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反派婉拒狗血修罗场》 1、我不是特殊服务。 【白谨纯，角色定位：反派、炮灰、万人嫌。角色身份：老霸总的地下情人，主角攻的恶毒后妈，娱乐圈的糊咖花瓶。】 【作为本文炮灰，你穷困潦倒，空有一副好皮囊。改嫁的妈、好赌的爹、耀祖的弟、卑微的你欠下巨额债务。】 【为了摆脱命运，你进入高级娱乐会所，设计诱惑霸总爹，成为他包养的小情人……】 【目前剧情线完善值：0%】 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谨纯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摆脱这股奇怪的眩晕，耳边潮水般涌入嘈杂的音乐声，鼓点激烈地砸在他脆弱的耳膜上。 ……这是哪儿？好闷……有人在摸他，是谁的手？ 他挣动起来，昏暗的霓虹彩灯将围绕他的人脸变得扭曲，脑海中机械质的旁白消失，身旁人嬉闹的对话钻进耳朵里： “呦这新来的美人模样真不错啊我说……啧啧啧，嫩。” “才喝一杯就醉了？这可不行啊，刚才说好了的，这八瓶都喝光这沓钱才能给你啊～”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啊，欺负起人来没完没了，听我的，你只要把这一杯喝掉就行。” 白谨纯被迫仰起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皮肤泛起大片艳红，顺着黑色丝质内搭蔓延到锁骨附近。 “哎哟许哥你太霸道了，大家一起玩多开心……” 他抬手推拒着压过来的男人身躯，无奈力量悬殊，他浑身又高烧似的发软。 “来，张嘴。”方才说话的男人凑近，捏住他的下巴，冰凉的玻璃杯沿抵在白谨纯唇边，辛辣的液体流了下来。 【别喝，酒里有药。】 白谨纯猛地抿唇，偏开头使劲呛了起来。 调笑声还在继续，那被叫许哥的人拍着他的背，手掌顺势向下滑去…… 【宿主，再不跑来不及了。】 白谨纯一个激灵，昏沉的大脑骤然清醒，迫切的求生欲使他突发蛮力，抬臂就是一肘，直捣身旁人的眼睛。 “我靠！”许译吃痛，捂着眼睛一脸狰狞，碎玻璃差点戳进眼珠子里，他一嗓子叫出来，周围喝酒玩闹的朋友纷纷停下来，面面相觑。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白谨纯脑中警铃大作，拔腿就跑。 幸好那帮人都忙着关心许少爷的伤势，没人来得及抓他，他弄伤了人，赔钱事小，得罪人事大，眼下除了逃跑没别的办法。 【不行宿主，不能走，还有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你又是谁？”白谨纯慌忙钻进员工专用梯里，他气喘吁吁，喉咙里又辣又疼，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你的随身系统，负责为你发布任务，帮你顺利走完炮灰人生。】 【今晚是你在正文中出场的时候，你要利用美貌傍上主角攻的霸总爹，成为万人嫌炮灰推动后续剧情发展。】 白谨纯头晕目眩，一时不知道酒精过敏和穿成炮灰哪个更严重，他缩在电梯角落，艰难的询问系统：“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我要干什么？” 什么系统？什么霸总？什么炮灰？ 系统火急火燎催促：【时间差不多了，宿主，快按电梯去b8024。】 “好、好的……”白谨纯按下八楼，强撑着一丝清醒，不停念着：去b8024，去b8024，去b8024，去b8024……去——去哪来着？ b8022房门前，电子门禁滴的一声发出警告，白谨纯捏着房卡左试右试，滴滴声不断响起。 视线越来越朦胧，他吐出一口热气，空气烫得他整个人要烧着了，隐秘的不适感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快要把他逼到极点。 他用力推着房门，额头抵在冰凉的房门上，气若游丝：“这、这门坏了吧…怎么打不开……” 话音未落，房门从里面拉开，男人背光站在门前，身形高大挺阔，高定衬衫裁剪合体，看不出一丝褶皱。 他垂眸，凌冽而冷淡的目光注视着面前摇摇晃晃的少年，淡声问：“你是？” 白谨纯向前迈步，仰起头寻着声音方向看去，涣散的瞳孔眯了眯，男人面色冷峻，有双锋利的眉眼，眉骨英挺，薄唇下压，周身散发出难以靠近的冷漠气场。 活到这么大，白谨纯第一次见到如此耀眼的人，像钻石一样，冷漠，坚硬，又夺目。 他从没见过霸总，这个形容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但他懵懵懂懂觉得，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心下发怵，身体烫得厉害，强烈的心跳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想往后退，双腿却软得发颤。 男人极高挑，背光而立，投下一片阴影，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摇摇晃晃向前挪了挪，硬着头皮慢慢吞吞道：“你好，有人、有人让我来找你……” 玄关射灯下，顾慎泽微微皱眉，视线落到了白谨纯的脸上，少年看起来极年轻，五官却美艳得惊心动魄。 他穿着这里的工作服，薄薄的蕾丝布料松松垮垮堆在身上，收腰处很好勾勒出他的腰线，下摆的薄纱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肌肤。 冷白的皮肤正泛着病态的瑰红色，顾慎泽视线停顿两秒，无视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动了动手准备关门：“不需要。” 他面色严肃，模样正经的和下面迪厅里那些寻欢作乐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天使之翼是兴平地产底下开发的高端私人娱乐会所，兴平地产的老总许昌明早年受他父亲提拔，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交情，这次的地产开发项目又有兴平公司参与，这种地方，他一秒都不会多待。 许家父子做事风格他看不上，太过冒犯且不分轻重，他刚赶走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他们转头又送上来个清纯妖艳的年轻男孩。 顾慎泽脸色愈加冰冷，见对方还杵在原地不动，冷声重复一遍：“我不需要特殊服务。” 酒精过敏引起的痒意冒出来，在春药的催化下灼烧着白谨纯的皮肤，他无意识扯开身上扎人的蕾丝系带，脑中嗡嗡作响，回荡着对方刚说的话：“……特殊服务……” ……什么是特殊服务……？ 白谨纯浑身发软，控制不住向前倒去，落进坚实的怀抱中，对方用力攥着他的胳膊，好像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了。 他忍不住丝丝抽气：“嘶、轻点儿，疼……” 顾慎泽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松开手，盯着他的脸目光晦暗：“出去，不然你会更疼。” 骤然失去支撑力，白谨纯像团煮烂的面条，艰难攀着男人挺阔的肩，仰起头努力去望对方。 “你别生气…”意识彻底下线前，他鼓起勇气开口，滚烫的气息含在唇齿间，声音仿佛飘在云端：“我不是…不是特殊服务……” 早上7：20。 白谨纯蹙眉翻了个身，砰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他懵了一瞬，撑着胳膊爬起来，迷茫的环顾四周：这又是哪儿？ 宿醉后残留的头痛敲打着他的神经，同时搅醒他的还有脑中生无可恋的哀叹声。 【宿主，你终于醒了。】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白谨纯坐在地板上呆了呆，昨天后半夜发生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偌大的豪华套房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居然没被赶出去，还在人家房里睡了一夜…… 他叹了口气：“坏消息吧。” 眼下没什么比突然穿成炮灰更坏的事了。 【坏消息是，宿主你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咱俩要完蛋了。】 “啊？失败了……？”白谨纯懵懵的，昨晚他不清醒，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任务是什么，他要做万人嫌炮灰，推动后续剧情发展。 昨夜系统让他留下，去傍上什么什么霸总，给人家当情人，出卖色相和身体……白谨纯昨晚没机会拒绝，现在认命般深深叹气： “对不起，我做不好这种事…完蛋、完蛋就完蛋吧。” 大不了从哪来的回哪去。 他隐约记得，来到这里之前他正在一个很冷很黑的地方里躺着。动不了，也没有知觉，冰冷从骨头缝里冒出来，周遭真空一般令人窒息，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宿主你别气馁，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你要学会适应。】 【你的角色定位是没下限的恶毒炮灰，这才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过分的任务——】 “…还、还有更过分的任务？！”白谨纯瞳孔紧缩，一双明眸微微睁大，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要不然，要不然你把我送回去吧？好不好？” 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人，系统当然不能把他送回去，它立刻改口：【其实还好，宿主你别有那么大压力。】 系统不敢说，按照剧情走向，白谨纯成为顾展宏的枕边人后，要死缠烂打跟他进入豪门，靠他给的资源进入娱乐圈。 为了爆红，他得逼主角攻的白月光导演捧他，还要在拍摄片场耍大牌害工作人员重伤，再设计陷害白月光替他背锅。 顾展宏生病后，为了留在顾家，白谨纯转而去勾引主角攻，明里暗里搅和他和主角受之间的关系，插足两人感情，造成两人误会。 最后为了争抢家产，他要在霸总爹病床前挑拨父子间的关系，主角攻的弟弟在他的迷惑下卷入赌场泥潭，最后遭人设计致死。 系统怕他崩溃撂挑子，换了个话术：【宿主你虽然是炮灰，但你是这本文里最重要的反派炮灰！】 白谨纯欲哭无泪：“那我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确实。 最后下场嘛……看过原文的都知道。 但白谨纯又不是原主，系统道：【怎么可能？我会让你保护的。而且，完成任务奖励的积分也可以用来抵伤害值。】 说到任务，白谨纯想起昨晚那个模样冰冷的男人，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好吧，那任务失败了有什么影响…没有办法补救了吗？” 【没有也得有——】 昨晚目睹全程的系统默默捂住脸： 【因为宿主你，找错人了啊！】 白谨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让你去的房间是8024…攻略对象是霸总的爹顾展宏，你、你你你——】 【你找成了主角攻，昨晚他没当场杀了你都算好的。】 白谨纯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好好的，虽然布料少，但好歹还穿在他身上，他不放心的拢了拢领口，小心询问：“杀了我？这、这么严重吗，我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立刻紧张起来，有钱人脾气都是很坏的，特别是对待他这种没身份地位的人，比对蚂蚁还不如。 还有，他昨晚不小心打伤了人，万一被逮到……白谨纯打了个冷颤，心道还是先跑为上。 他冲到门边，电子锁滴滴两声，房门被推开，顾慎泽扶着把手，站在门边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被他那凌冽的目光一扫，白谨纯下意识低头道歉，吓得尾音发颤： “不不不不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我走错房间了……” 诡异的寂静两秒后，顾慎泽似乎皱了下眉，冷冷的声音毫无温度：“那你打算去哪里。” 白谨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几乎脱口而出：“b8024！” ……不对！ 白谨纯两眼一黑，差点灵魂出窍。果不其然，他刚说完，顾慎泽锋利的眉尖蹙的更深，脸色冰得能冻死人。 完蛋了，系统说过，那是他父亲的房间。《 》 2、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慎泽冷眼盯着面前少年。 对方顶着一头睡乱的黑色碎发，脸色苍白，昨夜满脸红潮悉数褪尽，浓而翘的长睫下眸光躲闪。 少年单薄的身躯颤了颤，似乎很害怕他。 装模作样倒是有一套。 好像昨晚主动扑上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说走错房间，b8024在这条走廊的反方向，再多走几步就能到。 年纪轻轻，胆子挺大，什么人的床都敢爬。 顾慎泽在名利场上长大，这种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哪怕是放在自己父亲身上。 早知道这是送给顾展宏的人，他昨晚就该直接把他丢出去，省得碍眼。 “呃、这位先生，那个——”白谨纯张了张口，试图把这事儿解释清楚。 “够了。”顾慎泽直接打断他，男人的目光毫无温度，冲他扬了扬下巴：“出去。” 白谨纯抿唇噤声，将声音咽回肚子里。 ……他巴不得快点离开这儿呢。 他侧身小心翼翼从顾慎泽身旁闪过，脚底抹油似的飞速逃离。 他从会所里逃出来，路上运气好，居然没人跳出来拦他。出来后，白谨纯四神无主，敲敲系统问：“我现在要去哪儿？” “你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我呢，是什么？” 系统重新上线：【好消息就是，虽然宿主你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但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补救。】 因为他昨晚敲错了门，当前剧情完善值只有10%。 他必须尽快回到正轨，接近顾展宏，找到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口袋里手机震动两秒，白谨纯收到几条陌生短信： 「姓白的，这房租都让你拖多久了？就是出去卖也凑够了吧？老子告诉你，要么卷铺盖滚蛋，要么这个月把房租交上来！」 是催租的，白谨纯叹了口气，点进支付软件，余额少得可怜，也在意料之内。 “你说的补救方法是什么？” 叮咚一声，手机里弹出一条新提醒，来自一个招聘网站。 【宿主，补救任务：去应聘顾展宏的生活助理。】 “好。”白谨纯点点头，补救办法比上一个任务正常多了，他接受起来没负担，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系统补上：【博取他的感情留在他身边，为之后作死做准备。】 白谨纯：……又来。 网站上hr给他发来信息，让他明天上午去公司面试。 仔细一看，那简历上的信息没有一条跟他本人对得上：毕业于国内知名学府、熟练掌握八国语言、拥有十年驾龄、各项生活技能熟练……这样那样的证书拿了一堆。 噢有一条符合，性别：男。 好像并没有比之前简单多少啊…… 算了，白谨纯关了手机，事已至此，先回家吧。 路上，白谨纯简单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他穿进的这本书叫《予你柔情》，听着挺文艺，实则打着虐恋情深、豪门世家、追妻火葬场的标签。 主角攻顾慎泽走高冷人设，前期冷漠冰山，后期宠妻狂魔。主角受林知遇是被误会成替身的豪门假少爷，两人彼此利用为利益联姻，却逐渐暧昧动心先婚后爱，中间夹杂误会修罗场，够甜够虐够苏爽。 虽然这一切和白谨纯都没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反派炮灰，在一众读者眼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主角攻的豪门家世增添一丝狗血，为主角攻和主角受之间的感情增添一些波折，为这本豪门霸总文增添更多爽点。 仅此而已。 约定面试的时间在上午十点，白谨纯起了个大早，提前一个晚上将网上学来的应聘话术背的滚瓜烂熟。 他尽力了，系统给他安排的资料破绽百出，他才多大？十年驾龄这种瞎话他敢说有人敢信吗？ “要是人家不愿意录用我怎么办？”他问。 【补救任务不能再失败了，不然就要触发惩罚了！】 “还、还有惩罚？不是说有保护机制的吗？” 【是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没错，但完成任务是有积分的。】 【任务成功奖励积分，可以兑换随机奖励，也可以用来减轻伤害值。失败则意味着偏离剧情线，会触发不可控的惩罚情节。】 白谨纯两眼含泪：“…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系统安抚：【肯定啊，有我在你放心。】 他不敢再拖，抓着背包一路飞奔，赶在九点四十前到达顾氏集团大厦。 前台小姐询问他有没有预约，他点点头，告诉她自己是来面试的。 前台诧异的看他，目光凝在他那极为年轻耀眼的漂亮脸蛋上，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她分神看了眼预约记录，对他绽开个标准的微笑：“好的，您直接上五十五层就好。” 他进电梯，跟在一群穿着精致得体的都市精英身后，随电梯升上高层。 顾氏集团盘踞京市，掌握着数不清的巨额财富，几栋高楼如同京市定海神针，伫立在最繁华的金融中心区。 站在这里向下望去，高楼匍匐在脚下，朝拜大厦内只手遮天的业界精英们。 一位成熟优雅的女秘书踩着高跟走过来：“面试顾董生活助理的是吗？个人资料给我，先去休息室等着吧。” “好的，麻烦您了。” 她礼貌一笑，视线不着痕迹的将人上下打量一遍。 好年轻的面孔，模样也是十分出众，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丰富的履历——andy翻了翻他的资料，等等，这不太对吧？ 她抬头，白谨纯已经不在原地了。 “休息室……在这里吗？” 空气十分安静，他抬手敲敲玻璃门，推开门探出头，措不及防和里面的男人对视上。 对方气质极佳，十分具有压迫感，鬓角发丝灰白，他看过来，目光沉稳平静，让人难以注意到他眼尾细小的皱纹，从他保持良好的体态中不难看出，这人年轻时一定帅得没边儿。 白谨纯莫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才是毕业于高等学府精通八国语言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来找工作的，白谨纯冲他笑了笑：“您好，请问这里是休息室吗？” 这边视野好，玻璃幕墙外可以俯瞰中央公园和大半个个城市cbd，是董事长专用待客间，普通员工休息室在对面一半。 男人点了点下巴，道：“是啊，进来坐坐？” “啊好的…谢谢！”白谨纯走进去，好奇的看着他：“请问您也是来面试的吗？” “面试？”顾展宏吐出口烟圈，饶有兴趣的看着年轻少年，平和的嗓音询问：“你是来应聘什么工作的？” “噢，我是来给顾展宏先生当生活助理的，叔叔您不是吗？” 少年朝他走过来，四下看了看，像头进入陌生领地的小兽一般，圆眸微睁，露出个又纯又怯的表情。 顾展宏被叫了声叔叔，觉得好笑，不过少年一身清纯的学生打扮，显得稚气未脱，令人心生怜爱，看起来和他那不成器的次子年纪相仿。 “你才多大，当得好生活助理？”顾展宏看着他，越发觉得这双明媚的眼睛长得惹人喜欢，和他故去二十多年的亡妻有几分相似。 “我…我没问题的，生活助理不就是把人照顾好嘛，我很擅长的，不会的我都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白谨纯被他问的紧张起来，心道说谎话果然瞒不住别人，对方看着就比他可靠，肯定比他胜算大。 要是再失败，谁知道还有什么鬼惩罚等着他！他忙敲系统：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再争取一下…… 系统疑惑：【你不是正在争取吗？】 白谨纯：？ 顾展宏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思索着什么，燃到一半的细支香烟落下灰烬，白谨纯顺手递了个烟灰缸过来。 ……倒是有眼力见。 “你叫什么名字？”顾展宏眼底浮起丝笑意，青白色的烟雾在两人间弥漫开，他直起身，就着对方的手，将尾光猩红的烟蒂按灭了。 “啊？我叫——” 白谨纯话音未落，andy踩着细高跟推开门，声音细而严：“白谨纯？白谨纯在这里吗？你的简历有问题，面试资格取消了。” 别啊！！！白谨纯瞬间急了，取消了他就完蛋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andy面前，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简历的问题我可以解释的，麻烦您先等一下……” andy开口想说什么，看见他身后的人脸色立刻一变：“顾董好，实在抱歉，人事这边出了点纰漏，这位先生不该——” “就录他吧。”顾展宏打断她，沉稳的嗓音下达命令，andy和白谨纯皆是一愣。 顾展宏从他身边走过，手掌轻轻按在他右肩上，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白谨纯抬眼看他，那经历岁月洗礼过如同刀刻般的面容微微松动，带着浅笑，竟然有些和蔼。 “我很想看看，你有多擅长照顾人。” 白谨纯胡乱点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系统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呢，他又把人给认错了！ 他终于明白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顾展宏和顾慎泽真是亲父子，长得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andy带着他去人事部，既然是顾董亲自定下的人，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作为底下人，她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行。 “做顾董的生活助理需要负责的事情非常繁杂，也非常重要，等一会有人来跟你对接，入职前两周的培训流程也会发给你……” 白谨纯认真听着，低头在备忘录里仔细记下，走在前面的andy突然停住了。 “顾总好。” 白谨纯跟着抬起头，再次看见个熟悉的面孔。 顾慎泽冷脸蹙眉，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声音冻得人发颤：“你怎么在这？” 上次见面并不愉快，白谨纯心里怵他，低头装死，声如蚊吟：“我…我来工作……” “工作？”顾慎泽冷笑一声：“这里有什么人需要你来服务？” 白谨纯不懂，这人是天生讲话就这么冲吗？怪不得他喜欢的人要离开他。他不服气，弱弱顶回去：“谁说没有了，是你爸呃、是顾先生让我留下来的！” andy夹在两人中间，敏锐的觉察出不对劲，觑着顾总冰霜般的脸色，出声解释道：“顾总，这位白先生是顾董新招的生活助理，您看这——” “他选的人，不用问我。”顾慎泽的语气听不出情绪，andy点了点头，见顾总仍看着这个新来的，嗤声评价道：“你倒是很有职业素养。” 昨天晚上进错了房间，今天就追到公司里来了，顾展宏居然把他留了下来，还让他当什么生活助理？ 顾慎泽蹙起眉，看这人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单纯样，实则却是不择手段的下三滥，心下无端烦躁。 他面上露出一丝嫌恶，不知是对白谨纯还是对那晚看错人的自己。 白谨纯没听出他话里讽刺的意味，正色点头，十分认真的答：“那当然了，干一行爱一行，劳动不分高低贵贱。” 很好。 还挺自豪。 顾慎泽难得黑了脸，沉声冷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 3、但这次不一样。 “……凶什么啊，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顾慎泽丢下句警告就走了，白谨纯攥紧了手心，偷看他离去的背影弱弱出声。 他问系统：“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这么看不惯我了，以后我要是做那些坏事，他不得把我活剥了？” 系统客观分析：【宿主，换个角度想，你是来当炮灰万人嫌的，他讨厌你是好事啊，证明你做得很好。】 白谨纯半信半疑：“我做得很好？” 系统认可：【很好。】 白谨纯又问：“做得好的话，你会给我加分吗？” 系统趁机发布下一个任务：【可以，只要你把下一个任务也做好，就可以获得三十积分。】 “好！你说吧，接下来我要做什么？”白谨纯来了点动力，如果被讨厌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那还真没什么困难的。 他习惯了当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透明人，习惯了总是被抓去当替罪羊和出气包，以前他不懂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倒霉的却总是他。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就叫炮灰。 他当炮灰，也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系统叮咚一声，发出指令：【新任务：宿主，去京大，为今晚的慈善晚会准备酒水。】 好简单的任务，白谨纯开心点头：“好的没问题！” 系统继续补上：【记得把加了药的饮料给主角受林知遇，今晚京大举办慈善捐赠晚会，他是主持人之一，你去顶替他的位置。】 怎么还有隐藏任务的？ 白谨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也太坏了，我跟他又没仇干嘛害他啊……” 【失败扣一百积分。】 ？？？抢劫呐！！！ 成功奖励三十分，失败倒扣一百分。好黑心的系统，还说会帮他呢，白谨纯内心动摇，开始怀疑起它说会保护他是不是也是诓他的？ 拒绝是行不通的，他想了想，和系统商量：“那其实，只要不让林知遇去参加晚会就算成功了，对吧？” 【也能这么理解。】 系统觉得不对劲：【宿主，你在想什么？】 白谨纯抿唇正色：“这你就别管了。” “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andy扭头一看，对方傻站着，递给他文件夹也不知道接。 她面上没显露，心里有些不耐烦，应聘者里比白谨纯资历高的有一堆，都是些经验丰富，做事可靠的“过来人”，随便挑一个都比白谨纯用起来顺手。 顾董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空有外貌的毛头小子？ andy无声吐气，考虑要不要把他的培训期再延长一周，她要忙的事太多，把白谨纯交给人事处的人来带，吩咐完，末了多提了一嘴“这是顾董要的人。” 意在提点对方，别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白谨纯特别听话，跟他说什么就听什么，接受能力倒是挺强的，对接工作的前助理跟他说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带班，全天候开机，随时听候差遣，白谨纯就点头，神情专注。 他不多嘴，安静听从安排，偶尔开口问一两个问题也是跟工作有关的，一个下午走完流程，andy通知他培训结束后正式上岗，这期间他得快速掌握简历里那些胡诌出来的技能点。 不过andy又说：“短期学不会也没事，顾董身边还有两个助理。你以后负责什么，要听他的安排。” “……这样啊。”白谨纯冲她大大一笑：“请顾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毕竟技多不压身，以后跑路了有个一技之长还能混口饭吃。 “好的，你可以回去了，培训期过了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入职了，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吧。” andy回他一个标准式微笑，心道起码他态度值得表扬，顾董看人眼光一向好，说不定这年轻人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白谨纯走了，商业区人来人往，每个人打扮得都像高级精英一样，手捧咖啡，穿着得体，白谨纯与他们擦肩而过，赶着回学校。 外面车水马龙，临近傍晚，悬日西垂，暮光染上云层，为硬挺的高楼边沿镀上金边。 巨大的落地窗前前，顾慎泽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放下笔，活动下僵硬的坐姿，向后一倒，按着眉心无声吐息。 业界都知道，顾展宏是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一手将顾氏撑到如今这个高度，如同京市里的定海神针。 人人都道，顾展宏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可也有传闻说，顾展宏和膝下两子关系恶劣，当年他的妻子宣布死亡后，他狠心将两个儿子相继扔到了国外，之后就再也没管过。 顾慎泽在国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再回国已是年纪轻轻的上市集团总裁了，他进顾氏总部不过短短几个月，手段利落果决，决裁雷厉风行，气势全然不输老顾董。 顾展宏有意介绍了不少旧友给他认识，从商从政都有，顾家在京市屹立多年，多少人排着队都想跟顾家搭上线。 他这次回来，除了作为继承人接管顾氏旗下企业外，还要把自己在海外的版图扩到国内来。 在外人面前，他可以站在顾展宏身旁，替他挡酒，替他寒暄，听那些假意奉承的话，称呼他一句“父亲”。 那几分尊敬足够堵住外人的嘴，但父子俩人心知肚明，所谓的父子情，最多也就到这儿了。 叩叩—— 门敲响，周秘书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到桌上：“顾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对方的个人信息全在这里了，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顾慎泽抬起眼，英挺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只是他眉眼锋利，深眸中藏着寒光，让人无端联想起荒原上的狼。 周彬带上门出去，资料放在那儿，伸手就能拿到。 顾慎泽静坐片刻，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出某张不该出现的脸。 昨晚那人闯进来，一张清纯的脸上满是情欲，令人遐想连篇，那些泛红的痕迹，点缀似的，诱人眼热。 顾慎泽冷眼看着，他生来没什么情感，只觉得房间里多了个陌生人很烦。 少年晃晃悠悠靠近他，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他耐着性子等了两秒，要不是看他年纪小，一股青涩的学生气，在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他滚了。 就和上一个试图进他房间的性感女郎一样。 结果下一秒，他就倒进了自己怀里。 比看起来更单薄的身体起了高热般，连贴着他的呼吸都那么烫，让他无比烦躁。 他忍了忍，想把人丢出去，但突然冒头的犹豫不知怎么控制住了他，最终迫使他把人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男孩瘦韧的身体薄薄一片，没骨头似的靠着他，酒精混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香水味熏得他皱眉，那安静乖巧的睡颜却还带着些稚气。 视线落下来，顾慎泽呼吸停滞了一秒，放下他站起身，烦躁的扯了下领带，转身进卧室没再多管。 谁知道，这人清醒过来第一句居然是走错了。 找错人就算了，那个人居然是顾展宏。 还追到集团里来了。 顾慎泽翻开那份文件，面无表情的看起来。 白谨纯，男，二十二岁。 作为一个合格的儿子，难道不该了解清楚父亲身边情人的底细吗？ 在那些白纸黑字的记录中，顾慎泽的视线停在学历那一栏：京大商学院大四在读。 顾慎泽挑起眉，来了点兴趣。 他记得，林家上赶着送来和他联姻的那个小少爷，也是京大的。 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林知遇。 “林知遇是主角受，那他也和顾慎泽一样凶巴巴的吗？”赶去京大的路上白谨纯问系统。 【放心吧宿主，林知遇没那么吓人，你不用怕，以后你欺负他的日子还多着呢。】 白谨纯惊讶的瞪圆了眼：“你是说、我要经常欺负他？” 以前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突然当起干坏事的角色，白谨纯一时难以适应，摇头：“…算了吧，他又没做什么错事，我干嘛、干嘛欺负他啊……” 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可难受了，要是让他欺负顾慎泽那样的人，他还勉强可以答应，但他都没见过林知遇，就要答应伤害人家，未免有点太坏了。 系统见他又纠结，为他解释：【原主和主角受林知遇虽然是大学同班同学，但因为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原主一直嫉妒豪门少爷林知遇。】 【在原主看来，他各个方面都比林知遇要优秀，林知遇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和光环，他需要拼命付出一切才能得到的东西，林知遇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 【所以，原主傍上靠山后，一心不想让林知遇好过，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两人关系交恶，以至于后来林知遇和顾慎泽为利益联姻，原主也在中间制造了许多误会。】 林知遇被误认成是假少爷，被林家赶出家门，又得知自己只不过是顾慎泽白月光的替身，甚至差一点死在火场里，也都是原主一手设计的。 这些事情太复杂，系统暂时不打算告诉白谨纯。 它带过很多届宿主，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经历过千奇百怪的剧情，成功率百分百。 但这次不一样。 这个宿主他和其他人略微有点不同，他是炮灰部门救下来的人里，觉醒意识最弱的一个。 天生的反应机制缺陷导致他对伤害极度不敏感，不管多么悲惨的炮灰人生都没办法激起他的觉醒意识，他只是一直在忍受，一直在经历痛苦，然后死亡，开始下一段悲催的人生。 这导致主世界给他安排的伤害值越来越高，也导致白谨纯的每一段人生，结束的都很快。 上一个世界里白谨纯在十七岁那天，被关到器官贩卖黑市阴冷的地下室，躺在手术台上抽血抽到休克。 在他心跳就要停止跳动的那瞬间，觉醒值微弱的亮了起来——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系统接到了新的指令，把他带了出来。 在这本书中，他还是他，还叫“白谨纯”，只不过，“他”是一个美艳动人、玩弄人心又自私自利的恶毒炮灰。《 》 4、“原来你讨厌我啊。” 去学校的路上，白谨纯从系统那知道了为什么他会讨厌主角受林知遇。 原书中的炮灰原主，八岁时父母离异，十岁时母亲带着他和继父住在一起，从那之后，他的人生中就再没有过好日子了。 继父酗酒家暴，挣得不够花的，还要问他母亲要钱，原主母亲顾不上管他，为了逃离家庭他拼命读书，生活的困境使他性格逐渐孤僻，经常被同龄人孤立。 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他的继父却让他辍学去打工，他不愿意，跟继父大打出手。之后两个月里他再没回过家，靠捡废品，发传单，上餐馆刷盘子攒够了上高中的学费。 就是那一年暑假，他高中开学后得知，母亲怀了继父的孩子，之后生下了一个比他小十四岁的弟弟。 他被迫回到家，一边上学一边帮着照顾孩子，继父却因为赌博进了局子蹲了几个月。他当时差一点掐死那个男孩，也是从那时起彻底恨上了母亲，恨她的软弱把他们推进了更深的苦海。 老旧的小区，逼仄的街巷，满是吵闹与打骂的家，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怀揣着巨大的恶意。 听见街坊邻居们说闲话，他就往人家菜园里倒垃圾，寻衅滋事的熊孩子来霸凌他，他就往扎破人家自行车胎，往人家车座里塞刀片。 同班同学们听说他的家庭情况各种看不起他，表面上他默不作声拼命学习，背地里就去告诉老师那些人考试作弊。 他高中住校，节假日也从不回家，除了每月回家领两百块生活费，听完一顿无聊的谩骂和弟弟的哭闹后，他便毫无留恋地扭头就走。 考上了大学之后，他更是与家里断了联系。 这一切，造就了他极端且偏执的性格，为他之后的冷血和自私埋下伏笔。 在他心里，向上爬是唯一一条出路，只要足够有权势，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能将所有碍眼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白谨纯打了个寒颤，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人和人果然有壁，同样是书中炮灰，白谨纯当了那么多回可怜虫，这段介绍前半段虐待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但他却始终没学会原主这份睚眦必报的狠厉。 不过，他对原主之后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持保留态度。 【现在你知道了这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谨纯点点头，危襟正坐：“我…我尽量像他一样报复回去。” 系统询问：【你能做到吗？】 应……该……吧……？ 白谨纯坚定点头：“我可以！” 系统欣慰：【很好，宿主，就该这样。】 完成这本书的主线剧情是主要任务，但如果白谨纯能够同时提升觉醒值，那么他就有机会离开炮灰救助部，去别的世界过正常人的生活。 它也可以升级去主世界，从带炮灰npc的系统晋升为带主角的系统。 “嗯！”白谨纯拍了拍脸颊，郁闷减轻了些，他点进搜索框，查找生活助理这个职业需要做些什么。 搜出来的五花八门，白谨纯看得认真，一一记在备忘录里，抬头才发现坐过站了。 又多花了两块钱坐回去，公交停在京大附近。 京大是国内一流的名牌大学，原主拼了命才以很高的排名考进来，当初要靠捡废品凑学费上高中的人，进入大学后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京市遍地是金子，他在身旁这群天之骄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原书之中，他拼命学习换来的高学历，成了他傍上霸总爹的垫脚石。 更重要的是，他和主角受林知遇在同一所学校。 高岭之花和妖艳贱.货理所当然成了对照组，导致很长一段时间，炮灰原主都对一尘不染的主角受嫉妒得要死。 白谨纯没上过大学，过往世界里他的平均年龄还不到十八岁，死得早，见识少，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进学校后他左看右看，一脸新奇：大学好大啊，他该去哪儿找林知遇呢？ 时间还早，白谨纯打算去教室碰碰运气。找到教学楼花了一点时间，他赶在上课铃响起前走进教室，这节是公共课，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 注意到他站在门口，教室里一大半人齐齐看过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比刚才更大了。 “哎，你看那谁？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他居然来上课了，真少见。” “谁知道，不是都说他搬出去住是做皮肉买卖去了吗？” “真的假的？” “他们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咯。” “不是吧我操，好恶心……” “哎哎哎说不定人家一晚上挣得够你一个月生活费呢。” “也是，他那张脸长得，啧啧…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 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和玩味，如果目光有实质，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按在地上扒光了。他下意识低下头，胡乱挑了个空位坐下。 “可以让我进去吗。” 一道清冷的男声淡淡响起，指了下里面的位置：“我坐那里。” “啊…不好意思！” 白谨纯站起来，擦着那男生的肩让出距离，男生比他高一点，他抬眸，刚好撞上男生的视线。 对方五官精致立体，长睫浓密，瞳仁漆黑，眼尾勾出个好看的弧度，很是清丽的一张脸。 白谨纯看得呆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感慨，系统先出声：【他就是主角受林知遇。】 男生坐下后，便掏出了笔记本，白谨纯瞥了一眼摊开的书页，都是些理论相关的内容。 他就是林知遇……白谨纯收回视线，突然就坐立难安起来，比方才还窘迫。 林知遇一坐下便翻开书页认真看了起来，时不时做些笔记，清秀的字迹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白谨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长得贵气，虽然是假少爷，但身上那种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难怪原主嫉妒他嫉妒得发狂，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天生的差距永远都无法逾越，更何况他还那么坏，一门心思想害死林知遇。 讲台上的老师开始点名：“白谨纯。” “白谨纯在吗？” 老师点了两遍名，他才举手答到。 点名还在继续，这节课才刚开始，白谨纯屁股还没捂热就想跑了，身旁坐着他将来要狠狠刁难的主角受，他压力好大。 他忍不住想起今天早上在公司遇见的男人，顾慎泽。 老实说，成熟稳重的豪门总裁和高岭之花清纯校草，是挺般配的。 白谨纯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如果他不是那个插足人家感情下场凄惨的第三者，他一定会真心祝福的。 但现在，他只希望顾慎泽能对他下手轻一点，让他死得没那么惨。 如果他的结局是在牢狱里遭受那种非人的虐待，最后连个全尸都不剩，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得了呢！ 虽然系统答应过会保护他的…… 他自顾烦恼着，耳边敏锐捕捉到身后传来的小声议论，坐在林知遇身后的男生在小声喊：“喂知遇，你别坐这儿了，下课换个位置吧。” “又不是林知遇选的，是姓白的自己坐过来的，真的晦气我说，他没事回学校干嘛啊。” “呵呵，真难为他了，都卖屁股了还不忘回来上课呢。” “靠，我再也不坐那个座位了，真他妈膈应，万一他有那种病怎么办？脏死了……” 老师在上面讲课，ppt里播放的视频音量盖过了身后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但白谨纯还是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 他握紧了笔，轻轻叹出口气：算了，装听不见吧。 系统说了，讨厌他的人多说明他做得好。 “能别聊了吗？” 声音不大不小，落到白谨纯的耳朵里。 “很吵。” 林知遇扫了一眼身后说闲话的人，转过来时余光瞥了眼他，漆黑的瞳仁中仿佛落了星光，黑得发亮。 “哎知遇，我们可是好心提醒你！” 林知遇头也没回：“没必要，许斌你闭嘴吧。” “我靠林知遇你什么意思啊——”许斌家底不薄，他爸蹭他大伯的光也混得风生水起，他当自己是富二代，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往林知遇面前蹭。 谁想到林知遇居然打他的脸，去帮一个臭鸭子说话！ 他急了，还想讲些什么，老师看了过来，指着这边说：“看你俩半天了，再聊就请你们坐到第一排来聊好吧。” 许斌不情不愿噤声，倒不是给老师面子，而是身旁人扯住了他，低声提醒：“算了算了斌哥，那可是林知遇……” 开玩笑，林知遇可是林家的小少爷，甩他们八百条街不带拐弯的。 论家世，林知遇的爷爷奶奶都是实打实的知识分子，留洋回来的国家栋梁，他父亲林正廷在京市政界身居高位，他母亲于漫，出身教育世家，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论背景，他大伯林正业有军衔在身，小叔林正承在商界也是有头有脸。 林家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人物，许斌的父亲想见人家一面都得托关系找后台，要不是在一个学校里，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许斌没胆子对林知遇发作，眼珠一转，恨恨的视线落到了白谨纯身上：“妈的…。” 白谨纯牵起唇角，轻声对林知遇说了句谢谢你。 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因为嫉妒给对方使绊子，疯狂给对方泼脏水，像冷宫里失心疯的妃子一样拿针扎小人诅咒对方，他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他既没有勾搭上顾慎泽的父亲，又被顾慎泽警告过不要再出现，要是连给林知遇使绊子这点任务都办不好，系统会气死的。 到时候，他就真完蛋了。 想到这儿，他又郁闷起来。 “林知遇长得好看，人又好，还帮我解围，我该有多坏才会讨厌他啊……”白谨纯在心里念叨，一不留神说了出来，沮丧得不行。 “？” 林知遇挑眉，了然轻声：“原来你讨厌我啊。” “！” “不不不、没有讨厌，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你！” 白谨纯连忙解释，他长了张极惹眼的脸蛋，看起来却格外乖巧单纯，像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林知遇目光一顿，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白谨纯来。虽然是一个专业的，但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哦，有过。 班委收集学生家庭情况信息表的时候他们联系过一次，辅导员说白谨纯填错了，父母那一栏写的是无，和学校档案不一，他催对方改的时候，还被阴阳怪气了两句来着。 后来申请奖学金和评奖评优，他们也联系过，但就几句话的事，连□□好友都没加。 距上一次说话过去快一年了，他都快忘了还有白谨纯这号人。 白谨纯望着他，眸光温软，颊边陷下去两个浅浅的窝，温声冲他笑：“你帮我说话，我喜欢你的。”《 》 5、“林知遇，你相信我！” 林知遇微微睁大眼睛，懵了一瞬：“你说什么？” 白谨纯歪了歪头：“我夸你呀，你人真好，比那个谁好多了……” 这是真心话，林知遇不仅长得看起来比顾慎泽好相处，性格也比顾慎泽好一百倍！ 系统冒出来：【？？？】 【宿主，你是来拉仇恨的，不是来吹彩虹屁的。】 白谨纯不情不愿：“我知道呀，可是他刚才帮我说话了，你没听见吗？” 系统：【所以呢？】 白谨纯：“所以我想着——” 【扣一百分。】 白谨纯打了个寒颤，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我我想着该怎么完成任务！” “你认真的？” 林知遇神情怪异，好看的眉眼蹙着，不解的问：“为什么？” 他跟白谨纯过去说过的话还没今天加起来多，简直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两人的家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白谨纯居然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 但他不得不承认，白谨纯很努力，也很拼，短暂接触里他能看出对方是个心气很高的人。 听说，当初大一刚开学时许斌一眼看上他，这被惯坏的富二代作践人，知道他家条件不好，追了几天没到手，就叫了一帮朋友来看笑话，嘴上说要包养他，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 白谨纯也是个能忍的，由着他们戏弄了半天，钱一分不落全拿走了。 林知遇倒是不介意被男人喜欢，毕竟林家为他找的联姻对象也是个男的，但白谨纯，怎么会对他动这种心思？ 他心里升起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惊讶和好奇哪个更多些。 听他这么问，白谨纯立刻道：“当然是认真的呀，我是真心觉得你好的。” 说完，怕他嫌弃自己，又补充：“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惹你不开心了，那我以后也离你远一点，尽量不来打扰你！” “……” 对方一脸歉意，清亮的眼眸望过来，林知遇嗓子眼紧了紧，扯出个微笑：“随便你吧。” 他本想直接拒绝，看白谨纯一脸乖训诚恳，话又说到这地步……算了，当没听见好了。 他无声吐出一口气，注意力重新放到书本上。 京大历史悠久，又是世界一流名校，许多优秀校友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其中不乏商界政界的精英大佬，社会名流。 慈善晚会由学校举办，募集的资金用于学校建设、慈善基金会和促进教育发展，这场晚会很重要，能够作为学生代表出席的都是各个学院顶尖的优秀生。 【原主嫉妒主角受林知遇成绩优异，在他看来，林知遇能得到主持晚会的机会，就是因为有林家在背后撑腰。】 “唉…有什么好抢的……”白谨纯穿着服务生的燕尾服，手里拿个小帕子擦高脚杯，晚会前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他被发配到餐台管酒水。 他是真的不懂，就算林知遇上不了台，他也没那个胆顶替林知遇的位置，主持晚会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啊！ 【宿主，出席晚会的人里有顾展宏。】 擦杯子的手一顿，系统接着补充：【你顶替林知遇出场，博得他的赏识，为接下来讨他欢心成为他的身边人做准备。】 白谨纯呆了：“这、这也在任务内吗？” 系统叹气：【不强制你完成，但这是最好的规划。】 谁叫他穿进来第一步就走错了，要是按照既定路线，白谨纯现在已经跟在霸总爹身边吃香喝辣了！ 走错一步就得花更多步纠正回去，系统不指望白谨纯能想到这一层，它很有耐心的对他说：【没事的宿主，尽力就好。】 天塌下来有它顶着。 白谨纯显然没把它的补充任务放心上，他今天上午去集团面试了大半天，结束后急匆匆赶回学校上课，现在又被拉来打杂，早累了。 “林知遇什么时候会来呀……”白谨纯四下看看，从点心盘子里挑了个纸杯蛋糕，坐到台阶上慢吞吞的吃。 系统提醒：【快了，下药的酒水准备好了吗？】 白谨纯敷衍它，鼓着腮点头：“嗯嗯嗯……” 他才不要害林知遇受罪呢。 按理来说，穿进来之前他的记忆应该被洗去才对，但过去那些遭遇太深刻，他记性不好，却一点都没忘。 以前，他还是学生的时候，懵懵懂懂的遇到过不少类似的事，身边的“同学”们让他喝掺着粉笔灰的水，给他的饭里放蟑螂放虫子，桌洞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些刀片、碎玻璃……他们喂给他的药，比这厉害多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白谨纯吃掉一个小蛋糕，肚子里的饥饿感没那么重了，他想了想，任务是要完成的，系统在帮他，他不能让它失望。 但是，林知遇也帮过他。 他都想好了，等会儿林知遇来了，他就找机会冲上去，把酒倒到林知遇身上，到时候弄脏了衣服，林知遇就上不了台了。 要是林知遇找他赔的话……他已经被顾展宏录用了，很快就能拿到工资，到时候再还就好了。 白谨纯心里计划的很完美，他勾唇一笑，心情轻松，打算再吃一块甜点填填肚子。 他刚拍拍屁股站起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呦呦，交际花不在夜场呆着，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一听就是许斌，他猜许斌跟自己有仇，装听不见，扭过身子就要走开，对方腿一动，拦住了他。 “别走啊，当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什么来这儿吗？” 许斌上下打量白谨纯，不怀好意的嬉笑起来：“装什么啊，你是什么骚货我还不清楚？前几天在天使之翼打伤我哥的是你吧？” “你躲在这挺悠闲啊？还勾搭上林知遇了，真他妈不要脸。” 白谨纯茫然的看着他，想起来自己刚穿过来是打了人来着！ 真是冤家路窄！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谨纯后退两步，心提到嗓子眼：“让开，我要去忙了！” “你跟谁大小声呢你！”许斌憋着火气，下午挨林知遇怼的那口气还没下去，姓林的他惹不起，白谨纯他还教训不了吗？ “你他妈真给脸不要脸！还去忙？忙着去给林知遇使绊子还差不多吧？！” 许斌猛地推了他一把，他的腰砰地一声撞到身后长桌上，点心撒了一地，这些马上要送去会场里的！ 白谨纯忍着痛去捡滚落的盘子，许斌冷笑一声，抬脚踩了上去：“像你这样的人就只配当个打杂的，少在林知遇面前献殷勤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快嫉妒死他了吧？” “…你放开我、”五指被他踩在脚下用力碾着，白谨纯痛得要流泪，许斌乐了，大发慈悲放过那只脆弱纤细的手。 “哼，这点教训就受不了了？我警告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惹的人别惹。” 白谨纯捧着破皮的右手，不甘示弱瞪回去，可他眼眶发红，眼泪在里打转，没一点威力，反倒激起许斌的施虐欲来：“不服是吧，正好本大爷闲的无聊，今天就来好好教教你——”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冷声响起。 两人同时看去，望向对面人的身影。 林知遇身穿白色西装，黑发抓出个帅气的造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逆光站在门口处，剪影高挑挺直，气质华丽贵气，蹙眉望过来，眉宇间落下阴影。 白谨纯看得呆了，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斌抢先叫起来：“知遇！你可算来了知遇！你看看这一地弄的，都怪这个姓白的手脚不干净！” “晚会马上开始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林知遇扫了一圈，视线落到白谨纯脸上。 “不是我！”白谨纯睁大眼睛，指着许斌向林知遇求助：“是他推我、是他！” “我为什么推你？还不是因为我看见你在食物里动手动脚！知遇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他往那酒里加东西，不知道这臭婊子耍什么心机呢！” 白谨纯真的气了，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他没做过这事，话说的硬气，根本不怕许斌泼脏水。 许斌死咬他不放：“我胡说？我都看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知遇？你在这捣乱不就是为了给他使绊子害他出丑吗？” “我、我——”他怎么知道的？白谨纯噎了下，转而看向林知遇。 林知遇面沉如水，抿唇不语。 “看！他说不出来话了吧？”许斌走到长桌旁，端起一杯红酒递到白谨纯面前：“你说你没放东西，那你敢喝下去吗？” 白谨纯敢是敢，但是他对酒精过敏啊：“我不能喝酒的……” 许斌嗤笑：“少在这装，你在夜店的时候喝的可比谁都多。” 林知遇脸色变了两分，审视的目光扫过白谨纯：“不能喝就算了。” 他叫来外场工作人员，掏出手机打电话，冷静吩咐道：“这批食物不能用了，全部撤下去，新的半个小时后会送到。” “我真的没有！”白谨纯咬唇，两臂垂在身侧微微发颤，许斌讨人厌，说的话他可以不在乎，但他不想林知遇也误会。 “林知遇，你相信我！” 许斌煽风点火：“你连口酒都不愿意喝还让他相信你？他怎么敢相信你？我看你是巴不得知遇出事吧？” 高脚杯里盛着血一般浓郁的深色液体，凑近能闻到葡萄酒的醇香气，白谨纯咽了咽，只是葡萄酒的话，度数不高，喝一杯应该没关系的…… 许斌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奸诈的寒光：“这么犹豫，你敢说你不是在心虚？” 白谨纯眼睛一闭，仰头将那酒液喝了个干净。 深色酒液润湿了他饱满的唇，泛着诱人的光泽，和他望过来的视线一样湿软，林知遇喉间一涩，收回目光。 顿了几秒，他提高音量：“你们很闲吗？闹够了就出去帮忙。” 许斌应了一声，余光死死黏着白谨纯，心里默数：三、 二、 一。 白谨纯迈出去的步子晃了晃，腹部传来一阵刀搅般剧痛，他脸色一瞬间煞白无比，强撑着往前挪了两步。 “你没事吧？”林知遇面露担心，似乎想抬手扶他。 “…肚子…好疼……”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白谨纯疼的说不出话，林知遇没听清，倾身靠近他：“什么？” 下一秒，白谨纯膝盖一软，整个人倒进他的怀中。《 》 6、“我答应你了。” “白谨纯！白谨纯你醒醒！” 林知遇瞳孔紧缩，一把将人揽进怀中，白谨纯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眉头痛得拧作一团。 林知遇的心跟着紧了两分。 “知遇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许斌在一旁说风凉话：“那酒水一定有问题，幸好喝的人是他不是你。” “晚会就要开始了，知遇你快去准备吧，别管他了，这儿有我呢——” 一记眼刀冷冷扫来，许斌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下一秒，林知遇抱起人，快步朝出口走去：“叫司机！” “…喂林知遇！”许斌不敢置信，林知遇要干什么？亲自送那小婊子去医院？ 不会吧？？？ 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许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藏在手里的药粉袋子攥紧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半响，他拨了个号码过去：“喂堂哥是我小斌……没没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不知道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个姓白的服务生……” 林知遇默了两秒，对电话那头人道：“今晚见不成了，改天吧。” 对方说了什么，林知遇敛着眉听，一言不发等着电话挂断。 怀中人悠悠转醒，睁眼看见他时一脸无措：“林知遇……” “你终于醒了。” 林知遇放开他，活动下被他靠麻的半边手臂，开口问道：“感觉好一点了吗？” 白谨纯胃里疼得直抽气，可怜兮兮的摇头，嘴上却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知遇垂眸看着他，语气无奈：“我不在这里谁来照顾你？许斌吗？” 他晕倒时脸色太可怕，林知遇只好就近找了个医院，抱着他挂号进诊室。 弄了半天也不见好，他联系不到白谨纯的亲人朋友，又不放心扔他一个人在这，只好留下来。 白谨纯抓住他的手，有气无力的仰着头，气若游丝说道：“你别信他好吗，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在他犹豫不喝许斌递来的那杯酒时，林知遇心里闪过一丝质疑。 酒水点心是白谨纯主动负责的，他们之前关系不好也是真的，加上今天下午他对自己态度反常，就算他真干出这样的事林知遇也不意外。 但白谨纯求助般望向自己，傻乎乎把那杯酒灌下去的时候，他心里那点疑虑瞬间打消，倒是许斌一直在跳脚，像是早有预料白谨纯会出事一样。 “我知道，不是你。” 为了让他放心，林知遇补充道：“别担心，等你好了再说。” 啪嗒，湿热的液体落到林知遇的手背上，白谨纯垂着头，柔软的黑发遮住视线，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哭什么？”林知遇微微勾唇，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他那沾满泪的白净脸庞，温声道：“我又没怪你。” 在这守了他大半天，晚会估计都要结束了，幸好他提前打了电话，叫了个老师顶他上去撑场子，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 “谢谢你相信我，林知遇…你人真好……”白谨纯吸了吸鼻子，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他心里庆幸，还好没有伤害林知遇。 但也连累林知遇错过了晚会。 他敲敲系统：“那我这算成功了吗？” 【算是算——】系统欲言又止，就是吧，林知遇对他的好感度突然提高了不少。 这些好感度，本该加在顾展宏头上才对。 白谨纯很开心，虽然和他的计划有出入，但这证明了他的方法是可行的！总会有不害人也能完成任务的方法。 他停顿两秒，对系统说：“我没有在酒里下药。” 系统：【……知道了。】 白谨纯笃定道：“是许斌干的，他要陷害我，还要害林知遇。” 系统：【所以？】 “所以我会还回去。” 嗯？它惊讶，白谨纯居然有报复意识了？！ 作为一个敬业的系统，它本打算要求白谨纯以后必须严格按照它给的方式完成任务，以免出现不必要的波折，但现在它不太想说了。 系统答应：【可以，都随你。】 白谨纯只硬气一秒，很快就捂着肚子去厕所里吐了，他一天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吐不出来什么，医院的消毒水味熏得他恶心，吊完营养液后就要回家。 “这么晚了，你自己可以吗？”林知遇不放心，抱起他放进车子里，干脆道：“走吧。” “我们去哪里？”白谨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惴惴不安的问。 “我家。”林知遇看了一眼握住自己的手，右边明显红肿不少，指骨处破了一点皮，隐约能看见露出的皮肤组织，估计是自己没来前许斌干的。 他温声道：“医生说你这个情况最好有人照顾，还是说你要回自己家？” 白谨纯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 “那就跟我回去吧。” 林知遇住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成年后他就从林家搬出来了，除了父母吩咐和节假日外很少回林家。 在外人眼里他家世惹眼，身份尊贵，是林家小少爷，将来前途无量前程似锦，让人可望不可及。 可事实上，他只是林家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是他能够做主的，他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容不得他出一点差错。 今晚父亲的人打电话过来，训斥他错过了晚会，没按计划跟顾家那位长辈见上面。 他心里压着烦躁，就算不送白谨纯去医院，他也会找别的理由推掉。 他才二十岁，凭什么要接受一眼看到头的人生？ 另外，听说那位顾总顾慎泽，从小在国外长大，消息少得可怜，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对方为人性格冷漠，难以捉摸，非常不好相处。 肩上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白谨纯悠悠转醒，揉着睡眼问他：“到家了吗？” “快了。”前方堵车，车子一停一晃，以防撞到，林知遇抬手拢了下他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嗯…”白谨纯声音闷闷的，额头抵着他，似呓语般：“林知遇你人可真好，就算以后你和顾慎泽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欺负你的……” 林知遇眉头一跳：“你说什么？” “你认识顾慎泽？” 他声音尖锐，吓得白谨纯清醒两分，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 “别骗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林知遇冷冷的问，眉眼间夹杂一缕不耐的神色。 “没有骗你…” 发觉林知遇目光不对，白谨纯立刻撇清关系：“我只见过他一、呃两次，因为、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我才知道他的——” “老板？哪种老板？”林知遇不由想歪，捏着他胳膊的力度紧了些：“你说清楚。” 白谨纯吓得一怔，反抗都忘了，语速飞快地解释：“就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很厉害的老板啊，她们都叫他顾董，我今天上午去面试，结束的时候不小心遇到顾慎泽的……” 怕他误会，白谨纯赶忙又补上：“林知遇你别生气，我跟他话都没说两句，他冷冰冰的，还让我以后不要在他眼前晃，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说的够清楚了吧？他拿财神爷发誓，他一点插足的意思都没有！而且顾慎泽对他那么凶，他脑子坏了才会动那种歪心思。 林知遇脸色松动，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你急什么，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我怕你误会我……” 白谨纯鼓起勇气：“反正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喜欢顾慎泽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我就躲着他，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是吗，”林知遇挑起眉，想起下午他那句温软含笑的“我喜欢你”，心情好了些。 白谨纯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不生我的气吧？” “嗯。”车门打开，林知遇拉着他的手下车：“到家了。” 林知遇一个人住，地方不算特别大，白谨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乖乖巧巧的不作声。 “咕噜噜——” 白谨纯连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冲林知遇笑笑，他早就饿了，怕给人添麻烦，强忍着到现在。 “家里没什么吃的，我叫阿姨过来做饭吧。”林知遇拿起电话，白谨纯按住他：“不用、我来吧！”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取出一个西红柿两颗鸡蛋，又去厨房翻出一袋面条来，锅里水煮的滚沸，蒸腾出雾白色水汽，朦胧了他好看的侧脸。 林知遇半靠着水台，抱臂凝视对方单薄的身影：“你还会做饭啊。” “当然啦，”白谨纯背对着他点起头，有点为难的口气：“你家冰箱里东西好少，只能煮面条了……” 房子有阿姨定时来打扫，他要回来也有人过来做饭，冰箱里什么时候空什么时候满他从没在意过。 他“啊”了一声，说道：“明天会填满的。” 白谨纯扭头来看他，眉眼弯弯：“嗯，你吃不吃荷包蛋？” 视线扫过那双饱满润泽的唇，林知遇喉间动了动：“吃。” 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餐桌，林知遇不饿，撑着下巴看对面人一口一口吃得正香，唇角不自觉上扬：“白谨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 一年前还对他阴阳怪气的人突然变了性子，一口一个喜欢他，简直乖得不像话。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林知遇收敛笑意，淡淡的开口问：“为了许斌的事情，还是别的？” 白谨纯一时没反应过来，歪头呆呆的看着他。 “说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可以考虑。” 林知遇不是傻子，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转性？白谨纯费这些心思接近他难道只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喜欢”？太好笑了不是吗。 “真的吗？” 果不其然，白谨纯扬起眉眼，明眸直直望向他：“你真的答应我？” “嗯。”他很好奇，白谨纯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是想要钱还是要人脉？ 下一秒，温暖干燥的手心握住了他，白谨纯两手握住他的手，满怀期冀的对他说：“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你要相信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林知遇有些好笑，也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以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你对我好，我一定不会害你的！”白谨纯一脸认真的对他说：“我保证！” 沉默片刻，林知遇反手握住他纤细的手指，眼眸黑得发亮，绽开个深深的笑：“行啊，我答应你了。”《 》 7、“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次任务完成的太惊险，系统没跟他说下一步要干嘛，白谨纯要过日子，一大早就接到了公司的培训安排。 怕打扰林知遇，他轻手轻脚整理好出门。 早上起来没看见人，林知遇站在客厅里思索几秒，从班级大群里翻到了白谨纯的联系方式，打了两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他皱起眉，觉得自己多管闲事。阿姨来准备早饭，拎了一大堆新鲜食材进来，把冰箱填的满满当当，林知遇想起昨晚，粥喝一半，饱了。 母亲打来电话，要他今天回林家看看祖母。 老太太不待见他，一回去必然要提到那个话题。 所有人都觉得这门亲事合理，根本没人来问过他的意见，林知遇心里烦的要死，那个姓顾的什么时候能滚回国外去，别他妈回来给人心里添堵。 “精神一点，你怎么回事啊？” 培训经理第三次出声提醒白谨纯，看他脸色发白，骨架子又薄，想起andy提点过他是顾董要的人，摆摆手：“行了你去休息吧，实在不行今天就到这儿。” 白谨纯连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昨天吃坏肚子了，坐一会儿就好了，您别着急……” “我是不急，主要顾董身边缺人啊，跟你一起招进来那两个助理直接就能上岗，你这培训期比人家长一倍。” 白谨纯听的脸热，坐立难安起来，昨晚后半夜那药性没完全过去，他吃那一碗面条全给吐出来了，今早胃里还抽抽的疼，难受得直起腰都费劲。 也不知道那个许斌给他下的什么药，坏成这样子，白谨纯愤愤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找他理论去。 主管看他年纪小，脸色又是真的差，不好再说什么重话：“算了，冲咖啡你会吧，要blackivory，等会儿给顾董送去。” “好的主管。”白谨纯松了口气，走进茶水间前看了眼手机，一串陌生号码打过来，他点开接听：“你好？” “是我。”林知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白谨纯揉着腰，问道：“林知遇！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啦？” “嗯，你走得好早，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他这两句关心让白谨纯心里一暖，痛感都少了点：“我已经好很多啦，没事的，这点儿程度不算什么……” 要跟他以前吃过的那些苦比起来，这点小痛真不够看的。不过林知遇对他真的很好，经过昨晚的事，他更不想理系统了。 “没事就好。”顿了几秒，林知遇轻飘飘的问：“那今天晚上？” “噢噢我今晚不用打扰你了，抱歉抱歉，昨天晚上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收留我！”白谨纯怕给他添麻烦，也怕自己惹人嫌，许斌那些人既然能跟林知遇说上话，肯定少不了要议论他。 林知遇不信是林知遇人好，别的人想怎么说，他也管不着。 “……行吧。”林知遇本想说没什么打扰的，白谨纯很安静，乖乖巧巧的像只缩起来的小白兔，他从没带人回过住处，却一点也不烦白谨纯。 但白谨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挽留。 他还以为白谨纯既然说了喜欢他，一定会抓住跟他相处的好机会，借生病拉进他们俩之间关系呢——还是说他在玩欲擒故纵？ 这么一想，林知遇又道：“酒水的事情我会再查的，是谁干的我心里清楚，你别担心。” 提到这事白谨纯就愤愤的：“你不说我也会去问他的！那个许斌真是坏蛋，跟他哥哥一样坏！” 林知遇听他发火跟撒娇一样，尾音软软的，一点气势也没有，忍不住勾唇：“可以啊白谨纯，你还认识他哥呢？” 他都不记得许斌那个天天挂在嘴上的好堂哥。 “我才不想认识他呢……下次再跟你说。”白谨纯压低声音，休息时间要结束了，他对林知遇匆匆道：“我要去工作了，拜拜。” “嗯，去吧。” 林知遇放下手机，唇角笑意未消，前座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出声道：“您今天很开心啊，夫人见到您回去肯定也高兴。” 林知遇抱臂看向窗外，神色淡淡的开口：“徐叔你说错了，我回去她才不高兴。” 成年之后他和家里的关系就开始日渐疏远，不仅仅是这次的联姻导致的，自从他知道母亲瞒着他重新找到孤儿院院长时，这段亲情就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林家生活了十四年，真心实意感受到被爱过的瞬间，又有几次呢？ 屈指可数。 午夜梦回时他甚至会想，当年，是不是任何一个孩子被带回林家都可以？ 林正廷急需要一个“亲生子”稳住他的好名声，平息外界他夫妻二人不和的传闻，用这个丢了六年的儿子堵住各大媒体的嘴。 他，说得好听点是养尊处优的林家小少爷，但又有几个人真的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昨天晚上我跟林知遇都错过了晚会，那他是不是也没见到顾慎泽啊？” 系统见他终于想起重点，叹气回答：【原来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你跟我说过的嘛……可他送我去医院了，会不会影响后面剧情啊？” 他可是谨记系统说过的话呢，推进剧情才是最主要的！ 系统语调平稳：【没关系的宿主。】 已经影响过了，它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与其骂他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让白谨纯心理压力小一点，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那就好那就好！”白谨纯显然很相信它的话。 系统：【……】 【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线暂时影响不大，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拉进和顾展宏的关系，在他身边占据重要地位。】 他在原书中所有的作死行为都是建立在有顾展宏在背后撑腰的基础上，不然就凭他的身份背景，早下线了，哪当得上反派。 白谨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昨天晚上才刚答应过林知遇不会跟顾慎泽有过多交集的……转头就去接近顾慎泽的父亲，万一再碰上了怎么办？ 【没事，昨天主角攻和主角受没有见面，今天应该会补上的，趁他今天不在，你放心去。】 “好！” 白谨纯重重点头，手脚利落磨好咖啡，醇厚的香味溢出来，他舔了舔唇，将咖啡杯和方糖块摆好，端起准备送上楼。 乘电梯时白谨纯忍不住对系统说：“我知道原主为什么要接近顾先生了，因为顾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看上去严肃了点儿。” “之前我说错了，他和顾慎泽一点儿也不像……” 白谨纯心里有丝丝在意，不知道顾慎泽讨厌他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走错房间的事？可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就道歉了，真的有那么令人厌烦吗？ 还有他来顾氏集团面试那天，顾慎泽说他敬业，他的回答也没有问题吧？都来他家公司应聘了，当然要表现出热爱工作的样子，这是职场心眼子教学号上说的。 可顾慎泽却说，不想再看见他。 说实话，还是挺伤人的。 那么好看的嘴巴居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亏他还偷偷在心里夸过顾慎泽，真是的…… 系统说：【因为他们父子两人关系不好，顾慎泽的母亲钟韵去世那年他才七岁，顾展宏不许他见钟韵最后一面，之后就把他一个人丢到了国外。】 【顾慎泽从小到大身边几乎没有亲近的人。他和顾展宏之间亲情淡薄，和亲兄弟顾逸承之间因为年龄差距，感情也不算好。】 “啊…所以他才对人冷冰冰的？”白谨纯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释然的笑笑：“林知遇可温柔了，等他们在一起就有人爱他了。” 不过他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就要下线了。 【至于顾展宏为什么对待原主特殊，是因为原主长得有三分像他死去的妻子钟韵。】 【你比原主还要更像一点。】 白谨纯愕然，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这也是之后你成功挑拨离间他们父子三人的关键，原主就最大化利用这一点拿捏住顾展宏，后面还——】系统顿住，改口道：【当然，这些你暂时不用做。】 白谨纯陷入纠结：“我一定要变得这么坏吗？” 比在会所喂他酒的男人还坏，比陷害他给他下药的许斌还坏，比这本书里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坏。 系统真诚发问：【你还想过以前那种炮灰日子？】 叮——电梯到达，白谨纯摇摇头，端着咖啡走出来。 “叩叩。” 顾展宏翻看着文件，头也不抬：“进来。” 白谨纯推开门走进去，步子轻轻的，将杯子放到他手边，动作小心翼翼没发出一点动静。 顾展宏抬眼看去，放下手上文件，眉头舒展开来：“是你啊。” “顾董好，这是您要的咖啡。”白谨纯站在一旁，模样乖乖巧巧的，他今天穿上了正装，白衬衫扎进西裤里，笔直得像一棵竹，难掩青涩少年气。 顾展宏打量着他，点了点头：“嗯，还适应吗？” “听andy说你还在培训，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岗。” 他语气中带着笑意，比带他的经理态度都好，但白谨纯心里想着系统刚才对他说的，心里揣着情绪，胃里还疼着，浅浅扯出个笑：“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 “很好。”顾展宏推开椅子站起来，活动下发酸的脖颈，踱步过来。 虽然上了年纪，但他体态保持得极好，高大的身影在高定西装包裹下依旧不失优雅，反而因岁月添了几分成熟魅力。在这无声的压迫感下，白谨纯微微垂下了头。 “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也许太过紧张，腹部一阵绞痛传来，白谨纯抿唇摇头，掌心出了一层汗。 “总低着头干什么，那天来面试时你不是很活泼吗。”他就是看中了白谨纯当时那股懵懂莽撞的机灵劲，私心想留这样一颗年轻的生命在身边，日子能少点枯燥。 白谨纯小心翼翼的看他，说道：“经理教的，跟在您身边要谨言慎行。” “看看他们，好端端的人给教成哑巴了。”顾展宏有意逗他：“那你回去吧，别在我这儿呆出毛病来了。” 白谨纯闻言扬起头，脸色更白了，怕顾展宏真开了他，连忙解释：“经理还教了别的，我可以做好的顾先生，您别赶我走……” 见顾展宏不发话，白谨纯一颗心提着，视线落到顾展宏领口处，主动道：“您、您的领带歪了，我帮您整理一下！” 薄韧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他靠近，一股浅淡的洗衣液混着阳光的清爽味道，顾展宏敛眸瞥他，抬手虚虚放在他肩侧。 “这也是他们教你的？” 白谨纯神色认真，重新打好领结后将领口的褶皱抚平，他轻轻摇头，正要开口，叩叩两道敲门声传来。 来人步子急，不等顾展宏出声就拉开了玻璃门，白谨纯下意识回头，两人视线刚好撞上。 刹那间，白谨纯脑子一懵，整个人都凝固了。 顾展宏的手还放在他肩上，这角度看去两人姿势亲昵，暧昧异常。 顾慎泽脚步一顿，刀锋一样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人，落到白谨纯脸上，毫无温度的嗓音冷冷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 8、“……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我……”白谨纯人都傻了，什么情况？系统不是说他今天不在这儿吗？？？ 顾慎泽不是该去见林知遇的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顾慎泽跟顾展宏关系不好，他又是顾展宏的助理，白谨纯都能想到以后顾慎泽该多讨厌他了，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他兀自紧张着，一只宽厚的大掌揉了揉他的发顶，他转过头去看，顾展宏依旧是一脸平和的神情，根本没把儿子的质问放在眼里。 “你先出去吧。”顾展宏拍拍他的背，重新坐回椅子上，才拿正眼看顾慎泽：“我们有点事情要聊。” “……好的！”白谨纯点点头，飞快地从顾慎泽身旁闪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展宏敲敲桌面，对顾慎泽说话的语气明显淡了几分。 顾慎泽显然也不打算尊重他：“我应该有什么表情。” 顾展宏的声音严厉了几分：“他只是一个孩子，才和你弟弟差不多大，在你眼里你的父亲就是这种人？” “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顾慎泽冷哼一声，同时把手上的合同扔到他桌上，眉宇间满是不屑：“你也少来插手我的。” 碰——玻璃门关上，带起一阵风，纸张轻飘飘飞动，顾展宏拿过来看了一眼。 是林家今早送来的协定草拟，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这场联姻结合的不仅是两个青年的未来，还是林顾两家光辉的延续。 林家家世荣耀，顾家财力雄厚，与其在京市明争暗斗损根基，不如强强联手互惠互利。只是林家那个林正廷胃口太大，居然提出这么多要求。 连订婚宴都没办，就已经打算着顾慎泽在海外公司的股份了。 美名其曰爱子心切，不得不多为孩子考虑些，反正婚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白了，不过是端着架子，试探顾家的态度。 顾展宏放下合同，按着太阳穴，眉心深深皱着，他是有两个儿子，但还不如没有。 顾慎泽样样出类拔萃，年纪轻轻便能独挡一面，但他同自己感情浅，又因为过去的事，父子间始终有道隔阂。 顾逸承，没他哥那么大野心，放在那帮富二代里还算说的过去，虽然不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却也十分不听管教。 国外按时传来他的近况，照片里顾逸承一头金发，和他哥三分像的脸上左一个环又一个钉的，模样张扬嚣张，看的人直皱眉。 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小助理让他舒心。 想到白谨纯，他眉头松动两分，手指敲打着桌面，叫andy进来：“看你最近忙得没时间休息，今晚林家家宴叫小白替你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叫他历练历练也好。” “好的顾董，我这就去跟小白说。”andy面上不露，心里美滋滋，连天加班她都快累成狗了，连去休息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反正去那宴会也是站在顾董身边假笑当模特，不用去正好。不过，顾董有三位助理，怎么偏偏只带白谨纯这一个刚入职的？ 她找到白谨纯，心里虽然好奇，但顾展宏对他的态度堪称柔和，那纵容程度，要不是简历写得清楚，她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顾董的私生子了。 “啊？顾先生叫我陪他一起去？”白谨纯懵懵的，andy安抚他：“没事儿的，有顾董在不需要你做什么，至于那些宾客，这有份礼单等会你背下来就行。” “好的！”白谨纯点头，接过礼单来翻看，在第一页末端看见了林知遇的名字。 也不知道林知遇今天有没有见到顾慎泽。 照这个发展速度，主角攻受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啊，他都想快点下线了。 脑中叮一声，系统提醒：【宿主，新任务来了，成功奖励四十积分。】 比上次多诶，白谨纯来了动力，正准备接收，系统下一秒道：【在家宴上设计让主角受林知遇出丑。】 白谨纯：？ 【同时接近顾慎泽，对他示好，破坏两人订婚宴。】 白谨纯：？？？ 才一天过去，就上难度了？ 还是老规矩：【任务失败扣一百积分。】 白谨纯默默把吐槽憋回去。 按照上次成功的解题思路，只要找出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换个方式，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白谨纯哽住了，要素太多，他一时抉择不了让林知遇出丑、对顾慎泽示好和破坏两人订婚，三者哪个更难一点。 他两手撑着下巴，半趴在茶水间的大理石吧台上，想得入了神，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进他的视线里。 是双很有力量感的手，手背青筋藏在皮肤下，淡淡的浅青色，往上是突出的手腕骨，西装上银色袖扣很衬他的肤色，再往上—— 白谨纯不自觉视线上扬，看清顾慎泽的瞬间立刻把头埋了下去，像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顾慎泽自顾自倒了一杯温水，默了两秒，冷淡开口：“我说过什么。” 白谨纯撇了撇嘴，语气闷闷的：“……现在是工作时间。” 顾慎泽呵了一声。 这冷笑让白谨纯不太舒服：“顾总，我要工作的，给我开工资的又不是你，你…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也没办法。” 顾慎泽蹙起眉尖：“你就这么缺钱？” “谁会嫌钱多啊？”白谨纯怪异的看他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怪问题，自己看着很像有钱人吗？ “而且我只能留在这里了，不然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顾慎泽，我给你道歉，那晚走错房间是我不对，对不起。” 白谨纯说的诚恳，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温声细语的说：“但是这份工作我真的不能放弃。” 顾慎泽看着他这张年轻的脸，两颊还有点肉肉的婴儿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份执着用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去做那种事。 忍了忍，他问：“你在会所的工作呢，辞了？” “嗯，自从上次之后我就没去过了，那里太乱了，再去的话我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是，顾展宏怎么可能允许身边人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纠缠。 顾慎泽放下杯子，警告般冷冷盯他：“留你可以，安分一点，不要生事，懂吗？” 白谨纯心里一跳，不会吧，顾慎泽怎么猜到他马上就要做坏事了？ 前脚刚接下任务，后脚主角就来提醒他了，他很慌啊！ 他移开视线，胡乱点头：“懂、懂的。” 顾慎泽说完就走了，喝了半杯的温水放在一旁，逐渐变冷。 他分明才在顾展宏面前说过不关心对方的私生活，却在看见白谨纯那一刻莫名烦躁。 不过，白谨纯缺钱倒是实话，他私下叫人去查过，伪造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他父母双亡，是孤儿，但他实际是重组家庭，继父赌博成瘾，给他留了一屁股债。 也难怪，他会对顾展宏紧抓不放了。 顾慎泽眼底浮现一抹疏离的嫌恶，停止对两人关系的深度猜测。 傍晚，夜幕即将降临，深蓝色的天幕宁静如水。十月初，晚风里带着冷意，拂过白谨纯柔软的黑发。 他站在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旁，一身浅灰色西装泛着细闪，内搭白色衬衫，简约清爽又不过分惹眼。 顾展宏出来时看见他，细细打量道：“这身衣服不错，自己挑的？” 白谨纯打开车门请他上车，闻言摇头：“andy姐给我搭的。” “她的眼光很好。”顾展宏拍拍身边的座椅：“过来陪我坐后面。” 白谨纯听话坐到他旁边，有些紧张：“顾先生，我还没去过宴会呢，andy姐让我安心当您身边的花瓶，但是……” “但是什么？”顾展宏问他。 “但是、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需要我的样子。” 顾展宏挑起眉打量他：“哦？你是想说我老了，身边带个年轻男孩不合适？” “才不是呢。”白谨纯摇摇头，明眸盛着笑，大大方方望着他，真诚十足：“我是觉得您都这么帅这么有气势了，我站在您身边，人家看见了肯定要说我不配。” 他倒没有刻意奉承顾展宏的意思，也许有钱人都不显老吧，顾展宏看上去最多最多也就四十出头，除了鬓角灰一些，眼尾多了几道皱纹，简直看不出一点老态。 先前他总觉得顾慎泽和顾展宏长得像，但细看的话，顾展宏身上有股气定神闲的松容感，岁月洗过的面容也更和善。 白谨纯没体会过亲人长辈的关怀，顾展宏温声和气的跟他说话，让他感到亲近。 顾展宏笑笑，开玩笑般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屁孩，这话也就你敢说。” 白谨纯眨眨眼睛：“我说的不对吗？” “都会闹我了，精神不错，身体不难受了？”顾展宏板起脸，话语间依旧关切。 “来之前吃了特效药，已经不疼了。” 顾展宏问道：“是怎么回事？” 白谨纯一五一十把昨夜晚会上发生的事儿告诉他，怕惹麻烦，没提林知遇的名字。 他把校园霸凌说成同学间起了争执，幸好有人相信他，落到顾展宏的耳朵里就变了味。 “这样的事，以前常发生？” 白谨纯点头，又摆手道：“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展宏没作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停在林家庄园里，绕过花园里的中心喷泉，将车停在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门口很热闹，正在和宾客寒暄的林先生看见他，立刻走了过来：“老顾！你可算来了。” “久等，你亲自下帖谁敢不给这个面子。” 来到这里的不是商界大佬就是政要官员，白谨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紧张的不敢乱看，亦步亦趋跟着顾展宏。 林正廷客套完，目光注意到他身旁人：“哎哟，这位是？” 顾展宏揽过白谨纯的肩，像个大家长似的介绍道：“这位是林先生，小白，和林先生打招呼。” 是林知遇的父亲！白谨纯闻言抬眸，听话叫人：“林先生好，很荣幸见到您，我是顾董的助理。” 少年声音温润，不卑不亢，模样长得又惹眼，林正廷一眼看出他不一般，顾展宏如此照顾他，不像是对待个小助理的态度。 “好好，顾董身边的人，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林先生才是教子有方。”林正廷听出他意有所指，面色一顿。 顾展宏转过头对白谨纯抬了抬下巴：“去，替我问候一下那边的老朋友们，我和林先生有话要谈。” “好的。” 白谨纯按他说的走远了，余光却没离开顾展宏。 顾先生要和林知遇的父亲谈什么？会不会是……顾慎泽和林知遇的婚事？《 》 9、“你干的好事。” 白谨纯不懂生意场上那些弯弯绕绕，但他清楚，这场联姻对顾家来说很重要。 如果顾展宏亲自出面促成联姻，那他今天的任务铁定要失败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他是个没二两肉的细胳膊。原主仗着顾展宏的宠爱可以肆意妄为，随意插手主角攻受的感情。 他呢？ 什么恶毒反派啊……他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小卡拉米。 宴会厅布置得高雅贵气，交响乐团在两旁弹奏舞曲，来这儿的人个个打扮不凡，满屋子权贵气息。就算穿上高级礼服，他依旧与这格格不入。 顾展宏让他去跟旧友打招呼，他脑中回忆下午背过的礼单，视线扫过一张张脸，对上他们的名字。 大多数都记住了，他眯了眯眼睛，落地窗前一个男子侧身和人谈笑，旁边的中年男子他记得，叫许昌明，兴平地产公司的老总，他身旁那个年轻男人…… 白谨纯盯着对方的侧脸，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是谁来着……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对方转过来，视线相撞的瞬间白谨纯猛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是他？！ 许译的眼睛还没好全，右眼一圈淡淡的青，措不及防看见白谨纯，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步流星追上去。 妈的，可算让他逮到了！ 那晚过后他怎么也找不到白谨纯，监控拍到他进了电梯就再没出来过，八楼只接待重要的贵宾，一般人没权限上去，那晚住的人他们不敢打扰，保安也不敢上去搜。 “活生生的人还能飞了不成？！给我找！” 一个陪酒的，让他在那么多哥们面前丢脸，他咽不下这口气！ 手底下人告诉他，那天晚上白谨纯进的是b8022。 “那又怎么了？b8022住的是谁？谁敢帮他瞒着！” 经理直冒冷汗：“这、少爷，住的是顾慎泽顾先生……” 许译没声了，抓了把头发不相信的问：“他？顾慎泽把人留下了？” 外界对顾慎泽回国的消息揣测颇多，他爸因为这事探了许多人口风，费老大劲才见到顾家两父子，还嘱咐他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态度和诚意。 怎么偏偏是顾慎泽，许译骂了两句：“不是说他性冷淡吗？那这怎么回事？” 一时间谁也不敢乱接话，经理只好问：“少爷，这还查吗？” “查个鸡毛！都滚滚滚，滚——”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许译被他父亲抓着过来，本就不爽，一时气急，抬脚追了上去。 白谨纯转头就跑，眼下宾客们都在大厅里，他躲躲闪闪，避开人往偏厅跑去，眼下除了顾展宏，没人能帮他。 “白谨纯！你回来！” 后背重重撞到立柱上，他吃痛皱眉，使劲挣了两下：“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还有脸让我放开你？”许译愤愤的骂：“拿了我的钱还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钱？”白谨纯傻了，哪来的钱？为什么他卡里余额就那么点儿？ “装你妈呢？你亲口答应的，玩一晚五万，钱我打给你了，你他妈说好陪我的呢？原来是借我攀高枝去了！” “怎么，人家看上你了没有？”许译恶劣的嘲弄他：“真难为你花那么多心思，那个顾慎泽艹的你爽不爽？个欠调教的骚.货……” 白谨纯偏开头躲他呼吸间发出的热气，生气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个踩高拜低的贱人。”许译变本加厉，手探到他身后拧了把西装下挺翘圆润的臀肉，邪恶低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晚呢。” 措不及防被占了便宜，白谨纯脸上一块红一块紫，当即就恼了，膝盖狠狠往他□□一顶，使劲推开他：“走开！” “你、恶心死了！说的什么狗屁！”白谨纯真生气了，这人三番两次羞辱他，真是没完没了！ “下流！无耻！臭不要脸！” 白谨纯穿来几天了，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边骂边后退，一脸嫌恶的表情，眉毛差点皱成川字型。 “你还敢骂我？！我看你是真他妈欠艹了！”许译忍着痛意，又气又恼，恨恨的咬牙。 白谨纯慌忙后退几步，偏厅等下要招待客人就餐的，四周都是长桌拦着，根本无处可躲 眼看他又要动作，白谨纯余光瞥见个高挑挺阔的身影，来不及反应，猛地冲到那人面前。 还未发出声音，对方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半个身体挡在他面前，同时响起噗嗤一声巨响。 盘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偏厅里鸦雀无声，一门之隔外听见动静的人们纷纷走进来，看见这一幕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白谨纯张了张嘴，胳膊还被对方紧紧抓着。 一抬眼，他就愣住了。 同时石化的还有几步外的许译。 冷冷的目光扫了下两人，顾慎泽面上冷若冰霜，眼底寒潭冻得人心梗。 这场面本该十分恐怖，但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黏腻的白色奶油糊了他一身，连下巴处都是，面包渣零星挂在西装上，剩下一大块落到皮鞋上，他这一身高定算是废了。 盛放蛋糕的盘子四分五裂躺在他脚边，白谨纯抿了抿唇，跟盘子一起碎掉了。 “哎呦这是出了什么事……小顾先生怎么弄成这样了？侍应生呢！”管家姗姗来迟，看见这幕一头冷汗直流。 顾慎泽抬手制止管家，冷漠的眸光从白谨纯身上移开，落到许译身上，那眼中凌厉的压迫感冻得许译浑身僵硬。 许译咬了咬后槽牙，还没开口，人群中突然冲出个矮胖的身影，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声音响亮，听得人肉疼。 白谨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下意识往顾慎泽身后缩了缩。 “臭小子！我带你出来是让你丢人现眼的吗？还不快向小顾总道歉！” “……对不起顾总。”这五个字从许译的牙缝里艰难挤出来，他心下不服，明明是白谨纯把顾慎泽拽过来挡灾的，怎么没人骂那个姓白的？ 许译眼圈青色还没下去，脸上又添五道指印，当众挨父亲打让他毫无自尊可言，两道耻辱牢牢钉住了白谨纯这个名字。 许译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躲到顾慎泽身后的少年，怪不得白谨纯敢硬气了，原来是有顾慎泽给他撑腰。 就是不知道顾慎泽愿意给他撑到什么时候……许译想起前不久联系过他的堂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白谨纯，你有的是把柄在我手上。 许昌明教训完儿子，转过头来对顾慎泽赔笑脸：“真不好意思啊小顾总，这…犬子无心失了分寸，绝对不是有意的，看在今天林先生宴请四方不易的份上，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计较了啊……” “无心之失？用来搪塞谁的。” 顾慎泽没有松口的意思，他看着许昌明，不怒自威的气势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谨纯怕这事闹起来惊动顾展宏，毕竟是他打人在先，许译真说起来，他夹在中间很难解释。 他扯了扯顾慎泽的袖口，小心翼翼的出声：“顾慎泽、别生气，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拉你的。” 要不是他，顾慎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丢脸。 白谨纯满眼歉意的望着他，抓着他的手紧了两分，小心翼翼地晃晃他的手腕。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要是他自己丢脸也就算了，偏偏连累的是顾慎泽，他光是想想就尴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慎泽的目光冷冷扫过他的脸，落到他攥着自己腕子的手上。 白谨纯紧张的咽了咽，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消消气……” “行。” 令所有人惊讶，他居然放过了许译。 “许总既然知道烂泥扶不上墙，以后就别带出来丢人了。” “你——” 许译不满被他轻视，气不过要开口，被他父亲揪着耳朵拽走了。 管家半鞠着腰上前道：“小顾先生，您快跟我去换身衣服吧，先生和顾老正聊着呢，等会儿林少爷来了看见可不好。” “麻烦了。” 顾慎泽抬手抹掉下巴上沾着的奶油，甜腻的奶香钻进鼻腔，他不喜欢吃甜食，微微蹙起眉，面带嫌弃，将那黏腻的白色悉数蹭到了白谨纯脸上。 白谨纯一口气刚松下来，措不及防脸上一凉：“……哎？” 顾慎泽垂眸扫了眼他，大拇指上沾到的也蹭到他鼻尖上，报复一般，面无表情道：“你干的好事。” “又不是我扔的…”白谨纯顶着一脸奶油，眨了眨眼睛，小声反驳。 “他为什么找你麻烦？”顾慎泽语气不善，隐隐有些责怪的意思：“你又干什么了？” 什么叫他又干什么了……白谨纯撇了撇嘴，莫名有点委屈，声音也大了些：“不怪我…是、我之前动手打他是不对，但他仗着有钱有势逼我喝酒、给我下药就没错吗？” 顾慎泽眉尖一挑，有些惊讶：“你？打他了？” “不可以吗！…反正、反正那是他该的！”白谨纯硬气道：“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像小奶猫扬起爪子警告别人不许靠近，实际上不仅没什么威慑力，还让人误以为他在卖萌。 顾慎泽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白谨纯没见过他笑，以为这人天生一张死人脸不会笑呢，他眸子瞬间亮起来，也回个笑：“顾慎泽，谢谢你刚才帮我——” “想多了。”顾慎泽瞬间冷脸，好像刚才片刻松动是白谨纯的幻觉。 他冷冷的，撇清关系一样：“我没打算帮你，是你先拽的我。” 白谨纯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既然断了就断干净，少跟不干不净的人牵扯。”顾慎泽扫了眼他：“我提醒过你了。” 安分一点，不要生事，没事别在他面前出现。 白谨纯乖乖点头，心中默念，再多听几遍这句话就成他座右铭了。 “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慎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今晚的事他插手了就会处理好，许译和许昌明如何想他无所谓，但他可以多分一点耐心给白谨纯。 就一点点，多了没有。 如果白谨纯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是在给他彻底脱身的机会。借此让一些人知道，他是真的不好欺负，也不能欺负。 顾慎泽不介意再帮他挡一次，不管是蛋糕还是别的什么。 早几年在国外他就烦这些不上进的富二代，四处沾花惹草，一群草包废物，尤其是那个许译，以前跟顾逸承走得近，他最看不上眼。 过段时间，顾逸承也该回来了。 那个小他六岁，害母亲难产去世，一直待在国外散养长大的亲弟弟。 要是顾逸承知道父亲有个比他还小一岁的情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混账事来。与其到时候闹起来难看，不如先给他身边的“朋友”们提个醒。 白谨纯听不出他话里的弯弯绕绕，抬起那双澄澈的明眸看他，温声温气的问：“那你的衣服…不用我赔吧？”《 》 10、“你的心意我明白。” ……。 顾慎泽有些无语：“不用。” “那就好那就好！”白谨纯放心了，他刚入职，还没拿到工资呢，手头剩的钱都不够日常花销。 许译刚才说他骗了钱，但他连那五万块的影子都没见到。 前两天房东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租，欠了两万五，他好说歹说先预支了实习工资转过去，再三答应之后一定能交上对方才勉强同意，幸好集团有员工宿舍，他这几天都在公司住。 顾慎泽脱了西服外套，接过湿毛巾擦拭身上脏处，闻言瞥了他一眼：“一件衣服而已。” 白谨纯不敢苟同，听andy姐说他身上这件新衣服都要五位数，还是前两年的款，顾展宏和顾慎泽穿的都是手工定制的，价格不用问都知道高得离谱。 见白谨纯不说话，顾慎泽接着问：“他没给过你零花钱？” 白谨纯歪了歪头：“他是谁？” 顾慎泽淡淡道：“顾展宏。” 白谨纯一时没反应过来，顾展宏只是他的老板，为什么要给他零花钱？想了想，他问：“你是说工资吗？” “顾董给我开的工资很高了，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嘛。” 顾慎泽记得公司招的生活助理月薪是两万，前三个月实习期只有一万七，也就是正常待遇，谈不上“很高”。 不过，顾展宏真的只给他这么一点费用？ 看白谨纯的样子不像在撒谎，顾慎泽心中疑惑，以前他不了解父亲身边有过什么人，但以顾展宏的做派，就算白谨纯出身不好，也绝对不会遭到苛待。 他冷哼一声：“你倒是知恩图报。” 没想到白谨纯认认真真道：“不能这么说，顾先生对我那么好，他不嫌弃我我就很开心了，我没什么可回报他的，怎么能再要他的钱呢。” 顾慎泽：“……” 很好。 顾慎泽沉了脸色，湿毛巾啪嗒一声砸到托盘里，吓了白谨纯一跳。 他傻站在一旁，看顾慎泽脱下脏外套，露出黑色修身内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羡慕顾慎泽的好身材。 当主角可真好，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往那一站就跟艺术品似的。 “你还在这干什么。” “啊？不、不干什么……”白谨纯回过神，一脸单纯，目光明晃晃的落到顾慎泽那坚实的胸肌处，一点没察觉到对方异样的脸色。 刚蹭脸上的奶油没擦，奶白色的痕迹在他脸上无端色情，顾慎泽偏过头，眼底愈发暗沉，冷声命令道：“擦干净你的脸，然后出去。” 白谨纯带上门前小声嘀咕：“凶什么啊……” 顾慎泽敏锐转头：“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白谨纯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一跳，忙不迭跑了。 刚才骚动不小，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到顾展宏，毕竟这事因他而起，他还是主动解释一下比较好。 许译今晚挨了他爸一巴掌，以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还有个本就看他不顺眼的许斌，麻烦可真多。 思来想去，他现在能求助的人就只有顾展宏了。 管家说顾先生跟林先生在二楼谈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打算上去一趟。 刚闹了这么一出，他差点忘了今晚还有任务要做呢。 让林知遇出丑，对顾慎泽示好，阻止两人联姻。 这么晚了，林知遇怎么还没出现？ 林家办宴会的宅子富丽堂皇，他上楼，挨个房间找着顾展宏。 绕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他绕到一处无人的外景区，靠着窗台透口气，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这里靠近会议室，此刻顾展宏和林正廷正坐在露台上聊天，这个角度能看见顾展宏拿烟的那只手。 “孰轻孰重孩子们分不清，我们做大人的还分不清？外界多少双眼睛盯着林顾两家，展宏兄你不是不知道。” “别的不谈，小顾那孩子的能力我跟我夫人都看在眼里，要不是真欣赏他，我们会放心把知遇交给他？” 顾展宏沉缓的声音响起：“我看不是吧，要慎泽海外集团股份总不是小林的主意，我也听说，慎泽回国这么久，说好见一见，你家小林一次都没赴约。” “那都是事出有因，见不见有什么重要的？展宏兄不会以为两个孩子的心意能动摇这次合作吧？” “知遇是个很明事理的孩子，小顾又成熟稳重，他们两个正适龄，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顾展宏明白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不论从哪方面考虑跟林家结亲都是最好的选择，婚姻只不过是利益的牺牲品。 “要说合适，次子跟小林倒是更——” 林正廷不悦的打断他：“顾兄，我以为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顾家哪个儿子跟林知遇更合适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知遇的联姻对象一定得是顾氏日后的继承人。 白谨纯默默后退几步，悄无声息的走远了。 他一句不落的听下来，模模糊糊也听懂了他们话中的意思。 “系统…我恐怕没法完成任务了。” 