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现场换新娘,苗疆医女不好惹》 第1章 灵魂融为了一体 “砰!” 门外一脚用力踹,破旧斑驳的木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侧躺在床上的女孩被吓醒,睁开迷惘的双眼,怔怔的望着门口陌生的面孔。 “还不赶紧滚起来,是不是还要老娘来伺候你梳妆打扮啊?” 尖锐刺耳的骂声,劈头盖脸砸入邱意浓混沌的意识里,震得她刚融合的灵魂都颤了颤。 她刚并不是赖床不起,也不是装病,而是深陷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深处,那是属于另一位与她同名同姓的“江湖毒医”的一生。 这个同名的人生活在古代封建王朝,跟随师傅行走江湖悬壶济世,后隐居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药谷,师徒俩数十载钻研百草,炼药制毒,她一手银针既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于无声处夺人性命。 在对方生命走到尽头时,灵魂及记忆化作为了一道灵光,然后冲入了她的眉心,灵魂与她融为了一体,刚在昏睡中接收了所有记忆。 两份截然不同的记忆,如同两条奔涌的江河相遇冲撞,最终在她的脑海里轰然交汇融合。 “我们黄家真是欠了你们邱家的,一个两个全是讨债鬼!” 黄婆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矮胖身躯堵住了唯一的光线,光影将她那张黑黄刻薄的脸照映得愈发狰狞,吊梢眼里的厌恶也显而易见。 她的声音太过尖锐,耳膜都被刺疼了,邱意浓的头脑这下也彻底清醒了,双眼余光扫了眼挂在泥墙上的日历。 1983年5月8日! 邱意浓撑着破旧木床板起身,坐稳后环顾四周一圈,眼神在破旧简陋家具上游离而过,闻着空间中混杂着老旧土坯房里特有的潮湿霉味,眉头不自然的皱了下。 “你那个短命鬼爹倒是死了个干净,留下一屁股烂账,却要我儿子来承担。” “我儿子心善非要把你这个拖油瓶带回来,还给你还上那么大一笔债,你来了就白吃白喝,太阳晒屁股了都躺着不起床,你真当自己是祖宗了啊?” 尖锐的咒骂如同钢针,刺得人耳膜生疼,邱意浓伸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属于她本人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邱家本生活在大山里,属于少数民族苗族,三代行医,是十里八寨很有名的苗医世家。 十天前深山里的水库突然崩塌泄洪,不少百姓家园被冲毁,很多人无家可归,风餐露宿下感冒生病,他们父女两都被征调去支援救治百姓,结果有个老人服用了她爸配的药,一觉不醒死了。 死者家属将责任全怪罪在她爸身上,群殴动手将她爸打伤,还狮子大开口讹诈要钱。 赔偿款还没谈好,她爸却因伤势过重死了,等于一命抵一命。 可这家人全都是蛮横无耻的,将她家里搬了个底朝天,还逼着她嫁入家里赎罪,最后是远嫁在外省的姑姑赶回家奔丧,掏了两千块钱才将这事给摆平。 处理完家里的事,她跟着姑姑来了石海县,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昨天傍晚时分才到这里。 邱意浓昨晚已见过这个老婆子,她是姑姑的婆婆,跟小儿子住在隔壁,昨天初次见面就已感知到了她强烈的不喜厌恶,晚饭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将她视作拖累黄家的吸血虫。 姑姑替她还债是事实,两千块钱对于如今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对她来说是恩情。 邱意浓不想与她家人起争执,保证承诺:“黄奶奶,姑姑替我还的债,我已经写了欠条,交给了姑父,我会还债的。” 她那双未染尘的清澈双眸已没有了刚才的迷惘,现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湛蓝素雅的服饰衬托得小脸精致中透着两分难言的神秘。 “你说的好听,两千块啊,不是两块,你去哪...” 在黄婆子的唾沫星子快喷到脸上来时,邱意浓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犀利冰冷,如冷刀子般的视线横扫过去,她后面的话全被吓得坠回了喉咙,落回了她的肚子里。 “我说了会还,我必会一分不少还给他们。” 邱意浓此时的声音冷如冰渣,她自己听着都慌了慌,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 如今的她,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里融合了新的灵魂,江湖毒医因生活成长环境不同,性格可比她要冷血无情许多,为人处事偏狠厉果决,她这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黄婆子,新郎官去迎亲被挡在门外了,我们赶快去姚家看热闹去。” 听到隔壁邻居的声音,黄婆子立即转身,临走时还剜了邱意浓一眼,眼神不善:“你赶紧想法子给我还钱,一分都别想赖。” 说完,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一路呼朋唤友,跟其他婆子妇女跑去看热闹了。 家里没有人在,姑姑姑父都去县城上班了,三个表弟表妹不知所踪,估计是出去玩了,邱意浓跟他们不熟,没打算去找他们。 简单洗漱后,在厨房蒸笼里拿了蒸红薯垫肚子,然后去村子里转悠了。 在来这里之前,邱意浓向姑姑打听过了,这个村子叫湾口村,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村里近九成的百姓是以捕鱼赶海为生。 她本人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是头一回见大海,完全不知海里的危险,但融入身体里的毒医常年在外行走江湖,也曾漂洋过海游历过,见识过飓风海啸的威力。 有了毒医的记忆,原本对大海有着美好憧憬的邱意浓心境变了,此时对这片蔚蓝浩瀚充满神秘的大海充满了敬畏。 远看潮水在往岸上奔涌,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回响,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应到自然力量的雄浑强大。 此时海滩上无人行走,一个渔民都没有,邱意浓认定现在不是去转悠的好时机,果断跟着人群去了村东头看热闹。 “既来之则安之,姑姑上班去了,先去找邻居聊聊吧。” 第2章 临时抬高彩礼 村东头,姚家低矮的院门前,本是喜气洋洋来迎亲的队伍,此刻却被堵在门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羞辱的沉闷。 湾口村的乡邻几乎全来了,连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婆子都在,乌泱泱上百号人拥挤在这里。 邱意浓刚站在外围听了一会儿,没听清楚争吵内容,但见大家都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前看,直觉这里的热闹好看,立即找准一棵粗壮的大树,像猴子般敏捷的爬到树干上坐着观看。 “你...” 站在树干前的小嫂子满脸惊讶的望着她,用陌生的眼神打量她,“你是谁啊?不是我们村的吧?” 邱意浓朝她露齿一笑,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自我介绍:“嫂子,我是从外地来的,我姑姑叫邱梦元,我姑姑不在家,闲得无事来看看热闹。” “哦,哦,你是邱姨娘家侄女啊。” 这位小嫂子听家人说了她的事,昨天她来到湾口村时已是傍晚时分,村里的人基本都还没见过她。 邱意浓想了解下这场热闹的前因后果,见旁边还能坐下个人,朝她善意一笑:“嫂子,你要上来坐吗?我可以拉你一把。” “行,你拉我一把,坐在上面更好看热闹。” 邱意浓将人拽了上去,两人并排坐在大树干上,“嫂子,怎么称呼?” “我姓袁,叫袁仪。” 袁仪是嫁进湾口村的媳妇,年纪比邱意浓大四五岁,笑看着这位漂亮女孩,问她:“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邱意浓,意思的意,浓烈的浓。”邱意浓明媚笑着。 “小妹子,你的名字真好听。” 袁仪听婆婆说了邱家是内地大山里的,很多人都以为是穷苦农民家庭,但邱意浓这脸蛋和气质吊打渔村的同龄女孩,这笑起来水灵标致,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了。 邱意浓是个性格活泼开朗又自来熟的,主动找她聊起,“袁仪姐,这前面什么情况啊,新郎官来迎亲了,新娘子为什么不出来?这结婚的大喜日子,怎么双方长辈亲戚还吵起来了?” 袁仪指了下姚家,撇着嘴告诉她:“姚家临时抬高彩礼,狮子大开口,不加彩礼就不让新娘子出门。” 