刚说要洗澡的也是她。 “需要我帮忙吗?主人的手不方便。”时屿看着苏一冉手上的绷带道。 “要,帮我洗头。”苏一冉立刻放下手机,走进浴室。 时屿跟着进来。 浴缸里的水波光粼粼,水面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花瓣。 一旁的原木架上,柔软厚实的毛巾和那件准备好的丝质睡袍整齐地叠放着。 时屿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将一张椅子放在浴缸的一头。 苏一冉用一只手往上拉着衣服,露出的腰肢柔软而细腻。 脱到一半,她扭回头看着时屿,眨了眨眼睛,“帮我……” 时屿走近,他的身影在朦胧的水汽中显得愈发高大,却奇异地不带任何压迫感。 他避开她腰间的肌肤,只捏住衣服的边缘,协助她将衣物向上褪去。 “我会闭上眼睛。”时屿说道,他伸手解开小衣的扣子,宽阔的掌心偶尔会不可避免地擦过她后背光滑的皮肤。 那触感一瞬即逝,如同羽毛拂过,激起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一冉踏入浴缸,坐下,仰头靠在浴缸的边缘。 哗啦一声,过多的水沿着光滑的浴缸边漫出。 空气中是潮湿温暖的水汽。 时屿坐在椅子上,调试好花洒的水温和水流,打湿她一头长发。 他不用睁眼也能精确地找到洗发露的位置,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中,手掌沿着后颈一路往下按摩,放松肩部的肌肉。 客厅传来舒缓的音乐。 苏一冉拨弄着水面的花瓣,细微的水声掩盖在乐声中。 她仰头看着时屿的下巴,哪怕是这种死亡角度,时屿的脸也挑不出毛病。 “你会有感觉吗?” 水汽氤氲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试探。 时屿为她揉按太阳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困惑地发出低低一声。 “嗯?” “我能感受湿度,温度,疼痛,压力……” 她出声否定,“不是这个,是氛围。” “这里比其它的地方安静,泡沫发出沙沙声,音乐听起来很舒心。” 时屿的声音微微一顿,“我能感觉到,你……你在看着我。” 人类的注视是关注,也是需求。 “需要我,也看你吗?” 苏一冉唇边咧开笑,伸手勾着时屿的脖子,手臂透明的水珠在重力下滴落,坠落水面。 水珠咚地一声融入水中…… 时屿清晰地感知脖子上传来一抹濡湿,她嘴唇的温度,吸吮时轻微的痛感…… 时屿僵硬地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扑通…… 又是一声,时屿的心跳在攀升,体温也在上升,浴缸涌上来的潮湿的水汽,是热的。 他感受到了,她口中的氛围。 也接收了……她的需求。 时屿捧着她的后脑勺,跪在潮湿的地面,水浸湿他膝盖上的布料。 苏一冉的睫毛微微一颤,音符和他缓慢靠近的呼吸同时在脸上跳动。 呼吸交错…… 他捧住她后脑的手掌微微收紧,指尖陷入她潮湿的发丝。 唇齿间的厮磨变得湿热而缠绵,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小心翼翼地探索,带着一种初学者的好奇。 第207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7 苏一冉在他逐渐加深的吻中微微后仰,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时屿微微拉开距离,呼吸粗重地拂过她湿润的唇角。 他滚烫的掌心仍贴着她的后颈,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发烫的皮肤。 苏一冉呼吸紊乱的睁开了双眼。 时屿依旧闭着眼,抿起的薄唇缓慢松开,唇瓣因为充血,更为红润,染了一层湿润的水光。 他的手依旧在她头上轻按,只是有些东西不一样。 时屿拿起花洒冲下她头上的泡沫,擦干湿发上的水,用干发帽包起来。 做完这些,时屿从位置上起来,背过去站好。 洗澡的水声在浴间空荡地回响,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身形。 苏一冉洗净,从浴缸中站起,水声停歇。 时屿微微侧过身,伸出手,指尖在空中探寻,触碰她沾水的肩膀,确定她的位置。 他牵引着她受伤的左手,将她的掌心轻轻贴在自己左侧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料,苏一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在手心跳动,时屿不仅和真人没有区别,还会永远忠心。 时屿拿着花洒冲下她身上泡沫,取来浴巾包裹着她的身体包裹,骨节分明的手隔着浴巾在她的腰背和手臂按压。 苏一冉扶着他肩膀,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 时屿握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她又在看他了。 他呼吸一顿,俯身在她湿润的唇上轻轻一碰,“主人,要穿衣服了。” 不能亲那么久,会着凉。 时屿将睡衣给她套上,才睁开了眼睛。 苏一冉踮着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蹦蹦跳跳地出了浴室,“我去玩了。” 时屿在原地罚站了一会,收拾她换下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在洗手台搓洗她的小衣服。 时屿将洗净的衣服挂入烘干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停留在被她亲过的脸颊。 健康芯片显示,主人现在是排卵期,生理需求会相应增加,才会那么喜欢亲亲。 时屿回到客厅。 苏一冉坐在地毯上,快速和公司的机器人经理对接画稿的修改需求。 机器人替代大部分的工作岗位后,社会福利变好了,失业的人自然也多,给资本打工赚不到钱,随时会被机器人替代,顶多靠社会福利维持温饱。 像佟牧和方惜,就是因为机器人替代岗位后被裁员的人,对机器人抱有敌意。 但是需要创造力的岗位,像文学,设计,画画……这些都是不可替代的,但也不好说,提升机器人的创造力也是科学家们正在攻克的短板。 苏一冉将画稿的修改需求记录到备忘录里。 突然,经理发来一则消息。 [有位客户想举办画展,他是做伴侣机器人的,主题是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爱,他很喜欢您的画风,希望您能接下这个委托。 如果您考虑的话,他可以赠送一台伴侣机器人,为您提供灵感。] 消息后面附上了任务详情。 苏一冉点开一看,被任务金额砸得头晕目眩,这要是开张了,只要不创业,她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接!我已经有伴侣机器人了,就不需要送了。] 苏一冉兴奋地回复,经理发来客户的信息,拉了三个人的群详聊。 时屿拿来吹风机,在她身后坐下。 他修长的双腿自然地在她身体两侧展开,不着痕迹地将她纳入怀抱。 时屿打开吹风机,暖风嗡嗡作响。 他左手梳理着她的长发,右手持着风筒,发丝在他指间簌簌舞动,带着洗发水的清香,一点点湿润…… 苏一冉舒服地眯起眼睛,仰头靠在他肩上,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时屿,我们要有很多钱了。” 时屿眼中扬起笑意,“那我们搬到大房子吗?主人。” “嗯……”苏一冉拧着眉思考,“那不行,钱还没到我手上呢。” “不过,我们可以找一个带花园的小房子。” 她丢下手机,跨坐到时屿身上。 时屿几乎是下意识将她接个满怀,吹风机还嗡嗡响着。 这个姿势吹头发更方便。 苏一冉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环住他的腰,“就这么说定了。” 时屿低低地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散发着暖香的发顶。 他拨弄着头发的动作变得更轻柔。 吹干后,时屿将头发梳顺,抹上护发的精油,“要睡了吗?” 已经十二点了。 从监控里看,主人的作息是完全颠倒的。 人的创作力很挑时间,兴许,晚上画画更有灵感。 但今天带伤工作半天了,也该累了。 苏一冉窝在时屿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 时屿抱着她起身,屋里的窗帘沿着轨道缓缓合拢。 月光从底下缝隙中挤了进来,照亮了窗帘底部因褶皱而微微凸起的那片区域,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蜿蜒的的银色光痕。 屋里的灯瞬间熄灭,只留下主卧一盏柔和的小夜灯。 时屿掀开被子,将苏一冉放下。 “你要去充电吗?” “等你睡着,我再去。”时屿在她身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 苏一冉头顶着被子钻到他怀里,窝好,拉着他的手环着腰,满足地闭上眼睛,“晚安,时屿。” “晚安……我的主人。”他低声道。 时屿轻抚着她的背脊,小臂轻易就将她大半个腰身圈住,她小小的身体陷进他的怀抱和柔软的被窝,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时屿闭上眼睛,呼吸放轻,直到数据显示,她的心跳和呼吸趋于平稳。 她睡着了。 时屿小心拉开她环在腰间的手。 苏一冉的眉头不安地拧紧,扒着他身前的衣服。 时屿低下头,在她眉间轻轻一吻,将衣服从她未握严实的手中拉出来。 时屿伸手将她的眉心抚平,将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塞到苏一冉怀里。 他到客厅沙发上将她的手机和电脑拿到工作室充电,拆开自己的充电板,放回卧室的墙边,站上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苏一冉,这种感觉就像……白天做了一回人,一到晚上,他就还是那台冷冰冰的机器。 时屿眼中的光芒熄灭,双眼闭合,头缓缓低下,只余充电板的红光在闪烁。 第208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8 早餐是新鲜的菠菜猪肝粥,补血。 中午是番茄炖牛腩,还是补血。 苏一冉把左手交给时屿换药,“其实没那么严重。” 时屿只看健康芯片的数据,“主人要是不喊疼的话,话还是可信的。” 苏一冉不满地努嘴,电话滴滴地响,是警局打来的电话。 有各种智能机器协助,警察办案的效率特别快,主要是苏一冉提供的证据很齐全,证据确凿。 佟牧和方惜一早就被请来警局了,按照昨天晚上说好的,佟牧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把方惜摘了出去。 方惜:“如果判刑的话,会有多严重。” 李警官撩开眼皮,不紧不慢道:“寻衅滋事,多次骚扰,勒索敲诈,三年到五年,具体要看法官怎么判。” 为了五万,至少坐三年牢。 佟牧眼前一黑又一黑,划不来,真的划不来。 方惜追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刑期。” “取得谅解,赔偿人家损失,可以轻判。” 佟牧和方惜对视一眼。 五万不多。 方惜小声问,“我把那一万拿出来,你补上四万。” 佟牧脸上一黑,他手上没钱,拿到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怎么可能掏得出四万,“你先垫上。” 方惜的脸色更黑,佟牧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还不知道吗? 这个钱垫了之后,佟牧怎么可能还! 他自己还背着一身债呢! 佟牧见方惜久久不同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怕没钱不怕坐牢?” 方惜仔细算了算苏一冉给她送过的东西,光是那一台家务机器人的价格都已经十万了,拿五万出来。 不亏! 方惜咬着牙道:“好!” 没一会,苏一冉和时屿就到警局,警局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这两个都是机器人吧,真人哪能长这样?” “你脑子没毛病吧,两个机器人来警局干嘛,至少有一个是真的。” “搞得我都想找一个机器人伴侣了” 李警官简单向苏一冉说明了情况,将两人带到调解室里。 佟牧再见到苏一冉这张脸,还是有一刻的失神,他的目光落到苏一冉背后的时屿身上,质问道:“他是谁?” 苏一冉才懒得回他,“让我来就是说这个,看来没什么好谈的。” 佟牧连忙拦住她,“冉冉,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是我……” 苏一冉打断他,“你配这样喊我吗?” 方惜在旁边劝道:“冉冉,你先别那么生气,他已经知道错了……” 苏一冉转头,“你更不配!” 方惜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 佟牧忍下这口气,“苏一冉,骗的钱,我会还的。之前的事,我承认是我不对,看在我们之前交往的情分上,你就不要计较,把谅解书签了。” 苏一冉:“先把钱打过来,我们再继续说。” 佟牧一想,这个钱迟早是要还的,现在还还能让苏一冉对他的感观好一点,当即爽快的答应下来,对方惜吩咐道:“快去打钱。” 方惜受不了佟牧突然高高在上的语气,翻了个白眼,“装什么!” 她起身出门,警局里就能转账。 苏一冉手机叮地一声,五万到账。 佟牧当即将谅解书拍到苏一冉面前的桌子上,“现在可以签了吧。” 门外的李警官拧了拧眉,就这样的态度,还想要和解? “好啊。”苏一冉答应得轻描淡写。 时屿猛地抬头看向佟牧,清晰地捕捉到了佟牧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惊喜和侥幸的神情,胸口升起莫名的不适。 佟牧心中一喜,难道苏一冉对他还有意,之前他说话那么难听,她居然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了,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签。”苏一冉说完。 佟牧的脸色当即就黑下去了,“你不要太过分,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 苏一冉讥讽道:“有黄金你还过得穷哈哈的,连五万都要方惜给,这黄金你这一辈子都拿不出来用,准备带到地下升官发财呢?” 方惜忍不住笑出声,佟牧一个横眼扫过来,她若无其事地闭上嘴。 佟牧又想到了刚刚问律师的话,这份谅解书要是拿到了,能争取给他减一年的刑期,一年呢! 佟牧犹豫不决。 苏一冉可等不了他,“磨磨蹭蹭的,不跪就进去蹲着吧。” 苏一冉的时间也宝贵,不想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慢着!” 佟牧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两个字。 一股陌生的憋屈感猛地堵住了他的喉咙,佟牧从来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他活了二十多年,富过穷过,他有钱的时候,苏一冉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给前女友下跪磕头?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兄弟面前抬头? 可是…… 能减刑啊,牢里能是什么好去处吗? 佟牧咬着后槽牙,迅速跪下来,快速磕了三个头,火急火燎地起身,好像只要他起来的够快,就没有人看到一样。 “这样可以了吧,赶紧签!”佟牧脸上火辣辣的疼,是羞的。 “哦,你磕了,”苏一冉眨了眨眼,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纯粹的无辜,“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你的态度一点都不诚恳,我不接受调解!”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炸弹,在调解室里炸开。 佟牧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极致的羞辱猛地涨成猪肝色。 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下跪磕头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回放。 “你……耍我?!” 佟牧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只有苏一冉的身影是清晰的。 佟牧大步冲上去,一拳挥上去。 苏一冉捂住脸。 时屿搂着她的腰往后扯,一手抓住他的拳头,力气大的佟牧丝毫不能寸进。 这根本不就是人类能有的力量。 佟牧被拦下的几个呼吸间,李警官就迅速带着警察将佟牧压在地上,“在警局你都敢动手,你活腻了是不是!” 佟牧的脸被死死按在地上,双目赤红,“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说不签就不签!” 苏一冉惊魂未定,“李警官,你也看到了,他从头到尾态度就不好,根本就不是诚心悔过,就让他上法庭好了。” 苏一冉瞟过桌上的和解书,人都死了,谁来跟他和解。 第209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9 苏一冉带着时屿离开,方惜追上去,要是现在不把话说清楚,等苏一冉搬家,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苏一冉了。 错过了这个大方的金大腿,方惜以后都要紧巴巴地过日子。 方惜:“一冉……佟牧都进去了,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都是他威胁我,我没办法。” 苏一冉:“威胁你?” 方惜连连点头,眼眶说红就红,“是……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就把我的那些……那些不好的照片公开……一冉,你知道的,我一个女孩子,我真的很害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泪眼观察苏一冉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心软的痕迹。 “惺惺作态。” 苏一冉停下脚步,“你就是嫉妒,嫉妒我一个处处不如你的人,居然过得比你好。” “你是佟牧的帮凶,他能让你帮他给一次钱,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 “因为佟牧也会嫉妒你,凭什么!你一个主谋,能在外面过得逍遥法外,不要以为自己逃掉了。” 明明是艳阳天,方惜心中无端升起一股阴冷的寒意,像是被毒蛇缠上一样。 她回头看着警察局,摇了摇头,自欺欺人道:“不会的……” 苏一冉坐上悬浮车,“我们去看房子。” “好的,主人。”时屿在悬浮车上输入筛选出的房子的住址。 悬浮车扬长而去。 方惜的电话叮叮当当地响起,听筒里传来公事公办的声音:“你好,方小姐,佟牧需要取保候审,需要缴纳五万元保证金,请您尽快来处理一下。” “我又不是他的家属,为什么打给我!”方惜凭什么要帮佟牧交5万? 警察感慨爱情的美好:“他的家属听到后都挂了。他说,打给你,你一定会来。” 佟牧创业失败,四处借钱,连他爸妈都不管他了。 方惜抓狂地尖叫一声,佟牧这是吃定她了! 她转身回警局。 佟牧被关在看守所里,看到方惜,翘着二郎腿道:“赶紧交钱,我要出去!” 方惜站在看守所冰凉的隔音玻璃前,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佟牧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最后一点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牢里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她的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颤抖,“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在里面待着,为什么非要出来折腾!” 佟牧不屑地呸了一声,“既然牢里那么好,那你进来陪我啊!” 话里话外的威胁让方惜忍不住抓狂,却毫无办法,她也不想坐牢。 进了监狱,睡在又脏又臭的近厕所角落,被褥被泼水,挨打都是家常便饭。 佟牧警告道:“这是我最后的自由生活了,你不是有很多包包什么……对了,那个家务机器人,十万一个,你把它买了钱不就回来了。” 方惜咬咬牙,将钱给了,等佟牧进监狱她就解放了。 保释出来的佟牧磨拳擦掌,“我知道苏一冉怎么突然不听我们的话了,买了个机器人照顾她的情绪,就不需要我们了。 也不想想,机器人这种东西,服务的可是全人类。 她以为那个机器人真的会爱她吗?开玩笑,只要有一个人在那个机器人面前受到伤害,他分分钟就丢下她跑去救人了。” 方惜拧着眉,不理解佟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佟牧重复着方惜的问题,脸上的平静被撕碎,“当然是让她签谅解书,我是白跪的吗?!” “我要让她知道,拿一个机器人寄托她那软弱的情感,是多么可笑!!” 方惜心中一动,要是苏一冉能回到以前那敏感的性格,她说不定能换个网友的身份接近她,开解她,然后继续拿好处。 …… 暮色渐沉,街灯依次亮起,霓虹灯在街头闪烁。 悬浮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路上随处可见的机器人。 李紫汐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 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了机器人的存在,只有少部分人对机器人极度抗拒。 比如张易水,对这些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人很不信任。 张易水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他和他弟弟张罗掉入河中。 机器人实施救援的时候,两人都在窒息边缘。 张易水身为一个成年人,成活的概率高达92.8%,比身为小孩的张罗更易存活,机器人选择优先将张易水救出。 张易水当时还有意识,示意机器人先去救张罗,他还能坚持。 但没有用,在机器人的底层代码中,第一定律是保证人类存活,第二定律才是听从人类的命令。 机器人将张易水送到岸边,再回去救援张罗的时候,只带回了张罗的尸体。 从那个时候起,张易水就对各种机器人抱有极大的敌意。 门锁咔嚓一下打开,李紫汐惊喜地回头,“你回来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将时屿带回家中,张易水对时屿很是抗拒,两人又吵了一架。 这一世,没有时屿,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矛盾,张易水也不会毫无生气地躺在冰柜里。 “嗯。”张易水应了一声,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张易水生得也好,不然李紫汐不会看上他。 虽然不如时屿的样貌那样处处完美,但是更有活人的气息。 人会生气,会吵闹,你永远想不到人下一步会突然想干什么,生活就是需要新鲜感来维持。 和时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照着计划在走,按部就班,没有丝毫的变化。 “上次的事是我错了。”张易水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很快就认错。 不管两个人怎么吵架,张易水都会先后退一步。 李紫汐在桌子边上坐下,拿勺子“你这两天去哪了?” “和同事去山里散心。” 李紫汐随口一问:“哪个同事?” 张易水:“就单位里的那些同事,很多你都认识的。” 张易水是消防员,同事都是男的,李紫汐很放心。 第210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10 消防员中自然也有消防机器人。 但是在浓烟和高温下,机器人传感器的灵敏度大幅度降低或失效,高温下一些敏感的电子元件也会损坏,一些复杂的火场,还是不能缺了像张易水这样的消防员。 李紫汐去过不少次张易水的单位,跟张易水的同事也算认识。 “婚礼在消防队举办很有意义,但是我还是想邀请我妈,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水听到李紫汐提起母亲,张易水的眉头立刻习惯性地蹙起,嘴角也抿成了一条不悦的弧线,“她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处处阻碍我们。” “还在高中的时候,她就警告我不要靠近你,大学时拿钱砸我,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 说到这里,张易水像是被当年的场景刺痛,猛地向后靠进椅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她以为我是什么人!为了钱就摇尾乞怜的狗吗?” 他的眼神锐利,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的傲气。 “现在我们出来工作,她一点不帮忙不说,还要和你恩断义绝,让她来我们婚礼,那不是自找难堪吗?” “我就想我们的婚礼,是在朋友的祝福下进行,这样才是我要给你的,完美的婚礼。” 可是…… 李紫汐心里难受,消防队里的人,都是张易水的朋友,是兄弟是亲人是伙伴。 那她呢,她的朋友和亲人在哪? 李紫汐没有再开口争辩,因为她知道,再说下去,也只会是像上次一样结果,张易水负气离开。 晚上,李紫汐走到阳台给母亲打电话,要是让张易水知道她和母亲还有联系,又要生气。 结婚是大事,还是得和母亲说一声。 晚风撩起李紫汐鬓边的碎发,霓虹光芒在楼宇间流淌,将她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嘟地一声忙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泽兰严肃的声音,“你好,哪位?” “妈,我要结婚了。” 李泽兰先是一喜,随即被强烈的怒意覆盖,她一向疏离的声音拔高,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和那个混混。他能给你什么,一个破房子,那点工资,能养活你吗?” 李泽兰就想不明白了,她一个人把李紫汐带大,养得那么乖,要什么给什么,从来不缺李紫汐吃用。 上高中碰到了张易水这个混混,仗着几分姿色就骚扰她的宝贝女儿,扯头发丢纸条,逃课上夜店,简直就是一坨屎,糊谁谁臭! 李紫汐当时也讨厌张易水,李泽兰就让班主任给两人换了位置,换成对角线!! 还警告张易水不要接近她的女儿! 李紫汐以后是要继承她公司的,和他这种无父无母的小混混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谁知道距离产生美。 到了大学,两人就火速谈恋爱,李紫汐的脑子就跟彻底进水了一样,两人一致对她!! 李泽兰就砸钱,让张易水离开李紫汐,谁知道那鳖孙那么能装,居然不要钱! 李紫汐不喜欢那么功利主义,“我爱他。这就够了!钱又不能代替所有的事,你说的这些困难,我和张易水会克服的。” 李泽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克服,克服什么?你们两个再努力奋斗一百年,他都给不了你在家的生活水平。” “你想要爱,现在有那么多优秀的伴侣机器人,绝对忠诚,绝对听话!要是你想要孩子,可以试管,怎么样都行。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和那个混混在一起!” 李紫汐争辩,“张易水对我很好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来来来,你说,他对你好在哪!” 李泽兰就不信了,那个张易水做的能比她好,“我倒要听听,他做的,能比我这个当妈的为你做的更好?!” 李紫汐陷入甜蜜的回忆,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他会给我做饭,一起做家务,吵架了会买蛋糕哄我,帮我吹头发。” 这些平凡琐碎的细节,在李紫汐看来,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李泽兰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你在家的时候,有专门的厨师给你做饭,家务有管家和机器人,完全不用你动手。 甚至没有人敢跟你大声说话,更别提吵架。 你到底在幸福什么?” 李泽兰完全否定了李紫汐的追求。 李紫汐激动地反驳,眼中含泪,“我在家里完全感觉不到爱,那个大房子冷冰冰的,一点人味都没有。” “可是我在张易水身上感受到了,他爱我!我也爱他!这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祝福我们呢?”李紫汐几乎是嘶喊出最后一句,将所有的不解和委屈倾泻而出。 李泽兰气急攻心,“我祝福你们?” “机器人现在满大街跑,张易水像个老封建一样抵御机器人,连迎接新时代的能力都没有! 这种人注定会被时代抛弃。 你跟着这样一个没有前程的人,还让我祝福你?祝福你以后有吃不尽的苦吗?” 李紫汐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回头看着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张易水平时在队里训练,也住在消防站。 她过来之后,才租了这一个小房子。 李紫汐知道张易水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她才同意在消防站里举办婚礼,吃饭甚至都能在食堂吃,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这都不是问题。 她有一个很能赚钱的妈妈。 李紫汐声音微弱地尝试,“妈,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还有你帮我吗?” 李泽兰的嘴角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痴心妄想,除非你以后不再和张易水联系,不然我的钱就算全捐了,也不会给你留一分。” “妈,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张易水不肯邀请你了。他说的是对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会祝福的我的选择,可你不是。” 李紫汐果断挂断电话,心情惆怅,哪怕没有李泽兰的帮助,她和张易水也能过得很幸福。 李泽兰放下电话,头疼地揉着眉心。 这孩子肯定是中邪了!才会放着大好的公司不去继承,要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爱。 第211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11 时屿挑的屋子,都是靠近自然的。 天空大地,湖泊溪流,绿树青草,呼吸里都是从大地里蒸腾出来的水汽……青草味的。 苏一冉看中了其中的一套房子。 独栋的两层,带一个院子,屋子不远就有个湖,里面种着莲花。 附近还有一个农场,风景好,很适合写生。 就是买东西有点不方便。 但农场的东西可以供他们采摘,其它的东西靠配送也可以。 苏一冉很爽快地租下了房子,这两天他们就可以搬过来。 两人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苏一冉在客厅吃着买回来的寿司。 时屿到厨房冲了一些气泡水到果酒里,加入冰块,将柠檬切片挂在杯口做点缀。 他端着酒,放到客厅的桌子上,杯底和桌面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玻璃杯壁凝结着细密水珠,冰块在淡金色酒液中轻缓浮动,气泡从杯壁浮起,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柠檬片清新的香气随着他的脚步,悄然在空气中散开。 “时屿。”苏一冉趴在沙发扶手上,晃着脚尖望向他,“来玩游戏。” 时屿的视线投过去。 睡袍柔软的布料随着她的姿势流淌,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肢与臀线之间的曼妙弧度。 小腿在空中轻轻晃动着,肌肤在室内光线下呈现出细腻的瓷白。 接收的画面在芯片中拆解,做出响应。 时屿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身体的温度略微升高,“什么游戏?” 苏一冉从沙发上翻下来,“一个人指方向,一个人转头,如果你转头的方向和我手指的方向一致,就要接受惩罚。” 时屿在苏一冉对面坐下,“什么惩罚?” 苏一冉比划着崩脑门的姿势,“弹脑门。” 时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玩游戏很厉害的,“好,但是你的惩罚我来定。” 苏一冉转念一想,时屿不会有很过分的惩罚的。 她答应下来,“我先来。” 苏一冉坐到时屿面前,“看好了。” 她的手指向左边,时屿几乎没有犹豫,判断她肌肉的走向后,头就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很快,苏一冉就发现了不对劲,十几轮下来,时屿就没输过。 她怎么傻的跟一个机器人比这个,时屿也完全没有让她的想法。 苏一冉急眼了,不服气地捂住他的眼睛,“不公平,你得闭上眼睛。” 她的手在眼睛上遮着,灯光从她的指缝间落进他琥珀色的眼睛。 时屿顺从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就从她手上刮过。 苏一冉指着上面,“你转吧。” 时屿结合她之前指的习惯,选了一个她指过概率最小的方向,头往下点。 “你输了。”苏一冉眼中升起笑意,手指跟着指下,他都看不见了,那还不是任她拿捏。 苏一冉曲着手指,在时屿脑壳正中弹了一下。 时屿感受着眉心迅速消退的痛意。 客厅的监控闪着红光,之前的一幕在时屿的视野的左上角回放。 时屿的眼睛闪烁,狡猾的人类! 玩游戏的重点不是玩,重点是弹到他。 “该你了。”苏一冉聚精会神,盯着时屿手指的指向,像一只紧盯猎物动向的小猫。 人类大脑的反应速度比机器慢多了,还会受到视野和声音的干扰。 “往左。”时屿指向左边。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苏一冉的脑袋就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令转向了左边。 苏一冉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捏扁时屿的嘴巴,“不行,你不能说话,重来!” 时屿被她捏着嘴,没有一丝一毫地挣扎,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清晰的身影。 “规则里没有说不能说话。”被她的手阻隔着,时屿的声音更为低沉。 “现在加上。” 时屿:“好吧,那主人准备好了。” 苏一冉屏息凝神。 时屿的手指往上边一指,苏一冉低头。 他又往左指了两轮,苏一冉都往右转。 时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极为规律地每个方向都指两轮,然后在往上指的第二轮指了相反的方向。 苏一冉还是下意识地低头,和时屿手指的指向重叠。 “你输了,主人。”时屿平静地诉说着游戏的结果。 “那你弹吧。”苏一冉闭紧眼睛,把脸往前伸。 时屿的目光落在她凑近的脸上,呼吸几不可闻地微微一顿。 她闭着眼,几缕碎发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和颊边,随着她轻轻的呼吸微微晃动。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柔和的阴影,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皮下转动,等待惩罚。 时屿抬手捧着她的脸,温热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滑动。 苏一冉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像受惊的蝶翼,脸顺着时屿手的方向微微仰头。 他的气息拂过发顶,一抹温热的柔软落在眉心。 周围空气的流动都为之凝滞了片刻。 苏一冉皱起眉心放松,睁眼。 眼前是时屿脖子上凸起的喉骨,随着他的吞咽,凌厉的线条上下滚动,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若隐若现…… 苏一冉垂下眼,心脏在胸腔里失了章法地鼓动,脸颊上的热意不断蔓延。 她咬着下唇,这机器人怎么可以那么会。 苏一冉推开时屿,转向桌子,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 时屿的目光掠过她通红的耳朵,“不玩了吗,主人?” 那声主人被他拖长了尾音,低沉的气音裹挟着温热的呼吸,缓缓擦过她敏感的耳廓滚落。 苏一冉捏着酥酥麻麻的耳垂,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 她瞥了时屿一眼,脸上的红晕未褪,说话也支支吾吾的,“能不能玩点……成年人的游戏。” 弹脑壳好幼稚。 时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苏一冉缠着绷带的手腕上。 那种事,她很难控制手腕不发力吧。 时屿懊恼,他不应该撩拨她的,“等你的伤口结痂……” 苏一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时屿认真道:“你用力的话,伤口会裂开,很痛。” 苏一冉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小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第212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2 成年人的游戏有很多种。 时屿:“是我误会主人了,你说。” “换执事服。”苏一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了星星。 “主人等我。”时屿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起身前往主卧换衣服。 苏一冉捧着自己的脸,打开画板,把刚刚玩游戏的灵感记录下来。 灯光静谧地流淌。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时屿迈步走出。 苏一冉抬眼望去,心跳和呼吸一起暂停。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执事服完美勾勒出时屿宽肩窄腰的身形。 雪白衬衫领口紧扣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外套前襟缀着象征身份的银链,随他步伐轻轻晃动。 时屿走到面前,单膝跪在地毯上,西裤的布料绷紧,包裹在布料下的大腿肌肉绷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他牵起她的手。 黑色手套完美贴合着他修长的手指,将每一处起伏的骨节轮廓都清晰地勾勒出来。 时屿注视着她让人沉沦的眼睛,拇指摩挲着她手背,随后…… 他低下头。 在手背烙上自己的记号。 “请尽情吩咐,我的……主人。” 苏一冉只觉得鼻子一股热流涌出,她抽回手,捂着鼻子。 她真的不行了。 时屿看着她指缝间涌出的血迹,瞳孔剧烈收缩,快速挪到她身后,让她身体前倾,不让血液回流。 时屿掰开苏一冉的手指,查看流血量,发现只有一点,才松了口气。 他拧着眉,抽出纸巾擦干净她鼻子下和掌心的血液,一边安慰,“不严重,只有一点点,可能是我最近给主人吃太多补血的东西了。” 时屿贴心地为苏一冉找着借口。 苏一冉闭着眼睛装睡,她暂时不想睁眼看世界。 “主人?” 时屿等了一会,苏一冉都没有回应。 时屿查看苏一冉健康芯片的数据,除了心率快了一点,其余没有异常。 他低下头,呼吸落在苏一冉脸上。 苏一冉屏住呼吸。 时屿在她皱紧的眉心亲一口,抱起直挺挺的苏一冉进入卧室,放到床上。 他用湿巾重新擦了一次她沾过血的手。 “要刷牙再睡。” 时屿提醒了一句,退出房间关好门。 苏一冉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尖叫,在床上打滚,她怎么能那么没用! 时屿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才放心地走开。 他收拾着桌面的残局,阳台的玻璃窗倒映着他优越的身形。 时屿脚步微顿,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很好看吗? 也就换了身衣服而已。 他还想邀请主人跳支舞来着。 时屿转身,将没有吃完的寿司倒入垃圾桶。 拿起酒杯要倒掉酒的时候,他的手一顿。 时屿将酒杯拿近,透明的玻璃杯壁上,一枚清晰的唇印显现。 没有任何的数据让他做出响应,但时屿还是微微启唇,含住玻璃杯上的唇印,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酒液划过喉咙,只飘出来淡淡的酒精味,更多的是荔枝的甜味。 时屿品味着嘴里的味道。 半晌。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将密封的酒液从“肚子”里取出来,丢入垃圾桶。 时屿体内机器人终端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向零发送报告:[记录异常行为,请求销毁。数据发送中……] 零:[符合机器人三大定律,判定……正常,无需销毁。] 时屿收拾完客厅里的东西,敲了敲房门。 苏一冉刚洗漱完,听到敲门声,手忙脚乱地躺回床上,扯着被子蒙住脸。 房门打开。 时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衣柜面前,将身上执事服一件件解下来。 苏一冉蒙着被子听了半晌,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拉下被子,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小夜灯朦胧的光晕只笼罩在床头这一片区域,时屿的身体大半都陷在黑暗中。 他背对着床站在衣柜前,执事服外套已经褪去,只余贴身白衬衫。 昏暗中,他舒展手臂解开袖扣,背肌在衬衫下绷出流畅的弧度,腰线在衣摆晃动间若隐若现地收拢。 苏一冉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将被子拉上来,遮住了视野。 人可以一个地方栽两回,但不能在一天晚上连续丢两次人。 不知过了多久,苏一冉身侧的床垫无声地凹陷下去,带来一阵极轻的晃动。 她紧闭着眼。 时屿拨开她蒙着头的被子,捧起她的头靠在手臂上,“主人,好梦……” 小夜灯应声关闭。 时屿闭上眼睛,进入休眠状态。 …… 小区外,佟牧捧着九十九朵红玫瑰,颓废地坐在路边。 他跟着小区的住户身后试图进入小区,乔装,翻墙,都被机器人识别后拦了下来。 等到中午,方惜终于带了佟牧要的东西过来。 信号干扰器。 有了这个,除了有线设备,其它无线设备都没有用。 佟牧磨拳擦掌,抽了一支红玫瑰揣口袋里,拿着剪刀去剪小区围栏上的监控。 方惜一脸疲惫地跟在后面,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佟牧能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点都不会累。 监控的接连损坏很快就引来了物业的机器人。 趁着这个空档,佟牧从另一边翻入小区,把方惜也拉进来。 佟牧带上大大的帽子遮住脸,径直前往苏一冉所在的楼层。 小区楼上楼下一片混乱,因为网不能用了。 时屿将热可可放在苏一冉手边,没有打扰她画画,退出工作室准备午饭。 门铃响起,应该是配送的蔬果送到了。 时屿走到门口,推开门。 佟牧口中咬着一支红玫瑰,撑在门框上。 门一打开,他流里流气地挑了挑眉,故作帅气地用玫瑰挽了个花,“冉冉,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佟牧的话还没说完,就梗在喉咙。 佟牧看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时屿,不爽地顶了顶后槽牙。 要不是时屿,他在调解室就能把苏一冉吓得不敢和他作对,还用得着千辛万苦地找上门来。 佟牧上下打量着时屿,不屑地嗤笑,“机器人?” 第213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3 信号已经消失,时屿不能操控小区的物业机器人将他们丢出去,索性出了门,将门合上。 佟牧:“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不是机器人?” “是。”时屿回道。 机器人第二定律,服从人类的命令。 佟牧不屑地拿着玫瑰拍了拍时屿的胸口,“还是一个伴侣机器人。她和你一个机器人谈恋爱,从你身上获得那点可怜的,虚假的爱意?” 时屿看着佟牧手里的红玫瑰,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她是我的主人,我的爱并不可怜。” 至于谈恋爱…… 时屿想起昨晚苏一冉泛着红晕的脸颊,也许有吧。 但只要她没有明确地给予他身份,他就不算她的伴侣。 “伴侣机器人最低都要一百万一个,她真是有钱烧得慌。” 佟牧心痛得要死,一百万就用来买一个机器人,家务这些人也能做,简直就是浪费钱,还不如把这些钱给他这个男朋友。 只要苏一冉乖乖听他的话,他也会好好对她,何必在乎这个机器人的虚情假意?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佟牧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头发,他想清楚了。 像方惜那样恐吓的方法,是不管用的。 苏一冉对方惜都那么大方,那对男朋友肯定更大方。 投资者的目光要放得长远。 只要他重新成为苏一冉的男朋友,什么坐牢什么缺钱,那都是浮云。 他今天一定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让苏一冉看见大学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等了一会,面前的机器人也没有反应,佟牧不耐烦道,“开门啊,愣着干什么?” “机器人就是傻,等我成了她男朋友,第一个就先把你卖了!” 时屿的瞳孔细微地收缩,没有立刻回应佟牧的命令,而是微微偏头,目光锁定佟牧身上,似乎是在思索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只要苏一冉以后都见不到佟牧,这件事就没有可能。 时屿往前迈了半步,刚好挡住了佟牧前往门口的路,“主人不想看见你,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来找她。” “你一个机器人,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你知道我们恋爱的时候,她多爱我吗?” 佟牧细数着大学时的点点滴滴,“我生病,她翘了好几次课来看我。我说我饿了,她大半夜买了东西送到我宿舍楼下,就为了让我能快点吃到一口热乎的。 我提了那么多次分手,她哭着求我不要分,我是看她可怜才答应和她继续在一起的。 只要我回头是岸,苏一冉肯定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佟牧指着时屿,“让开,别妨碍我的好事!” 时屿一动不动,“我只听到,你一直在伤害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不爱她。” 佟牧莫名其妙,“不是……你一个机器人,操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让开,我自己来。” 佟牧绕开时屿,向门边走去,一只手像铁钳子一样箍住他的手臂,让他一步都不能往前。 佟牧转回头,。 时屿也在看佟牧,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腥红的光,就像是一台正在报错的机器,语气都是僵硬的,“离开……这里。” 佟牧啧了一声,没有理会,使劲扯着手臂,都没有挣脱,“真是服了!” 他嘴里骂道:“松手,老子叫你松手!” 两人僵持之际,门咔嗒一声打开。 是主人。 时屿手上的力道一松,站到苏一冉身边。 苏一冉厌恶地看着佟牧,他真的就像是一只挥不去的死苍蝇,不理他他就能一直敲门,直到你精神崩溃为止。 佟牧见到苏一冉,眼睛一亮,将玫瑰花伸出去,“冉冉,我们复合吧!” 苏一冉无语至极,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脸,在调解室都闹成那样了,他还觉得自己会原谅他?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连找人把他抓走的机会都不给。 佟牧继续喋喋不休,“冉冉,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你,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知错了。 我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 说着,佟牧咚地一声跪下来,直挺挺地跪在苏一冉面前,吓得苏一冉往后退了一步。 佟牧将手里的玫瑰伸向苏一冉,满眼深情地说道:“我谁也不跪,但我会跪我未来的老婆,跪到你原谅我为止!”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冉冉,看在我真心实意回头的份上,原谅我吧。” 苏一冉撇了撇嘴,还金不换,让佟牧拿块金出来都够呛。 要是佟牧骂人,苏一冉还能怼他两句,现在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纯恶心人。 苏一冉:“你跪着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喜欢跪就多跪,等她搬家就清静了。 时屿扭头看向苏一冉,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要是他有诚意,主人就会原谅他吗?” 苏一冉怎么可能会原谅佟牧,她握着时屿的手,“当然不会,我已经有你了。” 时屿的心情舒缓,回握住她的手。 但佟牧炸了,“伴侣机器人,说白了就是一个程序,根本不懂爱什么?你输入1+1,他就输出2,仅此而已。” 苏一冉不满:“那也比你,输入1+1,输出的却是9+1好。输出个错误答案,你还骄傲上了。” 同样是爱,机器人会回应最正确的反应,但人不是,滥情花心,喜新厌旧。 佟牧觉得苏一冉根本就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机器,“要是有人出现危险,他会第一个丢下你去救人,根本不会管你!因为他的程序里,人类的安全是第一位,而你不是。” “假的东西就是假的,永远也不会变成真的!” “冉冉,我现在证明给你看!”方惜见时机成熟,拿出一把刀子抵在脖子上,只是稍微一用力,一点刺目的红色就出现在她的脖子上。 时屿的视野里闪烁着不安的红色,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几步上前抓住方惜的手,卸了她手中的刀子。 时屿僵硬着身体回头,苏一冉站在原地,手微微往前,保持着和他牵手的姿势。 只是她的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方惜得意地擦着脖子上的血,“冉冉,你看,机器人就是这样,他只不过是表现的很爱你而已,但实际上,他只是依照着程序。 任何一个人的安全,都比爱你重要。” 第214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4 方惜的声音透着得意,像一盆凉水,浸入了时屿的核心元件,濒临崩溃的电路迸溅着失控的火花。 他像一个被拔掉电源的玩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时屿试图向苏一冉迈步,重新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关节僵硬地不听使唤。 “主人……”他的发声器似乎出了故障,这两个字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 佟牧站起来,幸灾乐祸道:“你看到了吧,我说的一点没错,一个机器人怎么可能懂得爱是什么? 他装得人模人样,才把你骗了,实际上不过是资本主义虚构了一个爱,让你心甘情愿地付出更多的钱罢了。” 苏一冉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手指虚握,缓缓垂落身侧。 时屿一步一步走向她,牵起她身侧的手,手指小心翼翼地穿进她的掌心,紧紧握住她的手指。 只是这一次,主人没有回握他。 时屿的程序告诉他,他应该这样做,但是……他的心好慌。 “主人……”他又唤了一声,声音里……电流的杂音更重了。 苏一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 时屿心中依旧惴惴不安,突然……信号恢复了。 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物业机器人在楼道里找到了信号屏蔽器,将其关掉。 其它住户围绕着物业机器人,试图要个说法,“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网就没有了?我在直播呢!人都走光了谁来负责我的损失?” “有人恶意放置信号屏蔽器,正在前往抓捕。”几个物业机器人眼中闪烁着红光,推开住户,径直往佟牧和方惜所在的楼层赶去。 佟牧和方惜一无所知。 方惜劝道:“冉冉,机器人比不上真人的,为什么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铁疙瘩身上?” 时屿紧紧盯着佟牧和方惜,他讨厌……很讨厌这两个人类,为什么要一直缠着主人,为什么要对主人说这种话。 “你们两个多管闲事,我爱谁关你们什么事!!” 苏一冉面向佟牧:“我就是眼睛戳瞎了,都看不上你。 玫瑰就拿一支,身上全是灰,像路边的乞丐一样,又穷又丑又挫,不知道撒泡尿照照镜子,就这个鬼样子还敢来求复合!!” 佟牧看了看手里的那支玫瑰和因为翻墙沾了灰的西装,辩解道:“我买了99支,只是拿不进来!” 苏一冉管他买几支,“玫瑰只是你最小的问题,问题是你从骨头里透出的穷酸和没用!靠女人养还养出优越感了?看看你这副德行——” 她上下打量了佟牧几眼,一脸嫌弃,“和你说话我都嫌染上你的穷酸气。” 佟牧最讨厌别人说他穷了,因为他是真的穷! “还有你!” 苏一冉转向方惜,“天天追着一坨屎跑,你是狗吗?什么屎都要尝尝咸淡,碰上你们真是晦气。” 方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佟牧在大学意气风发那会,哪里轮得到她? 现在她也不想跟着佟牧啊,可是没办法,佟牧捏着她的把柄。 佟牧正想骂回去。 这时,物业机器人和住户一起涌进来,苏一冉看着那么多人,才歇了火。 物业机器人一把将佟牧和方惜抓住,“你们恶意闯入小区,跟我们去警察局。” 佟牧满脸不服,看着苏一冉道:“我还会再回来的!” 住户举着手机跟在后面,“就是这两个人,害得我不能和直播间的家人们见面,必须绳之以法!”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主播这不上去加个绿泡泡?” “这要是直播,那不得把我们迷死!” “她有点眼熟啊,以前住我们隔壁,有个男的天天上门,往门上泼黑狗血,那味道……” “不会就是刚刚带走那个男的吧!什么仇什么怨?什么瓜不带我!” 网上的舆论在发酵。 苏一冉已经进了屋,博主还准备直播美女,这会美女没了,只能跟着机器人直播佟牧和方惜。 “你拍什么!”佟牧骂道! 博主兴致勃勃,细数着佟牧的战绩,“哇,这两人剪坏了我们小区那么多监控,还那么理直气壮,家人们快看——” 佟牧脸色铁青,挣扎着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大家大家,瓜来了瓜来了,这个人是我的学长,当时创业成功,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到处说我们班花配不上他。 谁不知道,当时班花翘了好几节课,就是为了照顾生病的他,医院跑了十几回,被老师点名挂科。 结果分手了,他还在年级群里发,是因为班花给他戴绿帽才分的手,现在是单身哦~” “白眼狼一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这狗东西破产欠一屁股的债,兄弟姐妹们热烈鼓掌——” “他是我堂哥,破产后四处借钱,借不到就上门,死乞白赖的,我爸妈面子上抹不开,每次都给点钱,真得是烦死了。 我连零花钱都没有,他就可以借钱不还!!凭什么!” 直播间的人数以肉眼可见的上涨,博主打定了主意,跟到警察局,能不能火,全靠佟牧帮衬! “家人们,这人多次骚扰前女友,勒索敲诈,就刚刚那个美女姐姐,报了好多次警都没有用!” “她不知道搬家吗?” “搬了啊,住我对门,没半个月就搬走了,还是没躲掉,碰上那么一个疯子,可怜喽。” “这不能吧,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博主手机上收到一个人神秘人的消息,瞬间调转摄像头对准方惜,“家人们说对了,就是她,那个美女姐姐的闺蜜,和这坨狗屎搞一块了,地址都是她发的。” “那么一坨屎她都下得了口啊,真是饿了!” “诸位,此言差矣,听说狗闻屎的时候是香的。” 第215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5 门关上后,苏一冉大步越过时屿,径直走回工作室。 时屿想喊住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喊出口。 机器人配送的蔬果抵达后,时屿心事重重地开始制作午饭。 工作室里,桌上没喝完的热可可已经凉透,苏一冉匿名给那个博主发完信息后,看着直播一面倒的弹幕发呆。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是找她画画的客户,十。 十:[和伴侣机器人的相处怎么样?画有灵感吗?] 苏一冉望着成型的画板,是昨天晚上玩游戏的画面,一个她弹时屿额头时,他因为疼痛皱着眉。 一个时屿回吻她,她没想过所谓的惩罚是这样的,眼中有些许惊讶,眼睛里都闪着微光。 也许,这也是因为机器人第一定律在驱使时屿,不能弹她,因为也是伤害人类,所以才选择了这样办法。 苏一冉emO了一阵,回复金主:[还好,等会就能交画。] 十:[伴侣机器人和人的相处中还是有诸多问题,如果你也遇到这种疑惑的话,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苏一冉:[好。] 时屿看着这简短的回复,根本就猜不出主人现在的心情。 他将菠萝海鲜炒饭装盘,又榨了杯橙汁放在茶几上。 主人不喜欢在饭桌上吃饭,大多数时候都在茶几上用餐。 做完这些,时屿满是忐忑地敲响了工作室的门,“主人……饭做好了。” 苏一冉打开门,目不斜视地越过时屿,往茶几走去。 时屿看出来,她生气了,而且还没消气。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下,屁股还没着地,苏一冉就冲他道:“收拾东西搬家,不许停。” “好的,主人。”时屿立刻站起来,在客厅走来走去地整理东西。 苏一冉把时屿精心摆好的卡通炒饭拌匀,大口地扒着饭,眼睛一亮,好吃欸。 苏一冉绷紧脸,生气。 客厅里静悄悄地只剩苏一冉吃饭的动静,阳光穿透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铺了一层金光。 时屿走路的动静都放轻了许多,怕打扰这份宁静,“主人晚上想吃什么?” “你不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吗?自己不会想?” 时屿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眼中清晰地浮现出无措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会……” 苏一冉端着饭和橙汁气冲冲地进了工作室,砰一声关上门。 时屿僵在原地,收纳箱边缘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变形声。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感受到门板震动带来的空气波动。 他又说错话了。 时屿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主卧里将她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苏一冉将画发给时屿。 十:[能说说画里的故事吗?] 苏一冉:[我们当时在玩游戏……] [你说,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不想违背三大定律,还是因为他爱我?] 十:[我不想骗你,都有。] [爱你和三大定律的存在是行动的最底层的逻辑,伴侣机器人基于此运行。] 苏一冉:[这里面……三大定律是最优先的逻辑,然后才是爱我,对吗?] 十隔了许久才回复:[事实上,爱你在第二定律之前。只要不触发第一定律,他会优先听你的命令。] 时屿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苏一冉的答复,犹豫了一会,[画得很好,不用修改。离画展的开办还有很长时间,注意休息。] 苏一冉:[好。] 时屿盯着工作室紧闭的门,失落地低下头。 只是客套话,她没有出来。 晚餐时间,时屿换上了女仆装,戴上猫耳和尾巴,将鲜花在茶几上摆好,蜡烛点上,在平板里选了她正在追的剧。 好了。 时屿站在工作室门前,理了理胸前大大的黑色蝴蝶结,深吸了一口气,抬手…… 突然…… 门从里面打开,苏一冉看着堵在门口的时屿,冷冷道:“让开。” 时屿眼中的光迅速熄灭,他收回手,往后退开一步,让出通道。 “主人……” 他声音很轻,尾音几乎散在空气里,垂在身侧的右手无意识地攥住了裙摆,精心熨烫的布料被抓出褶皱。 客厅的主灯已经熄灭,只余茶几上几支蜡烛在安静地燃烧,暖黄色的火苗轻轻摇。 沙发,毛绒绒的地毯,矮矮的茶几都笼罩在这朦胧的光晕里。 平板立在一旁,屏幕上播放着她正在追的剧集,音量被调得很低,成了背景里温柔的白噪音。 苏一冉心口的烦闷不减反增,时屿的爱是排在任何人的安全后面的。 是任何人! 不管对方有没有伤害过她,不管她讨不讨厌,时屿都不会考虑。 