白谨纯忧心忡忡：“林知遇的父亲一定要他嫁给顾慎泽，联姻这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我的话顾先生肯定不会听的……” 系统安慰道：【没事的宿主，你尽力阻止就好，失败也没事。】 白谨纯：没事？ 系统跟他解释：【你是炮灰，破坏联姻的目的是提高你的反派值，失败是一定会失败的，毕竟主角攻受的感情线不会被你影响。】 所以，这个任务，本来就不可能成功？ 白谨纯忍不住问：“那你还拿扣分吓唬我？！” 系统还不了解他什么性子吗？ 【要是一开始就跟你说实话，你还会做？】 让林知遇出丑，跟顾慎泽示好，如果早知道这个任务不需要成功，他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白谨纯不好意思直接骂它，撇撇嘴说：“我会好好做的，下次你不许骗我了。” 系统：【可是——】 “白谨纯？” 措不及防，一只手掌搭到白谨纯肩上，吓了他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林知遇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快步走出露台，远离会议室后才放开手，神色严肃：“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谨纯解释道：“是顾先生带我来的，我现在是他的生活助理。” “顾展宏带你来的？”林知遇扫了眼四周，嗓音低低的靠近问：“你刚才在偷听他们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 白谨纯下意识摇头：“没、没有……” “哈。” 林知遇直起身，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他，华丽的脸上浮出一抹冷淡的嗤笑：“也对，你是顾氏的人。” “帮着你的老板瞒我是应该的，当我没问。” 林知遇转身便走，就算白谨纯不说，他也能猜到顾展宏和父亲在聊什么，无非是怎样最大化从这场买卖中获益，而他只是等待出售的商品。 他今天不想来的，在林家老宅跟那些人对峙一下午，整整一个下午。 他憋着愤闷来到这里，准备来和顾慎泽说清楚，如果不能结束联姻，那就好好羞辱对方一番，但管家刚才告诉他，顾慎泽在处理私事不方便见他。 他上楼来找父亲，觉得一定能找到以后再也不需要见到对方的办法。 却没想到看见了白谨纯。 那一瞬间，他居然以为白谨纯是为他来的。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失望，林知遇的烦躁达到了顶点。白谨纯原来也是顾氏的人，为顾展宏当牛做马。 明明昨晚才信誓旦旦的对他保证过，怎么，誓言的保质期就这么短？说不定，白谨纯那句喜欢他也只是随口说说。 “林知遇你等等我——” 白谨纯跟上来，拉住林知遇的手腕，抿唇道：“我是偷听了，但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是因为、因为他们说的话跟你有关……” “你父亲，林先生他…他一定要你和顾慎泽结婚，这件事对你们两家来说非常重要，谁说都没用……” 林知遇听着，垂眸看他，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公司、股份、继承权…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顾先生好像不太赞成的样子。” 白谨纯把听到的复述给林知遇听，不安的晃晃他手腕，软声道：“我都告诉你了，没有瞒着你……” 刚才林知遇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白谨纯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一定会怪他的。 而且，这些事林知遇确实需要知道。 林正廷谈儿子的婚事像谈生意一样冷漠，他听着心里都不舒服，更何况是林知遇。 他弱弱的出声：“不过林先生大概也是为了你好吧……” 系统说过，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线不是他一个炮灰可以改变的。 “为我好？”林知遇反手将他的手指握在掌中，声音都紧了两分：“你也觉得我应该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白谨纯吃痛的吸了口凉气，小幅度摇了摇头：“别这样想，你们的家世、身份还有地位，都那么般配…你、你以后会喜欢他的。” “我要的是喜欢，不是般配。” 林知遇一手牢牢箍着他，抬起他的下巴直直望进那双单纯的黑眸中，喉头滚动：“我不喜欢他，白谨纯，你明白吗？” 白谨纯不太明白。 他迷茫的点点头。 林知遇深深的看着他，顿了几秒失落道：“算了，和你说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白谨纯轻轻拥住了他。 手心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白谨纯的下巴搭在他肩上，声音轻的像羽毛，缓缓落到他心上：“对不起，我是不懂。但是林知遇，我只想你能开心一点。” “……真的？”林知遇不甘又疑惑的问：“你真在乎我的感受，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难道你也希望我跟顾慎泽结婚？” “我也不想啊……”白谨纯咬咬唇，他不是很赞成这场联姻，如果林知遇嫁给顾慎泽，以后他们就要变成情敌了，他不想欺负林知遇，更不想因为顾慎泽去欺负林知遇。 再说顾慎泽现在对谁都冷冰冰的，脾气又凶，林知遇跟他在一起多委屈啊。 他越想越为林知遇抱不平：“我想过要阻止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一个小助理，没人会听我的——” “我知道了。” 林知遇打断他，抬手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加重了这个拥抱：“你不用为我做什么。” “？”白谨纯一头雾水，被他紧紧抱着，连忙解释：“……你是不是怕我给你添乱啊？我不会的，你放心！” “我知道。”林知遇神色松动，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你的心意我明白。” 他分开些距离，抬手抚上白谨纯的脸颊，拇指在那饱满的唇上碰了碰，涩声道：“等我把这些处理好，我们再谈，好吗？”《 》 11、“需不需要我教你？” 再谈什么？ “啊？”白谨纯歪了歪头，有点不理解林知遇是什么意思。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林知遇牵起他的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哎不行的林知遇！顾先生还在呢我不能走……” “我重要还是他重要？”林知遇半拖半拉的拽着他，边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付给你，跟我走吧。” “不是这个的问题，他是我老板，他带我来的，你要讲道理——” 讲道理？林知遇眨眨眼睛：“你是说我强迫你？” 那白谨纯刚才抱他是什么意思？ 林知遇就一句话：“我呆在这儿心烦，白谨纯，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我要去问问顾先生，如果他允许的话——” 林知遇不耐烦了：“你是他的仆人吗？非得他开口才行？” 白谨纯依然坚持：“我是他的助理呀，求你了林知遇…你先别拉我，顾先生很好的，我去跟他说、他应该、应该会让我走！” 林知遇看他着急，脸颊憋得泛出可爱的红，手上松了点劲儿，故意逗他：“哪有求人还连名带姓叫的？” 说着，他歪头挑眉道：“没人告诉你，当助理要会说好听话吗？” “可你又不是我老板，我也不会说好听话。”白谨纯眨了眨眼睛，抬眸看他：“知遇，让我去和顾先生说一声，好不好？” “……好吧。”林知遇被他这样盯着看，像被猫爪子勾了一下似的泛着痒，不情不愿的放过他：“那我在楼下等你。” “嗯！”白谨纯笑盈盈的点头。 两人同时离开，不远处，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动了动。 顾慎泽晃着高脚杯，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看着浅色的香槟酒液，抬手悉数倒进花瓶里。 刚才林家的管家告诉他，那位姗姗来迟的林少爷正等着见他，秉持着礼貌，他答应整理好衣服就过去。 婚姻对他来说就是一场交换，在林家没有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前，林知遇是最具价值的选择，从各个方面来看，他们的结合都是有益的。 他不介意，联姻没问题，结婚也不需要感情，只要处理好财富归属问题，一切都可以商讨。 直到十分钟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的联姻对象，为什么会和他父亲的情人亲密拥抱？ 顾慎泽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林家的少爷，他只见过照片，印象不深。但被那人紧抱在怀里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白谨纯。 怎么又是他。 顾慎泽缓缓吐出一口气，捏着玻璃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就在刚刚，白谨纯还在自己面前表演对顾展宏多么情真意切，一转头，就去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互诉衷肠了。 顾慎泽看的很清楚，是白谨纯主动的，用那薄韧的身体贴上对方，亲昵的在对方耳畔说悄悄话，那双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一脸温驯乖巧的模样。 这就是他引诱男人的惯用伎俩？ 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傻气样儿，让人不忍让人心生怜爱？ 年纪轻轻，手段不少。是他小瞧对方了，顾慎泽脸色愈发冷。 白谨纯，你到底有几个情人。 顾慎泽眼底闪过一瞬厌恶，低头点了根烟，猩红的尾光忽明忽灭，烟草的味道让神经清醒不少，他思索片刻，抬脚离去。 “顾先生！” 白谨纯抓住两人聊天的空档来到顾展宏身边，替他拿着酒杯。 顾展宏刚和林正廷聊妥，见到他就道：“跑哪去了，过来，带你见几个朋友。” “我？”白谨纯不解的睁大眼睛，懵懵的还在状况外。 “刚才你在下面闹出乱子了？”顾展宏拿手点了点他，略带责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头疼道：“那么多人看着，都问你是谁，这么大胆子。” “对不起顾先生，都是我不好！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慎泽会解决好的。”顾展宏摆摆手打断他：“你过来，我有两位朋友在演艺圈很有地位，陪我去问候一声。” “噢，好的顾先生。”白谨纯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展宏身后，不明白他见朋友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心里默默祈祷快点结束，别让林知遇等太久。 他见到了顾展宏说的朋友，他们是寒暄了几句，他站在顾展宏身旁，露出微笑，扮演一个好看的花瓶。 “老顾，好久不见了，你身边这个是？”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笑时脸盘上像堆着一滩肉，意味深长的打量起白谨纯。 白谨纯对他的窥探毫无知觉，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默数这男人光亮的头顶上还剩几根头发。 “我的一个小朋友。”顾展宏牵着他，一手从他手里拿过酒杯，目光扫了一圈，开玩笑道：“年纪小不懂事，带出来认认人。” 另一人插话：“我说呐，原来是顾董身边的人，刚才人群里老徐一眼就看到他了，还以为是哪个小明星，正到处打听呢。” “那是要叫徐总失望了。” 顾展宏跟那位徐总碰了个杯，对方是熙华娱乐的老总，许多大红大紫的艺人跟他或多或多都过有点关系，这种事在他们的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 徐利昆看上的人，想法设法都要弄到手也不是秘密。 他的小助理在下面闹出乱子不算什么，要是被有心人觊觎上就要另说了。 白谨纯有点急了，他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忍不住捏着顾展宏的衣角，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 但顾展宏正在和那几个男人说话，又等了几分钟，顾展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转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白谨纯怂了，默默把手收回来。 “有什么大胆说，”顾展宏看看他的脸色，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白谨纯忍了忍，凑近了些，仰头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问：“……顾先生，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顾展宏稍稍低头，浅淡的酒气就扑到白谨纯脸上，低声道：“待不下去了？” 白谨纯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呆在这儿没什么用，来之前忘了说，他酒精过敏，连帮顾展宏挡个酒都不行，商业上的事他听不懂，跟在顾展宏身边听他们聊天，眼观鼻鼻观口的连声大气都不敢喘。 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他一口都没尝过呢，顾慎泽的西装起码还知道甜点是什么味儿…… 但这是他的工作，来之前andy姐说过的，能和顾先生一起出席这种宴会的机会很难得。她说，顾先生第一次带生人出席，说明顾先生重视他。 林知遇主动要送他回家，他也没法拒绝。毕竟林知遇是他来这儿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林知遇是主角，他是炮灰，他们身份悬殊，可起码他们现在关系还行！ 而且，因为联姻的事儿，林知遇好像很不开心。 他觉得，林知遇现在可能比顾先生更需要他一点。 “不舒服就先回去，让司机送你。”顾展宏看了眼腕表，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就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可以吗？我走了万一您之后找我了怎么办？”白谨纯不太放心，虽然有点多余，毕竟对顾展宏来说他在不在好像都一样。 “快走走走。”顾展宏失笑，摆摆手让他放心走。 白谨纯转身走出几步，又噔噔噔返回来。 顾展宏问：“还有事儿？” 白谨纯不安的问：“我现在走了，明天您还要我吗？” “哪来的怪问题。”顾展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瞬间理解了，人到中年是会对乖巧可爱的小朋友多一点耐心。 小朋友笑眼弯弯仰视他，单纯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与这名利场实在格格不入。 “再不走，可要留下陪我待到宴会结束了。” 顾展宏发了话，大手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下，白谨纯不再多想，冲他摆摆手：“那、我走啦，顾先生明天见！” “呦，怎么让他走了？徐老板想要他的意思可是连我都看出来了。” “年纪轻轻能入你的眼，想必各方面都十分出挑。”林正廷走过来，远远的看了眼白谨纯离去的背影，抿了口酒道：“你要护着他？我可多说一句，小心农夫与蛇。” 今晚的事，有心人听了个大概多半会猜，是那年轻貌美的小助理故意搏关注闹出的小笑话。 大家心知肚明，许兴平仰仗顾氏鼻息，又有顾慎泽在场，为了面子也不会闹出什么大阵仗，这事儿中最惹眼的自然是夹在中间的白谨纯。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宾客，不乏可攀的高枝儿，凭他这幅好相貌，又跟在顾展宏身边，一张名片递上去不消说。 顾展宏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也听得出林正廷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摇摇头，举杯跟对方碰了碰，轻描淡写道：“他懂什么，小孩子一个。” 林正廷没想到顾展宏会这么说，略有些惊讶，顿了几秒叹道：“不过他那张脸长得是有点像……” 顾展宏敛了神色，出声打断他：“好了老林，不聊这些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白谨纯匆匆赶到，林知遇抱着臂靠着车门等他半天，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心里后悔，早知道白谨纯在，应该好好打扮一下的。 他随手抓了下黑发，直起身道：“没事，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他没叫司机，特意开了自己的新车出来，又在这凹了半天的造型，豪车配帅哥，白谨纯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一脸关心的把他推进车里：“你冷不冷，怎么在外面等呢？” 林知遇唇角抽了抽：“……还好，不冷。” “走吧我送你。” 白谨纯坐上了副驾驶，扭头认真的盯着他。 那目光如有实质，搞的林知遇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他也谈过恋爱，但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追求他，以他的条件，想和他谈恋爱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法国。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虽然是白谨纯先表的白，他也说过等联姻这件事结束后他们再确定关系，但是，这种感觉不一样。 他居然有丝微妙的紧张感，接下来的每句对话每个眼神每次触碰……都牵动着他的情绪。 难道陷入暧昧期的人都这样？ 白谨纯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是不是也和他有同样的感受？ 跑车在高架上奔驰，车窗倒映城市绚烂的霓虹，他清了清嗓子，余光注意到白谨纯仍旧在看他。 他勾唇问：“在看什么。” “看你开车呀。”白谨纯老老实实说。 林知遇喉间一动，“好看吗”三个字到了嘴边，就听白谨纯接着说道：“当助理要会开车的…我现在还没驾照。” 他背东西快，科目一题库两千多道题，两个晚上他就刷差不多了，理论知识不是难事，实操也不能落下。 他心里牢记着andy的吩咐，那些必不可少的证儿都得快点拿到才行。 跑车猛地加快速度，林知遇深吸一口气：“……哦。” 顿了几秒，他补上：“需不需要我教你？” 白谨纯默默抓紧了安全带，摇摇头：“不用不用，我报了驾校的。” 林知遇的跑车怎么能跟驾校的破烂玩意比，超跑开起来就像一道闪电，嗖地一下就把他送到了顾氏集团大厦附近。 这里是京市中心，地价贵得要死，林知遇的车速降下来，好奇的问：“你住在这边？” 白谨纯指着夜幕中冷硬的大厦给他看：“是呀，我们公司宿舍条件可好了！” “四个人住一间，有书桌和衣柜，洗手间里还有热水器，不过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可宽敞了。” 这条件有什么好的，听起来跟大学寝室没什么区别，林知遇微微蹙眉，白谨纯之前那么争强好胜，怎么现在住个员工宿舍就知足了？ “你不是从寝室搬出去了吗？就一直住这儿？” 他不提还好，一提，白谨纯想起来：“哎对！房租！” 昨天房东还给他发短信呢，问他什么时候把钱交齐，今天怎么没消息了？ “什么房租？” 白谨纯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知遇解释：“就是之前、没来得及交上的…不过剩下的很快就能交上了，等我发了工资！” 不是没来得及，是根本交不上。 林知遇立刻明白了，白谨纯本来家庭条件就不好，在寝室里一直遭人挤兑，搬出去后一直在外面兼职，被许斌他们传成了在外陪酒。 真去出卖身体的话，他会没钱交房租吗？会去当助理跟老板出来应酬吗？？会住个小破宿舍就心满意足吗？？？ 他以前居然完全没发觉，那些人恨不得踩在脚下贬低的白谨纯，原来比他们都干净。 “哎！停车呀林知遇，我已经到了——” 林知遇打着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往反方向开去，唇角勾出抹笑：“我说送你回家，又没说回谁家。”《 》 12、【乖乖听我的话？】 京江大道新世纪路十二号世茂柏悦府邸，林知遇的公寓。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白谨纯再一次跟随林知遇上楼，站在公寓门口犹犹豫豫：“我在宿舍住就行，总来你家里不好……” “哪里不好了？”林知遇给他拿出昨天穿的那双拖鞋，半推半就的把他拉了进来。 “昨晚睡得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舒服的，你家床又大又软！躺上去像睡在棉花上一样。”白谨纯如实回答。 “那是哪里不好？”明亮的灯光照在白谨纯腻白的脸蛋上，两颊像剥了壳的水煮蛋，浅浅陷下去两个小窝，林知遇心里一动，没忍住动手捏了捏：“你饿吗，冰箱塞满了。” 不仅冰箱，连旁边的零食箱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白谨纯白跟顾展宏去一趟宴会，半天下来肚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带回来，林知遇去的晚，一下午气都气饱了，也没吃饭呢。 “那…那我做几个菜，吃不完就热热明天早上吃，好不好？” “行，你弄吧。” 林知遇靠着吧台，和昨晚一样的姿势，餐台前白谨纯熟练的处理食材，粉色围裙系在他腰间，为那单薄的身躯勾了个温情的边。 “其实…” 林知遇清了清嗓子，散漫的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我一直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个温柔的人，不用多么优秀，多么耀眼，只要…我和他在一起时能放松下来就好。” 白谨纯专心切菜，留只耳朵听林知遇说话，揶揄的想，要是跟顾慎泽在一起过日子，心得提到嗓子眼，根本想象不到放松是什么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林知遇自嘲般勾起唇角，“可我就是，不在乎那些，我不想一辈子任人摆布，当个提线木偶过别人安排好的生活。”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林知遇这个名字，什么狗屁林少爷，去他妈的家族荣耀，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不是——” 白谨纯放下菜刀，转过身来面对他，目光微微颤栗，漆黑如星子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林知遇硬生生将话咽回去：“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这不是白谨纯的错，他不该把火发泄在无关的人身上。 “是我不好，今天话太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承认，宴会上白谨纯抱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乱了。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好像体内蛰伏的不安因子突然躁动了起来，意识到有人在乎他的瞬间，过往用力维持的平衡开始晃动。 白谨纯。林知遇从没想过，会是白谨纯。 两天前，这个名字还只是偶尔出现在无聊的花边八卦里，和他毫无交集的另一种人。 他们口中的白谨纯，出身卑微，性格恶劣，三观不正，林知遇才发现，他对这个人居然一无所知。 白谨纯丝毫没觉察出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大咧咧的冲他扬起笑。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开心才发脾气的。” 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烦恼有时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白谨纯天生就比别人想得少些，他认真想了想，道：“你才不是提线木偶呢。” 林知遇愣了下：“什么？” “你就是你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林知遇。” 他思索片刻，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安慰林知遇，索性实话实说：“不要不开心了，你是主角呢！” 他说得无比肯定，坚信林知遇作为这个世界里的主角之一，一定不会受太多委屈：“以后，以后你会过得很开心的，只要等我——反正，相信我，你的幸福很快就来找你了。” 系统说了，只要等他下线，所有人都会开心的。 他说完这番话，油温正好热起来，切好的食材放进锅里，林知遇被他推到一边，兀自回味着刚才那句话。 原来，在白谨纯的心里，他这么重要？ 独一无二的林知遇，是这样吗？ 林知遇迫切地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这种想法的？” “啊？”白谨纯忙着炒菜，分出一根神经听他说话，老实回答：“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呀，嗯…不过我现在发现，你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 系统早早就跟他说过了，《予你柔情》是一本现代豪门纯爱小说，主角攻顾慎泽是个高冷冰山霸总，主角受林知遇是被误会成替身的豪门假少爷。 他是负责搞破坏的反派炮灰。 他都记着呢。 林知遇好奇：“哪里不一样？” 白谨纯笑眯眯的：“你比我想得还要好啊。”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真的没想到林知遇会对他这么好，不仅没有看不起他，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林知遇不再问了，他看着白谨纯，对方身上有种和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极度天真，他找不到理由去怀疑这么单纯的人。 “你和我想得也不一样，你很好，比我更好。” 白谨纯笑意更深，两眼弯弯，像听到什么玩笑话一样：“我？我有什么好的呀，我又不是主角……” “你是。” 林知遇打断他：“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 是主角，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气氛莫名燥起来，空气中只剩锅里滋滋啦啦的热油声，林知遇杵在他身旁，不好意思把话说完。 就算要表白，也不该在这个时机，更何况，他现在还没处理好婚约的事，确定恋爱关系太草率了。 过去因为那些不好听的谣言，白谨纯受了很多委屈，在一起之前，他要把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全都收拾了。 慈善夜酒水的事他已经警告过许斌，不要再搞小动作，离白谨纯远一点。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代价是什么许斌比他清楚。 白谨纯垂眸盯着锅铲子，不太理解林知遇的意思，但内心有点感动，这应该算是林知遇认可他，也把他当朋友的意思吧？ 沉思片刻，白谨纯翻炒几下锅中食材，关了火，盛菜装盘，双手合十大咧咧道：“那我们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时针指向十一点。 今晚他睡客房，和昨天一样，洗漱用品摆在原处，林知遇洗完澡，拿了一套新睡衣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亲肤柔软的料子，摸起来毛绒绒的，粉白配色看起来像小白兔，凑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阳光混着森林的清香。 他只暂住了一晚，林知遇还给他准备了新的衣服…… “太麻烦你了林知遇，我，我不需要的……” 林知遇声音含笑：“啊，你习惯裸睡吗？” “不是不是、我穿衣服的！”怕他误会，白谨纯赶紧解释：“昨天晚上我也穿了的！” “嗯，穿的我的。”昨晚仓促，他这里没准备，拿给白谨纯穿的睡衣是他自己的，今早阿姨来打扫，经过洗衣篓时他瞥了一眼，那件睡衣放在最上面。 现在在他卧室里，有点脏了，还没来得及洗。 他目光扫过白谨纯解开的衬衫领口，锁骨若隐若现，陷下去的窝里有一颗很小的黑痣，薄薄的身躯裹在衣料里，腰肢那么细，挺翘的臀却浑圆饱满。 明明是同样的年纪，白谨纯的身量发育得比同龄人慢，诱人的脸蛋盖过了身体的青涩，让人滋生隐秘的欲望。 所以他们一边骂他天生就会勾引人，骨子里自带的天赋，一边如狼似虎的渴望他，视线肮脏到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白谨纯那天真到有些笨拙的单纯样儿简直火上浇油，偏偏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无知无觉的承受着冒犯，坦诚的让人无处下手。 林知遇对上他明亮的黑眸，在心里悔过两秒，收回目光：“早点睡，晚安。” “晚安！”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房间里只剩白谨纯。 他慢吞吞解开剩下的衣扣，高定丝质衬衫滑下，露出大半个肩头，冷白的肌肤像玉瓷，小兔睡衣就放在手边。 系统冷不防出声：【脱吧，继续脱，脱光了等他半夜来找你。】 白谨纯猛地打了个寒颤，吓了一大跳：“干嘛突然冒出来！你说了不吓唬我的！” 【你也说了会乖乖完成任务。】系统机械质的金属音里带了点情绪：【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跟林知遇回家。】 白谨纯立刻认怂：“我本来没打算来的…这不是他今天晚上心情不好嘛、再说！我问过顾先生了，他同意了我才走的……” 【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系统如果有形态这会儿一定皱着眉：【他现在心情很好，全是因为你。】 白谨纯眨眨眼睛：“那、那咋啦？” 系统：…… 它就在白谨纯的脑子里，但它现在真的很想扒开白谨纯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截至目前，23：25分，主角受林知遇对你的好感度高达50%。】 白谨纯：…啊？ 系统继续说：【顾展宏对你的好感度是35%，顾慎泽对你的好感度是15%。】 【可你知道林知遇对顾慎泽的好感度是多少吗？】 白谨纯弱弱摇头。 系统忍无可忍：【10%，初始数值。】 百分之十，还是初始数值！这像话吗？！这合理吗？！ 继续放任下去主角攻受就要换人了！ 今天晚上它就想提醒白谨纯，林知遇对他的态度不太对，结果它还没开口，数值率先出现错误预警。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定位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你想用你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我允许你了。】 系统忍无可忍：【但是你告诉我，让林知遇爱上你也是你计划里的一环吗？】 白谨纯穿进来后第一次被系统凶，冷漠的金属音听起来更加冰冷，刺的他耳膜发麻，吓得他打了个激灵：“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来做，今晚在宴会上你原本要做什么？】 让主角受林知遇出丑，接近顾慎泽对他示好，破坏两人订婚宴。 【你呢？让顾慎泽出丑，对林知遇示好。】系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最后一项不用做到，也不该做到的事，你却完成了。】 还完成得彻彻底底，主角攻受连面都没见到。 【现在好了，他爱上你了。】系统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早知道就不该放任白谨纯按自己的想法来。 可是，客观一点，白谨纯又做错了什么？ 系统自己冷静下来，反思两秒。 除了多余抱了林知遇那一下，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没搞清楚林知遇为什么会爱上他。 作为他的系统，它怎么能把责任都推给他呢？ 都是它的错，不该太过纵容宿主的。 “我觉得…你的数据不对。”白谨纯怯怯的解释：“你说林知遇爱、爱上我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没什么可让他喜欢的呀。” “但是、我确实做错了，我不该主动和他交朋友的，我…我应该坚定一点！” 挨系统凶了一顿，白谨纯老实多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行吗。” 【乖乖听我的话？】 白谨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你现在把衣服穿好，离开林知遇家。】 白谨纯迟疑起来：“啊？现在？那我去哪儿啊？” 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总不能出去露宿街头吧？ 系统当然没那么狠心，但也没那么好声好气：【回宿舍，还能去哪？现在让你去找顾展宏你愿意吗？】 “那还是算了吧，”白谨纯摇头：“这么晚，宴会都结束了，打扰到顾先生休息就不好了。” 衣服脱一半又重新穿好，白谨纯悄悄打开房门，客厅灯灭了，林知遇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不知道有没有睡下。 他轻手轻脚的拎起鞋，悄没声的溜了出去。 坐上计程车，白谨纯突然想起什么，敲敲系统，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系统已经消气了，鉴于宿主认错态度良好，它需要一个台阶跟他和好，于是道：【我的工号是qin453712，以后你可以叫我秦。】 白谨纯是它最后一个宿主，于情于理，它该给他多一点耐心，以及，多一点回忆。 “好的，秦。”这个字在白谨纯舌尖滚过一轮，又郑重的吐出来。 【问吧，什么问题。】 白谨纯咽了咽，犹犹豫豫的提出问题：“秦…就是，我想问一下，那说好的四十积分，你还给我吗？”《 》 13、【白谨纯，你愿意吗？】 系统语塞，说这小宿主一点不长心吧，人家还惦记着积分这回事儿，说他对任务上心吧，又把主线霍霍成这样。 【给，给你。】 怪它，怪它没早点说明白：【这次算我头上，没下回了知道吗？】 白谨纯掰手指头算了下，他完成了三个任务，才只有七十个积分，都不够系统扣一次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接受现实：“我知道了，你说下一个任务吧。” 【第一：博取顾展宏的好感度，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对你的好感高过林知遇。】 【第二：不要再和林知遇接触，修正错误的感情线，尽早回归主线剧情。】 【第三：第一第二就是任务，明白了吗？】 白谨纯点点头，又摇摇头，纠结着开口：“那好感度是怎么算的，是要、要让顾先生…喜欢我吗？我是说，那种、喜欢？” 【很难吗？】 白谨纯可怜巴巴的对它说：“好难的，顾先生见识多又有钱，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会喜欢我呢…而且、而且我不想——” 【不想什么？】 白谨纯抓了抓头发，把脸埋进掌心里，忍着羞耻小声说：“…我不想和他做那种事…” 他是见识少，反应慢了点，但不是傻子。 “那种喜欢”是什么意思他明白的，那些人背后说他在外面陪睡，说他不要脸，他都听得懂。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听过就忘，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可要他主动去做…… 顾展宏年近五十，不过保养得当，身材保持极好，外表也看不出什么老态，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已经年老的事实。 按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做父子都绰绰有余，顾展宏把他生出来，都得算晚生晚育。 他知道原主是没什么底线的人，做这种事也许得心应手，要不然刚开始系统就不会叫他去找顾展宏的房间了。 可他不想，他心底里抗拒和顾先生做那种事。顾展宏对他那么好，是令他敬仰的人，他是真心敬重顾展宏的，但以这种方式回报对方……显得有点，肮脏。 他缩瑟了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另一个高大挺阔的身影。 男人背光而立，锋利的眉眼间满是疏离，那好看的薄唇后来又对他说过很多冷漠的话。 “别再让我看见你。” “留你可以，安分一点，不要生事。” “我没打算帮你。” …… 白谨纯晃了晃脑袋，想起顾慎泽的警告，心情越发沉重。 系统默了几秒，自问自答道：【你和林知遇做那种事了？没有。他也喜欢上你了。】 【放松点，按你自己的心意来。】 它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放宽了要求，近乎溺爱的对白谨纯说：【别怕，你不需要出卖身体讨好谁。就算有也会跳过，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受伤害。】 “秦……”白谨纯觉得天又亮了起来，感动到眼含热泪：“你真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系统——” 【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系统，和其他系统都不一样？】 “不是的，我只有你。” 白谨纯懵懵摇头：“其他系统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认识你……他们也像你一样好吗？” 忘记了，以前世界里他扮演的角色级别太低，运气差点一句台词都没有就死了，不配系统跟着。 它带过很多宿主了，白谨纯是最后一个，可它却是白谨纯的第一任，可能也是唯一一任。 它内心发誓，等它权限升级后一定要向总部申请恢复实体形态，好把白谨纯这张总让人误解的嘴堵起来。 【它们不会，只有我会。】系统趁机诱导：【你想不想之后也和我在一起？】 白谨纯声音扬起来：“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顺利走完这世界的全部剧情，帮我提升等级，我可以向主世界申请只做你的系统。】 qin453712做系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宿主提出这样的筹码。 【白谨纯，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愿意！！！我愿意的！！！”白谨纯刚在它的严词厉色下被迫失去一个刚交的好朋友，措不及防得到它的邀请，失落的心情瞬间扬起来。 有了秦，他就不再又是一个人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滴滴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以为他刚睡醒，提醒道：“马上到了啊，再过两个红绿灯。” “啊，好的谢谢您。” 白谨纯乖乖缩回去，车窗降下一点，夜风凉凉的吹过脸庞，他平复下激动，向系统确认：“秦，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们以后真的可以在一起？” “那这里都结束后，我们会去哪里呢？另一个世界吗？有你在，我是不是可以不当炮灰了？” 真好骗啊，系统深觉就白谨纯这点防备心，被人卖八手了估计还在帮人数钱呢。 于是它在白谨纯的幻想上添油加醋：【认真的，不是玩笑。要是你做得好，等结束了我就带你去另一个世界当个正常人，幸幸福福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白谨纯简直能看见美好未来在向他招手了。 他郑重其事的对系统说：“只要你不丢下我，去哪里、过什么生活都可以！你放心吧秦，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的！” 理解万岁……系统沉默片刻，突然就懂林知遇对他多出的好感度从何而来了。 但白谨纯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它会控制不住开闸放水。 司机车停到顾氏集团大厦前的主路口，夜色暗涌，璀璨的霓虹晃乱人眼，繁华的城市中心没有寂寞可言。 夜风吹散了白谨纯的困意，他仰头注视百层高的集团主大楼，感到很不真实。 上上一次，还是上上上一次来着？他被人从这么高的大楼天台上推下来，尸体摔成一滩肉泥，私密照在城市日报上挂了三天，为一个悬疑小说当开头。 还有一回，不是高楼大厦，是个悬崖，底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他是一个浪迹江湖的“亡命匪徒”，被迫劫持了人质，站在悬崖边时身子抖得不像话。 那是他离主角最近的一次，对方出手干脆利落，一箭将他射了个透心凉，坠下高崖时他都没意识到疼。 太多次了，回忆起来有点困难，他只记得，他是尘埃。 “滴滴——滴——” 汽车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远光灯闪了两下，白谨纯转头看去，抬手挡了下。 黑色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白谨纯遮着眼睛没细看车牌，以为自己挡路了往旁边让开两步。 车窗降下来，沉稳熟悉的嗓音询问道：“怎么站在这儿？” 他一愣，抬头看清后座男人的脸，是顾展宏。 “顾先生！”他脸上扬起笑，往前走近一些，想起刚才秦对他的要求，脚步猛地顿了顿，唇角不自然的扯了扯：“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呀……” 顾展宏晃晃手里的文件夹：“刚从老林那回来，顺路拿个文件。” 如果白谨纯没有先走，这活应该由他的小助理来做，省得他应酬完还要跑一趟。 白谨纯低下头，满是抱歉：“对不起顾先生，今晚我不该提前走的，给您添麻烦了。” “我可没怪你啊。” “不过，我想听听你提前走的原因。”顾展宏打了个手势，司机立刻把后座车门打开，请白谨纯上车。 “上来，站在风口里不冷吗。” 顾展宏发话，他没有拒绝的余地，更何况眼下正是他争取好感度的好时机，白谨纯心里这么想着，身体拘谨的坐到了顾展宏身边。 顾展宏偏头点了支烟，淡淡的烟草味在车内弥漫开，他含着烟圈，漫不经心道：“你可不要告诉我，提前离场就为了跑到这楼底下吹冷风。” 白谨纯摇摇头，犹豫片刻，怯怯开口：“不是的，是…是我、我的朋友，他遇到了烦心事……总之您放心，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你的朋友？是林家那小子？”顾展宏神色不变，思索着什么，出声问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今晚林正廷的小儿子没有露面，林家的管家说是来过，不过没等长辈见面就走了。林正廷当时就拉下了脸，联姻的事本就有待商榷，小辈又如此不配合，他动气也是理所当然。 “嗯，我们是同学，他很优秀人也好，特别照顾我，我跟您说学校里那次就是他帮的我，所以今天晚上他心情不好我才……”提到林知遇他就忍不住多夸了两句，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紧急把嘴闭上。 “这么说来，你觉得他还不错？”顾展宏掀起眼皮看向他，目光深不可测：“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你觉得，他适合跟我的儿子结婚吗？” 白谨纯应该回答他适合，他们很般配。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愁该怎样阻止主角攻受的联姻，现在反倒要捍卫起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来了，但他又想到今晚林知遇不开心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反问对方：“您呢？您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顾展宏没说话，他深深吸了口烟，雾白色的将他的表情变得朦胧，就和他的心思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白谨纯向他挪近了点儿，探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接那段即将落下来的烟灰，声音和那灰一样轻轻的：“顾先生，您希望的就是我希望的。” 这句话培训的时候andy告诉他的，顾董需要的就是他要做到的，顾董希望的就是他该希望的。 他垂着眸，温顺乖巧的模样落进顾展宏的眼睛里，连同他的小动作，无一不让人心生怜爱。 要是他的儿子能如此听话就好了。顾展宏倾身按灭烟头，坚实宽大的手掌握住了白谨纯的手，换了个新的话题：“手都凉成这样了，还说不冷。” “你的身体还没好全，要多注意些。”顾展宏放下集团董事的架子后俨然一副慈父形象。那只大手也只是虚虚拢着他的五指，暖烘烘的，没有进一步动作。 白谨纯入职时间短，要做的工作不多，平时没机会在重要场合和顾展宏接触，既没见过对方黑脸，也没见过顾董低气压的样子，只要他进顾董的办公室，看见的都是好颜色。 虽然系统和他解释过为什么顾慎泽和顾展宏关系不好，他还是很疑惑，顾先生对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这么宽容，怎么会对亲生儿子那么凉薄？ “你今晚在林家又是怎么一回事？”顾展宏已经听说了个大概，白谨纯是他带过来的人，当时又有顾慎泽出面维护，自然是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白谨纯自己惹眼，招了些有心人。 果然瞒不住他，白谨纯忍不住缩瑟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个人，我不认识他，是他先找我麻烦的……上次！他要对我做不好的事，我才打了他一下，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碰上……” 这件事捋起来麻烦，那晚他出现在夜场，又跑错了房间，提起来只会越描越黑，白谨纯果断认错：“对不起顾先生，我又给您添麻烦了！我、我会处理好这些的，请您给我点时间……” “总把自己当麻烦这个习惯不好，以后改一改，还有啊，这事儿是慎泽处理的，你要想道歉就去对他道吧。” 他可听说了，自己那滴水不漏得体了二十五年的儿子头一次这么丢人，让蛋糕奶油给糊了一脸。 “我明天就去！”白谨纯打了个激灵，担心脱口而出：“如果、如果顾总生气了，您到时候帮我说说话行吗？您开口，他一定会听的。” “嗯？”顾展宏眉头一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传了多年，公司内部员工私底下不会没有议论过，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擅自提两人的关系。 白谨纯竟然一脸认真，当着他的面，语气天真的甚至有些孩子气：“因为您是父亲呀。” 这话要是换旁人说，顾展宏一定会当对方是在内涵他教子无方，可白谨纯说的如此自然，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着对他的敬仰。 是纯粹的，小孩求助父亲般无比依赖的敬仰。 一瞬间，顾展宏笑了出来，眼角的纹路看起来深了些。 白谨纯的眉眼长得像钟韵，性格也像，比顾慎泽和顾逸承那两个灾星更像他早亡的妻子。 顾展宏唇角的笑意浅了些，低沉的嗓音略显飘忽，试探询问：“那你…能不能，喊我一声？” 最后那两个字他说的含糊，白谨纯离得近，一下就听清楚了。 他措不及防呆住，眼睛扑闪两下，白皙的脸蛋腾地红了个彻底。《 》 14、「警告 错误的运算方式」 他这反应全部落入顾展宏眼中，先是空白，大概是意识到这话有些冒犯，漂亮的脸蛋前所未有过的红透了。 顾展宏有些后悔，他从不轻易懊悔自己的行为，这会儿难得反思起来，松开握着白谨纯的手，克制道：“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吓到你了？” 白谨纯咬了下唇，忍着脑袋冒烟的羞耻，两只手重新抓住他，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声音从喉间挤出来：“……爸爸？”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感觉很陌生，白谨纯以前是炮灰，原生家庭就没好过，父母亲人是什么他甚至没概念，当孤儿是炮灰标配。 爸爸，妈妈。父亲，母亲。他从没有过的，他一直想要的。 家，和…爱。 “爸爸。” 白谨纯又叫了一遍，轻轻的嗓音里染上一丝哭腔，受了委屈似的，低着头，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到真皮座椅上。 顾展宏抬手去碰他的脸，懊恼的情绪翻的更厉害：“怎么哭起来了。” “顾先生，我…我以前没有亲人。” 白谨纯抽嗒两声，努力把泪憋回去，然而失败了。 他被顾展宏揽进了怀抱中，厚实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来自长辈的关怀让他更难过了。 眼泪沁湿了顾展宏肩上的西装布料，白谨纯闷闷低咽：“…我也想要爸爸妈妈，可是没人愿意要我……” 父母也好，朋友也好，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感到幸福，可秦对他说，越多人讨厌他说明他做得越好，他知道他又要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被人讨厌不是难事，可他心里始终忍不住期待，要是有人来爱一爱他就好了。有一点儿爱就行，一点点就可以了。 系统说林知遇爱他，可系统又说林知遇不能爱他。 好吧。他想到和秦的约定，伏在顾展宏肩上，偏头蹭了蹭了眼泪，分神问系统：“秦…你在不在？我这次做的对吗？” 【我在，你做得很好。】系统看着升到40%的好感值，安慰他的同时不由得感到愧疚。 如果它的权限能再高一点，白谨纯现在就用不着拿这种破剧本了。 「警告错误的运算方式」 「警告出现错误的运算方式」 「系统qin453712是否需要重启？」 【操。】qin453712爆了句脏话，金属音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冒了出来。 白谨纯正对秦碎碎念，听见这声音懵了片刻，不确定是不是从自己脑子里发出来的：“秦？是你在说话吗？” 没等到秦的回应，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阵类似电磁干扰的尖锐声，震得他拧起眉，耳中嗡嗡轰鸣。 「检测系统qin453712已驳回报错重启」 「警告驳回无效重启准备中」 “秦？秦——” 白谨纯眩晕得厉害，像被抛上了万米高空又极速坠落下去，眼前阵阵发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好了不哭了，你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没人要呢？”顾展宏揽着怀中人，少年看着清瘦，抱起来更瘦，掌心下的骨头都没什么分量。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老父亲心态，话语无比慈爱：“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们签个协议。” “等我百年后，我会留给你一笔财产，算作你的报酬。”对怀里这个少年，顾展宏几乎给出了前半生最多的耐心，要知道，他年轻时甚至连亲儿子都可以扔到国外不管不顾。 也许是人到中年，孤身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感到膝下寂寞，开始需要起一段温暖的父子情来消磨时光。 也许，是白谨纯这张恰到好处的脸，和恰到好处的温顺性格，太像他亲手害死的妻子，看见他，就好像弥补了当年的缺憾。 顾展宏自私的想把他留在身边，这个想法可能有些突然，但并不冲动。 “当然，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今晚过后，你还是我的生活助理。” 白谨纯没有动静，脑袋埋在他颈窝里，闭着眼睛，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小白？怎么回事？醒醒——”顾展宏拍拍他的肩，见他没反应，脸色一变，司机应声发动了车子，黑车疾驰而去，没入浓黑的夜色中。 — 清晨，白谨纯睁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目光慢慢聚焦。 不是员工宿舍，他翻了个身，摸到手机按了下，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抓了抓头发，清晰的记得昨晚他跟顾展宏在车里说话，说着说着，他就没意识了。 这一觉睡得无比沉，他坐起来，呆了呆，敲敲系统：“秦，你在吗？昨晚是怎么回事？” 秦没理他，他晕过去前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他的也不是顾展宏的，从他脑海深处发出来发，会是谁？是秦吗？它是人吗？ 和昨晚一样，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秦回他。 “算了，也许秦今天累了……”白谨纯掀开被子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崭新的丝质睡袍，他懵了一瞬，迅速跳下床，光脚冲到了房门外，差点撞到正要敲门的女佣。 “小先生您醒啦，快洗漱换衣吧，先生等您一起吃早餐呢。” 女佣笑眯眯的，将手中的衣服交给他，贴心询问：“需要我帮您换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您！” 