这样的热闹,邱意浓在老家见过,问她:“你们这里娶媳妇的彩礼要多少啊?” “寻常百姓家三四百礼金,再加三转一响,一担稻谷,一条猪腿。” “新郎官在部队工作,是个军官,副营长,之前两家长辈商谈婚事,商定了五百礼金,现在他们临时加价到八百,还要32条腿。” 邱意浓挑起眉头,不懂就问:“什么是32条腿?” “就是全套家具,衣橱4条腿,床4条腿,床头柜4条腿,饭桌4条腿,五斗橱4条腿,梳妆台4条腿,还要椅子凳子,这些加起来要凑够32条腿。” “我们这边县城有权有势有钱的娶媳妇会备32条腿,大拖拉机拉两车,寓意成双成对,稳稳当当,反正能拿出32条腿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家,普通百姓家是拿不出来的。” “这全套家具打下来可不便宜,最重要的是姚家现在就要,办完婚礼请木匠来打都不行,他们是故意为难程家。” 这位小嫂子跟她详细解释了,她好像也不喜欢姚家,说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视。 “这位新郎官是军官,八百礼金应该拿得出来吧?至于这32条腿,也可以先拿钱垫着啊。” 邱意浓伸长脖子往前看,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新郎官穿着一身半旧但浆洗得笔挺的军装,个子高壮挺拔,侧脸棱角分明,肤色偏黑,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红花,拄着单拐,稳稳地站在院门口。 “若是以前,八百块是能拿出来的,两个八百凑凑也够的。但最近程家发生了祸事,欠了一屁股债,今天来迎亲的五百块都是找人借的,别说加三百拿不出来,加三十块都得借。” 小嫂子没细说程家的事,脖子也伸得长长的,尖起耳朵听前面的争执。 姚家院门口,新娘子姚玉兰的父母和三个兄弟,一字排开堵在门口,脸上没有半分喜事嫁女的喜悦,只有赤裸裸的刁难。 姚母双手抱胸,颧骨高耸,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元掣啊,不是我们姚家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我们就玉兰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她从小就没吃过苦,你看你这腿...”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程元掣拄着的拐杖,“你这将来要是落下个什么毛病,我们玉兰嫁过去,那不是跳火坑吗?” 程元掣下颌线绷紧,声音沉稳,却带着寒意:“姚婶,我的腿是执行任务受的伤,军医说了,好好休养能恢复,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医生的话,也不见得能说准。” 姚父在一旁接口,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们当父母的,总得为女儿多考虑几分。” “你们要为女儿考虑,可也不是这么个考虑法,我们给的礼金本就已偏高,你们临时加三百,这是狮子大开口明抢了。”程母被气得不轻,此时眼眶发红,强忍着眼泪。 “我们这哪是抢啊,我们玉兰是有供销社体面工作的,不是家里围着锅炉转赚不到钱的女人,别说八百了,我们开一千块彩礼,想娶她的城里小伙子会排着队来。” “你家程元掣现在断了腿,不见得能恢复,说不定将来落了个瘸子。” “我们只加价三百和32条腿,可是看在邻里邻居的份上,这给足了你们脸面。” 姚母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家人不傻,其他邻居也不蠢,全都听明白了姚家的意思。 这姚玉兰的长相外貌在村里算出挑的,初中毕业后走狗屎运进了供销社,从此端上了铁饭碗,认为自己是城里人了,平时回来都一副傲慢样,经常用鼻孔看人。 今日姚家来这么一遭,摆明了是看不上程元掣了,是想她嫁进城里当干部夫人。 姚家不好主动开口提退婚,程家最近又遭了难没钱,他们就故意拦门抬高彩礼,加程家拿不出的32条腿,用这种方式逼迫程家主动退婚,这样就不会影响她的名声。 第3章 发家致富的好手段 “姚叔,姚婶,你们给的这点脸面,我记下了,铭记终生。” 程元掣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比海风还冷,此时的他纵然腿伤未愈,但那股属于军人的硬朗之气却丝毫不减,紧抿的唇线和深邃眼底压抑的波澜,泄露了他此刻的怒意。 姚家夫妻被他的气势碾得有些害怕,但话已说出口了,事情已到这里了,没有转圜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玉兰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家里唯一的闺女,我们为人父母的,必须为她的后半生着想。” “我们玉兰有稳定工作收入,要模样有模样,我们要的也不过分,是你们程家拿不出来,你给不了她幸福,你可别把责任全怪在我们身上。” 这门亲事曾是姚母主动托媒人与程家定下的,程元掣在一众同龄人中是最出色的,长得好,性格脾气好,品行端正,年纪轻轻就是副营长,前途无量,她以前很看好他,怕被其他人抢走,这才早早将婚事给定下了。 可如今他断了腿,很大可能落下残疾,前途渺茫。 他爸程光荣病得连走路都不行了,没法再出海捕鱼赚钱,两个哥哥借钱买渔船出海,钱还没开始赚,船就沉了,到现在还在跟船厂扯皮打官司。 现在程家欠下一屁股债,程元掣的津贴积蓄也全拿去还债了,听说今日这彩礼钱都是找战友借来的。 程家的债不是一笔小数目,在姚家父母看来是个无底洞,他们不想女儿嫁过去过苦日子,不想她去帮填这个大窟窿眼。 另外,最重要的是女儿有了别的心思,这事他们自不会摆明面上说。 “好,好,很好。” 程父身体不好,倚靠在旁边抬来的缝纫机上,双手死死抓着边缘,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愤怒,“姓姚的,程家现在是遭了难,但还没死绝,轮不到你们来羞辱。” “元掣是军人,保家卫国受了伤回来,你们不说尊敬和体谅,却还这样作贱羞辱他,你们当我们程家无人了吗?” 程家大伯怒气冲天,不知从哪里取了根扁担,怒指姚父:“今天这门亲事,老子我代他做主不结了,你们家姚玉兰,我们老程家不要了,但今日这番羞辱,老子我要跟你算清楚。” “你干什么?”姚父吓得面色一变,连忙往后退。 程家男丁晚辈不少,完全不需要长辈吩咐,这下全冲了上来,一个个怒气冲冲,气势上碾压姚家父子四人。 姚母慌得大叫:“你们难道还想打架不成?你们今天要是打人,我就去报警。”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湾口村的大队长立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拦在两家男人中间,低声劝说程父和程家大伯:“光荣,光义哥,你们今日若先动手打人,反倒会不占理,还会影响元掣和其他晚辈的前途。” 本在气头上的程家大伯听到这话,满腔火气如同被冷水泼灭,瞬间冷静了下来,但沧桑眼眸里溢满了愤怒。 大队长见他们冷静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冷睨了姚家夫妻一眼,“姚大强,你是有三个儿子的人,他们都还没结婚呢。” 姚父眼神闪烁了下,躲在门后没有吭声。 “今日是你们把事做绝了,全湾口村的乡邻都看到了你们家故意临时抬高彩礼,将来你三个儿子娶媳妇时,你就等着未来亲家有样学样吧。”大队长点醒他这一点。 姚父也是普通的渔民,脑子里想到的是眼前利益,根本没想到这些,这下大队长一提醒,面色在一瞬间变了,本跟父母统一战线的姚家三儿子此刻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尤其是早就到结婚年龄的老大姚海洋和老二姚海波,这涉及到了他们自身利益,心思自然活络转动起来了,兄弟俩对视一眼,两双眼里都有了明显的纠结。 “哎呀,有闺女的人家,好好学起来啊,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手段,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个跟姚母不对付的妇女立即逮着机会高声嚷嚷,还点名使激将法,“老王家的,姚家早放出话来,说姚海洋跟你女儿看对眼了,今天你的未来亲家给你打样了,好好学习下啊。” “你家闺女也是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不是吃泥巴混大的赔钱货,彩礼钱记得翻个倍,提前谈好32条腿,姚家要是置办不齐全就别发嫁,像今天这样将人全挡门外。” “于大嘴,你给我闭嘴。” 刀子反捅向自己了,姚母尝到了疼痛,立即跳出来咆哮阻止了。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关你屁事啊。” 