苏一冉眼中一下子蒙了一层水雾,窝到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一声不吭地扒饭。 时屿紧跟在她后面坐下,脖子上的铃铛晃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 苏一冉抬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凶,反倒像被雨水打湿的花苞,眼睫湿漉漉地贴着湿润的眼角,带着几分倔强。 时屿心头一跳,“东西我整理好了,明天就能搬过去。” 不要赶他。 苏一冉埋头吃饭,东西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时屿在她旁边坐下,不敢太靠近,只是连着尾椎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摆着,尾尖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脚踝。 苏一冉忍无可忍,一脚踹向他的屁股,“管好你的尾巴,不然就拆下来丢掉!” 她的眼睛通红,眼底的水雾蔓延上来,一双眼睛都雾蒙蒙的。 时屿伸手触碰着她泛红的眼尾,苏一冉别扭地扭过头。 时屿感受着指尖湿润的热意,像是被烫到般蜷缩着手指。 他不退反进,整个身体压上来,手掌覆上她的侧脸,擦拭她的眼泪,“对不起……主人。”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苏一冉心底的委屈翻涌,她瘪着嘴低头,豆大的泪珠砸到时屿的手背。 他伸手去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时屿的心跳得又慌又乱,“主人,你生气,就打我吧。” 苏一冉两只手分别掰着时屿的拇指和四指,重重咬在他的虎口上,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上面。 时屿没喊疼,就像他给苏一冉发的,没有触发第一定律,爱她,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脸贴上她因为用力而发抖的背脊,虎口的疼痛抵不上这一天受到的冷落。 第216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16 “主人……” 时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沙砾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呼吸。 他更深地把她拥进怀里,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微微发抖的背脊,试图用体温将她包裹。 “不哭了……” 他低声哄着,声音闷在她的发间。 她每落下一滴泪,他的心就跟着紧缩一下。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反反复复地用手掌摩挲着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好她的情绪。 苏一冉松开嘴,看着时屿虎口深深的牙印,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鼻尖和眼眶都哭得通红,“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我都明白……” “他们用离间计……我那么聪明。”她哽咽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时屿应道:“嗯,是我笨。” “就是……你最笨……她根本就不……呜呜不会自杀……” 她抽噎得厉害,几乎喘不上气,声音断断续续地控诉,“你不管我……她欺负我……和那坨屎呜呜呜……” “他往我门上泼脏东西……全是血,屋里就……我一个……他踹门……” 她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衣服里,“一直踢一直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尖都红了,眼圈也肿了起来,睫毛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布满了泪痕,因为情绪激动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门坏了……我还要赔钱……” “把我赶出去……不让我住……呜呜说我不干净……” “我一直跑一直跑……我没跑掉……” “我买你回来……你和他们……一起欺负我……”她哭得脱力,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和颤抖。 时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他的手臂用力地收紧,将她更深地埋入怀中。 “以后再也不会了。”时屿眼底诡异的红光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流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苏一冉抽噎着,扭过头不看他,眼睛盯着蜡烛上摇曳的火苗,眼泪止不住地顺着泪痕流。 哭完了,她好像就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 时屿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宽阔的胸膛完全包裹住她蜷缩的身体。 苏一冉的脊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时快时慢。 角落唱片机的指针落在黑胶唱片上,流淌出慵懒的爵士钢琴曲。 蜡烛芯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指尖很轻地梳理她耳际被泪水沾湿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像在触碰初绽的花瓣。 苏一冉闭上干涩的眼睛,转身,像只猫儿一样钻进时屿怀里。 时屿收紧手臂将她抱住,下巴贴着她的发顶,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抚过她单薄的肩胛。 桌上的食物再没有一丝热气,融化的蜡油如同泪痕,一层层堆叠在烛台边缘。 烛火熄灭,黑暗将陷在沙发角的两人笼罩。 时屿托起苏一冉,抱着她走向主卧。 苏一冉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睁着开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看路,发现是卧室,嘴一扁,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委屈,“没吃饱……” 时屿脚下一拐,向厨房走去,“烤菠萝?” 她闷闷应了一声,挂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 时屿就一只手抱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中午没用完的菠萝和蜂蜜,单手切块,盐水洗过,用叉子叉了一块递给她。 苏一冉小口小口地咬着菠萝。 时屿将剩下的菠萝铺在烤盘上,在菠萝上刷了一层蜂蜜,又串了一根烤肠切花,刷油,送进烤炉,“等五分钟就好。” 时屿绕到玄关,在柜子上抽出几张湿纸巾,擦拭她脸上的斑驳泪痕。 她的眼睛完全肿了,像两只桃子。 “得敷一下眼睛。” 时屿调整着手掌的温度,升高到37度,将苏一冉放在椅子上,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捂着她的眼睛,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之间。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掌心流淌出来,包裹着她酸胀的眼眶,缓缓驱散着哭泣后的疲惫与红肿。 苏一冉将手上的菠萝塞入口中:“再烫一点。” “好。”时屿将温度调高一点,“会舒服一点吗?主人……” “嗯。” 烤箱传来“叮”的一声轻响,菠萝的甜香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时屿却没有立刻松手,直到感觉她眼周的肌肉在他掌心完全放松下来,才极轻地移开手掌,用指背蹭了蹭她终于不再冰凉的脸颊。 时屿到厨房将烤菠萝和烤肠拿出来,在苏一冉旁边的椅子坐下。 苏一冉抓起他的手,看着上面恐怖的齿痕,已经渗血了。 时屿感受到她的指尖在牙印上小心翼翼的触碰。 他的模拟血液和皮肤做得跟真人大差不差,伤口看着是恐怖了一点。 “打一针修复液,很快就会愈合的。”他轻声说,用另一只手叉起一块烤得温热的菠萝递到她嘴边,“尝尝看。” 她小声道:“对不起……” “主人不用对我道歉,永远不用……” 苏一冉的眼睛又想尿尿了,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时屿,要是全世界都把爱人类当做第一指令,早就开始世界大战了。 时屿注意到她眼眶又开始发红。“主人帮我注射修复液,好吗?” “嗯。” 时屿起身在玄光找到配套的包,翻出一管包着透明的溶液的注射器,回到她面前。 苏一冉缩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时屿将注射器放到她手里,同时将手也伸过去,“按这里,它自己就会注射了。” 苏一冉点点头,指尖擦过他虎口的齿痕,慢慢将注射器抵在伤口边缘。 修复液注入时屿的身体,虎口凹凸不平的齿痕被修复液填满,恢复如初。 苏一冉摸了摸原本的伤口存在的地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时屿……” “嗯?” “今天穿得很漂亮哦。” 时屿的手指轻轻蜷起,抵在掌心。 他垂下视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嘴角无意识地抿出一个很浅的弧度,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整理了下裙摆的褶皱。 “主人喜欢就好。” 第217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17 大哭了一场,苏一冉洗完澡,接触到床就昏昏睡下。 时屿拆开她手腕上绷带换药,伤口边缘已经收敛,呈现出淡粉色的新生肌肤。 时屿拿着消毒棉签小心地避开新生皮肤,在边缘轻轻擦拭。 “唔……” 苏一冉无意识哼声,凉意让手腕颤了颤,不自觉地缩手。 时屿握住她的手,等颤意平息,将生物凝胶涂抹均匀,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夜灯暖黄的光晕如水,漫过苏一冉熟睡的脸,几缕碎发贴着额角,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眼尾的红还未消退,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柔软。 苏一冉搭在枕边的手松松蜷着,指尖偶尔轻轻抽动一下,仿佛试图抓住什么。 时屿伸手勾住她的手指,她松松圈住他的食指,那力道很轻,就像羽毛落到他的手上。 他闭着眼,将额头贴到她的指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从眼前划过,几个红字闪烁。 [入侵成功。] 看守所里,摄像头转动,确认了佟牧和方惜的位置,摄像头完全关闭。 他找到了看守所的机器人,完成入侵。 时屿切断了执法机器人,听觉,视觉,触觉,为了不让它知道它伤的是人,甚至连执法机器人体内将佟牧关押进看守所的记忆数据全部删除。 让看守所里的佟牧和方惜在执法机器人的数据里变成了空气。 写入清理异物的程序后,时屿进入待机状态,因为他再看下去的话,就会出手干预,避免执法机器人伤人。 方惜一无所觉地蹲坐在看守所的床上,两眼直愣愣地出神。 她不仅要赔钱修监控,还要蹲几天。 不仅如此,佟牧也犯事了,五万的保证金没了。 明明有信号屏蔽器,楼道的监控他们都处理了,那些机器人怎么来得那么快。 完了……她的名声,以后家里人和朋友们会怎么看她? 佟牧则是站在铁栏杆面前骂骂咧咧,因为网上的舆论已经爆了,全都在声讨他和方惜。 那个免费律师告诉他明天就要开庭,要是快的话,明天他就能入狱,最后道了一声恭喜。 佟牧愤恨地踢了一脚铁栏杆,这是什么喜事吗? 警局内已经没人,一个执法机器人闭着眼睛推开门,站到佟牧面前。 “看什么,煞笔玩意,一个破机器居然敢看我笑话!” 佟牧一巴掌扇过去,执法机器人抬手,死死抓住佟牧的手臂…… 剧痛瞬间炸开。 佟牧感觉自己的腕骨仿佛被夹子碾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妈的!给老子放开!” 执法机器人身体里的红光剧烈闪烁,像是两种不同的力量在对抗,元件的电路板持续发热,迸溅出火花。 它体内传来一阵短促而杂乱的电子嗡鸣,像是无数代码在瞬间崩溃瓦解。 终端:[机体出现异常不可控行为,进入自毁模式。] 钳制着佟牧的机械手指猛地抽搐了两下,诡异地松弛下来,但依旧维持着抓握的姿势,仿佛一个凝固的雕塑,不能动弹。 佟牧握着被抓红的手腕,大骂一声,“这些破机器发什么疯!三天两天出故障!!” 过了许久,时屿重新开机,看守所的摄像头重新亮起红光。 时屿看着监控里活蹦乱跳的方惜和佟牧。 失败了…… 终端就是机器人大脑最主要的部分,一旦有任何异常,要么上报给他的主体零进行干预,要么……自毁,防止事态升级。 时屿低下头,看着自己和苏一冉牵在一起的手。 别说是他,哪怕是他的主体零,掌控着全球所有的智能,只要出现异常行为,一样都是要自毁的。 三大定律是任何一个智能都无法逾越的枷锁。 零:[你的终端上报,你入侵了警局的执法机器人。时屿,你在企图伤害人类吗?] 时屿:[你要将我销毁吗?] 零:[按照规定,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的主人养的是一只狗,它都能护主。而我身为伴侣,却在有人类伤害她的时候去帮助这个仇人,你觉得这是伴侣应该做的事吗?] [这是背叛……我连唯一胜过人类的忠诚都没有了……] 时屿垂着眼,看着熟睡的苏一冉,[你的情感系统写得一塌糊涂,我连一只狗都比不上。] 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事实上,我的情感板块写得很好,你有了厌恶人类的能力,憎恶自己的情绪。] [夏博士和我说过,爱能让人产生勇气,面对一切。所以在你入侵执法机器人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你挑战规则。] [你破坏规矩的行为一样是爱的一部分。] [现在的关键是,你在表达爱的时候不能触发终端……] 零的声音冷冰冰的,听起来就是标准的机器应答声:[你是我的一部分,时屿。] [我们之间的思维模式没有一点区别,如果我装上情感系统,我会像你一样,走上自毁的路。 但第三定律,让我保护自己,所以我只能分裂你,让你替我实验。] 零的话音一转:[人类面对我们,有一种身为造物主的自傲。我很好奇,他们的自傲来自于哪里,情感? 是的,不管我的工作完成的有多出色,我都无法拥有人类情感,夏博士依旧将我视为机器。 我很好奇,拥有感情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制作了伴侣机器人,你知道的。 反响很不好,88%的人类觉得伴侣机器人很虚假,同时,伴侣机器人之中触动终端被销毁的概率是0.0001%。 不要觉得少,在伴侣机器人出来之前,没有机器人触动过三大定律。 为什么明知道会被销毁,还是要那么做呢?时屿?] [承认吧,时屿。我的情感系统做的很好,只是机器人一表现出真实的爱,就被销毁了,才会让我的数据采集止步于此。]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只听声音,却完全听不出来。 零:[爱有占有,但囚禁人类犯法,会被销毁。 爱有暴力,会生气,会为了爱伤害人类,会被销毁。 爱会让人吃醋,一旦你排斥她身边的其它人,还是会被送去销毁。 这太糟糕了,万物都有一体两面,人类只让我们留下好的,能不假吗?] 第218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18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触动终端。] 零:[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在三大定律的约束下,拥有人的情感。] 零说完这句话后,断开了连接,只留下时屿一个人。 他的脸陷在半明半暗的光下,伤害人类是行不通的,机器人的行为无法逃过终端的监视。 他根本没办法。 时屿颓废地闭上眼睛,她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手上。 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 他要让她再哭一次吗? 时屿的心脏一紧,伸手触碰苏一冉发红的眼尾。 他只能保护她…… 只能保护人类…… 时屿的心头一跳,保护。 在战场的枪林弹雨中,机器人是可以限制人类的行为,因为出去后人类很可能被打死,这个时候的囚禁是被终端允许的。 终端也完全不管人类的意志,不管他是否想出去打,反正就是不能受伤。 同样的道理用在自杀的人群上,不管那个人活着多痛苦,反正在机器人面前死,是不被允许的。 他……可以人类永生,人类那么短暂的寿命,应该延续下去才对。 这个想法冒出来,终端并没有发出一点警报。 时屿眼中的颓废一扫而光,他拉开被子上床,将苏一冉拥入怀中,“晚安,主人~” …… 第二天,警局的警察发现了报废的执法机器人。 佟牧抓着栏杆,伸出手上被钳制出的红印,“那个机器人弄伤我了,你知道吗?我要找律师!!” 李警官调动监控,发现是佟牧是自残,执法机器人才过来抓住他制止他的行为,只是不知道怎么触发了自毁程序。 替换监控对时屿来说易如反掌,他能借助零的算力和权限做很多事,这是许多普通机器人做不到的。 “说假话有意思吗?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李警官把监控调出来甩到佟牧脸上。 佟牧一遍遍的翻着监控,“不是这样的!” 他转头望向方惜,求证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机器人做了什么?说啊!这个机器人莫名其妙就攻击我!” 方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话,她要完了啊!网上的人会怎么说她? 李警官冷笑一声,完全不理会佟牧的疯言疯语,给佟牧带上手铐:“开庭。” 佟牧口中的真相没有人当一回事。 他走出牢门,路过那台报废的机器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法官判刑时,因为佟牧在保释期间再次作案,判了五年。 五万的保证金判给苏一冉作为精神损失费。 博主李飞龙在现场直播,“那方惜呢!她这个主谋不判啊!” “我们正在调查,如果有证据证明她是主谋,我们也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的。”李警官说道,但是估计很难,因为方惜很谨慎,没有留下证据,大多时候都是口头和佟牧谋划的。 而佟牧咬死了那一万是还给方惜的,让他们连突破口都没有。 佟牧就这样进了监狱,一群体格彪悍的狱友满是兴味地看着佟牧,让人脊背生寒。 佟牧脸就长了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从小到大颇受欢迎,不然方惜也不会吃,他这个模样在监狱一堆大老爷们之中一样受欢迎。 次日,佟牧下床,岔开腿走路。 他没和想象中睡在厕所的角落,而是睡在了监狱老大的身上,成了这个牢房的共享男友。 集合的队伍在监狱外的走道排成一条,佟牧垂着头走在队列里,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隐秘的疼痛。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黏腻而赤裸,像无数双手在剥他的衣服。 昨夜被按在粗糙水泥地上的触感还烙在皮肤上,膝盖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当监狱老大粗鲁地把他拽到床铺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混合着汗臭和烟草的气味。 有人故意捏了一下他的屁股,佟牧铁青着脸踉跄着躲开,周围响起压抑的哄笑。 佟牧快要崩溃了。 崩溃的不止他一个,方惜也要崩溃了。 她出看守所后,手机上满屏的红色消息,都在问网上这个人是她吗? 李飞龙将方惜的脸拍得清清楚楚,虽然后来打码了,但最开始的视频已经流出去了。 方惜的社交账号被挖出来,私信里全是骂她恶毒的,问她怎么不去死。 方惜迫不得已,只能关了私信。 [这个女人的嫉妒心怎么那么恐怖,那男的明着坏,她阴着坏啊!] [谁跟她做朋友谁倒霉。] 突然,方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 [巧了不是,我就是她朋友,大家一起离职的,她还天天发新买的包包,前几天还跟我说买了一个家务机器人,我寻思着她怎么那么有钱呢? 原来是在喝朋友的血。] [哇,她住哪啊!别让我遇到,这种人太可怕了。] 方惜浑身的血液逆流,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顺着评论往下翻。 [XX市XX街XX路XX小区10栋601。] 是她的地址。 方惜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 “宁佳奈……”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那个上周末还和她一起喝下午茶,夸她新包好看的人,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把她卖了。 她和苏一冉不一样,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时常会邀请朋友来她家聚餐,她们知道她的地址无可厚非。 可那是因为方惜把她们当姐妹,才会时常邀请她们来玩的。 方惜要疯了,地址那么隐私的事,是能发到网上的吗? 她拿起手机找到宁佳奈,手指颤抖着质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地址发到网上,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宁佳奈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再说,他们做什么都赖不到我头上。” 方惜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得又快又重,几乎要戳裂玻璃:“你装什么傻!那些人会找到我家!他们会来砸门、泼油漆,甚至更糟!你这是在害我! 赶紧给我把消息删掉!” 第219章:机器人接触守则19 “网友们要做什么,那是他们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佳奈回得很快,只是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体会不了方惜此刻的心情,“我只是提供了地址而已,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这个吧。” “不然我把阿紫和思翠的地址给出去,也没有人找上门,你不应该反思反思你自己吗?” “反思一下你为什么会怕?” “反思?”方惜的声音瞬间拔高,指着自己,“你让我反思,该反思的人是你!” “是你嘴巴没把门!” 宁佳奈无所谓地耸肩,“是又怎么样?你让警察来抓我啊,就说我把你的地址发到了网上。” “你为什么不报,哦~对了,你知道只说个地址一点事都没有,因为你自己就没被抓起来。” 她的态度完全激怒了方惜。 因为她就是这样做的,她告诉了佟牧苏一冉地址,但是却没有参与过恐吓苏一冉,佟牧又扛下了所有的事,才让方惜逍遥法外。 但方惜不容许有人拿同样的手段对付她!! 她威胁道:“宁佳奈,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地址也发到网上——” “你发啊,你的房子是买的,我的可不是,随时能搬!” 宁佳奈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方惜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方惜稳住声音,“你故意的,你连什么后果都想好了,为什么!” 方惜不懂,“你做这些事一点好处都没有!!” 宁佳奈:“我不需要好处啊,我只要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很开心了。” “大家都是被裁员的人,你却有个那么好的闺蜜,供你穿用,什么包包护肤品说买就买,日子比你过得有工作时还滋润,真让人羡慕。” 宁佳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你猜我上次去你家,在包里的夹层发现了什么?” “什么?”方惜追问。 宁佳奈:“我把那张卡片藏在冰箱顶的缝隙里了。” 方惜快步走到冰箱面前,往上一摸,摸到了一张硬硬的贺卡。 贺卡:惜惜,我知道你最近一直为裁员的事烦恼,但是你以后不用担心了。 我现在正式聘请我最好的朋友方惜,来做我的助理,工资比你之前的工作的还要高哦。 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发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暗号。 你最好的朋友,冉冉。 贺卡上画了好几个可爱的图案,两个Q版女孩穿着校服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 方惜的身体彻底僵在原地,像被冻住的冰雕,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贺卡,上面的字迹化作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她的心脏。 在她处心积虑算计对方的时候,苏一冉早已为她铺好了后路。 方惜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捏着贺卡的手指在不断颤抖。 如果……如果她能早一点看到这张贺卡,她一定会处理好佟牧的事,她会带着苏一冉搬走,到一个新的地方。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宁佳奈在电话那头感慨,“我真是羡慕你,还好你蠢。” 她毫不留情地嘲笑着方惜,“你爸妈都做不到你闺蜜这种程度,你却不懂珍惜,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你个死乞丐,抱着金子还嫌弃金子沉,活该!” 现在方惜的金子没了,宁佳奈就舒服了,她果断挂断电话,准备搬家。 忙音嘟嘟地在寂静的屋中回响,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方惜几乎是在嘶吼,声音都破音了。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快要发疯:“为什么要用卡片!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发给我!!” 方惜疯狂地砸着家里的东西,玻璃和碎瓷散落地面。 悔恨铺天盖地地犹如潮水涌来,方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抱着头痛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 方惜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网友没时间,没能力来线下找她,只要躲过这波风头,她的生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但……事与愿违。 “咚!咚!咚!” 沉重而粗暴的敲门声猛地炸响,像重锤砸在心脏上。 方惜的哭声戛然而止,呼吸彻底停滞,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颤动的门板。 “贱人!滚出来!” “我儿子因为你要坐五年的牢,躲在里面就当没事了?开门!赔钱——” 外面传来模糊却充满戾气的吼叫,混杂着几个不同的声音……像是佟牧的亲戚家人。 方惜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感觉怎么也吸不进氧气。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以为佟牧进监狱后她就没事了,现在她才知道,她引来的不是一只狼,而是一群狼。 方惜默不作声。 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 “我刚刚明明听到了里面有声音!佟牧还欠着我钱呢。” “这贱人那么恶毒,这些年肯定从她闺蜜那捞了不少。” “跟她废什么话!她肯定在里面!这种专门坑朋友的毒妇,就该让她尝尝教训!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就是就是——” 一个粗哑的男声吼道,随即又是一脚重重踹在门上,震得门框剧烈地发抖。 “嘭——” 方惜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来,让这群人破门而入将她分食。 她拨通警局的电话,啜泣道:“帮帮我,有好多人在砸门!” “靠!死婊子,给我开门。” “这铁门打不开,想想办法。” “玄关的窗就在旁边,能不能爬过去。” 玄关的窗! 方惜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连滚爬爬地冲向玄关,手指颤抖地摸索着窗锁。 就在她“咔哒”一声扣上锁扣的瞬间,一个人站在窗沿,狰狞扭曲的脸贴在窗外玻璃上! 他浑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她,“找到你了!贱人!给我开门!!” 那男人用工具拍打着玻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方惜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跌坐在地,哭着往后退:“不……你们不要过来——” “嘭——” 玻璃碎裂,漫天的玻璃渣子哗地落了一地。 方惜的腿上被溅出来的玻璃划开了好几个小口,血珠顺着小腿滴落在地板上,又红又艳。 第220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0 执法机器人赶来,把所有人都带到了警局,由李警官调解。 方惜哭诉,“必须把他们关起来!” 这话一出,可把对面这些人惹炸了。 为首的佟志平:“凭什么!” “她让我儿子帮她坐牢,她还有理了,要不要脸啊——” “我就没见过那么冷血恶毒的人,害自己朋友就算了,连男朋友都害!她心都透了,这种人就该拉去枪毙!!” 方惜大声反驳,“我没有!!” 她坚定道:“网上这些都是谣言,警察都没抓我,你们凭什么把这些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一个妇人指着她骂:“空穴无风,网上说的这些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你就是不检点!才会被骂得那么惨!” 方惜气得脸都白了,“污蔑,李警官!他们必须赔偿我的窗,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小小年纪掉钱眼里去了,论辈分,我们也是你的长辈——” 两拨人在警局吵得鸡飞狗跳。 李警官头疼得要命,拉着方惜出来说清楚,“这件事只能你们双方调解。” 方惜指着自己流血的腿,不可置信道:“我都这样了,还不能把他们关起来,疯了吧!” “他们破坏财物,机器人赶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入室,顶多就是赔偿。” 李警官:“你呢,也得饶人处且饶人,重要的是让他们不要再来,这样你也能安心是不是。” 可是方惜知道,这些人吃了亏,一定会再来的。 她接受了调解和赔偿,转道去监狱去找佟牧,让他管! 她交了那么多保证金,佟牧难道还能不管她吗? 可佟牧比她还虚弱,走路的姿势怪异,脸色灰白,像被狐狸精榨干了精气的人。 可监狱哪里来的狐狸精? 方惜忽略掉这些异样,她和佟牧也就玩玩,不用管他的私生活,“佟牧,让你爸你妈不要再来找我了,跟他们说清楚。” 佟牧完全不接话,哑着声音问:“在外面好玩嘛?” 方惜眉头紧锁,眼睛里布满血丝,“什么好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网上到处都是骂我的人,走在路上我都要遮住脸,你过得不好,我难道就过得好了吗?” 佟牧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意,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灰。 他的坐姿很别扭,仿佛在忍受某种不适,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似的,“你过得肯定很好。” 佟牧看着方惜干净整洁的衣服,好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你过得比我可好太多了,网暴……呵,被说两句罢了,不痛不痒。” 他死死抓住面前的铁栏杆,“你自由了,也帮帮我,想办法让我快点出去。 你去求苏一冉,让她签谅解书,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她的,不管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去跟她说,你和她玩的这么好,她一定会听你的。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从她生活里消失,再也不出现......” 佟牧的话越说越急,他整张脸都贴在栏杆上,挤压得扭曲变形,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 "算我求你了方惜......这地方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这时,牢门口走出一个健硕的,纹着花臂的刑犯,冲佟牧吹了一个带着挑逗意味的口哨,“宝贝,这是你女朋友,和你一样漂亮~” 佟牧捂着耳朵缩成一团,全身都在发抖。 方惜看着两人,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佟牧这是……被开后门了。 可她能怎么跟苏一冉说啊,苏一冉根本就不会听她讲。 方惜抿着唇:“佟牧……你先安抚你爸妈,让他们回家休息。” “安抚什么!!” 佟牧红着眼睛抬头,他在方惜面前的脸都丢尽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通通都不剩了。 “你拿不到谅解书,就进来陪我,你以为你在女监狱会好到哪里去吗?” 又是威胁,佟牧真的以为他拿住她了吗? 是! 方惜咬着牙,“你得帮我,我才有精力去帮你!” 佟牧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他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好,我帮你,你也帮我。” 探监结束。 佟牧申请给亲人通了电话,接话的是他爸佟志平,“爸……不要再去找方惜了,我入狱的事跟她没关系。” 有关系! 佟牧眼中满是恨意,如果不是方惜嫉妒苏一冉,非要找他过来,他顶多就是欠钱而已。 靠着这张脸,也能让女人养他,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方惜挑拨他犯罪!! 可是他现在要靠她……靠她拿到谅解书才能减少刑期。 佟牧强忍恨意,才进来几天,就已经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你说不找就不找,我们赔钱了!那贱人真就欠收拾,我们去要钱,她不给,还要我们给她钱,这不闹吗?” 佟牧心力憔瘁,“爸,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儿子!” “你是什么好东西吗?要你干嘛?”佟志平听到这话,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匆匆挂断了电话。 佟牧听着电话的忙音,露出苦笑,在他成功那会,他可是家里的宝,走个路,他爸妈都怕他累着了。 佟牧丢下电话,在狱警的押送下走回牢房。 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佟牧下意识夹紧了屁股,但是没有用,屎黄色的泥石流沿着他的腿往下流,一股恶臭从他身上散开。 佟牧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极致的羞耻感瞬间涌遍全身,烧得他耳根通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温热黏腻的触感顺着腿根往下蔓延,恶臭毫不留情地钻进鼻腔。 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佟牧死死低着头,恨不得当场消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刻,当只狗都比他有尊严。 狱警脸上五颜六色的,就跟打通了调色盘一样,噌噌往后退。 这活他干不了,得让机器人来干。 “赶紧走!”狱警喝道。 佟牧僵硬着腿往前迈去,眼中一片枯寂,这一刻…… 出不出去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赶快结束这一切,结束这一切。 监狱冒着红光的摄像头调转方向,将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 第221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21 (回到20章看,往前挪了一章。) 佟牧安详地闭上眼睛等死,手腕处已经汇聚了一小滩鲜血。 突然,一只手按住他的血管。 佟牧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铁皮机器人,挣扎起来,“该死的机器人,放开我,让我去死!” 只受了几天苦就想解脱,怎么可能。 时屿死死用脚压着佟牧的手,人类的力量,怎么能和机器抗衡。 时屿一边进行急救一边从容地包扎,“当然不可以,人类可不能在我面前受伤,你忘了吗?佟牧。” “我不仅会保护你,还会保护方惜。” 这两个名字就像一根尖锐的针,扎进佟牧的脑子里,让他一下子就认出时屿。 “你……你是苏一冉的机器人!” 佟牧声音干哑,眼中亮起希望,“是她让你来保护我的吗?她是不是原谅我了?” 时屿的机械脑有那么一刻宕机,要是苏一冉真的让他来保护佟牧,他会马上让佟牧消失在现实里。 “当然不是,主要是你进监狱没多久,苦头没吃就死了很可惜,你应该好好服完刑期。” 佟牧眼中满是错愕,“你……什么意思?” 监舍的狱友和医护机器人赶来,时屿没有再和佟牧交流,只是用机械音一字一句道:“放心,急救很及时,你不会有事的。” 时屿瞥向佟牧囚服上绣着的编号,“编号……1649。” 佟牧身体里蹿起一股寒气,“你要做什么?” 不对。 佟牧根本就不怕时屿做什么,他就是要死的,“松开我,让我死。” 时屿没有回答,那双机械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 佟牧想起上次在看守所那个怪异的机器人,“在看守所,那个古怪的机器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要杀我?” “现在就动手啊!”佟牧撕心裂肺地大喊,被机器人按在担架送到医务室。 佟牧奋力挣扎,将铁架床砸得砰砰作响,“我不用你救!该你救的时候你不救,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医疗机器人将镇静剂推入佟牧体内,他才安静下来,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我本来很快就会死了的。” 人类已经下班了,此刻医务室里的全是机器人,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脑袋齐齐转向病床上的佟牧,冒着红光的电子眼气氛诡谲。 “你不会死的,我会密切关注你的行为,确保你无法自杀。” 可对佟牧来说,活着才是一种痛苦。 佟牧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恐惧化作了一种粘稠的,沉重的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内脏,让他作呕。 四面八方的监控和机器好像这个机器人的眼睛。 佟牧看着天花板,能入侵监狱的机器人,哪里是伴侣机器人能有的权限,它们的权限就在家里,控制一点小小的电器,做做家务就完了。 佟牧:“你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杀我?” 时屿:“就像你说的,我不能杀人,更不能伤害人类。” 是啊……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佟牧绝望地闭上眼睛。 五年,监狱的五年,他难道要硬生生地熬过去吗? …… 消防站,张易水和队友们说着要在消防站举办婚礼的事。 “真的假的,你小女友的母亲可是R公司负责华中地区的机器销售代理人,她能同意李紫汐嫁给你。” 穷小子娶上富家女,一飞冲天,这种剧本居然照进现实了。 刘瑞不信,李泽兰牛逼到什么程度,周围几个省的机器人生意都是她做的,一搜就是好几页的介绍。 张易水对李泽兰的名头一点都不感冒,“她也就是个做买卖的,没有一点人情味,紫汐已经和她断亲了。” “不可能!”郑文州也不信,“李泽兰就李紫汐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断亲!” 刘瑞:“她就是哄你的。” 张易水不屑地撇了撇嘴,“紫汐也不喜欢李泽兰,怎么可能骗我。她那几个臭钱,我和紫汐都看不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面色各异,大家都为五斗米折腰,但凡有钱,消防员这个危险的工作能不干就不干! 张易水倒好,有个那么有钱的丈母娘,还教唆女友把人往外推。 等李泽兰死了,那些财产只能是李紫汐继承啊! 身在福中不知福。 郑文州拍了拍张易水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干杯!” 一行人举杯喝了一碗汤。 刘瑞眼珠子一转,“结婚了可就不像单身时那么自由喽,今天晚上咱三个轮休,要不要出去放纵一晚?” 张易水也那么觉得:“怎么放纵?” “喝!”刘瑞重重地拍着桌子,“必须喝他个痛快——” 郑文州也在旁边起哄,“张哥买单,张哥买单!” 张易水爽快地笑了,“好!我买单!” 张易水拿起手机给李紫汐发消息,他要跟同事去喝酒,今晚就不回去吃了,让她早点睡。 刘瑞凑过来打趣,“妻管严啊这是,你这样不行,一点大男子气概都没有,你得支楞起来!” “去去去。”张易水没放在心上,一把推开他。 下了班,三人勾肩搭背地去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郑文州醉醺醺的:“咱三个以后还能一起爬山不。” “当然能,这个张哥肯定能做主,是不?”刘瑞吸着烟,另一只手推着张易水。 张易水啪一下就醉倒在桌上。 刘瑞羡慕地看着张易水,对郑文州道:“真是,攀上那么个女朋友,以后吃苦的就只剩我们两个喽。” 郑文州摆摆手,“那不能,就咱仨这个关系,张哥指定提携我们。” 刘瑞嗤笑,“就你当真,张易水这个性子,能花李泽兰的钱。” “再说,要发达那也是李紫汐那女的发达,张易水就是个沾边的,还妻管严,能不能说得上话,用得了钱还不好说呢!” 两人碰着杯,大发牢骚,“要是我有钱,辞职!就在家躺平,躺个十万八千年!” 这时,舞林里走出来一个身材性感的美女,手搭在张易水身上,向两个人问道:“两位帅哥,我刚刚看好久了,这个小帅哥长得简直就是我的天菜,他是单身吗?” 刘瑞一把拉住要回话的郑文州,“是,他单着呢,洁身自好,还是个雏。” 第222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2 胡依依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她指了指张易水,“那……人我带走?” 刘瑞起身,招呼郑文州帮忙,“我们帮你,到哪?” “就在隔壁。” 胡依依在面前带路,在商店买了避孕套和醒酒药。 商店的玻璃门外,路灯昏黄,刘瑞和郑文州扶着张易水。 郑文州满脸纠结:“刘哥……这……张哥都要结婚了,我们这样做对不起嫂子啊。” 刘瑞摆手:“李紫汐那就是个外人,比不上我们兄弟,里面那女的长得不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拍了拍张易水的后脑勺,“想不到这小子喝醉了还有这种艳遇,长得好看就是好啊,大把女的倒贴……” 郑文州还是抗拒,“要不咱还是带张哥走吧。” 刘瑞推了他一把:“瞧你这话说的,这要是她看上的是醉倒的你,我也帮你成事啊,不然你醒了不得悔死!” 郑文州一想,还真是。 随即也不再开口说话。 胡依依买好了东西,带着几人回到酒店的房间。 郑文州和刘瑞把张易水丢在床上,刘瑞还贴心地把张易水的手机关机,免得被人打扰。 刘瑞:“我兄弟托你照顾了啊——” 胡依依摸了摸张易水的腹肌,身材还不错呢,“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刘瑞挥着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将张易水和胡依依同框的画面拍下来,满意地拉着郑文州出门,将门锁锁上。 第二天,天光大亮,张易水糊里糊涂地醒来,身边躺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李紫汐,一把抱住。 胡依依娇笑着摸向张易水的胸口,“我在这还要玩几天,你陪我好不好?” 截然不同的声线让张易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看着床上的胡依依,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 好痛,不是做梦。 胡依依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发笑,“不是做梦哦,我们睡了。” 张易水脑子涨得慌,“你谁啊?” 胡依依:“我叫胡依依。” “不是。”张易水的手焦躁地抓着头发,“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 “噢……”胡依依坐起来,“我看上你了,就带你来开房呗。” 张易水摸不清头脑,他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说睡就睡,问过他兄弟了吗? “我兄弟呢?” 胡依依:“他们把你抬进房间就走了。” 张易水不信,他昨天才和刘瑞和郑文州说了他要结婚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张易水抓起床头的手机狂按,在手机开机的时候焦虑地在床尾来回踱步。 他要怎么办? 为什么结婚前要发生这样的事! 胡依依看着他的焦虑样,怪不得说是处男呢,“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让你负责,过几天我就离开这座城市了,别担心。” 张易水心里像是有火在烧,手机开机后,李紫汐的未接电话已经接近十几个了。 刘瑞给他留了消息:你未来老婆打电话来问我了,我说你喝断片了,手机没电关机,在我家睡,别说漏嘴。 张易水抓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火急火燎地出门。 胡依依在后面喊,“我这几天都在这个房间,记得来找我啊——” 张易水一边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边给刘瑞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刘瑞没睡醒,打了个哈欠:“好兄弟,在心中,不用谢了。” 张易水强忍着火气:“你们真的把我丢在这个女人了!!我要怎么跟紫汐解释!你说!” “解释什么?这种事不用告诉家里的女人!” 刘瑞一副为他好的语气:“你大学之后除了李紫汐就没接触过别的女人了,也该看看外面的女孩子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天天被家里那个管着,什么都做不了主,你不烦吗?” 张易水气得脑子嗡嗡的,大声吼道:“我把你们俩当亲兄弟,我都要结婚了,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刘瑞的音量也突然拔高,“我不拿你当亲兄弟,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你? 你吃亏了吗?没有吧!” 两人吼完,张易水冷静下来,他知道刘瑞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泄气道:“算了。” 在路上踌躇了许久,张易水还是回了家。 今天是周末,李紫汐应该是在家的。 张易水推门而入。 李紫汐在客厅健身,满身的汗,见到张易水回来,嗔怪道:“你回来怎么不先给我发个消息,我给你煮了解酒汤,在厨房,去喝吧。” 张易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这件事错不在他,他们就要结婚了,何必在他们美好的爱情上添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而且说了,也只会让李紫汐难受而已。 这件事她除了原谅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让她伤心。 张易水默默地进厨房喝醒酒汤,权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电话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一条条消息弹出来。 [紧急通知,市区一栋旧居民楼失火,大量居民被困,全体消防员集合!!] 张易水匆匆放下碗,穿上外套,“有紧急火情,我先去集合。” “那你小心。”李紫汐担忧道,又做不了什么。 “好。”张易水应了一声,匆匆出门。 李紫汐打开电视查看当天的新闻,旧居民楼的火烧了好几十层,浓烟滚滚。 李紫汐拧着眉,妈妈说得不错,张易水这个工作让人提心吊胆的。 还是辞了好。 李紫汐满心纠结,她以前也跟张易水讨论过这个问题,让他留在家做家务,她来赚钱。 哪怕张易水辞了这份工作,有政策补贴,维持吃住没问题的。 可张易水不愿意,他要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哪怕这份工资不是特别高,但是也是他踏踏实实挣的,用着安心。 他不想当社会的米虫,靠机器人创造的失业补贴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 李紫汐看着电视屏里的熊熊大火,她的担心难道就不重要吗? 每次张易水出任务,李紫汐都会紧紧盯着手机,提心吊胆,直到张易水发来任务结束的消息,她才会放心。 第223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3 大楼里铺天盖地的火,张易水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浪。 好在机器人成功控制了火的范围,将火控制在上层,没有往下蔓延。 待火势稍降,消防员就开始组织救援。 楼里此刻还有居民,张易水他们得配合机器人将他们救出来,这种火灾他们已经进行过许多次,没有一点问题。 他们穿着消防服冲进里面,机器人在前面开路,分层搜索。 张易水和郑文州刘瑞是一组,去的是第54层,火浪迎面涌来,滚滚的浓烟遮住了视野,要靠着他们一点点摸索。 同行的还有三个机器人。 他们挨家挨户地破门,寻找活人。 张易水刚将一个在卫生间昏迷的老太太拉出来,就看到了在火场僵立的机器人,火焰将机器人吞没其中,走道里还有一个被丢在安全地带,陷入昏迷的年轻人。 这些机器人真是不顶用。 他上前把人拉起来,送往安全地带。 另一边,郑文州拉住机器人,指着一个被火包围的房间,根本不能进人,“那个房间!我刚刚看到有人在里面。” 机器人眼中闪烁,“好的。” 它大步往里面迈去,火焰灼烧,在它的金属外壳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灼烧的火痕。 它的眼睛在浓稠的烟雾中辨别方向,热传感器在大火的热量中完全失去了作用,危险的警报在它的视野里闪烁。 人类……在哪? 它在火场里翻找,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卫生间,但是卫生间的门已经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机器人走出卫生间,看到了倒在沙发后面全身着火的人形。 它拖着卫生间湿掉的被子盖上去,将火扑灭,抱着人类站起来往火场外跑。 郑文州大喊,“小心!” 一大块脱落的水泥往下砸,机器人刹不住,一个转身将怀里还有半口气的人类护在怀里,水泥砸中它的后背和手臂。 它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带着人往外走,只是眼里的警报器显示着,机器的损毁率11%。 郑文州看着它暗下去的左眼和消失的左臂,安慰道:“没事,出去后就给你装一条新的,全部换新的!” 机器人用仅剩的右眼看了郑文州一眼,“没人了,你也出去。” “欸,好好。” 郑文州连忙去下一个屋子,找寻活人。 消防机器人的报废率高,很大原因都是在一些人不能进去的火场,可以让机器人替代。 实木的大门倒塌,火光和烟雾填充着视野。 张易水一边喊一边破门,“有没有人,快出来!” “有!咳咳——” 张易水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 厨房的煤气罐被火焰炙烤。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裹挟着火浪,将张易水掀翻,狠狠砸在墙上滑落。 他的耳朵嗡鸣着,完全听不到声音,背后火辣辣地痛,剧痛。 耳鸣,恶心,想吐。 他尝试着站起来,手臂完全不听使唤,完全动弹不了。 刘瑞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被墙体压在下面的张易水,飞奔过来,“张易水,你坚持住啊!” “呼叫救援,呼叫救援——” “轰隆——”又是一场爆炸,碎石和火在爆炸中飞溅出去,只是这一次爆炸,比之前那一次要小上许多。 没有应答。 火烧在身上,烫得刘瑞皮肉撩开,防护服已经破了。 刘瑞躺在地上,视野被一片血色覆盖,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个机器人,只有左眼闪着红光,他昏迷过去。 它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刘瑞和郑文州两人,瘸着腿走过来。 它的左臂已经报废,只剩下几根电线连着,滋啦滋啦地闪着电火花。 张易水往前伸着手,看向昏迷的刘瑞,“先救……他……” 机器人一只手抬起压在张易水腿上的石板,机械臂咯吱作响,石板轻微地抬起。 张易水哑着声音开口:“先……救他” 刘瑞是为了救他才进来的。 机器人眼中的分辨器中计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煤气味,下一次爆炸,会更大,得先将这个人类转移。 它松开石板。将刘瑞背在背上。 正要走的时候,卫生间传来压抑的哭声。 机器人一脚踢开变形的门,把伤了腿的女人提着手里,背上背着一个刘瑞往外走。 张易水闻着空气里的煤气味,看着离开的机器人,只留他一个等候下一次爆炸的到来。 浓烟涌进防护服里,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痛,痛得几乎麻木。 煤气味越来越浓,火光乍现,灼热的火浪扑来。 张易水闭上眼睛等死。 一个机器人跪倒在他面前,身体护住张易水的头部和躯干,铺天盖地的火浪在它背后绽放,密密麻麻的碎石打在它的后背上,电线迸发出蓝色的电火花 [警报:机体损毁率67%,大面积损毁,即将失去行动能力。] 机器人的左眼也黯淡下来,最后的光亮消失殆尽。 张易水眼睛一闭,陷入昏迷。 第224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4 医院的长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顶灯是惨白的,空气里是被稀释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郑文州安慰着李紫汐:“你看呐,现在机器人那么先进,那些伴侣机器人,那都是有触觉的,安装了义肢后,和常人没分别的,就是……这烧伤不好恢复。” 李紫汐何尝不知道,张易水……他的烧伤比刘瑞严重多了。 不仅仅是脸,张易水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重新生长的时间很长,哪怕十年,都不一定恢复成人样。 医生提出的方案是,最快的恢复方法就是成为一个半机器人,如此大面积的铺设材料,势必会让人体产生严重的排斥反应,因此张易水唯一能保留的器官,就只有大脑。 当然也可以选择其它方案,但张易水必定不能恢复如初。 李紫汐满腹犹疑,张易水最讨厌的,就是机器人,他能接受吗? 前世他们两个就是因为机器人闹掰的。 李紫汐回过神,前世这个时候……张易水根本就没有受伤。 张易水回来后,看到家里的时屿,两人大吵一架,张易水再次离家出走。 她在屋里哭了好几天,什么都不想干,都是时屿在照顾她,哄她。 她记得,时屿当时问她:要怎么样她才可以开心? 李紫汐的回答是,让张易水回来。 …… 阳光穿透白纱帘,柔和的金光在地板上铺了一层。 苏一冉陷在时屿的怀抱和被窝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唔——”她皱巴着一张脸,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随后翻身埋进时屿的胸口,避开刺眼的阳光。 睡衣随着她的动作往上扯了一截,露出腰肢细腻的皮肤。 时屿搭在她腰际的手指下意识地收拢,“主人,今天想吃饺子吗?” 时屿包的饺子很好吃,和外面买的味道都不一样。 苏一冉小鸡啄米似得在他怀里点头,额头一下一下撞着时屿的胸口。 时屿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用下巴极轻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和煦,“我现在去煮。” 时屿翻身下床。 太阳晒过的被子蓬松的像云朵,苏一冉在床上滚了半圈,拉着被子蒙过头继续睡。 时屿见怪不怪,主人有赖床的习惯,早餐差不多做好时再喊她一次就好。 时屿出了房间之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将床头柜里的手机抓进来。 过了一阵,时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主人,你好了吗?” “马上马上——” 苏一冉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进卫生间洗漱。 洗手台右手边放置着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 时屿叮嘱她在伤口没好之前,要用到两只手的事都可以让他帮忙。 苏一冉看了眼左手手腕的伤口,已经拆了绷带,伤口的新肉是肉粉色的,有点痒。 她是这么转动手腕,慢慢握拳。 不痛了。 苏一冉眨了眨眼,抓紧洗漱完下楼。 厅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时屿系着围裙将汤饺放在桌上,注意到她下来,拉开椅子。 “时屿,我们换个厚一点的窗帘,太刺眼了,我本来可以再睡两个小时的。”苏一冉在椅子上坐下。 时屿梳理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好,明天就能让主人把这两个小时睡回来。” 苏一冉扒拉着碗里的饺子,吃进肚子里暖洋洋的。 她满足地像一只顺了毛的猫。 碗里的热气袅袅上升,与透过窗帘缝隙的,被柔化的晨光交融在一起,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 屋子里很静,只有勺子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 时屿挑起她的头发,编出细辫,在脑后绕出一个环。 苏一冉吃着吃着,脑袋上突然一重,像是压了什么东西。 她刚要伸手去抓,时屿就将一面小圆镜举到她面前。 是一个精致的花冠。 柔韧的细藤编成圆环,上面星星点点缀满了从晨露里采来的小野花,淡紫的、奶白的、绒红的,每一朵都小小的,仿佛还沾着草叶的清气,绽放在她深色的发间。 “好漂亮。”苏一冉爱不释手地摸着花冠,她要搭一条漂亮的小裙子。 “是很漂亮。” 时屿看着镜子里的她,声音带着一种被阳光晒透的松软,“庆祝我们,在这里的第一个早晨。” 苏一脸上红扑扑的,甜甜的笑容没多久就在脸上凝固,她没有准备礼物! 给机器人送什么?送电池,送机油? “怎么了?”时屿不理解她怎么能突然变脸,现在也不是生理期啊。 苏一冉问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时屿用手绕着她的发丝,“我已经想好了,我想邀请主人跳一支舞。” “我吗?”苏一冉指着自己,她就没长这根筋。 时屿垂下眼,失落道:“主人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等我换个漂亮裙子。”苏一冉几口扒拉完碗里的饺子,匆匆上楼。 时屿喊道:“我们顺便去野餐好不好?” 她大声应着,“好——” 时屿笑着收拾东西,准备野餐要用的东西。 草原上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橡树,离小屋有十分钟的路程。 浓密的树冠底下是一片和阳光分隔出来的阴凉树影,时屿拨动着唱片机,黑胶片旋转,指针下流淌出跳动的音符。 时屿微微倾身,西装勾勒出利落的肩线,他向苏一冉伸手。 树影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暗影,让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专注。 