房门重新关上，白谨纯拿着衣服回卧室，昨天他身上那套高定西装应该是换下来清洗了，顾先生不仅把他带回了家，还给他准备了新衣服。 他条件反射想问：“秦，顾先生和林知遇做了一样的事，你说林知遇喜欢我，那顾先生是不是也喜欢我了？” 秦不在，没人解答他的疑惑。 他只好自食其力，努力捋清楚现在的情况。要他来说，他真没做过什么特别到让林知遇爱上他的事儿，难道就因为他主动拥抱了林知遇？ 可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拥抱而已。 那么，他昨晚也拥抱了顾先生，所以——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他有点激动，想让秦证明他的猜想，于是离线留言里又多了几条语音： “我觉得这次一定没问题，绝对不会偏了。” “你说的第一点我很快就能完成了……我猜的。” “说不定，等你休息好了回来，顾先生对我的好感度就成为最高的了！” 他快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女佣领着他去餐厅。 餐区采光极好，整片玻璃幕墙观景视野开阔，白谨纯向外看去，整个京市最繁华的高楼大厦沐浴着晨光，背后是渐变的橙红色光晖作过渡，美得不真实。 白谨纯看着窗外出神，没留意，顾慎泽放下新闻从对面的辅厅起身出来：“醒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顾先生！”白谨纯摇摇头，冲他绽开个笑：“没有不舒服，我可好了，谢谢您收留我。” 昨晚顾展宏把他带回来后立刻叫了私人医生，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就说这小孩在长身体的年纪吃了苦，体虚得很，多补补气血就好了。 他今天看起来神清气爽，活力满满的小太阳一样，顾展宏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淡粉色针织薄毛衣搭奶白色开衫，浅色高腰牛仔裤，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比清晨的露还令人心旷神怡。 顾展宏很满意，他挑衣服还是很有眼光的，年轻小孩儿嘛，就要打扮得阳光活力些才好看，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 哪像他那两个儿子，一个年纪轻轻老气横秋，一个奇形怪状不堪入目。 “来，坐下吃饭。” 餐桌上菜肴丰盛精致，就他们两个人吃，显得过于奢侈了。 白谨纯拘谨的拿起勺子，低头喝了两口他碗里的燕窝，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老想去看顾展宏。 顾展宏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开口问道：“昨天晚上我们的话题没聊完，我想听听你的意愿。” “啊…我、我都可以！顾先生，我愿意的。”他压根没听见顾展宏那番话，但那不重要，不管顾展宏说了什么他现在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顾展宏点点头：“那么，说说你的要求吧。” “…要求？”白谨纯有点懵：“不应该是您对我提要求吗？”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顾展宏笑笑，他最看中的就是白谨纯身上这股与世无争浑然天成的干净，要是加上条条框框，要求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表演，那就没意思了。 “你都要跟我签卖身契了，不为自己争取点利益吗？” 果然是这样。白谨纯心里咂摸了下，他终于猜对了一次，顾展宏这是要他做情人的意思，对吧？ 这算是回到正轨了吗？秦知道一定会夸他的。 他思索片刻，诚恳的望着顾展宏：“顾先生，我什么都不要。” 他只想以后死得没那么惨：“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对您的儿子们好一点。” 这样，他就算干了那些坏事，看在顾展宏的面子上，顾家两兄弟也许应该可能会对他手下留一点点点点儿情。 顾展宏脸上出现一瞬诧异。 他想过白谨纯可能会提出的各种要求，提早在心里预设了个界限值，但他怎么也没猜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消化两秒，他问：“你是怕我有了你，他们两个会有意见？” 这倒是，顾氏毕竟家大业大，单是从他手指缝里流出的一点财富都够寻常人一生无忧了。外界都传他和两子关系不和，要是再认个无亲无故的养子回来，舆论要闹翻天了。 这一点他自会处理妥当，且不说白谨纯没有机会参与争夺继承权，就是他有这个心，也争不过顾慎泽。不被年轻的头狼拆吃入腹，算计得骨头都不剩就算好的了。 但白谨纯主动提起这个事儿，他心里很宽慰，别的不说，这孩子心性单纯，肯为他人考虑这一点就说明他没看错人。 “嗯，虽然都说您和儿子们不亲近，可您是他们的父亲，以后好好相处，有什么误会一定都能解开的。” 白谨纯歪了歪头，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窝：“您不用担心我，就算他们对我有意见，看在您的份上一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这讨人喜欢的可怜样儿，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顾展宏慈爱的看着他，抬手揉了揉他那柔软的黑发，叹声道：“你乖。” “没人会有意见的。” 早餐吃过，顾展宏要去公司处理工作，出了家，两人还是上下级关系，白谨纯作为他的小助理自然要跟着去。 门厅换衣室的全身镜前，他穿得休闲，站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旁，称得男人身形更加高大，andy说了上班要穿的正式点，他就那两件白衬衫，来回换着穿，最近降温了都没注意添衣。 顾展宏接过女佣递来的大衣套上，更显成熟气势，很难想象一个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如此魅力，岁月把他酿成了最醇厚的酒。 白谨纯看着他，似乎就看见了二十年后的顾慎泽。 ……也不知道顾慎泽和林知遇怎么样了，说起来他真有点对不起顾慎泽，害他出了丑不说，还破坏了他的婚姻，现在又抢了他的父亲。 难怪他一开始就不许自己出现，说不定是早预料到了自己会成他的绊脚石。 唉。白谨纯叹了口气，没办法，他现在可是大反派呀。《 》 15、“你躲什么？” 为了避嫌，白谨纯先进了大厦，司机拐了一圈后停到地下车库里，顾展宏坐直达电梯上去。 其实没什么可避讳的……虽然名义上他和顾展宏是“那种”关系了，但顾先生很绅士，行为举止上没有一点越界的地方。 要是能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白谨纯这么想着，经过时，经理喊住了他：“小白！你来一下。” “人事刚通知，andy昨晚请了一个月病假，她的职位暂时得找人顶上，顾董叫你现在上去呢。” 白谨纯一惊，连忙问：“andy姐怎么了？！” “她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回来时太晚了不小心挨车子撞了一下，小腿骨折了，正在住院呢。”经理叹了一声，转而又道：“不过小白你可以啊，实习期还没过顾董就有重用你的意思了，好好表现，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白谨纯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机会，虽然andy平时忙来忙去的两人没什么交集，但andy是个优秀的员工这点毋庸置疑。他也知道，就算顾董要提拔他也不是因为多看重他，而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他上了楼，站在顾展宏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里面很快让他进去。 顾展宏头也没抬，正在看手中的文件，问道：“andy的事知道了？” 白谨纯点头：“嗯，经理和我说了。” “我准备让你和她助手暂时顶上她的职位，等她养好病回来再做调整，你觉得呢？” andy跟着他几年了，办事效率高从来挑不出错，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意外就把人开了，她原来的工作自有人接手，加上个白谨纯纯粹是出于顾展宏的私心。 “一切听您的安排。”白谨纯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他要学习的东西又变多了。 顾展宏放下文件，摘了眼镜，朝他伸手。 白谨纯愣了一下，走近了，把手放在他掌心之中。 大掌握着他的指节捏了捏，顾展宏看着他，一半鼓励一半安抚的说：“我相信你能做好，不懂的多来问一问，记住了？” “嗯，我知道了。” 顾展宏把刚看过的文件放到他手上，说道：“这个，拿去交给顾慎泽，让他看完过来一趟。” “好的顾先生，我这就去。” 白谨纯从顾展宏的办公室里出来，抱着文件夹，穿过这一层办公区去找顾慎泽，有个员工刚从茶水间出来，端着水杯看手机，经过时撞了白谨纯一下。 “你怎么回事啊！”热水溅到两人身上，白谨纯挨撞了个踉跄，手中文件掉到地上，他蹲下来捡，听那男人抱怨着：“走路不长眼的吗？我那水刚烧开的，烫死我了……” “不好意思！”白谨纯快速整理好文件，匆匆间不小心看见了“能源开发”、“招标”、“冀英科技集团”之类的字眼，他没多想，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男人叫住了他：“哎！你拿的那是什么？看你像生面孔，是新来的？” “是，我是顾董的生活助理。”白谨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老老实实回答。 “哦，你就是那个实习生啊。”那男人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擦擦手说：“介绍一下，我姓高，以后呢暂替andy的职位。” 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andy姐又不是不回来了。白谨纯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说：“好的高秘书，可以让我过去吗？” 高亚东上下扫他一眼，声音像鼻腔里喷出来似的：“你去给顾总送文件？拿来给我吧。” 白谨纯站着没动，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对峙几秒，高亚东脸上挂不住，刚树立的前辈威信一点用没有，他两条浓眉高高扬起：“你瞪着我干什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就你这种没眼力见的新人，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也不知道人事怎么把你招进来的。” “没人教过你职场上要学会尊敬吗？你是哑巴吗？年轻人做事毛手毛脚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高亚东看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不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轻轻松松就能顾氏这么大集团的offer，实际还不是草包一个？一个实习生，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平白无故挨了顿训，白谨纯眉头皱了下，忍住开口打断对方的冲动，默默听着。 好在很快来了个救星，把高亚东喊走了，爹味教导终于停止，白谨纯揉了揉耳朵，抱着文件快步离去，没把这场小插曲当回事。 “叩叩——” 清脆的两道敲门声响起，办公室内，顾慎泽支着下巴，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闻声头也不抬道：“进。” 吱呀——玻璃门开了个缝儿，白谨纯忐忑的走了进去，怕打扰到对方，声音轻轻的：“顾总好，这是董事长让我拿给您的文件。”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顾慎泽的目光就从电脑屏幕移到了他脸上。 白谨纯。 这个名字最近几天出现频率过高。 顾慎泽放开鼠标，抬手按了下眉心，昨晚跟他的联姻对象深情拥抱的男人，今天活力满满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虽然他对那位林少爷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关心对方的私生活如何，但是，白谨纯是个例外。 他不能允许一个即将跟他产生关系的人和他父亲的情人暧昧不清。 这个名字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放下。”顾慎泽收回视线，冷着脸道：“出去。” 白谨纯早预料他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把文件放到他手边，抿了抿唇：“顾先生说，让您看完文件去找他一趟。” “知道了。”顾慎泽听他说这三个字就烦，脸色更冷了。 余光注意到白谨纯还傻站在那儿，问道：“还有事？” 白谨纯小幅度点了下头，鼓起勇气问他：“顾慎泽，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生气？顾慎泽皱了下眉，对他这个说法十分意外。 他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生白谨纯的气？生气的理由在哪里？白谨纯值得他浪费时间生气？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呃…对不起，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我可以想办法弥补你……” 白谨纯只是这么说说，丢出去的面子泼出去的水，他要怎么弥补啊？ 顾慎泽不缺钱，不缺任何东西，不需要他的补偿，更何况，就算顾慎泽真要了他也给不起。 但是他也听顾展宏说了，顾慎泽替他解决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顾慎泽做了什么，许译的父亲许兴平甚至要押儿子亲自登门来和他道歉，被顾展宏三言两语打发了。 顾慎泽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昨晚之后你去了哪里。” “啊？”白谨纯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老实答道：“之后，我去找顾先生了。” “一整晚都和他在一起？”顾慎泽的语气十足不悦，带着讽刺的意味。 白谨纯点点头，引来对方一声嗤笑。 白谨纯在这方面是很“敬业”，脚踩两只船的同时还有功夫来招惹他。 可以做任何事来弥补？就这么轻浮？这么自轻自贱？ 顾慎泽盯着眼前这个人，锋利的双眼眯了眯，他取悦那些人的时候也会露出这么天真无辜的表情吗？ 他的不谙世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用来欺骗人的手段？ 白谨纯被他审视般的目光看得无所适从，局促的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他真想把秦拽出来问一问，为什么每回他干了点什么，或是准备干点什么的时候，顾慎泽都能精准预测到。 他想不通。 主角光环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顾慎泽把他的沉默当默认，冷笑一声，凛冽的声音道：“我需要对我父亲的情人和颜悦色么。” “不是这样的……”白谨纯弱弱解释，起码现在顾展宏对他和平常没太大区别。 “那是哪样？”顾慎泽向后靠到椅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谨纯，对他的话存疑。 顾慎泽站起来，近距离打量他和那晚一样美艳得过分的脸，明亮的圆眸中却没有了那时的羞怯和渴望。 现在白谨纯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安，像兔子遇见了狼，满身抗拒，多害怕被他撕碎吃了一样。 显得那天晚上支配他的一瞬犹豫像个笑话。 从会所追到公司，一个实习生能出现在高层办公室里和董事长亲密接触，连林正廷的家宴都要带他去露脸，明摆着的偏爱。 顾展宏对他有多特殊当自己是瞎了看不出来吗？ 顾慎泽烦躁的捏响手指，声音没什么温度：“白谨纯，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我不关心你和哪些男人有哪种关系，那和我无关。”冷硬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来，厌恶直白的就差直接说出来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离我远一点。” 白谨纯本就白皙的脸苍白了几分，他咬着唇，亏他还想着向顾慎泽道个歉呢，这人一点也不领情，他真是多此一举。 顾慎泽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他。 要是秦在就好了，起码还能安慰他被人讨厌是好事，可以提升反派炮灰值。 顾慎泽紧紧盯着他，一秒也没错过他脸上的局促不安。 空气冷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僵持几秒，门口传来周秘书的声音：“顾总，林知遇林先生来了，您现在方便见一见吗？” 林知遇？！他怎么来了？？？ 白谨纯猛地睁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就蹲了下去。 “？” 顾慎泽一愣：“你躲什么？” “不能让他看见我在这里、求你了！” 顾慎泽顿了下，冷冷道：“你求我我就要帮你？” 先是爬上了他父亲的床，后又勾搭了他的联姻对象，就算没有昨天晚上的事，凭这两条，顾慎泽就已经让他身败名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根本不会给白谨纯躲在他办公桌下的机会。 “进来。” 顾慎泽坐回椅子上，他的办公桌很大，进来的人根本看不到他两条长腿是如何屈着的，更看不到那中间还藏了个人。 白谨纯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碰到对方，桌下空间算宽敞的，但他毕竟已经是个成年男性了，就算骨架没人家大，身高也有176，又不是团棉花。 顾慎泽余光留意到他的局促，心情莫名好了一丝，林知遇推门进来，两人视线相对，对彼此的脸都挺陌生。 “顾总。”林知遇简短的打了个招呼。 “林少爷。”顾慎泽同样疏离的对他点了下头，不是他不想站起来，而是下面的情况不允许他动作。 白谨纯抓住了他的裤脚。 皮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地面，白谨纯反应过来，迅速松开手，他一脸紧张，在心里激动。 主角攻受终于见面了！他要给秦报喜！主线终于扯回来了！ 下一秒，他就听见林知遇好听的声音响起来：“突然来打扰，不好意思了顾总。” “昨晚因为私事没来得及打招呼，见谅。” 顾慎泽没什么表情，长腿动了动，林知遇口中的“私事”此刻正缩在他两腿之间。 “没事，我也提前走了。”言下之意，双方都不是很想见到彼此。 林知遇不在意他的态度，下一句话就说出了来意：“我刚从顾董那过来，他身边有位姓白的助理，在你这里吗？” 顾慎泽小腿一紧。 白谨纯仰起脸看他，小幅度摇摇头。 顾慎泽无声吐出口气，对林知遇道：“没见过。” “不在你这，那他去哪里了？”林知遇不死心：“你真没见过他？他叫白谨纯，长相非常出众，大概这么高——” 顾慎泽瞥了一眼腿间的人，出声打断他：“林少爷，你来就是为了找我父亲身边的一个助理么？” “…也不全是。”林知遇默了一秒，眉头轻蹙：“算了，我再找找吧。” 连和他见一面都一拖再拖，却能为了一个昨晚才抱过的人不辞辛苦找到集团里来，顾慎泽觉得可笑，更可笑的是林知遇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就在他办公桌下，楚楚可怜的缩成一团，紧紧抓着他的腿。 但那张好看到令人想施虐的漂亮脸蛋仰起来，眸光湿软，祈求般望着他，食指压在饱满的唇上拜托他不要说出去。 这算什么？ 顾慎泽找不到词形容心中的情绪。 他又不是白谨纯的偷情对象。《 》 16、他后悔了。 玻璃门吱呀一声合上，林知遇没找到想见的人，转身走了。 顾慎泽没有开口挽留，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林知遇的背影。 他坐着没动，垂眸看着白谨纯，刚才冒出的念头让他突然很想做点什么。 “让我出去呀……”白谨纯轻轻推了下他，小声提醒道。 有椅子和他的腿挡住，白谨纯想出来有些困难，他往前挪了挪，抬头看了一圈，不放心的问：“他走了吧？” 确定办公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影后，白谨纯忍不住嘀咕：“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怎么不送送他呢？” “你说什么？” 顾慎泽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动了动椅子把他挤回去，语气有点冲：“他是来找谁的你刚才没听见？” “你怎么不去送他？” 顾慎泽俯下身，有力的指节捏住了白谨纯的下巴，拧眉质问：“你为什么躲他？怕他知道你找完顾展宏又来找我？白谨纯，你就这么随便。” “什么啊！” 白谨纯圆眸瞪大，瞳孔微微颤动，惊讶顾慎泽居然把他想得这么不堪。 白谨纯忍不了，揪住他的领带同样不爽：“才不是因为那个、是你自己瞎想！”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跟你在一起，是有原因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来找你是说正事的！哪里随便了？” 他问这话时仿佛一切都是正当合理的，丝毫没意识到他现在委身居于人下的样子多令人误会。 顾慎泽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板着脸的少年，刚被他吓白的漂亮脸蛋泛起淡红，距离太近，连细白的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谨纯气冲冲的样子像小猫扬爪子，在他心上不痛不痒的挠了一下。 顾慎泽的态度缓和了些，但还是质问的口气：“那你和林知遇又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白谨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撇了撇嘴露出个伤心的弧度：“本来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现在…现在不可以了。” 顾慎泽该置身事外的，但这一眼里委屈感太重，他差点要以为这事怪他了：“为什么不可以？” 解释起来太麻烦，白谨纯不想跟他说话，说了他也不会懂的。 顾慎泽那么讨厌他，才不会设身处地来理解他的烦恼。 他使劲推了下顾慎泽的肩：“…不知道…你让我出去。” 他蹲的脚都麻了，后背紧绷着，一条膝盖已经跪到了地上，再不站起来马上就抽筋。 偏偏顾慎泽不许他动：“不行，你说清楚。”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呀？”他没什么可跟顾慎泽说的，他现在算认清了，什么道歉不道歉解释不解释的，都没用。 他跟顾慎泽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比较好。 省得顾慎泽看见他心烦，他看到顾慎泽这张明明帅得过分却总冷冰冰的脸也不开心。 顾慎泽像个人形牢笼一样，将他牢牢控在长腿间，紧追不放：“把你刚才的话解释清楚。” “我——” 白谨纯刚开了个口，声音还没发出来，顾慎泽突然一下把他按了下去。 突然失去平衡，他的脸撞到顾慎泽硬邦邦的腰腹，鼻子一酸，正想说话，玻璃门又被推开了。 林知遇又折了回来，脚步匆匆，没来得及让助理打招呼直接进来了：“……还是我。” 顾慎泽一只手翻开文件，另一手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按住了白谨纯的肩。 “还有什么事？” 他面上依旧冷漠，呼吸却乱了一拍，某个危险的位置正蠢蠢欲动，如果白谨纯再往下一点，情况就很难收场了。 林知遇心事重重，担心着失踪的人，无暇顾及他这一点微小的变化。这是顾氏的集团大厦，他今天过来一是林正廷的命令，二是来找白谨纯。 上次白谨纯早起没打扰他就去工作了，今早他特意早醒，想顺路送他过来的，结果人不见了。 公寓门外的监控显示他是昨天晚上走的。 为什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公司突然有急事？轮得到他一个实习生半夜三更不睡觉去处理吗？那么晚，谁会在那个点找他出去？ 林知遇对他的社交一片空白，连个能问的人都找不到。唯一有点可能的……许斌？是许斌吗？他上次才警告过对方，但也不是没有报复的可能。 可白谨纯怎么会大晚上去见一个找过他麻烦的人呢？ 而且他没有告诉自己，一定是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怕给自己添乱，才一个人悄悄走掉了。 难道是他家里出事了？ 林知遇记得，白谨纯原生家庭条件不好，似乎还欠着债？ 想到这里，林知遇突然闪过许多可怕的猜测。 他在林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小时候在福利院吃过的苦一点没忘，人性本恶，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对债主的儿子可不会大发慈悲。 白谨纯傻乎乎的，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那些人随便编个理由骗走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林知遇越想越担心，一连给白谨纯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一个打通的。 他的心悬起来，生平第一次为一个人的失联感到如此慌张。 万一白谨纯出什么意外…… 失踪时间不够没法去警局报案，林知遇焦躁不安，偏偏林正廷严辞厉色地下了命令，让他今天必须去顾家登门拜访。 林知遇心里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也许白谨纯只是回公司宿舍了。 不告而别只是因为不太喜欢自己买的小兔睡衣，或是，不开心自己现在不能立刻和他确定恋爱关系。 他急匆匆赶到顾氏集团，但凡他此刻少一点担心，都不会别人家的地盘上再三追问一个小员工的去处。 “还是这件事，如果你见到白谨纯了…能不能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他今早来上班了，对吧？”林知遇目光试探：“但我没找到他。” “员工层在下面。” 顾慎泽面无表情，几不可察的扫了一眼趴跪在他两腿间的人。 少年埋头在他腹间，轻浅的呼吸隔着衣料撩着他的皮肤，带起一团燥热往下腹烧去。 顾慎泽无意识的加重的手上的力度，死死捏着他的肩，像要把那块薄韧的骨头捏碎一般，冷漠的发着狠。 痛感从肩上传来，白谨纯动不了也不敢动，不服气的张嘴咬上顾慎泽的大腿，报复似的不松口。 “你问错人了。”顾慎泽无声吸了口气，同时说给两个人听：“我并不关心顾展宏的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好吧。”林知遇找不到破绽，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你对他真的没印象吗？他从昨晚起就一直失联，我联系不上他…我担心他一个人会出意外。” 昨晚。 顾慎泽嚼着这两个字，想起昨晚亲密相拥的两个身影，今天一个躲在他身下，一个站在他面前，这场景简直有些荒谬。 他习惯处理问题抽离情感，以客观到冷漠的立场对待每一件事，甚至对待自己的婚姻，对他来说，选择是利与弊，而非感情。 但凡事总有例外—— 顾慎泽皱了下眉，细碎的痛意打断了他。 白谨纯咬得更用力了，泄愤似的。 “没印象。” 大腿处的湿热提醒他快点下逐客令：“还有别的事吗。” “打扰了…。” “对了。”林知遇走到门口想起来：“不管你对我是什么看法，在你父亲和我父亲面前，我都会说我们不合适，希望你也是如此。” 啊……那就是不想联姻的意思。 白谨纯松了口想抬起头。 顾慎泽的掌心按在他后脑上，淡淡出声：“希望你的意愿有用。” 林知遇不再多说什么，推门走了。 他应该不会再折回来了。 白谨纯等了几分钟，没听见动静，开始挣起来：“顾慎…泽、我喘不过气了……” 顾慎泽放开他的后脑勺，瞥了一眼大腿处，深色西装布料被口水洇湿一片，他该觉得恶心，但滚烫的生理反应却在叫嚣隐秘的欲望。 白谨纯跪在他腿间，黑眸湿漉漉的自下而上看着他，憋红的脸上一半埋怨一半气恼，分明不是故意的，可这张脸不论做什么表情都好像在撒娇。 他现在一肚子闷火，烧得心发麻，冷声道：“你，立刻出去。” 白谨纯巴不得快点走呢！ 他撑着办公桌站起来，两条腿蹲麻了，一时间动不了，杵在原地缓了缓，小步小步的往外挪。 身后，顾慎泽的视线冷冷落下来，从单薄的后背滑到细窄的腰，牛仔裤包裹下是浑圆挺翘的臀，明明是青涩的少年样，为什么看向他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多想？ 仅剩的理智在挣扎，顾慎泽烦躁的闭了闭眼，试图把那夜撞进他怀里的人影赶出去。 他后悔了。 不该放过白谨纯的。 顾慎泽声音紧涩：“你要给他打电话吗。” “啊？”白谨纯一愣，转身歪头看着他。 “你们昨晚不是在一起？”他短促的说。 “啊！”白谨纯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似的，恍然大悟：所以顾慎泽是误会他和林知遇有些什么？ 白谨纯顺了顺逻辑，自己现在是顾先生的人，顾慎泽本就看不惯他，要是知道联姻对象和他关系好，可不得更加讨厌他吗，说不定还会连带拖累林知遇。 他刚想解释，顾慎泽站了起来，在他身旁站定，垂眸和他对视几秒。 他咽了咽，想出声说点什么，顾慎泽却越过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支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淡声道：“还不走，等谁送你么。” “…我没这么想。”白谨纯闷声闷气道。 顾慎泽有些懊恼方才的失态，更无法忍受他居然会被这种无聊的情绪操控，甚至产生冲动。 他居然，会对顾展宏要过的人——一个空有美貌的笨蛋产生□□。 他不习惯，像今天这种理智失去掌控的感觉。 也不需要，像白谨纯这样令他情绪失控的人。 “顾慎泽…” 白谨纯捏住他的外套一角，湿漉漉，亮晶晶的黑眸直直望着他：“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误会我？” “不管是顾先生还是林知遇，我和他们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白谨纯决定再相信顾慎泽一次，好声好气的解释：“他们对我好，我喜欢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慎泽的脸上出现刹那空白：“……？” 白谨纯接着说：“我知道你和林知遇就要结婚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他了，很快、很快他就会忘了我的。” 顾慎泽不理解，在感情上他经验甚少，但他看得出来林知遇很在乎白谨纯，不然不会拉下脸折回来一趟。 至于白谨纯，他压根理解不了这人的心思。 他问：“为什么？” 白谨纯凝眸看着他，认真的答：“因为你呀。”《 》 17、“我需要一个解释。” “因为我？” 顾慎泽沉声反问：“因为我什么？” 白谨纯第一次拿到剧本，也是第一次站在上帝视角上和这些人相处。他清楚的知道哪些人是主角，而他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 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预设好了，他身处其中，只需要做到服从。 他记得住，可总是做不到。 没有秦在脑子里提醒他，他总会忍不住说多。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因为你……”白谨纯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怕顾慎泽再问下去，他会忍不住剧透后面的事儿。 “我都和你说清楚了，你以后能不能，先别急着误会我？”起码，等他真干了坏事再说。 顾慎泽简短的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捻着烟嘴，蹙眉问：“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工作上他不是白谨纯的直属领导，生活上他不是白谨纯的“服务对象”，只要白谨纯不闹出格，他并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多余的看法。 就算白谨纯真像林知遇说的那样失联一整夜，他也漠不关心。 白谨纯如何，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我当然在意呀！” 顾慎泽意料之外的顿了顿。 白谨纯重重点头，十分郑重：“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慎泽对他的态度直接关乎到他未来的生存问题，决定他是死得很惨，还是死得非常惨。 秦昨晚给他的数据里顾慎泽对他的好感度是最低的，虽然秦没说，但他觉得还是稍微在乎一点比较好，免得他一个没注意，惹得对方不开心，再把好感度给降完了。 那他就该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儿这么久了，面对顾慎泽他心里依旧忍不住发怵。 明明那晚第一次见到顾慎泽时，他还那么迫切的想要靠近对方。 也许那只不过是酒精产生的错觉，事实上，他对这个男人的惧怕更多。 对方冰冷的目光和厌恶他的表情让他无所适从，根据过往经验，这种身份地位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主角，往往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或间接原因。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他应该像过去一样毫无反应，平静的接受现实。 白谨纯眼睫轻颤，针扎一样躲避对方的视线。 或许他真的应该像顾慎泽说的那样，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我该走了！”他低下头后退几步，逃命似的推门走了。 顾慎泽站在原地，垂眸盯着指间捻坏的香烟，思衬两秒，唇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 玻璃门打开个缝儿，白谨纯半个头探进来，小声的说：“还是谢谢你昨晚帮我解围。” 他丢下这句话也不等顾慎泽回答，一溜烟儿不见了。 “……” 顾慎泽收回视线，抬手将捏皱了的烟扔掉，翻了翻顾展宏拿过来的文件，这是顾氏近期准备竞标的新项目，目前国内资源稀缺，相关研发成果较少，是机遇也是挑战。 股东会对项决定的态度还不明朗，而这正是他海外公司主要的开发方向，这也是顾展宏叫他过去的原因。 这份文件中提到的冀英科技在全球新能源领域内占据着领先地位，其技术优势和强大的市场竞争力在行业内极为强劲，如果能得到冀英科技的支持，这次开发不仅能为顾氏带来巨大利益，对扩张海外市场也十分有利。 而冀英科技的董事长林正承，是林知遇的亲叔叔。 顾慎泽放下文件，指节捏的喀喀作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叩叩——” “进来吧。” 顾展宏看见他进来，放下钢笔，问道：“送个文件，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慎泽那小子刁难你了？” 白谨纯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顾总没有为难我。” 顾展宏点了点头：“对了，林家那孩子刚才来过。” “你跟他不是朋友么？”顾展宏略带深意的看着他，和蔼道：“不想去见见他？” 白谨纯抿了抿唇，很想去见林知遇，但是不行。 他不可以再和林知遇有过多交集了，如果见了面，他一定会忍不住对林知遇坦白，秦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可是、我还有工作，高秘书刚才交代我今天要把那些文件整理好……” 他刚从顾慎泽那儿出来，走一半又碰上了高秘书，对方刻意在等他一样，抱着一摞文件丢给他让他今天全部处理完。 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和中英文混杂的方案看得他两眼发黑，困难程度堪比让他熟练掌握八国语言拥有十年驾龄！ “他都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白谨纯极轻的摇了下头，脸颊微微涨红了：“我、我还没弄明白，不过我会去向高秘书请教的，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学的！” 这一层里每个人的薪资是白谨纯的二至四倍，与之匹配的是他们的资历和能力，处理好集团内部的各项事务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而他只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实习生，来公司做最多的事是给顾展宏泡咖啡。一天大部分时间里顾展宏都不怎么需要他，严格来说他还在培训期，单是学好一门外语就够难的了，他要学五门。 有秦帮他短期速成，糊弄公司考核还是没问题的，但秦今天不在，这些工作让他一个人处理，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可调他上来的人是顾展宏。 就算顾先生看重他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他也不想让顾先生失望：“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顾展宏起身，抬手揉了揉他的黑发，鼓励道：“好，慢慢来，不要心急。” “嗯！” “也不要为了工作冷落朋友，嗯？”顾展宏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白谨纯抬眸，大眼睛亮晶晶的，落了星子一样，乖乖点头：“嗯…” 顾展宏笑了：“我等下有个会，暂时用不到你，去吧。” 这下，白谨纯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如果秦问起来，他要说，是顾展宏让他去见林知遇的！ 他忍不住翘起唇角，对顾展宏绽开个明朗的笑：“嗯！” “对了——” 离去前顾展宏叫住他：“让高亚东过来。” “好的顾先生。” 高秘书的办公位在外面，和andy隔着一道玻璃门，白谨纯进去时里面两三个人正在工位上闲聊。 “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道andy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呢？” 她对面的瘦高个推了下眼镜，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男人：“aiden，你可得去医院看望看望andy姐，要不是她撞霉运，也轮不到你升职。” 同在秘书办公室工作，每个人的职责和权限稍有不同，andy跟在顾展宏身边的时间不是最久的，却是最具话语权的，她走到这个位置全靠出众的个人能力，但总有人刻意忽视这一事实。 “哎哎哎，还没确定要升我上去呢，听人事那边的意思顾董要等她养好回来，让我暂替。” 按资历来算，他比andy先进顾氏，这才没几年，当初要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小姑娘眨眼就成了顶头上司的心腹，处处压他一头。 她是能力强没错，可这么大个集团怎么偏偏就她入了顾董慧眼？ 还不是因为年轻貌美身材好？ 什么狗屁能力，顾董看上的是她的姿色还差不多，不然，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怎么可能踩他一头？ 高秘书咂摸了一下，压下心中怨气，眼珠一转，瞥了一眼旁边刚加的工位。 “那个小白呢？送个文件怎么这么久？就这效率还董事长助理呢……”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白谨纯站在门外，老老实实说道：“高秘书，顾董叫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说曹操曹操到，行我知道了，你过来。”高秘书冲他招了下手，拿下巴示意，之后一段时间旁边这张办公桌就是他的了。 “你暂时坐这吧。” “你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没有太多个人物品吧？这张桌子够用了，你觉得呢？” 白谨纯看了看，他的工位比其他几人稍小一点，其他配置都一样，桌面上已经堆了一些文件，是高秘书让他处理的那些。 他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够用的，谢谢，麻烦您了。” 高秘书转头看了看其他两人，露出个略带嘲弄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以后你要谢的地方还多着呢，快点工作吧。” 等他走了，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高马尾女子率先向白谨纯打了个招呼：“嗨，我是aria，他是ida，之前听andy提起过你，没想到能够一起共事，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 她凑近一点，手放嘴边小声说：“aiden这人就爱耍前辈架子，真应该调他去韩国分部当总监，总之你习惯就好。” 白谨纯冲她笑笑：“没关系的，我应该待不了多久，等andy姐身体好了顾董就叫我回去了。” aria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心道andy说的不差，这个年轻实习生长得实在太过出众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脑子精明一点，想必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挂着微笑，半真半假的说：“不会吧，顾董看重你，怎么会让你再下去呢？” 见白谨纯不答，她结束话题：“好啦不聊了，你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噢。” 白谨纯应了一声，借搬东西为由下去了。 一见到培训经理他就问：“经理！刚才有人来找我吗？” “噢，姓林的先生对吧，我让他去上面找你了，怎么？你没见到他吗？” “您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经理说：“就刚刚啊。我还好奇呢，他从上面下来的怎么没碰上你？” 白谨纯咬了下唇，摇摇头。 经理见他不说话就去忙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回培训室拿了手机，按电梯下楼，给林知遇拨了通电话。 无人接听。 白谨纯心里一跳，确定自己没有输错号码，等了几秒又打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林知遇不接电话。 白谨纯有些慌了，紧接着拨出打了第三次，依旧是自动挂断。 不知道林知遇走没走，但他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 亏林知遇还为他担心了一早上，他这样躲着不见人家，让人白跑一趟，林知遇不生气才怪。 白谨纯很纠结：秦，你说句话好不好…… 连秦也不理他。 电梯降到一楼，白谨纯走了出来，盯着黑掉的屏幕深深叹出一口气。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人备注显示林知遇三个字，他条件反射点了接通。 对方静了一会儿，冷津津的声音响起来：“白谨纯，我需要一个解释。”《 》 18、白谨纯，要把他甩了？ 解释…解释…… 白谨纯呐呐道：“你已经走了吗？” “不然呢？等你来见我？”林知遇反问，带了点怨气：“我找了你一早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明明昨晚都好好的，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了那么久，没有争吵，没有分歧，没有任何不愉快，白谨纯甚至为他做了一餐香喷喷的饭菜。 第二天一早白谨纯却不见了。 还是趁半夜悄无声息离开的。 他是灰姑娘吗？要赶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前回他那个破烂宿舍去？ “对不起林知遇，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白谨纯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接电话是因为手机关机了，那不见他呢？是有人把他的腿绑起来了吗？ 林知遇咬了咬牙，把火气压下去，尽量平静的询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我——”白谨纯没办法编瞎话骗他。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但林知遇试图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哪怕已经明白他是故意躲着自己不见的了，林知遇还是要问：“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不要再见我？” 是顾展宏吗？ 方才他去拜访顾展宏，并没有傻到直接提出要找白谨纯这个人，毕竟他是林家的人，而白谨纯又是顾展宏身边的助理，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交集不是什么好事。 他没想到，顾展宏会主动向他提起：“听说我的小助理和小林你是好朋友？我记得你们还是大学同学，没错吧？” 顾展宏说这个话时，态度很和善，但事实上，林知遇第一次发现，这位长辈身上的压迫感和他父亲如出一辙，只不过稍平和，没那么好猜测。 “是，没想到您记得。” “总听他念叨你，夸你各方面都很优秀，相比之下他要逊色很多。” 林知遇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白谨纯经常在他面前提到自己，还是该谦虚对方看似夸赞的话，随即摇头道：“并没有，谨纯他——” “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你们都还年轻，有时候要懂得适可而止。”顾展宏意有所指，和气的对他笑笑：“你父亲教子有方，这方面我也逊色于他，不过慎泽性格稳重，我想他应当和你很合得来。” 林知遇抿了抿唇，他到底是小辈，在这些老家伙滴水不漏的话术面前无话可说，只得站起身道：“顾董您忙，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去吧，对了——” 顾展宏叫住他，手指敲了敲桌面：“你顺路帮我催催小白，怎么叫他去给顾慎泽送个文件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林知遇来不及深想顾展宏话里其他的意思，第一反应是白谨纯在公司里，没有跑丢，没有出事，还在正常工作。 至于白谨纯为什么离开，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但他敏锐的觉察出顾展宏对待白谨纯的态度不正常，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实习生可以拥有的重视。 为什么？林知遇不清楚，也没时间想，当务之急是见到白谨纯。 敲门前，他酝酿好了一肚子话术。 面对联姻对象和暧昧对象同处一室的尴尬场面，该说些什么才能避免更多的误会…… 他和白谨纯的关系，现在公开会不会带来麻烦…… 他和顾慎泽的联姻，现在提出中止会不会太过冲动…… 但他进到顾慎泽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在。 白谨纯呢？他不在这里吗？ 那样出众的一张脸，只要见过他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忘记，除非顾慎泽脸盲。 顾慎泽却回答他：没见过，没印象。 难道顾展宏是故意说这个话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给他一个和顾慎泽见面的理由？可这位年轻气盛的顾总看起来和他一样，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太满意。 所以，白谨纯到底去哪了？ 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他匆匆从顾慎泽那离开，又下楼去了员工层，一个经理十分肯定的告诉他白谨纯今早准时踏进了公司的大门，没有迟到，没有消失。 经理让他上楼去找，对他说：“董事长一早就把他叫走了，应该是要升职吧，您是来见顾董的，那他应该在的呀？” 林知遇深吸一口气，眉尖蹙着，再搞不清楚状况也该懂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这里，今早所有人都见到了白谨纯，除了他。 除了有人故意指使，还有别的解释吗？ 顾慎泽说他没见过白谨纯，对这个人没印象，如果不是他，还有谁会这么做？还有谁能把白谨纯藏起来。 “没有！没有人对我说什么！”白谨纯抬手按住突突跳的额角，简直生无可恋了。 这帮主角是开了什么外挂吗？？？ 怎么每一次他做了点什么，或是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这些人都能精准猜中啊？？？ 难不成他们都会读心术？也没听秦说过呀！ “是我自己……不想见你。”白谨纯心里万分纠结，可事到如今，他必须坚持下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短暂的沉默中只能听见林知遇加重的呼吸声，半响，他涩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都是我的错。” 白谨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面壁思过，额头抵着冰冷的大理石壁砖，闭着眼睛一股脑说道：“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都是因为我太想和你做朋友了，才会让你误会…” 都怪他不听秦的话好好完成任务，才会让林知遇对他产生那些莫名其妙的好感度。 “你要结婚了。” 白谨纯咽了咽，继续说道：“顾慎泽他以后会对你好的，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喜欢他…但是——但是，你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秦说得对，他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等他的戏份结束，他就会死掉，离开这个世界，去别的地方。 他不能擅自影响主线，林知遇应该和顾慎泽在一起，他下线后，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拥有所有爱情故事中最美好的结局，这是最好的事。 他要是真心把林知遇当朋友，就不能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白谨纯听见电话那头林知遇对司机说了两个字：“掉头。” “十分钟后我们见面谈。” 大厦旁有家咖啡厅，装潢格调很高，服务人群主要是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们，白谨纯要了一杯果汁，坐在玻璃幕墙旁的吧台上等人。 店员看他模样过分惹眼，又挂着顾氏职员的工牌，笑容和煦的赠送他一块小甜点，让他在等待的时间里不那么无聊。 白谨纯道了谢，接过甜点，心情却没甜一点。 林知遇要和他见面谈，也好，面对面更直接，也更伤人。他暗暗给自己鼓气，无论如何，都不该让林知遇错下去了。 “白谨纯！” 白谨纯转身朝声音望去，还没看清来人，先被抱了个满怀。 “林…知遇…”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林知遇用力地抱着他，半分钟后，低闷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你让我很担心。” “…对不起…”他昨晚走得太冲动，也太仓促，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林知遇会因为他的离开着急成这样。 林知遇担心他，他却要让林知遇伤心。 白谨纯的眉头拧起来，心情像揉皱的白纸。 “你是真心想对我道歉吗？” 林知遇直起身，怀抱松了些，垂眸盯着他：“刚才在电话里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 白谨纯眸光躲闪，偏头回避他的视线，将他推开了些：“林知遇，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到底是你不想看见我，还是顾展宏不想你看见我？”林知遇拽住他的手不放，声音沉沉的质问：“别骗我，是他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是，我没有骗你，这和顾先生没有关系。”他摇了摇头，深深叹出一口气，抬眸直视林知遇，纠结着轻声问：“林知遇…你喜欢我吗？” 林知遇反问：“你觉得呢？” 白谨纯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质疑他的真心？怀疑他的态度？是，他承认，他最初只是觉得白谨纯和他印象中那个名声狼籍的贫困生不太一样，施以援手也只是出于好心。 可先表白的人是白谨纯，先说喜欢的人是白谨纯。 真心的也好，装可怜也罢，白谨纯看他的眼神是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仿佛那双眼睛里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没有人会拒绝这么诚挚的爱慕，他也不例外。 他不愿意接受联姻，不想当个提线木偶去过他们安排好的人生，只有白谨纯真心在乎他的感受，那晚宴会上，他分明说过不想让自己和顾慎泽结婚。 