于大嘴可不怕她,还大声阴阳怪气的吆喝:“那些要跟姚家订亲的,全都学着点啊,嫁闺女的狠狠宰刀要彩礼,可莫要错过绝佳捞钱机会。” “八百彩礼钱加32条腿呢,老娘我这辈子可没听过这么高的彩礼钱,这哪是嫁女儿啊,这明明就是打着幌子卖女儿。” “各家男人不吃不喝得在海上漂半年才能赚回这钱呢,卖女儿只需翻翻嘴皮子就行了,大家向老姚家学起来。” 于大嘴是大队长弟妹,她性格泼辣,跟姚母很不对付,经常吵架,以前还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动手干过架,但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大队长没有阻拦她插嘴,任由着她将话说完,还扫了眼看热闹的姚家旁支亲戚,“你们姚家还有很多待嫁闺女,今天姚大强夫妻搞这么一出,你们全都不出面阻拦,任由着他们夫妻犯浑,将来你们各家的闺女怕是没人敢娶了,以后就全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吧。” “他们家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对,跟我们无关,姚玉兰嫁人的事,是他们父母兄弟做主,我们没资格多嘴半个字。” “我们也觉得他们这事做得不地道,正打算说他们呢。” “......” 姚家旁支亲戚刚在看热闹,程家冲上来想动手时,他们本还想去帮忙,这下涉及到自家儿女的婚事了,他们完全歇了帮衬的心思,恨不得立即撇清关系。 第4章 这婚不结了 见外边越说越起劲,姚家亲戚也不帮衬,反倒恨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姚母破口咆哮:“你们全给我闭嘴,我们家玉兰吃国家粮的,有体面正式工作,可不是你们家闺女能比的。” “我家玉兰每年工资收入三四百块呢,她嫁到婆家了,工资就全入了婆家。” “一年三四百,十年三四千,还有各种福利和单位住房,将来孩子也能随母有城镇户口,谁娶了她都是大福气占便宜。” “我现在只不过是要八百彩礼,加个32条腿,我哪里过分了?” “程家的,你们刚说的话可就不中听了,什么叫作贱,我们当父母的,这是为闺女要个保障。” “你们程家现在霉运当头,家里经济困难欠一屁股债,还有官司在掰扯,谁也不清楚后续啥结果。就这种情况,我就说句实话,我不敢让玉兰嫁过去,跟着你们一起喝西北风。” “还有,谁知道程元掣这腿以后会不会康复?这要是好不了,残了瘸了,部队还能留他?” “到时他一个残废,怎么养家糊口?我们玉兰年纪轻轻,难道要跟着他受苦一辈子?” “你们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蛮横不讲理也好,我这都是为了我女儿,我必须得在今日给她要一份保障,程家拿不出这彩礼和32条腿,就别想将玉兰带走。” 姚母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刻意提起了姚玉兰的收入,她这一年赚三四百块钱,虽不如很多渔民收入,但是一份稳定体面工作,相较其他在家围着锅炉孩子转的家庭主妇来说,她这也是高收入了。 这也是姚玉兰最得意的优势,是很多同龄人羡慕的,当然这也是她成为香饽饽的筹码。 姚母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为女儿操碎心的慈母,加上程家现在确实是霉运当道,万事不顺,很多人心思转变,反倒能够理解姚家夫妻的心情了。 姚大强夫妻听到了别人小声议论的话,两人脸色瞬间转好,互相交流了个得意的眼神。 “你胡说,我们元掣不会残。” 程母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绪起伏波动大,哭腔里带着愤怒又憋屈。 “会不会残,你说了不算。” “反正话撂这儿了,八百块礼金,三转一响,32条腿的家具,一样不能少。” “少一样,今天这新娘子,你们就别想接走。” “我们玉兰,可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了个前途未卜的瘸子。” 姚母得意忘形,说话一时没过脑子了,语气态度都很刻薄,直接将后路全给堵死了。 “瘸子”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程元掣的心口。 “好,很好。” 程元掣拄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很快平复下来了。 那双经历过战场硝烟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从姚家所有人身上游离而过,最后看了眼躲在门后连喜服都没换的姚玉兰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腾的怒火,大声问当事人:“姚玉兰,这加码的彩礼和‘32条腿’,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妈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爸妈的。” 姚玉兰人没出来,但声音传出来了,说话语气没有一丝犹豫,这也就表明了态度。 程元掣明白了,这不是姚家父母贪得无厌,是姚玉兰自己反悔了。 她嫌弃他腿伤,嫌弃他家贫,不愿嫁了,却又不想自己背上悔婚的恶名,便让父母兄弟出面,用这种苛刻的条件来逼他主动退婚。 他和姚玉兰并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媒婆登门撮合牵线的,是父母做主定下的。 他们两个虽是同一个村的,小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他对姚玉兰并没特别的感情,纯粹是父母觉得可以,他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应允了。 今天来迎亲之前,他父母还在家里说对不住姚玉兰,她一进门就摊上一堆债,还叮嘱他要好好待她。 现在啊,他只觉得是一个笑话。 “当年是你们姚家托媒婆上门来说的,不是我看上你了。” “你现在不想嫁了,提前来说一声,不需要撒谎找理由,我程元掣不会厚颜无耻求着来娶你,我这辈子并不是非你不可。” “今天我登门来迎亲了,你们却故意来这一出,还想把退婚的责任推卸到我头上,你们真当我是白痴看不透吗?” “既然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觉得我程家是火坑,那如你所愿,这婚不结了。” 程元掣气势凛然,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他说的每个字都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主动开口不结了,躲在屋里的姚玉兰莫名的松了口气,可心底里却涌出一股难言的慌意,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溜跑了。 姚家父母也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句什么,程元掣冰冷的眼神定格在姚父姚母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和程家的脸,不是你们想扇就能扇的,今日的羞辱,来日必报。” 姚家老二姚海波跟他年纪相当,最了解他的本事及脾性,心口莫名一慌,“程元掣,你要干什么?” 姚家父母面色也变了,眼神里明显多了防备忌惮,也有些慌乱害怕。 程元掣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侧身看向泪流满面的母亲,痛苦自责的父亲,还有为他感到不忿愤怒的长辈兄长及亲戚,胸膛剧烈起伏了下,喉咙哽咽: “爸,妈,今日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明,连累父母家人受此羞辱,是儿子不孝。” “这婚约,就此作废!” “今日不是我程家负他姚家,是他姚家女嫌贫爱富,背信弃义,这样无品无德的女人,我不稀罕,程家再落魄也不允许她进门半步。” “走,我们回家。”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传遍了整个小院,也传到了屋里偷听的人耳中。 第5章 当着全队人吃屎 姚玉兰气得咬牙切齿,门后的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可却不敢迈出一步,为自己辩驳一句话。 姚家父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本想逼程家退婚,保全自家名声,却没想程元掣如此刚烈,直接把“嫌贫爱富”和“背信弃义”的帽子扣在女儿头上。 村里最多的是碎嘴子长舌妇,今日的事很快就会传开,说不定会传到女儿单位供销社去。 姚家父母一想到女儿名声会受损,将来工作和婚嫁会受影响,一股怒火往外喷,可触及到程元掣杀人般的眼神,冲到喉咙口的话都不敢说了。 