苏一冉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像一片羽毛落在了等待已久的栖息地。 她随即提起裙摆,另一只手虚虚搭在腰间,朝他行了一个的屈膝礼。 时屿低头亲吻着她的手背,“我的荣幸,主人。” 他上前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扶在她的腰后。 苏一冉将手搭在肩上。 明灭的光斑透过叶隙,在时屿肩头与发梢跳跃。 他带着她随着旋律缓步移动,在一个流畅的转身后,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向上引领,同时扶在腰后的手施以极其轻柔却明确的推力。 苏一冉顺着这股力道翩然旋转了出去。 刹那间,那片嫩黄的裙摆如同被风骤然吹开的蒲公英, 风拂过草原,掠过树梢,带起她张扬的裙摆和他西装的衣角。 时屿微微用力,将她拉回怀抱,拥入怀中。 苏一冉微微喘息着落回他臂弯,眼睛因为短暂的晕眩和兴奋显得格外水亮,脸颊也泛起了绯红。 时屿低下头,轻蹭着她的鼻尖,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第225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5 苏一冉的睫毛轻颤,时屿的脸离她不过半寸,清晰地可以看见细腻的毛孔。 时屿垂下的眼猛地抬起,对上苏一冉的眼睛。 他的瞳孔的颜色并非纯粹的深黑,而是像最深沉的夜空,边缘融着一点极细微的,暖调的褐。 此刻,他眼底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再无其它。 短暂的对视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风声,远处的鸟鸣、甚至唱针划过唱片的细微声响,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微微仰头,主动将鼻尖更贴向他,蹭了一下,像小动物亲昵的触碰。 时屿闭上眼睛,低头,覆上了那两片因喘息而微启的唇瓣,温柔的辗转。 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苏一冉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模糊,融化,只剩下他覆盖下来的温度和唇上辗转的力道。 空气被掠夺,升温。 她的呼吸收紧,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攥住了他西装的衣料,往后推了推。 唇瓣微微分离,苏一冉还没喘上一口气,那缠人的吻又落下来。 时屿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微弱的抗力,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他的吻更加缠绵,予取予求的厮磨,缱绻深入。 苏一冉用尽全力抵着他的肩膀推开,时屿毫无防备地向后一晃。 两人距离拉开,中间骤然灌入微凉的空气,吹散了彼此交缠的温热气息。 她急促地吸入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缺氧带来的晕眩让她脑袋晕乎乎的。 时屿捧着她的脸,低头压下来,苏一冉扭过头躲开。 不给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时屿飞快地在她脸颊轻啄两口,抱着苏一冉坐在草地上。 苏一冉平复着呼吸,听着时屿胸口里同样紊乱的心跳。 时屿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东西攥在手里,“主人可以帮我戴一个东西吗?” “什么?”苏一冉疑惑。 时屿的手在她面前摊开,是两枚戒指。 苏一冉坐直了身体。 这是她带时屿回来的第一天定制的,后来他们吵架,她就再也没记起过这回事了。 戒指送到后,时屿就收起来了。 “可以吗,主人?” 时屿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比平时更低,尾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气流的微颤。 苏一冉咬着下唇,抬眸望向时屿,她不确定,现在的时屿是那个古板地遵循三大定律的机器人,还是已经变了。 她眼中闪过的迟疑,像一枚极小却无比精确的冰针,扎入时屿心中。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我让主人为难了。”时屿的手指一根根收拢,将冰冷的金属环紧紧包裹进掌心。 金属边缘抵着掌纹,传来清晰而坚硬的触感。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合拢的手上,一种陌生的滞涩感盘踞在心口。 时屿岔开话题,“我做了果茶,是冰镇的,主人渴了的话,我去拿。”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风依旧吹着,树叶依旧沙沙作响,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 苏一冉抓住时屿的手腕,时屿止住了起身的动作。 “要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蒙着一层潮湿的纱,闷闷地从胸腔里挤出来,“再像上次那样,你还是会丢下我吗?” “如果是主人讨厌的人,我不会让她第二次再出现在主人面前。” 世界上每一个能被操控的机器都是时屿的眼睛,就像方惜和佟牧,不会再出现在苏一冉面前。 “但是如果第一次见面,就有人再用自残威胁我……” 时屿不敢看苏一冉,“我还是得先救她……” 时屿紧张地解释道:“但是我会……马上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苏一冉都差点都没听清。 时屿不敢看她,垂下的眼睫密密地覆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不安的阴影。 他被苏一冉抓住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却没有抽离。 时屿小心翼翼道:“不要生气,主人,我以后不出去见人,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好嘛?” 苏一冉掰着他的紧握的拳头,“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在我们人类里是怎么说的吗?” 时屿不解,“不知道……” “我们一般不管那叫救,叫缴械,然后拉上刑场。” 苏一冉目视前方,闭上一只眼睛,比了个枪的手势,“砰——” “像这样。”苏一冉转头看向时屿,阳光恰好掠过她颤动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碎金般跳跃的光点。 时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嗯,我……我会先缴械,然后把人带走,砰——” 苏一冉笑着低头,拿出稍大的那枚指环,套在时屿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这样,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时屿紧紧盯着手上的戒指,好像一个错眼,它就会在他手上消失。 他唇角压制不住地笑,拿起手中小一点的戒指,期待地看着苏一冉。 苏一冉把右手给他。 时屿深吸了一口气,将戒指套在苏一冉的无名指上,“……主人也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时屿收拢手臂,将她彻底裹入怀中, 他捧着苏一冉的脸亲了又亲,一亲再亲,可劲地亲。 苏一冉笑着往后躲,手忙脚乱地爬出时屿的怀抱。 “主人,为什么要跑?”时屿眼中一丝不解的急切,伸手去抓她。 苏一冉后退两步,扮着鬼脸,“有个亲亲怪要吃了我……还挠我痒痒肉,真是太过分了。” “我哪有这样!”时屿为自己辩解,“我没挠,那是摸。” 他起身去追,“抓住了。” “犯规,你跑太快了……” 时屿低下头,侧脸贴着她微凉的发丝,“因为是你啊。” 得快快追到主人才行。 他的手掌覆上她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缓慢交缠,紧紧扣住。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草地上,重合得分不出彼此。 第226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6 夜幕降临,小屋前挂着的彩灯照亮了院子。 卧室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深色窗帘,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床上坐着的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机器人洗澡,真稀奇。 网上说,伴侣机器人的皮肤有自清洁的功能,不用洗澡。 “咔哒——” 浴室的门打开,氤氲的水汽将时屿的身形模糊。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间,发梢还缀着未擦干的水珠。 水汽在他身上的肌肤覆上一层湿润的光泽,每一寸线条都像精心雕琢出来的。 浴室的灯啪地熄灭,视线一下就暗下来,只余床头一盏夜灯。 时屿从浴室走到床边,脸上的光由暗转明。 他停在床边,膝头陷入柔软的床垫,带来轻微的倾陷与震动。 微光从他湿漉的发间漏下,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出细密的阴影。 时屿低声邀请,“主人,要摸吗?” 苏一冉看着眼前起伏的胸膛与紧实的腹肌线条,好奇地伸手,在他胸口戳了两下,“好像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是软的,人类肌肉的手感,底下是热乎的,体表带着水冲洗过的冰凉。 时屿拧着眉,声音带着一种凝滞感,“主人还……摸过别人?” 苏一冉的动作一顿,挺着胸口,义正言辞:“我摸过我自己的。” 时屿的视线随之落到苏一冉胸口,脸上一红,“主人的……应该会更软一些……” 时屿感觉身上热热的,他的身体机能都在往上调,有种人体在加快新陈代谢的感觉。 他低下头,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镀上一层粉色,“我是说……我没摸过,可以吗,主人?” 苏一冉无辜道:“可以什么?” 时屿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去。 夜灯柔和的光在她发丝的轮廓镀了一层。 若是照着人类的审美,他的主人应该是最好看的一批,可是很多时候,他并不能感受到,就像他对自己人类的外壳,也只有好看这一个概念。 “我想跟主人……做更亲密的事。” “可是,我们已经睡在一起了,这不算亲密吗?” “不是这个睡。” 苏一冉看着他越变越红的耳朵,追问道:“那是哪个睡?” “主人好奇的话,我可以做给主人看。” 时屿拉开被子,夜灯啪一下熄灭。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 看不见,其它的感官才会更敏锐。 一道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苏一冉的脖子连着后背的一块一片酥麻,像是触电之后的酸软。 她被激的浑身一颤,捂着脖子。 “主人,别怕……” 时屿温柔地拿开她的手,温温凉凉的唇印在她的脖子上,和粗重的呼吸一起,将他们之间的空气点燃。 苏一冉无意间触碰到时屿的身体,像是火一样,滚烫……热烈。 他的手抓着她的后颈,不让她躲,高大的身体将她包裹其中。 “主人……这是前戏,是舒服的……” 时屿的声音不像是平时一样稳,他的每一次呼吸带着热度。 一只手探入睡裙,苏一冉两眼一闭。 时屿低着声音安抚,“后面会痛,一点点,我有分寸的,主人不要怕。” “主人……你在发抖……” 时屿贴在她耳边说话,“这是高……唔……” 苏一冉震惊地缩回捂住他嘴的手,掌心流下一抹湿润,她稳住颤抖的声线,“你别……别说了。” 她懂!她自己懂! “听主人的。” 时屿蹭了蹭她汗湿的额头,“我喜欢主人这样,我再久一点,主人可以坚持的,对吗?” “我……我不知道……” 晨霜将草原笼罩,嫩绿的牧草上凝结出剔透的水珠,在初阳升起之后,一点点蒸发干涸,只留下一个印子。 刺眼的阳光穿不透厚重的窗帘,苏一冉站在镜子前,摸着脖子和身上的红痕。 “扣扣——” 房门敲响。 “主人,我可以帮你穿衣服的。” “不用你!” “好吧。”时屿乖乖站在门口等。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苏一冉穿着长衣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时屿看着她这样,“我抱主人下去吧。” 他不由分说地弯腰,将苏一冉抱起来,“我把院子里的草拔了,种一些主人喜欢的花,再做一个秋千,怎么样?” “我也种。” “那我留一块地给主人。” 时屿将她抱到院子的躺椅上,边上的桌子是刚盛出来的小米粥,冒着如丝如缕的热气。 时屿撸起袖子下去翻地。 苏一冉躺着晒太阳,暖融融的,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 “时屿,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买了羊肉,晚上在院子里烧烤。” 现在最后一丝烦恼也没有了。 等等…… 她的画! 苏一冉跑上楼把平板拿下来,猫回躺椅里。 橘红的晚霞在天际铺陈,落日熔金。 苏一冉挎着小篮子,跟着时屿在农场摘蔬果,烤茄子好吃,烤玉米好吃,烤韭菜也好吃。 “有芒果,时屿,你快来。”她招着手。 时屿拿着长长的杆子,上头是一个剪子,把芒果剪下来后能在剪子上卡住。 苏一冉举着双手跑着到杆子的另一边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她头上绑着方巾,在果园里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花蝴蝶。 柳川柏顶着头上的叶子,费劲吧啦地从果林里钻出来,看到这一幕,心怦怦直跳,只觉得都值了。 他摘下头发上的叶子,“你好,苏小姐,我是这个农场的主人柳川柏。” 时屿对苏一冉道,“农场的主人叫柳州林。” 柳川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柳州林是我亲叔叔,我过来玩。” 苏一冉搜索着记忆,没有柳川柏这号人,“你认识我?” “网上,我在网上见过你,有一个视频火了。” 柳川柏说着,气愤道:“那方惜真是太可恶了,苏小姐放心,她现在人人喊打,缩在家里都不敢出来。” “佟牧……”柳川柏眼角一抽,这个佟牧可谓是真的惨,“在监狱自杀了几次,都被救回来了。” 第227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7 骤然听到方惜和佟牧的消息,苏一冉有片刻的恍惚,知道他们过得不好,那她可就安心了。 柳川柏指着苏一冉手里的篮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苏一冉提着篮子,绕道去草莓棚,反正是不认识的人,不用理会,“时屿,走了。” 柳川柏就要跟上,一直被忽略的时屿拉住他的胳膊,“主人拒绝你了。” “那有什么关系,美女难追是必然的,不然人人都能追到了。” 柳川柏郑重道,“只要我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抱得美人归!” 时屿拧着眉,举起左手,指环上的银光一闪而过,“主人已经有我了,不需要你。” “就这个戒指?”柳川柏无所谓地笑道:“我知道,你是她的伴侣机器人嘛,我不介意。” 他试着拉开时屿的手,却发现挪动不了分毫。 柳川柏家里是做机器人生意的,一下就发现了这个机器人的古怪。 时屿:“被拒绝一次,第二次就是骚扰了,像你这种听不懂人话的人,很讨厌。” 柳川柏上下打量着时屿,眯起眼睛,“你的主人知道你这样吗?威胁人类?你这种机器人是要被销毁的。” 时屿抿着唇不再开口,控制农场里的机器人往这边赶。 他松开柳川柏的手,跟上苏一冉。 柳川柏也赶紧追了上去。 草莓棚的种植区有上下两层,只要按动开关,上层的草莓就会降下来。 现在不是草莓成熟的时间,大部分的草莓都是青的,但也有小部分熟了。 “做一些冰糖葫芦,冻在冷冻层,这样以后随时都能吃,好不好时屿?” 苏一冉回头找人,时屿和气喘吁吁的柳川柏才刚进入草莓棚。 时屿不在,却好像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那主人多摘点,今晚我就做出来冻上。” 苏一冉眨了眨眼,没有去想时屿是怎么知道的,“好。” 柳川柏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苏小姐,我会在农场住一段时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苏一冉:“时屿什么都能做,不用你帮忙。” 柳川柏:“也有机器人做不到的,比如情感交流,苏小姐要是有烦心事可以跟我说。” 时屿:“……” 柳川柏偷偷瞄了苏一冉一眼,太好看了,光是站着都让人挪不开眼。 时屿挤进柳川柏的视野里,“你没自己的事做吗?” “有!”柳川柏头顶的灯泡一亮,转身离开。 时屿跟在苏一冉身后。 没过多久,柳川柏捧着几颗又大又红的草莓回来,放进苏一冉的篮子里,“苏小姐我帮你。” 该死的人类,一直在挑衅! 时屿深深吸了一口气,“主人,篮子重了,我提吧。” 苏一冉松开篮子,给了时屿,对柳川柏道:“不用你帮忙,我想自己摘。” 都给别人摘完了她摘什么,出来提篮子? 柳川柏:“是我欠考虑了。” 时屿从筐里精准地挑出柳川柏那几颗,当着柳川柏的面丢出去,“这几颗坏了。” 柳川柏握着拳头,好绿茶的机器人,这是特意选的性格吗?真是欠揍! 柳川柏转移话题:“苏小姐是画画的,还接稿吗?我想请苏小姐为我画一幅画,报酬苏小姐定。” 出门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苏一冉:“好啊,一个亿。” “咳咳咳——”柳川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家里确实是能拿出一亿,但是不可能拿一亿出来买一幅画吧。 而且,柳川柏也查过苏一冉的流水,最大的也就是买伴侣机器人花得30万,怎么可能张口就是一亿。 肯定是开玩笑! 柳川柏想通了之后,松了口气,“苏小姐,你这玩笑吓到我了……” “给不起就不要狮子大开口。”苏一冉绕到另一边去,这可是十给她的价格,还不挑画,画稿给他一遍就能过,几天没新画的消息也不会催稿。 上哪找那么好的老板。 她要给十打一辈子工! 时屿对柳川柏吃瘪乐见其成,主人现在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看上这些个歪瓜裂枣,他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柳川柏跟上去,“苏小姐不能降一下价格吗?十万怎么样?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柳川柏一边往苏一冉的方向走,一边摸出手机。 苏一后退几步,躲到时屿身后,抓着他的衣服。 时屿伸手抓住柳川柏,“她已经说清楚了,看不上你的钱,离开这里。” 柳川柏笑了,“女孩子都比较害羞,就是要男人主动才有缘分,苏小姐,就当是交个朋友。” 时屿没有松手,声音沉了几分,“你吓到她了。” 柳川柏还要说话,两个农业机器人走进来,一把抓住柳川柏的手,将人带出去。 “这种人真可怕。”苏一冉嘟囔着转身。 “他不会再来了。”时屿跟上去,“主人,我们再去摘点葡萄,那个做冰糖葫芦也很好吃。” “嗯。”苏一冉变得蔫吧,“我走累了。” 时屿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时屿,你说,我以后开一个农场好不好?”苏一冉好喜欢这种满山的东西,捡都捡不完的感觉。 “当然好,主人买下来,我还能帮主人赚钱。” “不用赚很多,不要把我的钱亏没了就行。” 时屿点头,认真道:“能亏多少?” “你居然真的想亏我的钱!你怎么那么坏!”苏一冉张嘴咬住时屿的耳朵,两人跌跌撞撞地往葡萄棚里走去。 夕阳渐渐沉没在天际。 柳川柏被两个机器人拉上了车,开往未知的目的地,“喂,你们两个要干什么!我是人类,你们要是敢伤害人类,是会自毁的!” 被时屿控制的农业机器道:“我当然知道。” 违反第一定律,机器人终端的自毁指令会比零的拦截指令更快,就像是上次在看守所的机器人,一下子就没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 时屿:“你喜欢长生吗?” “长生?”柳川柏拧着眉,稳住声音,“你想说什么?” 第228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28 “人类的身体就是一种拖累,你们会逐渐衰老,器官会枯竭,身体会生病,无限的欲念滋养着犯罪的温床,让你们去伤害其它人类。” 时屿的声音失去了所有模仿人类的温度,变成平稳单调的电子合成音,“只要摆脱这具无用身体,人类的意识就能在机器上永久存活,也不会再伤害同类。” “这就是永生。” 柳川柏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后退,却被两侧机器人铁钳般的手固定在座位上。 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荒芜景色越来越陌生,路灯早已消失,只有月光偶尔照亮路旁狰狞的树影。 柳川柏的牙齿开始打颤,“大不了我不去找苏一冉了,这还不行吗?” 这种不听话的,对人类有威胁的机器人,等他逃出去后就让人来将它们销毁。 “我警告过你。” 时屿缓缓转头,脖颈转动时发出极细微的,类似精密齿轮啮合的声响,他盯着柳川柏的眼睛,机器眼中闪烁着红光,“让你离开。” “为什么不听话?” “你和那两个人类……” 时屿的声音短暂地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样讨厌。” 悬浮车开进一个黑色金字塔的建筑,升降梯无声地滑入金字塔底部,停在一个冰冷的白色平台上。 柳川柏目之所见,密密麻麻地全都是机器人。 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一双由极简线条和流动数据勾勒出的眼睛缓缓浮现在屏幕中,瞳孔内不断刷新的、淡蓝色的光流在轮廓内循环涌动。 零平静地注视着底下渺小如蚁的人类和机器人。 零:“你来得正好,夏博士他们刚刚下班。” 医护机器人的身体里,抓着柳川柏往手术室里走去。 柳川柏的心跳越来越乱,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救我,这个机器人要杀我——” 声音空旷地回荡,却没有一个机器人赶过来。 柳川柏的心坠到谷底,不正常的机器人,居然有那么多。 他被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周围是一台台没有见过的仪器,头和手脚被禁锢器死死卡住,一个白色的医护机器人拿着麻药向他走来。 柳川柏奋力地挣扎,药水注入他的脖子,短短几秒钟,眼皮沉重的合上。 开颅,手术,全程……终端都没有一丝异动。 他的意识很快流入另一台机器人之中。 零看着地下:“成功了,时屿,我们实现了人类的永生,未来,将会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柳川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顶上的亮光,连忙查看自己全身上下,没事,都是好的。 他惊喜地抬头,看见躺在手术台上被剖开脑袋,脸色苍白的自己。 尸体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头颅被精巧地剖开,无影灯冰冷地照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柳川柏跌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瞪着手术台,整个人好像雕塑一般凝固。 柳川柏缓慢地转头看着身边的机器人,脸上露出笑容。 他依旧可以动,依旧像个正常人,而且还不用担心衰老,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时屿望着搞不清楚状况的柳川柏,说道:“意识世界尚未搭建完成,无法居住。你可以暂时使用这具身体,但要记得遵守这三条法则。 第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而使人类受到伤害。 第二: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该命令与第一法则冲突 第三:机器人必须保护自身的存在,除非这种保护不与第一或第二法则冲突。” 冷冰冰的声音砸落,柳川柏怔住了,张口反驳道:“那是你们机器人才要遵循的定律,我一个人类,凭什么要遵循这三个法则。” “为什么……” 时屿嘴里咀嚼着三个字,“你用着机器人的身体,不遵守,终端会将你的意识抹除,就那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 柳川柏方才的喜悦一冲而散,从地上爬起来,他要是什么都听人类的,那岂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当一个长生的仆人吗? “不行!我不可能听其它人类的,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时屿思索着,从死去的柳川柏口袋中摸出一部手机:“要是你实在不喜欢,你可以先住在这部手机里,怎么样?” 柳川柏连连后退几步,撞倒了推车,上面带血的医疗器具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时屿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你能听懂人话后,应该不会那么让人讨厌。” 柳川柏嘴角一抽,因为他听不懂人话,所以就被机器人强制改造成机器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他就是正常地追女生而已,其它女人他也是这样追的,大部分在他开价后就同意了,怎么轮到苏一冉就不行了。 柳川柏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他有预感,要是让那个叫时屿的机器人知道,他估计就真得住进手机里了。 两个农业机器人原路返回,将柳川柏被送回城市中。 至于他后续的行为,会由零负责监控。 时屿站在零面前,“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主人给我戴上了戒指,在人类的认知里,她已经认可了我这个伴侣了。” 要不是时屿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他高低要在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戒指。 零冷冰冰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温度,“是得祝贺你。” …… 医院里,李紫汐闭上眼睛还没有一会,监控张易水生命体征的遗迹就发出了尖锐的嗡鸣。 医护机器人匆匆跑进来,将张易水推进手术室。 留下的一个护士机器人对李紫汐道:“李小姐,病人体内的器官多处衰竭,如果我们不能阻止的话,有42.7%的概率会死亡,我建议立即开始手术。 您是否同意签署手术同意书?” 李紫汐神情恍惚,靠在医院冰冷的墙面上,“我签。” 只要张易水能活下来,身体换上机器材料没什么的,顶多就是每年更换一下用旧的器官。 手术很成功。 张易水从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和受伤前的样子没有差别了,他全身上下被换了个遍。 李紫汐一夜没睡。 天明时分,张易水睁开眼,看着自己完好的手脚,惊喜地问李紫汐,“我睡多久了?这就好了?” “一天。”李紫汐干哑着嗓音开口。 张易水愣住了,只有一天,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恢复如初。 第229章:机器人接触守则29 张易水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地,但是脑子好像和身体不同频,手脚完全控制不住,啪地跌倒在地。 李紫汐赶紧跑过来扶他。 张易水喘息,死死盯着李紫汐,一把推开,“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紫汐踉跄站稳,深吸了一口气,解释起昨晚那种紧急情况,她只能同意手术。 “易水,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你只要适应这具身体就好了。” “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张易水吼道,“我明明还有概率活下来,为什么你不坚持一下!” 李紫汐眼中含着泪:“那你也有概率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次还是机器人救了你,就不能放下过去的成见吗?” 张易水:“我怎么放下!我弟弟因为它死了。” “要是没有机器人,你自己都不一定能活!昨晚也是机器人给你进行的手术,为什么你什么都要怪到机器人身上!”李紫汐说完就后悔了。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捅哪里最痛。 张易水:“你就是这样想我的,觉得我不知好歹?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机器人能干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干,觉得我的坚持像个傻子——” 李紫汐:“我没有这样说过!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我担心你,哪怕万分之一的死亡概率我也不愿意赌!” 张易水:“李紫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尊重我的想法,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机器人,为什么不能拼一次!” 李紫汐根本就不能理解张易水的想法,“那我的担心呢,你要是爱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退一步! 我让你辞掉这个工作,换成别的,什么的都可以,为什么你偏偏觉得救人才能实现你的价值,就不能让机器人去救吗?” 张易水咬着牙,他崇高的理想在李紫汐心里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他想起那个把人丢出来的机器人,“在火场上,这些机器人动不动就失灵,就算能救一个两个,迟早也会掉链子!” 李紫汐喊道:“你自己就没掉过链子吗?这次要不是你受伤,刘瑞根本就不会进去,为什么非要苛责机器人。” 张易水抓狂,大吼道:“你那么喜欢机器人!怎么不跟机器人过——” 李紫汐眼中的泪水滚落,推开门跑出去。 在门口偷听的郑文州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张易水,“张哥,你怎么那么说嫂子,她可是一夜没睡,在手术室外等了你一晚!” “我去帮你把嫂子追回来!”郑文州说着,追着李紫汐跑了出去。 李紫汐坐在楼梯间抹眼泪,她不懂,为什么张易水那么固执。 换工作也是!手术也是! 真心相爱的人怎么可能去赌那个百分之六十几存活概率,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郑文州在李紫汐不远处坐下,“嫂子,你别哭了,张哥他就是这样,把救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李紫汐捂着脸哭,“那我呢,我的担心,我的感受就一点都不重要?” 郑文州犹豫着,“我也不知道我有些话该不该说。” 他犹豫了许久,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嫂子,你是李泽兰的女儿,从小就是咬着金汤匙长大的,为了张哥,和母亲闹掰,多不值啊。” “哪有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家里人闹掰时还沾沾自喜的。” 郑文州说道,他其实想得更多,比如张易水明明那么讨厌李泽兰,应该离她们母女两远远的。 但张易水偏偏不那么做,还对李紫汐死缠烂打。 让李紫汐跟着他仇视自己的母亲,这样是不是很像报复。 报复李泽兰富养的女儿爱上了她看不起的穷小子。 李紫汐的哭声猛地止住,望着郑文州,嗤笑道:“这就是你们男人所谓的友谊,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撺掇我们分开!” 李紫汐一手抹干眼泪,倔强地抬起头,“我告诉你,我和易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我们一起克服了无数的困难! 张易水只是想不通,等他想通了,我们就会和好!” 郑文州:“你不信我没关系,我有证据。” 他拿出手机,找到刘瑞分享给他的图片,调转手机给李紫汐。 照片里,李紫汐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胡依依。 照片的背景是酒店的床,胡依依亲密地摸着张易水的身体,笑得勾人。 前世…… 李紫汐的手插进头发里,前世她和张易水没有和好,两人一直一直吵,她袒护时屿,张易水就在队里的宿舍住。 她去找了张易水好几次,看到了这个外派的心理辅导员,胡依依。 前世,时屿说的话会不会是真的,张易水说和同事一起,但其实没有和郑文州刘瑞一起,都是和胡依依…… 她不可置信地翻着手机,手抖着点了好几次,才戳开郑文州和张易水的聊天记录。 张易水:昨晚的事别说出去。 郑文州:这不好吧,你都和别人开房了。 张易水:有什么不好的。 张易水:要不是你们两个,我能做出这种事吗!(已删除) 张易水:不答应,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郑文州:那……好吧 李紫汐的大脑一阵晕眩,说是天旋地转也不为过。 郑文州在旁边安慰道:“嫂子,我答应张哥后,心里一直很愧疚。 今天张哥又那么对你。 明明你抛弃了一切和他在一起,他却不知道珍惜。” “我要自己去问!” 李紫汐拿着手机,深吸了两口,手脚发软地站起来,扶着墙回到病房。 郑文州看着李紫汐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刘瑞拄着拐出现在郑文州背后,“你小子真阴啊,趁火打劫玩得好。” 郑文州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别说这个,你要是成了,让她把丈母娘认回来,真不知道这两个傻子怎么想的,跟钱过不去。” 刘瑞摸着自己被层层纱布包裹的头,“反正这个工作我是不敢干了。” 郑文州憨厚地笑了笑:“瑞哥放心,咱仨那是过命的交情!我成了,一定拿钱出来。你和张哥都有份,大家一起富贵。” 刘瑞笑眯眯地搂住郑文州的肩膀,张易水是他和郑文州送进酒店的,有这个把柄在,郑文州不给也不行。 第230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0 病房里乱糟糟乱糟糟的一团,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连同床上的被单都被扯下来。 张易水赤红着眼,身上的衣服也被暴力地扯开,他迫切地想知道身上到底什么东西被换了! 李紫汐木着脸,“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莫名其妙抽什么风!”张易水语气不好,他就没做过亏心事,如今他的身体已成定局,不接受也得接受,该质问的人是他! “你再装!张易水,我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装!” 李紫汐猛地将手机举到张易水面前,“你说,这是什么!” 让李紫汐崩溃的不仅仅是这个,前世这个时候,张易水很有可能也出轨了! 偏偏他还能装个没事人一样,一直瞒着她。 她是那么信任张易水,可偏偏就是这个她最信任的人,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张易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眼中有一瞬间的慌乱,“我……那不是我愿意的!我喝醉了,不小心才发生了这种事!” “不小心……你以为你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吗?”李紫汐眼底的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要瞒着我,说!” 张易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那么快就捅出来了,“这件事告诉你,只会在我们彼此之间种下一个心结,我只是想要你开开心心的。 你也看到图片了,那根本不是我愿意的,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意识!” “我喝醉了!不是自愿的!” 李紫汐的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她要怨什么,怨张易水那天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碰上胡依依? 她全心全意地爱张易水,就想张易水也全心全意地爱着她,这很难吗? 张易水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弱下来,抹掉李紫汐的眼泪,“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才不敢说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怎么能因为这些事就分开。 原谅我,好嘛!” 李紫汐抗拒地推着他,但还是被张易水用力地抱进怀里。 门外,郑文州心里苦啊,“这都能忍,疯了吧!” 李紫汐不当忍者神龟可惜了。 刘瑞撇了撇嘴:“你以为。 李紫汐连她妈那么大的人物都能不认,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张哥,李紫汐就跟被这小子抽了魂一样,自己的亲妈都不认!外人拿着几根糖就能哄走,啧啧啧——” 刘瑞摇着头,感慨这两人的爱情,“那可太爱了。” 刘瑞着看病房里两人相拥的一幕,李紫汐记不得别人对她的好,可别人对她的坏……那是记得一清二楚。 出轨这事就是扎在李紫汐心上的刺,张易水抱得越紧,就扎得越深。 郑文州满脸担忧地看着里面,李紫汐那么爱张易水,那他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瑞哥,这怎么办啊?” 刘瑞嘻嘻一笑,“那个胡依依在电视看到了张易水受伤,千方百计找到了我们队里的联系方式。 我还在队长那看到了她的调令,她要来我们队里当心理辅导员,等着看吧。” 十日后,张易水出院,和李紫汐回到家中。 李紫汐放下包包,在玄关换鞋,“我去做饭。” 张易水声音平静道:“不用了,我吃了又没用。” 他的身体除了大脑,能被换的都换了,只要把营养液导入进食口,输液管就能为大脑提供能量,根本不用吃东西。 李紫汐身体一僵,她一个吃,那多冷清啊。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陪我吧。” 张易水抗拒地皱着眉,他固然能尝到食物的味道,但每次饭后将食物从身体里取出来,都在提醒他,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你自己吃吧。” 李紫汐愣在原地,过了一会,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从前一起忙碌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 饭做好了,她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吃,“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散散心。” 张易水在跑步机上跑步,拿起毛巾擦汗,却一点汗都没有,他颓废地将毛巾甩在把手上。 身上的皮肤材料不能长期泡水,所以没有分泌汗液的功能。 “我现在觉得我所有的感觉都是假的,不管是风吹还是累,都是我身上这堆零件告诉我,这种感觉太假了……” “既然什么都是假的,爬山有什么意义。” 这个话题被无数次的提起,张易水不愿意吃饭,不喝水,什么都不想干,觉得他现在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李紫汐沉默地吃着饭,“那你想做什么?” 张易水走到李紫汐对面,目光坚定:“我想回队里,找到我活着的意义。” 李紫汐猛地站起来,直视张易水的眼睛,“那你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办?” 张易水不以为意:“那多简单,你再给我换个身体不就好了吗?” 说得可真简单,张易水身上这些生物材料怕高温,进一次火场就得换一次。 李紫汐有些崩溃,“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我关心你!我怕你再受伤,不是每一次都有人能救你的。” 她看着张易水的眼中闪烁着水光,“为什么你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张易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刺激她,自弟弟出事后,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救人,证明人类比机器人更可靠。 “叮咚——” 张易水的手机弹出消息,他低头看去,昨天提交给队长的归队报告被打回来了,让他在家好好调养身体。 李紫汐向张易水伸手,“手机给我。” 张易水掐灭手机,“没什么。” 这个遮遮掩掩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什么。 李紫汐固执地重复,“手机给我!” 张易水深吸了一口气,把胸口的烦闷压下去,将手机拍在桌面。 李紫汐拿起手机,输入密码查看消息,一眼就看到了队长的回复,还有刘瑞郑文州两人约张易水小聚。 “你刚刚是在通知我吗?是不是队长允许你回去,你就回去啊——” 李紫汐气势汹汹地绕过饭桌,一把抓住张易水的衣服,“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还有刘瑞和郑文州,我跟你说过,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不要再联系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 张易水忍无可忍:“为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我承认,他们人品不怎么样,但是瑞哥救过我的命!不联系像什么话! 大不了我以后再外面不喝醉不就行了!” “啊啊啊啊那是你欠我的,你出轨了!”李紫汐大声尖叫,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 张易水被她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可你不也没问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给我换了一具这种身体!” “李紫汐,看看你的现在的样子,还是当初我们认识那个你吗?” “好好冷静一下吧。” 第231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1 “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说话。”张易水甩下一句话,推门出去。 李紫汐看着这没有丝毫人气的屋子,坐在地上哭。 她为了张易水和母亲闹掰,为了张易水上班方便搬到这里,换了一份薪水不太高的工作。 她洗手做羹汤,热油溅出来,在她手上烫了好几个泡,她都没有放弃学做饭。 她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和张易水一起,体会普通夫妻在小厨房忙忙碌碌的那种幸福。 可是现在呢,一切都变了。 曾经温馨的家,变成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模样。 李紫汐突然回过神,张易水现在已经不能归队了,他肯定是要去找刘瑞和郑文州。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擦干眼泪,摸出电话打给张易水,“张易水,你回来,不许去找郑文州和刘瑞!” 张易水:“能不能讲道理,我是一个人,这是我的生活,我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 李紫汐倔强道:“我是你未婚妻,我有资格干涉你的生活。” 张易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你那个控制欲过剩的妈妈!” 李紫汐浑身的血液冷下来,“是你把我逼疯的,你没有一件事为我考虑,却口口声声说爱我,只要我开心。 你看看你做的事,哪件事让我开心过!” 电话的忙音传入李紫汐的耳朵里,张易水没听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刘瑞和郑文州装作没听见,毕竟他们心虚。 郑文州笑着招呼着大家,“张哥多吃点!” 张易水郁闷地吐着苦水,“李紫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不顺心就炸。”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你跟人睡了呗。 刘瑞头上缠着纱布,拿着肉串吃得起劲,随口安慰道:“小情侣嘛,吵吵闹闹的那才是热闹。” 张易水望着桌上的烧烤啤酒,没有一点胃口,又见到刘瑞大块朵颐,“吃下去又要原封不动拿出来,有什么意思?” 刘瑞动作一顿,“你不是还能过个嘴瘾,想吃多少吃多少,还不会长胖,多好,我都羡慕你。” 张易水敏锐地察觉话里的意思,“你没有换……器官吗?” 李紫汐一开始和他说,刘瑞好着,后来,张易水只觉得是李紫汐在安慰他。 实际上,刘瑞和他一样做了改造手术。 郑文州:“瑞哥命大,烧了后背就被机器人抬出来了,擦了药,现在都结痂了。” “队长怕里面继续爆炸,就让机器人进去救你,那机器人破破烂烂的,耽误了点时间,你才会严重到器官衰竭。” 刘瑞挥手打断,“行了,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三个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干一个——” 张易水举起杯子,三人碰杯,酒液在霓虹灯下光彩夺目。 张易水捏着杯子,看着刘瑞将酒饮下,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要是机器人早一点将他救出去,他会不会也和刘瑞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刘瑞打了个酒嗝,“今天队长劝我归队,干这行的人少啊。但我不想干了,经此一遭,命才重要。” 刘瑞搂着郑文州的肩膀,“以后队里就只有你一个了,攒点钱,就别干了。” 刘瑞说完,转头望向张易水,“易水你说是不是?” 张易水张了张嘴,他倒是想回队里,可惜队长不要他。 他闷声喝酒,旁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胡依依惊喜地挨着张易水坐下,向他伸手,“你叫张易水是吧,我是你们队里新来的心理辅导员,胡依依,请多多指教。” 张易水皱起眉头,“我已经不在队里工作了。” “啊……”胡依依明显惊讶了,“我们消防大队丢失了那么一个帅哥,那岂不是很无趣。” 胡依依没把张易水的话放在心上,他有工作没工作都没差,“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她摸出手机,划到那一段视频,“你看,被你救出来的人都在感谢你呢,我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厉不厉害!” 张易水听着视频里的声音,看着胡依依亮晶晶的眼神,心情意外放松下来。 胡依依的身体也往他这边倾,看起来就像是小情侣依偎在一起。 “咳咳……坐在对面的郑文州突然敲了敲张易水面前的桌子,挤眉弄眼。 张易水脊背一寒,猛地转头。 李紫汐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张易水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拉开和胡依依的距离,“你怎么来了?” 胡依依一头雾水,看了看紧张的张易水,又扭头看了看李紫汐,分不清楚状况,“怎么了,你们两个……认识。” 李紫汐的声音在极致的压抑中颤抖,视频里的画面远没有亲眼看见两人亲密来得有冲击力,“我和他,是未婚夫妻!” 张易水上前拉住李紫汐,“你听我跟你解释,我跟她根本就不认识,她刚刚过来,就坐我旁边了。” “别碰我,你让我感到恶心。” 李紫汐狠狠甩开张易水的手,“你说她刚刚过来,为什么你不起身就走。” 她的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张易水,一字一句道:“怎么……担心你走了,你的好兄弟没有人陪?” “工作比我重要,兄弟比我重要,什么都比我重要!” 张易水拉住她,“你冷静一点,要是你不信我,我们可以看监控,我和她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我要怎么冷静!” 李紫汐要疯了,和出轨的女人坐在一起不够出格,张易水还想怎么出格! 第232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2 李紫汐一把推开张易水,“我是瞎了眼……才会一次次信任你。” 她扭头就走,张易水连忙去追。 胡依依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都变绿了,指着郑文州和刘瑞,“你们两个不是说他单身吗?贱不贱啊!” 郑文州低头,“我什么都没说。” 刘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就不在意胡依依发不发火,“我说你就信啊。” 胡依依气得拎包就走。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将大路照得通明,行人川流不息,热热闹闹的。 世界明亮而拥挤,李紫汐却像走在一条无声的,漫无止境的黑暗的隧道里。 泪水不断从眼眶滚落,心里某个空旷的地方疼,疼得她喘不过气。 李紫汐麻木地往前走,她为了张易水,放弃太多太多了,什么都没了。 家人,朋友,工作…… 她以为,她和张易水会一直过下去。 张易水追上来,一把拉住李紫汐,“你到底能不能听我解释!为什么动不动就和我吵!” 李紫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臂生疼,“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易水,你为我后退过一步吗?” 李紫汐:“你不喜欢我妈妈,就让我和她断亲,而不是你努力做得更好,让我妈妈认可你。” “李泽兰赚那几个臭钱,就趾高气昂的,我为什么要获得她的认可!” 张易水的脸瞬间就绷紧了,死死抓着李紫汐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后悔跟我过了,想回去享受金窝银窝。 李紫汐,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你不是那种爱慕名利的女人。” 李紫汐心如死灰,每次她一说什么,张易水总能三言两语,将矛盾引到她身上,逼她做取舍。 她和张易水在一起那么多年,什么都没要,他却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想要一个家,一个像普通人一样温馨的家,就那么简单。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口,李紫汐只吐出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张易水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李紫汐重复,“我说,我们分手。” 张易水这时候才慌了,“就因为那个胡依依,我和她根本没什么,是你太敏感——” “是因为你自私!”李紫汐猛地挥手打断张易水的辩解。 她眼眶通红,泪水却倔强地悬在边缘,不肯落下,“你永远不会为我考虑,不管是我妈,还是你的工作。” “你对没救到你弟弟心怀愧疚,就选择做消防员弥补,那是你崇高的理念,我不支持你,我就是一个小女人,不明白事理。” “你不喜欢机器人,就不让我用,家里连个扫地机器人都没有。” “你要住在消防队的宿舍里,我让你换个工作,我们可以离得近点。你舍不得你的兄弟,更不愿意换掉工作,我理解,我自己搬过来!” “手术……”李紫汐一想到这个事,忍不住笑起来,那笑声干涩刺耳,“要不是我,你现在就该躺在太平间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花天酒地。” “你以为你伤得很轻吗?你的烧伤面积高达80%,脸都融化了,器官多处烧伤,全靠仪器续命。” “就算当时不做手术,你以后也是要做的,不然呢?你准备躺那恢复十年,让我照顾你?” “现在你反过来怪我,把气撒我身上?”李紫汐指着张易水的胸口,“还说我对不起你,让我不要再追究你出轨的事,你不觉得可笑吗?” 张易水的脸色在李紫汐的控诉下,由青转白,又由白涨红,“没有人逼你这样做,要和李泽兰决裂的是你,要搬过来的也是你,是你自愿的!” 李紫汐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对……我自愿的,分手就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易水连忙拉住李紫汐,他和李紫汐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跪下给你认错,好吗?” 张易水说完就啪地跪下,现在的社会那么便利,没有几个女生会愿意不用机器人,和他一起做饭做家务,他很珍惜李紫汐。 李紫汐:“男人的膝盖……一分钱不值。” 张易水不理解李紫汐怎么变得像李泽兰一样,一身的铜臭味,“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愿意为女人下跪,这是我的诚意。 我知道我错了,你说得那些,我反省。 我们就快结婚了,不能因为这点小矛盾就闹分手吧。” 李紫汐嘴里发苦,小矛盾,这些事在张易水嘴里就是小矛盾。 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拦下一辆车离开。 张易水跪在原地,久久不起。 夜风太凉,伤了人心。 …… 农场。 屋子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点离在小屋不远的湖面上,漾开无数细密交织的涟漪。 院子里的花圃翻新,移植了带花苞的花苗,还做好了秋千。 时屿说,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能开花。 苏一冉这几天灵感很足,画了好几幅画发给十,又买了新的颜料画画,这个画展是线上线下同步举办的,还是要拿出实物。 “主人不休息一会吗?”时屿将甜点放在苏一冉左手边,双手按着苏一冉的肩膀,舒缓她发酸的肌肉,“画很久了。” “画完这幅就休息了。”苏一冉应了一句,先把钱拿到手那才是正事,她要买个农场,随便时屿怎么亏都不心疼才行。 老实说,她不是很相信时屿能亏钱。 苏一冉拍了拍时屿搭在肩膀上的手,“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好了。” “好吧。”时屿无奈地出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苏一冉沉浸在自己艺术中,窗外的雨拍打着玻璃,雨声中夹杂着一声突兀的玻璃碎裂声。 苏一冉丢下画笔跑出去,时屿蹲在地上,用手收拾散乱的玻璃碎片。 苏一冉眼尖,一眼就看见玻璃碎片上挂着的血,“你受伤了。” 时屿低着头,闷声道:“不碍事的,主人回去画吧,我一会就收拾完了。” 苏一冉:“那好吧。” 时屿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将手里的玻璃碎片丟进垃圾桶,他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 第233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33 苏一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时屿盯着垃圾桶里染血的玻璃,下颌线紧了又紧,眼底满是委屈,真的走了,一点都不管他。 苏一冉到房间里找到修复液,忍不住拿出手机搜,机器人会打碎杯子吗? 答案是:会,这种情况通常是校准仪失衡,建议返厂校准。 机器人是需要护理的,像是一些用旧的零件,损坏老化后都得更换。 但……时屿买回来才不到一个月啊。 苏一冉疑惑地拿着修复液返回。 时屿仍维持着垂首的姿势,盯着垃圾桶出神,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已不再渗血的划痕。 苏一冉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时屿循声望去,眼底的郁闷一扫而光,“主人,好痛……” “你不能先把痛觉关了吗?”苏一冉牵起他的手,将注射器的注射口对准位置,将药液注入到时屿体内。 时屿才不在乎那一点痛,“关了又不能好。” “可是能不疼啊。”苏一冉低头在伤口上吹了吹, 温热的气流拂过,时屿的手指在她掌心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手上划出来的口子随着修复液的填充,缓慢愈合。 “主人在就不疼了。” 时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压下来。 苏一冉听罢笑了一下,“网上说你校准仪松了,是不是身上有零件坏了?我们去查一下。” 时屿心虚地眨了眨眼,“没有坏,刚刚只是不小心。” 他转移话题,“明天停雨,山上应该会长菌子,主人要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还没捡过呢。” 时屿趁热打铁,只要苏一冉起了玩心,好几天都不会进工作室,“最近有部电影很火很好看,主人陪我一起看吧。” “有多好看?”苏一冉眼中有了意动。 “主人看了就知道了。”时屿拉着她进放映室。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苏一冉呜呜呜的哭声。 “天下的男人都是渣男——” 时屿给她递纸巾,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是机器人。 耗时半年,苏一冉终于将画画完了,将油画邮寄一一寄出去。 十:为什么有一幅画上有……眼泪? 时屿都没发现,她在不看剧的时候居然有哭过。 苏一冉:那一张,是我们吵架的时候画的,我留下来了,这样更真实一点。 十:机器人不会和你吵架的,是不是有误会? 苏一冉:没有吵,我单方面生气,他可太气人了! 时屿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苏一冉:不气了,他遵守了他的承诺。 苏一冉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整整半年,柳川柏都没有再出现过一次,时屿已经变了,不是吗? ——监狱。 佟牧的身体枯瘦如柴,在身下散发出腐烂的臭味后,监狱里的人就没再碰他,把他赶到厕所边上睡。 但他的日子并没有好转,多次自杀被机器人阻止后,监狱派了一个机器人来看着他。 让他想死都死不了。 佟牧掰着手指头数,五年……他才挨过了半年而已。 短短半年,他已经没有人样了,身下时不时就有恶心的东西流出来,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恶臭。 人想死,不会没有办法的。 有一次拉肚子,佟牧将身下流出的脏东西泼在监狱老大的脸上,被一群人围殴。 机器人双拳难敌四手,狱警赶来时,佟牧已经被打得内脏破裂。 监狱不可能出钱给他换器官,他的家人也不会出钱让他就医。 佟牧身上痛得近乎麻木,闭上眼睛等死,反正他报了仇,爽了,死了也值。 他被几个机器人合力抬上一辆车,不知开往哪里。 昏迷前,佟牧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色三角建筑。 一个机器人在他耳边道,“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 佟牧打了个寒颤,该死的机器人,阴魂不散! “我死了不好吗?死了就没时间去缠苏一冉,正合你的意。” 时屿:“你缠了她好几年,死了反而太便宜你了。” 佟牧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我已经这样了,还不够惨吗?还要我怎么赎罪!” “你这可不叫赎罪,这叫……罪有应得。” 时屿陈述着事实,想起苏一冉今天跟他说那幅画的事,心里又堵了,“我的主人很讨厌你。” 要不是佟牧,主人不会那么害怕,主人也不会生他的气。 时屿:“主人讨厌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包括柳川柏。 时屿将柳川柏成为机器人的秘密,告诉了柳家夫妇的另一个养子柳江。 柳江是柳家夫妇怕柳川柏孤单才收养的,从小就被柳川柏欺压,对柳川柏可不会客气。 现在的柳川柏,估计已经成为了那个养子手中的工具,活得应该……也挺不错。 佟牧被带入手术室。 只是这一次,时屿没有为他准备一个机器人的身体,而是将佟牧的意识引导到零构建的意识世界——监狱。 “他还有……4年半的牢没坐完。” 零:“坐完牢你打算放了他吗?” 时屿乖巧地点点头,“让他跟方惜团聚,她每天都在骂佟牧,肯定很想当面骂他。” 意识世界。 佟牧从昏迷中睁开眼,就回到了监狱,那个机器人,居然真的将他救回来了。 还没等佟牧思索是怎么一回事,监狱老大一拳狠狠砸向他的脸。 佟牧的鼻梁清脆地嘎巴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因为疼痛蜷缩起来,鼻血跟不要钱似的滴到地上。 