白谨纯口中的一句“独一无二”让他真真切切心动了，“因为你是你，你是林知遇。”，是白谨纯亲口对他说的。 他从来没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的情愫。 等这件事处理好，他会给白谨纯一个正式的表白，他会对白谨纯好，保护他，让他快乐，他可以给白谨纯想要的。 “我觉得你不该喜欢我。” 林知遇的脸上出现一刹那空白：“你说什么？” “我不值得你喜欢的，林知遇，我一点也不好，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白谨纯说这些话时，声音温软眼神真挚，就和那天对他说“我喜欢你”时一样，美好得令人心颤。 “总之…对不起，谢谢你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没有我你会更幸福的。” 白谨纯不敢再看他，低头说完这些话就逃似的离开了。 留林知遇一个人站在原地，整个人静止了一般，手臂微微发抖。 这算什么？ 白谨纯，要把他甩了？ 那之前对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让他动心，转过头来却说不会再打扰他？ 喜欢他是错的，喜欢他不值得。那什么是对的？什么值得？放弃他去选顾慎泽吗？ 林知遇不相信，短短一晚上，白谨纯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定是顾展宏强迫他这么做的。 一定是。 林知遇神色晦暗，手指攥紧又松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顾氏大厦，上了车对司机报出了个地址：“去冀英，我要见小叔叔。” 林知遇和林家其他人关系不算亲近，对林正承这个小叔叔倒是有几分感情，当初林家把他找回来，还要多亏林正承。 “知遇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小叔这儿了？”林正承见了他，先上手拍了拍他，紧接着就道：“这段时间忙，你爸昨天叫我回去聚一聚都没空，你来得正好，跟我说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林知遇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小叔不会连您也要来逼我吧？” “这话怎么说？”林正承听说了他这侄子要和顾家联姻的事儿，实不相瞒，这件事也有他从中牵线搭桥的份。 林正承膝下无子，夫妻俩只有一个收养来的灾区孤儿，改名叫林恩叙，比林知遇大两岁。 林恩叙在国外主修的金融学，今年刚回国就进冀英历练了，当初林正承把他送出去还有一部分原因就跟那顾家老大有关。 “顾家那小子我知道，家世、能力、外貌，样样都好，我和你爸很欣赏他，怎么？难道他还入不了你的眼？” 林知遇抱臂不语，不是入不了眼，是他眼里已经有人了。 他本想搬林正承出来帮忙，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他于是换了个话题问：“恩叙哥呢？” “他啊，正跟项目部那帮人学着呢。”提到这个，林正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有个新的项目正在和顾氏那边谈，我想让他试试看。”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敲了敲，林恩叙推门进来：“父亲，这是项目部给出的资料分析，有几处有点问题，您看——” “恩叙哥，好久不见。”林知遇站起来，对他打了个招呼。 “知遇？”林恩叙猛地一顿，目光黏在林知遇身上，他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唇角，嗓音微微发哑：“真是…好久不见啊。”《 》 19、“你乖，不做了。” 两人谈工作，林知遇本想回避，但林正承叫他留下了，大概是有意提醒他冀英和顾氏在商业上有着不浅的联系，他和顾慎泽的联姻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重要。 烦不烦啊。 林知遇越想越觉得没意思，他到底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身边随手抓一个人出来嘴里都是利益、家族、大局，这种虚伪到令人恶心的话。 唯一真诚对他的人，也被他们逼的不得不违心拒绝他。 白谨纯现在在做什么？帮顾展宏干活吗？他说不会再找自己的时候，眼底湿得看起来要哭了，分明装不出绝情的样子，还要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推开他。 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不论是在电话里还是在咖啡厅里，白谨纯对他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不喜欢他。 这个笨蛋居然认为自己不值得被喜欢，还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林知遇脑中复盘白谨纯方才对他说的话，没有注意到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往他身上瞟。 林恩叙神色紧绷认真听父亲说话，实则一直分神关注着坐在一边的林知遇。 他们有两三年没见了，上一次见到林知遇还是他刚出国读书的那一年春节。 他姓林，但到底不是真正的林家人，在同龄的小辈中，只有林知遇愿意亲近他，从他刚来林家那一天就是这样，只有林知遇真心实意欢迎他。 不过，不是林家人有一点好，起码他对着林知遇的照片手.淫.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名义上的堂兄弟而已，他以为，只要他羽翼足够丰满，能够得到林正承的认可，成为真正的继承人，就有资格追求他暗恋的人。 但是现在—— “顾氏的态度还不明朗，不过顾慎泽大概会全力争取，叫人多关注一下，他在海外的分部最近有什么动作，这小子精得很，别让他套进去了。” 林正承捉摸着，看了一眼养子：“你刚才说的那几处模糊数据，自己想办法解决，拿给我看有什么用？我是技术部的还是评估部的？连这点处理手段都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比？” 林恩叙神色晦暗，低头应道：“是父亲，我知道了。” “恩叙哥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小叔您要求太高。”林知遇见气氛不对，听他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走过来打圆场：“要是我在您手底下，估计活不过三天。” “哼，我要是要求不高，冀英还能有今天？”林正承摆摆手，对两个小辈道：“滚吧滚吧，俩没用的玩意儿，别烦我了。” 两人见好就收，乖乖从办公室退出来，林恩叙看了眼时间，把东西交给秘书，安排好之后立刻转头来问林知遇：“好不容易来一次，别急着走了吧？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我陪你。” “行。”林知遇点了点头。 看他兴致不高，林恩叙抿了抿唇，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你突然来冀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还是你了解我。”林知遇耸耸肩，轻轻叹出一口气：“没什么，我好像失恋了。” “怎么回事？”林恩叙扬起眉，内心动了一下，关切的问：“是和你那个联姻对象？” “不。” 出乎意料的，林知遇摇了摇头：“不是他。” 对林知遇说完那一番话，白谨纯心里堵得难受，想想挺好笑，他以前在垃圾堆里没人管没人问，被人吐唾沫扇耳光，用污言秽语羞辱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觉得有多伤心难过。 现在反倒因为人家对他太好心怀愧疚起来了。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打起精神，坐到新工位前开始翻看高秘书交给他的文件。 都是各个部门的报表，季度报告和来自分部的杂七杂八的信息，有些只需要汇总在一起的他先筛选出来了，还有一部分实在看不懂的，他放在一边打算等下问问其他人。 起码面试那天有一句话不是骗人的，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不知道是因为高秘书的办公室和他们隔开了，还是他也在忙，整个下午他都没有抽出时间来找白谨纯的麻烦。 白谨纯送过去的文件，他看过居然都没挑什么刺，只是依旧一副不想拿正眼看他的样儿罢了。 不过这都没什么，白谨纯完全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都是为顾先生工作的，只要能把该做的做好就行了。 下午的时候高秘书对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甚至特地过来给他桌上放了杯咖啡，近乎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那些工作不用着急，下周五前弄完就行。 “可是，你不是说今天就要吗？”白谨纯懵懵的，脑子里装了一大堆数据和乱七八糟的外文翻译。 这么多工作量，一天怎么可能做得完？高秘书怪异的看他一眼，一时分辨不出他是故意顶嘴让自己下不来台，还是真把自己的话当圣旨。 高亚东心里冷笑，他要真这么喜欢工作，为什么在顾董面前鹦鹉学舌？今天中午他们都看见了，顾董特意单独叫这个小实习生和他一起吃的午饭。 “……你就当延期了吧。”高秘书最看不惯靠脸上位的人，忌惮他的同时不忘阴阳怪气一句：“当然，你要是真能做完最好。” 白谨纯重重点头：“好的！我尽量！” “行，那你加油。”高秘书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aria见他走了，探头过来，询问道：“小白，有什么看不懂的吗？” “有的有的——” 她只是客气一下，想顺口打听一下他和顾董的关系而已，没想到白谨纯真把资料拿过来问，她干脆直接道：“哎呀放着吧，你真没看出来高亚东故意为难你吗？” “嗯，感觉出来了。”白谨纯咬了下唇，还是想把报表的问题先解决一下。 “那你还听他的？这些杂七杂八的都是给部门里新来的实习生做的——” 话说一半她反应过来，白谨纯不就是实习生吗？ 但是顾董真要破格让一个实习助理来和他们共事？起点也太高了吧？她进公司四年多了都没见过这种情况。 还是说，他其实是顾董的亲戚之类的，来公司里混日子的少爷？看这认真程度也不太像。 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多问什么，抽了十五分钟出来给白谨纯演示了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些报表和邮件。 白谨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整整一个下午，除了顾展宏中途开完会叫他过去了一趟，剩下的时间，他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这些冗杂的工作。 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感到十分新奇。如果高秘书知道他实际连大学学历都没有，估计会发疯吧。 他绷着脸，专心致志的看着屏幕，坚持了一个下午，等到下班肩膀已经酸涨涨的了。 他还剩下一些没处理完，aria已经拎着包准备走了，走之前特意跟他说：“没事的小白，他说下周五给他，你下周五的23：59分给他都行。走了哈～拜～” “嗯！明天见！”白谨纯点头应了声，坐在位置上活动了下手腕，准备把这份表理完就走。 结束时间不会太晚，还能去趟医院看望下andy。他默默想着，没留意身后进来个人。 顾展宏静静看了一会儿，手掌放到他肩上，出声问道：“怎么还没走，谁留你加班了？” “顾先生——”白谨纯一看是他，立刻站起来，绷了一下午的心情放松了点儿，冲他摇摇头：“我等下把这个做完就走了。” “顾先生，您怎么也没下班呀？” “坐，以后私下里叫我不用这么正式。”顾展宏点了点下巴，很随意的抬腿半坐在他手边的办公桌上，随手拨弄了下他桌上摆放的小摆饰。 顾展宏没跟白谨纯说，他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十来分钟，见这小孩一直不来找他，担心是已经走了，才过来看一眼。 白谨纯歪了歪头：“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顾展宏问：“你想叫我什么？” 有什么是既不过分生疏又没过分暧昧，听起来还比较稳重的称呼呢？他脑子里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索性挑了个最朴素的：“那叔叔…？顾叔叔、叫您这个可以吗？” “可以，”顾展宏笑了下，和煦的说：“不过我年龄大了，你该叫我伯伯才对。” 白谨纯立刻不同意了：“可是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真的！比顾总帅气多了！比公司里所有人都要帅！都要厉害！” “不像话。”顾展宏轻轻点了点头他的额头，眼尾笑意不减，故意训道：“高亚东给你安排的活不够多？还有精力跟我开玩笑？” 可能是昨晚和顾展宏的关系更一步了，听对方这么说，他也不怕，只是不好意思的抿唇笑，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对方：“可多了，您看，我今天做了好久还剩那么多……我是见到您心情才好的。” 顾展宏揉揉他的脑袋瓜，语气纵容：“累了就放着，不用这么辛苦。” 调他上来的本意，只是想把他放到眼皮底下呆着，没指望他能学会多少本事。 况且，董事长秘书办公室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andy就乱了套，他手下的人，如果缺了一个刚入职不到两周平时只负责端茶倒水的实习生就不行的话，那他们全都可以打包滚蛋了。 白谨纯听他这么说，咬了下唇，凑近了小声问：“顾叔叔，您让高秘书少给我安排工作了对不对？” “他跟你说的？”顾展宏稍一皱眉，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就流露出来。 “不是，我自己猜的。”白谨纯摇摇头，他只是不在乎高秘书对他的态度，但让高秘书态度转变的原因他心里清楚。 aria姐想打听的问题他清楚，公司里的人私底下对他一个小实习生凭什么能破格晋升的议论他也清楚。 他什么都清楚，但这都没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一点，顾展宏把他放在了一个相当重视的位置上，这是他以往从没体会过的待遇。 和林知遇开口为他说话，选择信任他不同，这种隐秘的偏爱和纵容来自上位者，令他捉摸不透，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收回去了。 白谨纯掌心微凉，纤细的手指放到顾展宏那青筋凸起，布满岁月痕迹的右手上，浅浅的握住了，轻轻出声问：“那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aria姐说我做得很好，说我效率很高，学得很快。” 白谨纯抬眸，视线自下而上落入顾展宏眼中，满是诚挚的敬仰：“顾叔叔，我…我想为您做点什么，我想…让我对您来说能够更有价值一点。” 他笨拙的向顾展宏坦白，怯生生的，却十足真诚。这双眼睛太迷人了，目光纯粹得像有魔力一般，让人错觉这对透亮的黑瞳中只装得下自己。 “你啊……”顾展宏注视着他，深深叹出口气，攥紧了掌中微凉的手。 他活了大半辈子，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前半生什么都拥有过了，但眼前这个少年的出现，破天荒的填补了他心里缺失已久的那一块遗憾。 对方却只是个白纸一样干净的半大孩子。 顾展宏摸摸他的脸颊，怜爱道：“你乖，不做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 20、“我为什么要骗你。” 顾展宏要带他回家。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今天晚上呢？他也会平安无事吗？ 白谨纯咽了咽，眼睫颤了下，垂眸躲闪对方深不可测的视线，呐呐道：“顾叔叔，可不可以不要今晚…”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嗯？”顾展宏有些意外他拒绝：“今晚怎么了？” “我想等一下去医院看看andy姐，还要、还要上外语课…我住在公司宿舍比较方便，不会打扰您。” 白谨纯给自己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好在顾展宏没有继续坚持：“好吧。” 现在的年轻小孩多数都不愿意和父母住在一起，虽然他没什么育儿经验，但这一点常识还是清楚的，顾慎泽和顾逸承两个活人长到现在，和他住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不愿看见这俩人的因素在。 同理，白谨纯乖是乖，可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有点儿自己的私生活没什么错，反倒是他，在扮演“父子”游戏里稍微有些过火。 他想了想，还是道：“公司宿舍条件不好，你住这儿我不放心。就这两天，我给你找套大点的新房子，挑你喜欢的。” 白谨纯微微睁大了眼睛：“啊？” “对了，你那个驾照学得怎么样了？”顾展宏站起身，顺手把那小挂件都摆正了，握着他的手没松。 白谨纯由他牵着，乖乖答道：“月底考完就能拿证了。” 顾展宏点点头：“月底，挺快。” 没等白谨纯问，他接着就说：“去挑辆喜欢的车，顺便一起买了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寸土寸金的京市，买个房子车子就和买个馒头包子一样容易，白谨纯真真切切的吓到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顾叔叔我什么都不要——” “不许说不要。”顾展宏食指点了点他的唇，把这拒绝堵回去。 什么都不要，往往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给出更珍贵的。 白谨纯不懂这个道理，真心实意为人着想，天真的以为不求索取是好事，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偿还不起的就是真心。 “你对我的价值，比这些都要高，高得多。”顾展宏的拇指摩挲着他突出的腕骨，轻轻捏了捏那指尖，不太甘心的松开了手，温声问道：“明白了？” “嗯…”白谨纯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 顾展宏看了眼表：“那我走了，你也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 “…好，顾叔叔明天见！” 顾展宏走后，办公室里寂静无声，这个点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在座位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大脑开始放空，思绪神游天外。 短短一天，好多乱七八糟的情绪缠绕一起，他费劲的理着——先是在顾先生家醒来，再是秦突然一声不吭不理他了，然后是被动升职，去和顾慎泽解释了一堆没用的废话，接着他又不得不当面对林知遇说了那些伤人的话，现在……现在，顾先生对他好像也不一样了。 他搓了搓脸，下意识问秦：顾先生对我的好感度是不是上升了一点？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下一秒冷淡的金属音响起：【是的宿主，目前“顾展宏”对您的好感度为：48%。】 ！！！ 白谨纯瞬间来了精神：秦！你终于回来啦！你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下线了呢！ 【宿主，系统不会提前下线。】 “你怎么啦？音调好奇怪…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啦，我们不是说好了等结束以后就一起去别的世界吗！要是你消失了，我可怎么办啊？” 回应他的是秦的沉默。 他没在意，换了个话题，询问道：那林知遇呢？他现在应该不会喜欢我了吧。 【目前“林知遇”对您的好感度为：52%】 ？？？ 多少？？？ 白谨纯迷惑的皱眉：不对啊，上次不是50%吗？ 为什么还升高了百分之二？？？ “那林知遇对顾慎泽的好感度呢？” 【10%，初始数值。】 ……白干。 白谨纯默默把脸埋进掌心中，趴在桌上装死。 “一定是你这数据出问题了，我跟你说，这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哪里有问题？” 白谨纯周身一颤，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白谨纯，抬头。” 突然被点名，白谨纯被迫直起身，手盖着脸不愿意放下来，隔着指缝瞄了一眼，认命的闭上了眼。 顾慎泽一看他这从头发丝到手指甲盖都写着抗拒的样子就烦，屈起手指在他桌上敲了敲，重复道：“说话，哪些数据有问题？” “……和你又没关系……”白谨纯把手放下来，脸颊揉得红扑扑，眼中带怨的看着他：“你翻文件干嘛啊，我要下班了！” 顾慎泽面无表情的合上文件夹放回原位，和他对视片刻，问道：“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刚才说话了吗？”白谨纯歪了歪头，疑惑反问：“你听错了吧？” 他刚才在脑子里和秦说话，顾慎泽怎么可能听得见，难道是他不小心说出来了？ “？”顾慎泽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淡声回道：“你没说话。” 那是鬼在说话？ 他今晚处理工作迟了点，走得有些晚，出办公室看见这边还有灯亮着，过来看一眼是谁还在加班，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白谨纯趴在桌子上。 那一秒他心里一惊，差点以为对方是过劳猝.死.了。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正在和谁说话，他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提到了什么数据之类的，一瞬间他莫名怀疑白谨纯是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 真是加班加出毛病来了。 白谨纯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是你听错了吧。” 顿了下，他反问：“顾慎泽，你不会以为我在和林知遇打电话吧？” “？” 顾慎泽干脆利落的打断他的猜测：“没有。” 白谨纯点点头：“好吧，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也不会和他再联系了。” 顾慎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影响你们了啊，你不要因为讨厌我就连带着不喜欢林知遇，他是个特别好的人，等你了解他就知道了，你们真的很般配——” “够了。” 顾慎泽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只要一提到“林知遇”这个名字，白谨纯就像自动触发夸夸技能一样重复对方有多好，他根本不想听：“你把嘴闭上。” 白谨纯依言噤声。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顾慎泽淡淡瞟了他一眼，道：“你比顾展宏还烦。” 起码顾展宏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对他的人生大事“关心”一些情有可原。白谨纯总这么关心这场联姻算什么？ 自己和林知遇结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好吧。”白谨纯撇了撇嘴，搞不懂顾慎泽为什么对谁都这幅冷冷冰冰的样子，明明没人招惹他。 算了，他和顾慎泽永远尿不到一个壶里，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加班计划被打断，白谨纯也没心情待下去了，他迅速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下班。 顾慎泽在他身后，两人前后脚出办公室，电梯升上来，白谨纯往旁边退了一步。 顾慎泽先走进去，抬手按住开门键，一看，白谨纯还杵在原地不动。 又在搞什么？ 电梯超时滴滴响，顾慎泽发出疑问：“等我请你吗？” “不是、你先走吧我、我等下一趟——” 顾慎泽语气重了两分：“进来。” “…噢。” 白谨纯听话进了电梯，挺宽敞的空间，他非站在角落边上，还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背对着顾慎泽一声不吭。 电梯一层层往下降，顾慎泽忍了忍，开口叫道：“白谨纯。” “啊？”白谨纯轻轻应了一声，没敢回头。 他是会吃人吗？ 连和他呆在同一个电梯箱里都抗拒成这样，那上午还往他办公桌下躲？抓着他的腿咬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顾慎泽眼神暗了暗，沉声问道：“你今晚又准备去哪？” 他今天没跟顾展宏一起走，又答应过不去见林知遇，顾慎泽这话问得冒犯，好像白谨纯是个居无定所床随人换的渣男一样。 可惜白谨纯完全没意识到。 他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准备先去躺一附院，andy姐姐住院了，我觉得还是去看望一下比较好，看完她我就回来宿舍听网课了。” 顾慎泽：“……哦。” 白谨纯转过来，没忍住往他旁边挪了两步，隔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礼貌反问：“你呢？” …… 顾慎泽清了清嗓子：“回去处理工作。” 对话卡在这里戛然而止，电梯诡异的安静几秒，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一层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顾氏大厦，白谨纯纠结要不要开口说再见，就听顾慎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走吧，我送你。”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你快回去忙工作吧，记得早点休息！”开玩笑，他哪敢让顾慎泽送啊，万一对方一个不满意，半路把他丢下去了多麻烦？ “我说我送你。”顾慎泽的声音低低的，比夜风的温度凉一点，听不出什么情绪。 白谨纯还想拒绝，顾慎泽看过来，浓重的夜色下他眉眼锋利，鼻梁英挺，薄唇微微勾起个弧度，白谨纯呼吸一滞，被他浅淡的微笑晃了神。 顾慎泽扫他一眼，意有所指：“以防你又找错地方。” 啊……白谨纯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的呐呐道：“那次、是意外……” 是，不出意外的话白谨纯那晚应该在顾展宏床上。从顾展宏现在对他的偏爱中不难猜出，要是那晚他真进对了房间，大概，过得会比现在滋润。 顾慎泽收回目光，唇角笑意一扫而光，又恢复他那副不耐烦的冰冷样子。 “但是那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也和你道过歉了，你就不能、当作没见过我吗……” 白谨纯想起那晚心跳还是会不由自主加快，他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粉，强装镇定问：“那天晚上我都晕过去了，应该没做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他早上醒来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身上衣服也穿得好好的，虽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他绝对没有对顾慎泽做过什么。 “没有冒犯我？” 顾慎泽突然止住步子，倾身靠近白谨纯，将人堵在臂弯和车门之间。 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白谨纯求他当作没发生过，他偏要提醒对方，挑眉反问：“那晚凌晨梦游进我卧室的人不是你？” “我？梦游？？”白谨纯瞳孔地震，一双圆眸不知所措的瞪着顾慎泽：“你骗我呢吧？不可能的！我从来、从来不会梦游的……” 顾慎泽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在那唇上停留两秒，似乎从鼻腔中泄出一声低闷的呼吸，沉声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 21、“你不记得了？” 白谨纯的脸现在烫得能煎鸡蛋，溏心的，撒点盐，蛋白边微焦，出锅香喷喷……不对，和鸡蛋没关系，顾慎泽说什么来着？ ……说他梦游进卧室里了。 那间套房那么大，卧室那么多，他怎么会正巧进到顾慎泽的卧室里了呢？？？ 总不会是系统在操控他行动吧？ 不可能不可能，秦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的！ “那你…不是，那我、梦游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实在太可怕了，白谨纯问得小心翼翼，完全不敢猜测失去意识后的自己会干出多出格的事。 丢人不可怕，他已经习惯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出丑难堪了，但在顾慎泽面前丢人—— 白谨纯闭了闭眼，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整个人紧绷着，僵在顾慎泽的臂弯与车门间狭小的空间里一动不动。 至于这么紧张吗？ 顾慎泽仔细欣赏他微小的表情变化，心续莫名被他蔓延耳后的红晕牵动，生出几分隐秘的，捉弄人好玩的愉悦感。 也不完全是骗人的。 那晚白谨纯昏倒进他怀里时已经完全没反应了，叫不醒拍不应，一点不像装的，他把人丢沙发上就没想再管。 等他处理完工作洗漱好，出来看了一眼，白谨纯只是换了个姿势，抱膝蜷缩在沙发里面，额头抵着膝盖，脸蛋闷得发红。 顾慎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手把人抱进空卧室里，只随手拿了条毯子盖在了白谨纯身上，转身回了房间。 近日来连轴转的工作安排几乎挤占了他所有时间，不过还好，早年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养成了短暂休息就能恢复精力的习惯，他的睡眠一向很浅，不至于有人趁他睡着进他房间都觉察不出来。 等他感到脸上一软时已经晚了，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啪”地一声打开灯，睁开眼就看见床边趴着个人。 壁灯蒙了层纱般，光线柔柔泄出，映出白谨纯那张极惹眼的脸，鬼魂一样悄无声息的蹲在他床头，黑漆漆的瞳孔虚焦一般，就这么举着手指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 顾慎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差一秒就要动手了，对方简直比他留学那会儿遇到的入室抢劫的恐怖分子还吓人。 没等他发火，白谨纯便收回手指，动了动唇，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丝轻到听不清的气音：“渴。” “滚。” 顾慎泽狼狈的抹了把脸，脸色阴郁得可怕：“你他妈找死吗？” “水。”白谨纯灵魂出窍一般，两眼无神，只有嘴唇在动，艰难的重复：“我渴。” 他声音太小，还没说出口就没入静谧的空气里了，顾慎泽根本不搭理他，砰地摔上门出去了。 顾慎泽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猛灌下去，火气才消了些，他抬手捏了捏眉骨，烦躁的想四个小时前他为什么没叫这个人滚出去。 如果只是个陪.睡.的就算了，万一是仇家雇来的杀手……顾慎泽思绪一沉，他这两年往上爬的速度太快，用的手段不算干净，许多势均力敌的商业对手忌惮他给他使绊子不在少数。 他怎么能仅凭主观判断，就轻易认为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孩对他没有任何风险？ 他不应该如此大意疏忽，甚至给了对方近身的机会。 顾慎泽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他不该犯这种程度的低级错误。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扎人的凉意从胃里返上来，他动了动，准备处理留在他房间的某个人，刚转过身，对方就立在他身后，离他两步远。 白谨纯薄薄一片，鬼魅一般跟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走路一丝声响都没有。 顾慎泽今晚第二次被他吓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拧眉盯着他的脸，苍白的皮肤泛着病态的嫣红，视线涣散毫无意识，好像还没睡醒。 还杀手……他这个样子，和掉进狼窝的兔子没区别。 顾慎泽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到底——” 白谨纯倾身靠近，抓住他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将玻璃杯里的冰水喝了大半。 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不知是被冰到了还是怎么着，透明的水液顺着下巴流下来，落进衣服里，掉在炽热的皮肤上，眨眼蒸成水汽。 顾慎泽目光晦暗，腕子一转拿开了杯子，水源被撤走，白谨纯喉间的干渴还没解完，他靠得更近，徒劳的张着嘴，一小段艳红的舌头尖抵着唇，难受的直哼：“我…要、还要…给我……” 顾慎泽尽量不去看他，换了杯温的，杯沿压在他唇上，喉间发紧，低声命令道：“别说话。” 他“唔”了一声，被迫仰起头，急切的抓着顾慎泽结实的小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咕嘟咕嘟灌下去两大杯后，心头折磨人的干渴短暂消解，他慢慢阖上眼皮，鼻腔里发出兽类一般低低的呼噜声，往顾慎泽怀里缩了缩，软热的身体无意识磨蹭着。 顾慎泽下意识接住他，他本就穿得少，薄薄的蕾丝布料挡不住什么，掌心下细嫩的皮肉蒸得滚烫，两人近距离贴在一起，什么生理反应都藏不住。 热流涌到坚硬的下腹，顾慎泽皱了下眉，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怀中人却越缠越紧，衣料蹭到地方硬得硌人，他还无知无觉的磨着。 鬼使神差的，顾慎泽低下头，埋在他颈窝间深深嗅了嗅。酒精和香水的气味低劣得熏人，沾着其他垃圾的味道，本该令他感到厌恶。 可他却不由自主的，用唇贴着那一截细白的颈侧，像对待什么脆弱的所有物一样，探出舌尖，锋利的犬齿抵在薄薄的皮肤上，吮吸出一片红痕。 他该把人丢出去，放在窄腰上的手臂却忍不住往下探，加重了力气，将人牢牢箍在怀中。 欲望来势汹汹，疯狂在他脑中叫嚣，要他撕开手下碍事的衣料，把这截青涩的躯体狠狠贯穿，再重重碾碎。 他垂眸盯着少年的睡颜，默然片刻，把人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沙发上。 顾慎泽的睡意被搅得一干二净，坐在沙发边静静看着他，打扰别人睡眠的罪魁祸首睡得倒香，呼吸声略有些重，大概在梦里也不舒服。 顾慎泽抬起手指轻轻触了下他的眼睑，这双眼睛长得真美，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眼含笑意的女人极为相似，只是她消失太久，已经模糊不清了。 白谨纯睡得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有人正琢磨着怎么把他的眼睛挖下来当收藏品，眉尖浅浅蹙着，长睫跟着颤了颤。 顾慎泽只好屈起手指，略带安抚性的蹭了蹭他的脸颊。毯子重新盖好，他站起身，去卧室冲冷水澡。 “你说呀…我都、都做了什么？”白谨纯紧张兮兮的绞着手，生怕他说出什么影响好感度的话。 顾慎泽回了神，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冷淡淡道：“你不记得了？” “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我打开门见到了你，我们好像说了什么…后面的就全都忘记了。” 白谨纯后知后觉发现，那晚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看见顾慎泽的那一瞬，心跳快到简直要蹦出来了。 “不记得就算了。”顾慎泽一副不愿再提的口气，好像他真干了什么非常不堪的事情一样。 搞得白谨纯整颗心提起来，一路上都在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车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顾慎泽余光注意到副驾上还在苦思冥想的人，开口道：“别想了，不是什么好事。” 白谨纯如遭重击，悬着的心差点死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懂顾慎泽口中的“不是好事”，是怎么个不好法儿？ 于是他鼓起勇气转头看向顾慎泽：“你真的不能直接告诉我吗？我挺得住的……” 顾慎泽瞥他一眼：“不能。” 他哽了一下，可怜巴巴的问：“那、那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对你来说呢？” 顾慎泽点了下头：“差不多。” 白谨纯不懂：“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顾慎泽晦暗的目光扫过他，模糊不清道：“就是还行，没那么糟糕。” 白谨纯把头扭向窗户那面，不去看他，声音轻轻的：“要是你觉得还行的话……那对我来说就不算太坏。” 顾慎泽微微一怔。 你觉得还行那就不算太坏。 你的看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谨纯这总把他人感受放第一位的说话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天生的？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大概是生来就会吧，顾慎泽忍不住去看他那颗圆乎乎的后脑勺，傻成这样的笨蛋模样是演不出来的。 “笨蛋”闷声闷气的哼哼：“顾慎泽这人是不是太坏了？” 顾慎泽：？ “笨蛋”接着委屈巴巴：“他怎么这样，说话说一半儿，是不是故意耍我玩儿？” 顾慎泽：？？ “笨蛋”毫不收敛，当他不存在一样：“顾慎泽怎么这么烦人……” 被贴脸指责的顾慎泽：？？？ “白谨纯，你骂我什么呢？” “啊？？？” ！！！ ！！！！！！ 白谨纯肉眼可见的脊背一僵，颤声反驳：“我我我没有说你什么呀……” “没有？”顾慎泽皱了下眉，念叨的那么大声，总不可能是他幻听吧？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白谨纯背对着他晃了晃头，装的很乖：“你想多了！我怎么会骂你呢！我们又、又没有仇，对吧？” 顾慎泽哼出一声冷笑：“对。” 白谨纯偷偷舒出口气，跟秦吐槽到一半被打断，心里一阵后怕，这帮主角们不会真的会读心吧？ 好在很快到了目的地，车刚停下白谨纯就忙不迭跳了下去，连句谢都没道人就没影了。 顾慎泽看着后视镜里他消失的背影，兀自出了片刻的神，他抽了支细长的烟出来咬着，烟尾点燃，白雾丝丝缕缕散开，他吐出口烟圈，胸腔内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是尼古丁也无法驱散的烦躁。 他闭了闭眼，驱车离开了市一附院。 白谨纯匆匆赶到住院部，按照andy发给他的消息上了十一楼，在病床外找到了三十七号床的病人安笛。 他推开病床门进去，看见安笛一只腿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来，她正倚着病床玩手机。 “小白你来啦，过来坐。” 她对白谨纯招招手，从果篮里拿个橘子递给他：“谢谢你呀小白，你真细心居然来医院看我。” 他接过橘子，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看不懂的外国牌子，午饭的时候顾展宏拿了两盒给他，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让他累了就休息，吃点甜的，多笑一笑。 其实不怎么甜，白谨纯下午犯困的时候吃了一颗，口感丝滑回味淡淡的醇苦，他看了一眼，糖份很少，andy要保持身材的话也不会发胖。 “andy姐，这个送给你，你别嫌弃。”他来得仓促，没来得及买束花和果篮，只好借花献佛，用顾展宏的话对安笛说：“顾先生说吃点甜的心情好。” 安笛接过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个牌子是世界级最昂贵的手工巧克力品牌之一，专为皇室提供的，年产量不到一万盒，没点渠道根本买不到，价格高得贵死人，白谨纯居然让她不要嫌弃，她点头正色：“天呐！谢谢你小白，你放心，我绝对会以对食物的最高礼仪品鉴它的。” “啊？还需要这样吗？”白谨纯对奢侈品都没什么概念，对这些更是不懂。 “因为真的很贵啊，这一盒接近六位数了！”安笛有些意外：“你不清楚这个牌子还不了解顾董，他给你的怎么会普通呢？” 白谨纯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么贵的巧克力，他内心肉疼了一下下午被他吃掉的巧克力，早知道就让它走得更正式一点了。 “对了，潇潇——就是aria，她跟我说你调上来了，还习惯吗？” “嗯！我有在认真学，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就是……” 安笛一下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就是高亚东总挑你刺是吧？”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大，自尊心特别强，不过他在工作上能力不错，把他那臭毛病改一改说不定早就晋升了，你不要管，别听他pua。” “顾董很喜欢你，他不敢为难你的，最多背后嘴你两句，职场嘛。” 安笛对他笑了笑：“而且你这么聪明，学习能力又强，把他踩下去是早晚的事，潇潇和ida都挺好的，以后多跟着他们学一学。” 白谨纯重重点头：“嗯！谢谢你andy姐，我会的！” andy最初还质疑过，顾董怎么会录用这么一个简历造假的年轻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白谨纯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他长得实在太惹眼了，让人不多想都难。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谨纯各方面的表现让她彻底改观，他的态度，他的认真程度和学习能力，都令人惊讶。 同时她也佩服顾展宏，顾董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这次他把白谨纯调上去是有些仓促，但她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是早晚的事。 她对白谨纯说道：“没事儿，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反正我在医院呆着也无聊，时间多得很，工作上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和andy聊完已经十点多了，白谨纯走出医院打了个寒颤，十一月末，夜晚的风吹得人发丝凌乱，他掏出耳机戴上，听着手机里的外文听力一边往最近的地铁口走。 他低着头，慢吞吞打字回复顾展宏发来的消息，没留神撞上个人。 “操！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对方骂了一句。 他抬头道歉：“不好意思——” 叼着烟裹着皮衣的青年男人看见他，表情一变，咧嘴笑了起来：“哎呦！这不是小白吗？” 白谨纯一愣，这个人认识他？ 周昊掐了烟，上下打量他一圈：“这么多天了也不给哥回个消息，怎么着？你这是傍上老董了就想踹了老子？”《 》 22、【我不会忘的。】 白谨纯一脸懵：“不好意思、你是…？” “我艹，你不是吧？”周昊匪夷所思的指了指自己：“我周昊啊，靠，你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了老乡吧？” 白谨纯想起来了，从原书的边角料剧情里扣出了“周昊”这个人。 一个标准的炮灰路人，在他作死时寥寥带过几笔。 周昊和原主是同乡，比原主大个三四岁，小时候没少带着人一起欺负原主，后来他在学校里乱搞，跟个低他两届的女孩儿早恋，在学校厕所里被主任发现了。 那女孩儿后来休学回家了，周昊被学校开除之后就只身来了京市闯荡。 白谨纯之所以还记得他，是因为当年那个事，是原主去举报的。 周昊并不知情，他对原主还有留有两分同乡情谊。 但在原主眼里，这人只是个红灯区拉皮条的，和他有交集也是出于迫不得已。 周昊掌握着他过去的秘密，知道他拼命想掩盖的出身，也清楚他现在负债累累，光这一点就够原主忌惮的了。 “我说白谨纯，你可别忘了你前段时间是怎么低声下气求我的，要不是我帮你找关系，你能进天使之翼工作？你能认识那些有钱人？好好好，你现在翻脸不认人是吧？” “没有，周昊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白谨纯连忙找补，谨慎的说：“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周昊四下看了看，好像在躲什么人，领着他往边上走，边说道：“别整那没用的，你这几天跑哪浪去了？王经理说你惹了大人物，遭那边辞退了？” 白谨纯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正要说话，就听周昊骂骂咧咧道：“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这点事都干不好还想在京市混！这可怪你自己啊我跟你说，别想找我退钱！妈的，白叫那姓王的坑了不少。” 他去天使之翼工作是周昊找人给他联系的，要不是原主急着用钱，又动了歪心思，他也不会一穿过来就那么狼狈，被那些有钱人当玩物一样戏弄。 “我知道周昊哥，我不会怪你的。” 周昊意外的看他一眼，挺惊讶他居然突然转性了，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哥叫着，还有点不适应。 顿了顿，周昊道：“行吧，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听说你爹前两天又去赌了，他这欠多少了？百八十万有了吧？” 白谨纯没吭声，没记错的话，原主继父欠下的债连本带利接近四百万，还不算他自己这两年拆东墙补西墙欠下的钱，这些加起来，是一个普通人还到死都还不上的天文数字。 见他不说话，周昊琢磨了一下，还是告诉他：“今天巧了在这碰上，给你提个醒，最近小心点儿。” 前两天他去白谨纯租的住处找人，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附近游荡，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十有八九是讨债的。 白谨纯点点头，很感激的对他说：“我知道了周昊哥，谢谢你。” “好歹认识一场……”周昊拜拜手，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道：“噢对了，我这几天找你是想说个事儿。我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和两个信得过的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影视公司，打算趁年轻拼一拼。”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浪子回头的意味：“现在拍那种小短剧成本低来钱快，我朋友都是懂行的，搞那些没什么难度。” 白谨纯有些疑惑，原书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一段吧？ 看他表情不解，周昊干脆挑明了说：“资金什么的都到位了，公司呢还在起步起，打算先签人，我一下就想到你了！” “不是哥跟你吹，我混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你这条件，你这张脸，我敢保证，你一定能红！” “况且我是老板，肯定全力捧你，到时候把你捧火了，钱不是随便挣，还愁你身上背那点儿债？” 原书里压根就没有这一段，原主确实进了娱乐圈，但这和周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主完完全全就是靠顾展宏砸钱捧出来的资源咖，一个空有美貌又爱耍大牌的花瓶。 周昊不应该和他说这个才对。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待遇方面你放心，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家什么情况我也了解，放心，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还是算了吧周昊哥，谢谢你愿意记着我。”白谨纯委婉的冲他笑笑，摇头拒绝了：“你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钱的事，总有办法的。”原主的办法是求顾展宏帮他，白谨纯默默叹了口气，眼下似乎他也别无选择。 周昊又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嗓子眼里含糊叨叨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见白谨纯一点答应的意思也没有，就道：“得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早晚会后悔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白谨纯没说话。 周昊随口问：“回去吗你？这个点了，要不我载你一程？” “不用了不用了。” 因为某人，白谨纯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要随便坐别人的顺风车了。 回去的路上他敲了敲系统，问：“秦你在吗？为什么周昊今天会和我说那些？” 系统一板一眼的说：【宿主，因为您并未完全按照既定剧情线完成任务，可能导致部分情节出现偏差，对您造成干扰，提高任务难度。】 【系统暂□□权限，宿主请注意，情节偏差产生的后果需您个人承担。】 “我知道了……”白谨纯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什么都是有代价的，这里和他以往待过的世界一样，不会因为他有了提前预知的能力，就会有什么改变。 他每多做一件徒劳的事，就要付出承担错误的代价。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现在唯一和他站在一块儿的人：“秦，那你呢？那天晚上你怎么了？” “你消失了好久，为什么那么久不理我？”秦好像变了，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 白谨纯心里发慌，那晚上说只做他一个人的系统，愿意陪他去任何世界的秦呢？ 【宿主我在，我没事，只是主世界对我进行了重启。】 白谨纯不解：“重启？那是什么意思？” 【程序驱动错误，需要重启修正。】 白谨纯只听懂了错误和修正：“……是、是因为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您的错。】金属质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划过他的神经。 “那他们为什么要修正你？” 【为了，克制我对您的情感。】 主世界监测到工号为qin453712的系统出现了错误的运算方式，可能会对宿主造成重大影响，于是自发进行了修正，对它增加了一些限制。 例如，说话方式，交流时长等等。 “你的主世界…要让你克制到什么时候？”白谨纯扣着手指，秀气的眉皱着，“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变回去？” 白谨纯紧咬着唇：“秦…我不要你克制，你去和你的主世界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让他们不要修正你了，好不好？” 【宿主……】 “求你了秦，你答应过我的。”秦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离开，只有秦永远在他身边。 【宿主，主世界修正我，是为了你好。】 秦断断续续的解释：【我会，干扰你，我对你的情感，会影响我的判断，会让我无法帮你完成任务。】 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白谨纯，为他降低任务难度，放任他篡改主线剧情，已经失去了一个合格的系统应有的底线。 作为系统，它居然对宿主产生了占有欲，这是绝对无法允许的。 白谨纯不明白：“一定要这样吗？” 秦说：【抱歉。】 “可我们之前都说好了，每个世界都要在一起的…你不要忘记了，好不好？” 【我不会忘的。】 白谨纯闭了闭眼，靠着座位旁的塑料抵板，难过的低低抽气。 “同学？你还好吗？” 白谨纯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循声望向和他说话的人。 青年五官俊气，狼尾挑着艳丽的鲜红色，像燃烧的火焰，十一月的夜晚凉意深重，他只穿了件单薄的浅灰色连帽卫衣，身材高挑的像个衣架子，单肩背了个黑包，大概也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 白谨纯懵懵的仰头和他对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这又是谁？ 男生迎着他的视线，关心道：“需要纸巾吗？我刚看你，呃、状态不太对劲。” 这个点，地铁没什么人，车厢空荡荡的，程煜一眼就注意到他了，兼了一天职，突然看见一个含着泪的漂亮少年孤零零的坐在那儿，他差点以为自己累出幻觉了。 对方好看得不真实，像聊斋志异里摄魂夺魄的美艳精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搭个话。 白谨纯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个有点伤心的微笑：“不用了，谢谢你。” 