其他看热闹的,全都没想到一场本该喜庆的迎亲,最终以这样一场充斥着算计羞辱与决绝退婚的闹剧收场,有不少男人能理解程元掣的愤怒,也有些敬佩他的骨气。 “掣哥,你做得对。” “这种嫌贫爱富的女人不能要,她姚玉兰其实是个只有一张脸的烂花瓶,根本不是良配,不跟她结婚是明智决定。” “今天是你不稀罕她,宁愿退婚也不娶她,我为你作证。” 程元掣的发小在人群中呐喊,他从小跟姚家兄妹合不来,最讨厌姚玉兰那副做作傲慢的姿态,之前想着程元掣与她性格不合,将来定会有处理不完的家庭矛盾,还为发小兄弟叹息。 现在好了,这婚退了,他反倒是最为高兴的。 “陈家的,管好你们家陈东升,老娘的女儿有才有貌有工作,有数不清的城里小伙子排队来娶,我还看不上他一个瘸子呢。” 姚母不敢这个节骨眼跟程元掣这尊杀神对上,害怕程家人动手揍人,逮着机会将矛头对准了陈东升。 “他们程家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衰神附体,霉运缠身,谁沾谁倒霉!” “你一个断腿的瘸子还嫌弃我女儿,我倒要看看,看哪家的女儿敢嫁进门。” “老娘我现在就将话放在这里,今天他要是娶到了媳妇,这婚礼办成了,老娘我当着全队人吃屎。” 她声音像尖锐的锯子刺耳,此时情绪激动,理智全无,口不择言的扯着大嗓门赌咒:“他今天这婚礼要是办得成,我吃一盆屎。” “赌这么大?” 邱意浓看热闹看得很起劲,双眼冒光,还跟旁边的袁仪交流:“袁仪姐,你觉得今天这场婚礼办得成吗?” “怕是难。” 袁仪笑容有些牵强,压低声音告诉她程家现状:“程家兄弟姐妹五个,程元掣是老三,家里原本经济条件挺好的,但他两个哥哥上个月买了一条大船出海捕鱼,把家里给掏空了,结果那船第二次出海就出事故沉了,所幸的是程家大伯父子有同行,紧急赶到将他们救了起来没丢命。” “他们买这船掏空了家底,还借了不少外债,外边传言说欠了三四千块,程元掣的津贴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堵不住这窟窿。” “现在村里和周边都传程家被衰神附体了,别说有女人敢嫁进去了,村里好多邻居都不敢去程家附近走动。” 邱意浓:“...这明明是船的质量问题,或许是操作技术不当,怎么就扯上衰神了?” 袁仪笑了笑,“我们这边信奉神佛,老一辈都很迷信,还有些幸灾乐祸胡说八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这样传开了。” 本来这事到此为止了,程家退婚离开,可这下姚母赌咒,硬生生将程家给架了起来。 看热闹的乡邻们中有不少与姚家不对付的,全都盼着姚母吃屎,但程家现在这种衰霉现状,各家有待嫁闺女的都默不作声,全都不敢拿自家孩子去“冒险”。 程家父母被气得面红耳赤,程母更是头晕目眩了,刚都差点气晕了,现在是靠两个女儿在搀扶站稳。 程家一群大老爷们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羞辱,全都气得像狂暴的狮子,恨不得冲上去咬人了。 暴脾气的程家大伯脸色铁青,用扁担指着姚家人,话却是对自家晚辈说的,“这口恶气今日非出不可,她姚玉兰仗着有份工作,竟然如此羞辱军人,今天我懒得揍这烂人,你们给我全部去供销社,找她的上司领导,供销社若不处置她,你们别回来。” “好。” 程家一群高大个应得很齐声,程元掣的大堂哥程元贤带头:“妈,几位嫂子弟妹,走,我们去供销社,其他人抬东西回家。” 见他们要去供销社闹事了,姚家人吓得面色彻底变了,姚玉兰也躲不住了,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你们不准去。” 这工作是姚玉兰得意的资本,若没了工作,光靠外貌长相是很难钓到城里干部子弟的,所以她激动的冲出来阻拦了。 此时她披头散发,连喜服都没穿,也没梳妆打扮,完全没有做新娘子的准备。 旁边邻居们嘲讽的眼神全往她身上使,于大嘴更是噼里啪啦开炮了,“她这摆明了是不想嫁,在这里溜着程家玩,把程元掣当傻子糊弄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姚玉兰回头瞪了她一眼。 于大嘴连她妈都不放眼里,更不会把她当回事,翻了个白眼,“谁稀罕管你的事啊,程元掣说的没有错,你就是个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东西,今天这婚掰了,我看是他的福气。” “他一个瘸子,不娶我女儿,才是我女儿的福气。”姚母跳出来帮忙了。 程家大伯不想听她们的废话,指挥安排:“老大,你们现在去供销社,快去快回,请供销社的领导来一趟村里。” 大堂哥程元贤立即走人,姚家父母兄弟全都蜂拥上前阻拦,姚大强急得有点慌了,“光,光义,有话好说,这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婚退了就退了,何必闹得这么难看,我们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总要见的。” “你羞辱我侄儿和程家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吗?” “怎么,现在就想起是乡里乡亲了?” “姚大强,我们程家虽是外边迁徙来定居的,但也在这里生活住了快四十年了,乡亲们都清楚我们家的性格脾气,今天是你们姚家欺人太甚,老子我若不讨回公道,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程家好欺负!” 第6章 该这样往死里揍 程家祖籍是东北的,程家老爷子当年是逃避战祸,这才带着妻儿子女来到南方谋活路,最后选择在海边渔村定居落户。 程光义父母都已去世了,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兄弟两人娶了本地媳妇,妹妹嫁到了隔壁渔村,兄妹三人在这里开枝散叶,各家生育儿女不少,如今其实也是人丁兴旺的家族。 姚家也是大家族,但姚大强夫妻平时并不会做人,自家亲戚并不和睦团结。 这下程元贤带人去供销社,并没几个旁支亲戚上前阻拦,绝大部分都站在原地看热闹,不管姚大强夫妻如何喊话都当没听到。 姚大强夫妻拦不住人,姚玉兰死命阻拦也无用,只能眼睁睁望着程元贤等人离开,最后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 “程元掣,你个死瘸子,断腿的残废。”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我女儿看不上的残废,你还敢嫌弃我家玉兰?” “我呸!” “就你这副鬼样子,拄着根烧火棍,站都站不稳当,哪个女人眼瞎了会看上你?” “啊?还想今天办成婚礼?我告诉你,做梦!” “就算有瞎了眼的女人愿意嫁给你,我今天豁出命也要毁了你的婚礼。” “你们毁我女儿工作,我就毁了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姚母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跳脚,指着程元掣唾沫横飞,什么恶毒狠话都往外喷。 姚大强不愧是跟她睡同一个被窝的,一个大老爷们不要脸时也够无耻,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四周乡邻嘶吼,声音大得几乎要划破天空。 “你们大家伙儿都给我听着!” “程家现在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衰神附体,霉运当头,谁沾上谁倒霉!” “穷得叮当响,欠一屁股债,家里老的病,小的残,还有两个差点淹死在海里喂了鱼,他们程家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当绝户呢。” “我咒他程元掣这王八羔子这辈子打光棍,断子绝孙,永远讨不到女人。” “就算有那不长眼的愿意跟他,那也是烂货配残废,天生一对。” 这夫妻俩真是绝配,诅咒骂人的水平是同一个线上的,专挑程家的死穴狠戳,骂的话一句比一句毒,别说程家人气得火冒三丈,连邻居们都听不下去了。 程母原本是被女儿搀扶着,这下气得浑身直哆嗦,听到“绝户”“断子绝孙”这样恶毒的诅咒,她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和理智的弦“砰”一声断了! 积压了许久的憋屈、愤怒、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猛地挣脱女儿的手,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红着眼睛朝姚母冲了过去。 “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程母常年干体力活,手劲很大,扇了一嘴巴子后,又一把揪住姚母的头发,另一只手朝着她那张刻薄的脸往狠里挠。 姚母猝不及防,头皮传来剧痛,脸上也被挠出了血痕,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姚大强,快帮我,帮我啊!” “海洋,海波,快,快来救我,何秀华是个疯子,打死这个疯子。” 