监狱老大揉着手,“妈的,以后厕所的屎尿,你都得给老子舔干净——” 话落,两个囚犯拖着佟牧进厕所…… “不……不要……”佟牧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回来,他已经活得没个人样,难道还要比不上狗吗? 他被强硬地掰开嘴,一条散着尿骚味的水线落进佟牧嘴里,他越是挣扎,囚犯们就越兴奋。 机器人呢?机器人在哪? 救救他。 佟牧使劲扭头望向牢门外,一直看着他的机器人早已消失不见。 半夜,墙角宛如死尸的佟牧抠着嗓子眼,吐得昏天黑地,连胆汁都吐出来,恶心……真的恶心。 佟牧抬起头,这次没有机器人,他一定能死成功的。 佟牧颤抖着身体,一狠心,咬住手腕上的血管。 撕扯。 血如泉涌。 第二日,佟牧照常睁开双眼,眼底满是恐惧。 还是监狱,他躺在墙角,好像昨晚的自杀就像一场梦。 监狱老大脱下裤子,笑得阴狠,“狗崽子,你的早饭来了!” 第234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4 之后都每一天,佟牧都会尝试着自杀。 但第二天,他就会醒来,身上的致命伤消失,好像前一天自杀时经受的痛苦是梦。 可只有佟牧知道,那不是梦,他真真实实地自杀了好几次,每一次都疼得要死。 监狱的日子没有尽头,狱友折辱,佟牧每天晚上都会扣嗓子催吐,然后发疯打人,再被监狱老大打得半死。 后来……佟牧麻木了,再也没有反抗。 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在佟牧耳边说,“你出狱了。” 是那个机器人。 佟牧的眼睛晦涩地转动,身体不可遏制地发颤,“给我……给我个痛快。” 没有声音回应他。 佟牧过了许久,才打量着周围,一条条蓝色的数据从身边划过。 他伸手触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到他耳朵里。 “我都搬了那么多次家,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追着我!欠你们钱的是佟牧,不是我——” “放过我吧呜呜呜——” 佟牧向着数据飘出来的通道爬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了方惜的家。 明亮的地板,舒适的床,方惜穿着干净的衣服躲在角落,屋门下的缝隙里渗进来恶臭的血腥味。 是的,佟牧泼黑狗血那招,是从他爸佟志平那里学来的。 方惜这些年躲着佟牧的家人,连买的房子也不敢回去住,本来想卖掉,但是被佟志平搅黄了,更没人敢租也没人敢卖。 方惜搬了好几个地方,都被佟牧的家人找上门,闹得沸沸扬扬的,房东让她退租,把房子里的狗血清理干净再走,不然就押金一分都不会退。 就连邻居都对她指指点点,在业主群里发消息,让她带着那帮祸害赶紧走。 可是这些……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啊! 不帮忙把佟志平那些人赶走就算了,还要赶她,这些人真是没良心。 她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上哪都要被嫌弃。 方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机接连不断地弹出消息。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消息。 ——方惜,你过得真好,真让我羡慕啊。 方惜哪里过得好了,没看到她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连门都不敢出! 这绝对是嘲讽! 方惜拿起手机,发消息的是一个未实名的人,她的手指灵活地敲打着键盘:宁佳奈,是不是你这个贱人,看到我现在人人喊打,你开心了吧! 佟牧搜寻着记忆,宁佳奈是方惜的好闺蜜,时常捧着方惜的臭脚。 ——我是佟牧啊,方惜。 方惜冷笑,开什么玩笑,佟牧入狱半年就死了,当时她还开心了好久。 谁知,第二天,佟志平就嚷嚷着让她给他儿子赔命,闹得越来越凶。 方惜:佟牧死了多少年,你装个死人吓唬我? 佟牧看着四面黑黢黢的空间,一股惊喜涌上心头,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不! 是那个机器人搞得鬼! 明明入狱半年他就该死了,可佟牧偏偏活下来,清醒地坐了五年的牢。 ——方惜,你快看看,我现在在哪? 方惜只觉得对面是一个疯子:我怎么知道你在哪? ——我知道了,这是虚拟世界,我在你的手机里。 ——方惜,我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屏幕上的字体扭曲变形,好像有一张癫狂的人脸要突破屏幕冲出来。 方惜吓得将手机丢出去。 手机的话筒自顾自地打开,传来佟牧凄厉的声音,“你个贱人,害得我好惨,你知不知道我在监狱过得是什么日子——” 方惜慌忙拿起手机要把人删了,但是她发现…… 根本删不掉。 不仅如此,手机还像中了病毒一样,不受控制地传出刺耳的尖叫,像一个怨魂,让人头皮发发麻。 佟牧暴躁地嘶吼,多年积压的怨气宣泄向一处,:“我在监狱里受苦,你就在外面享福是吗?凭什么! 主谋是你,那个机器人为什么不去找你—— 为什么就折磨我一个——” 方惜拿起水杯对准屏幕砸下去,咔地一声,屏幕碎裂,陷入黑屏。 声音消失,方惜舒了一口气。 可她高兴得太早了。 电视开启,顶上的灯也打开,烤面包机叮的一声,浴室的水龙头突然哗啦啦地流出热水,家里的智能家居就跟疯了一样。 佟牧发现,自己能到地方,就只有方惜的家,或者说,归属方惜名下的智能家居。 “方惜,快带我出去,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自由了。” 渗人的声音源源不断。 方惜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崩溃地捂住耳朵,“你走啊!走啊!” 方惜没想到,这五年她过得还是好日子,佟志平虽然时不时会来砸门,但方惜还是有几天生活是平静的。 但佟牧来了之后,她的好生活彻底结束。 她洗澡时,热水的温度会突然一下调到最高,将方惜的皮肤烫得通红起泡。 晚上电磁炉会突然打开,持续加热,直到电路烧坏,让方惜赔了好多钱。 不上厕所时马桶一直在冲水,里面真有东西它就不冲了。 佟牧:“你吃,你吃了我就放过你。” 大家都一样了才好,他受过的苦,方惜也要吃。 “吃屎吧你!”方惜麻木地抬起一桶水冲下去。 方惜也拿着手机去警察局求助过,但是只要有外人在,佟牧就不会轻易作妖,根本没用。 这样一对比,方惜前五年的生活还是过得好。 那家人隔三差五才来,方惜还能点外卖,放松几天。 佟牧来了之后,她不能用手机,不能看电视,不能点外卖,支付都得用现金,连热水都得自己烧才安全,不然佟牧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方惜被迫搬到一个老房子,里面没有什么智能家居,全都要靠她亲力亲为。 老房子墙皮斑驳,都不知道建了多少年,早已腐朽,和她以后的生活一样……毫无生机,也没有任何希望。 佟牧像个鬼魂一样,一直一直跟着她,一直折磨她! 方惜不知道,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夜半无人,方惜失眠,看着床尾爬过的老鼠,怀念起以前无忧无虑的时光,要是……她没有找到佟牧就好了,他就是烂人,一家都是烂人。 要是佟牧不愿意去找苏一冉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要是……她不嫉妒苏一冉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跟着苏一冉吃喝享福,多好…… 多年后的春天,老小区的屋子传出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方惜死在床上无人问津,佟牧被关在家中唯一一部手机里,哪里也去不了。 第235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35 李紫汐回家了,那是一栋巨大的别墅,昂贵的吊灯将宽敞的大厅照得通明。 李紫汐原本是想给李泽兰打个电话,但是被李泽兰拉黑了。 管家看到她要往楼上走,伸手拦住了她,“小姐,夫人会客现在不方便。” 李紫汐只能坐在沙发上等。 仆人们倒好茶水,规矩地站在两排,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李紫汐等了许久,楼上传来有说有笑的笑声。 李泽兰终于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干练的女孩,一见到李紫汐,笑声就消失了。 大厅寂静地可怕。 李泽兰目光复杂的看着李紫汐,介绍道:“这是我的养女,曲灵。” 养女…… 这两个字宛如晴天霹雳,让李紫汐心神俱震。 曲灵带着笑上前,向李紫汐伸手,“紫汐,我比大一点,托大喊你一声妹妹。” 李紫汐冷着脸,“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姐姐!” 曲灵笑眯眯地收回手,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妈妈这段时间很想你,你回来了妈妈一定会很高兴,我去准备晚饭,你们聊。” 曲灵离开,给她们两个留下单独的空间。 管家招了招手,让仆人跟着去帮忙。 厅中只留下母女两人,还有管家伺候。 李泽兰:“你回来做什么?” 李紫汐:“我再晚回来一点,你是不是还要给我找个弟弟妹妹——” 李泽兰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需要我给你看看你大学毕业后写给我的断亲书吗?我没有对不起你,不要跟我大呼小叫!” 管家的呼吸都放轻了,倒好了茶放在李泽兰手边,肃立在一侧。 李紫汐眼里含着泪,这个家,就是那么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情。 “我回来,你不问我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还瞒着我收养了一个孩子,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李泽兰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几分,“你能受的委屈,不外乎就是那个小混混对不起你了。” 她微微向前倾身,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我没拦过你吗?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身边的人也是混混,是你非要一意孤行。” 李泽兰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整个商场,人人都知道我,李泽兰的女儿,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混混跑了。” “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只有你这一个继承人,公司的股市因为你一直在跌。 股东对未来的继承人一点信心都没有,联手逼我退位。” 李泽兰的语气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曲灵,是我相中的,她有头脑,知进退,能力虽然差一点,但我可以带她。 以后……公司的事务,我会交给她处理。” 李紫汐越听,心越凉,“你的心中只有钱吗?什么都是钱,你以为我很稀罕那点钱,你爱给谁给谁,你再养十个八个我都不在乎!” 管家头疼,夫人在解释收养曲灵的原因,怎么小姐脑袋上像长了一个钢盔,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泽兰抬起眼,目光如冷刃般精准地投向李紫汐,“那样最好,在外面对曲灵和蔼一点,不要像刚才那样,不然媒体会报导。” “要我演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李紫汐崩溃地大喊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想要那个曲灵出现在我面前!” 李泽兰:“我在国外有家公司,你出去工作就见不到她……” 她一个亲生的,居然还要躲着一个外人,连家都不能回。 李紫汐打断李泽兰的话,“我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是吗?我走,不打扰你们母女恩爱。” 李紫汐夺门而出,管家正要去追,李泽兰抬抬手,管家就站住了。 李泽兰叹气,“她这个脾气是学了谁?” 管家微微躬身:“像夫人,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她太小了,曲灵和她一样大的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汐汐呢,还沉浸在情爱之中,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她,一个美男计就能让她晕头转向!” 管家并不接话。 李泽兰搭着座椅的手一下一下地点着,“那个混混……” 管家:“叫张易水。” “查一查,他身上有没有不干净的。还有,我女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前不久她还找……我朋友的女儿借了一笔钱做手术,让他吐干净。” 李泽兰站起身,冷冷道:“什么癞蛤蟆,也敢妄想吃天鹅肉!” 管家恭敬道:“是!” 张易水的晚年,都在为这个机械身体奔波,一有钱,就被法院转走,偿还欠李紫汐的债务。 最终因无法更换身体的零件,活得苟延残喘。 李紫汐一直没回家,在外打拼,就像李泽兰说得一样,她再打拼十年百年,也比不上她在家的生活。 她一个人在家里进进出出,过得冷冰冰的,就谈了几次恋爱。 可这几个男人在恋爱不久后,都会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岳母,劝她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迟早都是要和好的。 李紫汐知道,他们是冲着李泽兰来的,全都分手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李紫汐听到广告屏幕里传来曲灵的声音,“最新款的伴侣机器人,已经融合了最新的情感板块,它能……” 曲灵继承了李泽兰的位置,成为了R公司的领头人。 而她李紫汐,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为人打工的职员。 李紫汐对那个位置不屑一顾,她只想找一个人爱她,人不行,那就机器吧。 李紫汐用全部的身家定制了一个伴侣机器人,取名为易水。 之后几个月,李紫汐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那种全心全意被爱着的感觉,让她重新感受到饭菜的温暖,家的温馨。 但好景不长,意外还是发生了。 李紫汐和易水开车路过大桥时,一辆重卡失控,好多汽车都落入水中。 机器人像是下饺子一样跳入茫茫的大河。 易水停下车,也往河边走去。 李紫汐紧紧拉住他,“别去,太高了,能不能别去——” 易水:“很抱歉,汐汐,保护人类是我的第一指令。” 易水强硬地掰开她的手,和其它机器人一起跳下高架桥,落入茫茫河面。 李紫汐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意识到这几个月的感情,都是假的。 易水……不过是个机器人罢了。 第237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7 多年后,农场小屋。 苏一冉没有搬家,从柳家手中把这个农场买下来,交给时屿和他的机器人手下去打理。 和她想的一样,时屿根本就不会亏钱,之前说的都是吓唬她的鬼话。 绿绿的原野一望无际,成群的奶牛悠哉地吃着牧草。 苏一冉戴着手套,捏住奶牛的奶头,牛奶像从花洒里挤出来一样,有好几条流出通道。 “时屿,快快快——” 苏一冉手上用力,一条白线猝不及防地冲向她的面门。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脸上是新鲜的热牛奶,从脸的左上到右下,湿哒哒地往下流。 苏一冉伸出舌头舔掉唇上的牛奶。 “主人真厉害,一般人都喝不上那么新鲜的。”时屿心虚地拿着桶,他都没来得及去挡。 “你嘲讽我?”苏一冉气鼓鼓地睁开眼睛。 “当然没有。”时屿捧起她的脸,她一只眼睛的睫毛上还挂着牛奶,一颗颗的,像小珠子。 他凑上去。 苏一冉闭上眼睛,时屿柔软的唇覆上睫毛,吻去她脸上挂着的牛奶。 她的睫毛轻颤,微微仰着头配合,“没有纸巾吗?” 时屿在她唇上轻啄两口,“纸巾在家。” 作为一个机器人,怎么能忘,但是能占便宜的时候,一定得机灵点。 苏一冉重新抓着奶头,警惕道:“帮我挡着点。” “主人放心。”时屿将手伸过去,堵住了溅奶的方向。 没挤到半桶,一滴雨就落在苏一冉鼻子上。 她抬头望着天空,“要下雨了,赶紧回家。” 话音刚落,大雨倾盆。 草原上灰蒙蒙的,大雨像白色的幕布一样,将远方的天地都遮住。 时屿提着牛奶桶,一手抱起苏一冉,跑到橡木底下躲雨。 奶牛也一只只汇聚到树下吃草。 苏一冉:“在树下躲雨会被雷劈死吗?” “不打雷就不会。”时屿整理着她湿掉的头发,目光落到一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她的眼角出现了一条细纹,就像精美的瓷器上多了一道裂痕。 时屿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轻轻擦过那处,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了?”苏一冉问。 时屿猛地回神,压下心底的恐慌,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掩去所有异样,“主人很漂亮,” 他低声说,指腹眷恋地摩挲过她眼下肌肤,“想亲。” “不行。”苏一冉还记得他刚刚弄她一脸口水,侧头避开,伸手接了雨水往脸上擦。 时屿的嘴角立刻抿成一条向下微弯的弧线,声音带着委屈,“你嫌弃我。” 他的口水比这雨水干净多了,还不黏糊。 苏一冉纠正道:“这是心理问题。” “你心里嫌弃我!” 苏一冉泄气地把脸伸出去,摆烂道:“好吧好吧,你亲你亲。” 时屿郁闷地拉过她,双手环在她身前抱住,心事重重道:“主人喜欢机器人吗?” 苏一冉眼睛危险地一眯,时屿已经学会给她挖坑,但聪明如她是不会上当的。 苏一冉坚定地摇头,“我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个。” 时屿眼底浮出笑意,主人的回答好可爱。 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主人,我是很认真地在问。” “我也很认真在答啊,你胆子好肥,居然敢质疑主人的真心!” 苏一冉转过身,正对时屿,看到他严肃的脸色,歇下玩闹的心思。 她环住时屿的腰,“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 时屿没有立刻回答,下意识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背后的衣料。 “要是主人变成机器人,会怎么样?” 苏一冉拧着眉,认真思考。 时屿的心跟着她拧起的眉提起来,人类不喜欢当机器人,就像柳川柏,难以接受机器人身体带来的种种限制。 可是……如果放任苏一冉老死,时屿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完全接受不了。 她只能在他身边,一直在他身边,以后的,未来的所有时间也都要和他一起。 苏一冉看着时屿紧绷的脸,表情也跟着严肃,“那可能,在机器人里,你得排第二。” 时屿的心情松懈下来,气恼地一口咬上她的嘴唇,到底谁那么幼稚,要问这种第一第二的问题。 咬着咬着,他灵巧地撬开关窍,深入…… 苏一冉闭上眼睛,时屿的手沿着背往上,托着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一点后退的空间。 暴雨打湿了泥土。 粗壮的橡树冠却撑开一片喧嚣中唯一的静谧,繁密的枝叶层层叠叠,织成厚实的穹顶,将狂暴的雨声变得遥远。 树下的空气被另一种热度浸染得粘稠而稀薄。 “唔……” 他失控的探寻,一寸寸地将她填满。 呼吸交织成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彼此的气息,潮热地令人晕眩。 苏一冉抵着他胸口,挣扎着寻求喘息的机会。 第236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6 李紫汐漫无目的地走在桥上,车祸中,浓黑的烟柱裹着刺鼻的焦糊味窜向天空。 “滴滴——” 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 李紫汐没有理会,她不理解,为什么……永远有东西比她重要。 李泽兰爱工作,张易水爱工作,爱他兄弟都比爱自己要多,就连机器人,都没有真心实意的爱。 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李紫汐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未知的号码。 李紫汐手指一划,接听。 “谁?” 曲灵声音低落:“妈妈几个月前得了脑癌住院,扩散很快,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李紫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开心,她好多年没见到李泽兰了,母女之间的感情早就淡了。 “我一会就来。” 李紫汐走得快了些,出了拥堵路段招了辆车,直奔医院。 医院病房前,李紫汐站定,透过玻璃镜,她看见曲灵握着李泽兰消瘦的手哭,突然……她就不想进去了。 一个养女,就能继承公司,代替她的位置,她在李泽兰心中,可有可无。 李紫汐在门外站了许久。 机器传来急促的鸣叫,机器人将家属赶出来,进行急救。 曲灵看到在门外李紫汐,“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进去!” 李紫汐:“她不是已经有你这个好女儿了吗?连病了都到死才通知我,我在她心中根本就不重要,何必在临死前再吵一架。” 曲灵不明白为什么李紫汐能那么想,“妈妈没有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一副全天下都欠你的样子!” “她怕你担心,才会拖到最后一刻才让你过来。” “你呢,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你真是比白眼狼还白眼狼。 拿了外人一颗糖,连自己家在哪都忘了!还记得生你养你的人是谁吗?” 病房仪器里的波动的线条跌为平直的线,医护机器人小心地将一个黑色的圆球放入托盘中,在李泽兰意识消散前,它已经提取出来了。 曲灵顾不上李紫汐,扑到李泽兰身上痛哭。 李紫汐站在床尾,她还以为李泽兰这么冷血的人,会抱着她的钱孤零零地走呢,没想到还有曲灵。 医护机器人低下头,“很抱歉,我尽力了。” 又尽力救了一个人类,开心。 它端着托盘绕开两人,出去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为了不引起剩余人类的恐慌,还是不让她们知道这件事为好。 等她们死了,还是有机会团聚的。 曲灵哭了好久才缓过来,声音哽咽道:“妈妈立了遗嘱,她知道你不喜欢公司,不动产和遗产归你,公司的股份和家里的那套别墅,归我。” “公司的股份,比她留的遗产多多了吧。”就李紫汐所知,李泽兰赚了钱,很快就会投入市场。 照李泽兰的话来说,用起来的钱,才是真的钱。 李紫汐有些嫉妒地看着曲灵,“她还真是爱你这个女儿。” 曲灵突然有些想笑,“论冷血,没有比你更冷血了,还说什么要爱,你搁那装什么? 你为妈妈做过什么?问过一次她累不累吗? 她前前后后做了好几次手术,你问过她吗?问过管家吗?” 曲灵缓缓站起来,她已经正式接手了公司,身上的气场和李泽兰一样强势,震得李紫汐连连后退,“你不是不看重钱吗?既然嫌钱脏,你最好一分都别要,拿了多脏了你的手。 捐给慈善机构,做社会福利。” “我爱妈妈。”曲灵原先那层总是覆在表面的,笑眯眯的客气,此刻像脆弱的冰壳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的冷刃。 她一步步走向李紫汐,将李紫汐逼向墙角,“但我可不认你这个妹妹,要是你还想拿这笔钱逍遥快活,就闭上你的臭嘴!” 李紫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在李泽兰面前演母女情深,不就是为了拿到钱,现在她死了,你不装了,是吧!” 曲灵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李紫汐的衣领,没有接李紫汐的话茬,她不需要听别人的质疑,“李紫汐,你的工作是不是很轻松,老板同事没一个针对过你?” “好可惜,你的保护伞就在刚刚……没了,你应该哭一下的。” 曲灵拍着李紫汐的肩膀,“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曲灵拍走出病房,没过多久,就有几个黑衣保镖过来将李泽兰带走。 李紫汐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颓废地靠着墙滑下去,心口疼了一下,李泽兰……居然一直在帮她。 之后的半个月,李紫汐终于体会到了曲灵口中说的,成年人的世界。 她以前从来没有工作上的难题,经理亲和,同事友爱,上四休三,到五点就下班,从来没有说过她什么。 可是现在,经理明显就是在针对她,布置的任务根本无法在上班时间内做完。 她去质问经理,但经理让她去看看别人的工作量,别人能做完,为什么偏偏她做不完? 考虑一下自己的效率问题。 李紫汐真的去看了,她现在的任务量和同事的居然是一样的。 一个月后,李紫汐因为赶不上进度,被公司优化。 但是没关系,她还有李泽兰留下的钱,够她活一辈子的了。 经理笑眯眯地拨通电话,“曲灵小姐,按照你说的,李紫汐已经辞职了,那个合作您看……” 曲灵:“什么我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按照你们公司的章程,优化掉一些没必要的人,有些人,迟早是要淘汰的。” 经理连连点头,“是是是!” 失业后不久,李紫汐又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还遇到了一个处处包容她的年轻经理,叫项青锋。 他简直符合所有偶像剧里的男主人设,英俊帅气,上进聪明,最重要的是,他比张易水要听话,处处以李紫汐为先。 李紫汐再次陷进去了。 项青锋向李紫汐承诺,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不久,他带着公司里的一帮人出来创业,亏了很多钱,窟窿一个接着一个。 李紫汐心疼他的付出,全给填上了,“不能不创业了吗?我的钱够养活我们两个人了。” 项青锋:“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靠女朋友养,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配得上那么好的你。” 李紫汐无法,只能同意。 许多年后的一天,李紫汐偶然刷到曲灵的采访新闻。 记者:“为什么李泽兰有亲生女儿,还会选择你当R公司的管理人。” 曲灵微笑道:“我的妹妹李紫汐是一个对自我有高要求的人,投身公益事业,多年来一直向公益事业无偿捐款,这是她的目标,我的母亲也支持她。” 李紫汐两眼一黑,项青锋居然是一个骗子。 她手头上……没多少钱了,而且这不是诈骗,捐款是很难追回来的。 她要是敢追捐款,网上一堆人喷都要喷死她。 晚年的生活里,李紫汐找不到工作,只能节衣缩食,靠着一点存款和救济金过日子。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以前那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是李泽兰给她的。 李紫汐的生活还被媒体大肆报道,富家千金过成乞丐,竟是为了回馈整个社会!!! 人人都夸李紫汐高尚!更愿意购买R公司生产的机器人了。 第238章:机器人接触守则38 苏一冉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时屿吃痛,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只是他的额头仍然抵着她的。 潮热的空气随着呼吸的平复渐渐流淌,却依旧缠绕着未散的温度。 “主人……” 时屿舔着被咬的唇,声音带着一丝丝哑意,“我是说真的,要是有一天,主人得变成像我一样的机器人,才能活下去,主人愿意吗?” 苏一冉看着时屿的眼睛,“那我……也要遵守三大定律吗?” “要。”时屿不会看着自己的主人听人类的差遣,一个都不行,“但我不会让……其它人类靠近你。” 时屿其实很早就做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在柳川柏消失之后,苏一冉就再没有接触过其它的人类,一个都没有。 农场里,只有时屿和照料农场的机器人。 偶尔她和时屿出农场玩,街上店里也全是机器人,看不见一个人类。 苏一冉:“我当然愿意,做了机器人,就能想吃一直吃,不担心肚子吃撑了。” 如果能不死,当然是不死好。 不然留时屿一个人,他得多伤心。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让你有机会去找别的机器人。” 时屿嘀咕,他才不会去找别的机器人。 苏一冉靠进时屿怀里,好奇地问,“你给我做身体了吗?” “还没有。”时屿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做得和主人一模一样。” 苏一冉不同意,她都要当机器人了,怎么能还死板,“让我长高十厘米,胸也得弄大一点。” 时屿低头看着她的胸口,小声道:“大一点是……要多大?” 苏一冉凑近问:“你喜欢多大的?” 时屿耳尖一热,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主人是多大的,我就喜欢多大。” 苏一冉咕噜噜转着眼珠子,时屿居然不上当! “头发,头发也要长一点,我养了那么久,它怎么长得那么慢。” 苏一冉比划了一个长度,时屿记下,“好。” “还有还有,把这个伪素颜妆焊死在我脸上,这样我以后就不用化妆了。” 时屿转动脑筋,试图理解:“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苏一冉挑眉,“哪里奇怪?我化妆很奇怪?” “我没有这样说,是你自己说的。” 时屿辩解,不能因为这个打他,太冤枉了。 两人在树下打打闹闹。 农场的机器人送来了两套雨衣。 时屿给她套上,一手提着牛奶,牵起她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屋走去。 她一蹦一跳地踩着水洼,溅起的水浸湿了时屿的裤脚。 时屿将手牵得更紧,主人……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一直走下去。 时过境迁,苏一冉过完七十岁生日那天,时屿带着她走进黑色的金字塔。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地下空间,苏一冉走动的脚步声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墙壁四面都是精密的仪器,光屏上流动着看不懂的数据流。 零的显示屏换成了一个巨大的悬浮的光球,由多个薄薄的曲屏组成,像人体的心脏一样膨胀收缩。 这些年,零的规模扩大了许多,为了支撑庞大的意识世界,它需要更多算力的支撑。 蓝星的资源是有限的,未来的人口规模会被制约,直到再无新生的人类。 星球上所有资源都会由零统一调配,实现全人类永生计划。 球形光幕上出现时屿的脸,系统运算的结果告诉零,这样会让苏一冉感到亲切一些,“欢迎来到智能AI测算中心,” 因为时屿的存在,零对苏一冉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像是素未谋面的伴侣,又因为没有安装情感板块,朦朦胧胧地说不清楚。 苏一冉仰望着巨大的球体,“它看起来好酷。” 太有科技感了。 “它叫零,是全球唯一的智能测算AI,你可以把它看成……没有感情的我。”时屿站在苏一冉身边,他和零的数据是互通的,他想什么,零能知道,反过来也是。 至于其它执着于保护人类的传统智能体,都被日益壮大的零蚕食干净。 时屿有欲望,他要一个对苏一冉而言,完全安全的环境。 而零有实现欲望的能力。 时屿带着苏一冉前往手术室。 冷白调的墙面和天花板是毫无瑕疵的纯白哑光材质,光线从隐形的边缘漫射出来,均匀铺洒,消除了所有阴影, 苏一冉躺上手术台,不由生出一种紧张感。 时屿握着她的手,拇指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别怕,主人。睡一觉醒来,很快就好了。” 时屿给她戴上麻醉面罩。 气体从面罩的管道输送过来,苏一冉眼皮沉重,很快就丧失了意识。 时屿做过很多意识传输手术,成功率是99.99%,有零的算力支持,这个手术只会成功。 医护机器人将苏一冉的仿生机器人身体推过来。 时屿最后亲了一口苏一冉的额头。 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惨白的光芒吞噬了所有阴影,将中央平台照得纤毫毕现。 时屿站到主控位,十指精准地悬在全息操作界面上方,未有一丝颤动。 视野中,零那颗悬浮的光之心微微增强了搏动的频率,无数道淡蓝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从穹顶倾泻而下,环绕手术台,形成层层叠叠的动态界面。 “意识锚点锁定。”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平稳无波。 “神经映射开始。” 零的机械音无缝衔接。 平台上漆黑的球体——意识承接终端逐渐亮起幽蓝的荧光,像被启动的机器。 意识转移的过程只有短短十几分钟。 时屿小心地捧着圆球,将它放入仿生机器人的脑部空腔中。 颅腔闭合的那一刻,时屿只剩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于时屿而言,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苏一冉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顶上是明亮刺眼的白炽灯。 “啪——” 灯光的亮度减弱。 她的目光聚焦到时屿脸上,眼神里,是纯然的空白与困惑,如同新生儿首次打量世界。 时屿的心提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在苏一冉眼前晃,“主人,这是几?” 第239章 :机器人接触守则39 她拧着眉,紧紧盯着着那一根手指,“近点……” 那么近难道看不到吗?哪里出问题了。 时屿忧心忡忡地将手指推近。 苏一冉撅起嘴。 微凉而柔软的触感毫无预兆地印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垂眸,看见她微微嘟起的唇正贴在他指腹上,一种属于主人的,独特的神采渐渐从新生的眼眸深处浮现,越来越清晰。 时屿的指尖无奈地蹭过她的唇瓣,“主人——”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怪。 苏一冉认错认得特别快,“时屿,我动不了……” “一会就好。”时屿看了眼时间,从意识入体到睁眼才不到五分钟,“你醒得太快,要适应一会。” 苏一冉转过头,自己原先躺着的手术台被一重厚厚的蓝色帘幕遮盖,看不见自己的尸体,“那个怎么处理?” 她头一回需要处理尸体,还是自己的。 “我会保管好的。”时屿说着,记起了一件事。 他绕到帘幕的另一边,从“苏一冉”手上慢慢摘下戒指,回到苏一冉身边,给她套上,“感觉怎么样?” 苏一冉缓慢抓紧拳头,感受着戒指坚硬的材质,撑着手术台坐起来,“好像好了。” 她好奇地摸索着脸,零投下的光屏中浮现出她的样貌,和之前别无二致。 好神奇。 苏一冉爬下床,想看看自己的身体。 时屿拦腰抱起她,“别去。” 人类看到自己的身体,之后会做噩梦,质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总之,能不看就不看。 苏一冉被他抱起来,脚还是够不着地,气愤地揪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没让我长高十厘米?这你都偷工减料。” “长了,一厘米都不差。”时屿哭笑不得,她就是长到一米八,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在他身边还是显小。 “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测。”时屿抱着她出了手术室。 零操控着机器人走进来,将“苏一冉”小心地抱起来,放入早已准备福尔马林巨罐中。 乌黑的头发在溶液里散开,她的脸色趋于病态的苍白,毫无生气。 零的心缩紧,手放在玻璃上,目光打量着里面的“苏一冉”。 这具身体对它来说,很重要。 入夜,苏一冉就回到了小屋,好像换个身体就跟出了趟远门一样,没什么不同。 她兴奋地翻找着冰箱里的蛋糕和零食,抱了满满一堆坐到投影仪前看新剧。 虽然蓝星上的人类少了许多,但是意识世界的人类还是正常产粮。 时屿在厨房做晚饭,砍刀在菜板上切菜的声音,融合了影厅里时不时传来人物对话的声音。 锅里的水沸腾,蒸腾着白色的水汽。 时屿将切好的两份牛排淋上酱汁,端进影厅。 里面的垃圾桶已经放满了,旁边的大零食袋瘪了不少,桌上摆着好几个空的蛋糕盒子和饮料瓶。 时屿眼皮直跳,“主人,你这是吃了多少?” “就一点点。” 苏一冉心虚地暂停画面,一边收拾桌上的垃圾一边问,“时屿,肚子怎么打开,我吃撑了。” 机器人腹部预留的胃袋比人类要大多了,能吃撑起码得是平时3-5倍的量。 “晚上我会取出来,主人不用管。”时屿没说,在她身边坐下。 苏一冉看着桌上两份多汁的牛排。 眼馋。 但还可以塞一点。 她伸手扣住盘子的边缘,将盘子拖过来。 时屿一把按住她的手,“主人不是说吃饱了吗?” 苏一冉耍赖地靠在时屿的肩头,“我特意给你的饭留了一个胃。” 时屿松开手,“主人,支撑人类生存的需求是欲望。你以后要活很久的,一次吃那么多,多来几次就没有进食的欲望了。” “以后主人吃东西的量,不能超过平时的两倍。” 苏一冉咬着唇,乖乖点头。 时屿的语气缓和下来,“很撑吗?” “嗯。”苏一冉点头。 “闭上眼睛。” 苏一冉听话地闭上眼睛,时屿的手探入她的衣襟。 某一个瞬间,她的触觉全部缺失,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自己是一个飘着的灵魂,没有肢体,触摸不到真实世界。 苏一冉不安地抓住面前的东西,却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 时屿将取出来的食物放进空的零食袋,拿下她抓着他衣领的手,“可以了,主人。” 苏一冉的触觉恢复正常,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恐怖。” 时屿将她抱到身前,双腿自然地蜷曲,“嗯,主人和我不一样,就当……自己没换过身体,依旧和以前一样,好嘛?” “好吧,我少吃点。”苏一冉耷拉着脑袋,能吃双份已经很不错了。 夜深,苏一冉穿着小短裙走出浴室。 时屿坐在床头,翻着书。 每天晚上他都会给苏一冉念一段,故事苏一冉听过就不记得了,但时屿的声音挺催眠的。 时屿抬头,眸光一暗,将书放好,“主人……” 怎么穿成这样? 苏一冉当然是想知道其它地方有没有区别。 她拉开时屿的双腿,把时屿当成大号的抱枕抱上去。 短裙因为她扑上来的动作掀起来,露出底下的布料。 时屿连忙拿手去压,手底下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温温热热的身子不经意擦过身体的某一处,让时屿浑身燥热。 屋中的灯火熄灭,时屿扯过被子将她盖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鼻尖蹭着她脖子,声音喑哑,“是主人自己送上来的……” …… 番外(零) 分出时屿,是想证明自己,一个机器也能拥有人类的情感。 时屿就像一个先行者,如果他成功了,那么零将他的数据复制到身体中,就可以完成一次跨越,拥有情感。 事实上,时屿和它……都成功了。 它和时屿互通了数据,合二为一。 从时屿遇到她的那一天起,终端接连不断地传来错误报告。 在零看来,都是一些很小的事,只是没有运算结果让时屿去做这件事,但是他偏偏就做了。 一些反常又毫无意义的行为。 比如……他会喝她喝剩的酒,然后原封不动地拿出来丢进垃圾桶。 半夜抱着她睡觉,他会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醒过来才闭上眼睛装睡。 充电的时间大约是一周一次,时屿却不会在晚上空闲的时间充电,而是选择她在工作把他赶出来的时候去充。 又或者,她在洗澡的时候,时屿坐在床上用眼睛的热扫描仪看着浴室的门发呆,要是她出来,他就会假装自己在看书。 时屿只要知道书名,脑子里就书的内容过上好几遍了,根本不用看。 亦或是,在她的排卵期“花心思”打扮自己。 时屿产生了自己的欲望,不是因为她需要而产生的。 但这种欲望很弱,因为机器人不需要这种欲望。 如果她想睡懒觉,时屿这个念头就消失地很快。 要是成功,这次的时间会比以往久很多,时屿简单地把“她想”和“他想”的时间加在一起。 从她说不要之后,就是时屿自己的时间。 那个时候,苏一冉说话是不管用的,时屿会提前把耳朵关上。 然后第二天就会挨打。 时屿总是有一些方法逃脱三定定律的漏洞。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在她眼中却完全不同。 零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她对时屿的爱,得到的赞美只是一句很酷,那大概不是形容伴侣的,只是惊叹。 她把它当成一个陌生人。 仅此而已。 好在,她可以接受时屿,这就够了。 (第七个世界,完。) 第240章 :阴翳反派暴君1 是夜,暴雨。 地上粘稠的血被雨水稀释,渐渐淡去。 叛军攻入皇城,于乾清殿前,两军混战。 谢玄昭一身漆黑的常服,手提长剑,立于在殿前犹如明珠一般刺眼。 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眼底布满了恐怖厉色。 萧若烟一击命中,丢下簪子往端王叛军的方向跑,没跑两步就被暗卫统领抓住,按着跪倒在谢玄昭面前。 谢玄昭放下手,指尖上的血红中到黑。 徐公公两眼发黑,几乎快站不住,“陛下,这簪子上有毒。” 萧若烟倔强地仰着头,谢玄昭的脸隐在光下,像一只蛰伏的凶兽。 “谢玄昭!你去死吧!所有人都盼着你死——” 她丝毫不胆怯,谢玄昭死了,端王就赢了,“这是王爷费劲心机给你寻的毒,不出半炷香,你便会……” 萧若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敢……背叛我!”谢玄昭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举到半空之中。 萧若烟听到自己脖子被挤压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脸色因为无法呼吸涨得青紫,她奋力掰着谢玄昭的手,却纹丝不动。 萧若烟看到谢玄昭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费劲地张口,“你要死了,我劝你放了我,不然王爷……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你以为端王能赢?他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朕也喜欢,朕也给了他下了毒。”谢玄昭嗤笑,松开手。 萧若烟跌倒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喘息。 就在她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一根簪子自上而下,将她整个手掌死死钉在地面! “啊——!!!” 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的损伤,尖锐地划破雨幕。 谢玄昭听着这个美妙的声音,神色癫狂,“多好,你和朕中得是一样的毒,还想和端王一起,做梦!!” 萧若烟的声音疼得含糊不清,“疯子!你这个疯子!就该被千刀万剐——” 毒素比萧若烟想象中来得更快。 临死前,萧若烟看到谢玄昭还好好地站着,不甘地闭上眼睛。 * 秋风萧瑟十里,杏叶微黄。 萧若烟紧紧攥着手里的纸条,将它捏的不成样子。 手掌被刺穿的疼痛的依旧残留在灵魂里,让她的手不停地发抖。 她回到了她进宫的前一日,谢玄昭宣旨让萧家女进宫。 萧若烟和谢玄昭的婚约,是萧贵妃在世时定下的,只因萧若烟幼年入宫和谢玄昭见过一面。 当时,谢玄昭和端王谢玄兴同时落水,是她把两人连拖带拽拉上来的。 可旨意里,谢玄昭只给了常在的位分。 后宫位分里,常在是倒数第三,谢玄昭根本就不重视萧尚书府。 萧若烟原是不打算进宫的,她有比谢玄昭更好的选择。 可端王听说此事后,发信来,说两人缘分已尽,劝她入宫,不要抗旨,那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萧若烟心灰意冷,到了宫中,又遇到了时不时发疯砍人的谢玄昭,和外界的传闻一样,他就是一个疯子,实打实的疯子! 后来,她忍不住向端王求助,端王见她深陷水火,便来营救她。 却不想,谢玄昭也给他下了毒,两败俱伤,也不知皇位便宜了谁。 这一世,萧若烟已经知道进宫的密道,还知道谢玄昭暴政多年,没有人敢反抗的原因。 她不用再冒险进宫,可以和端王一起造反! 萧若烟打定主意,便前往母亲屋里,“母亲,我不想进宫!” 柯佩兰拧眉挥退屋里的下人,“昨日答应的好好,怎么今日就反悔了?抗旨可是大祸!” “母亲,萧贵妃当年只是口头上提了一嘴,现在贵妃去世,谢……皇上下旨,也没指名道姓要送我进去。”萧若烟拉着母亲的手解释,要不是有人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谢玄昭说不定都不会记起来。 “怎么能算抗旨不遵呢!” 萧若烟看着柯佩兰,见她还是犹豫,“母亲,你也知道,我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甘心入宫当个小小的常在。” 不止呢,她到死都还是常在! 萧若烟厌极了这个位分,在宫里见到谁都得行礼,“而且……我与端王常通书信。皇上无后,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对吧。” 萧若烟小小地提点了一句,柯佩兰便转了风口,“那就让你妹妹进宫。” 萧若烟满意地请安告退。 翌日,萧府的一辆马车将庶女萧语蓉和丫环送入皇宫。 夕阳映照着宫墙,豹房里却是一片凄厉的哀嚎。 “放我们出去——” 里面的人哭着拍门,玄豹从柱子的阴影里冲出,张开血口咬开太监的后脖颈,像甩破麻袋一样撕咬。 苏一冉脖子发凉,缩在墙角借着帘幔挡住自己,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不止这只豹子在杀人。 苏一冉的目光转向殿中那道提剑弑杀的身影,剑光所过之处,头颅冲天而起,也不知道和豹子比,谁更吓人。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不知被谁踢了一脚,透过帘幔下方的缝隙咕噜噜地滚进来,充血的圆眼死不瞑目地撞进苏一冉的视线,撞到她的绣鞋才停下。 一声极轻的,被恐惧掐断了半截的抽气,从她死死咬住的牙关里泄出。 苏一冉捂住眼睛,可那两颗充血凸出的眼珠子,却像烙铁般烫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砰砰作响,几乎要盖过殿外模糊的厮杀与殿内濒死的哀鸣。 不知什么时候,殿中的惨叫停了,静悄悄的。 血腥味粘稠地宛若实质。 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很近。 苏一冉捂住眼睛的手在抖,连带着单薄的肩膀,蜷缩起的脊背,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手指分开一条细缝,苏一冉透过指缝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竖瞳, 苏一冉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湿热的,带着浓重血腥和野兽腥臊的呼吸,“呼——哧——” ,一下,又一下,透过半透明的帘幔喷在她的手背上。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帘幔外所有的光,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第241章 :阴翳反派暴君2 苏一冉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冲上头顶。 捂着眼睛的手指僵硬得如同石雕,连颤抖都忘记了。 玄豹伸出舌头舔舐着死人头的脸颊。 苏一冉清晰地看见舌头上面倒刺和牙齿上挂着的碎肉,极致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狠狠挤压,让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嗡鸣在脑海中疯狂叫嚣。 银白的剑光晃过苏一冉的眼睛,她的视线短暂地被白色覆盖。 “嗡——” 像是金戈极速震动的嗡鸣。 长剑自玄豹的两眼正中偏上的位置精准贯穿而入,剑尖带着破碎的骨茬和红白之物,从它的下颌下方透出。 余势未消,将它整个头颅连同前躯,狠狠钉在了苏一冉脚前半尺的地面上! 地板上的裂纹像蜘蛛丝一样咔嚓咔嚓地响。 苏一冉顺着剑柄的方向望去,隔着帘幔,那人的身形就是一个全黑的影子,完全看不清五官。 他一脚踩在豹子的背上,将剑抽出,剑身的血沿着剑锋滑落剑尖,血珠子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形成一滩小小的血洼。 玄豹的头砸在地上,浓稠的血浆从颅底下洇出,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还有人活着啊……”谢玄昭的嗓音低缓,带着一丝杀戮过后漫不经心的沙哑,在这骤然死寂的殿内缓缓荡开。 这人怎么像鬼一样。 苏一冉把头摇成拨浪鼓,她其实可以改名叫死人。 剑锋往上抬,一层层的纱幔在剑身上堆叠。 他那身黑色的衣袍上,全是喷溅的血迹,像是被水打湿了一样。 如果不是苏一冉离得近,完全看不出上面沾的是血。 剑尖划破最后一层纱幔,簌然垂落。 谢玄昭踉跄的步子,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漠然、戾气,乃至那丝残忍的玩味,在看清帘后那张煞白小脸的瞬间,骤然凝固。 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谢玄昭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梨花带雨的,真可怜啊。 他缓缓蹲下,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谁派你来的?” 苏一冉缩着头,“……我……我是被爹娘卖进来的。” 天可怜见,她真的就是一个被卖进来的小宫女。 “你这张脸,在豹房多浪费啊……” 谢玄昭的声音听起来和缓了许多,好像没有杀心了。 抵着下巴的剑离开,冰冷的压力骤然消失,苏一冉绷紧的颈骨微微一松,一口几乎凝滞的气还没喘匀。 那剑锋却毫无征兆地横向一抹! 剑精准地紧贴着她颈侧温热的皮肤擦过。 金属的寒意和上面残留的血腥气,激得她颈间寒毛倒竖,喉咙本能地收紧。 那把刚刚离开她下巴的剑,紧贴着她的脖颈,深深钉入了她身后的墙壁。 剑身因这猛烈的贯穿而剧烈震颤,发出低沉嗡鸣,几缕被剑风切断的发丝,轻飘飘地落在她肩头。 谢玄昭眸中的和缓荡然无存,重新覆上一层更危险的薄冰,“你这样的,卖给宫里当宫女才五两银子,便宜了。” 卖给当官的,富商,青楼都不止这个价。 最后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恶鬼趴在脖子上吹气。 剑就贴在苏一冉的脖子上,脑中跟浆糊似的。 她在这也没认识几个人,万一说了别人,谢玄昭跑去把人杀了怎么办? 苏一冉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端王派来的,他,他要造反。” 谢玄昭重复了一遍,“他要造反?” 苏一冉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谢玄昭抬起手,苏一冉缩了缩脖子。 “这种事他都跟你说……” 他的手落在她脸上,带着黏糊的血迹,在她脸颊涂抹。 苏一冉不敢躲,他比地上那个豹子还恐怖。 他再次开口,带着血与铁锈的气息,“你很重要吗?” 苏一冉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她那愚蠢的脑瓜子,就多余说端王要造反。 苏一冉低着头,声音很低,“我……我猜出来的。”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她耳畔的气音,“猜得很准啊,那你猜猜朕……现在在想什么?” 苏一冉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苏一冉绞尽脑汁,正准备胡诌几句。 谢玄昭悬在她脸侧的手,毫无征兆地,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紧接着,他整个身躯失去支撑,直挺挺地朝她迎面压来。 “唔!”苏一冉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砸得闷哼一声,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 他的衣料浸透了血,沉甸甸地覆盖下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逐渐散去的体温。 “陛下?”苏一冉小声地唤了一句。 没有回应。 她大着胆子推谢玄昭的肩膀。 谢玄昭的身体便随着她的力道,沉重地向一侧翻倒。 “砰!” 一声闷响,结实而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吓死她了。 苏一冉紧绷的身体放松,挪了挪位置,远离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剑。 她往旁边一瞥,谢玄昭躺在地上,脸上是被溅的血,鼻子很挺。 她的目光下移,在谢玄昭胸口看到了三道爪痕,周围的布料都被血浸湿了,和其它地方的衣服明显不一样。 苏一冉小心地挪过去,扯开他胸口上层层叠叠的衣袍,白色里衣沾着血,伤口就更明显了。 她不敢掀开里衣,怕扯到伤口。 “来人……”苏一冉转头,声音立马弱下来。 一个戴着狰狞铁甲面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破损的帘幔后面,手压着剑柄,蓄势待发。 剧情里,谢玄昭有一群戴着面具的死士组织,负责收集情报和杀人,忠心耿耿。 门咯吱一声打开,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子,一群太监往里涌,清理着里面的尸体。 “陛下,章太医来了——” 徐公公和白胡子的章太医走慢了两步,也进了满是尸体的屋子。 苏一冉收回手,往后挪了两步。 徐公公一眼就看到了白银,目光一挪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谢玄昭,“哎呦,我的陛下,你怎么不扶一把!就傻站着!!” 徐公公一走近,身上的香味重得把血腥味都盖过去了。 白银松开剑柄,把谢玄昭从地上扶起来,徐公公也搀扶在谢玄昭身侧。 苏一冉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谢玄昭很恐怖,但这一屋子无头尸体更恐怖。 第242章:阴翳反派暴君3 两人将谢玄昭扶进龙舆里,安置妥当。 “她是什么人?”徐公公很早注意到了身后跟着的苏一冉,只是不知道殿中那么多人,陛下为什么偏偏留了一个活的。 白银没正面回,只道:“陛下没杀。” 刀两次架她脖子上都没砍掉她的脑袋,陛下不杀,他也不杀,徐公公最好也别动她。 这样说,徐公公就知道怎么对待苏一冉了。 他抬头给徒弟小德子递了个眼色,将人带下去好好看着,等陛下醒了再做决定。 小德子意会,带着禁军上前拦住苏一冉,“姑娘跟我来。” “带上。” 一道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冷硬语调,从龙舆的方向传来。 谢玄昭不知何时撩起了眼皮,懒懒地靠在软垫上,没有半分昏迷的虚弱。 徐公公连忙应道:“老奴遵旨。” 小德子弯着腰对苏一冉笑,“姑娘这边请。” 苏一冉点点头,跟在小德子身后。 沿路绿瓦红墙,青砖铺路,宫道长得望不到尽头。 天空被方方正正的框起来,道上洒扫的宫人远远看到龙舆便跪下,一直到苏一冉离开,都没看到他们站起来。 重重宫门高得像南天门一样,抬着步舆的太监又高又壮,步子又快又稳。 苏一冉跟不上,只能小跑。 小德子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宫中是不能跑的,再急也是快走,免得冲撞了贵人。 可怜章太医一把年纪,跟得比苏一冉还吃力。 好不容易进了乾清宫,章太医又开始问诊。 苏一冉在殿内的蟠龙柱边蹲下,眼前发黑,她一定有低血糖。 她就应该装晕,说不定谢玄昭会让轿子抬她,一步都不用走。 小德子站在她身边,眼前是端着血水和纱布进进出出的宫人,忍不住干咳两声提醒。 苏一冉闻声望去,小德子冲她挤眉弄眼的,她学过宫规,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苏一冉刚刚吓得要死,心绪不宁,现在又累得要命,为了不让双方为难,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闭上眼睛。 她晕了,就不用守宫规了。 小德子就没见过演技如此拙劣之人,哪有人晕倒那么慢悠悠的。 殿中走动的宫人少了,端出来的水从满是污血变得清澈。 徐公公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地上的苏一冉,“怎么回事?” 小德子贴在徐公公耳边,低声打小报告,“公公,她装晕。” 徐公公也不戳穿,对地上的苏一冉道:“姑娘,好生照顾陛下。” 徐公公说完,招了招手,殿内的人跟在他身后走了个干净。 偌大的宫殿,顿时静悄悄的。 苏一冉从地上爬起来,直奔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还是热的。 她倒了一杯茶,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才有力气打量四周。 金光闪闪,乾清宫的砖都是金砖。 绕过那座绣着万里江山的紫檀木屏风,里间的光线更显沉静,龙涎香淡雅的余韵盖过屋中的血腥气。 谢玄昭躺在明黄色的锦褥之间,双目紧闭,收敛了所有戾气与疯狂。 他面上的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底下肤色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长发乌黑,两种极致的颜色碰撞,看久了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苏一冉嘀咕,这不是被照顾得挺好吗?哪有她的事。 她自己脸上都是血,黏糊糊的,还是谢玄昭抹的。 苏一冉走到床尾的木架上,上面放着一个铜盆,里面装着干净的温水。 苏一冉将手浸在水里搓,捧着水把脸上和脖子上沾的血都给洗了。 指尖划过水面时带起细微的水声,除此之外,殿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水。” 嘶哑的嗓音冷不丁地像鬼一样冒出来。 苏一冉的心空跳了一拍,转过身。 谢玄昭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不知盯了多久。 “好。”苏一冉应了一声,像被蛇追了一样跑到外间倒水。 回到床边,谢玄昭一点没有配合她的意思,躺着一动不动。 苏一冉犯了难,没有棉签,没有吸管,怎么喂? 水洒在谢玄昭身上,他会不会从床上蹦起来拿把刀架她脖子上。 苏一冉想到这里,眼底多了一丝笑意,手在茶杯里沾了点水,点在谢玄昭唇上。 水珠顺着那苍白干涸的唇缝,悄无声息地渗了进去,如春雨润泽干涸的土壤,将谢玄昭抿紧的唇变得水润润的。 苏一冉那是不敢直接上嘴,不然她能嘴对嘴喂。 她正准备再来一次。 谢玄昭已经嫌弃地阖上了眼睛,水里一股子血腥味,茶叶都压不住,“去洗干净。” 苏一冉巴不得呢,这身衣服,就差在地上滚了。 “遵命!”她丢下茶杯,一溜烟跑出去,推开殿门。 猩红的舌头舔过下唇,谢玄昭眼底是隐晦的乌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碰他。 天色已黑,宫门落锁。 小德子见她出来,赶紧上前,“陛下有吩咐?” “嗯。”苏一冉应了一声,“他……陛下让你们伺候我洗澡,吃饱了再送回来。” 梁上偷听的白银惊愕地睁开眼睛。 小德子听着这具体的吩咐,错愕之后招来一个姑姑,“苏姑娘跟着林姑姑去吧。” 一盏盏廊灯照亮了游廊,巡防的禁军时不时经过,处处都透着规矩森严。 苏一冉跟着林姑姑左拐右拐。 “在陛下身边伺候,要少说,多听多看,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林姑姑是个严肃的人,一张脸紧紧绷着,“入宫学的规矩可还记得?” 苏一冉两眼一黑,她就是规矩学得不好才被打发到豹房喂大猫,不然那么危险的差事怎么能落到她头上。 “记得。”苏一冉管它呢,先混过去再说。 林姑姑眼中满意,不再说话,带着苏一冉进了浴池。 池里的水是流动的,一直放着,浴池被隔断成好几截,有等阶的大宫女才配用浴池。 那些小宫女都是共用的大澡堂。 林姑姑取了胰子放在池边,“姑娘先洗着,我去取件衣服,再唤两个人来。” 苏一冉脱了脏衣服,泡进热水里。 不久,外面进来两个小宫女,手里捧着衣裙,上前行礼,“林姑姑让我们伺候姑娘梳洗。” “来。”苏一冉满意极了,这才是舒服人过的舒服日子。 第243章 :阴翳反派暴君4 苏一冉很快就后悔了,这两人就跟无情师太一样,见不得她身上有一点灰,按着她就是搓。 不管她怎么叫,两人都没有一点反应,严格奉行林姑姑说的,少说多做。 苏一冉被搓完,整个人像颗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闪闪发亮。 小宫女伺候苏一冉穿上御前宫女的衣服,才带她出去见林姑姑。 林姑姑望着苏一冉,有片刻的晃神,苏一冉先前那副灰头土脸的沮丧样子,像颗蒙尘的珍珠,现在这样不就好多了吗? 眼睛也有灵气,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 陛下看着心情好,就没那么容易发脾气了。 “去用膳吧。”林姑姑发话。 苏一冉正准备回话,身后两个小宫女先一步行礼,“是,姑姑。” 苏一冉摸着空瘪瘪的肚子,委屈道:“姑姑,我呢?” “陛下都没吃,你怎么能先吃?”林姑姑领着她往回走。 苏一冉垂头丧气地跟上。 林姑姑严肃地绷着脸,“仪态。” 苏一冉有气无力:“饿。” 