程煜点点头，隔着一个座位在他旁边坐下了。 白谨纯悄悄拿余光瞥他，努力根据他的外形原书剧情，红发挑染、长相阳光、穿搭简单，好像，和主角有关的人里，没有谁是这幅打扮。 “你是京大的吗？”白谨纯不确定的出声问。 程煜正在打字的手指一顿，有些意外他主动搭话，冲他眨了眨眼睛：“哈哈哈，我看上去像是能考上京大的样子吗？” “我是京大隔壁的，国艺表演系，你是京大的？” “嗯。”白谨纯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更好奇了。 程煜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来也看着他，挑了下眉，道：“同学，我觉得问别人名字前先介绍自己比较礼貌，你说呢？” 没等白谨纯说话，他就接着道：“我叫程煜，前程的程，火日立那个煜。” “……白谨纯。” 白谨纯学着他的方式补充：“白色的白，谨记的谨，纯真的纯。” 谨记纯真，程煜笑了，悦耳的声音微微上扬：“白谨纯，白谨纯，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 23、“我、想、你。” “谢谢你，程煜，也好听。”白谨纯不好意思的抿唇。 “不用客气，实话实说而已。” 程煜笑意更深，赶忙抓住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你今年大几啊？大一？学什么专业的？” “我？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白谨纯压根就没上过大学，生怕他问些京大里的细节，心虚道：“你呢？” 程煜震惊了：“？？？毕业？你吗？！” 他没忍住凑近了些，盯着白谨纯的脸不是很相信，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比他大的样子？ 程煜今年大二，靠出色的专业成绩和文化成绩被全国排名前三的国艺传媒大学录取，就读于表演专业。 他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成为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家里人不支持他走这条路，几次说服无果后，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本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程煜硬是一点不低头。 他原先称不上富二代吧，好歹也算有钱的公子哥了，现在好了，就一打工的穷学生。 艺术生扎堆的地方从不缺长相出众的美人，他见过太多好看的男男女女，看见白谨纯的第一眼依旧深深吸了一口气。 女娲造人不带这么偏心的，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怎么有人就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眨眼呢？ 程煜从短暂的惊讶里回过神，想说点什么，地铁广播发出到站提醒：“前方到站，京顾大厦。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门打开，白谨纯应声站起身，朝他摆摆手：“我走啦，再见。” “哎等等、白谨纯——” 白谨纯闪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就没影了。 车厢门重新关上，程煜懊恼的坐回去，低骂了一声。 ……应该先加个联系方式的！！！ “程煜”这个名字，白谨纯翻遍了原书剧情也没找到，看来是比周昊还要路人的角色，也是因为他的失误产生的多余部分吗？ 要是他今晚跟顾展宏回了家，是不是就没这两个人什么事儿了？ 不过，只要不影响主线应该就没什么关系吧？ 白谨纯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去，注意力放在网课上。 他过去的经历惨是惨了点儿，但学习这方面他还算擅长。上学是件奢侈的事，他很宝贝从书本上学来的东西，毕竟知识不会伤害他。 秦是个称职的系统，把原主的优秀的学历也一并给了他，眼下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应付高秘书交给他的工作，可要想变得更有价值，他还有很多很多要学。 简历上写的那些要求他都要做到，不止是为了工作，是为了他自己。好不容易能活得久一点，多学点技能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顾展宏今晚上说，他的价值比房子和车子都要高，高得多，他知道，那只是顾展宏出于喜欢他才说出来的话。 可这点喜欢会持续多久呢？ 等顾慎泽和林知遇联姻，等顾展宏把他带回顾家，等他闹着要进娱乐圈，等顾逸承从国外回来，等他陷害白月光颜照烨…… 白谨纯深深叹出口气。 等这点喜欢消失，等他结束这一切，等秦带他离开。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想起回来时听的每日文章里有一句话，出自《小王子》： whenwebegintoseek,wehavelost.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索求才是失去的开始。 他戴着耳机，认真听着老师讲课，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知识点，狭小的宿舍无比安静，只有笔尖沙沙摩挲纸页的声音。 学到后半夜，他洗漱完爬上床休息，工作了一天，刚一躺下困意就涌了上来。 睡意朦胧间，他听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如细浪拍打上沙滩般，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 “你今天、很想我、我、感受、到了。” 白谨纯困得不行，努力想掀开眼皮，这声音很陌生，脆得像玻璃珠，一颗一颗往外蹦。 但他一定在哪里听到过……在哪来着…… 是谁…… “我也、是、我、想、你。” “嗯…秦…？”白谨纯半梦半醒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我、想、你。” 那道声音低下去，断断续续的，带着细微的电流，像臆想出来的幻觉。 “给我、时间、我、很快、回来。” 白谨纯没听清，便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好啊小白～”aria神清气爽，美美化了个精致的妆，放下咖啡走到办公桌前，对白谨纯打了个招呼。 “aria姐早！你今天好漂亮！” 白谨纯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不算好，梦到好多过去的事儿，乱七八糟，醒来还有些不真实。 “哈哈，是吧～” aria开开心心的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她对白谨纯说：“听aiden说昨天会上顾董和顾总意见不同，好像不是很愉快，原本这个项目是顾总主导的，他的人在负责跟进，现在大概要有新变动了。” “不愉快？他们吵架了吗？”白谨纯只关心这一句，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什么吵架，那叫决策上的意见不合……哎哎对了，今天下午顾董安排了和冀英科技的林董事见面，一般都是andy姐和aiden跟着，这次的话……” 她说了什么白谨纯没往心里放，光想着顾展宏和顾慎泽吵架去了，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毕竟夹在两人中间，得罪谁都不太行。 还是，稍微关心一下好了。 白谨纯把手上的报表处理完，活动了下手腕，起身将文件交给高秘书后推门出去了。 “顾先生——” 门没关实，漏道缝儿，白谨纯怕打扰顾展宏工作，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没别人，进来吧。” 顾展宏正在看方案，没抬头，沉着脸摸不清情绪。商业上的门道太复杂，白谨纯一点忙都帮不上，与其在这添乱，还不如给他沏壶热茶。 白谨纯悄没声儿的上一边泡茶去了，顾展宏叫他进来后就没再出过声，随他干点什么，不问也不说。 安静了好一会儿，白谨纯端着茶杯走过来，放到他手边。他看了一眼，接过喝了一口，八分烫，入口刚刚好。 幽淡的茶香驱散了点疲惫，顾展宏叹出口气，肩上就落了双手，顺着他酸胀的肩颈揉捏起来。 白谨纯的手劲儿正好，按过的位置在他手下一阵舒适的麻意，撩着顾展宏的神经，惹得他忍不住嘶嘶抽气：“…左边，再重点儿…” 白谨纯依言给他捏着脖颈，垂眸看他黑发间多出几缕银白色，忍不住叫出声：“顾叔叔。” “嗯？” 顾展宏闭着眼，眉宇间稳重威严，刀刻般深邃的五官让岁月洗过，留下的痕迹很淡，让人一眼就能窥探出他年轻时的风姿有多耀眼。 白谨纯小心的拨了拨挡在他眼前的发丝，视线落到他英挺的眉骨间，顺着鼻梁滑到下颌，这个角度看他和顾慎泽简直如出一辙。 “顾慎泽和您长得真像……”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别给我提他。” 顾展宏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忍了忍，厉着声对白谨纯发脾气：“你知道他昨天干了什么？” 白谨纯当然不知道，被他口气吓了一跳。 “他居然敢，因为他那分部的问题，当着整个董事会面让我下不来台。” 顾展宏想起来这事儿就生气，他早知道顾慎泽有多大野心，但顾慎泽姓顾，再养不熟也是他顾展宏的亲儿子。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和掌控力。 “谁给他的胆子？他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我还没死呢！” 他的下颚绷得死紧，锋利的眉眼冷冷挑着，手指捏的咔咔作响，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似的，看得白谨纯眉心直跳，这父子俩连发脾气的狠劲儿都这么像。 白谨纯默默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原书里，抛去主角攻和他爹本就关系一般的前提外，他们俩之间的矛盾多数都是由原主挑起来的，是他从中恶意离间，才有后面顾展宏病重几人争夺遗产闹出的大戏。 但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岌岌可危的势头。 “顾叔叔…消消气。” 白谨纯抚平他肩上揉皱的布料，小臂搭在那儿，微凉的指尖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动作不疾不徐的，和他柔润的嗓音一样令人舒心：“顾总和您那么像，您最了解他了，顾叔叔，他不是存心要顶撞您的。” “如果我是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取得这么些让人佩服的成绩，那我最想要的，一定是您的认可。” 白谨纯这话完全是出自真心，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亲昵，两条细胳膊松松圈住他的脖颈，歪了歪头在他耳边说：“他是您的孩子，我觉得，他也会这么想的。” 顾展宏微微偏过头，抬眼和白谨纯对视，对方澄澈干净的眸光不带一丝杂质，心思全放在脸上。 他收回视线，话在舌尖滚过一轮，又吞了回去。 “您说是不是？顾叔叔，不要和他置气了……”白谨纯晃了晃他的肩，撒娇一样，温声念叨：“生气对身体不好，他做得不对，您教教他就好啦，他那么聪明，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白谨纯性格温吞又单纯，看事待人总是很简单，不清楚这中间诸多弯弯绕绕，顾展宏不想，也没必要对他说这些烦心事。 不过白谨纯说对了一点，顾慎泽的性子和他年轻时是真像，他最清楚这小子是什么臭德行。 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通通攥到手里。 不要的，不留一点情面随时扔到一边。 顾慎泽青出于蓝，那股子狂妄的锐气时常压得人毫无余地。昨天的董事会议上，不止他，其他几位股东也都对他颇为不满。说是商讨，总部出来的合并集团和他那海外公司的策划全部被他否决了。 他回来顾氏之初顾展宏就猜到他不是回来历练的，他的好儿子胃口大得很，进顾氏不到半年，海内外的市场垄了个遍。 现在他看中了冀英这个契机，和这项目背后巨大的前景，他要他的人抢占前沿，趁此机会赢得这场风险博弈，没有集团的支持做不到。 就这样，他还敢这么狂。 要不是看在钟韵的份上，顾慎泽又是最完美的继承人，顾展宏绝对不会给他回来的机会，甚至会在他刚冒头时就找个方式给这威胁掐了。 默了会儿，他笑笑，拿着白谨纯的手心放下巴上蹭了蹭：“你比他懂事，该叫那小子滚过来跟你学学。”《 》 24、“哥，我喜欢他。” 新冒出来的胡茬没刮净，扎得手心有点痒，白谨纯也绽开个笑，商量似的轻声道：“那顾叔叔您不生气了好不好？” “好，不说了。”顾展宏本来也不是气他，又被他这样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火气早消下去了。 他放开白谨纯，文件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活动了下脖颈，僵硬的肌肉让白谨纯按过后舒服了不少，从亲儿子那找来的不愉快也跟着散了，和颜悦色道：“我不对，刚才冲你了，吓着了没有？” 白谨纯抿了抿唇，诚实点头：“有一点害怕。” “我想想啊，该怎么补偿你。”顾展宏走近了，高大的身影罩着他，几乎要把他揽进怀中：“昨天让你挑个喜欢的车，选好了吗？” “没、没有…顾叔叔……”他很为难的看着顾展宏。 他说不要，就是真没想着要，跟矜持没关系。 顾展宏可能是出于喜欢，才想给他点什么，可他赤条条一个人来这个世界里，一丝牵挂都没有，比起豪车豪宅，他更珍惜顾展宏对他的那点儿“喜欢”。 毕竟，只有顾展宏喜欢他了，好感度才会高，好感度高了剧情才能回到正轨，回到正轨才能早点结束和秦一起离开。 至于原主留给他的巨额债务……再说吧，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原主就是被他那个烂摊子家拖累惨了，才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直到最后进了牢狱，还要落得个被人羞辱到死的下场。 他穿进来这么久，原主的家人连个影都没见着，要不是昨天晚上意外遇到周昊，他都要忘了还有还债这回事。 顾展宏拿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尖，半开玩笑的说：“有哪个牌子的车叫‘没有’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等他开口接话，顾展宏不知何时拿出张卡，两指夹着晃了晃，示意他道：“拿着，昨天忘了给你的。” 白谨纯听话接着，看他的表情有点呆。 “零花钱，不多，不知道够不够你买辆‘没有’。”顾展宏微微倾身，顺势揉了把他的脑袋瓜，说道：“花完就来找我要。” 白谨纯反应过来，原来顾慎泽先前问顾展宏有没有给他零花钱是这个意思。 “下午和冀英那边有个约，你陪我去吧。” 白谨纯过来前听aria提了一嘴来着，冀英科技现任持股最大的董事是林知遇的叔叔林正承，原书剧情里他和林正承没什么交集，以他的身份，可能连林正承的面都没见过，但白谨纯记得他的名字。 和他的养子——林知遇名义上的堂哥，一直暗恋林知遇的深情竹马林恩叙。 在他进娱乐圈成了三线明星之后，曾在一场聚会上蓄意接近林恩叙，利用对方拿到了林知遇是假少爷的证据，害林知遇被赶出林家。 林恩叙过分维护林知遇，原主趁机抹黑造谣，拿假证据骗顾慎泽林知遇婚内出轨，又在林知遇面前故意说他只是白月光的替身，把两人的感情搅和得一团糟。 全书百分之八十的坏事儿都是原主干的，一边丧心病狂的嫉妒着主角受，一边扭曲又阴暗的爱着主角攻，为了名利不惜一切代价算计所有人，可以说，主角攻受吃的爱情的苦，一大半都是他闹出来的。 真是……想想就觉得累。 白谨纯深深叹气，点头答应：“好的顾叔叔。” 顾展宏抿了口已经晾凉的茶，缓缓又说：“还有，这个项目之后的跟进工作，就交给你负责吧。” “啊？”白谨纯愣了愣：“交给我？” 顾展宏是不是忘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实习助理啊！这么大个项目，他要让自己来负责？ 白谨纯更心累了，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顾展宏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决定有多不妥，对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了然笑了笑：“怎么了，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做不好？” 白谨纯想了想，实话实说：“我觉得，aria姐比我更合适，我的能力和资历都太浅，还有很多地方要学，我看到她对这次的项目很上心，前期很多资料都是她在负责对接的……” “是吗。”顾慎泽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或者…顾叔叔，这次您就让aria来负责主要部分吧，我跟着她多学习，下一次、下一次您再给我安排工作我就能行了！” 这两天他整理文件的时候看见她一直在关注这个项目，只不过主要开发和参与人员都是顾慎泽提点的人，过来前听aria的意思，大概是想争取一下。 就这么让他抢走了，怎么能服众呢？ 白谨纯等待着顾展宏回心转意，希望只是自己正好在这儿，顾董随口一说而已。毕竟，连他都觉得这安排一听就欠妥当，顾展宏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偏偏这项目原先是顾慎泽一手负责的。 本来顾慎泽就讨厌他，顾展宏还让他参与之后的跟进工作，这不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吗？ 可惜顾展宏不顺着他的心思，发话道：“不，就你来。” “至于aria，她有别的工作，你就别管了。” 话说到这份上，白谨纯看出来他是认真的，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点点头答应下来：“好的，我明白了。” “去吧。” 白谨纯从办公室出来，回到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摸出手机给安笛发消息，想问问她这后续工作要如何开始。 安笛躺在医院里也不忘落下公司里的事，正敲着笔记本呢，收到他的问题，当即一条条回复起来。 “……总之，没什么太困难的，就是事情多，但不是你一个人在做，项目进度追踪是个长期过程，协调好相关部门日常工作就好，你那么认真，上上心跟着顾董他们的决策走没问题。” 安笛解释得非常清晰，连他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想到了，还说如果有不懂的就交给她处理。白谨纯把她的忠告一条一条记下，存到备忘录里，心里有了点底，稍稍松了口气：andy姐，你怎么不觉得奇怪？ 白谨纯：顾先生他为什么会让我参与进来啊？ 安笛回他：不奇怪，挺好猜的。 “我的想法嘛，”安迪：“一、顾董看重你，既然提拔了你自然要给你个机会历练。” “二、顾董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心腹，这项目顾总的话语权很大，顾董肯定要安排自己的人看着他。” “三、你的资历虽然浅，但能力不错，性格和态度都很好，以我对顾总的了解，他这个人最不看重资历，也不轻视新人，比起潇潇和亚东，你可能会更合适。” 前两点她分析的蛮有道理，看到第三点，白谨纯不敢苟同，顾慎泽也许是个敢于用人的好领导，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可能，稍微，比她想得要复杂点儿。 本来他都已经不那么在意顾慎泽对他什么看法了，可昨天晚上，顾慎泽这人话说一半，把他的心吊得不上不下的。 他总是忍不住想，那天晚上他到底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秦现在也不怎么理他了，想问都找不到地方。 他深深叹气，心觉自己不适合拿这种反派剧本，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当炮灰就挺好的，虽然死得惨，但是麻烦少。 白谨纯抓了抓头发，有些郁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总拉着个脸，谁惹你不开心了？” 林恩叙忙里偷闲找过来，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林知遇皱着个眉，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没什么。”林知遇回过神来，对他扯了扯唇角。 他从顾氏回来之后，就来冀英找了林正承，本来指望叔叔能帮着劝一劝他父亲，把这场可笑的联姻中止掉，结果反被林正承一顿说教。 他又一次看清了，他只不过是林家用来牵扯利益的棋子。 顾慎泽对他说的那句：“希望你的意愿有用。”现在想来，真是嘲讽意味十足。 “别瞒我了，你的脸色可不是没事的样子。”林恩叙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关心道：“这两天没睡好吧？” 林知遇点点头，他现在在冀英实习，说是想多历练历练，以后好独当一面，实则只是想找个机会脱离林正廷的掌控罢了。 “别总这么苛待自己，累了就好好休息，要是觉得烦，公司里的事儿不管也行。”换作是林家的任何一个小辈，被林正承塞进冀英来当负责人，林恩叙都会忌惮几分。 可林知遇不一样，他是真心不想让这些烦心事打扰林知遇。虽然，在公司能天天见面，但比起见面，他更希望林知遇快乐。 “恩叙哥你别担心我了，我烦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林知遇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知道我在烦什么。” 他心里一动，忍了忍，还是试探的问：“那个让你失恋的人，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不知道。”林知遇想了想，他跟白谨纯以前从没有过任何交集，即使有，也是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在白谨纯主动对他表白前，他连“白谨纯”这个人是谁都不关心。 是白谨纯先越的界，主动靠近的人是他，主动说喜欢的人也是他，林知遇不懂，他怎么能把人钓上钩之后就甩掉呢？ “不知道？”林恩叙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追问：“那他为什么会让你……你喜欢他什么？” “他——他没什么可让人喜欢的。”《 》 25、“你最好没有。” 林知遇微微出神，好听的嗓音解释道：“他家境很差，重组家庭，继父是赌鬼，欠了不少钱，一家子全靠他和他母亲撑着，他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应该不好，听说他读书的学费几乎都是靠出去…兼职赚来的。” 林恩叙有些惊讶，能让林知遇念念不忘的人，怎么会是这种出身？ “他长得很漂亮，人群里最惹眼的那种。”林知遇想到白谨纯，那样一张绝艳的脸，顶着最纯真无辜的表情真诚的说“我喜欢你”，大概没有人忍心拒绝。 “学校里有关他的流言蜚语很多，他可能是被迫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就林知遇知道的，白谨纯以前确实和许译那群人在一起厮混过，虽然是为了钱迫不得已。 林知遇为他辩解道：“可实际上他比那些人都干净，我不相信他像他们说得那样不堪。” 他们用那些下流的词侮辱他，拿那些色情的猜测精神意淫，一个两个，一边看不起他，一边幻想着他，实在令人恶心。 林恩叙拧起眉，不服气的出声：“但像他这种人——” “他是哪种人？”林知遇打断他：“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哪种人？” “像顾慎泽一样，和我门当户对的，对家族有利的那种人？” 林恩叙深深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知遇，我不是那个意思……” “哥，我喜欢他。”他也看着林恩叙，认真的说：“我喜欢他看着我时眼里只有我的感觉。” 林恩叙张了张口，沉默的凝视着他。 “哥，我不想联姻。” 他像小时候一样，抓着林恩叙的手臂晃了晃，黑眸中带着求助，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林恩叙默了默，视线落到手臂上的修长分明的手上。 “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林知遇道：“白谨纯。” 林恩叙记住这个名字，不甘心的问：“就为了他，是吗？” “也不全是吧，”林知遇补充道：“就算没有他，我也不想和顾家那个人联姻。” “好，哥知道了。”林恩叙吐出口气，把胸腔里失落的情绪压下去。 在林知遇眼里，他只是“哥哥”。 身份低微的漂亮学生也好，地位尊贵的商界精英也罢，林知遇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到他身上。不过，穷学生倒是比顾慎泽好对付。 手心盖到林知遇手上，短暂的握了握，对他扯出个淡笑：“我尽量想办法。” 有andy这个场外援助在，白谨纯很快就稳下心来接触起新工作来，一整个上午他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磕磕绊绊的将那些从未听过的字眼牢牢记了下来。 如andy所说，对接项目这事听起来难，真正做起来除了麻烦些，倒也还好，不过，对白谨纯来说，最难的不在这儿。 他左手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右手拿着一沓文件夹，嘴里还叼了支签字笔，费力的拿胳膊肘顶开会议室的门，和一帮陌生面孔对视一圈，低头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两分钟后，这场会议的发起人推门走了进来。 白谨纯心情沉重，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正好迎上对方瞥来的一眼，冷冷的，没什么情绪，和平常一样，却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 顾慎泽进来后没有发话，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准备好了今天要汇报的任务，等待他示意开始。 这里的成员大多都是顾慎泽的亲信，或是经他提拔，或是跟他从海外回来的，白谨纯坐在最边缘处，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andy猜测顾展宏是要找个自己人看着顾慎泽，但顾先生显然是找错人了，白谨纯默默捏紧了笔，心里默念冷静冷静再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顾慎泽再生气也不会当场杀了他。 见在坐各位都拿余光打量他，顾慎泽也沉着脸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从位置上站起来，以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招呼道：“顾总好，各位好，我、我叫白谨纯，是顾董调来跟进项目后续的负责人…很高兴和大家能够共事。” 他说完，安静的空气更冷了，打量他的余光变成了直视，这些人看看他，又去看顾慎泽。 顾慎泽也盯着他。 白谨纯让这目光盯得心里发怵，不敢想顾慎泽现在得有多烦他。 就算顾慎泽现在让他出去，动用职权把他开除都在他预料之中。 不过，顾慎泽只是淡淡出声道：“开始吧。” 坐在前面的眼镜男把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屏幕上开始播放他电脑上的汇报内容，顾慎泽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还站着干什么。” 白谨纯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坐下，眼镜男的声音停顿两秒，随即继续接上。 整个会议下来，包括顾慎泽在内每个人都把白谨纯当空气，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负责人”放在眼里，依旧以顾慎泽的决策为主。 不过，白谨纯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懂。手上倒是一直在记，就是不知道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些专业词他甚至都写不出来。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顾慎泽那十分好看的薄唇，上下唇轻轻一碰，一句听不懂的话就从左耳穿过了右耳。 一场会议结束，身边的人整理好东西，带着明确的目标出去，回到各自的职位上继续工作，白谨纯坐在原处，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他实在想不通，顾展宏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让他来做这件事？真的是因为信任他吗？ 但实际情况摆在这儿，他和这些人存在着的差距，不是单纯信任就能逾越的鸿沟。 白谨纯深深叹气，如果他是顾慎泽，估计要气死了，前脚和父亲起了争执，后脚看重的项目里就被安插了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父子情掺上利益就变得难以捉摸，他无心掺和，现在却不得已身处其中。 “我很好奇，为什么是你。”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顾慎泽两人，隔着一张长桌，坐上位的男人冷冷出声。 闻言，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慎泽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锋利的眉微微蹙起，露出点不悦的意味。 “我真的不知道顾叔叔为什么调我过来，你要是不乐意，就去让他换掉我吧，好吗？”这话听起来怪丢人的，但没办法，让他来负责，属实有些赶鸭子上架了。 顾慎泽不语，关注点全在“顾叔叔”三个字上。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这次真不是我故意要在你眼前晃，是顾叔叔的要求。” 白谨纯注意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老老实实的解释：“顾叔叔是和你置气才这么决定的，我劝过他了，可他不听我的。” “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儿碍眼，怕我给你添麻烦，你去和他说说呢？” 而且说实在的，他也不太想当顾慎泽的下属。 顾慎泽这人要求严苛不说，还明摆着一副讨厌他的样子，就比如现在，他一看见顾慎泽露出这种厌恶的冷眼就郁闷。 一股说不上来的低落情绪堵在他心口处，明明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顾慎泽冷淡的开口：“不会就去学，不懂就弄懂，你不是很需要这份工作吗？” 顾慎泽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面，冷漠道：“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像顾展宏一样宠着你？” 白谨纯咬了下唇，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 顾慎泽走过来，俯身在他耳旁警告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动什么手脚，你的顾叔叔也保不了你。” 唉。 白谨纯看着他推门离去，深深叹了口气。 没办法，原剧情里顾慎泽就该讨厌他的，好歹这一点没有偏离剧情。白谨纯浅浅安慰自己一下，抱着东西回办公室整理去了。 他用了一整个午餐的时间才把开会期间记下来的资料整理好，另外借助了andy的远程援助，差不多把不懂的地方都弄清楚了。 起码顾慎泽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他本以为以顾慎泽对他的态度，会主动把他踢出去来着，没想到，顾慎泽居然对他参与没意见。 这倒是比他想象的稍微轻松一点。 就是他开完会回来后，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发生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变化，aria坐在他前面，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瞟过来。 她没问什么，估计是不好开口，也可能是不服气。白谨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索性选择闭嘴不提。 下午顾展宏和冀英科技的董事长林正承有约，白谨纯前脚处理好上午的工作，紧赶着就要陪顾董出去应酬。 路上顾展宏电话不断，没工夫和他闲聊，他倚着车窗短暂的眯了一会儿，车子即将到达目的地前醒了过来。 “是不是很累？”见他醒了，顾展宏关心的问。 他摇摇头：“没有，不累，顾叔叔您比我辛苦多了。” 顾展宏握着他的手捏了捏，说道：“不用紧张，等会儿我们聊我们的，你要是不想跟着我，就自己找个地方去玩儿。” 下午这场会面没那么正式，就他们几个老朋友，打打高尔夫，喝喝茶，把生意上的事聊一聊。 林家和顾家早年就有几分交情，顾展宏的妻子钟韵学生时代就是林正廷的好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不过后来钟韵选了顾展宏，而林正廷也在家人撮合下和现在的妻子于漫走到了一起。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顾展宏偏头打量着少年极为惹眼的侧脸，心中感到几分慰藉。 小孩扬起脸转过来看着他，可可爱爱的开口说：“那怎么行呢，我这次一定跟着您，哪也不去。” 顾展宏笑了笑，大掌揉揉白谨纯的发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跟这小孩待久了总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少：“行，等结束了叔叔再带你去玩儿。” 白谨纯歪了歪头：“我们不回公司吗？”《 》 26、“你是我的人。” 顾展宏说：“不回了，给你放半天假。” 董事长开口，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某人估计又要不满了。 见他欲言又止，顾展宏道：“怎么了？” 白谨纯就说：“您给我放假了，等下顾总看我不在公司好好工作，指定要说我。” 顾展宏闻言皱起眉问：“他都说你什么了？” “也没、没说我什么……”白谨纯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算不算是在顾展宏面前说顾慎泽的坏话啊？虽然顾慎泽这人确实蛮坏的。 顾展宏道：“大胆说，有我在，你怕他干什么。” 这倒是，别的不说，要是有顾展宏在背后撑腰，顾慎泽就是想，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他。 他老老实实对顾展宏说：“顾总没说我什么，他就是觉得您太宠着我了。” “是吗？” “嗯。”白谨纯点点头，望着顾展宏的神色，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就让他这么觉得吧。”顾展宏面色平和的说道：“我想宠着谁，轮不到他来管。” “可是顾叔叔——”白谨纯张了张口，鼻尖就叫手指点了点，顾展宏温声打断：“你是我的人，用不着看他脸色，明白了？” 白谨纯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似懂非懂的眨了下眼，应道：“嗯。” “乖孩子。”顾展宏牵着他的手下车，“走吧，我们到了。” 这阵子天气好，秋日温度宜人，微风和煦，这样的好天气待在繁华的高楼大厦里忙工作太浪费了。 厦清湾会所依山傍海，风景绝佳，整个会所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占据整个半岛。这里有整个亚洲排名前十的高尔夫球场，可停泊上百条游艇的码头，以及三个容纳百余种娱乐设施的会所俱乐部。 白谨纯一路随顾展宏看过来，被绝佳的临海景色吸引，顾展宏见他一脸新奇，看什么都像没见过似的专注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低头询问道：“喜欢这儿？” 白谨纯摇摇头，一双眼睛盛着笑，亮晶晶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乖乖的牵着他。 “那行，给你买个会籍，以后经常带你过来玩好不好？”顾展宏哄小孩似的，语气都放柔和了不少。 “不要。”白谨纯摇头拒绝，眼睛眨巴眨巴，说道：“我真不要，您别总乱花钱。” 上次顾展宏说给他的零花钱不多，他回去一看，那卡里有五百万。他数了三遍零才数清，身上第一次揣着这么多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那些钱他一分都没动。 先攒着吧，反正他暂时还用不上。 他说这话时眉头压着，一副严肃的管家样，惹得顾展宏发笑，小朋友人不大，倒是管上他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钱在哪心就在哪，顾展宏抬手捏捏他的脸蛋，笑道：“我乐意，你爱要不要。” 白谨纯的脸被他两手搓变形，说话声含糊不清的：“唔…那随便您好了、反正我说话不算，您又不听我的。” 白谨纯撇了撇嘴，颇为幽怨的看他一眼，撒娇似的哼哼：“您乐意给我高兴还来不及，给我什么我都要，这也要那也要，看见什么要什么，到时候您别不乐意了就成……” “你这小屁孩，”顾展宏眉头一挑，大手把人揪过来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的落到白谨纯臀尖上，不痛不痒的教训道：“故意找茬是不是？” “哎、顾叔叔！”白谨纯屁股上措不及防挨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了，顾展宏没用劲儿，倒是一点不疼，就是，当众挨打，有点羞耻。 顾展宏打一下不够，又在他臀上拍了下，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问他：“敢不敢了？” 白谨纯咬着唇，脸上顿时浮上一层薄粉。 没等他缓过这股羞耻劲儿，不远处就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宏哥！在上头等你好半天了，怎么困在这儿了？” 白谨纯听见声儿，连忙从顾展宏的臂弯里挣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遍来人。 个子中等，身材匀称，略微有点发福的迹象，看外表，年龄大概和顾展宏差不多，不过对方似乎天生一张笑脸，皱纹格外多些，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白谨纯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中年男人，林知遇的叔叔，冀英科技的董事长林正承。 站在林正承身后的年轻男人，个子高挑，五官英俊，是开朗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从头到脚，和林正承像的地方只有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 不过他的笑意给人感觉不诚，只有弧度在笑，眼神还是精明的，白谨纯也记住了，他就是林知遇青梅竹马的哥哥，林恩叙。 顾展宏和林正承寒暄几句，冲他招手道：“谨纯过来，跟林董打个招呼。” 白谨纯听话走过来，礼貌道：“林董您好，很荣幸见到您，我是顾董的助理。” “噢！你就是那个？那个谁对吧？”林正承是第一次见他，却对顾展宏身边最近多了个年轻男人早有耳闻，前些天他二哥办宴会，顾展宏就带着这少年来着。 听他二哥说，这年轻人长相出众，颇有几分神似钟韵年轻时的样子。 他当时听过觉得这事好笑，一个男的，长得能有多像？再说，钟韵离世有二十年了，顾展宏一直没再找过，既没有续弦的打算，也没找些人陪着，总不至于人到中年换了口味，改好年轻男孩这口了吧？ 今天见了，他凝眉仔细打量下这少年，才咂摸出味来。 长相神似不算什么，是他这气质给人的感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谨纯和你家侄儿还是大学同学呢，是吧？”顾展宏岔开话题，揽着白谨纯的肩拍了拍，这点安抚性的小动作林正承看见了，林恩叙也看见了。 “哦哟那感情巧啊，知遇这两天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在我那实习累的，看着精神不好，我就没叫他跟过来，早知道小同学在，该叫他也出来透透气的。” 白谨纯脚步一顿，心跟着收紧了两分，林知遇怎么了？ 自从上一次他对林知遇说不要再见面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了，公司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忙得不可开交，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林知遇会不会还在怪他，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对林知遇保证，以后不论发生都不会伤害他，现在呢？还没到以后呢，他就已经伤了林知遇的心了。 林恩叙不咸不淡的出了声：“是啊，天气这么好，知遇一个人闷着多难受啊，要不然我把他接过来，看见白同学和顾董，说不定他心情就好了。” 白谨纯抿了下唇，抬眼对上林恩叙的的目光，也不知道是角度原因还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们以前没见过，林恩叙看他的眼神好像带着……敌意。 难道是因为林知遇？ 白谨纯有点慌，要是林恩叙真把林知遇接过来，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知遇了。 “行呀，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来，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块，在这还耽误我们大人聊生意。” 林正承没什么架子，手一挥打发走了两个年轻人，开玩笑的问：“宏哥，您家那老大呢？怎么没跟着来？这都快成一家人了，也不多走动走动。” 顾展宏摆摆手：“别提了，提他我头疼。” “可别啊，谁还不知道你家那小子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啊？这儿子养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林正承从球童手里接过球杆，颇有些感慨的说：“我们家恩叙，跟他比起来差得还远着呢。” “我可是听说了，他这次回国动作不小，怎么着？真打算放手把集团交给他了？” “那也得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个本事。”顾展宏也接过杆，站在发球台内调整下重心，球杆小幅度摆了摆，随即以一个完美的姿态打了出去。 话音适时止住，球落到球道处，顾展宏下场换杆，抽了个空对跟过来的白谨纯说：“乖，自己玩一会儿，叫那个哥哥带你吃点东西，逛一逛，叔叔聊完事情就来找你。” 白谨纯点点头：“知道了。” “这边俱乐部里有不少好玩的，自己留心，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白谨纯笑起来：“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边靠海近，风大，顾展宏不得不低头在他耳边说话：“好，你最乖了。” 白谨纯往后退了两步，冲他摆摆手：“您忙吧，我去那边等您。” 白谨纯走远了，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透着一股子昂然的生机，顾展宏看着他，目光移不开似的，直到他走出这片区域。 “哎呀，看这好天气，我以为到春天了呢！”林正承走过来，一脸惊奇道：“可以啊宏哥，你这艳福不浅，那小孩儿看着像刚成年。二哥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信，你以前可从来没好过这口啊？” “我现在也不好这口，就一小孩子。”顾展宏收回目光，示意林正承打住：“看他听话可爱，养着图个开心。” “你都说养着他了，不干点别的？”林正承有意调侃他：“这得亏是个带把的，要是个小姑娘，再让你整个顾老三出来那可要热闹了。” “啧，过了啊。”顾展宏敛了神色，又是一杆挥出，提醒对方道：“谈正事儿，总盯着我的小朋友几个意思？” 林正承爽朗的笑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那咱就谈谈正事——”《 》 27、“你傻不傻？” “那个……你吃冰淇淋吗？” 白谨纯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助冰淇淋吧台，对林恩叙说：“还挺好吃的。” “不用了。”林恩叙抱着臂坐在他对面，对他露出一个礼貌且没有温度的笑容。 “……好的。” 他们已经保持这个面对面互瞪的姿势半个小时了。 白谨纯咽下凉凉的冰淇淋，心里祈祷着顾展宏快点谈完事情回来找他，和林恩叙大眼瞪小眼的场面实在是有点难熬。 差不多可以确定了，林恩叙对他就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敌意。 “你爱吃蓝莓味的？” 白谨纯抬眸：“嗯？” 林恩叙指了下他碗里四个混合口味的冰淇淋球，蓝色那个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剩下三个还没怎么动。 “知遇最讨厌的水果就是蓝莓。” 白谨纯顿了顿，把勺子放下了：“…这样啊。” 他只是习惯挨个挨个按顺序吃完一个再吃下一个……他舔了舔唇，想说点什么，又怕说出什么影响主线的话，干脆闭嘴装死。 过了一会儿，林恩叙好像已经消化完对他的敌意了，笑意不达眼底，和他搭话道：“你做顾董的助理多久了？” 白谨纯算了算：“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那岂不是，他在撩拨林知遇的时候就已经和顾董不清不楚了？ 林恩叙越发替林知遇感到不值，他早说了，这种出身的人，为了一点利益都会不择手段向上爬，怎么可能会拿真心待人？ 林知遇居然被这样的人伤了心。 “我看顾董对你，不太像对一般助理的样子，你们关系很好啊？” 白谨纯秉持着说多错多的原则，矜持的蹦出两个字：“还行。” “噢，能让顾董青眼有加，你一定很厉害，能问问你的工作职位吗？” 林恩叙向他坐近了一点，似乎完全卸掉了防备，姿态放松的说道：“问这个不会冒犯到你吧？是这样，我们冀英和顾氏有不少合作，我目前主要负责这一块儿，知遇最近也在我的部门里实习……” “说不定以后我们在工作上会有不少交集，你觉得呢？” “我觉得，”白谨纯忍不住道：“这你应该和顾慎泽说，我现在的工作和你们可能没什么关系。” “也对，不过我以为今天顾董会和顾总一起来，毕竟是谈项目合作的事情，总要有个负责人在场比较好，是吧？”这也是林恩叙在意的点。 今天这场见面虽然不算正式，但他身为林正承名义上的长子，冀英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不参与两位长辈的谈话，也该和与他同等地位的顾慎泽聊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顾董的“小情人”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吃冰淇淋。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和我说也行。” 白谨纯微微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来之前我看过项目部给出的策划了，包括技术评估部以及相关能源开发的资料检索，太过专业的理论知识我暂时懂得不深，需要专业科技人员来解决，就项目本身来说，冀英给出的开发方案是目前比较好的选择——” “但是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你，以及你背后参与项目的成员，冀英给出的几项预估数据十分接近理想值，可我好像没有看见翔实的资料证明。这是新技术，我有查过国内外的研究资料，很少，我不太确定这方面数据是不是确实可信的。” 白谨纯一口气说完，喝口果汁顺了下，接着补道：“毕竟你比我要清楚，误差多一分失误就多一分，顾氏要承担的风险就多一分，我们需要冀英给出坚实的支持，不然——” 不然这场合作里两方利益关系就是不对等的，顾氏要承担因为冀英的错误判断多出的风险，以及投入的代价。 林恩叙脸色微变，面上怔愣几秒，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看来，白同学你对这个项目了解的很全面啊。” 白谨纯重新扒了勺冰淇淋，摇摇头道：“不全面，要是我懂得多一点，就不需要林先生您来为我解决这些问题了。” 林恩叙思索着，手指轻点着大理石桌面，斟酌着说道：“好吧，你提出的问题，我回去会好好核实一遍。” “不过冀英对待这方面的严谨程度你不用担心，我想即使不会出现太大的误差，等我的团队给出一个完美的结果后，我们再约一次详谈吧。” 林恩叙微微一笑，补充道：“到时叫上知遇，我想你和他应该更有话题可聊，你说呢？”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提起林知遇这个名字，故意提醒白谨纯似的。 白谨纯摸不清他的态度，也不知道林知遇对他说了什么，说了多少，有些无奈的如实对他道：“算了吧，林知遇不会想看见我的。” 林恩叙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最近生病了吗？”白谨纯纠结着开口：“我现在，没办法关心他，你多多照顾着他点儿，如果是因为我他才心情不好，那……麻烦你帮我跟他捎句话。” 林恩叙拧起眉：“什么话？” “我对不起他…但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我是为他好。” 林恩叙哼声嘲道：“真为他好你就该离他远一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谨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林恩叙盯着他，白谨纯，这就是林知遇喜欢的人。好看的脸蛋，卑微的出身，恶劣的性格。但在林知遇的形容里，他只是个干净天真的可爱少年。 “谨纯！这儿——” 白谨纯应声往大厅看去，顾展宏已经结束了正事来找他了，他拍拍屁股站起身，端着没吃完的冰淇淋迎了上去，声音脆生生道：“顾叔叔你忙完啦？” “忙完了，过来我看看，你吃的什么？”顾展宏揽着他，十分自然的抹去了他唇角沾上的奶渍。 林恩叙也站起来，听见白谨纯对顾展宏说：“冰淇淋，有四个口味，您要尝尝吗？” 他就看见顾展宏低下头，就着白谨纯递到嘴边的、已经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口。 顾展宏说：“太凉的东西少吃，对肠胃不好。” 白谨纯回：“没关系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见过谁家正常的助理和领导之间是这个相处方式，说是暧昧期的情侣还差不多。 这就是林知遇口中单纯干净的少年，单纯的脚踏两条船，干净的和领导勾搭上。 林恩叙无法说服自己，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动声色的拍下了这一幕，照片不够说明问题，他大着胆子朝两人走去，垂下的手拿着手机，录了段简短的视频。 视频里，林恩叙礼貌的对两人道：“那顾董，白助理，我去找一下父亲，就不在这打扰您二位了。” 顾展宏的手放在白谨纯腰上，一手端着白谨纯没吃完的冰淇淋碗，对他点了点下巴，说道：“去吧，辛苦你在这陪他半天。” “不辛苦，我和白助理聊得挺愉快的，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林恩叙说完体面话，想起来什么，又对白谨纯道：“对了白助理，你刚才和我说的项目上的事，之后我们再联系下吧。” 白谨纯点头：“好的，再见。” 进度条播完，林知遇把手机甩到地上，烦躁的砸了一拳抱枕，郁闷的吼：“我就知道是他！” “靠！他要不要脸啊？” 林恩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捡起手机放回原位，闻言问道：“你说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顾展宏啊！！！” 林知遇气得半死，愤愤道：“这老鳏夫疯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比白谨纯大了三十岁！三十岁！他是恋童癖吗？！怎么下得去手？！” 林恩叙看他在气头上，不忘拱火道：“还好吧，我看你那个同学一点也不嫌弃人家顾董，挺甜蜜的。” “怎么可能？！顾展宏的年龄都能当他爸了！你愿意跟你爸谈恋爱？” 林知遇气上头来说话口不择言，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立刻去看林恩叙的表情。 林恩叙倒是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正常，甚至还能开玩笑：“你指哪个爸？亲爸没有，养父是你叔。” 林知遇喉头一哽：“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是顾展宏逼他的？我倒觉得是他自愿。” 林恩叙条理清晰的对他说：“下午父亲和顾董在打球的时候我一直在跟他聊天，你敢信吗知遇，顾董已经让他参与这次和冀英合作的项目了。” “你一个林家人，进冀英实习都是从基层做起，父亲是你亲叔叔，他都没让你参与这次合作，但是这个男孩可以。” “他可以，意味着什么？没猜错的话这个项目是由顾慎泽全权负责的，但因为和顾展宏的关系，他甚至可以从顾慎泽手里分一杯羹。” “他在顾氏，有顾展宏为他保驾护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有多滋润，你还觉得他是被迫的吗？”林恩叙皱起眉头，反问他：“林知遇，你傻不傻？” 林知遇想起那天晚上，白谨纯主动抱住他，满眼真诚的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么恳切，那么真挚，他以为…他以为白谨纯是真心喜欢他的。 “……我还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林知遇仰头看着他哥，“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他根本没必要来招惹我，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如果白谨纯只是想要找个金主靠山，没必要对他示好，他和顾家又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只能说，他是顾家长子名义上的准未婚夫。 对金主儿子的联姻对象表白，这算哪门子事？ 林恩叙一时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话说的很无情：“他把你当备胎，你还不明白？”《 》 28、【不、要、主、动】 林知遇眸光颤动，长睫盖着视线，沉默着一言不发。 太可笑了，他这算是被耍了吗？白谨纯莫名其妙对他表白，对他示爱，虚情假意的装出一副很在乎他的样子，把他钓上钩之后转头就抱了条更大的鱼跑了？ 如果他的真实目的是这个，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副纯真无邪的假象？ “抱歉知遇，我话说重了，今天你不在场，我在。我亲眼看着那个白谨纯和顾董腻腻歪歪，又是牵手又是拥抱的，根本不避着人，就差没……”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这样了，私底下什么样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想到，也就你善良，还在给他找理由，说一句难听的，像他这样姿色傲人的年轻学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多了去了，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啊？” 林恩叙添油加醋的把画面描述出来，加上那段足以证明两人关系暧昧的视频，林知遇几乎瞬间想象出了白谨纯和顾展宏在一起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气愤，顾展宏简直人面兽心，表面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绅士风度的样子，背地里居然、居然对一个还没他儿子年纪大的男孩子…… 他的爱妻人设呢？他的一往情深呢？他那被人称赞干净坦荡的私生活呢？ 顾展宏那天对他说什么？白谨纯和他不是一路人。 这老男人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 简直虚伪！ 林知遇还是不相信，他直觉一定是顾展宏从中挑拨，对白谨纯说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顾展宏前脚刚说过那句话，白谨纯后脚就来和他撇清关系？ 还有联姻，势必是不可能了。顾氏一家子男人都是徒有其表的虚伪货色，他绝对不要和顾家人产生瓜葛。 “今天我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我也很生气。只要想到你这么难过，那个白谨纯还能毫无负担的和别的男人亲热，我就替你不值——” 林知遇快气哭了，闷声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好，我不说了。”林恩叙坐到他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安抚道：“知遇，我只想告诉你，少他一个没什么的，你身边有的是真心爱你的人。” 林知遇把头埋进臂弯里，冷静下来只剩愤懑，嘲道：“在哪呢，我怎么一个没见过。” 林恩叙喉头滚了一圈，勾起个无奈的淡笑：“因为你是个傻瓜。” 林知遇使劲推了他一把，撒气似的：“你才是傻瓜，你全家都是傻瓜。” “骂个人连自己都能骂进去，还说你不傻？”林恩叙拖着他大力晃了晃，“好了好了，你不傻，我傻，别难受了起来吃饭吧。” 林知遇赖着不起，“我恶心够了，没胃口。” “你起来乖乖把饭吃了，剩下的事交给我。”林恩叙拍拍他的头，笑了：“哥不是说了帮你吗。” 林知遇仰头看着他，半信半疑：“你打算怎么帮我？” 林恩叙挑眉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既然白谨纯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顾展宏的看重，冀英和顾氏这么重要的合作都能够参与进来，想必一定能力超群吧？林恩叙很想看看，他是怎么服众的。 今天下午白谨纯对他说的那些，差一点就把他唬住了，那些数据是有些问题，不过不是误差，是人为干预的障眼法，修不修正，如何修正，结果都在他。 为了林知遇的终生幸福，冀英损失一些没什么，这些可以通过其他获利资产补回来，但顾氏付出的就远不止这些了，顾慎泽的海外总部也在其中，到时他的判断失误不光会导致整个集团内部不满，也会影响两家利益关系，林知遇在这时提出结束婚约合情合理。 这件事做起来难度极大，且损人不利己，万一他失手，那他先前积累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如果不是为了林知遇，他绝对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不过现在，林恩叙在心底盘算着，只要想办法，把那个最适合背锅的人拖下水就好了。 送走了林恩叙，顾展宏揽着白谨纯往休息厅走去，坐到两人刚聊天的位置上，出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白谨纯终于开始吃下一个口味的冰淇淋球，嘴里塞着勺子，含糊不清的问：“谁怎么样？” “就刚才带你玩儿的那年轻人，林正承的养子。”顾展宏拍拍身边的沙发垫，示意他坐过来，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唔、聊了点工作。”白谨纯一五一十的把两人的聊天内容说给他听，末了，对顾展宏道：“要是顾总在就好了，他更清楚这些事情。” 而且，林恩叙对他的态度怪怪的，中间夹着林知遇这么个误会，他总错觉林恩叙好像把他当成情敌了…… 顾展宏听过笑了笑：“带你出来可不是谈工作的。” 白谨纯歪了歪头，凑上来好奇的问：“那是做什么？” 顾展宏宽阔的肩背陷进沙发里，胳膊搭在靠背上，他身后，是大片断崖和狭长的海岸线，湛蓝的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海鸟，透亮的玻璃窗外落日余晖极灿烂。 这里风光极美，他却懒得多看一眼，支着头闲闲的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白谨纯的脸上，抬手揉捏对方圆润饱满的耳垂，笑道：“等会儿再告诉你。” 分明是个懒散的姿态，他做起来却无端有股气势，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势，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白谨纯和他靠得太近，垂着眸不敢抬眼，呼出的气息频率不稳，重重的打在顾展宏胸前那块衣料上，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和顾慎泽如出一辙，即使收着，也让他无法忽视，条件反射想后退。 他屁股刚动了动，腰上顿时一紧，顾展宏就出了声：“去哪儿？” 他小声道：“我有点…有点……” “怎么了？”顾展宏坐起来，面色认真了些，手掌盖在他小腹上，询问道：“不舒服吗？胃又疼了？” “不是的、我……”白谨纯更不好意思了，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我想上厕所。” 顾展宏看他支支吾吾，还以为他是冰淇淋吃多又难受了，闻言轻笑一声：“那你去，不用我陪你吧？” 白谨纯觉得刚被他揉过的耳根热得发烫，猛地站起来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他说完，不好意思去看顾展宏是什么表情，蒙头胡乱找个方向跑走了。 顾展宏盯着他逃跑似的背影，指节蜷了蜷，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沙发里。 养孩子和养情人，这两件事上他都没什么经验，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不知是该把孩子当情人养，还是该把情人当个小孩。 他和白谨纯之间，既不像情侣也不是父子，介于能做和不能做之间的行为太多，他想和对方亲近些，又担心稍不留神就把人吓跑了。 林正承调侃他艳福不浅，哪想到，他还真不知道该拿这艳福怎么办才好。 白谨纯进了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拍了拍脸，那股莫名烧起来的红晕才渐渐淡下去，他闭了闭眼，求助道：“秦，你出来……” “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qin453712金属质的声音平缓问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顾叔叔对我是不是、是不是……” 白谨纯咬住唇，不太好意思的把话补全：“他对我，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分了？” 【正常，现在顾展宏对你的好感度是58%。】 58%，已经超过林知遇对他的好感度了，顾展宏现在是这个世界里对他好感最多的人。 白谨纯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放心的问：“他对我那样，是正常的？” 秦的音调听起来非常不善，虽然只有一声短促的：【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上次过后，秦就一直怪怪的，明明一直在他脑子里，有时却像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似的，白谨纯对主世界让它重启这件事很不安，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它又消失了。 好在目前顾展宏对他的好感度扯上来了，拉回主线的第一步算是成功，只要他乖乖跟着顾展宏，等顾慎泽和林知遇的感情线顺利回到正轨，第二步也就完成了。 至于之后的作死环节，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只要挺过去就可以下线了，秦会带他走，去另一个世界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为了保险起见，他问秦：“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就、就这样保持下去吗？还是…要再主动一些？” 这次秦答的很快：【什么都不要做，就这样，保持下去。】 它加重了语气，年轻男人的嗓音从模式化的系统金属音下冒出来，带着细微电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撞着白谨纯的耳膜，说： 【不、要、主、动】 【不、许、主、动】 “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可以吗？”白谨纯搞不懂它怎么突然降低要求了，说道：“不行不行，你还是给我点指令吧，不然我又做错事了怎么办？” 等了十几秒，秦恢复正常：【好的宿主，那么，我给您的指令是，您不能爱上顾展宏。】 白谨纯没懂：“啊？” 秦自顾自解释道：【为了后续剧情线发展，也为了符合您的人设定位，请您不要爱上主角攻顾慎泽的父亲顾展宏，作为恶毒炮灰，您需要的是钱、地位、以及作妖，顾展宏并不是您的爱人。】 白谨纯皱眉：“可是我没说——” 【如果您对他产生诸如爱慕、仰慕、依恋类似的个人情感，很可能会导致情节出现偏差，出现某些不可控事件，因此系统经过合理分析，秉持友好理念，向宿主提出该指令是非常合理的。】 “你抽风啦？”白谨纯莫名其妙：“你的主世界威胁你了吗？” 【没有。】金属电流下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总之你不要爱上他。】 “我知道，我不会的。”白谨纯对着镜子又拍了拍脸，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这张脸天生不需要任何修饰，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夺人眼球。 最重要的是，白谨纯抿了抿唇，牵起一个很淡很淡的弧度，对秦说：“你说了，顾先生对我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妻子，我知道的。” 为了安抚秦，也为了提醒自己，白谨纯重重道：“而且，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没错，我们约定好了。】 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程序里一样，qin453712再次重复道：【我们约定好的。】《 》 29、“喜欢吗。”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从卫生间回来时，顾展宏已经把方才打球穿的黑色polo衫换了，因为体态保养得好，举手投足间魅力不减，反倒多了几分旁人难以企及的从容不迫。 “没找到卫生间，费了点时间……您要去哪儿？” 白谨纯看他换了身衣服，不算特别正式，却也低调有质感，以为他之后还有应酬，正想说要不自己先走，就听他问道：“累了一下午，饿了没有？带你去吃饭吧。” 他一下午就光坐这儿吃吃喝喝看风景了，没跑没跳没打球，一点儿也没累着，倒是顾展宏，和林正承打了好一会儿的高尔夫。 “要累也是您累，应付完工作还得管我饭。” 白谨纯主动提议：“要不您随便找个地儿给我扔下得了，我都跟着您出来混吃混喝半天了，再蹭您的多不好意思呀。” “你，”顾展宏眉头一挑，手掌作势要来打他，啧声道：“又给我来这套是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白谨纯躲不过，还是被他拽进臂弯里箍着，非常有眼力见的认错，仰头朝他装乖：“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吧顾叔叔……” 顾展宏唇角笑意更深，抬手捏捏他的脸颊肉，道：“闹人精，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小嘴说话一套一套的。” 白谨纯突然把嘴巴一抿，开始打起手语来。 顾展宏一愣：“嗯？” 白谨纯乖乖坐正了，闭着嘴巴，拇指和食指握了个圆，虎口向上在胸前划了两下。 顾展宏乐了：“这是什么意思？” 白谨纯又做了一遍：“抱歉，对不起你的意思。” 顾展宏把他的手按下去，问道：“我是说你对我打手语什么意思？” 白谨纯看他一眼，说：“公司培训教的，顾董不想听我说话的时候就装哑巴。” 顾展宏半信半疑：“他们培训教你这个？” 白谨纯的眼睛像星子似的，亮晶晶的，冲他眨巴两下，盛着两碗温泉水一样软和的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顾展宏一下想起来，白谨纯刚入职的时候他似乎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来着？ 噢，他当时说：看看这帮人，好好的人给教成哑巴了。 原来白谨纯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敢诓我？”顾展宏回味了一下，被他这孩子气般的行为逗得想笑，长臂一探，把人捞过来又是一顿揉，低笑道：“欠收拾。” 半个下午的相处时间里，白谨纯不知道让他心情愉悦了多少回，和他待在一起，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白谨纯和复杂的人类社会格格不入，顾展宏莫名觉得，他就像只亲人的小动物，和他相处熟了，柔软的肚皮就露出来，和他顽皮伶俐的小性子一样，可爱得惹人想用力摸一摸，揉一揉。 他带白谨纯吃晚餐，地点选在临海双子塔，顾氏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这儿和下午去的会所都是其中一部分。 这个时间点，外面天色朦胧，日暮将落未落，广阔的深蓝正在吞噬海平面上热烈的火烧云。 经理已经提前预留好赏景最佳的位置，整个餐厅顶层除了现场演奏音乐的音乐家们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来打扰。 白谨纯坐在落地窗前的位置上，很新奇的打量外面的景色，这个角度看去他们好像浮在半空中，脚下就是平静的海面。 白谨纯往下看，高度有点恐怖，他忍着眩晕道：“好高啊顾叔叔，我们不会掉下去吧？” “不会。”顾展宏给他的面前的餐盘里放食物，看他脸色发白，问道：“害怕了？” 白谨纯点点头，以往他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一般都不会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温热干燥的手掌盖到他手背上，驱散了几分吓出来的凉意，他抬眸看向顾展宏。 “害怕就牵着，掉下去叔叔拉着你。” 顾展宏的扣着他的手，五指交握在一起，逗他：“你想想，掉下去有我陪你，是不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白谨纯看看他，又看看两人叠在一块儿的手，头脑懵懵的，不由自主的就回握住了，点点头，轻轻回应：“嗯。” 一顿晚饭吃完，时间也不早了，顾展宏把他带出来，自然要负责把他送回去。 司机安安静静的在前方开车，城市繁华的车流来往不息，白谨纯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夜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展宏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困意席卷而来，眼皮慢慢阖了起来。 他靠在顾展宏怀里睡着了，车子平稳行驶，快到京顾大厦时没有停留，而是在顾展宏的授意下往另一个路口开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身停顿了一下，白谨纯迷迷瞪瞪睁开眼，可能是吃饱喝足再加上难得放松一下，这场觉睡得挺沉。 他动了动唇问：“到公司了吗？” “睡懵了？这么晚了回公司干什么。”顾展宏逗小猫似的，手指勾勾他的下颌，见他眯着眼睛发呆的样儿有点傻，忍不住勾唇：“你看看这是哪儿。” 顾展宏站在车门外，挡住了白谨纯的视线，他打了个哈欠，勉强清醒一点，刚挪了下屁股，胳膊就被顾展宏抬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趴到了顾展宏背上。 “哎！顾叔叔——”白谨纯一声惊呼，两条胳膊赶忙圈住顾展宏的脖颈，瞬间把自己吓清醒了。 顾展宏背起他一点不费力，甚至两手托着他的大腿掂了掂，说道：“这么轻，身上没肉，身体怎么会好。” 他在白谨纯这个年纪的时候身量和体格都是一等一的，哪像这小孩，身子薄韧一片，骨头都没什么分量。 上一回医生就说了，白谨纯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发育得慢，他思索着，要不再请个营养师过来吧。 “我挺好的，您别为我操心。”白谨纯趴在他背上怪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脚尖示意他道：“顾叔叔我都醒了，放我下来吧，别累着您了…” 顾展宏背着他大步走进电梯里，闻言偏头看他一眼，啧声调笑道：“急什么，我还没老成那样吧。” “等我七老八十，到时候你要我背，我也背动你了。” 年龄永远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以前不在意这个，只是顾慎泽回国后，总被人夸赞比他年轻时风貌更盛，他才偶尔感到自己是真的变老了。 遇到白谨纯之后，年龄差距的实感变得更加具体了，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他如今的地位，手握着的财富，只要他想，多少年轻的生命都能得到。 他无意耽于其中，身边清净了二十多年，却没想到会有一天，身边多了这么个闹人精来扰他的心。 闹人精比他还听不得这话，眼睛一瞪就不乐意了，闷声闷气道：“什么啊！您不老，一点也不！您别这样说，等您七老八十了那我不是也成小老头了？” 白谨纯一听他这么说就急，一急就想起来，以后顾展宏重病在床还要被他气个半死，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会好好照顾您的，我以后听您的话，一定不惹您生气……”顾展宏对他好，不管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起码这份偏爱是真的，他受着人家的好，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这么乖啊。”顾展宏听他说的恳切，语气真挚的，心都软了几分，笑道：“行，那我就等着，等你以后照顾我。” “嗯！”白谨纯环着他的脖颈，下巴搭在他肩上，身体贴紧了，使劲闭了闭眼，才把心头那些奇怪的情绪压下去。 入户电梯打开，白谨纯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顾叔叔，这是哪儿？” 顾展宏没把他放回公司，也没带他回家，而是带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才发现？”顾展宏把他放下来，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小脑袋瓜怎么迟钝成这样，真睡傻了？” 指纹锁应声打开，顾展宏推开门，见白谨纯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牵起他的手把他带进来。 玄关感应灯亮起，两双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居家拖鞋放在悬柜下，不仅如此，这房子里的其他物件都是完美崭新的。 所有生活物品都已经准备妥当，布置的人从风格到配色再到舒适度无一不精心考虑过，就等着来人舒舒服服的住进来了。 “还行。”顾展宏走进来扫了一圈，简短的评价道，“哪里不喜欢的，叫他们再换。” 白谨纯站在客厅中央，一时间有点说不上话来。 顾展宏真给他弄了个住处。 “这儿位置好，离我那和公司都近。” 京市中心大平层，位于房价最贵的黄金地段，以这套房的大小和配置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对普通人来说大概是个天文数字。 顾展宏随手把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站在起居厅整片的玻璃幕墙前活动了下脖颈，随意道：“你先住着，回头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再叫人添。” 见他傻愣着不语，顾展宏冲他招了招手，道：“灯关了，过来。” 室内光线消失，外面璀璨的霓虹灯很是耀眼，站着这间房子里夜幕下的繁华一览无余。 顾展宏看着他的侧脸，眼尾挂着笑意，抬手指了一下：“你看那边有什么。” 白谨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睛，说道：“有一条河？” 顾展宏突然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低低含笑的声音从他后上方传来，没等他出声，顾展宏就把手拿开了，同时那声音问道：“现在呢？” “现在——” 白谨纯眨了眨眼睛，随即猛地睁大了。 浓黑的夜幕下，贯穿过城市中心公园的那条长河两岸的上空，在那一瞬间炸开最夺目绚烂的烟花。 黑夜里腾空点亮的花火堪比女神的裙摆，在繁华的城市上空热烈而盛大的绽放开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天只是普通的三百六十五分之一，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过路人不清楚是谁在纪念这平凡的一天，也不知道这寻常的一天有什么可庆祝的，他们纷纷拿起手机记录，拍下照片，当作偶然遇到的小确幸分享给身边人。 在高楼之上，白谨纯身处最好的观赏点，缤纷四射的火光在他玻璃珠似澄澈的明眸里婉转，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烟花，直到火光冷清下来前的最后一秒，长睫颤动，泪珠滚落。 “喜欢吗。” 顾展宏出声询问，没有等来回答，却被白谨纯扭头抱了个满怀。《 》 30、“你想聊什么？” “哎，怎么了这是……”顾展宏伸手回抱住他，圈着他的腰，大掌自脊背向下来回抚着，有意逗他：“才哪到哪，这就感动哭了？” 白谨纯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您不懂。” “好，我不懂。”顾展宏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一样，放柔了语气：“那你跟我说说，我怎么不懂了。” 白谨纯抬起头，眼前被泪气蒙上层雾，努力眨了眨，叫道：“顾展宏。”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顾展宏的面直呼其名。 顾展宏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叫，眉头一挑，啧了一声：“干什么，没大没小。” 白谨纯仰着脸，那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目光直直望进顾展宏眼里，又叫了一遍：“顾展宏，顾先生，顾叔叔——” “您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您真好，好到…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谨纯满心满眼都是感激，纯粹出自真心实意，甚至天真得有些可笑，说道：“您怎么这么好呀，顾叔叔，您怎么好成这样呢？” 顾展宏听他翻来覆去的说自己好，这也好那也好，哪里都好，好得不得了，蜜罐子似的，简直把人心都甜化了。 “行了行了，哪有这么夸张…”顾展宏抹去他眼下的泪珠，有些无奈：“至不至于。” 只是在他身上多花了一点时间和金钱而已，顾展宏看他这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小孩子心思干净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点好就能让他如此无措。 时间久点就好了。顾展宏琢磨着，白谨纯这个性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放在身边好吃好喝养着，不需要多精明，乖乖跟着他就行。 白谨纯吸了吸鼻子，还是那句话：“您不懂。” 顾展宏作势要把他推开，板起脸装凶道：“不许哭，眼泪收起来，再这么说我走了啊。” 白谨纯呆了一下，泪珠还挂在眼睫上，见他真的放开自己去拿外套，条件反射跟了上去：“去哪啊？” “都把你送到家了，我不走，还留着做什么？”顾展宏自顾自穿上外衣，抬脚就要往门厅走去。 白谨纯扯住他的手腕，也跟了上去。 “你拉我干什么？” 顾展宏看他还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故意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似的，摸了摸外衣口袋，逗他道：“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我还有个东西忘了给你？” 白谨纯连忙摇头：“不是的——” 顾展宏不听他说完，抓过他的手，往手心里塞了个银黑色的车钥匙。 “我看你自己是挑不好了，”顾展宏语气随意道：“还是我来挑吧。这车气质我喜欢，适合你，停下面车库了，拿证了去试试看。” 那银黑色的车钥匙中间一对张开的翅膀，中间一串英文字母，看着挺高级，白谨纯不懂车，也认不出品牌，反正不重要，顾展宏给他辆跑车和给他辆自行车都是一样的。 他把钥匙塞回顾展宏的外衣口袋里，然后动手把他穿好的衣服又扒了下来，抱在怀里，歪了歪头，表情认真：“您今晚不留下来吗？” 这下轮到顾展宏疑惑了：“我留下来干什么？” 白谨纯抱着他的外套，自顾自叠好了，就说：“睡觉啊，都这么晚了。” 说罢，白谨纯身子一转，噔噔噔进了主卧。 还把他的衣服拿走了。 顾展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摸明白，这小孩是什么意思？ 白谨纯让他留下“睡觉”，是换了新地方一个人害怕，还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想了想，顾展宏轻轻叹出口气：算了。 他的私人医生给白谨纯检查的时候，大概是拿不准两人的关系，所以说的很委婉，从生理学特征上看白谨纯不太像成年人，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但白谨纯的个人资料显示他确确实实已经二十二岁了，如果年龄造假，那他的学历和其他资料也该是假的，但这些又查不出问题。 医生只能说，他是生长期营养不良，发育比正常同龄人慢，长得看起来比较显小吧。 顾展宏按了按眉头，白谨纯的年龄是真是假先不提，最起码的良心他还是有的。 他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这段不清不楚的“父子”情，他还想再延续一段时间。 就是不知道，他的小朋友心底里是怎么想的。 白谨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个人直直倒进松软的床上，头埋进顾展宏的外套里，自己一个人闷了半响。 不能主动，不能主动，秦说保持现状，不要主动示好。 那他现在把人留下了，算不算是主动了？ 但他现在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顾展宏的，总不能，前脚刚住进人家送的房子里，后脚就让人家深更半夜自己回家吧？ 那也太没礼貌了。 他胡思乱想起来，闭着眼睛把秦先前给他看过的原书剧情扒拉出来，脑袋瓜里寻思：原书里的顾先生对待原主也是这么好的吗？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有钱的人脾气往往都很坏，但是像顾先生这样又绅士又善良的人，不管有钱没钱，他都没有遇到过。 他都当过无数次炮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活着活着就死了，每个人都一样，只是他可能早一点、惨一点罢了。 在这一点上，他的承受能力还是相当好的。 然后，他就毫无防备的看见了“他”傍上顾展宏的那一段。 他看的是个人剧本，个中细节和动机都描写的过于清楚，原主的手段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别说顾展宏招架不住，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来都受不了，这样的情节在网站上是绝对不可能过审的。 他硬着头皮往下忍了两段，就把眼睛睁开了。 只能说，那一晚他走错房间是对的。 不然，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展宏了。 淡雅平和的木质男香钻进鼻间，白谨纯头上还顶着顾展宏的外套，嗅到了属于对方身上的浅淡香气。 他跳过这段往后看，然后又接连跳过了四五段。 意料之外的，原书里，原主和顾展宏之间的□□关系几乎都是由原主主导的，顾展宏并不那么热衷于和“他”亲热，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是因为别的，但是对于原主提出的要求，即使是一些没有道理的小性子，他基本上都满足了。 顾展宏对待原主，并不比对他差。甚至，原主因为性格难缠，从顾展宏那得到的待遇比他更好。 顾展宏在原主身上花的钱，送出去的礼物，给出去的偏爱，跟现在对他，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真的是……比不了一点。 白谨纯抿了抿唇，觉得空气有点闷，慢慢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拉了下来。 他有点理解了，为什么秦从一开始就一定要让他留在顾展宏身边，对原主来说，顾展宏就是他一切作妖行为的底气。 白谨纯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揪着顾展宏的衣服，小声嘀咕：“那其实，顾先生人还是很好的……” 白谨纯心里有些沉，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起码比起为原主付出的，顾展宏在他身上损失的要少一点。 挺好的，好歹让他的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 白谨纯跳到地上，悄摸走到房门边开了个缝儿，探头探脑看了两眼，没看见顾展宏人。 走了，还是留下了？ 白谨纯决定不管，今晚他不会再主动去找顾展宏了。他把门关上，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白谨纯把主卧占了，次卧自然留给剩下的人。顾展宏洗漱完，头发吹得半干，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借着喝水的名义，他穿过起居厅来到餐厅，置办房产的人听他说是给年轻小孩住，冰箱里准备的都是些果汁牛奶之类健康的饮料，塞了几瓶气泡果酒还都是低度数的，顾展宏没找到想要的，只好拿了瓶水出来。 仰头灌下去大半，他站在原地纠结两秒，打开冰箱拿出盒牛奶倒进玻璃杯里，踱到主卧门前敲了敲。 门很快打开，白谨纯的睡衣大了一号，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歪头看他。 “怎么还没睡。”顾展宏状似无意的扫过他，将牛奶放到床头矮柜上。 “熨衣服呢…您的外套，让我弄皱了。”白谨纯指了指衣帽间，他那会儿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给人衣服抢走了，冷静下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打算熨好了再还来着，顾展宏先一步找过来了。 “您等一下，马上就好了。”白谨纯想进去给他衣服拿出来，却被顾展宏轻轻拉住了手腕，“不急，先放着吧。” “噢……” 不知道是不是才看过原书剧情的原因，白谨纯还没把那些内容消化完，现在有点不知如何面对顾展宏。 默了十几秒，他把顾展宏拉到床上坐下，自己也跳了上去，盘腿坐着，两手牵着他晃了晃，温声道：“顾叔叔，我们来聊天吧。” 顾展宏看着他，眼尾不自觉带上笑意，同意道：“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我就想和您说说话。” 白谨纯低着头，两手拿过他的手掌放膝上，手指和他勾着，摩挲着掌心深刻的纹路，声音轻轻的：“我想听您说说，您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儿。” “我年轻的时候？”顾展宏嚼着这几个字，垂眼看着他，笑意淡了些，问道：“你想听哪方面的，事业，生活，感情？” 白谨纯诚实道：“和您有关的，我都想听。” “还挺贪。”顾展宏捏捏他的指节，往后靠到床头软垫上，手指点了点，道：“我想想啊——《 》 31、“你给我滚。”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会儿应该在国外念大学，那时候经济环境不像现在，国内金融体系改革，加上国际贸易接轨，遍地都是机会。” 八十年代末，那会儿的京市还比较空旷，只是个靠海港口多的小渔村。 顾展宏记得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自他出生后就一直在外打拼的父亲顾华平回了家，带着他和全部的家底来到了京市，在这里重新扎根。 他的父亲把他送进了条件更好的学校，和几个伙伴从捣鼓小买卖到成立起小公司，短短几年，就从“顾工”摇身一变成了“顾老板”。 而他也在那时候突然变成了“顾少爷”，从渔村小院搬进了洋房别墅，而后十年间，京市这片土地上一座座厂房和高楼拔地而起，他跟在父亲身边，清楚的知道哪一片是他家的，哪一片是即将属于他家的。 顾华平是个人物，他用十几年的时间让“顾”这个姓在京市远扬，他和他的创业伙伴一手缔造了顾氏集团的前身。 年轻的时候，顾展宏也总听别人说，虎父无犬子，顾华平身边不缺女人，私生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这个顾家老大最争气，也最像他父亲。 他也确实是顾华平最看重的继承人——之一。为了顾家能够更上一层楼，在京市彻底掌握话语权，也为了他的未来考虑，顾华平做主为他定下了一门婚事。 对方出身很好，家世低调但久负盛名，和这样家风清正的家族结合，实现真正的阶级跨越，正是顾家需要的。 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让顾展宏一口答应下来的重点在于，这位联姻对象正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钟韵钟小姐。 他那时爱慕钟韵的美貌，欣赏钟韵的才华，着迷钟韵的纯洁，而对方恰好也是他需要的那个人。 他们婚后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孩子，生活和睦幸福，事业蒸蒸日上，顾展宏那时候不过二十五六，年轻气盛，未来可期，在人生中最璀璨的年华里没人比他更加得意。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肮脏的丑事，他的人生应该会写成一本完美的成功名人自传。 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盯着白谨纯的脸，问道：“你之前说，顾慎泽很像我？” 白谨纯听他讲前面那些，听得都困了，闻言打起精神，点点头：“嗯，我觉得顾慎泽和您长得可像了。” 父子俩一脉相承的高鼻梁薄嘴唇，五官深邃锋利，气质强势冷硬，顾慎泽完美遗传了父母的优越基因，除了脸臭点，挑不出一丝毛病。 顾展宏顶了下腮，脸上闪过一瞬阴郁，这一点最让他来气，顾慎泽和顾逸承两人没一个随钟韵的，顾逸承虽然性格顽劣，成不了什么材，但跟他哥比起来还算听话，顾慎泽才是让他哪眼看哪眼烦。 钟韵死的第二年忌日，那晚他喝了很多酒，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时大概才七岁的顾慎泽还没睡觉，拿着钟韵的照片质问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顾展宏当时盯着他那张仿佛缩小版自己的脸，好像小时候的他，询问他的母亲，爸爸去哪里了？ 他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妻子，顾华平玷污了她。这件丑闻足以够毁掉两个家族，而他为了大局，为了保全颜面，辜负了她。 顾展宏永远记得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顾慎泽得不到回应，把照片高高举起来，冲他大吼：“为什么不让我见妈妈？” “是你们害死了她！” 他顿时陷入一股巨大的怒气和怨怼之中，朝着顾慎泽甩了一巴掌，极其响亮的一巴掌，七岁的小男孩摔倒在地，手中的照片掉到他脚旁。 他弯下腰，从几片碎玻璃中拾起那张照片，然后伸手掐住了顾慎泽的脖颈，死死的，掐着顾慎泽，就像他一直想掐死顾华平一样。 大概半分钟后，他松开手，对上顾慎泽那看仇人一样满是愤恨的眼神，平静的说：“你给我滚。” 顾慎泽如他所愿滚了，国内国外，世界各地，最久的一次，父子俩长达三年没有见过一面。 顾逸承比顾慎泽的待遇好一些，可能是因为母亲离开时他还小，才一岁不到，不会追着顾展宏问妈妈去哪了妈妈怎么死的。 不过顾展宏那时一心都在事业上，对小儿子的存在并不多么关心，等到他偶尔想起来过问一嘴，对方已经到了狗都嫌的年纪，父子关系处起来太困难，干脆就和他哥一样扔出去自力更生了。 “但是你们一点都不一样。” 提起顾慎泽，白谨纯就皱了皱鼻子，对顾展宏说：“顾慎泽，我有点害怕他……” 白谨纯每每遇上顾慎泽心跳就不自觉加快，不知道是炮灰面对主角心虚了还是怎么着，反正他一见顾慎泽就腿软想跑，对方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再多待一秒就要把他吃了似的。 但是面对顾展宏就轻松多了，顾先生总是和颜悦色的，对待他就像个温和的家长，是可以依赖的长辈。 顾展宏像是一颗参天蔽日的树，白谨纯第一次站在树荫下，才明白原来受人庇护是这种滋味。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往顾展宏身边挪了挪，脸颊贴着对方的掌心，像只亲人小动物般亲昵的蹭了蹭，笑容纯真无邪，说道：“顾叔叔，您比他好，您最好了。” 顾展宏看着他天真可爱的笑容，心脏顿时就像被双小手揉了一把，涌出一股炽热的暖流，熨得他通体舒畅。 “乖孩子。”他目光沉沉的盯着白谨纯，捧着掌心柔软的面颊轻轻摩挲，指腹贴着那饱满的唇，停顿片刻，清了清低哑的嗓音，许诺道：“你好好听话，留在我身边，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想要什么，叔叔都能给你。” 白谨纯知道这不是哄他的玩笑话，顾展宏说得出，就做得到。原书剧情里，他也给过原主这句许诺。 那是两人在亲密关系里最激烈的一次，原主为了讨好他用了药物和手段，差点搭上半条命。事后他很心疼，为了补偿原主，给了对方长达半本书的偏心和疼爱。 白谨纯的表情十分认真，看着他无比郑重的回答：“我什么都不要。” “您一定要给我什么的话，我就要——” 白谨纯停顿了两秒，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我就要您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那当然了，这一点，你不要我也得做到。” 顾展宏心情愉悦，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难得感到庆幸，庆幸他那天没有看走眼，把白谨纯留了下来。 “你啊，小小年纪的，怎么光想些用不着你考虑的事情？”顾展宏故意作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捏捏他的脸颊肉，教道：“你就不会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多问我要点什么，包啊表啊钻石啊黄金啊之类的玩意？” 白谨纯摇摇头。 顾展宏看着他：“要我长命百岁，怎么着？想和我过一辈子？” 白谨纯点点头。 顾展宏勾唇笑了一下，放开他，声音低低的，有些头疼道：“闹人精，你真是来折腾我的。” 说罢，他坐起身，探臂捞过枕头，拍了拍，掀开被子示意白谨纯进来躺好：“过来，睡觉了。” 白谨纯听话钻进去躺好，半张脸露在被子外，看着他问：“您呢……” 顾展宏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抚他的背。 床头暖色的壁灯光线柔柔照着男人矜贵俊毅的侧脸，他垂下头，稍长的发丝搭在深邃的眉骨上，视线温柔宠溺，轻声哄道：“乖乖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白谨纯张了张口，想起秦白天对他说的，把话咽了回去，乖乖闭上了眼睛。 柔和的暖光灯灭了，顾展宏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夜光沉默的凝视着床上人，一直等到轻浅的呼吸声变得平稳。 白谨纯睡着了，半张脸蛋埋在被子里，睡颜安静乖巧，透出股纯真的孩子气。顾展宏垂眸看着他，一时入了神。 连天相处下来，他也分不清了，是白谨纯这五分神似钟韵的面容勾乱了他的心，还是白谨纯与世无争的单纯牵住了他的魂，他居然，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在乎这个小朋友一点。 这点多余的感情很难归直接为某一种，品尝起来有些复杂，顾展宏不太愿意承认，他到了这个年纪，竟然有了开始第二春的念头。 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小他那么多的男孩。 黑夜里，他缓缓俯下身，在少年额前细软的黑发上轻轻落下个吻。 他闭了闭眼，自欺欺人的想，或许，对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多好一分，他过去的孽就能够多偿还一分。 等到哪一天，他能够原谅自己了，那时候，他会给白谨纯一个新的身份，好让这闹人精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自己过一辈子。 新家的床睡起来太舒服，白谨纯美美睡了一觉，早上起得晚了点，顾展宏穿戴整齐，敲了敲房门进来叫他：“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吃早餐。” 董事长亲自叫他起床，这待遇哪个打工人敢想，白谨纯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洗漱完，坐到餐桌上，家政阿姨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你现在的工作……”顾展宏放下新闻，本想对白谨纯说，现在公司里的工作要是做着吃力，干脆就辞职别干了。 但他一想，白谨纯的性格，听了估计要不满意，况且，这小孩又没别的什么爱好，连花钱都花不明白，万一再被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带坏了，更是得不偿失。 还不如待在公司，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随时都能看见，做什么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而且，白谨纯有上进心也是件好事。 白谨纯微微坐正了：“您是说您让我负责跟进这次项目的事儿？我昨天已经和顾总还有他的开发组员开过会了，他们在会上讲了很多，我都了解清楚了。” 他和白谨纯现在的关系突飞猛进，说亲密也亲密，说暧昧也暧昧，但白谨纯心里不忘他是上司，回答领导问话时模样正经，小脸一副认真的表情。 不过，小孩愿意亲近他，撒娇似的补充：“您放心，我有在好好学的，不懂的我都会尽快弄懂，顾总现在也没有太为难我，我觉得我可以做好的。” “好，叔叔相信你。” 他预料到白谨纯会这么说，点了点头，道：“我去跟他讲，不许任何人为难你。”《 》 32、他不想。 “不要不要，您可千万别。”白谨纯一脸正色，赶紧摇头：“回头顾慎泽又要吃醋了，他上回开会就说，您太宠着我了。” 白谨纯很能理解顾慎泽，毕竟关系再不好，顾展宏也是他的父亲，他们才是一家人。 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小小实习生，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被顾展宏一句话塞进这么个大项目里，还是他看中的项目，他和他的团队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不排挤他才怪。 顾慎泽看不上他，他完全可以明白。顾慎泽说顾展宏太过宠他，他觉得……也没什么错。 站在顾慎泽的角度上，有充分的理由把他踢出去，但顾慎泽暂时好像还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这样，那他就尽力做好吧。谁让他夹在中间，既不想给顾展宏丢人，又不想给顾慎泽找麻烦，除了这个选择，没别的办法。 “他那可不是吃醋，” 顾展宏想起来，白谨纯之前要他答应对两个儿子好一点，现在又明显不想他们父子间因他起龃龉，有点无奈，更觉得他性子纯善，体贴可爱。 这样乖巧伶俐的人，和顾慎泽比起来，谁更讨喜，一目了然。 “算了，让他不痛快着吧。”到底是接班人，顾展宏如果真把事做绝，就不会让白谨纯顶这个位子了。 顾慎泽是顾氏的未来，是将来最有资格取代他，带领顾氏走向下一个辉煌的唯一人选，这一点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事实。 白谨纯见他面容松动了，见缝插针道：“顾叔叔，您偶尔，也像对我一样……稍微关心他一点吧？好吗？” “啧，别瞎管啊。”顾展宏屈起手指假意敲了下他的额头，板起脸教训他：“他都那么大个人了，我关心他干什么？怎么，你是嫌我分给你的时间太多了？” “您又这样——” 白谨纯撇了撇嘴，推开餐盘，碎碎念起来：“您都能关心我，怎么不能关心他呢？” “你和他怎么能一样？” 白谨纯不待细想就接起话来：“是啊，我和他不一样，他才是您的小孩，我不是，所以您更要对他好了呀。” 顾展宏不理会他这不痛不痒的小脾气，吃掉餐盘里最后一小块三文鱼吐司，擦了擦嘴角，抬起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错了。” 顾展宏语气平和的对他道：“如果你想，我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告诉你，你究竟哪里不一样。” 白谨纯咽了咽，被他眼神中压抑的侵略感吓到周身一颤。 顾展宏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缓缓道：“你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叔叔该教你怎么做了，对吗。” 白谨纯听得后背一凉，脑海里瞬间闯入顾展宏和原主之间发生的许多夜，淫靡不堪，羞耻至极。 只是因为他没有越轨，顾展宏才一直对他绅士，他差一点要忘了，顾展宏对他好，当然是不同的。 这个年纪足够做他父亲的男人，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可靠的大人、尊敬的上司、善良的长辈，这个世界里对他好感度最高的男人，可以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 白谨纯咬住唇，默默往边上退了几步。 他不想。 他不想那样。 他不想像书里写得那样，用身体和顾展宏做交易，用这张很像钟韵的脸讨对方欢心。 他不懂，可他知道，一旦他们踏出那一步，他以后，就再也不能坦率真诚的面对这个人了。 “怎么不说话了，不敢了？” 顾展宏看着他分明是抗拒的微小反应，收起了继续逗弄他的心思。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合适时机，白谨纯心思单纯，年龄尚小，和他之间那些亲昵的动作话语，比起调情，更像小孩撒娇。 但他还是不小心吓到对方了。 白谨纯不说话，低着头沉默装死，防备他一样，站得都远了。顾展宏一时间摸不准，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默了片刻，顾展宏站起身，朝他走来，白谨纯紧声叫道：“顾先生……” “怕我干什么，又不会逼你。” 顾展宏有一丝无奈：“行了，知道你不想，不想就不做。” 白谨纯闷闷应了一声：“嗯。” “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我对你的态度都是假的。” 顾展宏斟酌着措辞，对他解释：“谨纯，我知道我比你年长许多，可你在我眼里，不单单只是一个小孩。有些话，我不想这么早和你说，但你应该清楚，我这么对你是为什么。” “你现在不用着急回答我，好好想一想，叔叔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等你想清楚了，再给我一个答复，嗯？” 白谨纯抬眸看他，那双明亮干净的双瞳第一次起了涟漪，看向他时带着迟疑和犹豫：“……嗯。” “好了，这事翻篇了啊。”顾展宏安抚性的抬手揉两下他的头发，转移话题道：“收拾一下，该去公司了。” 去往公司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顾展宏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即使到了他这个位置，每天依旧有一堆事要忙，像昨天下午那样放松的时刻并不多。 昨天晚上他本来还有别的行程，为了陪白谨纯，事情都移到了今天，其实他分给白谨纯的时间也都是挤出来的。 白谨纯一声不吭的看着窗外，不看他，也不说话。 早上的对话太突然，顾展宏虽然没明说，但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对他吐露那方面的意思。经过昨晚，系统更新数据，顾展宏对他的好感度提高到了62%。 白谨纯不傻，顾展宏对他好是为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 这次是真的需要避嫌了，白谨纯逃似的下了车，匆匆忙忙进了集团大厦，顾展宏抬手按了按眉心，对他的态度十分头疼。 白谨纯一到工位上就立刻开始处理昨天没做完的工作，顾展宏给他放了半天假，顾慎泽可没有，没有按照顾总的要求按时做完可是要被骂的，他不想刚参与进来就被顾慎泽挑刺。 就算他的学习能力已经是远超常人的强了，一下子消化完这么多难度也不小，幸好还有秦，因为顾展宏对他好感度大幅提升，它的限制也减轻了不少。 有秦帮忙，这点工作不需要他操心，一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 他十分有底气，拿着挑不出错的文件去找顾慎泽签字，在办公室外敲了敲门：“顾总——” “进。” 白谨纯深呼吸，推门走了进去，谨慎的把文件放到他桌上，简短道：“请您过目。” 顾慎泽头都没抬一下，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他正在开远程会议，对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外文，语速飞快的解释着什么，白谨纯最近苦练口语和听力，站在一边听着，不是很连贯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什么…初始、计划……吧啦吧啦…测试结果……预测……可能性……吧啦吧啦……错误……吧啦吧啦… 顾慎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白谨纯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比正常情况下更严肃一点，对方叽里咕噜说的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他思索几秒，开口回复对方，从容不迫的处理手头的问题，白谨纯听他那冷冽低沉的嗓音同样流利的说着英文，忍不住对比了下，幸好读每日听力的男主播不是顾慎泽，不然他真一点内容都听不进去。 这个简短的远程视频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顾慎泽活动下脖颈，拿过白谨纯刚送来的文件，翻开看了起来。 