两个母亲瞬间扭打在一起,咒骂声、尖叫声、厮打声响成一片。 两家的男人也都没闲着,姚大强根本分不出身,早就被愤怒的程光荣和程光义给摁在了地上揍,姚海洋兄妹四人被程家晚辈踹翻在泥地里,一个个拳头正如雨滴般全落在脸上,全都疼得嚎叫了。 大队长之前还劝说不要打架,可刚才姚家骂人的话太狠毒了,连他都听不下去了,这下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揍。 姚母个子矮,打架根本不是程母的对手,很快就被薅掉了一撮头发,脸上也有很多道血痕,衣服也被撕烂了,形象全无,活脱脱像个疯婆子。 被打得这么惨,可嘴巴却没闲着,依旧在不依不饶的破口大骂诅咒,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真是活该,就该这样往死里揍,一顿将这没脸没皮的打服。” 于大嘴觉得这场热闹看完后,她都浑身舒坦了,好似程家在帮她出气。 姚家其他亲戚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第一时间没人带头上前帮忙,最后是一个辈分最高的长辈出面安排,他们这才去拉架,但也没有动手对付程家。 “爸,妈,别打了。” 程元掣刚没参与打架,见他爸妈气愤到忍不住动手发泄,他心情难受到了极点,拄着拐杖上前将他妈拉开,还喊两姐妹:“姐,小妹,过来扶着爸妈。” 程家人刚都是满肚子火气干架的,下手都没收着力气,姚家没有外援帮助,全家被揍得不轻,姚玉兰更是被程元圆姐妹俩打得嚎啕大哭。 “什么玩意儿,我弟弟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羞辱嫌弃,你们家再满嘴喷粪,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程家兄弟姐妹五个,老大程元风和老二程元驰都已结婚,兄弟俩各一双儿女,长女程元圆和程元掣是龙凤胎,姐弟两感情很好。 程元圆早在成年后就结婚嫁人了,她男人王建中是另一个大队的,也是靠海的渔村,他去年年初听小舅子的建议,去工商局办了个体户,在码头上干海鲜收购,这一年生意经营得很不错。 这段时间老丈人家里遭难,王建中没少出钱出力支援帮衬,他跟三个舅子关系好,今日小舅子结婚也有来喝喜酒,刚陪着堂兄去供销社了。 “元掣,姚玉兰这个女人不能要,她是有份赚钱工作,但她花钱大手大脚,成天打扮挥霍,好吃懒做,还懒得出奇,不是公主却有一身公主病,不是过日子的良配,这婚退了也好。” “回头姐去托人帮忙打听下,找个贤惠顾家的弟妹,我们全家齐心协力闯过这个低谷,将来定有好日子过的。” 姐姐是一片好意,程元掣心领了,点了点头:“这事以后再说吧。” 程元圆知道他心里难受,见她妈还在抹泪哭泣,劝了两句,“妈,别哭了,这婚事取消了是好事,姚玉兰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娶回家里对元掣没半点好处。” “你不用担心元掣娶不到媳妇,你要相信你的儿子,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她姚玉兰配不上我的弟弟。” 第7章 送个现成的媳妇 有句民间俗语,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程家三儿两女,程母是最疼小儿子程元掣的,他从小懂事能干又孝顺,两个哥哥调皮捣蛋爱打闹,但他从不乱来,从小成熟稳重不让父母操心,是最得父母疼宠的。 后来他进入部队后,表现特别优异,年年立功晋升,一直是程家夫妻心中的骄傲。 可现在受伤断了腿,婚事吹了,家里经济上还严重拖累他,将他家底积蓄给掏空了,还在外边欠了外债,程母一想到这些就心疼愧疚,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哗哗流。 “元掣,爸妈没用,是我们对不住你,是家里拖累你了。”程母哭得泣不成声。 “妈,一家人不要说这种话,家里有短暂的困难,大家齐心协力总能熬过去,这不存在拖不拖累的事。”程元掣安抚她。 “爸,妈,走,回家,我们回头再给元掣挑个好媳妇。” 程元圆性格爽利,是真心认为今日这婚退了是好事,脑子里已在筛选适龄女孩,心里打定主意要给弟弟找个般配的。 姚家人刚被打得很惨,在地上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费了不少力气才爬起来。 姚家夫妻满腹怨恨,听到她这话后,姚母不怕死的继续叫嚷:“死瘸子,衰老鬼,我天天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单身光棍一辈子,断子绝孙。” “够了!” 大队长面色铁青,眼神厌恶的睨着她,“自家不要脸算计,做事不计后果,到现在都不知反省,活该挨打。” 程元圆姐妹俩刚撸起了袖子,本要再过去扇耳光,是程元掣拦住了她们。 她们是真咽不下这口恶气,程元圆气得叉腰,大声喊话:“谁愿意嫁给我弟弟,五百彩礼基础上,我再加五百和32条腿,一个月内给齐。” “姐!” 程元掣立即拦她,可程元圆下定了决心:“元掣,另外的我来出,你不用管我的决定。” “元圆,别闹。” 程光荣不想拖累女儿,家里出事后,女儿女婿已经帮衬得够多了,连今日的婚宴酒席上的菜,大部分都是他们送来的,他不能再让女儿出这么多钱了。 “爸,您别管。”程元圆朝他摆手。 见人群中有人意有所动,她高声重复刚才的话:“一千块礼金,32条腿,谁愿意嫁?愿意的立即拜堂结婚。” 这么高的彩礼在农村来说是独一号了,有待嫁闺女的人家是真的心动,最重要的是程元掣人品性格好,又是年轻有为的军官,就算他受伤会落下残疾,将来部队肯定会分配工作,给予赔偿金等,嫁给他的日子是有奔头的。 有几户人家正有想法时,姚父又跳了出来,凶悍狠厉的叫嚣:“你们谁家敢嫁女儿给程元掣,可别怪我拿砍刀上门,闹得你们家无宁日。” “砰!” 程元风一脚踹在他腰部,他是个干体力活的渔民,力气大得惊人,一脚将人给踹进了水沟里。 “(大强)爸!” 姚海洋兄妹四人立即飞扑过去,连拉带拽才将人拖出来。 姚大强被这一脚踹得灵魂都差点离体了,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全身脏污熏臭得完全看不清正脸了。 “程元风,你,你,我爸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姚海洋之前被揍得不轻,全身疼得厉害,这下也怕程家再动手,表面蛮横实际是软脚蛋的他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程元风脾气是三兄弟中最爆的,他性格有些像大伯,一个字废话都没有,直接上脚踹过去。 姚海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及时闪躲了,也被他一脚踹了个四脚朝天。 “程元风!” 姚海洋干不过他,也就只能无能狂怒了。 见他爬都爬不起来,程元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甩了个鄙视的眼神,送了三个字:“窝囊废。” 程元圆见大哥将姚家父子收拾了,正要张嘴问第三遍,程元掣及时拦住了她,“姐,不要问了,现在家里一团糟,多事之秋,不是结婚的好时机,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安排吧。” 今天这场迎亲闹剧,闹得他心神疲惫,是真心不想再闹下去了。 再者,姐姐没跟姐夫和公婆商量,私下做决定出这么多钱给自己争口气,他并不愿意接受,他不想连累姐姐,姐姐姐夫这段时间帮衬家里够多了,不想落人口实,让姐姐将来在婆家难挺直腰杆。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但身为龙凤胎的程元圆却能猜得到,双眼泛红湿润,“元掣,姐听你的,我们先熬过这段时间,等你的伤好了,回到部队再找个合适的。” 程元掣绷着脸,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她。 “喂,老程家的,一千块彩礼钱加32条腿,我给你送个现成的媳妇。”站在人群中的黄婆子突然开嗓。 程家人齐齐望向出声处,见是黄婆子说话,程元圆在父母开口之前回拒:“是黄奶奶啊,谢谢你的一片好意,我弟弟说暂时不考虑了,等身体好了,回到部队再找。” “喂,老翠婆,你家能嫁的孙女和外孙女都嫁了,其他的都还没到年龄,你介绍谁啊?”有个好事的婆子问了句。 “我家昨天来了个吃白饭的,我可不想她在家里白吃白喝。” 黄婆子没有点名,但眼睛望向了不远处的大树干上,她早看到邱意浓来了,但热闹正好看,也就没过去说话。 她的声音不小,眼神也很明显,在场的人都顺着她视线望了过去。 大树干上,一个身着湛蓝色绣着花纹图案套裙的少女慵懒而坐,乌黑秀美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五官美丽精致得毫无瑕疵,双眸夺目有神,肤白貌美,明眸皓齿,双脚随意晃荡,裙摆随风翩跹飞扬,仿若从天宫中飘落人间的小仙女。 