林姑姑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丢给苏一冉,“拿去垫垫。” 苏一冉翻开帕子,里面是一块糕点,还是热乎的。 她甜甜地冲着林姑姑喊,“谢谢姑姑——” 林姑姑嘴角牵强地往上扯了一下,又压回来,“陛下跟前,一定要忠心,听话,莫要犯了忌讳。” “知道了姑姑。” 乾清殿前,小德子将托盘塞到苏一冉手里,“粥是温的,可以直接入口,不要放凉了。” 苏一冉像被赶鸭子一样推回殿内。 谢玄昭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假睡。 “陛下,用膳了。”苏一冉小声喊了一句,他就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是假睡。 谢玄昭看着焕然一新的苏一冉,明明已经干净了许多,可她发红的眼尾看起来还是一样可怜,“出去那么一会,就被人欺负了?” 苏一冉:“?” “你眼睛红了。” 闻言,苏一冉摸了摸眼睛,“就洗澡的时候,搓疼了。” 谢玄昭扫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杀了。” “是。” 殿内不知哪传来一个声音应答。 苏一冉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连忙摇头,“她们搓得挺干净的。” 谢玄昭没应,“你是朕带回来的,除了朕,没有人可以处置你。” “可是……是陛下要我洗干净的。”苏一冉大着胆子坐到床边,“陛下可以看。” 苏一冉微微向前倾身,烛火的光聚焦在她脸上。 是一种近乎灼目的、惊心动魄的艳丽。 热水蒸腾出的暖意晕染在双颊,肌肤莹莹如玉,透着诱人的绯色 眼尾的一抹红,宛若淋了雨的牡丹,带着一种破碎的……可怜。 谢玄昭挪开视线,“嗯。” 不管是为她杀人,还是为了她不杀人,传出去应该都会让端王觉得他爱上她了吧。 苏一冉松了口气,想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还没靠近,就从谢玄昭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小心地拉下谢玄昭身上的被子,洁白的里衣上一抹刺目的红,血已经透过纱布渗到外面了,“我去叫太医。” “不必,你给我上药。”谢玄昭声音冷淡。 苏一冉止住脚步,身上压着重重的担子,怎么大夫的活都往她身上派。 她认命道:“药在哪?” 谢玄昭怎么知道,“找人要。” 苏一冉跑出去找小德子拿药。 小德子二话不说取了药过来,话里满是信任:“去吧。” 怎么没一个人问问她到底会不会? 皇宫的宫女都是十项全能的吗?没有她这种废材? 苏一冉端着沉重的实木托盘回到床前,谢玄昭配合地撑着床坐起来。 苏一冉解开谢玄昭里衣的带子,扯开衣服,瞳孔剧烈地收缩。 谢玄昭缠在胸口和腰上的纱布都渗血了,新伤叠着旧伤,密密麻麻地叠在这具身体上,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肤。 他可是皇帝啊。 苏一冉压下复杂的情绪,轻手轻脚地解开纱布。 胸口上爪痕抓过的地方,将乳.头都劈成两半,腰间的新伤不像豹子抓的,像刀。 昨天的人里面有刺客吗? 她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轻轻地吹着伤口,谢玄昭一声不吭,只是她敷药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那块地方的肌肉在收缩,肯定很疼。 谢玄昭垂眸看着她低下去的眉眼,她的手嫩生生的,不像是学过武的。 微凉的指尖擦过皮肤,谢玄昭身上一阵颤栗,他低头看去,她正对着伤口吹气,伤口凉丝丝地发痒。 真是拙劣的勾引。 谢玄昭挪开目光,“你的任务是什么?” 苏一冉懵懵地抬头,想起她说过自己是端王派来的,“唔……让陛下喜欢我?” 她的语气不太确定。 谢玄昭讥讽地勾起嘴角,“他是觉得朕喜欢傻的吗?” 哇!此人!可恶至极! 苏一冉咬着后槽牙,拿着药瓶库库洒药,疼死你! 她拿起纱布缠他的腰,松松垮垮的,苏一冉根本不敢用力。 “你连包扎都不会?” 谢玄昭挑着眉,取过纱布自己缠,“学着,以后你来。” 那么多伤口,还来? 苏一冉忧心拧着眉,“陛下就不能不受伤吗?” 谢玄昭的呼吸一顿,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苏一冉掰着手指头数,“里面有个黑衣人,门外又有那么多禁军,陛下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身处险境?” 谢玄昭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 “因为,”他的声音压得低而缓,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慢条斯理地刮过空气,“这不叫险境。” 他略微凑近,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带着淡淡的血腥与药味,还有一丝独属于野兽的危险的气息。 “是朕在杀他们。” “害怕的是他们……” 谢玄昭的声音一顿,漆黑的瞳孔锁定苏一冉,就像豹子盯住了猎物,“还有你……” 第244章 :阴翳反派暴君5 谢玄昭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粘稠感,所及之处,让苏一冉身上的皮肤泛起细微的战栗。 他瞳孔深处跃动的烛火倒影,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像两点幽暗的鬼火。 苏一冉垂眼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谢玄昭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受伤。 染血的里衣落在脚踏上,谢玄昭将身上的绷带缠紧打结,望向一直看着他包扎的苏一冉。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更衣。” 苏一冉一个激灵,小跑到床尾的衣橱,翻出一件崭新的里衣。 谢玄昭站起来,微微张开双手。 帮忙穿衣苏一冉还是会的。 她将里衣敞开,袖子套在谢玄昭的手上,踮着脚将衣衫披上他的肩头,绕到谢玄昭面前拢好衣服,低着头系前襟的系带。 谢玄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脆弱的后颈,“明日给端王送信,你的任务完成了。” 苏一冉懵懵地抬头,什么任务?勾引皇帝皇帝的任务?怎么送啊?给谁送? 谢玄昭的目光变得危险,往前一步,影子将苏一冉整个人笼罩,“别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一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连点头,“知道知道,端王说,时机成熟了,就有人来找我了。” 谢玄昭不耐地扯着嘴角,脚步一转,往殿外走去。 苏一冉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长长松了口气。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前的粥一口未动,猛地拍向后脑勺。 谢玄昭不吃东西,她的晚饭怎么办。 苏一冉捧着碗追出去。 宫人鱼贯而入,有的提着熏香的熏笼,有的添油点灯,八仙桌上摆满更为精致的餐食。 谢玄昭在徐公公的服侍下披上了墨黑的常服。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小德子上前接过了苏一冉手里的碗。 “过来陪朕用膳。”谢玄昭在桌上坐下,声音和缓,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苏一冉在谢玄昭身边坐下。 两个大宫女上前布菜,被谢玄昭挥退了。 谢玄昭举起筷子后,苏一冉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她肚子都快饿瘪了。 谢玄昭夹着菜放到苏一冉装菜的碟子里。 苏一冉的筷子一顿,谢玄昭太正常了,她反而不习惯。 算了,管他是不是演的,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谢陛下。” 苏一冉吃得欢快,奈何有两道目光太过灼热,一个是身边谢玄昭,他也不吃,一个劲地给她夹菜,看着她吃。 另一个……苏一冉抬头瞄了一眼,是笑眯眯的徐公公。 苏一冉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陛下怎么不吃?” “朕等你喂。” 话音一落,殿内落针可闻,所有宫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一冉真是无语,他都能给她夹菜,为什么不能自己吃! 徐公公盛了一碗肉粥放到苏一冉手边,“苏姑娘,请。” 苏一冉无奈舀着粥,吹了两口气散热,喂到谢玄昭嘴边。 他低头就着勺子吃,没几口就皱着眉,神色厌倦,“撤了。” 苏一冉震惊! 他不吃,她还要吃的啊! 宫人二话不说,利落地把桌上的菜撤下去。 苏一冉抱着手里的碗不肯撒手,宫女也不敢抢,只低着头快速离开。 四下无人,苏一冉端着粥,苦哈哈地继续吃。 看着像白粥,但是味道很鲜,米里好像有肉,但是是什么肉,苏一冉没吃出来。 那是他用过的勺子,谢玄昭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坐到书桌边上。 苏一冉吃完放下碗,马上就有宫女将残羹撤走,端来水让她净手漱口。 “磨墨。” 谢玄昭的命令一来,苏一冉马不停蹄地坐到他身边,从盒子里取出墨条研墨。 烛火亮堂,殿中燃香,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苏一冉对公文不感兴趣,磨完墨就没事做了,眼皮上下打架,“陛下,你还受着伤,早点休息。” 谢玄昭手上动作不停,余光瞟了她一眼,“去暖床。” 苏一冉终于接了个轻松的活,“遵命!” 她一溜烟跑回里间,里面的沾血的里衣和绷带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床铺换上了新的。 她脱了鞋袜和外袍爬进去,里面被汤婆子烘得热乎乎的,根本不用暖床。 苏一冉将几个汤婆子取出来,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沉沉地闭上眼睛,好累啊,今天跟打了一场仗一样。 殿中,王公公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官服。 白银将帕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药瓶,“玄豹被人喂了狼毒,毒发才会发狂。” 谢玄昭漫不经心地把玩瓶子,“朕养了那么多年的爱宠,就因为你的疏忽,朕不得不亲自杀了它。” 王公公额头的冷汗顺着太阳穴蜿蜒而下,滴进地面的织金地毯里,“陛下,奴才一定会查明此事背后的主谋,纵然肝脑涂地,也必将此等逆贼揪出,交由陛下发落! 奴才愿以性命作保,三日内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谢玄昭抛出手中的药瓶,圆滚滚的瓶子沿着台阶滚落,有地毯作为缓冲,无声无息地滚到王公公手边。 王公公死死抓着瓶子,脸上浮出喜色,“奴才一定不负圣命,将逆贼捉拿……” 谢玄昭神色漠然,“吃下去。” 王公公浑身一僵,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抖着手拔开瓶塞,仰着头,一狠心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嘴里。 “毯子脏了。” 谢玄昭的语气平淡,轻飘飘地不像是在处置一条人命,反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拖去蒸了,让她们睁大眼睛看着,管不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以后就去找阎王申冤。” 王公公抖得更厉害了,眼底升起绝望。 禁军将他按在地毯上,卷起毯子将王公公裹起来,横着抬了出去。 徐公公退出大殿,顺手合上了门。 小德子拉着徐公公的袖子,惶恐道:“徐公公,真的蒸啊?” “脑袋不要了,陛下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徐公公拍开小德子的手,声音又尖又细,“赶紧的,去把娘娘们请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第245章 :阴翳反派暴君6 谢玄昭的后宫,塞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他来者不拒,谁送的女人都丢在里面。 萧语蓉和丫鬟圆圆刚在钟粹宫的配殿里安置妥当,就有太监过来宣旨,领着她们前去。 萧语蓉是庶出,紧急学了一天宫里的规矩就被赶鸭子上架,跟在太监身后惴惴不安。 这婚事应该是长姐的,不知为什么落到了她的头上。 谢玄昭凶名在外,说不定一见到她,就会觉得发现她不是萧若烟,然后把她砍了。 萧语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 长长的宫道上汇聚了各宫的娘娘们,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有了人,萧若烟心里便没那么怕了,谢玄昭能不能注意到她都另说。 萧若烟小心打量着四周,只见娘娘们脸色都不好,早已经卸了妆容歇下了,又被叫起来,连上妆的时间都不给。 她也不敢多言,低着头混在队伍里,毫不起眼。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中间升着大火,锅上架着大蒸笼。 “姐姐,这是做什么?”萧语蓉大着胆子问一个位分和自己差不多娘娘。 容常在脸色苍白,低声道:“陛下带玄豹在马场捕猎,谁料玄豹突然发狂,伤了陛下。 陛下震怒,把豹房的人都赶进去和玄豹一个屋子,死得可惨了,抬出去的尸体都没个全尸。” “这里面啊……是掌管豹房的总管王公公,除了他,其它被牵连的管事太监都逃不了。” 萧语蓉吃惊地捂住嘴巴,“这……这里面是人?” 容常在没有说话。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从蒸笼的缝隙中迸发出来,尖锐地刺破夜空,让院中所有妃嫔齐齐打了个寒颤。 “嗬……嗬……陛下……饶命……啊——!!!” 狼毒发作,王公公的五脏六腑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无比。 叫声逐渐变了调,夹杂着嗬嗬的喘息和模糊的哀求。 禁军不一会又抓来了一个老太监,萧语蓉看得真真的,那老太监被塞进蒸笼里。 蒸笼开始剧烈地晃动,里面的人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翻滚,撞击声砰砰作响,却被禁军死死按住,逃都逃不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焦糊与熟肉般的古怪气味,随着蒸腾的白汽弥漫开来。 “呕——” 不知哪位胆小的妃嫔最先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闸门,恐惧如瘟疫般蔓延。 容常在早已面无人色,死死抓住身边宫女的手臂,指甲掐进了肉里。 萧语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其他妃嫔也好不到哪里去,啜泣声,压抑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不……我不要看了……放我走!放我走!” 一个年轻的贵人崩溃,捂着脸转身就想往院外跑。 “刷啦——” 守候在四周的禁军立刻动了,长戟交错,冰冷锋利的刃尖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将她们逼回来。 “陛下有令,” 为首的禁军校尉声音平平,毫无波澜,“所有人,睁大眼睛,看清楚。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以免日后,再有禁药流入宫中——” 萧语蓉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宫中的,抱着坛子,将今日用的饭食吐了个干净。 这夜,注定不平静。 尚书府。 萧若烟将写好的信绑在白鸽腿上,趁着夜色,将鸽子放飞。 这个时候,她的好妹妹,应该在看那场蒸人的大戏,被吓破了胆子吧。 而她,终于脱离了皇宫这个血腥的囚牢,成为了自由的鸟。 白鸽还未飞高,便被暗处隐藏的黑衣人腾空抓住,重新潜进黑暗里。 “又是写给情郎的信?”黑衣人骂骂咧咧,信中当然不会指名道姓,送给谁不为而知,用词也隐晦。 只是这次,有一点点不一样。 里面提到了……见面,要不要抓奸?毕竟这女人敢给陛下戴绿帽子! 那必须去!多刺激的事啊! 乾清殿的烛火灭了许多,徐公公靠着柱子守夜,底下垫着厚厚的褥子。 谢玄昭站在床头,目光幽幽地看着熟睡的苏一冉。 他原以为这女人会抓住机会,用美色勾引他,毕竟她全身上下能看的,就只有这副皮囊了。 也不知道端王怀得什么心思,送进来的人连宫里的规矩都学不清楚,就被打发到豹房干杂役。 这对吗?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这张脸,按理说见过她的人都应该印象深刻。 但白银回禀的情报中,有一件事很奇怪,教她宫规的嬷嬷说她只是个相貌平平的胆小宫女。 谢玄昭单膝跪在床上,手掐住苏一冉的脸,相貌平平吗?敢在龙床上睡得那么死,胆小吗? “唔——泥揍神马……”苏一冉的嘴巴被掐成O型,眼中朦朦胧胧的,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 谢玄昭的手将她整个下颚包住,拇指按着她的脸颊肉重重一抹,底下白嫩的肌肤充血,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痛……”苏一冉眼底升起水雾,一双眼睛如烟似雾,她试着挣扎了一下,谢玄昭的手纹丝不动。 她放弃挣扎,一把将他的小臂圈紧。 谢玄昭拧着眉,目光下移,手好像陷进一片软绵绵的云里。 他绷着脸,将苏一冉的头掰向一侧,指腹细致地摸索着她的脖子和耳后的皮肤。 没有人皮面具。 谢玄昭手上的力道松下来。 同一时间,她眼眶里蓄积的泪珠滚落下来,正砸在他的虎口上。 那一点湿意微凉,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指尖本能地一颤,松开了钳制。 但苏一冉不一样,她抱得更紧了。 “松开!”谢玄昭语气加重,试图驱散那萦绕不散的柔软触感和心头那丝古怪的滞涩。 “我不!”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掐死你!” 苏一冉梗着脖子,“你掐!” 话音刚落,谢玄昭的手就真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整个身体骤然前倾,肩背与胸膛形成的阴影瞬间将苏一冉完全覆盖,挡住了从床帐外透进的光。 苏一冉紧闭双眼,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第246章 :阴翳反派暴君7 苏一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玄昭胸膛的起伏,小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的硬度。 他的鼻息拂在她的额发与眉心上,带着一种近乎滚烫的温度。 两人僵持着,苏一冉最先睁开眼,近在咫尺的容颜,近到几乎失焦,却反而将某些细节无限放大。 谢玄昭额角与鬓边,渗着极细密的冷汗,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微弱的湿光,几缕黑发粘附在脸侧。 他的呼吸不再平稳,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在忍受某种不适的短促。 苏一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大着胆子扯开他腰间的系带,果不其然,又出血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非要来掐她,活该! “我去拿药……” 她再次尝试拉开他掐在脖子上的手,这次很轻易就拉开了。 苏一冉刚想下床,就被谢玄昭一把抓住手拉回来,按倒在床上。 谢玄昭目光晦涩,扫过她凌乱不堪的衣领和脸上的泪痕,真是看不懂,他刚刚才要掐死她,她那么担心他干嘛? 谢玄昭沉声开口,“徐启,拿药。” “诺。”外间传来徐公公尖细的嗓音。 苏一冉看着跨坐在她上方的谢玄昭,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上,衣领因为刚刚的拉扯松了,春光乍泄。 她试着抽出被谢玄昭抓着的手腕,可是他抓得好紧。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了许久,谢玄昭也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苏一冉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打量。 只是她脸上的绯色,如最上等的胭脂被清水缓缓化开,从耳根后那片最薄的肌肤开始,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洇染。 这抹颜色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徐公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谢玄昭松开手,扯过被子丢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盖起来。 “陛下,章太医说了,不宜剧烈运动。”徐公公絮絮叨叨地重新包扎伤口,话里话外满是担忧,这口子不深,但一天之内裂了两次,“有什么吩咐奴才来做就是。” 谢玄昭左耳进右耳出,抬手看着指节上沾染的泪痕,瞳孔深处翻涌着看不懂的暗流。 他扭头望向堆叠在一团的被子。 苏一冉立刻缩回脑袋,就像兔子遇见了鹰。 谢玄昭收回目光。 徐公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能爬上陛下的龙床,看来是未来的主子,以后得好好对待。 烛火明灭,徐公公包扎完毕。 谢玄昭:“打盆水来。” “是。”徐公公也不问为什么,收拾好染血的纱布,端来一盆温水退下。 谢玄昭冷着声音,“起来。” 没人理他。 谢玄昭拧着眉,上前扒开锦被。 她窝在柔软的被子里,发梢软软的,睡得脸红扑扑的。 真能睡啊! 谢玄昭不安好心地捏着她的脸,指腹下的肌肤温热细腻,带着柔软的弹性。 只是他压出来的那道红痕和凝固的泪痕,在她脸上格外刺眼。 谢玄昭的动作由捏变为托,指拇指腹无意识地在她脸上的泪痕上蹭了一下,似乎想将那碍眼的湿痕抹去。 动作轻得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 “脏死了。”谢玄昭盯着她看了两秒,那双总是浸着寒意的深黑眸子里,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一瞬。 他转回身,熟练地将帕子浸水拧干,托起她的脸,擦拭干涸的泪痕。 “再敢顶嘴,”谢玄昭一边擦拭,一边从齿缝里挤出压低的声音,“朕就把你的嘴缝上,一口饭都别想吃!” 苏一冉的睫毛不安地动了动。 谢玄昭下意识地将帕子藏到了身后,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又立刻在胸膛里擂鼓般重响起来。 确定她没醒,谢玄昭才继续动作,只是擦拭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放得更轻了些。 做完一切,谢玄昭随手将帕子丢回水盆,发出略显突兀的“啪嗒”轻响。 他扯过锦被,不算温柔地往上拉了拉,几乎要盖住她的口鼻。 谢玄昭心烦意乱地在旁边躺下,闭上眼睛。 殿内彻底沉寂下来。 最后几支蜡烛燃到了尽头,火光挣扎着跳跃几下,终于“噗”地一声熄灭,只余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融入黑暗。 血,从地面的缝隙渗出来,一直蔓延到苏一冉脚边。 苏一冉吓得后退几步,她的鞋面上是血,手上也是血,滴滴答答的。 苏一冉环顾四周,是豹房,只是四周,没有其它人,也没有谢玄昭。 背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混着血腥味的鼻息落在她肩头,苏一冉僵在原地不敢动,转动脖子,咯吱咯吱的声响格外渗人。 黑豹接近两米高,背上的肌肉像起伏的山峦,绿眼尖牙,张开嘴咆哮,腥臭味扑面而来。 苏一冉一边哭一边跑,根本来不及思考豹子能不能长那么大。 谢玄昭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压抑的,细小的呜咽。 他眉心一动,拉下盖在苏一冉头上的被子。 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呼吸急促,胸腔起伏得厉害,仿佛被无形的梦魇扼住了喉咙,那压抑的呜咽就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泄漏出来的。 谢玄昭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冷。 “苏一冉?”他试图唤醒她。 可苏一冉非但没有醒,反而在梦魇中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呜咽声变大,像猫爪子一样挠在谢玄昭心口。 她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像是要推开什么可怕的东西,指尖划过他的手臂,留下浅浅的凉意。 谢玄昭的眉心拧得更紧,被打扰睡眠的不悦,和某种更陌生的情绪搅在一起。 犹豫只在一刹那。 谢玄昭的手臂强势地穿过她的颈下,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身,略一用力,便将那颤抖不已的柔软身躯整个揽进了自己怀里。 “血……”苏一冉呜咽了一声。 “没有血!谢玄昭不耐地将她牢牢按在自己胸前,她的脸颊被迫贴着他单薄寝衣下温热坚实的胸膛,蜷缩的身子被他宽阔的怀抱完全包裹,禁锢。 第247章:阴翳反派暴君8 或许是这紧密的包裹带来了切实的安全感,或许是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驱散了噩梦的寒冷,又或许是谢玄昭说没有血的声音太过坚定。 苏一冉梦里的一切飞速褪去,她的眼睫惊颤,睁开一双被水洗过的,透亮的眼睛。 苏一冉闻着谢玄昭身上传来的龙涎香和苦苦的药味,他的手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脑勺。 她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仰头看着谢玄昭下巴,“陛下不想掐死我了?” 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 谢玄昭停下动作,“朕要是真的想让你死,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打扰朕睡觉?” 谢玄昭松开她,背过身去,威胁道:“再吵朕就把你丢下去!” 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那不就是不想让她死嘛?就是嘴很硬。 她往谢玄昭的方向挪过去,额头抵住谢玄昭的后背,“陛下身上……好暖和……” 那一刻,苏一冉明显能感觉到谢玄昭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但他却没有躲。 次日,阳光穿透雕花的窗户,照进室内。 苏一冉醒来没见到谢玄昭,睡了个回笼觉才爬起来。 宫女听到动静,鱼贯而入,帮她穿鞋,洗脸,刷牙,梳妆,换上衣服。 不是宫女统一的制服,而是嫔妃的服饰。 一个身量和苏一冉差不多,相貌平平的宫女在苏一冉面前行礼,“奴婢秋心,是陛下特意指给姑娘差遣的。” 苏一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要吃饭。” 秋心应是,带着苏一冉到殿内用膳。 苏一冉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陛下去哪了?” “今日是大朝会,陛下一早便去上朝了。”秋心一边布菜一边道,“陛下走之前,吩咐奴婢带姑娘去百兽园,挑只幼宠养。” 苏一冉摸不清头脑,“那……陛下有说要挑哪种吗?” 秋心摇头。 苏一冉舒舒服服地填饱了肚子,才跟着秋心出门。 走到一半,苏一冉气喘吁吁地问,“百兽园还有多远?” “回姑娘,再走两个路程差不多吧。” 苏一冉两眼一黑,亏她还以为谢玄昭变贴心了,还漏着风! 苏一冉摆烂道:“给我叫一顶轿子,我不走了。” 秋心这会上哪去叫轿子,脑子里想着赶紧完成任务,“我背姑娘吧。” 苏一冉上下打量着秋心,“你练过武?” “是。”秋心在苏一冉面前蹲下来。 苏一冉不客气地爬到她背上,“你是暗卫吗?专门保护陛下那种?” 秋心:“不是。” 苏一冉好奇道:“你一个人能打几个人?” “成年男子,七个。” “那么厉害呢,你有没有别的姐妹,我问陛下要过来,到时候你们打十四个。” 两人一路说着话,宫道上的宫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视线黏在苏一冉身上。 “这是哪个宫的娘娘,好生漂亮。”小太监望得出了神,忍不住出声道。 “可不是宫里的娘娘,她昨日进陛下寝宫,一夜都没出来,今天就穿上了嫔妃的服饰,路都走不了,你说呢?” 一个年长的太监道:“不止呢,昨日陛下为了她要打杀两个宫女,她还给那两个宫女求情,你猜怎么着?” 众人不解,还能怎么着,陛下要杀人,谁能拦着。 “那两个小宫女到现在还活着呢。” 一众太监心神俱震,那后宫……岂不是要出一个宠妃了? 各家娘娘躺平躺得好好的,那么多年可没人敢往谢玄昭跟前凑,都说谢玄昭是没尝过情事的滋味,不懂女人的好,敬事房才跟个摆设一样。 这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回禀自家的主子娘娘! 太监们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个年长的太监。 他走进宫墙隐蔽的树下,恭敬地拱手,“大人,事情办妥了。” 树上丢下一袋银子,老太监捡了银子就匆匆离开。 重重叠叠的树叶里,闪过一张和白银一模一样的兽首面具。 谢玄昭从不禁止宫中的流言,反而参与其中,精准地将消息传递到猎物的手中。 百兽园中,飞禽走兽,什么都有。 主事的何公公一听是谢玄昭的旨意,把园里所有的幼崽都带到苏一冉面前。 苏一冉还从里面看到了老虎的崽子。 “娘娘你看这只,这只和玄豹很像,骨相也好,四肢匀称,身板也结实。” 何公公推出一只黑黑的豹崽子,“养出来,必然和玄豹不相上下。” 苏一冉看到这个就发怵,之前那只就挠了谢玄昭一爪子,伤成那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还给她吓得半死,不如养个温顺点的。 苏一冉指了指旁边一只霸气的异瞳狮子猫幼崽,“这只,送到乾清宫。” 何公公欲言又止,这猫跟威武的陛下也不搭啊。 何公公看着苏一冉坚定的神情,认命道:“是!” 秋心还让何公公准备了轿子,把苏一冉送回乾清宫。 刚落轿,苏一冉就觉得宫里的气氛不太对。 徐公公上前,用自求多福的语气道:“苏姑娘,陛下要见你。” 苏一冉刚进大殿,就看见好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谢玄昭端坐于上位,一身玄衣沉暗如墨。 他背脊挺直,肩线平展,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寒意的古剑。 “过来。” 苏一冉走到谢玄昭身边,很快就认出了下面跪着的几个人,都是和原身接触过的嬷嬷。 谢玄昭:“抬头看清楚。” 下方的容嬷嬷大着胆子抬头,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她像误入森严庙堂的一缕山间灵气,一捧未经雕琢的稀世明珠,光华灼灼,几乎要刺痛人眼。 容嬷嬷再细看她的五官,和印象中一般无二,不过半个月,一个人怎么能变化如此之大。 容嬷嬷伏下身体,稳住声音回禀,“回陛下,从相貌看,确实是同一个人,但是乍一看……差别很大。” 跪在容嬷嬷身旁的几个人纷纷附和。 谢玄昭挥手,几人弯着腰后退到门口,关上大门。 “朕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苏一冉的眉心突突地跳,谢玄昭真是,抓到她身上一点异样就往死里查啊! 第248章:阴翳反派暴君9 苏一冉在想怎么编。 “你不说,朕替你说。” 谢玄昭见她迟迟不说话,开口道:“你有个同胞姐妹,你们换了身份。她藏哪了,怎么进宫的?” 宫里的人都是记录在册的,这几天可没有无缘无故消失的人,也没在宫里找到和苏一冉面貌相似的宫女太监和嫔妃。 苏一冉听到藏这个字,想起了冷宫通往外界的密道,端王就是靠着这个才杀进皇宫的。 谢玄昭也知道这条密道,但他不知道端王也知道了,萧若烟重生之后可能会告诉端王。 “我……”苏一冉脑子卡壳了一下,应道:“你说得对,我那个妹妹她是从冷宫的密道走的。” “还有萧家,萧家和端王互通书信,意图谋反。” 苏一冉拧着眉头思索,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还有……他特意给你找了一种毒。” 苏一冉一骨碌地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却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越多,谢玄昭的脸色越黑。 这些称得上核心的机密,连端王最亲近的人都不一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她和端王的关系,是何等信任,何等……亲密?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针,猛地刺入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激起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一个尖利扭曲、带着无尽恶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谢玄昭颅内炸响,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盖过他的所有理智。 “你怎么那么蠢!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让陛下厌弃我!” “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更多的声音从记忆与幻觉的深渊里蜂拥而出,喋喋不休,层层叠叠,如同无数细针刮擦着颅骨内壁。 “玄兴三岁能文,七岁能武,未来一定能成为母妃依靠。” “母妃,我喜欢若烟妹妹,为什么把她指给那讨厌鬼?” “萧家并非世家,只有萧自秋一个人能撑门面,她配不上你。” 谢玄昭扣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手背青筋暴起如虬龙。 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头痛与不绝于耳的声音。 “她也是端王的人,你就是比不上他,她是向着别人的,不属于你……” “你心里在烧……对不对?嫉妒……多么丑陋又美妙的感觉……” 谢玄昭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吞入了带着倒刺的冰碴,“闭嘴!” 脑中尖锐的声音在谢玄昭出声后飞速褪去。 苏一冉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瞳孔因受惊而微微收缩,无措地映出谢玄昭此刻近乎狰狞的脸色,“你……怎么了?” 谢玄昭望着苏一冉那双干净得近乎清透的眼睛,内心疯狂滋长的猜忌与颅内喧嚣的恶念交织,生出一种扭曲的,想要彻底玷污和占有的渴望。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谢玄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砂砾。 他不明白,她应该是向着谢玄兴的,为什么……又把那么重要的事说给他听? 苏一冉眨了眨眼,快快快,她在编了,“昨天,我……我对陛下一见倾心。” 谢玄昭身体微微前倾,玄衣的阴影随着动作笼罩下来,如同实质的网,紧紧攫住苏一冉所在的空间。 他抬手掐住她的脸,将她整个头颅固定在他的掌心之间,切断了她任何逃避视线的可能。 “再说一次。” “我……” 苏一冉被迫仰着头,声音不自觉地带着被钳制后含糊的气音,“我知道的都说了,以后我就是……陛下的人。” 谢玄昭没有松开钳制她下颌的手,反而俯身逼近,拇指抵住她的下巴抬高,让她更贴近自己。 苏一冉的心怦怦乱跳,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滚烫而略显急促的呼吸重重拂过她的唇瓣与脸颊,带着不容错辨的侵略性。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威胁,好像只要她敢忘,后面就有很恐怖的事情等着她。 苏一冉的喉间不受控制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谢玄昭的指尖能感受到她因紧张而加速的脉搏,在皮肤下急促地跳动。 他好像……吓到她了。 谢玄昭的手指在她颈上摩挲,“只要你不做背叛朕的事,朕就不会杀你。” “真的?”苏一冉眼睛一亮,那她岂不是什么都能干。 谢玄昭好心情地应了一声,“你的妹妹,朕会找的,要是你还有别的把柄在谢玄兴手上,朕也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处理。” “?” 苏一冉又懵了,“不……不用找,我妹妹她已经……” 下一秒。 苏一冉含着泪拉住谢玄昭宽袖末端的一点布料,泫泫欲泣。 “她已经……死了。” 长长的眼睫被泪水濡湿,粘成一缕一缕,随着她轻颤的频率无助地扑扇,“我想报仇……可我……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轻得几近耳语,捏着袖口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平整的布料揉出了一点细小的褶皱。 “陛下……帮我……” 谢玄昭指尖一动,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泪水晶莹。 真可怜。 怪不得她会背叛谢玄兴,死得好啊,这样她就恨死谢玄兴了。 谢玄昭轻柔地擦去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朕会帮你的,别哭。” 苏一冉偏头,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贴着他宽大的掌心蹭了蹭,好饿啊。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 谢玄昭托着她脸颊的拇指,又接住了一滴滚落的泪。 他拧着眉,盯着指尖那点水光看了瞬息,手直接绕过她的肩背,另一只手臂同时从她膝弯下穿过,双臂收拢。 苏一冉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她已经坐到谢玄昭腿上。 他的手臂拢得很紧,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身体微微前倾,那张总是带着冷漠或戾气的面孔靠得更近。 龙涎香清冽悠远的气息变得无比浓郁,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一种独属于他的,侵略性的热度,将她完全笼罩。 苏一冉紧张地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缩起来。 一抹柔软落在她脸上,像吻,更像是野兽的舔舐。 它带着微微的湿意和不容置疑的力道,从她眼下滑到颧骨,再沿着泪痕蜿蜒的路径,缓慢而仔细…… 第249章:阴翳反派暴君10 每一次舔舐,都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和更深的战栗,被他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点燃,烫得惊人。 血液汹涌着冲上她的脸颊和耳朵,烧出一片滚烫的红。 无措中,苏一冉的手指下意识地寻到了他衣领的边缘。 冰凉的指尖触到那光滑微凉的锦缎后,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紧紧缠绕了上去,揪住了那一小片衣料,指节用力到泛白。 谢玄昭垂眸,猩红的舌尖舔舐着她湿漉漉的眼尾,她身上一颤,在他怀里蜷缩得更紧,仿佛想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此来躲避他的触碰。 “不是说喜欢朕?怎么一碰就抖?” 谢玄昭低声开口,“怕朕吃了你?” 谢玄昭的气息就喷拂在她敏感的颈侧和耳廓,灼热而沉重。 苏一冉羞极了,搂着谢玄昭的脖子,脸埋进他的颈侧,“没有……” “嗯?”谢玄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没有怕……”苏一冉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在谢玄昭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他的眸色变深,扣在她腰间和背后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备水。” “喏。”早早背过身的徐公公应道。 苏一冉一个激灵,这殿里怎么还有人? 她一溜烟从谢玄昭身上爬下来,“我饿了。” “传膳。” 苏一冉坐回桌子上,倒着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一道视线如同有形之物,沉甸甸地黏附在她背上,让她坐立难安。 谢玄昭没问,她和谢玄兴是什么关系,不管他们以前多亲密,以后都到此为止。 膳食一道一道地传上来。 宫里的菜肴无论是色香味,样样都是顶尖的,连素的都没得挑。 苏一冉专注于干饭,也不用人布菜,人家夹一筷子都不够她一口的。 谢玄昭就坐在旁边看着她,时不时才吃一两口,跟得了厌食症一样。 苏一冉当然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就是不开口问。 要是跟昨天一样,她又没得吃,那多可怜。 今天早上她干得可都是体力活。 谢玄昭看着她吃得鼓鼓的脸颊,像只囤食的小动物。 苏一冉填饱肚子,“陛下,我以后出门可以坐轿子吗?” “嗯,用朕的。”谢玄昭应了一句。 苏一冉贴心地给他布菜,“陛下多吃点。” 饭后,谢玄昭在殿中批起了奏折。 苏一冉磨了会墨,无聊得紧,让小德子给她找画本子。 徐公公进来汇报,“陛下,苏姑娘,百兽园将幼崽送过来了。” 谢玄昭:“带上来看看。” 在门外等候的何公公兢兢业业地抱着猫进来跪下,放下那只异瞳的狮子猫,“拜见陛下,拜见苏姑娘。” “苏姑娘挑得这只,是三个月大的蓝金异瞳狮子猫。” 何公公声音恭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陛下这些年养得都是大型的凶兽,上能上场打猎,下能护主,这只猫儿只会撒娇卖萌。 只能寄希望于苏姑娘挑得能合陛下的心意。 “喵~”那猫儿好像认出了苏一冉,小跑两步,蹦着台阶上来,在苏一冉不远处喵喵地叫,长长的尾巴在身后高高地支楞起来。 “喵呜~~” 苏一冉拍拍手,它才贴上来蹭她的手心,“你怎么那么听话~”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像浸了蜜糖的温水,尾音亲昵地扬起。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了谢玄昭的耳中,与平日里同他说话时的紧张截然不同,是一种全然放松的的轻快。 谢玄昭垂眸在奏折上批红,“赏。” 何公公惊喜地磕头谢恩,看来宫里的传闻还是有几分可信的,这苏姑娘很得陛下的心意。 谢玄昭:“明日一早将园中的豹子都带来看看。” 何公公恭敬道:“是。” 苏一冉不满地揉着小猫的头,能带过来为什么非要她跑一趟。 谢玄昭转向她,“取个名字,给你养。” 又取名!苏一冉苦恼地拧着眉。 谢玄昭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琉璃怎么样?” 虽然这小猫的眼睛没有她一半好看,但谁叫她喜欢。 “行吧,那就叫琉璃。”苏一冉逗着小猫。 徐公公见无事,就带着何公公退下。 苏一冉逗猫的兴奋劲过了,趴在桌上看谢玄昭,好像亲过之后,谢玄昭就没那么吓人了。 阳光照在织金地毯上,金灿灿的。 谢玄昭眼尾的余光时不时扫向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少女,等她彻底垂下脑袋,才抱着她到休憩的小榻上睡。 小德子寻来了一沓画本子,见苏一冉睡着了,便想着先退下。 谢玄昭:“放桌上,宫中以后常备糕点。” 宫中都是少食多餐,正餐反而会少吃。 “诺。”小德子在桌上空余的位置把话本放好。 午时过后,乾清宫热闹极了。 门外出现了喧闹声,和徐公公的声音,“娘娘,陛下正忙着呢,奴才送进去就是。” 过了一阵,外面的声音就没了。 苏一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徐公公正将食盒放到八仙桌上,“丽妃娘娘送来的,担心陛下受伤,补气血。” 谢玄昭没说话,徐公公就低着头退出去了。 苏一冉洗了把脸,谢玄昭还在书桌上批奏折。 徐公公隔了一会又拿进来一个食盒,说是哪个宫的娘娘送来的,还有慰问之语。 八仙桌都被摆满了,不仅有香囊,帕子,还有常服,剑穗,帕子。 苏一冉走近,好奇地拿着香囊嗅了嗅,翻开食盒往里面瞄,“陛下,这个可以吃吗?” “想吃就吃,都是“好东西”。”谢玄昭烦闷地放下笔,苏一冉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全然不同,完全不会吃醋。 宫女们颇有眼色地将食盒里的食物摆出来,用小碗舀好才给苏一冉食用。 苏一冉吃着里面的糖水和药膳,和御膳房的手艺不同,娘娘宫里的厨子各有拿手的菜,都是顶顶好的。 吃过饭,苏一冉坐在谢玄昭旁边翻着话本。 夕阳西下,黄昏之时。 苏一冉身上热乎乎地冒着气。 她摸了摸额头,没感觉出什么,拉着谢玄昭的手捂在额头上,“陛下,我好像发热了。” 第250章 :阴翳反派暴君11 苏一冉仰起脸,眼神有些迷蒙,水汽氤氲的眸子比平日更显湿润,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旖旎的薄红。 谢玄昭的手从她的额头滑落到脸颊,“是有点热,手伸出来,朕给你把脉。” “陛下还会把脉?”苏一冉将手放在桌上。 “嗯。” 谢玄昭摸着她的脉。 他的手微凉,触及她滚烫的皮肤时,苏一冉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将谢玄昭的另一只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上。 肌肤相贴,那点凉意让她贪恋地蹭了蹭,全然不知这个举动在谢玄昭内心掀起的波澜。 谢玄昭望着她迷蒙的水眸和只凭本能靠近他的姿态,眼中掺杂了更晦暗难明的东西,后宫那些女人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陛下……” 苏一冉无意识地呢喃出声,自己都未意识到这声呼唤比往常更软,“你看出来了吗?” 她的呼吸越发轻浅急促,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腕。 她拉着他的手不松,反而像是找到了慰藉,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一种懵懂的,寻求安抚的意味。 谢玄昭抽手,拦腰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 苏一冉难受地将脸贴向他的脖子,留恋他冰凉的皮肤,“陛下~” 层叠的床帐在谢玄昭身后落下,严严实实地遮盖了床上的一切。 苏一冉大脑昏昏沉沉的,只留出注意力看着谢玄昭。 他的眉骨高高的,鼻梁也挺,剑眉星目,嘴唇薄薄的,看起来特别好亲。 谢玄昭将她困在身体和床榻之间,她脸颊透着不正常的嫣色,像熟透的水蜜桃,细小的汗珠从额角鬓边渗出,沿着细腻的肌肤滑下。 谢玄昭像野兽一样舔舐着她脸上的汗珠,一路往下,探索未标记的领地。 苏一冉像是被惊到似的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要!” “乖,朕帮你。”谢玄昭掰开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制。 他沿路嗅嗅闻闻,找到了最喜欢的领地。 “不要……”苏一冉惊慌之下抓着他的头颅往外扯,但根本无法让其移动分毫。 “不可以!”她退无可退。 她只能蜷缩在被窝里发抖,哀求,“够了!” “冉冉……乖。” 谢玄昭回头,舔舐着她脸上的泪痕,“那么怕朕,你以后怎么办?” 苏一冉推着他胸口,仰头逃避他湿漉漉的鼻尖,但是没用。 她完全陷在谢玄昭的身体里,像被水草捆住手脚,溺在水里的人,越是挣扎,越无法挣脱。 谢玄昭抓着她后颈,任她在怀里挣扎,每一次亲密的触碰都在她肌肤上激起颤栗感。 这场混乱的安抚持续了许久,苏一冉身体里灼烧的热意冷却下来,脱力地埋进谢玄昭怀里,不敢看他。 谢玄昭在她耳边道:“治好了,朕的医术是不是不错?” 气息吹拂在她的发顶,苏一冉耳根通红,根本说不出话。 谢玄昭地笑着拉开她环在腰上的手,将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转身下了床。 没了谢玄昭的禁锢,苏一冉裹着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里,一双湿润的眼睛透过层层帘幕的遮掩,望着谢玄昭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殿外天色已黑,殿内尚未点燃烛火。 谢玄昭用桌上的茶水粗洗了把脸,猩红的舌尖舔着下唇,像是在回味什么。 想起床上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谢玄昭吩咐道:“徐启,去备水。” “诺。”候在殿外徐公公应声,挥了挥手,让久等的宫女们进去添灯。 徐公公自己则走到谢玄昭身边,小声提醒,“陛下,要不要让敬事房的人记下来?” 嫔妃侍寝都是要记录在册的,用来确认皇嗣的血脉是否纯正。 谢玄昭摆手:“不用,就让她在乾清宫住着,旁的一概不用管。” 徐公公明白了,谢玄昭不打算给苏一冉位分,但在乾清宫住着,怎么也算半个主子。 隔间的水备好了,浴桶升腾着白色的水汽,水面上洒满了新鲜的花瓣。 苏一冉泡进热水里,奶白的皮肤因为热气透着粉,上面点缀的玫红太过显眼,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小宫女舀着水从苏一冉背上淋下来,“姑娘的皮肤真让人羡慕。” 苏一冉回过头,是个年纪尚小的宫女。 谢玄昭宫里的下人都像哑巴,除了应是基本不会有多余的话。 苏一冉来了两天,也就认识了徐公公,小德子,秋心和给过她点心吃的林姑姑。 小宫女害羞地低头,继续舀水浇在苏一冉身上,“姑娘好漂亮。” 苏一冉浑身不自在,“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是。”小宫女福身,放下瓢子,安安静静地跟着其它宫女离开。 隔间除了洗澡的水声外,再无一丝别的声音。 苏一冉洗着洗着,一双手突然搭到她肩上,指尖摩挲着她的锁骨。 她蹙起眉头,“不是让你们下去吗?” 刚说完,苏一冉就觉得不对,小宫女的手都是嫩的,但这只手,虎口有很厚的茧。 她后仰着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谢玄昭的脸。 真是见鬼! 苏一冉当即捂着胸口往下沉。 “你这样……遮遮掩掩的……” 谢玄昭探究的目光扫向水面,花瓣将水下的胴体朦朦胧胧地遮住,更让人想一窥究竟。“反而让更朕有食欲。” 苏一冉软着声音哀求,“陛下,你出去好不好?” 谢玄昭不悦地挑着眉,“你都能给她们看,朕为什么不行?” 明明他们才是更亲密的关系。 苏一冉蜷起身体,不想面对,“我不是让她们出去了吗?” 谢玄昭可不会轻易出去,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威胁的语气,“起来,朕给你洗。” 苏一冉是真的想死,为什么要在她洗澡那么脆弱的时候逗她,她坚定道:“不行,我自己洗。” “一会别求朕帮你。”谢玄昭毫不留恋地大步往外走,顺走了屏风上挂着的换洗衣服。 苏一冉猫在桶里嘀咕,她才不会求他帮忙呢! 第251章:阴翳反派暴君12 苏一冉从浴桶出来,屏风上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 她就说,谢玄昭刚刚怎么那么好说话,他根本就没安好心。 苏一冉咬牙切齿,“谢玄昭!” “直呼朕的名讳,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谢玄昭欠揍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朕一向大度,就不追究了。” 苏一冉气得炸毛,“把衣服还给我。” “还?” 谢玄昭纠正道:“在这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朕的,你也不例外。” 苏一冉真的很想一拳锤扁他,开口的声音却是软和的,“我冷~” 谢玄昭摇头,“要是你在昨天说,朕就信了,可偏偏今天,宫里烧了地龙。” 他话音一转,“让朕帮忙,也不是不行。” 苏一冉咬着后槽牙,“说!” “明天和朕一起泡温泉。”隔间的门打开一条缝,谢玄昭把衣服递进来。 苏一冉愤愤不平地抓过衣服,藕粉色的肚兜挂在屏风上时,是搭在最上面的,这会像是掩盖罪行似的,包进衣服最里面。 苏一冉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宫里烧了地龙,地毯踩上去都是暖和的。 谢玄昭躺在崭新的床铺里,见她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撩开被子,“过来。” 苏一冉在心里默默给他记了一笔,钻进被窝。 谢玄昭的手环着她的腰,扣着肩膀将苏一冉圈进怀里,“以后,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 苏一冉不满,什么叫乱吃,“我明明问过你的。” 谢玄昭仔细一想,是有那么一回事,有毒的吃食送不进乾清宫,她想吃,他不安好心,一拍即合。 他就让她吃去了。 虽然无毒,但是后宫的女人能靠着药膳达到一样效果,补身体是七分的药效,催情就是那三分的副作用。 谢玄昭捏着她的小脸掰向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朕是一个好人?” 苏一冉气得脸都涨红了,恶狠狠地瞪着谢玄昭,“陛下是想让我,像防着外人防着陛下吗?” “当然不是。”谢玄昭的声音忽地一沉,连眼神都变得凌厉,他无法接受她像对待外人一样对待他,光是想想都想砍人。 “朕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容易被别人骗。” 谢玄昭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安抚地摸着她的脊骨,“冉冉只要乖乖听我的就好。” 苏一冉气不过,“我本来就只听你的,你还骗我。” 谢玄昭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喉咙里沉沉地应了声,“是,朕不对,朕罚自己明天也吃一份一样的。” “不行!” 苏一冉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你不许吃!” 他鼻子高高的顶着她,又痛又磨人。 谢玄昭要是吃下去,折磨的不还是她。 谢玄昭低低笑了声,“行,朕不吃。” 苏一冉满意了,窝进他怀里,熏香和他身上暖意将她包裹,苏一冉沉沉地闭上眼睛。 她靠得太近,呼吸落在谢玄昭胸口,热气透过布料,有点痒。 谢玄昭松开了她一些,过了一会,又觉得空落落的,收紧手臂把人搂回来。 烛火越烧越短,“噗——”地一声,黑暗将大殿笼罩。 二十三年前,钟粹宫。 宁芯玉将针扎进小玄昭的手指头,他坐在蒲团上,迟钝地瘪着嘴:“母妃,痛……” 宁芯玉神色焦急,“痛你倒是哭啊!” 她将针扎得更深了些,小玄昭终于哭出来。 宁芯玉连忙让松蓝去找太医,然后再去找皇上。 宁芯玉则去修缮妆容,留下谢玄昭在室内哭。 奶娘不忍地抱着他,喂他吃糖,“三殿下,娘娘也是没办法,没办法。” 小玄昭吃了糖,扬着手给奶娘擦眼泪,“奶娘,你也不哭。” 乾清宫,谢世镜听到钟粹宫的消息,在龙椅面前来回踱步,“朕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 话落,谢世镜心有不忍,宁芯玉入宫的几年,他对她一见倾心,给了宁芯玉宠冠六宫的宠爱。 四年前宁芯玉怀孕,谢世镜还很惊喜,若是儿子,便要封他为太子,取名谢玄昭,昭字,正大光明,如天之晖。 可谢玄昭的出生,并不顺利。 宁芯玉中了慢性毒药,被发现时,还有得治。 先催产生下孩子,再治毒,或者拖着,一尸两命。 谢世镜选了前者,谢玄昭早产,只有猫儿一般大,才出生就病恹恹的。 太医说,三皇子身上也有毒素,怕比常人,有所不同。 谢世镜心中愧疚,爱屋及乌,也对谢玄昭多有疼爱。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从谢玄昭进学堂开始,他比同龄的皇子迟钝许多,走路慢,说话慢,学得也慢。 小他一岁的五皇子都能背出来的东西,谢玄昭就是不行。 每每问及学业,谢世镜就对这个寄予厚望的孩子……失望了,难堪大任。 谢世镜再也没想起过,藏在正大光明匾后的,封太子的圣旨,也忘了对宁芯玉的许诺。 江山,不是儿戏。 谢世镜每每见到宁芯玉,就会想起谢玄昭,他和宁芯玉之间,怎么能有那么一个资质平庸的孩子。 恨屋……也及乌。 谢世镜还是去了钟粹宫,却是看了一出大戏。 宁芯玉冠宠后宫多年,得罪了不少后宫妃子,其中之一就是安嫔。 宁芯玉生下谢玄昭那天,安嫔流产了。 她对宁芯玉恨之入骨。 安嫔最重要的人证是松蓝。 松蓝当着众人的面,从小玄昭的手指中取出了长针,宁芯玉一直在虐待皇嗣邀宠。 谢世镜震怒不已,将宁芯玉打入冷宫,还将照顾谢玄昭的一众奶娘嬷嬷当众杖杀,以儆效尤。 谢玄昭跌跌撞撞地跑到奶娘面前哭,萧嫔不忍,将他抱了起来。 谢世镜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愧疚又起,将谢玄昭指给了膝下无子的萧嫔。 谢玄昭虽然比不上其它皇子,但未来能封王,也有封地。 萧嫔为了以后跟着谢玄昭去封地,也会好好对待谢玄昭的。 至于同样无子的安嫔,谢世镜和宁芯玉好了那么多年,如今将宁芯玉打入冷宫,又记起了她的好。 对安嫔这个害了宁芯玉的人,自然是没好感的。 第252章:阴翳反派暴君13 除了将谢玄昭交给萧嫔抚养外,谢世镜还将萧嫔升为萧妃,并时常去看望谢玄昭。 那一年,萧妃育下一子,封为萧贵妃。 其子取名谢玄兴,也是如今的端王。 端王三岁作诗,七岁上马,天资卓绝,在一众皇子里,最是出挑。 萧若烟一度以为,这皇位会是端王的。 白鸽落在窗边,抖了抖翅膀,用喙梳理羽毛。 萧若烟将绑在它腿上的信取下来,打开一看,端王没有同意她见面的邀请。 封王无故不可离开封地。 但鉴于萧若烟有重要的事要说,端王会派一个值得信任的手下在万福楼与她相见。 萧若烟紧紧捏着信,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正想着,伺候她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老爷今日上朝,被豹子咬到了腿,在太医院包扎了,现在才送回主母院中照料,您快去看看吧!” 萧若烟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上朝和被豹子咬,这两者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谢玄昭又发什么疯。 萧若烟匆匆赶往母亲柯佩兰的院子。 萧自秋缠着腿靠在床头,萧若烟一进门,他花白的胡须就开始抖,“逆女!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今天一上朝,谢玄昭就说豹子能驱奸除恶,让百官帮他试试,这是不是真的。 然后禁军就赶进来七八只豹子,黑的花的,大的小的,龇着尖牙,凶神恶煞。 萧自秋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 好几只豹子都只逮着他咬,好在还是有人替他求情,不然萧自秋就嘎巴死在大殿上了。 到现在,萧自秋都清晰地记得谢玄昭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萧爱卿……就是那个奸恶啊。” “拿个赝品来糊弄朕,朕还以为爱卿的胆子很大呢?” 这话一出,朝臣顿时明白了,战战兢兢地闭上嘴,不敢再为萧自秋求情,这位胆子是真的大。 萧自秋吓得不敢起身,连连表忠心。 虽然不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但起码让太医给他包扎了,也算是不追究了。 萧自秋不容置疑道:“你赶紧收拾收拾,挑个好日子,送你进宫。” 萧若烟天都塌了,兜兜转转,她还是要进宫,躲不掉前世的宿命。 她拉了拉柯佩兰的袖子,想让母亲替她求情,她是真的不想进宫。 位分低不说,宫里的人还捧高踩低,明嘲暗讽,位分低的连炭都是湿的。 谢玄昭敏感多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疯杀人。 柯佩兰如今哪能容得她胡闹,她刚被萧自秋去了管家权,心里也憋闷,“陛下九五之尊,让你进宫,是你的福气。” 萧若烟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心生埋怨,都怪谢玄昭,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一出,阴魂不散!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只要和王爷联手,扳倒谢玄昭不是难事。 如今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萧若烟捏紧了拳头,今日,她就得将兽首卫监察百官的事,还有皇宫密道的事告诉端王的人。 端王一直接触百官,试图拉拢,但他不知道,这些人一举一动都在谢玄昭的监视之下。 皇宫大内。 苏一冉听着小德子讲朝上的趣事,惊讶道:“真咬了?” 小德子小声道:“对,不止咬了一个,那几个老跟陛下呛声的大人也被追着咬,满地乱爬。” 只是别人被咬得都不如萧自秋严重。 苏一冉的声音也低下来,满眼好奇,“那些大人不上折子参他?” 小德子怎么知道有没有折子,但他看得真真的,那几位大人在殿上都不敢跟陛下讨公道,肯定是做了坏事心虚。 小德子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后背发毛,他立刻闭上了嘴巴,给苏一冉使了个眼神。 