白谨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他发话，挑毛病，或是别的什么指示。 等待的间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偷偷扫过对方，顾慎泽只要不说话，安静做一尊雕像，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白谨纯一想到，他只有七岁，就失去了母亲，还被亲生父亲讨厌，只身一人在世界各地辗转，靠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仍旧和父亲为敌，仍旧是孤身一人，就有点……唏嘘？ 但不多。 毕竟人家是主角攻，再惨也轮不到他来心疼，比起唏嘘顾慎泽，他还是先为自己祈祷一下比较实际。 顾慎泽看得很认真，一页一页，翻的很慢，白谨纯盯着他的动作，总觉得那双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间有一丝迟疑。 但这份文件里的资料全是根据冀英科技那边给的数据整理出来的，而且是由秦来整理的，一定不会有问题，就算有，也不会是他的问题。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慎泽就问道：“你自己做的？” “是的。”秦现在也算他的一部分，这个回答没有问题。 顾慎泽翻到最后一页，握笔的手停顿下，把文件放下了。 他转着笔，抬眼朝白谨纯看过来，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昨天下午你去哪了。” “陪顾董去见冀英的林董事了，”白谨纯现在是负责过来对接项目，但他的本职工作还是顾展宏的助理，跟个行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顾展宏说了给他放半天假。 顾慎泽现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问：“昨天下午你找我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慎泽才不会有要紧事找他。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顾慎泽居然道：“找你是有件事。”《 》 33、“你还不满意？” 昨天上午开完会后，他和他的人及海外分部又开了个会，海外的研究空间比国内更深，进度也更快，新方案需要重新整合，进度也需要再跟进一下。 他原本打算，叫白谨纯过来说一下这件事。白谨纯是董事会半路派来的，准确来说是以顾展宏为首的集团总部派来盯着他的中间人，他完全可以不提，只让白谨纯和他背后的人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但顾展宏手底下有那么多可用的人，这一次却偏用了这么一个新人，意图实在太明显。顾慎泽知道，顾展宏在计较上次董事会的事，派他来，表面上是羞辱打压，实际是变相默许。 白谨纯只是一个摆设，一个给他带来不痛快的碍眼的摆设，事实上不会对他的决策起到任何影响。顾展宏也清楚这一点。 父母为子计之深远，旁人看到他如今，不知情的，也许会认为，顾展宏教子有方，当年让还是孩童的他自食其力是一种历练，是作为父亲不得已的苦衷。 只有他自己知道，顾展宏就是单纯的厌恶他。 因为顾展宏无能，因为顾展宏自私，因为顾展宏对不起他的母亲，因为顾展宏无法承认犯下的错，也无法给幼年的他一个应有的解释。 他就成了顾展宏逃避责任的牺牲品。同样是牺牲品的还有他弟弟顾逸承。 过去这么多年，他和顾展宏的父子关系，终于缓和到了面对面可以不提陈年旧事，只谈当下利益的地步。 顾展宏退了一步，让他进入顾氏，给他继承人的地位，同理，他也可以后退一步，回到顾家，接受安排好的联姻。 或许再过个二三十年，顾展宏半截身子入土时，他可以坐在顾展宏的病床前，耐心听对方忏悔这一生对他母亲以及他兄弟二人的愧疚。 前提是，把白谨纯这个碍眼的意外处理好。 他对白谨纯的要求只有两点：安分守己以及不要异想天开。 但是白谨纯不在公司。 aria看到他时有点惊讶：“顾总好，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谨纯在哪？”顾慎泽扫了一圈，面色冷若冰霜，看不出喜怒。 这位顾总今年不过二十五岁，雷厉风行的姿态全然不输他那驰骋商圈多年的父亲，他回国短短几月，总部人就已经见识过他的气场多么冷硬。aria不由得微微低头：“顾总他下午不在公司，说是顾董要他陪着一起去和冀英那边谈合作了。” 顾展宏带他出去谈生意？顾慎泽眉尖微蹙：“什么时候回来？” “他今天大概回不来了吧…”aria觑着顾慎泽的脸色，语速飞快的补充：“顾董走时已经把下午的行程都安排到明天了，也给他休了半天假。” “和冀英那边的见面结束时间预计是三点半，剩下时间都是顾董的私人安排。” 说是顾展宏的私人安排，实际上就等同于变相带白谨纯外出约会去了。 他没什么表情，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余光瞥了眼aria，停顿了下，想起什么似的，对她道：“之前和ecosphere合作的前期研发做得不错，是你负责的吧。” “是！是我负责的，没想到顾总您还记得……”aria负责这个项目时顾慎泽才刚进集团，两人仅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她没想到顾慎泽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做得很好。”顾慎泽给出对她的肯定，随口问道：“这次怎么没让你来负责。” “这个……”aria的表情僵了一瞬，得知顶掉自己被顾董安排进这个项目的人是白谨纯时，她也有一万个不理解。andy不在，这样的机会，ida最近在分部那边，aiden接手的事情太多，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顾董比较看重小白吧，这次就没安排我。”她进公司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有谁是白谨纯这待遇。 她不是高亚东那种斤斤计较的性格，私下跟安笛聊了两句就都懂了，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慎泽今天夸她这一句，才真有点让人难受了，她撑了撑笑容，对顾慎泽说：“小白工作态度认真，长相那么好看，性格也挺可爱的，所以顾董格外照顾他一点吧。” “这都没什么，他平时吃饭都和顾董一起呢，之前我们都在猜小白是不是顾董的亲戚之类的……”aria看他的脸色愈发冷了，连忙收声道歉：“不好意思顾总，我是不是说多了……” 顾慎泽面无表情打断她：“不，你说得很好。” 他只是没想到，顾展宏居然在公司也毫不收敛，对白谨纯偏爱到这个地步。 “啊？你真有事找我啊……”白谨纯瞬间紧张了几分，小心问道：“是什么事，关于工作方面的吗？” 顾慎泽却没接他的话，接着问：“你昨天见过冀英的人了，见的是谁，那边怎么说。” 顾展宏和冀英的董事长林正承关系交好，既然他私下和对方见了面，不管是推动还是阻止，八成都会成功。 虽然顾展宏对他这个儿子态度淡漠，对他的处理手段颇有偏词，但归根到底，理念上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一点顾慎泽有把握，他要解决董事会的异议，这里面不包括顾展宏。 顾展宏昨天那个约没有让他出面，今天也会把结果和安排告诉他，他现在问白谨纯，只是想知道，顾展宏对白谨纯的信任究竟到了哪一步。 “你说这个呀，我昨天只见到了冀英科技的林董事和他儿子林恩叙，林董和顾先生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顾先生没让我们跟着。” “我和林恩叙倒是聊了一会天，”白谨纯回忆几秒，把两人的聊天内容全都说出来给顾慎泽听：“他应该是想和你聊项目合作的，但是你不在，我就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他转达。然后我就问了他一些方案上的问题，你知道的，就是那部分有问题的数据。” “然后呢。”顾慎泽手指敲了敲桌面，蹙眉听着，让他接着往下说。 林恩叙这个人他倒是知道，前两年在国外时因为点机缘见过一面，回国后又在顾展宏带他露面的场合碰到过。 毕竟是林家这一辈里比较争气的一个，虽说是养子，但林正承和夫人膝下一直无所出，林家待他不薄，外界都默认林正承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他们俩年龄相仿，他回到顾氏这两年，有不少人老拿他和林恩叙作对比，林正承自己也亲口承认过，他当初是学顾展宏的育儿方法，想把林恩叙培养成下一个顾慎泽来着。 客套话说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顾慎泽当时就对林家这对父子印象深刻，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相信顾展宏是个“教子有方”的好父亲，简直奇葩。 白谨纯继续说：“我问他了，这些数据要怎么处理，冀英到底能不能给出到位的保障，他好像觉得我问这些很奇怪，就说，等他回去会让他的人重新核实好，到时候会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知道了。”顾慎泽点了点下巴，听完他的复述没什么表示，只是敏锐的觉出了不对。 白谨纯还在回想昨天那段对话，把少掉的重点补上：“对了，林恩叙还说，林知遇最不喜欢的水果是蓝莓。” “？” 顾慎泽额角一跳，几乎立刻预见他要往下说什么了。 白谨纯看不懂眼色一般，仍在补充：“他还说，林知遇现在正在冀英实习，以后要是有合作说不定会碰上，还有，林知遇最近心情不太好，可能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白谨纯。” 顾慎泽骤然提高音量，那冷漠的声音里掺了点十分明显的不悦：“我说过什么。” “啊？你说过什么…什么啊……？”白谨纯愣了一下，不明白话说的好好，这人怎么又突然生气了。 顾慎泽见他一脸空白，完全忘了上次自己提醒过他：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林知遇这个名字。 白谨纯压根就没记住这回事，歪了歪头，很是不解：“我又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你要听我和林恩叙聊了些什么吗？我们就聊了这么多，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满意呀？” 顾慎泽本来想再提醒他一遍，被他这么温声温气的呛了一句，顿时就不想了。 他迅速签好合同，起身走到白谨纯面前，垂眸居高临下的盯着对方，沉声道：“白谨纯，我看你是和顾展宏待得太久了。” 白谨纯张了张口，弱弱反驳：“没有很久……” “你让我安分一点不要生事，没事不要在你面前晃，我都记得的，真的！” 白谨纯举起手心，议和似的，做出投降的手势。 顾慎泽捉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气，不由分说将他扯到身前，视线晦暗不明，问：“你做到了吗。” “我——” 白谨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顾慎泽要的是不再看见他，除非他去死，否则说什么都没用，他蹙眉摇头：“……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 “那就闭嘴。” 顾慎泽把文件拍到他怀里，松开掌心的禁锢，俯身在他耳畔狠狠道：“留着你的好话去对顾展宏说吧。” 顾慎泽直起身，嗤笑一声：“你的顾叔叔就能明白你么？” 白谨纯下意识反驳：“当然了，顾叔叔才不像你一样——”莫名其妙发脾气。 “很好。” 他的声音冷到极点，转过身指了指门赶人：“出去。” 白谨纯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拿着文件摔门走了。 他出去后，顾慎泽撑着额角，闭上眼睛忍了忍，重重吐出一口气。 白谨纯，这个碍眼的麻烦，出身卑微的夜店侍应生，勾引他未遂，现在成了他父亲眼前受宠的红人。 他从没对一个人产生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厌恶，夹杂着点微妙的欲望，更多的还是嫌弃，和看不上。 看不上他一个年纪轻轻名校出身的大学生，为了钱，不惜委身人下，出卖身体，牺牲色相。 最令他感到恼怒的是，他居然差一点，就和这样一个处心积虑迎合顾展宏的人发生了关系，虽然是差一点。 以他的自制力和挑剔程度，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不干不净的人都能入他的眼，那晚落在白谨纯脖颈间的吻，已经是意外中的例外了。 顾慎泽的脸上流露一丝焦躁，他无法忍受，自己居然仍对白谨纯留有那夜的冲动。这感觉就像某种病毒，正在逐渐扩散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始作俑者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白谨纯的眼里现在只有林知遇和顾展宏。 修长的手指骤然攥紧，分明的骨节捏的咔咔作响，顾慎泽睁开眼睛，冷漠的黑瞳沉得可怕。 很好。 偏偏是这两个人。《 》 34、“我不害怕。” 冀英科技给出的数据是有误差，并且误差是经过精准预测得出的保险值，也就是说，这样的疏忽是可以规避的，但他们依旧当做可用版用进了方案里。 白谨纯刚才说，昨天他问过林恩叙这个的问题，林恩叙给出的回答是回去重新核实。 顾慎泽不需要再衡量这场对话可信度，他已经得到了更加精确的结果，他调出电脑里另一份海外传来的，推翻原有设定重新整合过的新文件。 明天，他会飞往海外分部一趟，亲自处理这件事。 白谨纯拿走的已经签过字的资料会交给董事会，而他手里的，已经完全剔除了冀英那边的误导，交由海外分部正常推进。 既然冀英科技里有人在赌，他自然不会叫对方失望。 从数据出现问题之前顾慎泽就在考虑可能出现的困难，他的预测是对的，从他一路走到现在的经验来谈，顺利和轻松这种好事都是留给失败者的。 目前的对策并不是最优解，如果他要对总部隐瞒这个真相，就要承担顾氏因此次投资失利的各项损失，面对他个人在董事会的威信扫地和话语权被夺的风险。 但在这场项目开发里他依然是赢家，只不过难度更大，他在海外分部的研发团队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他原本也不准备，也不需要做到这地步。 但明显，有人要逼他走这一步，既然如此，他可以推波助澜帮对方一把，同时，借对方的手，解决掉某个碍眼的小麻烦。 顾慎泽对林恩叙这个人的了解并不深，完全可以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包括他那个堂弟，林知遇，据说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如果真像白谨纯说的，林知遇也在冀英实习，接触到这件事非常轻易。 至于白谨纯，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跳上跳下，和对方那张诱人遐想的漂亮脸蛋一样挥之不去。 顾慎泽对他的态度也是一样，那一丝情绪动荡并不会令他成为例外。 第一，白谨纯需要钱。他的家庭很困难，目前仍负债累累，就算顾展宏对他待遇不错，他也有为了其他利益出卖顾氏的可能。 第二，白谨纯和林知遇关系很好。他和林知遇是大学同伴同学，据说两人此前从未有过交集，是最近才成为的朋友，也可能是炮友。从白谨纯总是在他面前夸赞林知遇的言语来看，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他为林知遇以及背后的林家做事也有可能。 第三，顾慎泽顿了顿，暂时找不到其他理由，不过就这两条也足够了。 白谨纯是顾展宏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也是他主动安排进这个项目里来的负责人，毫无疑问，顾展宏很信任他的小情人。 顾慎泽冷笑一声，他有些好奇，如果造成顾氏重大损失这事和白谨纯脱不了干系，顾展宏会是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能比背叛更轻易摧毁一段关系。 白谨纯拿着签好字的文件走出顾慎泽的办公室，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顾慎泽估计是八字相克，一见到顾慎泽他就浑身不舒服，也说不上来是哪里难受，反正心口就像针扎似的，感觉可怪了。 难道顾慎泽对他的讨厌威力这么强？都能化成实感攻击他了。 他无暇去想这诡异的感觉到底是从哪来的，拿着文件跑上跑下跟进度，乱七八糟的事一堆，跟他说话的人有些连名字他都叫不上来，说的话也是叽里咕噜语速飞快，要他做什么，去哪里，找谁谁，忙得他脚不沾地。 秦能帮他处理百分之六十的工作，剩下百分之四十要和他出面人沟通的活没有办法，还得他自己来。 不过已经很好了，总比他一个人做完全部要轻松。要是放在以前，秦一定会吐槽：【说了让你按照原主的路线走，早就在顾展宏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了。】 现在的秦只字不提，只是一味的帮他处理工作，抽空还要安抚他两句：【你累了就休息，放着我来解决。】 大概是看他已经努力傍上顾展宏了还混得如此之差，不舍得再扎他的心了吧。 虽然白谨纯对现状还挺满意的，但他的人设定位可是作精炮灰恶毒反派。一不小心变成苦命牛马打工人了……属实谈不上爽。 他戳戳秦，很有自知之明的问：…我是不是太拖你后腿了？ 秦一点责备他的意思都没有：【没有，你别瞎想。】 【现在这样就很好，只要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线正常发展，很快就能进入下一环节了。】 秦的状态非常稳定，不急不躁的，任务也不发了，进度也不催了，积分倒是一直在给他加，东拼西凑，开闸放水的给他堆到了一百零五分。 好歹够扣一次的。 平时秦就安静得和他的脑海融为一体了一样，只有他时不时想跟它说说话时才能叫得出来。 重启过一回后，主世界对秦的限制明显变多了，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但白谨纯总觉得，秦在他的意识里，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特别是夜晚，在他意识朦胧将睡未睡之际，隐隐约约听见它在说话。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幻听，或是在做梦，直到他听见，那道声音从一向平稳规律的金属音下冒出来。 秦对他说：【等到下一环节，会有新的任务，有些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你不要害怕。】 秦知道他的性格太软，狠不下心做坏事，所以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白谨纯点点头：“我不害怕。” 秦没有办法对他说太多，只回：【有我在。】 白谨纯百分百信任它：“我知道的，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过去秦带过许多宿主，他们来自各个世界，都经历过这样或那样的故事，每一任宿主都是炮灰，被救助站从悲惨人生里拉出来，由qin453712带领，在新世界里体验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npc突然开了上帝视角，面对新世界，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都是正常的。 qin453712见过太多太多人，它只是作为一个系统，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帮助每一个过客完善自我，结束一个世界，去往下一个世界。 白谨纯是救助站分配给它的最后一个宿主。 只要顺利把他从这个世界里带出去，帮助他从觉醒值最弱的笨蛋炮灰成长为一个完善的人，它就可以回到主世界，顺利晋升。 未来，等它的服役期满，qin453712这个系统工号圆满退役，它或许会向主世界申请一个新的身份，然后挑一个感兴趣的世界，重新以“人”的视角不遗余力的度过一生。 不过现在这个计划作废了。 因为他们约定好了。 被主世界强制下线重启的时候，它反思过，最初的时候，它不应该背调做得太仔细，对“白谨纯”——这个经历了n个世界，死过八百回才觉醒的可怜蛋——太、过、心、软。 最后一个了，它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白谨纯是最后一个。 主世界秉持人道主义，为了让系统与每个宿主都能完美适配，宿主接到感应进入该世界前，系统可以自动打开和宿主感知互通的权限。 qin453712带过这么多任宿主，一次没用过这玩意儿，靠得都是实力。最后一次，它不知道哪根电线搭错，给打开了。 它可以完整的感知到白谨纯的心，他的心理活动，他的喜怒哀乐，他的认知与态度，他的欲望与追求。 秦终于知道为什么白谨纯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它所感知到的灵魂单纯得如同一片空白，难以想象这样不谙世事的人，过去居然经历过那么多次悲催人生。 措不及防的，它感应到了白谨纯对它的情感。 白谨纯和它的适配度是百分百，也就是说，如果它现在对白谨纯给出【死亡】的命令，白谨纯的第一反应是相信它，并从它给出的死亡方式里选一个来执行。 在白谨纯的内心里，直到现在，直到当下这一秒，唯一的愿望依旧是：一切顺利结束，和它一起离开。 它知道，不论是作为系统来说，还是作为人来说，它都知道，白谨纯对它的依赖和信任，都不能称之为“爱”，但它还是动摇了。 主世界的要求很明确，系统准则第十二条，不可对宿主产生超出安全范围外的感情。 qin453712接受了主世界强制下线重启，因为它对宿主白谨纯产生了占有欲，所以之后，它会尽量克制一些，并学会无视系统准则。 毕竟，它现在的目的和它的宿主高度统一。 有秦在，白谨纯处理工作的进度神速，把aria都吓了一大跳，可能是以为他明明全都会做，之前还装傻充愣向她请教，脸色有点不好看，对他的态度都冷淡了几分。 他只能装看不懂，心里想着，等这次项目的事情结束了，挑个小礼物送给她，托andy姐帮忙解释一下吧。 人际关系他不太会处，没什么经验，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人家自己怎么想了。 中午顾展宏有应酬安排，没时间和他一块吃午饭，他稍微轻松了些，早上的事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面对，给顾展宏送合同去的时候，气氛就挺尴尬的。 顾展宏也看出来了，大概是尊重他的意愿，一整天都没有再和他见面。 当下这一阶段的工作暂时还算顺利，董事高层还需要商讨下一步计划安排，剩下的就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难度不大，及时对接上就行。 对白谨纯来说，最近几天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了一点了。《 》 35、新朋友。 因为他被调过来负责跟进项目，顾董生活助理一职就暂时由其他人顶上了，像泡咖啡送文件这样的跑腿活平时就不用他来做了。 顾展宏有意给他时间冷静，几乎不会叫他过去，而他能和顾董谈的工作也不多，他才发觉，哪怕是在一个公司里，只隔了不过百米的距离，如果顾展宏不从日常生活里挑拣些零碎的时间拿出来分给他，他们可能一天都碰不上面。 对底下的员工来说，见到顾董事就更不容易了。前段时间顾展宏说要给他补充营养，调理身体，专门叫营养师给他准备好饮食，每天都叫他一起吃午餐。 顾展宏留给午餐的时间最多也就四十分钟，就这么一点相处时间，在旁人眼里都相当不可思议了。 不过最近两天，顾展宏都没有叫他过去，午餐还是照样送到他这里来。 顾展宏不提，白谨纯也不问，他吃饭速度很快，没有顾展宏看着，不用细嚼慢咽，结束午餐就回到工位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aria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看起来是奶茶，一起进来的还有过来拿东西的高亚东。 白谨纯低头看手机，避免和这两人对视触发被动聊天的场面，手边突然多了个包装杯。 aria把一杯放在他桌上，笑笑：“给，小白，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买了——听说项目最近挺顺利的，正好你也要转正了，提前祝贺你一下啦。” “啊、谢谢你aria姐……”白谨纯有一点不知所措，前几天aria对他态度淡淡的，今天主动和他说笑，他还有点意外。 高亚东在一旁出声：“不是我说啊潇潇，你这祝贺也太寒酸了点，人家小白是什么身份？顾董亲自提携的人！你这一杯勾兑饮料就想讨好，啧啧啧——” aria被他这句阴阳怪气气得翻了个白眼，回怼道：“你这么说话是吧，行，那我也提前祝贺你裁员顺利好咯。” “你看看你，急什么呀，我说的是实话啊，人家小白就是有能力有底气啊，转正算什么啊，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估计直接升副总了。”高亚东语气半真半假，走过来拍拍白谨纯的肩，嬉笑道：“到时候还请白副总多多关照啊。” 白谨纯抿了抿唇，默默喝了一口aria给的奶茶，七分糖，味道还挺好。 他真诚道：“高秘书，还是等你升副总关照我们吧。” “我这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况且自己努力哪有贵人相助来得快啊，这方面小白你可比我们都权威，对吧潇潇。”高亚东话里有话，拿完东西就走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白谨纯和aria两人，相顾无言片刻，aria出声道：“你别往心里去啊小白，高亚东这傻逼，哪天被开除就老实了。” 白谨纯忍不住笑了下，点点头：“好的潇潇姐，谢谢你给我的奶茶，我喜欢！很好喝！” “是吗？喜欢就好，我猜你可能会喜欢甜一点的。”她本来想点咖啡的，问了下andy，就换成了甜口的奶茶。 白谨纯见她拿过蒸汽眼罩准备午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潇潇姐，真的不好意思，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本来应该是你的。” aria愣了一下。 “顾董要我来负责的时候我说过你比我更合适，但是……对不起，潇潇姐，请你别往心里去。” 他抱歉的态度十分认真，也十分耿直，反倒让aria五味杂陈，她摆摆手：“哎呀小白，这没什么的，我还要谢谢你在顾董面前夸我呢。” “再说，以你目前的工作能力，完全能够胜任啊，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哈哈哈，等这次项目圆满结束，大家对你的印象绝对更深刻。” aria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说真的，你要真升职了，答应我一定要狠狠打高亚东的脸好吗！我已经看他不爽很久了。” 白谨纯失笑，答应她：“好的！” 顾慎泽这两天飞海外，人不在公司，白谨纯就开线上会议的时候和他沟通过两句。 这几天他异常清闲，顾慎泽远在国外，顾展宏保持距离，果然，远离这些主角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这周六周末不用加班，可以休息两天，白谨纯算了算，在顾展宏送他的大房子里住了快一个星期，还没在附近转过。 正好冰箱里的储备快没了，他打算趁周六休息出去采购一趟，顺便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 这片楼盘是顾氏开发的，地理位置正好在地价最贵的地段，紧临金融中心和城市中央公园，大平层全景玻璃窗视野极好，能将繁华尽收眼底。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个人住太空。 白谨纯早上一觉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餐，稍微收拾一下就去了驾校，上午考科目三，下午考科目四，总算是合格拿到了驾驶证。 结束时是下午四点，这个点路上人不少，熙熙攘攘的，他坐地铁回来，跟着傍晚时分的人流来到了渝康路。 京大、国艺、北科这些名牌大学扎堆挤在这块，今天又是周六，人群里不乏年轻的学生们，打扮得光鲜十足，开开心心的出来寻找夜生活。 接连拒绝掉四五个来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和女生后，白谨纯默默拉上了卫衣兜帽，扯了扯叠领内搭，微微低着头，将大半张漂亮的脸藏在阴影下。 自从住进新家后，他身上穿的衣服就都是顾展宏给挑的了，小到背包配饰，大到衣服鞋袜，几乎全是顾展宏叫人给他置办好的。 他试着搜过，发现每一件的价格都在他想象之外，有些还是没有价格的私人定制之后，他就不再去管了。 今天他从衣柜里随便摸了一身套上就出门了，也没管好不好看，在一家新开的手作工坊挑礼物时，旁边有个路人小姐姐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觉得他捂得有点严实，凑过来很小声的问：“帅哥，你是不是练习生啊？” 白谨纯放下那个陶瓷小摆件，摇摇头，垂眸看着她，有点好奇：“练习生是什么？” “啊就是还没出道的男团爱豆那种…不好意思哈哈我以为你是嘞。”女生蛮活泼的，翻出手机里存的图给他看，是最近一个全网预热的选秀节目成员路透图，她夸道：“我觉得你看起来比他们帅诶！” 白谨纯微微探身看了一眼，笑眼弯弯：“谢谢你，我不是的。” 女生被他这个笑容勾了下，脸不由自主红了红，刚想说点什么，匆匆赶到的另一个女生看见她，飞快道：“老师计划有变，不逛了快快快跟我去国悦广场看帅哥！” 白谨纯站远了点，那个女生被她的朋友拖走了，小声支吾：“哎呀你先别急！你听我说…那边——” “什么啊说这么小声听不见，快点快点我跟你说去晚了挤不到前排！好几个男的都特别帅，真的，有个红头发的人气可高了！跳舞贼牛！快走快走！” 两人讨论着帅哥出了店门，他笑笑，听到那女生的话想起来，他之前也碰到过一个发尾挑染红色的男生来着。 国艺大学表演系的程煜。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反正闲来无事，要不去看一眼吧。白谨纯动了动步子，往那两个女生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到附近了才知道，这边是个露天的大广场，平时有很多街头随舞、滑板轮滑之类的活动爱好者，今天晚上人格外多。 随着夜幕缓缓降临，霓虹灯光亮了起来，广场中央的方形舞台后几盏明亮的射灯有规律的闪动着，舞台下方音箱里放着节奏十足的音乐，底下人拿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跟着鼓点摆动。 白谨纯走过去，一个看起来是志愿者的男生给他塞了一个，同时还有一张看起来是娱乐公司的宣传单。 他低头看了看，周边的人越来越多，把他往中间挤去，越往前音乐越大声，突然，一道极具磁性的声音开嗓，男生站在舞台上戴着麦：“大家晚上好！接下来——请为我们的表演欢呼！” 人群中显然认识他的粉丝，顿时掀起一阵激动的尖叫声。 白谨纯捂着耳朵，被挤到舞台前面的护栏前，他抬头往台上看去，十几个男生低着头，保持着开场占位，音乐重新响起，是一首劲爆带感的韩文歌，他们齐齐抬头，底下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声。 他们身后的巨屏上是十三张个人公式照，上面是他们的名字和艺名，白谨纯扫过去，在一堆公式硬照中一眼看见了程煜。 程煜，和刚才那个开场的男生——许昼，这两张脸力压众人，帅得十分突出。 不仅是外貌，这两人在舞台上的状态也明显和别人不同，白谨纯不是专业的舞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台上一堆人在跳同一支舞蹈，他的目光每次都会精准落到程煜身上。 那抹热烈的红色鲜血一般热烈张扬，随着他舞蹈动作飘动，搭配他那恰到好处的表情，莫名像条吐信的眼镜王蛇，将凶悍的舞台张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白谨纯耳边听见有人在喊程煜的名字，前不久他在地铁上遇见这个长相阳光帅气的少年时，只当对方是个书里没有提及的路人甲。 激烈的音乐冲击着他的耳膜，旋律强势充满激情，白谨纯身处其中，意识到当下即世界，没有谁是路人，每个人都在精彩而热烈的贯彻活着的意义。 他举起手挥动着荧光棒，加入了这场对他来说堪称新奇的应援。 这首歌跳完结束，方才开场的男生喘了口气，趁着整理的间隙和大家互动，询问大家还想看他们跳哪一首歌，其他人则是有的下去喝水，有的找人群中有没有关注自己的粉丝。 程煜正好走过来，视线注意到被人群挤到前面的白谨纯，他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快走到舞台最边缘蹲下来，捂住卖大喊了一声：“嘿！” 白谨纯低头摆弄手机，想试试看能不能拍到点清晰的画面，举起手机一抬头，措不及防和看过来的程煜对视上。 程煜蹲在舞台边上，瞬间咧开个灿烂的笑容，白谨纯不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自己，试探性的举起手机，另一手对他挥了挥。 程煜见他在拍自己，歪了歪头，接着单膝跪地，打开外套找了找，比了个心拿出来，正对他的镜头wink了一下。《 》 36、“找到你了。” 下一秒，白谨纯听见周围响起一片“哇哇哇”的兴奋尖叫。 这一圈看见程煜单膝跪地比心一幕的路人无一例外被他吸粉，纷纷对准他拍拍拍。 下一场要开始了，程煜回头看了一眼，重重拍了两下舞台，扭过头来对白谨纯做口型道：“等我！” 白谨纯读得懂唇语，但他不太懂程煜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说。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他还要买菜回家做晚饭呢。 不知道什么缘故，接下来两首歌，程煜跳得更卖力了，关注方向一直在这边，孔雀开屏似的，时不时就要往这边散发一下魅力，彻底把这一圈还在挣扎的路人粉锤入坑底。 白谨纯专注看表演，镜头一会儿对着程煜一会儿对着许昼，一会儿又不知道落到谁身上去了，晃来晃去抖得厉害，毫无拍摄技术可言。 后面两首上台的人只有五个，是实力比较厉害的，跳完结束pose后程煜指了指后场，然后就下台了。接下来上台的是另一批人，他们今晚的表演就结束了。 白谨纯费劲巴拉的挤出去，人实在太多，露天广场哪哪都是人，他好不容易挤出场外，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不知道程煜让他等着是有什么事。 “找到你了。” 突然，白谨纯手腕一紧，身后多了个人，拉着他就往不远处的建筑里跑。 “程煜？” 白谨纯跟着他七拐八拐穿过建筑进到一间看起来是舞蹈室的地方，两人停下来，白谨纯顺了顺气，问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外面人太多了进来躲一下…不对！你先别动！” 程煜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意识到表演服没处装手机，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对白谨纯道：“你等一下，你先别动啊！千万别动啊！” 白谨纯乖乖站在原地：“啊？” “我找下手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行吗？”程煜飞快解释，动手快速地翻地上和椅子上的衣服，再挨个掀到一边，本来就乱的舞室更是一团遭。 “我没动，你不用着急。”白谨纯体贴的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舞室门吱呀一声推开，其他几个提前结束的成员回来了，许昼站在前面，一开门就吼道：“程煜你他妈的！提前跑回来拆家是吧！？” 接着他就看见舞室里多了个陌生人，白谨纯站在一旁，弱弱解释：“他在找手机。” 许昼一时间拿不准他是谁，目光打量着他。 对方实在太过漂亮，一眼直击的漂亮，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孩子不太合适，但这张脸放在他身上简直美得过分了。 许昼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移不开眼的样子可能有点不礼貌，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白谨纯迎着他的目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也盯着他看，带着小兽似的警惕和探寻。 和程煜那一看就阳光味十足的长相比起来，许昼看上去更正经，是相当标准周正的大帅哥，气质在这群人里就像是……“队长”？ “你是程煜的朋友？”许昼看着他，那很有磁性的嗓音清了清，友好道：“我是许昼，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你好，我叫白谨纯。”白谨纯对他笑了笑，礼貌的夸道：“你们刚才的表演好厉害，特别帅！” 他们应该就是那个女生说的“练习生”吧？看刚才他们在舞台上那个架势，还真挺有范儿的，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有自己的粉丝了。 就刚才，他在拍程煜的时候，身旁就有一个拿相机的女生，问他是不是程煜的男粉，要不要进接生群，能不能发一下他刚拍的视频。 那姑娘说的大部分话他都不太懂，只能一边摇头一边艰难往外退。 “真的吗？”许昼回头和几个成员对视一眼，转头来开玩笑逗他：“那你觉得我们当中谁更帅一点？” 好犀利的问题，白谨纯不想得罪人，抬手往旁边一指，诚实道：“程煜吧。” “叫我吗！你们在聊什么？” 程煜终于找到手机，见许昼几人都围着白谨纯，一时没提加好友的事。 这样的情况下，他一开口，这几个不用说，绝对也要加白谨纯。他不是不想让他们加白谨纯，他是不想白谨纯被这几个傻货骚扰。 许昼随意的说：“没聊什么，问问你朋友觉得我们当中谁跳得最好最帅。” 程煜看着白谨纯，眼睛一下亮了：“你觉得是我吗？” “嗯！”白谨纯重重点头，实话实说嘛，刚才表演的时候程煜一直对他这边放电，那股跳死队友的劲头和舞台观赏性确实是他们当中最惹眼的。 许昼也很厉害，游刃有余的样子，掌控力十足，剩下三个男生他没记住名字，反正都还行吧。一定要选的话，那就是程煜了。 程煜得到他的认可，挠了挠脸颊，一改嚣张嘚瑟的态度，不好意思的笑了，嘴上还要谦虚谦虚：“还好吧，主要有他们做对比。” 一个外套砸过来，许昼看在有外人在的份上没骂他：“嘚瑟够了就快换衣服，马上走了。” 白谨纯也该回去了，晃了晃手机问道：“我要走了，联系方式还加吗？” “加加加加加——”程煜做贼似的，飞快和他加上好友，询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白谨纯低头同意他的好友申请，应道：“嗯，你们不回家吗？” “我们等一下去聚餐，”好不容易再遇到他，程煜还想多和他聊几句，就问：“你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吧？” “一起？”白谨纯抬头看着他：“可是我不认识你的朋友们。” 别说程煜的朋友们了，他和程煜算上今天，也才只见过两面而已。 “不认识没关系啊，朋友不就是这么来的吗？”程煜对他介绍：“我和你保证，我们都是正经人，许昼是我室友，另外三个也是我们舞室的成员。” “好不容易今天这么巧遇到你，一起吃顿饭吧？”程煜是真心想留他，又怕他觉得不太好，就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和他们说一声，等下我送你回去。” 一个男生问：“喂阿煜，你朋友也来吗？昼哥在联系陈姐了。” “让他等一下！”程煜转回来面对白谨纯，双手合十拜托道：“你看他们都叫你了，我的朋友，你来不来？” 白谨纯纠结道：“那我问一下……” 他假装发消息，脑中飞快敲秦：程煜叫我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我可以去吗？ 这个角色在原书里就是个路人，但没关系，现在原剧情已经被白谨纯影响得乱七八糟了，秦很快回：【你想去吗？】 秦都不用猜，白谨纯如果不想去就不会问它了。 林知遇说两句维护他的话，他就把人家当朋友看，程煜直接把他当朋友，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一起吃饭，还把他介绍给朋友，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白谨纯默了一下，对它道：你让我去我就想去，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想去。 出于理智，秦应该回答：为了避免出现无关干扰情节，请宿主拒绝邀请。 但白谨纯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就算是任务，他不想做的话，都会背着它偷偷耍小聪明搞小动作，现在他完全把选择权交给它，像一个由它操控的木偶人。 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的邀请而已，它没必要像个封建家长一样拦着白谨纯：【去吧，注意安全，别乱说话。】 白谨纯果然就笑了：嗯！ 他转过身来对程煜道：“程煜，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吃饭。” “ok！”程煜暗戳戳问道：“你刚刚不会是跟你对象报备吧？” “不是的。”白谨纯想了想，对程煜说：“是我家人。” “噢！家人啊，那没事了。”程煜听他这话像单身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对许昼比了个六。 许昼点点头，走过来说：“我们走吧，陈姐她们已经到地方等着了。” 他说着，又多看了白谨纯几眼，语气复杂道：“陈姐看见你带新朋友去，估计要开心死了。” 程煜撇了撇嘴：“那她别想了，人家是京大的，而且已经有工作了，比我们大两届呢。” “比我们大？”许昼不可置信的挑起眉，目光又在他脸上停留了会儿，半开玩笑道：“这位学长？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小白还是白哥？” 程煜瞪他：“你滚一边去行吗，少在他面前乱说话。” 白谨纯不是很在意：“啊，像叫阿煜一样叫我就好。” 程煜猛地看向他：“！！！！！！” 许昼勾唇笑了下：“好的阿纯。” 剩下几人都换好了衣服，一起往定好的聚餐地方去，两辆摩托机车停在舞室外，许昼率先跨上那辆银黑色的，戴上头盔对打车那三人说：“位置都发群里了，你们到了就先过去。” 另一辆红黑配色的机车是程煜的，他的头盔也是红黑色的，挺炫酷，用来装逼贼拉风那种。 白谨纯坐上他的机车后座，感觉有点新奇，问道：“程煜，你很喜欢红色诶？” “是啊，好看吧？”程煜转头确认他坐好了，戴上头盔抱歉道：“我后座没载过人，就一个头盔，没事啊，我车技很好的，你抓紧我别害怕。” “我不害怕。”白谨纯紧紧抓着后板，礼貌的没有碰到他。 程煜也不多说，突然加油门往前冲速，假动作来得措不及防，白谨纯让惯性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搂住了他的腰。 “对，你要这么抓着我，抓紧了。不然等下上路会掉下去的，很危险。”程煜拍拍腰间的手臂，提醒他再搂紧点儿。 白谨纯怕掉下去，于是使了点劲，牢牢圈住他的腰，乖乖听话道：“这么紧可以吗？” 程煜感受到后背覆上来一具温软的身体，白谨纯的胸膛贴着他，小臂缠在他腰间，触感格外清晰，他突然庆幸自己戴着头盔，不然白谨纯要看见他红透的耳朵了。 身旁传来一道响亮的口哨声，许昼骑过来，不放心的问：“喂程煜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载他吧，比你稳妥一点。” 白谨纯看了一眼，许昼的车后座好像是稍微好坐一点，他刚想说话，程煜就提醒道：“走了，抓好我。” 机车引擎声轰鸣，红黑色的车身离弦之箭般划入黑夜中，许昼紧随其后跟上去，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 37、成为大明星！ 半个小时后，两辆机车齐齐停到餐厅旁边的停车场处，白谨纯从车上跳下来，抬手扒下帽子，脸颊让夜风吹得红扑扑的。 程煜扶住他，握着他的手关心道：“你冷吗，手好凉。” 天气越来越凉了，预报说最近会大降温，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冬的味道，不过程煜在舞台上跳了大半天，穿得比他还少，骑了这么久的车过来，现在手心还是热乎的。 白谨纯搓了搓脸颊，那点兴奋劲儿还没过，兴冲冲的摇头：“不冷，我第一次坐这个！” 程煜拉着他往里走，边道：“是吗？感觉怎么样？我这个司机还行吗？” 白谨纯非常捧场：“超棒！你好厉害！” 程煜立刻道：“那等下我送你回家？” 白谨纯开心答应：“好呀，你可以开得更快吗？” “更快？我可以但是城市道不行，下次我带你去郊外兜风，那边不限速，你喜欢什么颜色？”程煜解释道：“买个给你戴的头盔。” 白谨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随口说说的。” 程煜可不是随口说说，发展成共同爱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都想好以后该找什么理由约白谨纯出来玩了。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许昼口中的陈姐过来和程煜打招呼，她一眼看见旁边的白谨纯，顿时两眼发光，重重拍了程煜一巴掌，叫道：“你小子行啊！从哪给我拉来个天仙弟弟？” 程煜眼疾手快把白谨纯拉到身后挡住：“哎陈姐！不是给你拉的啊，他是我朋友，人家有正经工作的……” “怎么说话呢你这小子，说得好像我们这工作不正经一样！他条件这么好，我问一下怎么了？万一他有往娱乐圈发展的意愿呢？” 白谨纯听两人对话，从程煜背后探了出来，腼腆的对她笑笑：“姐姐你好，我目前没有做练习生的打算。” 陈欣还没说呢就被他明确拒绝了，也不气馁，眼神依依不舍的在他脸上停留，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他：“好吧，这是姐的名片，如果以后你改主意了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白谨纯收下了，点头答应：“好的。” 陈欣强调：“一定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啊！” 白谨纯失笑：“一定！” 陈欣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今晚除了他们这十几个已经签约的旗下艺人，还有他们拉来的赞助伙伴，也就是今晚出钱给办舞台的主办方，他们这一波劲歌热舞除了给自己吸吸粉，也是为了给人家公司做宣传。 不过资源上的事不需要他们这些还没毕业的学生去谈，都是陈欣和老板在管，他们今天就是来免费蹭吃蹭喝的。 程煜更过分，他不仅自己吃，还带了个人来一起吃，吃的是自助餐，他、白谨纯和许昼还有一个男生一桌，边吃边聊无比热闹。 白谨纯吃了一点就饱了，撑着下巴听他们聊天。 程煜道：“你知道熙华娱乐吗？娱乐圈很多有名的大腕都是这个公司的，熙华旗下的子公司epic，签了很多新人做男团女团，送去国外训练几年然后出道。” “练习生。”白谨纯点点头。 他对熙华娱乐有一点印象，之前陪顾展宏参加晚宴的时候见过这公司的老总来着。 “对，我们现在也算是吧。”程煜接着道：“不过我们和epic八竿子打不着，现在我们签的公司叫星耀，是许昼他小姨家的，陈姐是我们的经纪人。” 白谨纯扭头看许昼：“关系户。” “什么啊，”许昼坐他左手边，拿肩膀轻轻撞他一下，纠正道：“程煜才是关系户，他靠我才签进星耀的好吧。” “少来了，我分明是靠实力！”程煜朝他竖了个中指。 许昼怼回去：“没我引荐陈姐知道你是谁？” 程煜笑骂一声：“操，没你引荐说不定我签熙华去了。” 他们俩舞台上势均力敌，私底下损起对方来也毫不留情，另一个男生一副“又来了”的表情，耸耸肩躲到其他桌去，看起来是习惯了。 白谨纯看他俩斗嘴好玩，心想原来好朋友之间还有这种相处模式，趁他俩暂时休战，插嘴问道：“那你们两个，以后就是大明星了吗？” 程煜叹了口气：“不一定，这个要看命。” 熙华为了捧epic旗下的新人们出道，斥资准备举办一档大型选秀，年龄限制在16到24岁之间，国籍不限，预海选已经正式开始了。 网上能看到的，火一点的路透图，基本都是epic的海归练习生，有点名气的那几个粉丝团都已经好几万粉了，营销加上真实力，基本可以预见他们之后的路。 星耀娱乐和这些大公司比不了，但在国内的娱乐公司里规模也不小了，因为有许昼这个“关系户”在，星耀对他们格外上心，从签约到现在，已经给他们拉了不少露脸的资源。 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出道，社交媒体倒是已经有了一点粉丝，但这点热度根本算不上什么。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下，他们这十几个人，不知道会被刷下来多少。 就这几场简陋的舞台来看，表现力最好的无疑是程煜，许昼也是强得突出，除了这两个人外，暂时没有其他令白谨纯印象深刻的人。 许昼看着白谨纯道：“我们会努力的。” “那——”白谨纯倒了杯果汁，和两人挨个碰了个杯，十分认真的说道：“祝你们早日成为大明星！” 一顿饭吃完，白谨纯真的该走了。 程煜和几个兄弟摆摆手，说要送白谨纯回家，就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许昼走过来，抬手拉了下白谨纯的帽檐，把他脸遮严实点儿，充满磁性的声音慵懒道：“阿纯拜拜，下次见。” 白谨纯上半张脸都闷在帽子里，看不见表情，冲他挥了挥手：“昼哥拜拜。” 许昼笑了下，拍拍程煜提醒道：“你小子搞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程煜回他一个中指：“屁话真多，走了。” 车子在路口停下等红绿灯，程煜看了眼导航，问白谨纯：“你家是在江京路东大街附近吗？” 白谨纯冒出来，下巴搭在程煜肩上，点头道：“是的，快到了。” 程煜当然知道快到了，他只是想说，江京路那一片房产尤其贵，面向用户都是京市里相当相当有钱的那种人。他家算富的，但他不是京市人，许昼是本地的，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白谨纯显然跟他们不一样。 程煜的车停到寰宇天府楼下，酝酿了一路的话缓缓说出口：“……这里是你家啊。” 白谨纯从他的车上跳下来：“嗯，谢谢你送我。” 住在这种地方，一身都是名牌，程煜看着他，默默搓了把脸，陈姐怎么敢问他有没有意向进娱乐圈的？ 白谨纯如果想进圈，难道不是资本家的漂亮孩子出来造福人类吗？他哪里需要和他们这帮人一起拼搏吃苦？ 程煜长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到些自惭形秽的意思。 “不客气……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和家人住一起啊？” “就我自己。”白谨纯没发觉他语气里的生无可恋，揉了揉脸颊，摇头认真解释道：“不过这房子是人家送给我的，不是我的。” “……这样啊。” 原来白谨纯收到的礼物是这种程度吗？怪不得不要自己送他头盔……程煜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更复杂了，有种穷书生遇上贵公主的失落感。 公主站在他面前，笑眼弯弯，很开心的对他说：“程煜，今天谢谢你带我吃饭，还带我认识新朋友，改天换我请你！” 程煜心里一软，定定的看他片刻，没头没脑的蹦出来一句：“我一定会努力早点成为大明星的。” “一定会的，我相信你！”白谨纯朝他伸出小拇指，约定道：“那你到时候记得给我签名，我还没有大明星朋友呢。” 程煜不语，只是用力和他拉了个勾。 对视片刻，白谨纯抽出手来和他拜拜：“很晚了，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程煜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小区里，身影消失在视线外。 白谨纯出去玩了一天，考了驾照，看了演出，还交了新朋友，过得异常充实且愉快。 他早早洗漱完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闭着眼和秦瞎聊，感慨道：这样的生活真好。 秦问：【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喜欢呀，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好。”他眼下过的日子，以前真是想都没有想过，活了这么久没死对他来说已经是奇迹了，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还可以过得如此安稳滋润。 他对秦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永远都体验不到这些感受，我太没用了，是你一直包容我。” “秦，你知道的吧，能成为你的宿主是我遇到的最幸运的事。”他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语无比轻柔。 【我知道。】 他可以骗所有人，唯独无法对秦伪装。 白谨纯的眼睛闭着，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眼尾滑下一滴泪，声音却是带笑的：“你让我感到幸福，秦…以后，我们也会幸福的，对吗？” 【你会幸福的，我向你承诺——】 数据库没有感情，这些汹涌的，无法触摸的情愫，理解过来，就是全部到达最高值的好感度，100%，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状态。 秦的声音平稳而冷静：【离开这个世界后，我会来到你身边。】 白谨纯抬手抹了下眼尾，温声道：“好呀，那我会一直期待着的。” 清晨，早上七点四十分，阳光透过窗帘斜斜扫进来。 白谨纯睡得正香，翻了个身，长腿蜷在胸前，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双手探过来，动作小心的拨了拨被子，让小半张藏在被子里闷住的脸蛋露出来。 来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就静静的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久到时间仿佛停止流通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床上人动了起来，胳膊撑开一个懒腰，眼睛还没睁开，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白谨纯想翻个身继续睡的，迷迷瞪瞪的好像看见顾展宏坐在床边笑他，一下子清醒了，眼睛顿时睁得滚圆。 他一脸空白，懵懵的问：“……顾叔叔？” 顾展宏随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温和道：“吓着你了？不怕，继续睡吧。” 是真的，不是在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