第8章 现在让你履行赌注 邱意浓正在嗑瓜子,袁仪的儿子刚爬到树干上来了,小孩塞给她的,她也没想到这场迎亲闹剧最终引向了她。 见大家都望向了自己,她成了聚焦的主角,依旧慵懒的靠坐着,完全没有下树的打算。 她轻飘飘的眼神回向黄婆子,声音冷淡却态度明确:“黄奶奶,我姓邱,不姓黄,我的婚姻大事轮不到你来做主。还有一点,我跟你重申一遍,我没在你家吃白饭,我吃的是姑姑家的饭,侄女到姑姑家拜访,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姑姑是我们黄家的儿媳妇,你来她家吃饭,不就是吃黄家的饭。”黄婆子声音飙高了。 “好,我就依你这个理。” 邱意浓不跟她争吵,语气平和的掰扯:“姑姑姑父去邱家吃喝住了一周,我没找他们要一分钱,更没说他们吃白食,我现在来吃一周,将我家的饭吃回来。” “你,你姑父是去帮你家办事的,你本就该招待。”黄婆子没想到她嘴皮子这么利索。 “我又没打电话和写信请他来,更没将家里的事告诉他们,是他自己突然跑来的。我也没想要来这里,是他主动找我,让我来他们家生活的,各种承诺保证也是他主动说的。” “我家里有房有地,就算长辈都不在了,我也能养活自己,是他们坚持要带我来这里的。” “结果我才住一晚,吃两顿饭,你就在这里嫌弃了,还想卖我赚彩礼钱,难道这是姑父和你们黄家合伙商量打的如意算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可得去公安局报警了,请公安来调查诱骗拐卖的事了。” 邱意浓在农村寨子里长大,跟擅长撒泼打滚和胡搅蛮缠的婆子妇女打交道的次数很多,她完全不将这类人放在眼里,她早就练就出了炉火纯青的嘴上功夫,跟她们交锋多年从无败绩。 黄婆子说一句,她回击一大段,轻轻松松完胜。 “你这也到结婚年龄了,我是给你找个好去向,程家老三是我看着长大的,部队里的军官,前途无量,配你可绰绰有余了。” “你还不领情,我真是一片好心当驴肝肺。” 黄婆子嗓门挺大的,刺得耳膜生疼,邱意浓揉了揉耳朵,朝她翻了个白眼:“黄奶奶,你那如意算盘珠子敲得真是噼里啪啦响,全蹦我脸上来了。” “人家给一千块彩礼,你嫁过去能立即还我家一半的债,这样的好事,要不是我开口,能落到你身上来吗?” 黄婆子声音飙高了,一张脸拉得很长,“你们邱家是那穷山沟沟里的,靠在田地里刨食为生,你们一辈子能赚到一千块钱吗?你们那嫁个女儿,估计还收不到五十块钱彩礼吧,程家愿意出一千块加32条腿,你怕是在梦里都得不到呢。” 听着她这话,邱意浓笑了,笑容如茉莉般洁白淡雅,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所有人听清楚,“黄奶奶,我们邱家是山沟沟里的,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姑姑,我姑奶奶在石海县的房子,她和姑爷爷花了多少钱?我爷奶又出了多少钱?” “我姑姑的工作是谁托人找关系安排的?” “还有我的姑父,你的儿子,他现在的工作是谁家的人脉帮忙搞定的?” 黄婆子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儿子的工作,是他自己搞定的。” 她这话脱口而出后,旁边看她的眼神全变成了鄙夷,村里人谁不知道黄家的底,黄大潮的工作明显是他媳妇娘家父母生前安排的,到这老婆子嘴里就是他自己搞定的了。 邱意浓看到了其他人的鄙视眼神,再次笑了,这回笑容里多了几分嘲讽,“你儿子在跟我姑姑结婚之前,也是在地里刨食海里捞鱼,跟我姑姑结了婚,反倒混了份工作,你说他自己凭真本事考进机关单位,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儿...” 黄婆子扯着喉咙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黄老头阻止了,“闭嘴,少胡咧咧,要说就说正事。” 被他一提醒,黄婆子这才反应过来,将话题拉回正事,“我不管你嫁不嫁,你最多在我儿子家住一周,七天后必须滚蛋,不然别怪我拿扫帚抽人。还有,你欠我儿子家的钱,必须连本带息尽快还清了。” “黄婆子,你可真会介绍,一个有爹娘生没爹妈养的乡巴佬,配个残疾瘸子倒是合适。”姚母歇了会儿,这下又有力气开呛了。 见她又骂儿子,缓过劲来的程母冲上去,又送上一个大比兜,“李桂花,你这个臭娘们,你这张臭嘴是欠收拾,嫌之前打得还不够是吧。” 两个女同志又扭打成一团,程母又是单方面碾压撕人,姚家人想上前帮忙,全被程家男人给阻拦住了。 在她们开干时,邱意浓从树上跳了下来,扒开人群,大步来到了院门口。 “好了,拉开,全给我拉开。” 大队长不得不又来拉架,厌恶的瞪着姚母,“李桂花,你就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程母力气很大,收拾她时完全没收力,这一回合将姚母的牙齿都打松了,这下血都从嘴角溢了出来,疼得又满地打滚撒泼哭闹了。 “哭得这么丧,是你男人死了,还是儿女死了?”邱意浓突然出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她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姚母的哭闹表演瞬间停止,直勾勾的瞪着她,声音尖锐如电锯:“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家是你男人死了,还是你儿女死了,你哭得这么伤心,是给他们奔丧送魂吗?” 邱意浓是个听话乖巧的人,她让重复就重复,语气和语调未变,脸上的表情也跟之前一样镇定。 她的话很毒,气得姚母面色青紫交加,指着她怒吼:“你找死呢。” “我死不死,就不劳你关心了,你刚惹到我了,我现在让你履行赌注。” 第9章 我愿意与你结婚 邱意浓与程元掣相视而对,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两双清澈眼睛里都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之前离得有些远,邱意浓没看清程元掣的正脸,这下近距离相见,发现他长得还不错,也许是长期在户外训练的缘故,皮肤晒得黝黑,但五官棱角分明,称得上是个俊俏男人。 “邱意浓,邱梦元的娘家侄女。”邱意浓先朝他伸出手。 程元掣薄唇紧抿着,深邃不失锐利的眼睛定在她身上,眼底深处翻滚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涟漪,面颊紧绷着,伸出右手与她相握,嗓音比之前温和许多:“程元掣,幸会。” 一只手宽厚温暖布满厚茧,一只手白皙修长指如青葱,礼貌相握后自然分开。 “我可以跟你结婚,继续今日的婚礼,我不需要彩礼,只需要你给我提供个遮风挡雨的住处,程家再帮我做一件事。” 邱意浓的嗓音清亮中带着两分缥缈,犹如从茫茫大山里穿云破雾而来,声音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她说得很直接,表达得很清楚,在场的程家人全变了脸。 程元掣完全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决定,眉头微蹙,黝黑的脸上有了难言的表情,张嘴开口,“邱...” 他才刚开口,黄婆子激动跳出来了,“邱意浓,你个蠢东西,你怎么能不要彩礼?” “你给我闭嘴。” 邱意浓的冷眼刀子甩了过去,清亮声音里冷意森森,“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姓邱,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她个子高挑清瘦,就这样静静站着,消瘦纤细身板里迸发出来的冷意,震得旁边的程元掣眼神都颤了颤,再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变化。 “你,你...” 黄婆子被她的气势震得哆嗦了下,张嘴想要指责,却被黄老头给拽了回去,接了话说:“梦元她侄女,你年纪小不懂事,这婚姻大事还是暂时不要做决定为好。现在你爷奶父亲去世了,你跟你妈也没来往了,以后你的事交由你姑姑做主,这事她回来再商谈吧。” “我姑姑过继三十年了,这些年跟娘家来往甚少,如今她是你们黄家的儿媳妇,她该做主的是黄家事,她该管的是她儿女的终身大事。” “我爷奶父亲是去世了,跟我妈也没来往,等于邱家已无长辈,我的私事,我自己做主。” “姑姑在我的私事上可提建议,但采不采纳是我说了算。” “我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姑姑的意见已不重要,等她下班回来,我自会告知她我最后的决定,其他的事就不劳两位长辈操心了。” “还有一点,请黄爷爷提醒下黄奶奶,我与你们只是亲戚关系,请她保持边界感,不要来插手干涉我的事。我欠姑姑的钱已写了欠条,我自会分文不少连本带息归还,还债的事自会跟姑姑姑父当面商谈,用不着她一日三顿的来提醒。” 邱意浓是个很有主见想法的人,从小跟着爷爷和父亲外出治病,跟形形色色各种性格的打交道,性格比同龄人要稳重许多。 