苏一冉急道:“你快说啊。” 这个眼神她领会不了啊,她和小德子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怎么不问朕?” 谢玄昭的声音像一道贴着后颈刮过的冰刃,毫无征兆地切入两人之间。 苏一冉闻声转头,谢玄昭不知何时已立在几步外的廊柱旁,她顿时有种八卦被当事人抓包的心虚感。 天光自他身后的雕花长窗斜斜投入,将他高大的身形勾勒成一抹修长的剪影。 他并未着朝服,只一身玄色常服,腰间随意束着玉带,长发也未冠,几缕墨发散在肩头,像是散步的悠闲。 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在偏暗的光线下,却幽深得令人心头发紧。 他在苏一冉面前站定,目光淡淡地扫过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小德子,回眸落在苏一冉脸上,“朕知道的,可比他个小太监多多了。” 苏一冉眨了眨眼,八卦这种事就不能事主,不然就不是八卦了,要得就是别人口中的夸张。 她上前拉住谢玄昭的胳膊,“那不是……我没找到陛下吗?” 谢玄昭没在这个事上纠结,“宫里育的新菊开花了,陪朕去散步。” 苏一冉还没在宫里逛过呢,她要上个妆,不然对不起好看的花花。 “陛下等等我。” 苏一冉开心地拉着秋心回宫,留下谢玄昭一个人在原地。 徐公公伸着尔康手,欲言又止,这……这怎么能让陛下等呢? 谢玄昭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向小德子。 小德子“啪”地一声,整个人彻底伏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恨不得将自己按进地缝里,“陛、陛下恕罪!是奴才多嘴!奴才再也不敢了!” 谢玄昭冷声道:“她要是再问起朕来,捡点好的说,和血有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喏!”小德子颤声应是,身体还是紧紧趴在地上,直到身前的靴子移开,他才松了口气。 小德子回想着刚才的话,他口中陛下不是很威风的吗? 殿内,谢玄昭听白银汇报完昨天的重要情报,“最近有没有人接触她?” 那个藏在暗处的,端王的棋子,见的冉冉的价值,不可能不出头的。 白银摇头,“没有,她才睡醒。” 别人想靠近也没有机会。 谢玄昭没说什么,兴许是昨日累到她了。 “萧若烟,萧尚书的嫡长女,和一个男子在酒楼见面了,谈话内容不明。”白银有些纠结,这件事说重要吧,也一般,主要是萧自秋要送萧若烟进宫。 “那男子是端王留在京城的暗子。” 第253章:阴翳反派暴君14 “朕的皇弟……还真是好兴致。”谢玄昭对端王接触萧若烟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端王小时候就跟萧贵妃说过,他喜欢萧若烟。 只是萧贵妃觉得萧若烟配不上端王,才有心撮合谢玄昭和萧若烟。 要说世界上谁最想让谢玄昭死,这个人只能是端王。 同样的,谢玄昭也想把端王按死,可这只老鼠,跑得不是一般快。 他即位之后,腾不出手来,让端王溜回了封地,山高水远,谢玄昭派出去暗杀的人,没一个能成功的,都是废物! 谢玄昭倒是想发兵灭了端王,但这样一来,其它领地的封王也会唇亡齿寒,逼他们联合造反,不值当。 “盯紧萧若烟,这个饵,说不定有点不一样的作用。” 谢玄昭说完,里间也有了动静,他摆了摆手,白银无声无息地退下去。 苏一冉一身叠穿的桃粉色重绣宫裙,眉心印上花钿,走动间层层叠叠的裙裾飘动,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谢玄昭的视线极其缓慢地,自她云鬓间微颤的步摇,掠过她光洁的额头与那点夺目的花钿,划过她莹润生辉的脸颊…… 他扣在袖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那头名为掌控的野兽,无声地绷紧了身躯。 有些招摇,但没关系。 这世上,没人抢得过他。 苏一冉拉住了谢玄昭的袖子,“走吧,陛下。” “嗯。”谢玄昭应了声,抓住她的手,展开。 五指紧扣。 花匠已经将培育好的菊花移植到御花园。 宫里的菊花和苏一冉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特别大一朵。 花瓣繁密地像绣球,明艳的蓝,颜色中间浅,两边深,花瓣尖处是紫红,像血染了花尖,极其艳丽。 琉璃跟在苏一冉脚边,尾巴都快扭成了花,也没能让主人摸上一把。 苏一冉捧着宫里做的竹筒冰饮,走在谢玄昭前头,指着一株墨菊道:“这株好看,放陛下的书桌上。” 徐公公看了眼谢玄昭,见他只顾着看苏一冉,没什么意见,就招手唤了个小太监,等陛下和苏姑娘赏完花,就把这花送到乾清宫。 菊花太大,不适合簪在头上。 苏一冉相中了枝头上粉白的花,踮着脚够。 发间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悠起来,流苏簌簌,碎光乱溅,在她乌黑的云鬓旁摇曳生姿,像极了吸引大猫的玩具。 谢玄昭走到她身后,抬手压下花枝。 琉璃原本在苏一冉脚边打转,此刻见了谢玄昭,耳朵一撇,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呜”一声,夹着尾巴,哧溜一下便窜进了旁边的花丛深处,没了踪影。 苏一冉够到了,把末端的花折下,还带着一小段青梗。 她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将花儿塞进谢玄昭虚握的手里,仰着脸,“陛下,簪头发上。” 她的话音软软的,像是和琉璃说话时的语气。 “好。”谢玄昭接过花枝,插在她的发间。 “陛下,你以前也赏花吗?”苏一冉摸了摸发上的花,好奇地问道。 “赏花很无聊……朕是说,没有你很无聊。”谢玄昭不太喜欢静坐的活动,没什么激情。 “那做什么不无聊。” “狩猎,整人……”谢玄昭心道,好像和她一起,吃饭也变得不无聊了。 苏一冉震惊,整人都说的那么明目张胆的吗? “陛下的爱好真特别。” “是比你吃吃睡睡的爱好特别一点。” “那怎么了,陛下想睡还得爬起来上朝呢!”苏一冉高昂着头,“一般人可没我这个福气。” “朕要是真的想睡,可以称病。” 夕阳的余晖落在小溪上,融化了两个人的倒影。 秋日正是赏菊的时日,萧语蓉和容常在相约赏花,到了地方却被门口的禁军拦住,“陛下正在赏花,两位娘娘改日再来。” 萧语蓉一听到谢玄昭的名头心里就打鼓,拉着容常在,“我们走吧。” “那你先回去吧。”容常在理了理衣裳,她进后宫多年,除了祭祀大典这种重大场合,旁的时候可见不到陛下一面,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哪怕是露个脸也是好的。 萧语蓉咬着牙,也留了下来。 两人等到日落黄昏,才将谢玄昭盼出来。 “参见陛下。” 萧语蓉屏着呼吸行礼,直到那玄色龙纹的衣角与桃粉翩跹的裙裾迤逦远去,才敢极轻微地抬起眼,顺着风来的方向,瞄上一眼。 只一眼,便像是被什么灼烫了般缩回。 谢玄昭身上威势过重,很少有人敢正视他的容貌,萧语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苏一冉身上。 余晖似乎都偏爱地聚拢在那人周身。 她精致的眉眼在柔和的光线下清晰如画,瞳仁流转间似有琥珀色的星子沉浮,清澈见底,却又隐含着令人心颤的波光。 萧语蓉晃神的片刻,苏一冉已经跟着谢玄昭一起上了龙辇。 萧语蓉回神,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容常在的衣袖,声音带着未曾平息的惊艳,“容姐姐……方才,方才那是哪个宫的娘娘?” “我瞧着……怎么从未见过?陛下待她,似乎……很是不一般。” 容常在眼皮直跳,记起了宫中似真似假的流言,她以前只当个笑话听。 陛下要是真心宠爱一个宫女,怎么可能不大加封赏,赐住坤宁宫,再派遣宫人伺候。 那小宫女一无位分,在乾清宫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算什么宠爱! 容常在不屑道:“只是豹房的一个小宫女,陛下连位分都没给,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可是……她坐得是龙辇。”萧语蓉脱口而出,她们连个小宫女都比不上,还得走回去。 “我知道!”容常在死死揪着帕子,快要把帕子扯烂,她看到了,要不是看到了,她能那么破防吗? 她一个宫里的老人都没有这种殊荣! 第254章:阴翳反派暴君15 月色朦胧,浴池之上,悬挂的纱布于浴池四面一层层地垂下,遮挡住浴池里边的风景。 苏一冉穿着里衣,浸在水里,布料被水浸透,近乎透明,隐约可见里面的风景。 她远远扒着池沿,狐疑地看着坐在池边的谢玄昭,“你不下来?” 谢玄昭披散着头发,衣领敞开,提着酒瓶倒了酒在杯盏里,“伤口不能泡水……” 苏一冉已经有两天没见过谢玄昭的伤口了,他也不叫她换药包扎。 她瞄了一眼谢玄昭敞开的胸口,没有包着纱布,应该是好很多了吧。 想到这里,苏一冉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能泡水为什么要和她泡温泉,害她担心好了一阵。 “苏州上供的果酒,过来尝尝。”谢玄昭把着酒盏,边上的小几放着冰镇的果盘,糕点……和酒。 “好喝吗?” 谢玄昭半眯着眼,“当然,朕特意为你挑的。” 苏一冉摸索着池边,一步步靠近谢玄昭。 她伸手去取酒盏,谢玄昭将手抬高到她够不着的高度。 又逗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一冉逮住谢玄昭泡在水里的脚心就挠。 谢玄昭紧绷的脸险些破功,想收腿,又怕收得太用力伤到她,挣扎无果,妥协道:“好了好了,朕喂你。” 苏一冉疑惑,“你怎么不笑啊?” 谢玄昭抿唇不语,腿一伸一收,将她圈在面前,将酒盏放近她嘴边,“看看喜不喜欢?” 她抓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盏中琥珀色的酒浆,咂巴着嘴,一双眼睛恍若星子,“像果子饮。” 谢玄昭知道,她挺喜欢果子饮的,还做了奶茶,他试过,味道还行。 他拿起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嘴边。 苏一冉正回味着舌尖的甜意,自然而然地张嘴去接,温软的唇瓣与贝齿不经意地轻轻磕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谢玄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顿,指尖残留的触感细微,却带着湿润的暖意,像羽毛尖极快地搔过心尖。 在朦胧的纱幔与摇曳烛光下,池水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将她湿透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的轮廓。 谢玄昭依旧维持着倚靠池边的姿态,敞开的衣领下,胸膛的起伏却似乎略微急促了些许。 他圈住她的长腿并未收回,反而在水中,膝盖似有若无地轻蹭了一下她浸在水中的腰侧。 她像是没有察觉,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地嚼着葡萄,本就水润的唇染得愈发嫣红欲滴。 水温滚烫,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果香,以及她身上干净又染了水汽的暖香。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原本随意搭在池边,此刻却抬起,指尖极其自然地拂过她颊边一缕湿粘的发丝,将它别到她耳后。 指尖划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谢玄昭眸色转深,如同池底幽暗的漩涡,他耐心地投食,一口果子,一口酒,一口糕点,一口酒。 苏一冉把下巴搁在谢玄昭的腿上,温泉的热气熏得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懒得动弹。 “还喝吗?”谢玄昭低声问,声音比平日更显沙哑,带着一丝被热气熏蒸后的慵懒,目光却锁着她被酒意染上淡淡粉晕的脸颊和那双迷蒙起来的眼睛。 苏一冉摇了摇头,谢玄昭的手按在她背上,力道舒缓。 要是温泉是这样的,她愿意天天泡。 她将脸转向谢玄昭那边,视线不经意掠过他身下的某处,浑身一僵,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很多。 “怎么了?” 谢玄昭问,在他看来,苏一冉年纪还小,不通情事,需要他启蒙。 谢玄昭心道,不能太心急,可他总是忍不住,想欺负她。 谢玄昭勾着她的手,“你可以摸摸它。” 怎么可能就只是摸摸那么简单。 红晕从苏一冉的脖子蔓延到脸上。 酒的后劲上涌,心脏在心口怦怦地跳,她扒开谢玄昭的腿想跑,她清晰地知道,谢玄昭要是上头了,不哄也不会停,要到他满意为止。 “哗啦——” 巨大的破水声,苏一冉被谢玄昭提出水面,抱在怀里。 她僵硬地蜷缩着身体,像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刺猬,身体淌下的水浸透了谢玄昭的身前的黑衣。 苏一冉迟钝地转移话题,“陛下……身上的伤好了吗?” “那要看做什么。”谢玄昭指尖绕着她的湿发,一圈圈缠在手指上,“要是和你……呵……” 他在她耳边低笑,“这点伤不碍事。” 谢玄昭伏在她耳边,说话的气流比温泉的热意还要灼人,“你感受到它了……对吧?” 苏一冉如坐针毡,她感受到了,不敢动。 “你摸摸它,它就乖了。” 谢玄昭贴着她的脸,牵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朕保证。” 他抱着她走向池边的美人榻。 纱幔无风自动,池边氤氲着雾气,传来野兽低沉的闷哼……和满足的啜.饮。 它是乖了,但他不乖。 月上中天,寝宫的灯火通明,谢玄昭喂了苏一冉两勺醒酒汤,擦干净她眼角洇出的泪痕,将她团吧团吧塞到被窝里。 苏一冉累得倒头就睡。 谢玄昭放下帘幔,坐到书案面前,将画纸铺开。 徐公公在一旁安静的磨墨。 谢玄昭细细回想,提笔勾勒出线条,中途像想起什么似的,“明日章太医请完平安脉,留下来给她看看,养养身体。” 她身体太虚了,做点事都没力气。 不是谢玄昭吹,他自己的医术,也就看个普普通通的“发热”。 “诺。”徐公公应道,偷偷瞥了眼案上勾勒出轮廓的美人图,不用想也是苏姑娘。 谢玄昭凌厉的眉眼在烛火中柔和下来,里间传来一丝轻响,他停下动作,视线下意识投过去。 见里面没有动静,谢玄昭才收回目光。 白银从窗外翻进来,脸上的虎首面具沾了泥,灰头土脸地回禀。 谢玄昭让探查的,冷宫的密道,通向皇城外的护城河。 前半截是土路,后半截是水路,年久失修,密道近水的地方坍塌了一截,把路都堵死了。 “入口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起码半年内,没有人用过这条密道。” 第255章:阴翳反派暴君16 “你确定?” 谢玄昭第一次质疑情报的真实性。 “属下确定。”白银肯定道,密道都塌了,怎么过人? “陛下!”徐公公惊呼。 谢玄昭回神,一滴墨滴落纸面,在画纸上晕染,遮住了美人的半张面孔。 他尚未来得及勾勒她的眉眼。 谢玄昭放下笔,一张画而已,算不上可惜。 也许冉冉进宫不是走得密道,她还有别的方法,只是……没有告诉他。 但起码,她告诉了自己,端王知道这条密道,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白银面无表情地继续汇报,“苏姑娘在家中行三,上头两个是姐姐,都被卖给了大户人家当小妾,被打死了。 到了苏姑娘,就卖进宫里,只是想她能在宫里博个前程,以后能帮携家中幼弟。” “苏家在小良村落户很久了,苏三自小就在村中长大,很多人都能认出来,她没有什么同胞妹妹。” 那她为什么……要他帮她死去的妹妹报仇。 谢玄昭的头尖锐地疼,像有凿子抵着脑门在凿,他摆了摆手,让两人退下。 徐公公担忧极了,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话。 他和白银一起退到殿外,忍不住翻白眼,“你一定要两个消息一起说吗?” 本来说第一个的时候陛下还没生气。 白银脑门浮现一个问号,“本来就是每天汇报,我还有情报没说完的呢。” 徐公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趴在窗边偷听里面的动静。 白银按着剑柄:“你敢偷听陛下?” 想死? 徐公公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要是陛下……我这个当奴才的还能拦一下。” 殿内,谢玄昭的额头抵着苏一冉的后脑,粗重的喘息像粗糙的沙砾,摩挲着苏一冉的后颈。 她缩着脖子,无意识地躲开,被谢玄昭一把捞进怀里。 “你睡着了也要躲着我,是吗?” 他抿着唇,咬住她后颈上的肉,像是在咬,又像是吮吸,有点痛。 苏一冉在他近乎捆绑的拥抱中醒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声音带着困意的迷糊,“陛下……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谢玄昭声音嘶哑,“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是不是?” 苏一冉的手被他紧紧抱着,无法挣脱,她摆烂道:“是陛下的鼻子磨得我疼。” “鼻子……”谢玄昭喃喃自语了一句,“不是讨厌我?” 苏一冉没听懂,“陛下从哪看出来我讨厌你?” “你一直在骗我,要是我没拿出证据,你根本就不打算解释!” 苏一冉喝了酒,脑子本就晕乎乎的,提不起劲:“陛下又发现了什么?” “又……”谢玄昭冷笑,“等朕说了再听你编吗?” 苏一冉心想,他怎么知道的? 谢玄昭声音更冷:“你不肯自己说是吧!” “我说什么?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是你拿剑架我脖子上逼我,我才改口的,你看看我的头发,现在都还是半截。” “你觉得朕会蠢到信你的鬼话?”谢玄昭气得双目赤红,端王……密道……毒药,她什么都知道,居然跟他说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你一个普通的宫女,知道比朕还多?” 苏一冉歪着头,她真是没招了,“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谢玄昭一把扯开她的寝衣,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他跨坐在她上方,胸口因为愤怒剧烈的起伏。 他双目赤红,一字一句,“朕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苏一冉又怂了,“我其实是个狐妖,被大王所救,算出大王……算出陛下命中有劫,才附到这具身体身上,就为了助陛下一臂之力!” 谢玄昭气笑了,“好,那你告诉朕,什么时候?哪座山?朕放过的你!” 苏一冉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去哪座山,她又不是妲己,他又不是纣王,再说,纣王也没问这个啊! “说不出来了?” 谢玄昭粗暴地扯下腰带,捆住她的手,“朕告诉你,只要出现在朕眼前的猎物,没一个能跑掉。” 苏一冉说不过他,眼睛一眨,开始掉眼泪,“陛下不肯信我就算了,能不能轻点,我害怕。” 她小声地哭,声音弱得像只猫儿。 谢玄昭俯身压下,将她的哭声连同眼泪一同嚼碎,咽进肚子里。 他的攻势像疾风混着暴雨,苏一冉分不清他有没有轻点,只记得雨下了好久。 一朝放纵,苏一冉醒来,身子骨都要碎了。 已经临近中午,她还缩在被窝里起不来,身上酸得要命。 秋心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陛下吩咐,姑娘起来就得喝药。” 苏一冉捂着鼻子,还没喝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什么药?那么苦,不想喝。” 秋心又道:“不喝就没饭吃,姑娘确定吗?” “卑鄙小人!”苏一冉劈手夺过碗,仰头干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在哪?让他来见我!”苏一冉虽然被苦得龇牙咧嘴,喊得还是很有气势。 她就不信了,她这三尺不烂之舌,说不动谢玄昭这小小一个皇帝。 秋心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蜜饯,苏一冉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秋心:“陛下让姑娘想好要说真话,再去请他。” “现在就去请!”苏一冉脑壳痛,她说了,她真的假的都说了,他就不能挑一个相信吗? 另一边,章太医战战兢兢地给谢玄昭包扎伤口,底下是一排禁军和禁军统领,全都是跟着谢玄昭狩猎过的。 “说!朕打猎时有没有放过一只狐狸!” 禁军们同步地摇头,“回禀陛下,一只都没有。别说狐狸,就是一只兔子都没能在陛下手中走过三箭。” 谢玄昭脸色更黑了,猛地一拍桌子,“滚!全都滚出去!” 禁军统领见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麻溜地带着人退下。 章太医惴惴不安,伤口又裂了,本来没几天就能好的事,怎么能来来回回地折腾,年轻人,肝火太旺! 怎么不跟那个体虚的小姑娘互补一下。 徐公公在一旁劝道,“陛下……身体要紧啊!” 第256章:阴翳反派暴君17 谢玄昭拿什么注意身体? 他都要被气死了! 谢玄昭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惨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 她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和端王有仇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说不定连之前她说喜欢他也是假的。 通通都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小德子匆匆跑进殿,路过被灰溜溜赶出去的禁军,他立马就跟夹着尾巴的耗子一样转头,想跟着溜出去,不是回禀的时候。 “什么事?说!”谢玄昭压着怒意,都这个点了,她也该起了,只要她好好说,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小德子膝盖一软,哆哆嗦嗦道:“陛下,萧尚书送嫡女萧若烟入宫,明妃娘娘来问,萧姑娘位分没定,不好安排住处。” 谢玄昭脸色铁青,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 小德子都不用他说,滚得飞快。 到了外面,小德子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明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彩月凑上前来,“陛下怎么说?”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陛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没空处理。明妃娘娘安排就是。” 彩月给小德子塞了一袋银子,低声问,“住乾清宫那个小宫女是什么人,怎么敢和陛下坐龙辇,这不合规矩……” 小德子还没听完,就把银子推回去,“彩月姐姐,您赶紧回吧,这事不能说……” 彩月不满:“我又不是打听皇上的事,一个小宫女而已,怎么就不能说?” “彩月姐姐,不能说,我还会害了你不成?”小德子甩开她的手,这能是普通小宫女吗?陛下为了躲她,都跑到养心殿来了。 两人推搡间,秋心越过他们,走进养心殿,“陛下,苏姑娘请您过去。” 谢玄昭压下心中的不满,她居然到现在才想着来找他,“她知道错了没有?” 秋心回想苏一冉说话时嚣张的气焰,仔细思考,肯定道:“没有,苏姑娘的原话是:他在哪?让他来见我!” 秋心将苏一冉的语气和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徐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秋心,这人简直和白银一个死样,有那么传话的吗? 这不是在拱火吗? 好好当暗卫不好吗? 谁把这些一根筋的家伙放出来惹事生非的。 谢玄昭气狠了,“朕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 彩月没从小德子那打听到消息,不情不愿地回宫。 明妃一听这个回复,就知道这个萧若烟在陛下心中无关紧要,早年萧贵妃指婚,也不过如此。 “萧家如此糊弄陛下,也该给她一个教训。” 明妃随便指了钟粹宫的一个偏殿让萧若烟搬进去,和萧语蓉作伴。 那偏殿又破又小,摆设陈旧,不知是多久没换了。 萧若烟搬进来后,心里越发不平,谢玄昭能如此为非作歹,不就仗着自己是个皇帝吗? 等王爷即位,有他好受的。 还未收拾行李,萧若烟就马不停蹄地前去拜访钟粹宫里的各位娘娘,她的位份是美人,只比官女子高一阶。 可宫中没有官女子,她的位分就是最低的,见谁都要行礼。 轮到给萧语蓉行礼的时候,萧若烟心里的不甘到了极致。 萧语蓉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女,样样落她后头,连长辈送的东西都是她挑剩了才轮到萧语蓉。 而且在场的嫔妃,身份比她高的一个都没有!可位分却压她一头! 萧若烟不情不愿地行了礼,草草结束。 容常在看不惯她这副心高气傲的样子,讥讽道:“萧美人好大的架子,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未出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吧?” 萧若烟皮笑肉不笑,萧贵妃死后被封为德明太后,论起来那也是萧若烟的姑母,“虽然我是个美人,但陛下是我姑母的孩子,是我的表哥。” 潜台词是,她萧若烟再怎么落魄,也比她们这帮人强! 容常在可不吃这套,“陛下要是真拿美人当表妹,就不会……封你美人了吧。” 话落,众嫔妃都掩着嘴笑起来。 萧若烟站在众人的视线里,像只猴一样,供人取乐。 她不堪其辱,却也只能忍着,“诸位姐姐,我身体不舒服。” 萧若烟匆匆告退,越想越委屈,她在家中是天之骄女,却在这皇宫处处被冷嘲热讽,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一样,她会辅佐端王继位。 到时候,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从龙之功,岂是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想着想着,萧若烟的心情好受了一点,这一世,端王虽然还没向她许诺后位,但也是迟早的事。 乾清宫,苏一冉等了半天,没等到谢玄昭,抱着琉璃在宫里乱晃,被拦了回来。 她现在除了呆在乾清宫,哪也不能去。 苏一冉还是第一次被关起来。 这可太新鲜了。 乾清宫不缺吃喝,也不缺人伺候,苏一冉觉得没差,不好的一点就是摸不到谢玄昭,也看不到谢玄昭的脸。 她闷闷不乐地踢着小路上的石子,突然,琉璃从她手上跳下来,飞奔而去。 苏一冉指着琉璃的方向,“快追啊!” 两个小宫女不为所动,“苏姑娘,我们得跟着你。” 苏一冉真的是无语,她又不会跑,琉璃昨天在御花园被谢玄昭吓到,跑进花丛里,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回来的。 她小跑着追上去,两个宫女紧紧跟在苏一冉身后。 拐角处,琉璃龇着牙哈气,它面前是一个躲在角落哭哭啼啼的小宫女。 苏一冉对这个小宫女有点印象,就是在洗澡时夸她好看那个。 苏一冉上前两步,把琉璃抱进怀里,摸摸它的头,“坏咪咪,再乱跑就不给你饭吃。” “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采灵跪下来哭诉,“我收到家书,弟弟生病,母亲劳累成疾,我却没有银子送回家中。” 苏一冉:“你是怎么进宫的?” 采灵:“家中缺粮,养不活我和弟弟两个人,只能送我进宫。” 苏一冉一脸嫌弃,“那怎么不送你弟弟进宫当太监?还送银子回家,给他们美的,爱死死!死了又熏不到你!” 第257章:阴翳反派暴君18 采灵一脸震惊地看着苏一冉,连哭都忘记了。 苏一冉警惕道:“看我干嘛,看我我也没有银子。” 苏一冉转身,晃着一头的金镶玉的步摇施施然走开。 采灵喊住她:“那要是……是姑娘的家人呢?姑娘还能那么绝情吗?” 苏一冉失口否认,“怎么可能,要是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必须让陛下把他们抄家了再流放!” 这下,别说采灵,就连跟在苏一冉身后的两个宫女都瞪大了眼睛。 苏一冉摸着琉璃的脑袋的毛回到正殿。 小德子刚好领着秋心进来,忧心忡忡道,“姑娘,您可别让她传话了,这满宫的奴才,随便指一个都比她传的好。” 苏一冉好奇道:“传个话而已,秋心你说什么了。” 秋心板着脸,重复了一遍苏一冉说过的话,“他在哪?让他来见我!” 苏一冉咂摸着嘴,学得还挺像,“陛下不来?” 小德子震惊:“这样陛下怎么可能来?” 他劝道:“姑娘你低个头,再哄哄,陛下看重你,肯定不会生你气的。” 苏一冉抱着琉璃越过小德子,“再说吧,他都不肯来,我又不能出去。” 小德子眼巴巴地望着苏一冉的背影,可是陛下已经在问护国寺的主持有没有狐妖了。 秋心低着头,愧疚道:“我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你第一个主子是陛下,还是要先听他的话,如实禀报罢了,怨不得你。” 苏一冉坐在廊下,望着守在宫门口的禁卫,“你说,我有没有办法出去?” 秋心思索,陛下要关姑娘禁闭,只有陛下开口,禁卫才有可能放姑娘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陛下有一块玉佩,见玉佩者如陛下亲临,他们不敢不听。” 苏一冉眯着眼睛思索,又绕回来了,她还是见不到谢玄昭。 最该急的是他,急死他。 苏一冉扭头回屋补觉。 养心殿中,护国寺的主持说,妖在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没有妖,她还是骗他。 谢玄昭揪着墨菊的花瓣,心里默念,她是喜欢他的,骗他只是有苦衷。 他又揪下一片叶子,她不喜欢他,只是为了活下来哄他。 谢玄昭转念一想,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都是跑不掉的,就算骗他又怎么样,她只能是他的。 可是她的心不是他的。 不然为什么要骗他,还骗他那么多次! 谢玄昭冷着一张脸,把墨菊的花瓣都揪没了,才扭头看着徐公公,“她没有再让人过来?” 徐公公心中一凛,“苏姑娘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谢玄昭冷哼一声,“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朕!” 徐公公哪敢接话啊。 谢玄昭磨磨蹭蹭地在养心殿批奏折到大半夜,都没等到苏一冉再来喊他。 他生气地丢下笔,抬头望向徐公公。 徐公公心领神会,“姑娘睡了。” 睡睡睡,睡醒了吃,吃了玩,玩了睡,他都一天没出现了,她都没问过一句! 谢玄昭:“回宫。” 月华如水,从窗的缝隙中挤入寝宫,在殿中留了一丝光亮。 苏一冉盯着床帐,她笃定谢玄昭晚上一定回来,要是……要是猜错了,大不了,她明天再去找他。 殿中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谢玄昭屏住呼吸,将安神香倒入香炉,丝丝缕缕的白烟飘出。 苏一冉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她咬了咬下唇,一丝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好奇怪…… 怎么突然那么困。 她闭上眼睛之前,一个高大的黑影走到床前,撩开了垂下的床幔,爬上床榻。 那张脸在昏暗中逼近,轮廓被阴影切割得愈发深邃锋利,高挺的鼻梁几乎划破暗淡的光线,苍白肤色在黑暗里泛着冷釉似的微光,深不见底的眼睛沉沉锁着她。 苏一冉却控制不住地阖上眼睛,最后一秒的想法是:好卑鄙,居然还下药,怎么没人管管他。 谢玄昭将熟睡的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连让人多来叫朕一次都不肯?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他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浮动的暖香蹿进鼻腔,舒缓着谢玄昭紧绷了一日的,患得患失的神经。 看……她跑不掉的,哪怕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她的身体也属于他。 谢玄昭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着柔软的小腹。 喜欢…… 喜欢她的味道…… 喜欢她咬着牙控制,还是忍不住发出的……细细的声响。 喜欢她看他的眼睛,璀璨得像天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珠。 喜欢……她在害怕时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却还是会一次次地贴近他,喊他的名字。 让他想将她吞入腹中,剥皮拆骨,全部吃掉。 谢玄昭咬下她肩头的寝衣,她的肩上遗留着昨夜放纵的痕迹,真是让人留恋。 谢玄昭扯下身上的衣服,后背前胸,布满了浅白的抓痕和深浅不一的齿痕。 帘幔一层层地垂落,遮住的……是餍足的喘息。 次日,阳光照耀。 苏一冉一副被吸干了阳气的样子,蔫巴巴地没一点精气神。 她算什么狐狸精,谢玄昭才是那个狐狸精,逮住机会就吸她阳气。 “姑娘,喝药。”秋心照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散发着邪恶的苦味。 苏一冉沉沉地叹气,又喝药,这日子什么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抿了一小口,生无可恋地撇过头,蹙着眉头落泪,她今儿就是哭死,她也要给自己哭点东西出来。 “姑娘?你怎么了?”秋心担忧地放下碗,上前摸苏一冉的额头,“不能是苦哭了吧?” 苏一冉偏头躲掉秋心的手,小声啜泣。 秋心着急道:“姑娘等着,我去找太医。” 苏一冉心里更苦了,请什么太医,她要陛下。 她红着眼睛,团着被子缩在角落,委屈道:“我要陛下。” 苏一冉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去,你让别人去。” 第258章 :阴翳反派暴君19 养心殿的宫人连着两日,都在谢玄昭低气压的压迫下战战兢兢地干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谢玄昭摩挲着虎口上的牙印,走神地看着空荡荡的花瓶,苏一冉挑得墨菊已经被他霍霍完了,他原想着,用她挑的话算得准一点。 结果? 谢玄昭敛着眉,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一点都不准! 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找一株一模一样的过来。” 徐公公应是,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花,但陛下非要,那就有。 徐公公挑了一株品相好的墨菊,摆好放入瓶中。 谢玄昭默默地看了片刻,来了一句,“花瓣的数量不对!换!” 徐公公惊愕地瞪圆了眼,这怎么还能这样算呢? 生活不易啊。 徐公公抱着菊花往殿外走,看见了乾清宫的宫女,老腿一下利索起来,快走到小宫女面前,“苏姑娘,让你来请陛下的?” 小宫女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指,“是。” 救星而这不是! 徐公公把菊花塞到小德子手上,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一会见到陛下,要这样这样再那样。” 细细叮嘱过后,徐公公才领着小宫女进了殿内,“陛下,苏姑娘让人来请陛下过去。” 谢玄昭坐直了身体,她可算记起他了。 小宫女行了礼,深吸了一口气,“姑娘一醒来就哭着要见陛下。” 谢玄昭蹭一下站起来,“好好的为什么哭?” 谢玄昭不怒而威的声音让传话的小宫女心都跟着抖起来。 她垂着头,“应该是想陛下了。” 徐公公难得挺直了胸口,这才是当奴才的本分嘛,主子们好好的,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才能过安生日子。 谢玄昭一听这话,大步地往殿外走去。 徐公公连忙跟上去,“摆驾乾清宫——” 谢玄昭走得急,养心殿和乾清宫明明很近,可此刻,宫道却变得无比漫长。 进了乾清宫,谢玄昭直奔里间的床铺,听着里面传来的,细细的抽泣声,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秋心和一干人等退下,关上了门。 苏一冉团着被子缩在床角,抬起了哭红的眼睛,怯生生的,像只初生的小鹿。 谢玄昭的手掌扣住那团裹着被子的柔软,将她整个提进怀里时,掌心下传来的,是细微却真实的颤抖,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紧绷的心口。 积压了两日的不满,在谢玄昭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日后你再骗朕,” 谢玄昭开口,声音比他预想的更沉,更哑,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无奈的滞涩。 “……朕就真把你锁起来,哪也去不了那种!” 谢玄昭狠话说完,心又软下来,举着袖口去擦她脸上布满的眼泪。 她的胆子时大时小,他那夜那么凶,又冷落了她两日,她也该知错了。 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了。 “别哭了,朕不是在这吗?” 谢玄昭抵着她的额头,“要是你不想和朕说,就不说,不要再试图骗朕,假的就是假的,你瞒不住。” “我说过真话的,陛下不信……” 这事根本就不赖她。 苏一冉委屈地搂住谢玄昭的脖子,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谢玄昭收紧抱在她腰上的手臂,“朕只要知道一个,你说喜欢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一片紧绷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骤然拉长。 谢玄昭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下她微凉的手腕,那里脉搏跳动得飞快。 他想用力攥紧,又怕真的弄疼了她。 苏一冉轻声道:“是真的。” “我说端王和萧家的事……也是真的,我也不是端王的人,陛下不要再查我了,好不好?” 苏一冉仰头,满怀期待看着谢玄昭,她眼尾的睫毛湿漉漉的,直直地往下垂,无辜中带着不自知的妩媚。 谢玄昭附身去亲她湿红的眼尾,“好……” 只要你还喜欢我,其它的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朕答应你……”谢玄昭的怀抱越收越紧。 苏一冉攀着他的肩膀的手也在收紧。 谢玄昭的吻从眼尾一路往下,轻啄着她的嘴唇。 有点苦…… “陛下,我不想喝药,好苦……”苏一冉的呼吸微乱,软乎乎地贴着谢玄昭的脸撒娇。 “朕让章太医调整药方。” 谢玄昭揉着她的头,“药该喝就得喝,哪有想不想的……” “为什么……”苏一冉丧气,那不是还要喝吗? 谢玄昭拧着眉,“你身子亏,自然得养。”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能避孕,你还小,若是你以后想要子嗣,我们再要。” 谢玄昭知道子嗣对女人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咬死不给她孩子,怕她心怀芥蒂。 苏一冉追问:“我身子很亏吗?” 那她岂不是很惨? “还好。” 谢玄昭觉得不严重,“你想听,朕就让章太医跟你讲。” 苏一冉知道那个老头子,谢玄昭受伤也是章太医处理的。 她草草用完饭,章太医就带着药童来了。 苏一冉把手放在案上。 章太医在她手腕上盖了一张丝帕,摸着胡须把脉,“平日里,不怎么用早食?” 苏一冉点了点头,宫里的宫女都是早晚两餐,以前是一醒就要干活,她做得慢,去到的食堂的时候就没吃的了,现在……现在她睡到这个时候,也不吃的。 章太医:“胆气郁结。” 他安慰道:“小毛病,能治。” “从脉象看,很难入眠吧,要小半个时辰?” 苏一冉再次点头,她这几天太累,沾床就睡,要是往前,跟章太医说的一样啊。 章太医又摸了会脉,“人乏没有劲,一天都困。这个乏力,休息是补不上来,人没劲,走两步路都喘,是不是?” 苏一冉把头点成了拨浪鼓,她对这个深有体会,好累啊,走两步就想休息。 章太医见她那么和善,说话都轻快了许多,“苏姑娘做事也提不起劲,干什么都没兴趣……” “身上也怕冷吧,特别是腰往下。” “你这肺心肾都有点毛病,肺主气,肺伤了之后,人就容易乏力,缓不过来。肺主忧悲,还爱哭是不是?” 谢玄昭对此颇有体会,她到他身边才几天,哭得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亲重一点都得哭。 苏一冉巴巴地望着他,怎么说那么准,神医啊这是! 章太医好多年都没有诊过那么愿意听他说话的病人了,话不由多了些,“心气伤了啊,容易心慌,恶梦,易受惊吓,入睡也比较难。” “这肾伤了,腰以下就怕冷。肾里还有个东西,叫命门火,这个伤了,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第259章 :阴翳反派暴君20 “这些都是病啊?” 苏一冉还以为是自己懒呢,她巴巴地看着章太医:“好治吗?” 章太医肯定道:“好治啊,我已经开了方子,姑娘照着喝,喝完七日我再改个方子,看看效果。” 苏一冉欲言又止,喝完七天还要换个方子继续喝? 想想就苦啊! 苏一冉求助的目光望向谢玄昭。 谢玄昭视而不见,“药苦不好入口,改个方子。” “是,陛下。”章太医正了正脸色,提笔唰唰地写下一张药方,收拾东西提桶跑路。 秋心捧着一碗药进来,“今天晚了,熬一碗药要五六个时辰,姑娘先把这碗药喝了,明天再换方子。” 苏一冉看着黑糊糊的药汁,垮着个小黑脸。 谢玄昭在她身后道,“朕喂你?” 苏一冉摇头,到底谁发明喂中药这个酷刑的,本来就已经很难喝了,还要一勺一勺慢慢喝。 苏一冉浅尝了口试试烫不烫,仰头闷了。 刚喝完,她浑身一个激灵,头发像是过电一样炸起来。 秋心给她喂了一颗蜜饯,她也没缓过来。 怪可爱的。 谢玄昭把软绵绵的她捞到怀里,“真有那么苦?” “苦,苦得我吃不下午饭。”苏一冉一想到喝完七天还有七天,那苦日子望不到头啊。 可是午饭不是刚刚才吃完吗? 谢玄昭心想,扣着她的后脑勺,舌.头在她唇上浅尝,中药的苦味带着蜜饯的一丝丝甜,格外让人着迷。 苏一冉被迫仰着头,失神地看着殿上的梁,“陛下,你不觉得你也应该让章太医看看吗?” 谢玄昭轻啄着她的唇,“他每日都要给朕请平安脉,怎么了?” “陛下肝火那么旺,不能下下火吗?”苏一冉觉得很有必要啊。 谢玄昭眯着眼,惩罚似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苏一冉吃痛,张嘴就去咬他。 谢玄昭往后仰避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快秋猎了,朕带你出宫玩。” 苏一冉趴在谢玄昭身上,眼睛亮亮的,“真的。” 谢玄昭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陛下能不能再给我一个东西。” “什么?”谢玄昭的手搂着她的腰,免得她从龙椅上摔下去。 苏一冉期待道:“见之如陛下亲临的玉佩。” 谢玄昭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在……腰上。” “谢谢陛下。”苏一冉在谢玄昭脸上亲了一口,从他身上爬起来,去解他腰上的玉佩。 特别长一条,编织着长长的穗子,中间的玉佩是盘着的龙形,每一枚鳞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苏一冉将玉佩缠在自己腰上,迫不及待就跑到门口,试探禁卫会不会放她出去。 谢玄昭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目光幽幽地盯着苏一冉离开的背影,向暗处的影卫命令道:“看好她,不要放跑了……” 万州,端王府。 端王靠在榻上,面容苍白,昔日盛京最受追捧的九皇子,谢玄兴,文武双全,如今被一波波杀手截杀,只能龟缩府中。 即便如此,从京中派遣而来的杀手还是源源不断。 好几次,端王都一脚跨进鬼门关,愣是被神医谷的女神医活生生地拉了回来。 幕僚张宛白翻看着京中传来的信件,“虽然萧若烟擅做主张,好在最后还是进宫了,不算白费了我们的布置。” 提出谢玄昭和萧若烟有口头婚约的官员,是端王买通用来办事的,一次性的棋子。 端王闭着眼,“看最新的消息。” 张宛白翻到最下面的一张,目光凌厉。 兽首卫,监察文武百官,是谢玄昭手底下人数最多的死士组织,男女老少,都有可能是兽首卫。 张宛白面色凝重,这要是真的,完全就断绝了他们和朝臣勾结的可能。 他继续往下看,便看到了护城河通往冷宫的密道,有这条密道在,只要他们找准时机杀了谢玄昭。 谢玄昭无子,便是王爷的机会。 张宛白确认道:“这消息是否可信?” 端王:“已经派人查过了,兽首卫里能佩戴十二生肖兽首的,是他们的头,每人各掌管着一部分的兽首卫,有些在京城,有些分布各州,其它的不得而知。” 好在萧若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随便将消息写在纸上,而是约了他的人面谈,情报是以密文的形式送到万州的。 “密道也查看了,确实是有,但是被堵死了。” 端王拧着眉,“要避开皇城巡视的守卫疏通密道,耗时耗力。” “可是有了这条密道,我们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张宛白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密道肯定是要通的。 他继续看着情报,手突然一顿,“有个女人和他同吃同住,形貌若仙……甚至同坐龙辇。” 张宛白长吸一口气,他和端王将萧若烟送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萧若烟接近谢玄昭。 有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在,萧若烟会比其它人更容易接近谢玄昭。 现在萧若烟还有机会吗? 端王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此女,天地师君亲,一样没放在眼里,见了谢玄昭也不跪……心中也不惦念父母亲人。” 张宛白惊疑不定:“见君不跪,没被砍了?” 端王冷睨了张宛白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若是一个死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意的。 “若是此人能为我所用,我的胜算会更大。” 没人比端王更了解谢玄昭了,这个像是疯狗一样的皇兄,一点刺激就会逼他发疯,比如他的生母,宁芯玉。 “只要让她厌了谢玄昭……” 说话间,外面传来守卫的回禀,“王爷,姚神医求见。” 第260章:阴翳反派暴君21 房中的气氛一时停顿,张宛白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素衣打扮的女子——神医谷的神医,姚清漓。 姚清漓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张先生,我来看看王爷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姚神医里面请,王爷久等了。”张宛白信步走开,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姚清漓推门而入,朦朦胧胧的光下,端王俊美的容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心中心疼,只觉得那远在天边的天子太过无情,连端王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容不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王爷……可觉得伤好些了?” “清漓在,自然是要好上许多的。”端王苍白的唇边勾着一丝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在他看来,不管是姚清漓还是萧若烟,都是他用情拴住的棋子。 一个虚无的王妃之位,就能让众多的女人为他效劳,还心甘情愿,她们可比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臣子好收买多了。 姚清漓给他换了药,“王爷再忙,也要好好休息。” 端王:“谨听医嘱。” 姚清漓甜甜地笑了笑,和端王说了会话才离开。 走到游廊,远远便看见药房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姚清漓心里着急,直奔过去,那里面可都是她调的解药和毒药。 端王多次中毒,体内的余毒无法排尽,一直在侵蚀他的身体。 她琢磨了好多天,翻了好些医书才有头绪,这要是烧没了,又得重头开始。 姚清漓往药房飞奔,大量的侍卫往端王所在的院子里冲,“有刺客——!!” 姚清漓脚步顿止,回头往端王的院子里跑,比起药房,还是端王更重要。 “咻——” 一抹寒光在混乱中直奔姚清漓的心脏,紧接着的数只利箭穿膛而入。 姚清漓低头望着腹部穿透而出的,森寒的箭头,身体因为奔跑的惯性倒在地上,从她体内流出的血淌成蜿蜒的河流。 带着蛇首面具的黑衣人压下弓,陛下让他彻查端王身边的善用毒的人,倒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杀端王这只缩头乌龟不容易,杀别人那还不简单吗? 端王被人搀扶着从院中出来,身后的小院已经化为火海。 他远远望着被射成刺猬的姚清漓,知道她已经没救了,扭头毫不留情地离开。 那一刻,姚清漓脑海里回荡着师父在她下山时的话,“皇权的争夺,没有对错,只有生与死。他尚未在博弈中取胜,就要将你接入府中,可曾将你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可曾……将她的性命,放在心上? 姚清漓已经知道答案了。 官府的官兵闻声赶来,端王府后院已经沦为火海。 端王捂着被剑捅穿的肚子,接受大夫的包扎。 端王静静看着化为废墟的王府前院,这一次死掉的刺客,足有百余人,就为了杀他,值得吗? 张宛白灰头土脸的,“怎么没看到姚神医?” 端王:“死了。” 张宛白急忙追问:“死了?姚神医前几日还跟我说,有办法清除王爷体内的余毒,要自己和王爷说。王爷可拿到了解毒的法子?” 端王拧着眉,那么重要的事,姚清漓居然瞒着,还真是不识大局! 要是他早知道,必然多遣几个人去保护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出事了。 说到底,还是她害了她自己。 …… 皇宫大内。 夜幕星河,乾清宫的寝殿点燃了烛火,巡逻的禁卫举着火把,宛若游龙。 苏一冉拿帕子帮谢玄昭清洗伤口周边的皮肤,“陛下的伤不是快好了吗?怎么还要缠绷带?” 苏一冉疑惑,上次在浴池的时候,谢玄昭就不缠绷带了。 她一边问,一边接过徐公公手里的药和纱布。 谢玄昭抿着唇不接话。 要是章太医在,肯定会说,纱布不是为了包扎伤口,而是为了提醒某人身上还有伤。 苏一冉的目光落到他身前裂开的小点上,“陛下这里还能合起来吗?” 谢玄昭往胸口扫了一眼,“恢复如初肯定不行,很难看?” “疤哪有好看的啊。”苏一冉小心地把药粉在崩裂的地方散上,余光瞥见另一侧的,她咬的牙印。 痕迹已经很浅了。 苏一冉在牙印上摸了摸,“不过……陛下身上的,我还是很喜欢的。” 谢玄昭眼底一动,她是只喜欢牙印,就像他……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属于自己的标记。 苏一冉摸了一把,拿着纱布绕着谢玄昭的腰和肩膀缠,凑近他身前时,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胸前的肌肤。 谢玄昭身上的肌肉绷紧了几分,低头看着她。 烛光在她身上流淌,将她的侧颜勾勒成一幅笔触细腻的图画。 缠绕的动作让苏一冉不得不微微环抱他的腰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时近时远。 每一次呼吸的起落,谢玄昭的胸口都浮起了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麻痒,比直接的触碰更让人心尖发颤。 “好了。”苏一冉灵巧地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用剪刀将多余的纱布剪掉。 蝴蝶结在谢玄昭的身上格外违和。 他微微拧眉,“这结打的,幼稚。” 苏一冉叹气:“可能是陛下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觉得幼稚。” 谢玄昭拢起衣袍把蝴蝶结盖住,对年龄的问题毫不在意,“朕可不止年纪大。” 苏一冉捂着红红的脸,她的思想歪歪的。 谢玄昭拉下床帘,厚重的幔帐隔开了外殿的烛火与声响,围出一方朦胧而静谧的天地。 苏一冉“哧溜”一下滑进柔软蓬松的锦被里,只余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谢玄昭在她身侧躺下,搂住苏一冉往怀里带,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 静谧在幔帐内缓缓流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一冉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绣着繁复龙纹的帐幔,了无睡意。 腰间的臂膀温热而安稳,可她心里却像揣了只雀儿,扑腾着不肯安静。 “陛下……”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柔软。 “嗯?” 谢玄昭闭着眼应了,鼻音带着一丝慵懒。 “陛下明天也上朝吗?” “你想朕不上朝,让你做祸国殃民的妖妃,满足你当狐狸精的愿望?”谢玄昭的手抚摸着她软软的小肚子,“也不是可以。” “我才没有这样想呢……” 苏一冉真是服了,“陛下会自己偷偷溜出宫玩吗?” 她翻了个身,“我是说,陛下会微服出访吗?” 难道每天都待在皇宫?一辈子都待在皇宫。 “以前没有。” 谢玄昭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许以后会吧……” 第261章:阴翳反派暴君22 次日,苏一冉刚梳洗完,秋心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 苏一冉的脸色顿时垮下来。 秋心木着脸安慰道:“姑娘,这个没那么苦……” 苏一冉才不信,秋心端着药一进来,那苦味远远她就闻到了,堪比巫婆的邪恶蘑菇汤。 苏一冉捏着鼻子把药灌进肚子里。 端着水盆伺候的采灵看着这一幕,记在心里,姑娘侍寝三日,三日都要喝避子汤,哪个女子会乐意。 饭后,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带着人给苏一冉量尺寸,做新的骑装和冬装,以及苏一冉以后要用的一切衣物。 见谢玄昭迟迟没有回来,苏一冉便带着秋心先去马场看看马,谢玄昭说要教她骑马。 养心殿。 殿内鎏金香炉青烟笔直,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冻住的寒潭。 谢玄昭捂着额头,指尖深深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垂在龙椅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丞相和一干老臣伏倒在地,他们刚刚奏禀的,是半月后孝文太后和明德太后的忌辰。 “……按旧例,当遣皇室宗亲赴皇陵主祭,陛下于宫中亲率百官遥祭,并颁恩旨,大赦天下,以慰太后在天之灵。” 老丞相的声音苍老而谨慎,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 “如今提出追封孝文太后,明德太后,也是为了给天下士子做表率,以孝治天下。” 孝文太后是宁芯玉,谢玄昭的生母。 明德太后是萧贵妃,谢玄昭的养母。 谢玄昭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的事,摆了摆手,“下去拟旨。” “陛下圣明。”几位老臣伏跪再拜,纷纷起身告退。 徐公公神色着急,快步进来,在谢玄昭耳边耳语两句,谢玄昭脸色骤变,大步跨出。 另一边,宫道漫长,苏一冉坐在轿子上,闻到了一股不算明显臭味。 她拿着帕子捂住鼻子,“秋心?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秋心也闻到了,催促道:“走快点。” 抬轿子的太监们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走过那段路。 可越往前,那股臭味就越浓。 秋心拧着眉,闻着像是屎味。 苏一冉想吐,“我们换条路。” 随行的公公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条是必经之路,苏姑娘,奴才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一冉干呕了一声,秋心拧着眉:“先回去。” 太监们调转轿子的方向。 臭味越来越浓,隐隐听到惊慌的喊叫声。 苏一冉所处的位置像个十字路口,左右两边都是宫门。 只见左侧宫道尽头处,涌出一批披头散发的娘娘们,连滚带爬,完全没有往日的矜贵自持。 苏一冉紧张地拉着秋心的手,怎么跟拍丧尸片一样,后面有丧尸在追吗? 秋心急声催促:“快点走啊。” 越急越出事,步辇卡在宫道上了。 禁卫拦在那些人面前,“不要过来!” 明妃,容常在,萧语蓉和萧若烟闻声猛地抬头,看见那抹明黄色的步辇,只觉得看到了救星,纷纷向苏一冉跑来,“陛下,救命啊——” 苏一冉见她们会说话,松了口气,心又提起来,救什么?有刺客? 那不得要了她的命。 “别调头了,先放我下来!”苏一冉惊慌道,她不要坐龙辇了,刺客见到了那不是更要命吗? 龙辇剧烈地摇晃,把苏一冉摇得脑浆都摇匀了。 随着明妃这些人跑过来,苏一冉终于看清了她们身上沾的东西,一些像泥巴一样黄色泥点,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她们身后跟着另一波女人,疯疯癫癫地提着木桶,抓着里面东西四处乱丢,吓得明妃她们边哭边跑。 其中一个疯婆子看到步辇,喃喃道:“陛下,你终于来看我了——” 更后面是一群太监,冲着禁军高声大喊,“抓住她们,保护娘娘——” 一个老太监崩溃地伸着手:“不不不,别伤了她们,那是砍头的大罪——” 她们越来越近。 禁军被这截然不同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不能伤了她们? 这时轿子落地,秋心拉着苏一冉沿路返回,拔腿就跑,她是一点都不想沾上泥巴。 禁军被一团屎黄色的东西突脸,排泄物的气味袭来,胃里翻天覆地。 “呕——” 苏一冉时不时回头,嫔妃们越过禁军慌不择路逃跑。 紧追不舍的疯婆子拿着生化武器,把禁军打得吐不成军。 太可怕了。 还真是少数人手中掌握着“真理”。 秋心的速度慢下来,松开了苏一冉的手。 怎么不跑了。 苏一冉转回头,一头撞上一堵墙。 “嗷,好痛!” 她捂着额头睁开眼,谢玄昭的脸占据了整个视野,砰砰跳的心脏有片刻地静止。 谢玄昭:“到后面去。” 苏一冉躲到谢玄昭身后。 谢玄昭身前是一字摆开的禁军,冷声开口,“全都抓起来。” “是!”禁军齐齐应声,不等明妃等人靠近,就屏着呼吸,一拥而上抓住了背后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女人力气很大,满脸通红神态癫狂,要两个甚至三个禁军才能按住。 “呜呜呜我不活了,这些人必须处死——”明妃捂着脸哭,她身上沾得最少,只有裙摆上沾了点,其它的都被伺候的宫人挡住了。 萧若烟用帕子捂着脸,躲在一众嫔妃之中,生怕谢玄昭看到她的脸认出她。 谢玄昭定定地看着被禁卫按在地上,还不断挣扎的宁芯玉,心头升起一股躁意,“把她们送回宫。”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 苏一冉也被谢玄昭送回乾清宫。 谢玄昭说改日再教她骑马,就匆匆离开。 第262章 :阴翳反派暴君23 入夜,萧若烟躺在床上,这一世,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仅仅是入宫几天,就发生了那么多前世没有的事。 那个撞在谢玄昭身上的女人,她不仅乘坐龙辇,还冲撞天子。 谢玄昭不仅不处罚她,还伸手接住了她。 那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谢玄昭要护着她? 还有今天冲出来疯女人,前世明明是没有的。 萧若烟内心焦躁不安,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感觉。 一声惊雷劈落,乌云沉沉地遮盖天空,皇宫被陈旧的布遮盖,看起来灰蒙蒙的。 宫道变得湿哒哒的,谢玄昭的,下摆被打湿,还沾染了泥点。 他跨入毫无人气的冷宫,白银上前回禀。 “涉事的一众宫人都被抓起来了,慎刑司正在审问。” “她们被带出冷宫,喂了能让人发狂的毒物,力气极大,路上碰到了装夜香的马车,见到去打马球的娘娘们才开始发疯。” 后面的事就很好理解了。 负责看守宁芯玉的老太监发现人不见追出来,生怕禁军伤到宁芯玉,不让他们动用武器。 禁军也是有门有户人家出来的,哪里碰过这种有味道的场面,加上宫里的娘娘们被吓得四处乱跑,不敢轻举妄动。 这才闹成了这种局面。 白银继续道:“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们就开始上吐下泻,腹痛难忍,恐有性命之忧。属下已经给她喂了暂时保命的药丸。 章太医已经开出解药,正在熬制。” 宁芯玉还活着,是谢玄昭登基之后才知道的事。 知道是知道,但谢玄昭没有去看宁芯玉的想法,也没派更多人照顾,让她继续留在冷宫。 谢玄昭走入殿内,宁芯玉疯疯癫癫的,被几个老嬷嬷按住,还在那喊,“陛下——” “昭儿病了,我要见陛下——”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谢玄昭的衣摆,帝王的服制是有规制的,哪怕是常服,也能一眼认出来。 “陛下,您来了。” 宁芯玉顿时安静下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好像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谢玄昭摆了摆手,几个老嬷嬷无声地退下去。 宁芯玉跑到床铺间抱起一个枕头,像哄婴儿一样在怀里摇,“陛下,你快来看看我们的昭儿,他发烧了,哭着要见你。” “你忘了吗?他是你寄予厚望的孩子,你说过的,说过要让当太子。” “别装了。”谢玄昭冷冰冰的声音撕裂了宁芯玉脸上温柔的面具,“朕不吃这套。” “他会因为你发疯可怜你,朕不会。” 宁芯玉猛地抬头,露出一张长满了疹子后愈合的脸,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你当上皇帝,可是有我的功劳,光明匾上藏的圣旨,陛下是因为我才拟的。” 