再加上如今有了另一道饱经阅历沧桑的灵魂融入,她的待人处事态度更加成熟,言谈举止稳重,一点都不像是个刚成年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黄奶奶态度不太好,但她也是为你好,要彩礼是给你一个保障,也能让你早点还清债务。”黄老头心思深些,沉得住气,说话语气没老婆子那般呛人。 邱意浓知道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懒得搭理,只回了句:“黄爷爷,我是个成年人,我自有打算分寸,请你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见她完全不听劝,黄家二老皱起了眉头,黄婆子张嘴又要来话,可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们终于不说话了,安静下来了,邱意浓侧头看向程元掣,手指指向还没爬起来的姚母,继续跟他谈未完的正事。 “她骂了我爸妈,踩到了我的逆鳞,我要报复她。” “我愿意与你结婚,我不要彩礼,一分不要,也不要32条腿,更不需要程家偿还我的债务,只需提供个住处和一日三餐即可。” “我要程家做的事也不违法,她之前下了赌注,必须愿赌服输,我希望程家当我的面,给她喂一盆屎。” 她说的话字字清晰,该说的重点都说清楚了,程家长辈看她的眼神亮了。 “不要彩礼,不要程家还债,也不嫌弃程家的现状,这漂亮娇滴滴的闺女愿意嫁进门,程元掣撞大运摊上大好事?”于大嘴快人快语,问出了所有看客们的心声。 “邱梦元这娘家侄女也长得太漂亮了,真水灵标致,你们看她那脸,白得跟豆腐似的,这内地大山里的女娃都这么漂亮吗?” “这女娃子是真好看,这一看就是没干过农活,没晒过太阳,没吃过苦头的,这怎么可能是大山农民家庭的孩子?” “农民家养的孩子哪有这么白嫩的?这一看就是个城里精心养着的千金大小姐。” “我看黄婆子嘴巴是乱跑火车,故意在外边胡说八道的,她多半连她儿媳妇娘家真正的背景都不清楚。” “她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啊,她嘴里的话不能信。” “我前几年去内地出差,经过一望无际的平原湖泊,田里望不到头的金灿灿稻谷,山上树木青葱,空气香甜,不像我们这里永远都是咸腥味,火车沿途建了很多红砖两层楼,比我们这里富裕多了。” “我出差的这个城市在内地并不算大的,在那待了半个月,在街上见了很多女同志,绝大部分长得水灵标致。” “我们这里只有邱家姑侄俩是来自内地山区,她们姑侄俩都长得好,邱梦元也长得不错,村里的妇女没几个比得上她,不过比她侄女要差不少。” “她把这么漂亮的侄女带来这里,多半是想在这边给她找个对象吧。” “这还用说,这么漂亮的宝贝疙瘩,他们两口子在县城工作,估计认识当领导干部的,说不定早就有了盘算了。” “黄婆子这个老蠢货,趁他们夫妻不在家里,着急忙慌的赶人离开,邱梦元回来估计要发飙了。” “......” 第10章 真正的天生一对 旁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在场所有眼睛都定在邱意浓身上,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同志,他们都不知道村里来了个天仙,若早知道的话,肯定要迅速下手拿下,也就不会给程元掣捡漏的机会了。 大家说的话,程元掣都听到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刚刚她从树干上跳下来的瞬间,已经深深印在了他脑海中。 这个女孩,是天仙下凡,特意来拯救他的吗? 他怔怔的看着,没有动作,程家父母可就比他激动许多了。 这个外来的女孩长得比姚玉兰漂亮多了,容貌气质都远胜于她,一看就是念过书有文化的,张嘴就能把黄婆子这张臭嘴给震慑住,两位长辈看她的眼神是很满意又欣喜的。 只是,这好事来得太快,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不靠谱。 程母唇瓣哆嗦了下,上前一步,双眼定在她身上,“邱,小邱啊,你是认真的吗?还是逗我们元掣玩的?” “我认真的,我已经成年到了适婚年龄,也有考虑找个男人结婚成家。” “今日迎亲的闹剧,我看了个全过程,我觉得你们家挺团结和睦,家风很正,程元掣同志性格也合我胃口,最重要的是他是保家卫国的军人英雄,他值得我尊敬钦佩。” 虽是临时做的决定,但邱意浓对他是真有好感,很喜欢他之前退亲时的飒爽干脆,她觉得他们两个性格相似,或许可以试着发展下。 她回答得很直白,完全没有女孩的娇羞和忸怩作态,目光也很坦荡,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 程元掣刚沉默着没说话,但眼睛凝在她身上,半秒钟都没离开过,听到她这番话后,眼里的光更亮了,喉咙也滚动了几下。 “元掣,你还愣着干啥啊?” 程元圆推了下他,他们是双生子,又很熟悉弟弟,仅一个表情就能看出他心动了,他对这个漂亮少女是一见钟情了。 这个女孩比姚玉兰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绝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泥腿子乡巴佬。 另外,她身上有股很舒服的气韵,两人站在一起有种难言的般配感。 好似他们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元掣,你怎么想的?”程家父母心急如焚,比他更急切几分。 程元掣刚全身紧绷着,这下才缓缓放松下来,朝父母兄妹们点了下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又看向邱意浓,神情郑重:“邱意浓同志,谢谢,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拯救我,我这辈子绝不负你,必用命护你。” 邱意浓就喜欢爽利洒脱的人,露齿明媚一笑,“程副营长,我提的唯一条件,请现在履行。” “好。” 程元掣心头积压的郁浊之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为了他怦然心动的女人,为了今日所受的羞辱,姚家的账该在这里清算下了。 “程元掣,你敢!” 姚玉兰刚一直站在旁边,她是真没想到事情还有后续发展,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个女人,愿意不要彩礼嫁给他。 她刚整个人都是懵的,此时心也是乱的,尤其在看到邱意浓如仙女般的容貌时,嫉妒的火苗犹如野草遇油般疯狂燃烧了起来,这下都恨不得上前将她如花般的脸给挠烂。 “大哥,去帮我准备下,喂她们母女俩一起吃。”程元掣咬牙切齿,看姚玉兰的眼神冷得犹如冬日寒风。 “程元掣,你别忘了你是个军人,你今天要是干了,我保证去你部队举报,我拼了命也要扒了你身上的衣服。”姚大强厉声警告。 “元掣,你和小邱站旁边去,这事老妈来,别弄脏了你们的手。” 程母正满肚子火气要撒呢,指挥儿女们,“老大,老二,给我按住李桂花和姚玉兰。元圆,元淑,你们去装一盆屎来,请你们姚婶母女俩好好吃,今天让她们吃饱喝足。” 程家兄妹等这一刻很久了,这下比任何人都亢奋激动,立即拔腿就去办事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滚开,全给我滚开,爸,哥,快来救我啊。” 姚母刚挨了两顿打,头脑都被打晕了,完全忘了之前情绪激动时下的赌咒了。 这下他们来绑人才回过神来,脸在一霎那间失了血色,苍白如纸,慌得用力甩开他们,“你们敢!我只是说着玩的,你们不能来真的。” “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程母怒骂,见姚家有些旁支欲言又止,抢先一步开嗓:“今天是姚大强家欺人太甚,我只报复他们家,与其他姚家旁支无关,你们谁要是脑子拎不清,要过来干涉逞强,可别怪我将屎尿泼他身上。” 这年头屎尿也是不流外人田的肥水,程元圆姐妹俩一路狂奔跑回家里,提了自家臭气熏天的粪桶来。 她们姐妹俩还真不客气,装了大半桶,一点都不嫌弃臭,连鼻子都没捂,提着粪桶狂奔而来,生怕搞砸了今日的“大事。” “滚,滚,滚开。” “大队长,程家无法无天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程元风,你放开我,你今天要真干了,我跟你们程家势不两立。” 姚大强夫妻和儿女四个都被压制住了,发了狠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完全挣脱不掉程家兄弟的禁锢,只得扯着嗓子无能狂叫。 程元风一拳头砸在姚海洋肩膀上,揍得他面皮狠抽,“你们羞辱我弟弟,扇我们程家脸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两家的梁子结大了吗?” 程元驰有样学样,一脚踹姚海波屁股上,“从今天开始,我们老程家跟你们老死不相往来,势不两立。” 第11章 蠢得挂相的白痴 “砰!” 当粪桶扔在眼前时,姚玉兰吓得哇哇叫,“程元掣,元掣,我错了,我不悔婚了,我不加彩礼了,不要32条腿了,我现在去换衣服,我去跟你拜堂结婚,你放过我吧。” “你这样的女人,白送给我都不要了,我看一眼都嫌恶心。” 