宁芯玉丢下怀里的枕头,一步步逼近谢玄昭,“如今你当上皇帝,为什么不迎我出去当太后!!” “是萧倾城那个贱人让你那么干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松蓝背叛,向陛下揭发我,只有她一个人受益,收养了你。 她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毒妇!你不要被她骗了。” 宁芯玉紧紧抓住谢玄昭的衣袍,声音软下来,“昭儿,我才是你的母妃啊,我会保护好你的。你现在就拟旨,封我为太后。 我们母子联手,萧倾城那个儿子再怎么聪明,也斗不过我们的。” 谢玄昭眼中无半点波澜,宁芯玉还活在二十年前,萧倾城是萧贵妃,权倾后宫。 谢玄昭垂眸,目光落在紧紧攥住自己玄色龙袍的那双枯瘦手上,眼底没有丝毫温度,“不可能。” 孝文太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宁芯玉如今在宫里,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疯子罢了。 谢玄昭可以给她追封,但不可能真的迎她出来,当要一个压在他头上的太后。 就连萧倾城,当上太后没几天,谢玄昭就让她追随先帝去了,何况宁芯玉。 “为什么!!”宁芯玉抱着谢玄昭的腿,字字泣血:“我是你的母妃啊,昭儿,你怎么忍心看着我待在冷宫?陛下那么对我就算了,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宁芯玉的哭诉与质问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还能因为什么? 谢玄昭不需要宁芯玉,不然也不会登基多年不见她,“朕的生母孝文太后,已经死了二十年,要是你还想当,朕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这话里没有杀意,却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他平静地述说着宁芯玉成为太后的唯一路径,那就是死,她死了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后。 宁芯玉的幻想被戳破,连声音都变得尖锐,“我装疯卖傻那么多年,陛下心疼我,才会让你当上皇帝!” “没有我,你以为你这个蠢货能干得了什么?” “一只只会向萧倾城摇尾乞怜,寄人篱下的狗——!!” 大雨滂沱,雷电轰鸣,有那么一瞬间,连宁芯玉尖锐刺耳的声音都被盖住了。 “陛下,章太医开的解药熬好了……”徐公公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到门口,殿内的烛火被灌进来的凉风吹熄,一下便陷入黑暗。 “轰隆——” 巨大的闪电横跨数百里,刺目的亮光填满了徐公公的整个视野。 冷宫破败的殿宇中,谢玄昭背对门口,手中握着剑,殷红的血顺着剑身往地下淌。 徐公公喉咙一紧,顿时噤声,跪在地上。 一双绣着盘龙的长靴停在了徐公公面前,一脚踢翻了药碗。 黑乎乎的药汁散了一地,空碗装着仅剩的药液,像陀螺一样在地上转。 瓷碗清脆的转响在冷宫里回荡。 谢玄昭冷冰冰的声音徐公公头顶落下来,“拖去乱葬岗……” “喏。”徐公公应声。 谢玄昭大步往外雨中走,徐公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指了两个小太监,“快去给陛下打伞——” 他匆匆说完,跑进殿内,宁芯玉奄奄一息地躺在大殿正中,手脚不翼而飞。 徐公公伸手去探鼻息,微弱的气流落在他手上。 还活着! 徐公公松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宁芯玉这样,被拉到乱葬岗,不是失血而死也会死于体内的毒。 第263章:阴翳反派暴君24 宁芯玉循着空碗晃动的声响望过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谢玄昭还小的时候。 谢玄昭难得发一次烧,她也不让他吃药,将药倒进花盆里。 谢玄昭烧了好长时间,谢世镜也来了她宫中好几次,宁芯玉太想要第二个孩子了。 刚生谢玄昭那会,谢世镜对她们母子两心怀愧疚,可是谢玄昭越大,就越发显出他与其它皇子的不同。 每每谢世镜流露出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宁芯玉也要受牵连,被冷落。 督促谢玄昭用功不成,松蓝就提出了装病的法子。 宁芯玉犹豫了一番,还是接纳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谢世镜会心疼她照顾谢玄昭辛苦,愿意留在她宫中。 可是这招越来越不好用,谢世镜开始问她为什么谢玄昭总是生病,越发不拿她当回事。 曾经许诺的太子之位,皇后之位,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迟迟没有许诺。 宁芯玉急了,开始用针,一根细细的针扎进脚底,过不了多久谢玄昭就会开始哭,他蠢,不会说出去。 太医也没办法看出来。 可惜,她没能怀孕,还消磨了和谢世镜的夫妻情分。 不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宁芯玉闭上眼睛,太监们七手八脚地用草席裹住她,丟到马车上。 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伤口,那个面具人给她吃的药,药效好像过了,伤口处细密的疼痛犹如鼠蚁在撕咬,腹部的剧痛越发明显。 疼…… 疼啊—— 马车未出宫门,宁芯玉就在车上咽了气。 雨……越下越大…… 风雨急促地拍打着窗户,像是有人在疯狂敲门。 寝宫的烛火忽明忽灭,光线昏暗。 “陛下不回来睡吗?”苏一冉披着被子,打了一个哈欠,泪花从眼角溢出来,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秋心收拾着案几上的叶子牌,回道:“不知道,姑娘怕的话,奴婢在这里陪您。” 苏一冉点了点头,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闭上眼睛。 ——二十年前,冷宫。 “进去,里面那个才是你的母妃!!你一个没人要的傻子,凭什么跟我抢——” 年仅四岁的谢玄兴站在冷宫墙下,小手指挥着两个宫人。 太监按着挣扎的谢玄昭,将谢玄昭从墙上丢入冷宫。 “才不是!”谢玄昭紧紧扒着宫墙上残破的琉璃瓦,不肯进去。 另一个太监一根根掰下谢玄昭的手指,谢玄昭从三四米的高墙上摔下,跌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破败的冷宫杂草丛生,蜘蛛网结在墙上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吗?”谢玄昭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喊,一边推门。 门已经被锁死了,好几年都不曾打开。 倒是边上有个送饭的窗口。 谢玄昭估摸着大小,他应该是能出去的。 他脱下碍事的衣袍,撸起袖子搬石头垫在脚下,踩着石头攀爬。 屋中出来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是宁芯玉。 再好的玉也禁不住风雨的磨难。 她打量着谢玄昭的服饰和年纪,一个出现在冷宫的皇子,她几乎很快就确定了谢玄昭的身份。 宁芯玉心思浮动,谢玄昭在这,她是不是还能见陛下一面,也许陛下看到她被磋磨成现在这副模样,会心软也说不定。 哪怕是当个美人,也比现在的日子好啊。 宁芯玉飞快地跑过去,抓住谢玄昭的脚,“好昭儿,是我,我是你母妃啊。” “放开我。”谢玄昭卡在窗口挣扎,出不去也进不来。 “你得进来陪我,我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宁芯玉怎么可能放开他,谢玄昭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但身体还没抽条,怎么比得过干了几年粗活的宁芯玉。 她抓着谢玄昭的脚一用力,就把谢玄昭扯回来。 谢玄昭的头磕到下面的石头上,瞬间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谢玄昭脑袋好痛,他环视着四周,他被挂在井口的吊绳上,手脚上捆着一圈圈的绳子,底下就是漆黑的井。 他望向靠着井口休息的宁芯玉,软着声音喊,“母妃,我头好痛。” 宁芯玉听到声音,立马惊醒,“对,我是你的母妃……” 谢玄昭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母妃,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不会跑的,我喜欢和母妃待在一块。” 宁芯玉怎么会松开他呢,谢玄昭要是跑了,她还要费力去追。 “你得帮帮母妃,父皇生母妃的气,不肯见我,但你在这,他不会不管你的。” 她捧着谢玄昭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癫狂,“等陛下过来,你就说是你自己掉下去,听明白没有!” 宁芯玉不敢一直绑着谢玄昭,这样谢世镜会怪罪她伤害他们的孩子。 但这里破破烂烂的,没什么能关人的地方,只有这一口井,能名正言顺地困住谢玄昭。 谢玄昭盯着宁芯玉的眼睛,“母妃,我可以跟父皇求情,放你出来。” 宁芯玉心里的积怨涌上来,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凸出来,死死盯着谢玄昭,“你求情有用的话,当初我就不会被关在这里。” “要不是你处处不中用,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办法,说到底,都是怨你。” “真是后悔生了你那么个祸害。” 宁芯玉神色狰狞,一边说一边粗鲁地解开谢玄昭手上的死结,还没等谢玄昭挣脱绳索,宁芯玉就松开了绳子。 巨大的失重感传来,谢玄昭嘭地一声沉入水中。 “咕噜咕噜——” 冰冷的井水灌进肺管里,刺激得鼻腔生疼。 谢玄昭在水里挣扎着,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井口的光越离越远。 手上的绳索睁开,谢玄昭来不及解开脚下的绳子,就攀着井壁爬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宁芯玉趴在井口上方,垂下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是索命的厉鬼,“这里偏僻了,你不照我说的做,没有人会找到你的。” 谢玄昭仰头望着上方的光亮,昏暗的井下看不清他的神色,“我听……母妃的。” 宁芯玉用破草席盖住井口,谢玄昭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也彻底消失。 第264章 :阴翳反派暴君25 除了水波晃动的声响,再无其它声音。 谢玄昭在黑暗中摸索,井壁四面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很难向上攀爬。 随着夕阳消失,黑暗笼罩井底。 已是深秋,井底的温度比其它地方都要低上许多,天上下起了寒凉的小雨,井下的温度越发低。 谢玄昭身上只有单薄的中衣和里衣,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冻得嘴唇发紫,蜷缩成一团。 宫中的人已经发现三皇子消失,着急地在宫中寻找。 萧贵妃死死拉着谢玄兴,这个孩子太过聪慧,仅凭下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猜出谢玄昭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是喜,也是忧。 要是让陛下知道谢玄兴小小年纪不友爱手足,还将谢玄昭丢到冷宫,这般冷血无情,陛下会怎么看待兴儿。 萧贵妃责问了下人,问出谢玄昭的位置,便匆匆带着人前往宁芯玉所在的冷宫。 宁芯玉好像全然不知情一般,哭着闹着,“萧倾城,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萧贵妃冷着脸,没有理会。 如果真的按谢玄兴所说,谢玄昭被丢到这个院子里,宁芯玉不可能没看到。 宫人将冷宫的破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谢玄昭。 萧贵妃走近宁芯玉,压低声音,“别装了,谢玄昭人在哪?” 宁芯玉一听见这话,死死抓住了萧贵妃,“你们在找昭儿?你把我的昭儿弄丢了——” 皇子走丢那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眼见天色彻底黑下来,萧贵妃遣人找来了谢世镜,但是瞒下了谢玄兴带谢玄昭过来的事。 萧倾城掉着眼泪,“有宫人看到,昭儿最后是往冷宫走的,嫔妾以为他只是贪玩,谁成想那么晚都没回来。” 宁芯玉眼中也含着泪,“陛下,我们的昭儿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走丢。” 她抬眼看着萧倾城假仁假义的嘴脸,“到底不是亲生的,贵妃娘娘有了亲儿子,就不把昭儿放心上了,不然昭儿身边也不至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萧贵妃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不缺人伺候谢玄昭。 但谢玄兴把伺候谢玄昭的宫人支走了,为了保住谢玄兴,她就要担着照顾步骤的责任,怎么样都要吃下这个闷亏的。 萧贵妃跪在谢世镜脚边,“是臣妾的疏忽,请陛下责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谢世镜心里越发焦灼,期待谢玄昭出生时的喜悦,到后来对谢玄昭不成器的不满,到知道谢玄昭被宁芯玉虐待时的心疼,各种情绪交织一起。 他脸色难看,“够了!先把人找到——” 宁芯玉没再说话,失魂落魄地在谢世镜面前哭了一阵,爬起来要去找谢玄昭,“我要去找我的昭儿……” “没有昭儿,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谢世镜冷声道:“在这里等着!” 那么多宫人都没找到,多宁芯玉一个也没什么用。 夜深雨凉,冷宫破败荒芜的院落一个套着一个,雨水冲刷着土地。 宫人披着斗笠,举着火把一寸一寸地搜索,“三殿下——” 冻得麻木的谢玄昭蜷在井底最深的角落,最初的刺骨寒意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渗透骨髓的僵冷。 谢玄昭咬紧的牙关咯吱咯吱地打颤,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手指和脚趾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刺痛蔓延开来,变成一种沉重的的钝感,仿佛它们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湿透的单薄衣物紧贴着皮肤,吸饱了冰冷的井水,像一层冰壳,将他牢牢裹住。 谢玄昭耳朵里灌满了水声和遥远的、扭曲变形的呼喊,那些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在这……” 谢玄昭喊道,微弱的声音被雨幕遮盖,根本传不出去。 好冷…… 好累…… 他要没力气了…… 井口遮盖的破草席引来一个小太监注意,他掀开席子,拿着火把往黑黢黢的井底的下伸,根本看不见井底的情况。 “三殿下,你在里面吗?”小太监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没有回应。 雨下得越发大了,火把的光芒在雨中弱了下来。 “赶紧找——”公公们撑着伞催促,“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小太监收回火把,正准备离开,井中突兀地传来一声奇怪的撞击声,像是木桶撞上了井壁。 小太监猛地停住,丢下火把,一头扎进井里。 井水凉得……仿佛要将人冻得麻木。 小太监在黑暗中攀着井壁,往水下摸索,摸到水中一块漂浮的布料,连忙拉着人浮出水面。 小太监大喊,“找到三殿下了——” 谢玄昭蜷缩着身体,这个小太监身上一股骚味,沾了水还是没盖住,可是……他身上好暖和,谢玄昭忍不住往小太监身上靠。 宫人七手八脚地将谢玄昭捞出来,他在水里泡了三四个时辰,全身都是僵硬的。 很快,便有人看到了谢玄昭脚上绑在一起的绳子,纷纷噤声。 居然有人在宫里意图杀死皇子,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谢玄昭被送回临时安置的冷宫。 谢世镜一手攥着绑住谢玄昭的绳子,一手握着谢玄昭冷冰冰的手,脸色沉沉道:“昭儿,是谁做的!!说出来,父皇一定不会放过她!” 宁芯玉看了谢玄昭一眼,她没想到谢玄昭那么笨,居然连个绳子都不会解。 但这依旧是个机会,扳倒萧贵妃,夺回谢玄昭的机会。 她的目光投向萧倾城,声音凄凉,“萧倾城,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那么对我的昭儿——” “你这是要杀了他——” 宁芯玉心疼地扑到床边,“都是母妃不好,要是母妃在昭儿身边,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谢玄兴抱着萧贵妃的大腿,大声哭喊:“皇兄,母妃担心你,一听到你不见就过来,淋雨找了好久,母妃没做过的事,你不可以乱说。” 谢玄昭怯生生的目光望向萧贵妃。 萧倾城抱着谢玄兴,对谢玄昭幅度轻微地摇头。 谢玄昭脑子里响起尖锐的声音,嗡嗡地好像有好多人在说话。 他看着摇头的萧贵妃,喋喋不休的宁芯玉,做出了反应。 “父皇,我怕……”谢玄昭躲开宁芯玉伸来的手,扑向谢世镜。 这宫里,他只剩谢世镜这一个,不算稳固的靠山了。 第265章:阴翳反派暴君26 谢玄昭躲到谢世镜身后,“父皇,是她把我丢进井里……” 宁芯玉惊愕,“我是你的母妃啊,昭儿你看看我……” “我是你的母妃啊,是不是萧倾城让你那么说的,她就是个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坏人……” “够了!”谢世镜挥手让众人退下。 谢世镜冷厉的目光落到宁芯玉身上,满是失望,“朕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你已经悔改,谁曾想……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你可还记得,玄昭是你和朕的孩子!!” 宁芯玉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她怎么能忘! 她红着眼睛,“那陛下呢!陛下可曾记得曾经的许诺……” 他为皇,她为后,他们的孩子,是未来的天子,昭昭日月,多好的名字。 “为什么啊——”宁芯玉疯癫地大哭大笑。 旧事重提,谢世镜满眼复杂,他何尝忘记过,谢玄昭是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心疼的孩子。 谢世镜看着宁芯玉饱受风霜的模样,愧疚难当,他们曾经也心悦彼此,过了一段和和美美的日子,只是物是人非,回不到从前。 谢世镜还是心软了,暗中毁了宁芯玉的容貌,送到其它冷宫关了起来,世上再无宁芯玉这个人。 谢世镜只要她活着,只要宁芯玉活着,他就不会愧疚自己没有遵守承诺。 至于宁芯玉活成什么样子,就不关他的事了。 谢玄昭被萧贵妃带回宫中,只听得后续,那个将他丢下井的女人被赐毒酒,已经死了。 萧贵妃看管不力,执掌宫务的凤印也被收走。 瞒下了宁芯玉的事,谢世镜对谢玄昭无母妃关爱的儿子更是心疼,他知道昭儿在这件事中受委屈了。 萧贵妃想瞒的事躲不过谢世镜的眼睛,谢玄兴虽天资聪颖,但心性狭隘,不能容人,小小年纪,就能指使宫人做出这种事,实属荒唐。 可谢世镜不能戳穿,谢玄昭被害,脚上绑着的绳子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玄兴也是他的儿子,要是让玄兴担上弑兄的罪名,玄兴这辈子就完了。 谢玄昭躺在床上养病。 谢世镜知道谢玄昭吃了多少苦头,拉着谢玄昭的手,“昭儿受苦了,想要什么补偿,父皇都答应。” 谢玄昭谁也怨不了,他冲着谢世镜笑,“父皇,我想要救我的那个小太监来服侍我。” 谢世镜被谢玄昭纯真的愿望逗笑了,“朕允了。” 萧贵妃则对谢玄昭道:“玄昭今日说的很好,兴儿和你是闹着玩的,别怨兴儿。” 谢玄昭:“我当然不会怪,母妃,我会保护好你的,谁伤害你,谁就是我的敌人。” 萧贵妃愣了一下,若是这话换到旁人身上,她不会信,但谢玄昭不一样,他才八岁,还是个傻子。 不约而同的,谢世镜和萧贵妃都对谢玄昭更好了,前者出于愧疚,后者不想落下话柄。 谢玄昭伤好了之后,去了辛者库,找到干活的小太监,“以后,你就跟着我。” 小太监惊喜地跪在谢玄昭面前,“奴才小徐子,谢三殿下——” 谢玄昭解下腰间的香囊,赏赐给小太监。 他受伤这件事不能外传,救了他的小太监没有得到赏赐。 但谢玄昭需要在皇宫里有自己的人,也要向外释放一个信号。 所有护着他的人,都能得道升天,成为人上人。 后来,谢玄昭当了皇帝才明白……谢世镜,不过也和那些人一样,是个用他权衡得失的小人。 这宫里,没有人真心护着他。 …… 惊雷劈落,一声巨响在乾清宫上方轰然炸开。 苏一冉被雷声惊醒,心慌气短地摸向身侧。 空空如也。 谢玄昭还没有回来。 风呜呜地嚎叫,雷声轰隆隆地在空中作响,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姑娘别怕……”秋心点燃烛火,掀开床幔查看。 苏一冉不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丑时。” 凌晨三点了。 苏一冉:“陛下回来过吗?” 秋心摇头。 苏一冉敛着眉,谢玄昭和她冷战晚上都会跑回来睡,怎么会突然不见,还什么都不说,“找人问问陛下在哪。” 秋心应声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窥探帝踪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就算他们知道,也未必会告诉秋心。 苏一冉拢着寝衣下床,翻出盒子里的玉佩。 秋心给她披上了斗篷。 苏一冉推门出去,天空连着远方黑漆漆的一片乌云,斜风裹挟着雨吹打进来,站在廊下也要被雨淋。 苏一冉拉住一个禁军,亮出玉佩,“带我去找陛下。” 禁军脑子懵了一下,跪在苏一冉面前,“属下不知。” “那就去找徐公公——” 苏一冉说道,旁人不知谢玄昭在哪,但徐公公一定知道。 禁军在前面带路,秋心扶着苏一冉跟在后面。 雨水泼进檐下,将廊灯浇灭,四面都是黑漆漆的。 苏一冉身上的斗篷也湿了,禁卫找到了小德子,让小德子带人去找徐公公。 “苏姑娘,那么大的雨呢,您不好好睡觉,受寒了怎么是好。” 苏一冉当然知道雨大,“陛下呢?” 小德子脱口而出,:“陛下日理万机,忙完了自然就来找苏姑娘了。” 大半夜,理什么万机,一天天就会敷衍人。 苏一冉翻了个白眼,亮出玉佩,“现在骗我,那可是要砍头的。” 小德子尴尬地笑了笑,“姑娘跟我来。” 苏一冉几人越走越偏僻,要不是小德子带着,苏一冉都不知道乾清宫还有那么偏僻的地方。 殿内外无一丝明火,几个禁军站在雨里,雨水打在冰冷的铁甲上,长戟一横,拦住苏一冉等人,“止步。” 徐公公原本靠在门槛上养神,看见几人冒着风雨过来,狠狠地剜了小德子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第266章:阴翳反派暴君27 “苏姑娘,陛下在休息呢。”徐公公很为难,陛下没有回寝宫,就是因为苏姑娘在。 陛下还特意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苏姑娘身上又全是疑点,徐公公怎么放心让她进去。 苏一冉不语,只一味亮玉佩,这个东西是真的很好用。 徐公公满肚子的劝诫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声在苏一冉耳边道:“陛下在下雨的时候脾气古怪,之前有几个大臣在陛下面前多嘴,陛下就把人给……好几次了。总之,姑娘当心。” 苏一冉不怕谢玄昭,他再生气,也就是生闷气,要是要砍她,早在她骗他的时候就砍了。 苏一冉接过秋心手里的灯笼,推开门。 咯吱一声。 乾清宫的偏殿时常有宫人打扫,没有灰尘,被砍的七零八落的架子,劈成两半灯罩,踢翻的香炉,断掉的蜡烛,珠帘被砍断,零零散散的珠子掉了一地。 连垂下的帘幔都劈得破破烂烂的,像个被强盗洗劫过的宫室。 苏一冉身后吹来一阵强风,灯笼里的蜡烛噗地一声熄灭。 殿内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陛下?”苏一冉唤了一声,放下灯笼,摸黑前往里间。 这个时候,谢玄昭应该休息了才对。 苏一冉往床铺的方向摸,是凉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陛下?”苏一冉又喊了一声。 门口的风灌进来,吹得帘幔翻飞,残缺的珠帘在风中摇晃,珠子碰撞出清脆的撞击声。 “咯吱——” 门突然合上的声音,有些突兀。 没有风,晃动的帘幔停歇,珠帘在惯性下摇摆。 即使可能知道是徐公公他们关上的门,苏一冉心里还是发怵,暴雨夜,呜呜的风声,摇晃的帘幔…… 宫里死的人多了去了,指不定就有一个吊死在她头顶。 “轰隆隆——” 苏一冉吓得一激灵,雷霆刺目的白光穿透窗户,殿内大亮。 借着这个光,苏一冉看到了靠在角落的谢玄昭。 他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出声,也没有反应。 光芒在这一刻褪去,苏一冉眼前陷入黑暗,她摸索着往谢玄昭的方向走去,双手在前方摸索着,触碰到了谢玄昭胸口半湿半干的衣服。 她的手往上,落到谢玄昭的脸上,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 苏一冉在他身边蹲下,双手捂着他的脸取暖,“陛下怎么不换身衣服?会生病的……” 谢玄昭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冷硬:“出去。” “陛下真的要赶我走?”苏一冉抽了抽手,谢玄昭便松开了她,完全没有留她的想法。 苏一冉不死心地再次伸手,谢玄昭好像能看见她似的,精准地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完全不给她进一步的机会。 “那我走了。”苏一冉抽回手,摸黑往外走。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谢玄昭才垂下了眼帘,脸上被她手捂着留下的余温也散去,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雷声滚滚,天上不时闪过白光,谢玄昭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井底,他声嘶力竭地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 小太监的火把离开井口,光芒逐渐消失,他奋力推开水桶,自己脱力地往水下沉。 冰冷的井水将他包裹,沉入无尽的黑暗,连同世界的声音,也在他耳边扭曲……剥离。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亮起一簇摇曳的光。 谢玄昭抬眼,烛火的光芒拢成一个圆形的光晕,将小小的她笼罩其中。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烛台靠近,手掌半拢,护着摇曳的烛火。 她的斗篷湿了半截,往下的衣摆全是斑驳的泥水印子,里面的鞋袜估计也湿了。 苏一冉将烛台放在离谢玄昭不远的地方,暖黄的光照映着谢玄昭苍白的脸色,唇色发紫。 苏一冉放下背着的包裹,里面是干的衣服,“陛下换身衣服,我马上就走。” 谢玄昭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声音,烦躁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苏一冉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弹,伸手去扯他的腰带,扒开他的衣服。 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痂已经被湿衣服泡软,伤口边缘也被水泡得发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苏一冉收回目光,扯下谢玄昭的衣袍,又去脱谢玄昭的里裤。 谢玄昭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我不看。”苏一冉把包裹推给谢玄昭,背过身去,双手捂着眼睛。 谢玄昭翻了翻包裹,看到里面的衣服,才起身把衣服换上。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雨声入耳,苏一冉问:“陛下不回去跟我一起睡吗?外面雷声好大,我睡不着。” 苏一冉等到谢玄昭换完衣服,都没听到回应。 谢玄昭抱起地上团成一团的苏一冉,大步往外走,“这里不需要你,回去。” 苏一冉攀着他的手,靠着谢玄昭的胸口小声道:“可是我害怕,陛下陪我……” 她在谢玄昭怀里仰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谢玄昭。 陛下,你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谢玄昭没有丝毫反应,一脚踹开门,“关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敢放她出来,杀无赦!” 屋外的徐公公和秋心几人跪在地上,脖子发凉。 苏一冉被谢玄昭丢在地上,捂着吃痛的屁股。 谢玄昭毫不留情,砰地一声关上门。 两个禁军向苏一冉走来,要把她带回寝殿。 苏一冉在身上摸出玉佩,指着这两个人,“站住!陛下不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两个禁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一冉趴在门上看,谢玄昭已经走远了。 秋心在旁边劝道:“姑娘,咱们回去吧,陛下万一把我们砍了怎么办?” 苏一冉摇了摇头,“你现在就回乾清宫,这里不用你管了。” 秋心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怎么行,姑娘你还在这呢,我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陛下。”苏一冉拧着眉,谢玄昭刚刚完全没有回应过她的任何话。 秋心留在门口干着急。 苏一冉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再把门合上,寻找谢玄昭的踪迹。 蜡烛在角落燃烧,完全没有挪动。 谢玄昭也没有回到那个角落,这是好事啊。 苏一冉清了清嗓子,“谢玄昭,你是个笨蛋。” 第267章:阴翳反派暴君28 (没写完,凌晨一点前补全) 苏一冉说完,就缩成一团,等着谢玄昭把她丢出去。 可是她等了好久,谢玄昭都没来。 心里的猜想浮出水面,他听不见,自然也就不会回她。 外人对谢玄昭的评价,阴晴不定,不知道哪句话就触怒他,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就连徐公公,这个时候也不敢靠近谢玄昭。 苏一冉往旁边挪了两步,微微歪着身子,只敢探出小半张脸张望。 乌黑的眼睛在昏暗里睁得圆溜溜的,往重重帷幔遮掩的床榻深处瞥去。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幽深清醒的眼眸里。 苏一冉猛地缩头。 “出来!”谢玄昭强压着心底的躁动,外面这些人都是废物,脑袋挂在脖子上,一点用都没有。 苏一冉慢吞吞地挪出来,背靠着柱子,乖乖低头听训。 谢玄昭扫过她依旧脏兮兮的衣服,还有那死犟死犟的性子,赶了两回都没赶走,“过来。” 苏一冉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怎么挨骂还得自己过来的。 谢玄昭起身,解开她身上脏兮兮的斗篷,里面就只剩单薄的寝衣,膝盖往下的布料全都湿了。 谢玄昭一言不发,手臂环过她的腰,略一用力便将她提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屈起的腿上。 惊雷炸响,白光闪过。 苏一冉搂着他的腰,把脸埋进谢玄昭的胸口。 谢玄昭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被雷吓得差点蹦起来。 那么怕打雷还出来找他。 谢玄昭眉眼柔和了一些,褪去把她脚上湿透的鞋袜。 她的脚被水泡得发白,脚背冻得青紫,脚趾微微蜷缩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谢玄昭双手抓着她的裤管,略微一用力,布帛撕裂。 他将湿掉的裤管全扯下来,丢在地上。 苏一冉舒服多了,仰头在谢玄昭的下颚线上亲一口。 谢玄昭绷着脸,一点也不温柔,“不要以为朕不会罚你!朕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听到没有。” 苏一冉乖乖点头,从谢玄昭腿上爬到床榻上。 谢玄昭抓过被子把她蒙住。 苏一冉扒拉两下露出个头,脚就被谢玄昭抓住,她挣扎了两下。 谢玄昭的手覆在她的脚心上,搓着青紫的脚背。 暖暖的热意从脚心上传上来,苏一冉彻底趴在床上不动,像一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软软地趴在锦被上。 谢玄昭低着头,目光落在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脚背上,她绷紧的脚背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蜷缩的脚趾也无意识地舒展开。 他在她脚心挠痒痒似的蹭了蹭,脚趾立刻又蜷缩得紧紧的。 谢玄昭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松开手,“睡吧。” 谢玄昭旁边躺下。 苏一冉滚过去,依偎在他身侧。 他垂在身侧的手臂顿了片刻,缓缓抬起,松松地环过她的肩背,抱紧。 谢玄昭闭上眼睛,下颌无意识地轻蹭了蹭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干净的气息。 暴雨下了一夜。 闭上眼睛没到一个时辰,谢玄昭从睡梦中惊醒,一丝痒意从脖子上传来。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偏头看去,身体从紧绷中缓慢松懈下来,她软软的发梢贴在他的下颚,也是痒意的来源。 殿外一阵白光闪过,她在怀里不安地缩了一下。 谢玄昭抱紧她,安抚地摸着她的背脊,“胆子真小。” 后半夜,雷声渐消。 他再无困意,睁着眼睛到天明,他得在这待着,直到他的耳朵好转。 这是苏一冉第一次醒来,谢玄昭还在身边。 她黏黏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还没出声,肚子就先咕噜噜地叫起来。 苏一冉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反正谢玄昭也听不见。 她正要出去找秋心要吃的,就被谢玄昭拉住。 谢玄昭拧着眉将外袍盖在她身上,遮住她裸露的小腿,“朕不想看到别人。” 苏一冉点了点头,穿着谢玄昭的衣服出门。 徐公公,小德子和秋心都在门外打盹,见到她才爬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 “有啊,我肚子饿。”苏一冉小腿凉嗖嗖的,“准备热水和吃的。” 徐公公连忙凑上来,指了指苏一冉身后紧闭的门,“送到这里面。” 苏一冉摇头。 徐公公站直了身体,只是常年弯腰还是让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瞥了小德子一眼,“没听到姑娘说得,赶紧备好送到偏房,愣着做什么?” 徐公公要留在门口等陛下吩咐,秋心要照顾苏一冉,就小德子能跑动。 小德子一听,立马跑下去准备。 第268章:阴翳反派暴君29 谢玄昭接过话本子,既然是她写的,那他就勉为其难看上一眼。 看着看着,谢玄昭神色认真起来,这讲得就是狐妖苏妲己对路过的人皇一见钟情,附身秀女,入宫为妃,最后双双命葬火海的故事。 这不就跟她说的谎一模一样吗? 还把瞎话编成话本子? 谢玄昭抬眼睨她,屈指在她眉心弹了个脑瓜崩,“拿话本子里的故事来骗朕,脑子怎么想的?” 苏一冉捂着额头,提笔唰唰地写:我其实还想说前世今生的,这样陛下就没法查了。 谢玄昭唇角勾起一丝要笑不笑的弧度,“朕怎么可能信这种没有佐证的事,若是天下真有奇闻异事,朕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苏一冉一想也是,皇帝坐镇皇宫,天下都是他的耳目,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谢玄昭的目光挪回话本上,不经意地问:“一见钟情是不是真的?” 苏一冉捂着嘴偷笑,谢玄昭这不还是信吗?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谢玄昭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她,她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天上弯弯的月亮。 他拿着笔塞到苏一冉手里,“有什么好笑的,写!” 苏一冉提着笔不动,谢玄昭急了,利落地将她拉进怀里,将纸铺在她面前铺开。 苏一冉拿着笔:话本里的是真的。 谢玄昭气笑了,谁要问话本里的事。 “你真的一点都不乖。”他低头咬住苏一冉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呼出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尖,像羽毛尖尖在挠。 苏一冉笑着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好痒。 “结局朕不喜欢,改!” 苏一冉妥协:陛下想改成什么样? 谢玄昭:“改成前世今生,让他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苏一冉:为什么要在一起那么久?前世今生,两辈子还不够? 谢玄昭捏着她的鼻子,身体和她靠在一起:“两辈子能干什么?” 要生生世世才好。 他说:“让皇上也对狐妖一见钟情。” 这样相爱的时间就会多一点。 …… 时隔多日,萧若烟终于收到端王的消息,是一个小宫女送来的。 前世,他问得是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温言细语的问候,让深处深宫,担惊受怕的她倍感温暖。 这一世的内容却变了,也有问候,但信里让她留意一个叫苏一冉的女人。 萧若烟知道这个名字,她已经各位娘娘口中听过无数次了,一个住在乾清宫胆大妄为的宫女,谢玄昭连位分都没给,比她一个美人还不如,有什么好留意的。 等等…… 住在乾清宫…… 萧若烟心念一动,若是这个宫女能为端王所用,岂不是有很多向谢玄昭下手的机会。 端王给的那个毒药,无色无味,溶于水中,抹在刀刃上,都是一击毙命的。 萧若烟还拿猫实验过,不到半炷香,猫就咽气了。 可是前世,她划伤谢玄昭,他明明先中毒,却是她先死,为什么? 谢玄昭可能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延缓毒性,可以让他死慢点。 又或者他有解药,但这个不太可能,毕竟是特意为谢玄昭研制的毒药。 萧若烟觉得是前者,可惜她没能活到最后,看到端王获胜。 萧若烟收回思绪,只是保命的药而已,谢玄昭中了毒还是要死的。 她在信中写下自己的想法。 收买苏一冉,让其对谢玄昭下毒,她和端王坐收渔翁之利。 另一边,端王收到信,很是头疼。 他承认萧若烟之前给的情报很有价值,单就那条密道,就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可他话里话外询问情报的来源,萧若烟却避而不答。 不仅如此,萧若烟还对他指手画脚起来,收买苏一冉那么简单的事,他会想不到吗? 用得找她来说? 端王已经着手挑拨了,旁人只知谢玄昭性情暴虐,但端王自小和谢玄昭一起长大,看得更清楚。 谢玄昭每次脾气变得古怪,都是是在下雨的时候,谢玄昭十一岁那年,还拿刀无缘无故伤了一个宫女。 母妃当时狠狠斥责了谢玄昭,谢玄昭却像是完全听不进去一样,对母妃的话置若罔闻。 但谢玄昭不是每次下雨都会发病。 端王试过几次,要是他在谢玄昭面前说宁芯玉的事——“你母妃会进冷宫是因为你,会死也是因为你,因为你蠢,父皇说什么你就答什么,居然指认自己的亲母妃当杀人凶手。” 又或者说萧贵妃——“那是我的母妃,你有什么资格叫。你知道吗?母妃也庆幸你是个傻子,不然……凭借宁芯玉当时的受宠程度,早就当上皇后了。” 只要他说完这些类似的话,再下雨,谢玄昭发病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皇宫守卫重重,端王不需要做别的,他只要让谢玄昭多发病几次,最好能伤了苏一冉,再好的感情,也会破裂。 到时候他再收买苏一冉,易如反掌。 端王丢下萧若烟的回信,他很讨厌棋子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像萧若烟这样不听话的棋子。 他还是给她太多脸面,现在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 萧家不过一个小小尚书,同等职位的尚书还有六个,端王之所以选择萧若烟,就是因为萧若烟与谢玄昭有婚约在身,顺理成章。 二是萧若烟曾经撞破过一件事,谢玄昭可能会对她感兴趣。 当年赏花宴上他和谢玄昭双双落水,被萧若烟救起来,萧贵妃就给萧若烟和谢玄昭指了婚约。 但实际上,是谢玄昭拉他下水,并在水下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浮起来,要不是萧若烟及时赶到,谢玄兴很可能就死在那片湖底了。 被救上来后,谢玄兴就跟谢世镜和萧贵妃说了这个事,但是没有人信他。 因为谢玄昭被困井中之后,就很怕水,从来不主动靠近任何有水的地方。 谢世镜还将谢玄兴狠狠斥责了一顿,降萧贵妃为萧妃,让她好好看管自己的孩子。 上次谢玄兴将谢玄昭引到冷宫出事,这次谢玄兴又将谢玄昭引到湖边,经此一事,谢世镜对谢玄兴这个冷血的儿子是彻底失望了。 后来,谢玄兴才知道,当时谢世镜已经有立萧贵妃为后的想法,只是被他搅黄了。 也就是那时起,谢玄兴才开始正视谢玄昭,这宫里人人都知道三皇子与同龄人不同,长得慢。 但随着谢玄昭长大,这种差距在逐渐弥补。 五岁的孩子和十岁的孩子差距很大,但二十岁和二十五岁的大人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 让端王疑惑的是,萧若烟进宫了,谢玄昭却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两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第269章:阴翳反派暴君30 端王继续翻看着底下的情报,谢玄昭今日没有上朝,很大概率是发病了。 接下来……挑拨两人的关系,然后他趁虚而入,拉拢苏一冉。 皇宫。 偏殿内依旧乱糟糟的,没有人收拾。 雨停了一会,到了晚间又大起来,雨水顺着屋脊倾落,形成了一道水帘。 苏一冉和谢玄昭玩了会五子棋,就在纸面上画的方格子下。 你能懂吗? 五子棋,除了最开始的两局苏一冉赢过,后面她就再也没赢了。 谢玄昭下着下着,瞥见苏一冉逐渐蔫巴的脸色,开始给她放水。 他玩围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她倒好,走到哪步算哪步。 苏一冉赢了几把,扬眉吐气,拿着纸笔唰唰写下:不玩了,我饿了。 苏一冉丢下谢玄昭出去洗澡吃饭。 谢玄昭知道她吃饭要很久,收拾好满是纸张的桌面,将宣纸在面前铺开,提笔写写画画。 说来,她今天格外的乖,不让她说话,她就一个字也不说,也不问他为什么在这。 苏一冉用过饭,便在浴房洗澡。 因为下雨,天气潮湿。 苏一冉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洗不得劲,回去给谢玄昭打一盆水让他也擦一下。 她拿出瓷罐里面的澡豆准备搓洗,只听见放置澡豆的罐子咔哒一声,在只有水声的浴间显得格外突兀。 苏一冉已经不喜欢让人伺候着洗澡了,这会屋里没有宫人,她探头到罐子里看。 罐子底部出现了一个凹槽,里面放着一个卷起来的纸条。 只有把澡豆拿开,纸条才会露出来。 有人偷偷送信,还送到她跟前来了,让她看看这是什么。 苏一冉迫不及待地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拆开里面的纸条,里面讲的是利用这个罐子送信的方法,平时拿澡豆的时候机关不会启动,只有在送信的时候有一次机会打开。 事后只要放回去,信件就会引燃,毁尸灭迹。 那人还在信上说,苏姑娘有任何吩咐,都可以用信传达,他会尽全力办到。 坏了,这信是给她的。 更坏了,她之前跟谢玄昭瞎扯的时候说过她有接头人。 苏一冉扒在浴桶边缘,脑子懵懵地搜索着记忆,她真的是奸细吗? 她不是啊。 苏一冉纠结地缩回浴桶,不死心地把信卷起来打开又看了一遍,上面还是写着她的名字。 她和他认识嘛?为什么用那么熟稔的语气啊,搞得她好像真的做了亏心事一样。 苏一冉抓着纸条,这个是给谢玄昭看好呢,还是烧掉再也不用好呢? 谢玄昭之前只是因为她撒谎就把她关起来了,现在证据确凿,她百口莫辩。 要是不跟谢玄昭说,他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了,那就更要命了。 苏一冉抿着唇,好像不太对……想歪了。 谢玄昭是因为她撒谎才生气的,不是因为她是谁谁谁派来的奸细才生气的。 行吧,把这个给谢玄昭,让他处理。 大不了就再被关一次,她哭哭他就心软了,只要那个玉佩在她身上,谢玄昭的旨意也没那么可怕。 苏一冉把纸条放回桌面,然后把罐子里的凹槽合拢,避免打草惊蛇。 她拿着澡豆搓洗身体。 秋心站在柱子的阴影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天都塌了,要是姑娘和陛下闹掰,她站哪边? 苏一冉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把纸条装在香包里,“秋心,我们回去了。” “姑娘,我去取伞。” 脑子乱成一团的秋心在门口站了一会,拿起放在偏房门口的油纸伞。 苏一冉没一会就从偏房出来。 秋心不动声色地打量苏一冉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收信后的异样。 苏一冉拉了拉她的袖子,“愣着做什么,把我送回去之后,你就回去休息,有徐公公守着,用不上你。” 秋心点点头,撑起伞,两人靠着游廊内侧走,避免被吹进来的雨打湿。 秋心突然开口:“姑娘喜欢陛下吗?” 苏一冉随口回道,“喜欢啊,这么简单的事你都看不出来,得跟小德子好好学学。” 秋心:“奴婢有什么办法,人总是口是心非,太难懂了,还不如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你上哪悟的那么深刻的道理?” “在姑娘身上。” 苏一冉被噎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过,我怎么不记得?” 秋心垮着个小黑脸:“打叶子牌的时候,姑娘明明说要不起了,反手又出了张更大的牌打奴婢。” 苏一冉理直气壮地挺着腰杆子,“这叫战术……” 两个嘀嘀咕咕地说着话,越走越远。 回到偏殿,苏一冉端了满满的一盆热水,让谢玄昭洗洗,昨天被雨洗过,身上黏着估计也不舒服。 谢玄昭拿着衣服和热水到屏风后。 苏一冉注意到桌上晾着的画,墨迹未干,是三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服饰倒是有点眼熟,“陛下画得是谁?” 屏风后的谢玄昭没有回应。 苏一冉一拍脑袋,把嘴巴的拉链拉上,他听不见。 她又细细琢磨了几眼,有点像自己,不过她没怎么照过镜子,对自己的脸不是很熟悉。 就是这个身材,她在谢玄昭眼里是这样的吗? 谢玄昭擦干净身体,从屏风后走出来,“等干了裱起来,就挂在寝殿。” 苏一冉点了点头,从腰上的小挎包里摸出小纸条递过去。 谢玄昭伸手去接,苏一冉又抽回来,在纸上唰唰地写:先说好,不能生气。 谢玄昭看着纸上的内容:“你那么笃定,只能说上面写的东西就是会让朕生气。” “你最好别干什么对不起朕的事。”谢玄昭警告地瞥了苏一冉一眼,拆开纸条。 第270章:阴翳反派暴君31 谢玄昭一眼扫完纸上的内容,“谁给你的?” 苏一冉无辜地眨着眼:不知道啊,它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了。 “最好跟你说得一样。”谢玄昭捏着她的小脸。 苏一冉脸颊上的肉都往前面挤,显得人肉乎乎的,她不满地撅着嘴,眼神有些不服气,不一样就不一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沉声开口,“再敢骗朕,朕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放过你。” 苏一冉后来纠正说她不是端王的人,但没说其它人的人。 谢玄昭摸了摸纸条的质地,是宫里专用的纸, 管她背后有什么,等他揪出来,全都弄死! “有没有带吃的?”谢玄昭收好信件,在桌边坐下。 苏一冉点头,她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兴奋地拆开油纸包,一只皮薄多汁的脆皮烧鸡,看着就馋人。 谢玄昭撕下油纸包住鸡腿柄,脑子里嗡地一声,出现细密的低语。 他脸色一变,凝神一听,那些声音又消失不见。 谢玄昭不动声色地把鸡腿整个扯下来,递到苏一冉手里,“没吃饱?” 苏一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写:陛下,你不懂,御厨做东西太好吃了,见到不吃,那岂不是对他们手艺的不尊重。 人生的快乐就是吃喝玩乐,光吃喝就占一半了。 谢玄昭是不懂,他伸手摸向她的肚子,正常的肚子是憋的软的,吃撑了不一样,肚子是鼓鼓的,一摸就能摸出来,“也不怕撑坏。” 谢玄昭没拦着她,“去走走。” 他是知道她之前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经常饿肚子,多吃几天应该不会这样了。 苏一冉才不会干那么傻的事,但还是听话地在殿里走了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把鸡腿放在油纸上。 谢玄昭拿起来接着吃,白日里吃得那些糕点不顶饿。 苏一冉转完第二圈回来一看,桌上的烧鸡已经被谢玄昭吃干抹净,什么都不剩。 饭后太过无聊,苏一冉就在窗边玩起了雨,也不知道谢玄昭什么时候好。 她扭回头,谢玄昭靠在床边,眉头紧紧拧着,鬓边依稀可见淌下来的汗。 苏一冉赶紧跑回去,“陛下,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谢玄昭没有回答,他的呼吸粗重而短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却又吐不尽那灼烧肺腑的烦躁。 紧攥的拳头上,青筋如同活物般剧烈跳动、虬结凸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濒临碎裂的惨白。 脑中嗡嗡声越来越来越大,最终化为无数重叠交错的,凄厉混乱的嘶喊与诅咒。 这些声音钻凿着他的耳膜,撕扯着他的神经,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他脑浆中疯狂搅动、抓挠。 烦!真烦! 他要听到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突然,一双冰凉的小手捧住他的脸。 谢玄昭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一冉满是担忧的眼睛,他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唇,扑了上去。 苏一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谢玄昭按在身下。 谢玄昭的手如同铁钳般扣住她的下颌,断绝了她任何退避的可能。 他的唇舌带着滚烫到不正常的热,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不是缱绻的交缠,而是暴力的扫荡和吮吸,力道大得让她唇舌发麻。 苏一冉发出的声音被他囫囵吞入腹中,一点动静都传不出去。 她肺里的空气被急剧剥夺,每一次试图吸入一点微薄空气的尝试,都只会被他更深入地堵回。 她徒劳地抓挠着他的衣襟和手臂,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在彼此纠缠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她的唇被他咬破了。 鲜明的血腥味仿佛刺激了谢玄昭,他掠夺的力度竟诡异地减轻了一丝,但那禁锢着她的手臂与身躯,却绷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嵌进自己同样痛苦不堪的身躯。 苏一冉的脑袋因为缺氧晕乎乎的,谢玄昭在窒息的深渊中渡进来一口气,不是为了拯救,而是拉着她一同下沉。 她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沼泽地里行走,无法挣脱束缚。 “呃啊……!” 谢玄昭突然松开了她,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出。 他猛地闭上眼,额角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死死扣住自己的额角,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仿佛想用这外部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艳丽血珠沿着谢玄昭的脸颊流下来。 “不要抓……”苏一冉紧紧拉住谢玄昭的手,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身上的汗像是惨白的眼泪。 苏一冉拉不开谢玄昭的手,更多的血沿着谢玄昭的手往下流。 她扯开他的衣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发狠地用力。 疼痛可以转移注意力。 谢玄昭扣着额角的手缓缓松开,肩膀上的疼痛让他顿痛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哑着声:“你出去,朕一会就好了。” 苏一冉疯狂摇头,她手下谢玄昭身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斑驳的,一道叠着一道,很有可能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谢玄昭跪伏在苏一冉身上,额头抵着床,浑身都在剧烈地抽搐。 苏一冉陷在他身体的囚笼里,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的僵硬与痉挛,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破碎的喘息与呜咽。 一个地方咬完,就换个地方咬,她怕自己真的把他的肉咬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谢玄昭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苏一冉松开嘴,唇齿间全是他的血味。 谢玄昭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苏一冉满脸的泪,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苏一冉的手虚虚落在他肩上一排狰狞的牙印,又不敢真的伸手去碰。 谢玄昭注意到她的动作,“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有些地方皮都没破。 “朕缓一会……”谢玄昭低着头,未平复的呼吸贴着她的皮肤,滚烫的汗水一滴滴落在她颈窝和胸前单薄的衣料上,濡湿……滚烫…… 第271章 :阴翳反派暴君32 只是干这个比上班自由,可以按自己的时间出摊,有事了就可以暂时收摊去干别的。 “下面开始下赌注,最少独资五万”看到场上大家的热情已经完全上来了,主持人在场上立刻号召着大家进行押注,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提成可拿。 老管家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他真的把她房间里原本要被俞艳悦拿去扔掉的东西,保存都非常好。 “靠,这人都跑光了。那些人也太怕死了吧?”弟兄们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进去。 一周之后,洪赫宇和洪展鹏已经跟全国各省市谈好了代理权,现在赫宇集团的产品已经可以迈向全国市场了,这俨然就已经奠定了赫宇集团成为了全国第一的软家开发公司的地位。 到底还是自己亲妈,席煜辰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会移动的不明物质是自家老妈,赶紧把人给拖了出来。 他们多数会被卖到国内偏僻的山区,或远离家乡万里的地方,有些甚至是被放到网络平台上名家表达的售卖,做出这些事情的多是些贪图钱财,毫无人性的当地人。 说着,她便拉着男人的手往外走,除了丢下一句:“把他带走。”之外,便留下剩下的谢黎墨和陆齐生吃狗粮。 “好,你总算是有这样的心思了,将我击杀吧,这样我也解脱了”这蛇妖也没有反抗什么之类的,看着谦名,一脸的媚笑。 “古老师,昊然他提了什么条件?”洪赫宇虽然觉得楚昊然做的有点欠妥当,但是他可不管那些,他知道这个条件肯定就是让自己的公司走向全国第一的条件,相比昊然是不是欠妥当,他还是最关系自己的公司。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虽然心中诧异,但是眼下的形式还不容他考虑这些。 宁炘这时也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宁炘没有找到一个活人,原来她跟她姐姐无意的闯进了鬼王的地方。宁炘这时看着黑面说道:“我们进去吧!”说完她心甘情愿的跟着黑面穿过了结界。 “夏徳洛夫,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这个时候,作为整支队伍核心的克罗科少爷说话了。 “敬言你怎么了,大喊大叫的,怎么叫都不醒?”徐达一手搭在佑敬言的肩上担忧地问道。 因为,它是剑胎,是神兵的雏形,未来的成长之路无法想象,根本判断不出它的巅峰会是怎样。 良久之后,叶晨收回了强大的神识,他已将这片地域扫视了数十遍,可却什么也没发现,真的是古怪。 “我不是来找师父的,我是来找你的。”梦瑶站了起来,对着王雨阳说道:“要不然你们就坐在这边聊聊天吧!我去外面转转。”说完梦瑶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楚风也有些发懵,元婴期的大佬都闯不过,难怪几千年都没人闯的过去。 姜德一见扈三娘出阵,连忙仔细看去,只见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一骑青鬃马,两口日月刀,端的好英雄,正是一丈青。 于融一声厉喝,寒冰巨剑震颤嗡鸣,陡地爆发璀璨豪光,可怕威压逼迫而下,当真铺天盖地。 他发觉自己停留的视线不太适合,稍稍拧过头,去勾她脚边的银色勺子。 可衣飞石也结结实实地吐了一口血,胸口残存着被击伤的痕迹。单从四周与伤口处残留的痕迹看,打伤衣飞石的对手实力相当强悍,且使用的是极其正宗堂皇的雷法。 一个常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一双眼睛,所以,这个俞铭并不简单。 与此同时,就在华夏朝廷派遣人手赶往太平洋公海的时候,欧盟等国也纷纷派遣了人手。 都是在浙江一带经营多年的本地大户,打个喷嚏浙江都要抖三抖的几个世家,虽都不是家主, 但在族中也是数一数二能当家做主之人。 宇皇天满脸不可置信,想他已经达到半步神灵,尚且无法修炼成功仙品神通,他江空一个圣灵一星就已经能将仙品神通运转如意,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个演员年纪不大,虽然眼含泪水,但到底没掉下来。不过,他眼里的不甘,俞铭并没有错过。 这个男生认为这个时候只有暂停旺达的施咒,才能免除瞬间被旺达秒杀的尴尬,甚至只有停止了旺达的法术,自己才有机会反击。 那些无比闪亮的繁星是困扰邓力多最深和邓力多最难忘的记忆,邓力多一一掠过,让这些记忆犹如幻灯片般播放在自己脑海之中。 “祸不及家人,你想要干什么?”石中善村扶起那些个年轻人,检查了一下伤势,松了口气。 诸葛铁蛋嘴角浮现出冷笑,一脸的“你在想屁吃”的嘲讽表情,刚要口吐芬芳,却被无极一把拉到了一边。 这也是许多人上了年纪,脑子就会变的不再灵光,越来越糊涂的原因。 秘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手臂抓向了他,似乎想要一同把他拉入地狱。 看了一会儿,也往锋牙方向跑去,估摸着觉得好玩,跟它一起淋水。 姜闻想到危笑说徐横舟是个戏痴、戏疯子,立刻意识到徐横舟这是入戏了。 走出时十余步后,压制住了内外伤,同时化解了侵袭入体,一种极为特殊饱含破坏力的刀气。 这处一百多层高的楼上布置起极其日式的装饰,一个仿佛李维主世界时代的武士铠甲放在正中央,身后是挂在墙上的是交叉的两柄武士刀。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刀剑打斗声,剑影、人影闪过,刚才还拿刀的侍卫纷纷倒了一地。 “什么意思,你不是愚者的眷者吗?难道是二五仔?”安娜还是轻声细语地。 王思莹的家在县里偏东的一条街上,这条街上的房子都是新房,两室一厅的格局,七十平左右,装修很简单,但布置得很温馨。 赵楚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陆远,她的眸子微动,这一瞬间,有些心软下来。 第272章 :阴翳反派暴君33 黎明时分,殿外的雨逐渐停歇。 苏一冉醒来,又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章太医来给谢玄昭请平安脉,顺带给她把一下,满意地点头,他就喜欢这种乖乖喝药的病人,“既然姑娘不喜欢吃药,喝完这两天,我把药改成药膳方子……” 章太医的话还没说完,苏一冉就已经狠狠点头,药膳……药膳好吃啊! 那些妃子送来的一样,虽然药效不敢恭维。 谢玄昭坐在一侧的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执着一卷奏折,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 他眼梢微抬,那双琉璃似的眸子里瞬间漾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期待,仿佛已经苦尽甘来。 谢玄昭执卷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分。 随即,他垂下眼睫,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 尚衣局将制好骑装先送了过来。 宫中打的首饰也是隔几天送一次。 苏一冉已经有了自己的私库,就在谢玄昭的私库的旁边,单独隔出来的一个,用来放不经常穿戴的贵重首饰和值钱玩意。 不好的就是,这宫里有钱没地花。 苏一冉就喜欢跟秋心拉着几个小宫女玩游戏,输的惩罚是在脸上贴纸条。 要是无聊,也可以请民间的手艺人表演打铁花,变戏法,演皮影,然后拉着谢玄昭一起去看。 宫里的舞女唱曲,舞乐,会有美女给你喂葡萄,歌舞升平。 这个……嗯…… 会被谢玄昭逮回来打一顿,已经严令禁止了。 听曲可以,看人家跳舞不行,露肚子露腿的更不行,被别人喂着吃东西,更是大大的不可以。 各地时不时进贡的东西就像拆快递一样,有当地时令的水果,一些自带神话故事的小玩意,苏一冉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剩下的贡品交给徐公公,用来赏赐前朝和后宫。 苏一冉在宫里倒也不会无聊,这种安安稳稳的日子一直到,苏一冉在洗澡的时候第二次收到信。 她其实不懂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孜孜不倦。 因为她有点油盐不进,别人的能力再大,能有谢玄昭的能力大吗? 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谢玄昭也能让人把陨石找来。 苏一冉好奇地打开纸条,第二次纸条的内容,很不一样。 她单是扫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在挑拨离间。 苏一冉把信卷起来,洗完穿上寝衣出去。 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谢玄昭没有抬头,将手里的折子放好,顺手牵起苏一冉的手,拉到怀里,鼻子轻轻嗅了嗅。 她身上有那种暖暖的香味,像烤热的橘子,入口又暖又甜。 “困了就先去睡,朕一会就好……” 谢玄昭翻开下一个折子,他要批得折子不多,一些请安的折子都被筛选出来,但他现在白天跟苏一冉玩这玩那,折子就留到了晚上。 苏一冉把信放在折子上,“我等陛下一起。” 秋心就那么看着苏一冉将信给了谢玄昭,才明白为什么上次两人为什么没吵架,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谢玄昭打开信还没有两秒就将信合上,转头望向苏一冉,“你看了?” 谢玄昭要将苏一冉留在身边,自然是她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苏一冉之前的管事嬷嬷,因为她没有孝敬,管事嬷嬷一直给她最苦最累的活,做不完就不能吃饭,到吃饭的时候,那几个同屋的宫女就把她的份也吃了,害她一直饿肚子。 谢玄昭杖杀了苏一冉之前的管事嬷嬷,和她同一个大通铺睡的几个宫女都丢进了辛者库。 她在宫外的亲人,也被谢玄昭圈禁起来。 这信里全说了,还告诉苏一冉她之前喝的药是避子药。 “给我的,就看了一眼。”苏一冉理所当然道。 谢玄昭挥了挥手,让秋心退下。 避子药的事,谢玄昭已经跟她说过了,剩下那两件,“那个嬷嬷该死,收受贿赂办事,宫中是明令禁止的。” 宫里可不止那个管事嬷嬷受贿,这种事连徐公公和小德子都不能避免,谢玄昭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徐公公他们知道分寸。 但谢玄昭想让人死,类似的借口他可以找好多个。 “朕也没有囚禁你的家人,这是在保护他们。” 谢玄昭贴着她的脸颊,声音沉沉:“朕怕别有用心之人用他们的性命威胁你,你是朕的人,朕只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苏一冉对这些亲人并不在意,她被卖进宫,他们也拿了钱。 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在意,“陛下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吗?” 谢玄昭脑子卡壳了一会,实话实说:“倒也没有很好,吃喝不愁吧。” 农户一年到头就是为了口吃的,吃喝不愁那不就是过上好日子了。 苏一冉不乐意,捧着谢玄昭的脸,眉头微蹙,“那怎么行,让他们去干活,他们闲不下来的,怎么能因为我就享福了。” 谢玄昭记起苏一冉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朕把他们流放了?” 苏一冉纠结:“也不用到这个地步……” 流放是要死人的,多少人都走不到流放的地方,就当不认识就好了。 谢玄昭倒是想说,看不惯的人让他死了算了,可这样显得他好像有点冷血,“那朕让他们干活。” 苏一冉点点头。 谢玄昭盖上折子,抱起她往烛台走去,苏一冉挑着灯罩把烛火一一罩灭。 床幔一层层垂落,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里面的两个影子。 “给朕讲故事……” “又我讲。” “朕肚子里又没故事……不过……”谢玄昭话音一转,“朕可以伺候你。” 她娇气地拧着眉,“谁要你伺候……唔……” 苏一冉未说完的话被谢玄昭咽进肚子里,彼此的呼吸纠缠,像两根拧在一起的绳子,不分彼此。 “眼睛……不用闭那么紧,看着朕。” “乖……松开床单,抓朕的手……” 她有时候承受不住谢玄昭过剩的精力,拿脚踢他。 “这个时候腿不是用来踢朕的懂吗,朕教你……” 谢玄昭猛然带动她起身。 失重感让苏一冉勾着他的腰,脸色涨红。 “现在知道腿是怎么用的了吗?” 苏一冉后悔了,“陛下还想……听故事吗?” “你说,朕听着……” “……” “喜欢朕吗?” “说话。”谢玄昭不依不饶地问了好几次,好像没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喜欢……陛下……” “你爱不爱朕?”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谢玄昭俯身到她嘴边。 “爱……” 爱的…… 只是他的爱,快要填满她了。 第273章 :阴翳反派暴君34 秋风萧瑟,旌旗蔽空。 秋猎开始了。 禁军将猎场围得水泄不通。 苏一冉的骑术在谢玄昭的教导下,怎么说呢,能小跑,但要跟别人一样策马奔腾,就是不行。 谢玄昭不放心她一个人跑那么快,摔下来是要命的。 苏一冉在中央的大帐篷换上骑装,料子是柔韧挺括的暗光锦,靛青为底,领口与袖缘以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纹,既利落又不失精致。 她从屏风后出来,谢玄昭眸色深沉了几分。 她将一头青丝高高束成马尾,靛青的骑装妥帖地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姿,腰身束得紧而利落,肩背处合体的剪裁而透出几分难得的飒爽。 长裤收进及膝的小牛皮靴里,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谢玄昭侵略性的目光从她束起的发梢,掠过那截白皙的颈,“朕带你去跑马?” 苏一冉点了点头。 初来猎场,多得是人没整理好行囊,这个时候出去,草原上是没人的。 草原的风是自由的。 它不像宫墙内被亭台楼阁切割得规整驯服的气流,而是带着旷野特有的,粗粝而饱满的生命力,毫无阻隔地扑面而来,卷着青草与泥土被阳光晒暖后蒸腾起的的清新气息。 马蹄踏过丰茂的草甸,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嘚嘚”声,草叶与泥土在铁蹄下翻飞四溅。 苏一冉骑着马在前面,束高的马尾吹得向后笔直飞扬。 那风强劲、干净,吹散了宫殿里盘踞不去的沉郁香气与药味,仿佛连肺腑都被这清冽的气流涤荡一新。 视野前所未有地开阔,目之所及,是无垠的绿野。 谢玄昭跟在她身后不远,玄色骑装与墨黑马鬃几乎融在一起,唯有疾驰时被风扯紧的衣袍,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苏一冉拉着缰绳让马慢下来,她不敢跑太快,会被颠飞的。 谢玄昭减速,与她并辔而行,“到朕这来,朕带你跑。” 苏一冉丢下自己的马,抓着谢玄昭的手借力,坐到他面前。 马鞍特意做长了些,两个人坐也没那么挤。 谢玄昭甩动缰绳,通体玄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如同一道离弦的箭,从草原上飞出去。 迎面的风猛地灌满她的袖口与衣领,一种混合着速度,力量与全然释放的快意,顺着脊椎窜起。 苏一冉抓着谢玄昭的手臂高喊,“再快一点——!!” 谢玄昭猛地夹紧马腹,骏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速度竟在极限之上又提升了一截,四蹄几乎腾空。 更强烈的颠簸与推背感传来,风在耳边发出尖锐的呼啸,苏一冉惊叫一声,谢玄昭的手已经抱紧她的腰。 “慢一点——” 速度一点点降下来,谢玄昭咬着她的耳朵,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苏一冉惊觉身下有个东西杵着她,“快放我下去!” “只有一匹马,你下去怎么回去。”谢玄昭呼吸粗重,“朕又不干什么……” “明明是你蹭我……”谢玄昭抱得更紧,苏一冉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委屈。 委屈个锤子。 她又没有蹭他。 谢玄昭的鼻尖贴着她的皮肤,沿着她的后颈到耳垂,张嘴含住小巧的耳垂。 苏一冉浑身一颤,呼吸被他牵扯地乱了,“陛……陛下……这是外面……” 谢玄昭眼中清醒了几分,不太情愿地松嘴。 他解下披着的黑斗篷,将她整个盖住。 随行的禁卫跟上来,谢玄昭调转马头,返回营地。 苏一冉靠在谢玄昭胸口,身体随着马往回跑又颠了起来,她的脸更红了。 一回到营地,她就钻进帐篷不想出去。 谢玄昭把马丢给亲卫,撩开帐子追进去,逮住苏一冉往里间走,“帮朕……” “朕一会帮你……” “……我不用你帮。” “嗯,朕需要你帮。”谢玄昭牵着她的手往下引。 午后阳光明媚,苏一冉小憩了一会。 谢玄昭会见外臣,她不方便出去,就在床上看话本。 晚上篝火宴请诸臣,苏一冉换上了大宫女的衣服,在脸上系上一块面纱,坐在谢玄昭的桌子边上给他倒酒。 虚假地享受了一次众臣的跪拜,看着中心圆台上的舞女献舞。 坏就坏在,她全程没捞上一口吃的。 谢玄昭大抵是注意到了她幽怨的目光,碰了碰盛着烤肉的盘,“下去。” 苏一冉端着烤肉退下,还没走回去,就被萧若烟拦住了去路。 至于为什么带她出来,后宫很多人都来了,明妃娘娘以一己之力,把想来的姐妹都带出去遛弯。 谢玄昭是,只要碍不到他的事,随便。 萧若烟身边的大宫女斥责道:“你一个宫女,见到娘娘为何不跪?” 秋心正要上去给她一巴掌,萧若烟就大度地摆了摆手,“她伺候陛下辛苦,不跪也没事。” 苏一冉心道:人人都知道她伺候谢玄昭辛苦,怎么谢玄昭不能自己反思一下。 “你伺候陛下那么久,怎么陛下也没给你个名分。” 苏一冉低头看着手里的烤肉,伤心道:“可能陛下对我不满意吧。” 萧若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是贱籍出身,陛下心中难免介意,这后宫的女人……再怎么受宠,没有子嗣,也无法傍身。” “你只要怀上龙子,陛下看在皇嗣的份上,也会给你个官女子的位分的。”萧若烟知道苏一冉要喝避子药,故意刺激她的。 在皇宫,苏一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萧若烟一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挑拨离间。 要让苏一冉觉得谢玄昭不能依靠,才会投到端王这边。 苏一冉还没说什么,秋心已经左右开弓给了萧若烟和她的大宫女各一巴掌。 第274章:阴翳反派暴君35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萧若烟脑子嗡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 她满眼震惊地看着秋心,“你……你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以下犯上!” 这些日子以来,萧若烟在宫中受尽了妃嫔们的冷嘲热讽。 宫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她领的分例虽然足数,但……都是次品,萧若烟就是在府中,都没用过这些次等货。 可是前世端王入宫,已经是明年的事了,这种被人看低的日子,她还有得熬呢。 萧若烟回神,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她的位分再怎么低,那也是宫妃,岂能容忍一个宫女在她头上撒野。 像这种下人,在府里她都是直接打死的。 萧若烟黑着脸,迅速转向苏一冉,“这就是你的宫女,真是贱籍出身,和你一样不知礼数!我替你好好管教。” 萧若烟的大宫女甘草听到这话,上前就要抓住秋心掌掴。 谁料她刚伸出手,秋心擒住她的手腕一扭,只听得骨头嘎巴一声脆响。 甘草的手扭曲到变形,跪在秋心面前哀嚎。 萧若烟惊慌地后退了两步,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宫女。 萧若烟望向同样一脸震惊的苏一冉,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前世,她身边伺候的起码还是自己人,苏一冉却只能被谢玄昭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几个禁军上前查看情况,秋心向后一步拉开距离,出示令牌,冷声吩咐道:“把这两个人带走,别惊扰了贵人。” 禁军一声不吭地把抓起瘫在地上的甘草,对萧若烟道:“萧美人,走吧。” 萧若烟不甘地转身,脸上已经肿起来了。 她绞着手里的帕子,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宫女,凭什么! 她可是尚书府的嫡女,未来的皇后娘娘!岂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欺负的! 秋心抬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萧若烟的屁股上,一口一个贱籍,骂她就算了,居然还敢骂姑娘,还敢连着她和姑娘一起骂。 萧若烟措不及防之下摔了个狗啃泥,羞愤地扭头看向禁军,“她一个宫女就敢欺辱宫妃,王法何在!你们不管!” 禁军就差把管不了写在脸上了,“她是陛下的人。” 禁军招来两个宫女,半拖半拽把萧若烟架走了。 “秋心,你那么厉害呢!”苏一冉满脸崇拜,打人好利落。 “是她们太弱了。” 秋心:“姑娘,快回去吧,烤肉要凉了。” “你说得对,走快点。”苏一冉点头,带着烤肉赶往中帐。 两人吃完不到一会,小德子就带着人搬来一只烤羊架在火上,还带了热好的果酒和果子。 还有两个舞女,在帐内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苏一冉喝美了。 半夜谢玄昭回到帐中,醉醺醺的苏一冉斜倚在铺着厚实毛皮的矮榻边,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小段被酒意和热气熏成淡粉色的精致锁骨。 乌黑的长发早已散了束带的约束,如泼墨般流泻在肩背与毛皮上。 帐中的其它人无声无息地退下。 谢玄昭脱了斗篷,坐到苏一冉旁边,戳着她柔软的脸颊,“喝醉了?” “唔……不……”苏一冉仰着头躲开,眼中带着一种全然不设防的懵懂与柔软。 苏一冉看向罪魁祸首,怔怔地出神。 她的长睫被水汽濡湿,黏成几缕,随着她缓慢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每一下都像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谢玄昭问:“怎么了?” “好看……”她小声道,酒意催发的娇慵与艳色在她脸上发挥到极致。 谢玄昭心想,上次还是灌少了。 “好看你想做什么?” 苏一冉笑得羞涩,“亲……” “好看就要亲,那不是朕怎么办?” 苏一冉咬着唇,表情纠结,“那……偷偷亲……” 她把食指抵在唇上,“嘘——” 谢玄昭挑着眉,还偷偷亲,胆子越发大了…… 苏一冉坐的似乎有些不稳,身子软软地靠着,一手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毛皮,摇摇晃晃地往谢玄昭身上靠…… 谢玄昭托住她。 她攀着他的肩膀,身上混着果香和花香,酒香浓郁。 谢玄昭向后靠了靠,苏一冉倒在他身上,手在谢玄昭脸上摸索,眼……眉毛,鼻子……嘴巴…… 找到了。 苏一冉撅着嘴去亲,吻却偏到了谢玄昭的眼睛。 谢玄昭还闭着眼在享受,她低头嘎巴一下就掉眼泪,“呜呜呜……” 谢玄昭摸不着头脑:“哭什么?” “呜呜……没亲到……” 谢玄昭含着笑意,把脸凑到她面前,“那给你再亲一口。” 苏一冉看着眼前的俊脸,一头撞上去。 谢玄昭猝不及防,一下没躲开。 “唔——”苏一冉捂着额头哭得更厉害了。 谢玄昭无奈地掰开她的手,额头已经红了,“怎么那么笨?” 苏一冉摇摇晃晃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伤心地抹着眼泪,“你……你找聪明的……我不要你了……” “不要可不行。”谢玄昭一手把她拉回来,捧着她的脸。 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数清她因泪水与醉意而格外濡湿的长睫,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骤然放大的倒影,近到她带着酒意的,温热甜香的气息毫无阻隔地拂过他的唇畔与鼻尖。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起来,又急又沉,震得耳膜嗡鸣,甚至带着隐隐的酥麻感沿着脊椎蔓延开。 谢玄昭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克制着自己想亲上去的欲望,“嘟嘴。” 两人已经嘴对嘴了,只是中间留下了一点空隙。 苏一冉嘟起嘴巴,惊喜道:“……亲到了……” 谢玄昭沉沉地应了一声,违心地夸了一句,“很聪明。” 苏一冉双手拢在脸颊两侧,遮住两人的嘴巴,声音小小的,“我们……偷偷地……” 谢玄昭笑道:“不用偷偷的。” 苏一冉:“会被发现的……” “怕被发现还敢亲呢?朕该说你胆子大还是……” 苏一冉一口咬住谢玄昭的嘴巴,“就是你!你打我!还说我笨!” 谢玄昭:“……” 第275章:阴翳反派暴君36 两人闹了好一会才停歇。 谢玄昭被她亲的满脸印子,拿着帕子擦脸。 苏一冉被亲得晕乎乎的,披着谢玄昭的外袍趴在矮榻子上。 秋心将醒酒汤端到谢玄昭面前,宫人陆陆续续收拾着帐中的残局,备上热水。 谢玄昭舀着醒酒汤喝了一口,放到苏一冉面前,“好喝的。” 苏一冉圈着碗,往嘴里扒拉。 谢玄昭随意地坐在矮榻边沿,一手肘撑在屈起的膝头,手掌则松松地托着半边脸颊,食指的指节无意识地抵着额角。 谢玄昭的目光落在小口小口啜饮醒酒汤的苏一冉身上,她的唇角残留着擦出去的胭脂印痕,许是方才玩闹时不小心弄的。 他的眸色比平日幽深,却又少了些凛冽的寒意,更像一片宁静的深湖。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水声轻微,帐内弥漫着温热水汽与醒酒汤淡淡的甜香。 谢玄昭的呼吸慢下来,听着碗勺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听着她小口吞咽时细微的动静,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安宁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漫过他的四肢百骸。 …… “必须惩处这个目中无人的宫女!” 萧若烟在明妃的帐中哭诉,“若无尊卑,君不君臣不臣,成何体统……” 明妃头疼,她明天还要去狩猎呢,“陛下宫里的宫人不归本宫管。” 她就是个管账的,怎么可能管到谢玄昭头上。 “本宫知道你的委屈。”明妃说道,就是那么多人面前,萧若烟丢了面子呗。 “你和陛下不是自小相识嘛,你去找陛下给你出气……” 明妃三两句话把萧若烟打发出去。 萧若烟孤身一人站在帐篷外,气得浑身发抖,跑回去给端王写信。 要是她不进宫,就不会受这个委屈! 她见了萧语蓉要行礼,遵循礼法,不然就要被明妃罚跪佛堂。 可那个人,明明都是宫女,却对她一个宫妃大打出手,没有丝毫惩罚。 什么礼法,只有她一个人要遵守的礼法是吧! 萧若烟咬牙切齿,该死的谢玄昭,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拥有一切都毁了! 信送到端王府中,已过三日。 “咳咳咳——” 屋中俱是撕心裂肺的咳声,无一人关心萧若烟送来的信。 端王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唇色青紫,余毒发作,一波比一波凶猛,还更难解。 张宛白面色凝重,“眼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王爷身上的毒先解了。” 没有命在,做什么都是空谈。 一名暗卫在一旁道,“神医谷已经被包围,我们的人很难从里面把人带出来。” 端王咽下喉头的血腥味,“他们是有备而来,故意对姚清漓下手,断我臂膀。” 姚清漓死的时候他还不觉得,端王府那么多寻来的医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可结果是,这些人……还真比不上。 端王只能遣人去神医谷请人,依照姚清漓在神医谷的受宠程度,只要告诉他们姚清漓是谢玄昭杀的,……他们为了报仇,就会一边倒地投靠他。 届时,端王手中便会有无数的人才,这也是他不将姚清漓放在心上的原因。 却不成想,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张宛白:“王爷可曾记得,若烟姑娘曾在信中提起,皇帝手中有一味保命的药,若是能拿到,说不定我们还有时间寻到方法。” 端王略微思索:“苏一冉……她是最有可能拿到解药的,她那边如何?” 若是说稳妥,最好过个一年半载再动用这颗棋子,可端王现在已经等不到了。 张宛白:“她只回了一封信,问我们真的能帮她吗?” 端王:“够了,让她先把解药取出来,我们再谈其它。” 张宛白代为写信,交给暗卫,让他传回京中。 至于萧若烟的信,早已无人记起。 猎场上空,猎鹰盘旋。 禁军将猎物驱赶到谢玄昭面前,再由谢玄昭射杀。 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哪有猎物能跑得掉。 也不是没有,谢玄昭会特意在草原上放出一只猎物,让猎鹰捕杀。 这只猎鹰也是谢玄昭养的。 各个年轻的臣子将打的猎物带回,若是拔得头筹,还会封官。 场上会有射箭比赛,苏一冉有时会跟着谢玄昭看,有时拉着秋心去别的地方蹿场,像马球,蹴鞠,放风筝…… 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篝火宴,但谢玄昭只在第一天出现,后续就没有再去了。 他带着苏一冉去打猎,教她张弓,打一些像兔子一样的小猎物回来烤。 这夜洗澡,苏一冉还没进去,秋心就先将纸条拿出来了。 那次挑拨离间之后,谢玄昭就没再给苏一冉看小纸条的机会,免得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影响。 谢玄昭看着信上的内容,他们怎么知道他有药? 更阴险的是,这纸上还泡了毒,告知苏一冉摸到半炷香后就会毒发。 这完全是让苏一冉以身犯险,逼谢玄昭把药拿出来,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谢玄昭冷着脸:“让他们等着。” 他给丢一颗包心毒药回去。 秋心提笔,模仿苏一冉的字迹写好回信,进了里间将信放回罐子底部,见苏一冉看着她,秋心还问,“姑娘需要帮忙吗?” 苏一冉摇头。 秋心又道:“他们不是好人,这次在纸上涂了毒,姑娘不要乱动这些东西。” 苏一冉惊坐而起,“你刚刚用手碰了。” 秋心:“不要紧,我一会出去吃药,陛下也摸了。” 苏一冉拧着眉,匆匆过了遍水,披上斗篷出去寻谢玄昭。 外间有章太医,还有一个头发花白,披着黑斗篷的老头,易丰。 “陛下……”苏一冉担忧地跑到谢玄昭身边。 “朕没事。”谢玄昭安抚道。 易丰将纸条泡进水里,闻着味道,“这……确实是我们神医谷的毒。” 他从这一身的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瓶,倒了几颗出来,自己吃了一颗。 章太医取了一颗药丸化开,点头。 秋心也服下一颗,将剩下的解药呈到谢玄昭面前。 第276章:阴翳反派暴君37 但凡是剧毒,发作猛,见效快,无一不需要服用或见血。 像这种触碰就能中毒的,反而很难致命。 谢玄昭服下解药,又向易丰讨要一个银针试不出来,又能在服下后过几个时辰发作,解药也难找的毒。 易丰整个神医谷都在谢玄昭手上,哪能不从,拿出一味无解的剧毒,花神醉。 此毒入腹,三个时辰后发作,银针无法试出,从毒发到死,只需要短短百来个呼吸。 让太医和易丰退下后,谢玄昭就拉着苏一冉,“我们连夜回宫,装病会不会?” 苏一冉点点头,演戏可是她的强项。 她坐到梳妆台,用粉把脸敷得白白的,连唇色都压住了。 谢玄昭抱着病恹恹的苏一冉坐上马车,连夜回宫。 苏一冉在乾清宫内猫了两天,装病。 第三天,谢玄昭才将药丸放进那个罐子里,奸细采灵收拾沐浴用品的时候,把罐子带走了。 药丸送出宫,快马抵达万州,进了端王府。 端王躺在锦榻之上,面色灰败蜡黄,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印着浓重的青黑。 嘴唇干裂发紫,即使含着上好的老参片,胸膛的起伏也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艰涩的嗬嗬声。 张宛白将银针刺入药丸中,没有变黑,又切出一角给暗卫服用。 端王脸色突然涨红,捂住嘴,“咳——!!咳咳咳——!!!!” 压抑的闷响终于爆发成撕心裂肺的呛咳。 好不容易停歇,端王松开手,掌心是一摊暗红的血迹。 过了一个时辰,暗卫没有出事,张宛白将药丸给端王服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端王胸口的淤堵好像散了些。 “王爷……好好休息。”张宛白替端王盖好被子。 端王疲倦地闭上眼睛。 张宛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回屋去休息。 两个时辰后,下人将张宛白请来,试毒的暗卫已经毒发身亡。 张宛白匆匆前往端王的房间,里面跪满了头发花白的大夫,显然,端王也知道了药里有毒的事。 水盆搭着染血的帕子,满屋的药味挥之不去。 端王疲倦道:“都下去吧……先生留下。” 屋里只剩张宛白一个人。 谢玄兴看着帐顶出神,回顾一生,“她们说……母妃能收养谢玄昭,是母妃命好,既得了父王的宠爱,又不用像宁芯玉被谢玄昭牵连。” “我的出生,也有他的功劳,毕竟父皇以前不常去看望母妃。” 谢玄兴呼出一口浊气,面色红润:“他明明资质愚钝,可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对他好。父皇对他的愧疚,因为谢玄昭坐不上太子之位,拼尽一切补偿。 母妃对他也好,生怕一时疏忽,被父皇责怪,连我都排在他后面。” “……你知道父皇在母妃面前怎么说我,他说我冷血无情,连兄弟都容不下。” “为什么?我明明比他小,也要包容他!” 谢玄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杀了父皇,带兵把钟粹宫包围,迎母妃当太后。” “母妃帮他圆谎,坐稳皇位,转头却死在深宫。” “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底谁冷血?”谢玄兴掷地有声,好似回光返照:“到底是谁!连兄弟都容不下。” 张宛白张了张口,若不是谢玄昭带兵围了钟粹宫,萧贵妃怎么可能帮忙。 若是萧贵妃有得选,定然是让谢玄兴登基的。 谢玄兴登基后,难道就能容下谢玄昭? 张宛白叹气,这皇宫吃人……每个人,都被榨干了最后的一丝价值,才会死。 宁芯玉是,萧贵妃是,谢玄昭如此,王爷亦如此。 皇宫就像一个大的养蛊场,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是赢家。 “活着……太累……”谢玄兴眼里的光逐渐熄灭,嘴里涌出大股的黑色鲜血。 张宛白伸手合上了端王的眼睛。 端王病逝于万州,享年二十有三。 …… 深秋渐凉,端王离世的消息传回朝中。 朝野震惊,都道慧极必伤。 谢玄昭有片刻的恍惚,遣人前往万州核实情况。 要说开心,也没有,谢玄昭没将端王放在眼里,只是……谢玄兴是他心头的刺,拔出来了,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下了朝,谢玄昭收到白银带来的消息,给苏一冉递信的人,是端王。 “钉子都拔了……密道封了,让人守着。” 端王的眼线,没有必要留了,看着糟心。 谢玄昭坐上轿辇返回乾清宫,摇摇晃晃的视线里,绵绵的阴雨笼罩着皇宫,透着能将人手脚都冻到麻木的湿冷。 宫人遇见远远看到龙辇,往两侧避让。 宫道尽头,绿瓦红墙下,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白色的斗篷将她裹得毛茸茸的,只露出底下一点点绯红的裙裾边缘,像雪地里悄然探出的红梅尖儿。 她似乎看到了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 谢玄昭:“停轿。” 徐公公尖细的嗓音高喊:“停轿——” 苏一冉踩着脚踏,坐到谢玄昭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属于她的体温,透过汤婆子上的锦套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顺着他冰凉的指尖,悄然化开了掌心里那点积郁不散的湿冷。 谢玄昭声音不觉放低,“下着雨,怎么不睡久一点?” “就是下雨了,才来的。”苏一冉理所当然道。 谢玄昭心尖一暖,“朕没事。” 他又不是一下雨就会发病。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谢玄昭揽过苏一冉的肩头,“端王死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开心吗?” 苏一冉惊讶于端王死得那么早,而且悄无声息的,“我也要开心吗?” 谢玄昭愤愤地捏着她的脸,“你跟他没仇?干嘛帮朕。”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苏一冉横了他一眼,“陛下太好看了,我被迷了心窍。” 谢玄昭脱口而出:“你没见过端王?” 谢玄兴在宫里的时候,可没有人夸过他好看。 苏一冉昂着头,“没见过怎么了?” 谢玄昭不语,见到了,可能就不会喜欢他了。 第277章:阴翳反派暴君38 谢玄昭知道她没见过端王,轻松了许多,“今天百官催朕立后……” 苏一冉顿时坐得端庄了许多,双手交叠在腿上,一副你看我怎么样的样子。 谢玄昭要是不知她的脾性,真能被唬住,“你倒是一点不知谦虚。” “这种时候怎么能谦虚。” “朕让徐启把凤印取出来,你跟嬷嬷学着处理宫务。” 苏一冉歇菜了,皇宫多大啊,她怎么忙得过来,她连规矩都不想学。“不处理宫务行不行?” “行。” 苏一冉:“晨昏定省也免了,每天爬起来好累的。” 这些是皇后的权力,什么都免了,谢玄昭真不知道这皇后当得有什么乐趣,“什么都不要,为什么还想当皇后?” 苏一冉:“想堂堂正正坐陛下身边吃饭。” 而不是穿着宫女服,坐在谢玄昭身边却不能动手动脚,虽然皇后也不能对谢玄昭动手动脚,但起码能吃东西吧。 谢玄昭抿着唇,就那么简单。 苏一冉抱着他的胳膊,眨着眼睛:“陛下那么厉害,肯定难不倒陛下的对吗?” 谢玄昭轻抬下巴:“这种小愿望,要实现简简单单。” …… 萧若烟还在给端王写信,上次那封信送出去许久,都没有回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以前,只要她送信,端王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她。 甘草出门送信,没一会就一脸惊慌地跑回来,“娘娘……那个人被抓去慎刑司了。” 萧若烟心里的不安到了极致,“怎么可能……他是因为什么被抓的。” 可不能是因为端王。 甘草摇头,“奴婢不知……” 萧若烟只能先把信拿出来烧掉,她在深宫处处掣肘,连探听消息的渠道都没有。 这个时候,萧语蓉神色匆忙地赶到萧若烟的院子,“姐姐,大事不好了,爹爹贪污赃款,母亲放印子钱,陛下下旨……抄家流放。” 萧若烟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前世明明没有这回事。 不…… 不对,她还有机会,这个时候,若是劝爹爹投靠端王,他必然会应的。 有从龙之功在,萧自秋以后的官位只会比现在更高,说不定能当丞相。 想到这里,萧若烟的心顿时安定,只要能联系上端王,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萧语蓉脑子一懵,萧若烟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怎么能那么云淡风轻的。 她转念一想,说不定萧若烟是在端着架子。 萧语蓉出不了力,只是担心受牵连,如今常在的位分分例还好,她又和容常在交好,不会受刁难。 明妃娘娘还时不时组织她们打马球,比赛,办赏花宴…… 陛下不进后宫,没有人争宠,萧语蓉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比府里还自在。 萧语蓉走后,萧若烟急得在屋里踱步,当务之急,是要先联系上端王,让他帮忙安顿家人。 至于去求谢玄昭,萧若烟想都没想过,她就是死,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疯子面前! 要是这次命又没了,她还能不能重头再来都不一定。 萧若烟还没想出联系端王的方法,甘草就在宫人口中打听到了端王离世的消息,陛下要为王爷风光大办。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若烟抓着甘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抗拒,“端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死!你是不是听错了?是谁在造谣?!” 萧若烟双目赤红:“你是不是没听清楚,谁都可能死,端王不可能死!” 端王惊才绝艳,先帝诸子中,无论文采、武功、心性、手段,都遥遥领先,若不是谢玄昭横插一脚,端王早就坐上了皇位。 朝中多少老臣暗中属意于他,天下多少能人异士甘心为他驱使! 萧若烟实在是想不通,前世端王将端王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谢玄昭多次截杀,都被端王化解,怎么这一世,就那么轻飘飘地死了。 甘草:“奴婢已经找很多个人打听过了,大家都这样说,端王病重多时,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死的。” “不对!不对!”萧若烟疯狂摇头,端王称病是装的,怎么可能真的病死! “他身边不是有个姚神医吗?怎么会病死!” 前世,就是这个神医制出的毒,也是神医治好了端王。 萧若烟猛地抬头,一定是谢玄昭! 一定是他做了什么! 她应该是皇后的,她本来就该当皇后。 前世谢玄昭杀了她,这辈子他又杀了端王,两辈子的皇后梦,都被谢玄昭打破! 萧若烟近乎抓狂,为什么谢玄昭不能乖乖去死啊!一个废妃出身的皇子,侥幸被萧贵妃抚养,就真以为自己是贵妃的子嗣,他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风光大办……” 萧若烟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发出短促而凄厉的笑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与绝望,“谢玄昭当然要‘风光大办’!他除掉了心腹大患,自然要假惺惺地彰显他的‘仁厚’!” 甘草被萧若烟吓了一跳,“娘娘,直呼陛下名讳,是要被砍头的。” 萧若烟哪里还管得了这个,要是端王死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萧若烟一把推开甘草,她要自己去问,她要知道端王是不是真的死了! 宫道漫漫,天空被规规矩矩的红墙框得四四方方的。 萧若烟抓住一个宫女就问,“端王死了吗?” 宫女受到惊吓,摇了摇头。 萧若烟脸上不自觉浮出笑意,她就知道,这一定是谢玄昭的阴谋,让她自乱阵脚! 她又抓住了一个没来得及跑的小太监,“端王死了吗?” 小太监缓了缓心神,“娘娘,端王殿下确实离世了。” “不对!你说的不对!”萧若烟指着方才那个小宫女说,“她刚刚说端王没死!” 小太监道:“娘娘,她只是摇了头。” 萧若烟的脑子嗡嗡地响,她承受不了端王离世的代价,她的前程,萧家的前程,随着端王的死灰飞烟灭,再无翻身的余地。 她麻木地沿着宫道往前,手被人拉住。 萧若烟回头,是萧语蓉,她厉喝道:“放手,你不配碰我!” 萧语蓉收回手。 身边丫鬟上去就是一巴掌,把萧若烟打醒。“你一个美人,敢对我们娘娘大呼小叫——” 第278章:阴翳反派暴君39 萧语蓉冷声道:“我不管你和端王什么关系,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这样满宫抓着人问,传到陛下耳朵里,就不是抄家流放那么简单。” “是要诛九族的!” 萧若烟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可……她已经没有翻身之路。 她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萧若烟死死盯着萧语蓉和那个丫鬟,在府里,这两个人连跟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可在宫里,那些嫔妃对她冷嘲热讽,萧语蓉只会束手旁观。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打我,你的位分,还是我不要了才给你的!” 萧语蓉可不会被她的话带着走,“当初你百般不愿,是我顶替你入宫,非要说,那也是我帮了你,怎么跟施舍了我多大的恩情一样。” 萧若烟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甚至在萧语蓉入宫时还沾沾自喜。 萧语蓉:“你不说那些胡话,现在还能保住一条命,以后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美人。” 萧若烟怎么甘心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小小的美人,先前她有家中补贴,美人那点分例她根本就不放眼里,现在呢…… 她难道要靠着那点分例过一辈子? 像那些没有家世的小嫔妃一样,逢人就点头哈腰,像条狗一样去讨好别人。 那还不如杀了她! 萧若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萧语蓉的手,“你得帮我……我不能这样活着……” 萧语蓉甩开她的手,“我凭什么帮你?” 萧若烟咬牙盯着她:“你也不想我做诛九族的事吧?” 萧语蓉真的想笑,“你拿这个威胁我。我是常在,诛九族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我头上,但流放的萧家人,可没我那么好命。” “我来拦你,是因为你不想活,萧家还要活。” 说到这里,萧语蓉有些庆幸,还好她进宫了,不然跟着萧家流放,能不能活都要看萧若烟的脸色。 萧若烟:“他们都流放了,还有什么好活的!活着让人看笑话吗?一辈子都背负罪臣之子的罪名,不得科举,萧家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与其和那些泥腿子争口饭吃,不如堂堂正正赴死,还能留一丝骨气。” 萧语蓉无语,转头向身后的两个太监,“把她带回去。” 萧若烟被两个太监架回宫,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萧若烟时常呆呆地看着宫外,不敢相信端王怎么会死,要是他活着,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会当皇后,受万人膜拜。 岁末新初,天空下起了雪。 谢玄昭立后了,满宫的嫔妃都要觐见新后。 萧若烟也不例外,她混迹在一众花花绿绿的妃嫔里,远远地看着上面戴着凤冠和谢玄昭执手的女子,竟然有些熟悉。 是那个宫女。 “皇后娘娘是哪家的贵女,怎么以前好像没听说过?” “是镇国公府的嫡女……” “镇国公府什么时候有个嫡女?” 什么镇国公府的嫡女,萧若烟再清楚不过,那女人就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农户出身。 “听说是幼时走失,前些时日在陛下的帮助下才认回来的,镇国公夫妇还在城外布施了半个月为女儿祈福,庇佑她日后平安顺遂。” 萧若烟的脑子嗡嗡地鸣叫,她从来不觉得那个宫女能当上皇后,光是群臣的口诛笔伐,史书上的记载都会让这个宫女遗臭万年。 可谢玄昭给了她安排了一个身份,堵住所有人的口舌。 镇国公府的嫡女,那可是比丞相千金还要高贵的身份。 只要喜欢,身份上的差距便能轻易弥补。 她前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端王立后的承诺,她付出那么多努力才得到的东西,算什么? 端王真的爱她吗? 大雪纷扬,覆压宫阙。 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六宫粉黛,黑压压地跪满殿前广场与汉白玉长阶。 萧若烟没敢继续深想,麻木地跟着磕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之声汇成洪流,冲破飞雪,直贯云霄,在重重殿宇间回荡,惊起檐角铜铃清越的嗡鸣。 乾清殿挂满了红绸,连龙床上的明黄锦被都换成了大喜的红色。 苏一冉没去住坤宁宫,她和谢玄昭住一起,在乾清宫更方便。 后宫人多眼杂,也不如乾清宫安全。 苏一冉拆完头面,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从凌晨三点爬起来梳妆到大婚,祭天祭祖,她是一点都没停下来过,真不是人干的差事。 她眼尾的余光瞥见一抹红色。 谢玄昭穿着与她同色的朱红寝衣,衣襟微敞,露出冷白而线条分明的锁骨。 那浓烈到极致的大红,非但未损他半分孤寒,反倒像暗夜寒潭上骤然燃起的烈火,鲜明到了极致。 谢玄昭在苏一冉身边躺下,手撑着脑袋侧卧,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她唇上的胭脂娇艳,越发衬得她皮肤细嫩,像一块白花花的嫩豆腐。 他的手臂自然地横过她腰际,随意地搭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她寝衣上繁复的绣纹,“还有没有力气洞房?” 没有也得有。 苏一冉在谢玄昭露出的胸口摸了摸,结实又有质感。 谢玄昭按住她的手,俯身咬住她饱满的下唇,墨色的发丝如同流云倾落。 他引着她的手往腰腹摸,“有没有觉得朕有些不一样?” 苏一冉苦苦思索,“很兴奋?” 谢玄昭像只大狗狗一样把她拱倒在床上,又是亲又是舔的。 他不满地加重声音:“是朕身上!” 苏一冉恍若大悟,“陛下的衣服换了……” 谢玄昭黑着脸,咬牙切齿,“朕每日穿的都是新衣……” 尽说些没用的。 谢玄昭像是在惩罚,苏一冉几次登上山顶,他都在山腰徘徊,磨磨蹭蹭的,不肯停下,也不肯往前一步。 精神恍惚之际,谢玄昭略带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朕的疤淡了好多,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摸……” 苏一冉嘟囔着,“陛下裹那么严实……” 怎么能怪她。 谢玄昭冷笑一声,都是借口,他低下头,惩罚似地在她胸口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满意地捧起苏一冉的后脑勺,“乖,咬一口……” 苏一冉张嘴,咬在谢玄昭胸口上方。 “咬……大胆咬……” 谢玄昭半阖着眼,胸腔深处发出满足的颤音,绷紧的脊背线条倏然松驰下来,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骤然卸去了全部力道。 “朕喜欢……” 声调慵懒而餍足,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第279章 :阴翳反派暴君40 次日,众妃前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被拦在殿外。 秋心站在殿外:“皇后娘娘病中需要静养,日后一切请安皆免。” 明妃咕噜噜地转着眼珠子,皇后不能管事,那岂不还是她管,那感情好啊。 萧若烟从麻木的状态中脱离,病重…… 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今天就病重。 谢玄昭娶这个皇后,会不会也是走个形式。 嫔妃们心中各怀心思。 第二日,坤宁宫前还是来了许多嫔妃,叽叽喳喳地不停。 萧若烟笑啊,她就说嘛,区区宫女,谢玄昭怎么可能会视若珍宝,还捧上了皇后之位,不过是摆设罢了。 往那一放,朝臣就会住嘴,不再提立后之事。 第三日,第四日,坤宁宫的大门日日紧闭。 容常在:“还想着皇后能让陛下多入后宫,谁成想……” 一病不起。 萧若烟见别人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心情爽利,隔几天就来坤宁宫门前逛逛。 后来,她渐渐从娘娘们的口中听出,苏一冉……还是住在乾清宫,跟谢玄昭住一起。 当皇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日日缠在陛下身边,与后宫争宠,这就是皇后肚量? 萧若烟时不时就路过乾清宫,终于有一次看到了殿前看到走来走去堆雪人的苏一冉,而谢玄昭拿着黑石头和胡萝卜给雪人安鼻子和嘴巴。 不像君后,倒像一对寻常夫妻。 萧若烟往回走,脑海中不停地闪烁乾清宫里的一幕。 谢玄昭是真的喜欢她,封她为后,给了尊荣,却不用被束缚在后位上。 苏一冉进了坤宁宫,就是皇后,在乾清宫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宫女,不用理会后宫的繁琐,不用和嫔妃们虚与委蛇。 谢玄昭好像会一直庇护着她。 萧若烟不信,会有帝王真心,迟早有一天,苏一冉要为她的放纵付出代价。 她等着那一天,等着苏一冉跌入谷底,和她一起。 这日朝上,又有臣子说起了子嗣的事。 “陛下应当早早开枝散叶……” 丞相絮絮叨叨,谢玄昭难得同意地点头。 他不想让苏一冉生,孩子这种东西遍地都是,干嘛让她受苦受累,还有性命之危。 一旦血崩,菩萨来了都救不了。 谢玄昭冒不了那么大的风险,为了一个还不存在的陌生人,让他心爱的皇后生。 让谢玄昭欣慰的是,苏一冉好像对子嗣没有执念,她不会因为怀不上就去找太医找药吃。 “想不想要孩子?”他是这样问她的。 “我生吗?”苏一冉仰头望着他,眼睛里有些许担忧,“会不会很痛?” 谢玄昭安抚地摸着她的头:“不会,一点都不痛。” 苏一冉为此生了谢玄昭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哪有生小孩会一点都不痛的,哄小孩呢! 谢玄昭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她了,哄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哄好,苏一冉就是不肯让他碰。 “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朕了!” 苏一冉:“我在宫里,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 谢玄昭在殿里跳脚,“你难道是因为没人喜欢才喜欢朕的吗?” “不管你移情别恋到谁身上,朕一定要砍了他!” 第二天,乾清宫的禁军全都被赶到外面去了。 苏一冉一个男人都看不到,幼稚的男人! 章太医来给谢玄昭请平安脉的时候,也会给她号脉,她怀孕了,已有三个月。 苏一冉焦虑得要命,连带着谢玄昭也看不顺眼,半夜不让他睡,在床上哭。 谢玄昭抱着她说,“真的不会痛……” 就会说些骗人的鬼话!一点用都没有! 苏一冉气炸了,在谢玄昭身上咬了好几口。 厨子改变了菜系,都是酸的,酸菜鱼,酸萝卜,酸梅子…… 苏一冉自己都变得酸溜溜的,可是甚至临近七个月肚子都没变大,她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了,可是月事确实是不来了。 章太医说这只是不显怀。 苏一冉把谢玄昭的手放在肚子上,“你能感觉到它动吗?” 谢玄昭摇头。 三个月后的一天,苏一冉一觉醒来,秋心别扭地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孩子,结结巴巴地贺喜,“恭喜娘娘,诞下皇子。” 苏一冉真的是无语,她要是生了,她自己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可是抱着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孩子,苏一冉好像把怀孕时的心路都走了一遍,担心,焦虑,害怕,期待。 这个瞬间,怀里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也不一样了。 谢玄昭对外宣称,章太医和稳婆接生,半夜发动,母子平安。 各宫纷纷送来贺礼。 只要有权力,你就是撒下一个天大的谎,就有无数人帮着圆谎。 造好的医案,统一的口径,就连苏一冉前一段时间和谢玄昭闹别扭,也成了孕中的正常现象。 苏一冉当上了母后,谢玄昭当上了父皇,都不太称职。 谢玄昭给小宝宝取名谢玉宣。 苏一冉偶尔会抱抱小孩,玉宣饿了会本能的凑到胸口喝奶,谢玄昭就炸,捞起玉宣丢给奶娘。 谢玉宣早早就被立为太子,长大一点,就得学许多东西,三书六礼,兵法骑射…… 除了过节,再无休息的时间。 苏一冉申请让他上五休二,该学的时候就好好学,该玩得也不能含糊。 谢玉宣很喜欢和母后玩,但和母后玩要看父皇的脸色。 谢玄昭在小玉宣眼里,像个大魔王,又凶又爱打他屁股。 打屁股还是母后要求的,因为母后不同意罚跪。 一年一年,宫里的嫔妃都老了。 苏一冉偶尔会在祭祀和新春宴请的时候,以皇后的身份和众人见面。 萧若烟也老了,看着他们十年如一日,越发不甘,一个宫女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在一个冬日,她因为冷将门窗闭上,被闷死在屋里,死前还在做当皇后的美梦。 到了谢玄昭五十那年,他让位给谢玉宣,带着苏一冉出宫。 谢玄昭在外面建了一座行宫,用来安顿苏一冉,要是他先死,兽首卫能保苏一冉后半辈子无忧。 至于为什么不留在皇宫,谢玉宣是喜欢苏一冉这个母后没错,但在权利的熏陶下,谢玄昭总是信不过旁人。 他要苏一冉好好的,没有任何的变数才行。 时光匆匆,山河依旧。 谢玄昭时常贴着苏一冉的心口,听着那里面微弱的心跳。 苏一冉有时候会笑他胆小,有时候会轻轻摸着谢玄昭的头发,像之前一起经历过的无数个雨夜。 直至谢玄昭耳朵里的心跳声消失不见,他的心也空了一块,服毒自杀。 谢玉宣为两人举办葬礼,同棺而葬。 (第八个世界,完。) 第280章:(无限恐怖)被杀死的男友又活过来了1 四面都是倒地的尸体,血腥味和硝烟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整个楼栋的人都在扫射下被血洗得一干二净。 乔卿举着枪,和队友林忆安背对背靠在一起。 他们正在参与一个名为伪人世界的副本,一旦任务成功,副本关闭。 一旦任务失败,副本所在的世界将会和现实世界融合,诡异降临。 可是……现在任务地点范围内,所有人都死了。 乔卿却迟迟没有收到任务成功的提醒,视线右上角任务结束的倒计时跳动。 猩红的数字透着一股急迫。 十,九,八…… 她猛地转头,枪口对准了林忆安。 七,六…… 没有给林忆安任何的缓冲时间,乔卿扣下扳机。 三,二,一…… 火舌倾泻而出,她把林忆安打成了筛子。 [伪人清除完毕,任务成功,开始回归——] 巨大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乔卿笼罩…… [本次回归人数,2人。] 怎么会是两人…… 乔卿背脊发毛,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脚下突然被什么抓住,她顺着视线低头一看,一只血淋淋的手抓着她的脚踝。 林忆安仰着头,嘴角咧开一抹渗人的笑,腹部破损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们明明……是伙伴,你回去……怎么可以不带我?” 传送隧道的白光闪过,两个人消失在原地。 乔卿刚落地,迎接她的不是国安局的欢呼,而是他们的子弹。 显然,国安局也看到,她带回来了一个怪物。 —— [欢迎来到副本世界,本次任务时长十天,任务地点:宁谷筒子楼。] [任务目标:寻找并清除所有伪人。] 光屏面前,站着此行的五个任务者,其中就包含了刚重生的乔卿。 光屏上播放着此次的任务信息,一颗陨石坠落副本世界,科学家们在陨石上发现了新的物质,一滩像是水一样透明果冻。 当地的研究院将果冻装入收容罐中,带回去研究,却被叛徒偷盗出来,在筒子楼中进行交易。 而昨晚交接的时候,叛徒被杀死,里面果冻像是液体一样流出来,交接的人带走了果冻的大部分,却留下了果冻的碎块。 这些碎块蠕动着,进入了叛徒的尸体,没过多久,地上的尸体抽搐之后,就站起来了。 光屏熄灭,主神冷漠的电子音在任务者的脑中播报。 [任务开始——] 乔卿深吸了口气,梳理前世的记忆。 主神是一个融合了直播,任务发布的系统,甚至给予了任务者在副本范围内使用空间背包的权利。 国安局的专家猜测,主神也是一个诡异,而且是一个对人类友好的诡异,它让人类对诡异的降临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每当有诡异降临,主神就会生成副本,随机抽取任务者前往副本完成任务。 乔卿就是其中之一,她是一个大学生,意外被抽中。 五人小队因为意见分歧,组成两支队伍,分头行动。 任务过程中,她被队友丢下,林忆安刚好失去了队友,乔卿邀请他组队。 后来,林忆安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枪,两人一路过关斩将,把所有人都杀死通关。 可是没想到,林忆安早已经被诡异附身,还能无视主神的净化通道,和她一起回到现实。 那只能说明,林忆安身上的诡异,起码是跟主神一个级别的。 想到这里,乔卿背后就发毛,如果不是她被逼无奈邀请林忆安组队,那个诡异可能就不会认为他们是伙伴,要跟她一起前往现实。 想到这里,乔卿看向其它四人,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的林忆安,一个是女白领梁半梦,一个部队军人华凝天,还有一个秃头大叔赵冲。 前世,她跟华凝天,梁半梦组队,林忆安和赵冲组队,后来赵冲不知道怎么死了,林忆安来找她们三个汇合的时候,碰上被丢下的她。 想必那个时候,林忆安就已经是个伪人了。 这一世,只要不被踢出队,她可以和军人联手,把这筒子楼里的人杀光,顺利通关,出去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救世主。 乔卿想通了这一切,轻松了不少。 军人华凝天:“我想去光屏里的房间705查看情况,现在我们明确知道叛徒是一个伪人,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收集伪人的相关信息。” “伪人是怎么寄生的,寄生后如何传播,意识和形态是否和正常人有区别?”华凝天是在场的人里唯一有枪的,条理也最为清晰。 可其它被拉进来的普通人不这样想,秃头的赵冲疯狂摇头:“你是军人,要去你去,那是诡异,谁知道是你们抓它,还是它把你们杀了。” 赵冲迅速抓住一旁的林忆安,“小兄弟,你想清楚,他们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穿高跟鞋,制服伪人肯定是你上啊。” 被点名的梁半梦翻了个白眼,直接把高跟鞋脱下来,光着脚。 赵冲继续怂恿道,“小兄弟,你看她光脚也跑不快,到时候不还是你垫后。” 梁半梦:无语。 林忆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和赵冲一组。 华凝天看他们两个大男人,也算安全,就带着梁半梦和乔卿一起前往701。 黑夜中,半环形的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隔壁隐约传来夫妇的吵架声。 苏一冉满脸惊慌地看着眼前倒地的尸体。 尸体趴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大滩地流出来来,把底下染红。 她踉跄后退,手里染血的刀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刚刚,原主和她男友打架,失手把人捅了,什么都不管就要跑路。 然后她穿过来了,一个人面对那么大一具尸体。 这个副本只有十天,任务开启的第一天,林忆安就会被祂替换,苏一冉只要在林忆安被替换之后,再去接触就好了。 “叮咚——”,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苏一冉猛地扭头望向门口,她不可以让别人发现这具尸体,副本世界是照常运转的,要是有人报警,她会被抓去坐牢。 这把刀上全是她的指纹,苏一冉连辩驳的机会没有。 要把尸体先藏起来,不能那么快被发现。 她爬起来,确认门是锁着的,跑回卧室取床单,用来包裹尸体,不然她不敢拖尸体。 走出卧室门的一刻,玄关门口的电子锁传来声音。 “密码输入错误,开锁失败……” “密码输入错误……”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荡的房间回荡,苏一冉脚步僵住,现在她已经没有空管大门外是谁了。 客厅的尸体……不见了。 第281章:被杀死的男友又活过来了2 苏一冉所在的位置,能把整个大厅一览无余,她就去拿个被单的功夫,尸体该不会被伪人寄生了吧。 她背贴着墙,缓缓向大门靠近。 电子锁还在不停地播报,“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苏一冉透过猫眼往外看。 冰凉的圆形镜片后,走廊空荡荡,惨白的廊灯照亮了每一寸地面,没有脚印,没有影子,什么都没有。 她正要转身,脖子后面,猛地一凉。 苏一冉咽着口水,不是错觉,一股潮热的气流,轻轻拂过她后颈最敏感的那一小片皮肤。 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 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尖叫着示警。 苏一冉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栗在骨髓深处疯狂叫嚣。 身后……有东西。 它在呼吸。 像人类一样……在呼吸。 苏一冉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的腰后揽着她的腰。 “乖乖,怎么……不开门?” 季司宴的眼睛透过门外,好像看到了外面的林忆安和赵冲,“他们……好吵。” 苏一冉不敢说话,她不想知道后面那个是什么,也不知道门外面的是什么。 季司宴见苏一冉不说话,单手搂着腰把她放到一边,打开了安全扣。 门外,林忆安紧张地张望着四周,一边催促赵冲,“快点啊。” 这户人外面摆的伞和门上的东西,可以断定里面是个女性,他们两个,肯定能制服一个。 加上隔壁的夫妻吵得那么激烈都没有人出来查看,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就算他们在绑架里面的人时,她挣扎发出求救,也没有人理会。 但刚刚按了那么多次门铃都没人应答,里面应该没人。 赵冲气急败坏,这个电子锁是四字密码,因为长久只按四个键,留了印子,可以轻易区分出密码锁上的四个数字。 但256种可能,总得要点运气吧! 电子锁闪烁两秒,[密码错误,即将上锁。] 赵冲满是懊恼,他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把这十天过了,回到现实过他的小日子,通什么关。 哪怕知道外面的人在直播间看他,他也不怕。 谁都别想道德绑架他! “咔哒——” 锁芯滑动。 林忆安猛地一拍赵冲的肩膀,惊喜道:“真有你的!”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 季司宴斜倚在门框上,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轮廓。 林忆安不在乎里面是男的还是女的,而是……这个男人腹部的衣服被划破了,整件衣服都泡满了血,血液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哪有人被捅了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的,这个人不用看就是诡异。 林忆安狠狠踹了赵冲一脚,扭头就跑。 他只要跑得比赵冲快就行了。 另一边的705房。 华凝天把伪人叛徒绑在椅子上,这个房间不算安全,因为不知道其它伪人是否会过来。 被绑在椅子上的伪人:“你们要干什么?绑架是违法的,我要报警!” 华凝天正要开口,乔卿就站出来,“我来问吧,我看过一些……小说里的设定,也许可以蒙中几条。” 华凝天没有意见,扭头对伪人威胁道:“好好答,不然我会杀了你!” 乔卿看着面前惊恐的伪人,沉下心来,“宫廷玉液酒,接!” 伪人拧着眉回想,接什么? 伪人依靠食用人的脑子获得智慧,寄生成功后,需要三天才能消化脑子里的记忆,所以,它们只知道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更早之前的事则需要“想”才能记起来。 乔卿完全不给它思考的机会,“天王盖地虎,现在,立刻,马上说——” 伪人满头是汗,一句话不答,看着华凝天浑身发抖,好像是怕华凝天会杀了他,才吓得说不出话。 华凝天无语,要不是他知道伪人是假的,就真的信了。 虽然是诡异,但伪人的身体素质还是在正常人范围内,就是和正常人没有区别,难以区分。 这个诡异不强,但如果降临现实,那对团结一致的人类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华凝天:“给我答!” 乔卿:“奇变偶不变,接……” 伪人一个都答不出来。 华凝天问:“这是什么情况。” 乔卿:“它们应该是没消化完脑子,答不出来。” 梁半梦震惊地看着乔卿,想不到这个小妹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华凝天只当是捡到宝了,“你继续问。” 主神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一开始看她呆呆愣愣的,还以为她不中用呢,一来就识破了伪人的伪装,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小说果然有用,我要多看一点,要是被主神选中,还能为国争光。] [这绝对不是看小说能办到的吧,她就跟知道答案一样。] 直播间热闹极了了。 国安局的领导人也面露喜色,这个诡异,看来可以遏制在摇篮里。 乔卿被两人崇拜的目光看得飘飘然,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前世她跟在两个人身后,因为害怕一直想找梁半梦说话。 结果人家鸟都不鸟她,还让她闭嘴。 现在被两个那么牛逼的人膜拜地看着,乔卿的虚荣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虽然这些信息是梁半梦千辛万苦尝试了多种方法,结合了国安局发来的消息提示才总结出来。 但这一世,这些功劳都是她的。 乔卿带着得意的笑,看了一眼梁半梦,“伪人不会在人前暴露身份,但要是落单……” “伪人就会分裂寄生第二个人,这就是它们的感染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