程元掣很后悔没早看清她的嘴脸,若早知道她是这种品德卑劣的烂人,他宁死也不会跟她结亲订婚。 “元掣,少跟她废话,你带着未来弟妹走开点。” “你们今天是新郎官和新娘子,可别沾染了污秽脏东西,我们来泼。” 程元圆泼辣厉害,也不嫌臭,抓起粪瓢舀了一勺,毫不犹豫就往姚家母女脸上泼。 “哗!” 一瓢落下,精准落在两张脸上。 姚家母女根本不敢张嘴,紧闭着嘴巴眼睛,这泼来的粪实在太臭了,她们拼命的擦拭,然后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看热闹的人之前全往前面挤,这下一窝蜂往后退,全都捂着鼻子屏住呼吸,眼睛却在盯着看热闹,一个个亮得如同灯泡。 “邱同志,这里很臭,往后面站点吧。” 程元掣注意力都在邱意浓身上,见她捂着口鼻,连忙护着她后退几步。 邱意浓有往后走,但灵动清澈的双眼在追着看热闹,见他姐一瓢接一瓢的泼,往姚母脑袋顶扔了坨大的,乐得笑出了声:“你姐和你妹真不错,干得漂亮。” 见她笑得很欢,漂亮的眼睛都笑弯了,程元掣眸光微闪,鼓起勇气问她:“我们稍后办婚礼吗?” “可以啊。” 邱意浓临时决定结婚,对婚礼也没要求,“一切按你家的安排,我没任何意见。” “邱...”程元掣想叫她的名字,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我可以叫你意浓吗?” “名字而已,随便叫都行。” “你家里长辈怎么称呼你的?” 程元掣对她的了解,是刚才她和黄家二老交谈中所得,现在能确定的是她爷奶父亲都已过世,算得上是个孤女了。 “我们家都是称呼名字。” 说到这事,邱意浓想起还没跟他好好自我介绍,这下认真说起关键点,“程副营长,我不是汉族人,我是少数民族的,苗族,你们军人能跟少数民族的人通婚吗?” “啊?小邱,你不是汉族的,是苗族?”站旁边的程光荣忙凑过来。 邱意浓对未来公公是礼貌尊敬的,见旁边的亲戚都尖起耳朵来听了,大方告知:“我老家是苗族,我们绝大部分是族内通婚,但也有少数与外族结亲通婚,邱家世代是苗族,我母亲是汉族。” “元掣,小邱不是汉人,这能结婚的吧?”程家大伯刚还高兴,这下有些担忧了。 “大伯,可以的。” 程元掣肯定的回答,又告知他们:“我们部队里有位军嫂也是少数民族的,壮族,法律允许军人与少数民族同志结婚,但要尊重少数民族的传统规矩。” 程光荣这下放了心,“能结婚就好。” 说完,又匆匆安排,“小邱,你家里长辈只剩你姑姑了,这结婚大事得通知她才行,我现在派个人去喊他们夫妻回来。” “好,伯父您安排吧。”邱意浓没意见。 儿子结婚是大事,现在有了更好的儿媳妇,程光荣此时全身舒坦,也不在这里纠结浪费时间了,吩咐着:“秀华,差不多了,别在这群腌臜东西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回家去,赶紧安排婚礼婚宴的事了。” “好,好,走,我们回家。” 程母满腹怒火发泄完了,精气神也上来了,大声吆喝:“元风,你们兄弟几个将东西全部挑回去,各就各位,赶紧收拾起来,莫要错过了拜堂的吉时。” 说完,又吩咐女儿和儿媳:“元圆,元淑,你们陪着小邱,看她这边还需要什么,你们立即去买。双梅,苗子,你们妯娌赶紧回去操持饭菜,你们大姨舅妈会过来帮忙。” “好咧。” 一群晚辈应着,立即火速行动起来了。 程家人挺直腰杆带着喜气走了,看热闹的邻居也陆陆续续散了,独留下姚家六口人在大门口疯狂呕吐。 姚家母女俩刚被泼了不少,嘴巴里不可避免的流进了些黄汤,两人此时脏得完全没眼看,臭得无人敢靠近,姚大强父子四人稍微好点,但身上也被泼了不少尿渍。 姚家的亲戚全都一脸晦气,妯娌们全都跑得远远的,后又被各家男人吼来帮忙提水,一个个都在不爽的骂骂咧咧。 “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而已,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现在脸都丢大发了,我看谁还敢娶你。” “现在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程元掣了,不想嫁了你早点说,人家不会死赖着你的,你们偏要算计羞辱人,把事做绝。” “你们自己去问问,这事搁哪个男人身上,他能受得了?” “你们当他的副营长是捡来的啊,他今日要不是穿着那身衣服,就你们这些蠢货,他一个人就能将你们全部打瘸。” “今天这顿打,是你们自找的,一窝子蠢货,蠢得挂相的白痴。” “你丢人现眼就算了,还连累我们各家的孩子,将来我女儿要是嫁不出去,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有个姚家媳妇满面怒容,提着一桶水,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姚玉兰身上冲,又瞥了眼姚大强夫妇:“上梁不正下梁歪,两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果然只能教出这种拎不清的蠢货,跟你们这种人当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好了,少说两句。” 她男人也心烦意躁,等她泼完这桶水,招呼站在远处的儿女,“走了,回家。” 姚家亲戚给他们泼了几桶水,将身上的污秽胡乱冲了下后,然后全都带着火气走了,任由着他们一家瘫在地上呕吐嚎哭。 第12章 全都是你自作的 姚玉兰这下是真后悔了,她根本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她脑子里幻想的画面是自己得意退婚,程家憋屈的灰溜溜离开,甚至是程元掣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求她,完全没想到自家惹恼程家的下场。 “呜呜...呜呜呜....” 一想到今日挨了打,又被泼了粪,喝了屎尿,连工作都有可能保不住,名声也彻底坏了,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哭哭,现在哭有什么用啊,这全都是你自作的。” “我昨晚上就提醒过你们,你们偏不听我的,现在闹成这样,满意了吧?” 姚家最小的儿子姚海涛气得大吼,他今日没挨打,不过全程被程家堂兄弟钳制住了,想帮忙出力也无能为力。 他现在对姚玉兰满肚子火气,青涩面孔上满是愤怒,“五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你以为这世界只有你是聪明人,其他人全都是傻子蠢货啊?其实在别人眼里,你才是那个最蠢的蠢猪。” 要是平时,姚玉兰肯定要在他面前摆长姐的谱呛声,可现在只顾着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像个难民似的瘫趴在脏污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日这场热闹,是湾口村近几年来最精彩的好戏,现在热闹散场了,但乡邻们依旧三三两两凑成堆在议论。 村里有不少跟姚母合不来的妇女同志,此时以于大嘴为首的小圈子,全都在眉飞色舞高声笑话,没出海的大老爷们也都围聚成圈抽烟,全都在谈论刚才的这场迎亲闹剧。 邱意浓此时已经回到了黄家,程元掣和两个姐妹陪着她来的,黄家二老及其他亲戚都紧赶着回来了。 “邱意浓,这结婚是大事,你身为晚辈,这么大的事不通知大潮夫妻俩,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回头可会落人口实。”黄老头站在门口提醒。 “黄爷爷,我大伯已去县城请两位长辈了。” 程元掣全都安排好了,今日迎亲现场临时换新娘子,事情有些仓促,但好在她姑姑姑父都在本地,能等到长辈们过来参加婚礼。 邱意浓这次来石海县,带了四五个大行李箱和袋子,昨晚上到这里都还没开箱整理,这下直接从床底下拉出来,自己动手提到门外边。 “黄爷爷,黄奶奶,我只在黄家借住一晚,吃了两顿饭,从此以后就不打扰了。” 邱意浓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塞到黄婆子手里,“这是住宿费和饭钱,我现在结清,请黄奶奶以后莫要讲些白吃白住的话来。” “另外,也请你放心,这里虽是我姑姑家,但从今往后,我不会踏进这里半步,更不会来占一厘钱便宜。” “我虽来自大山,但受过良好教育,懂得欠债还钱的道理,姑姑姑父借我的两千块钱,我自会根据欠条协议连本带息还清,请你不要时刻来盯着我还债。” 说完,无视黄婆子难看的橘皮脸,请程家姐妹帮忙,“元圆姐,元淑,请帮我把行李搬到程家,婚礼前的准备,我去程家屋里弄。” “好。” 程元圆很喜欢她的爽利劲,深深的瞥了眼黄婆子,主动提上最大的木箱先走。 邱意浓肩上背着个小布袋,手里还提着另一个用蜡染布料自制的行李袋,又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表弟妹,“黄政,黄雅,黄滨,今早从我起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们兄妹三人都有亲眼目睹,我希望你们如实告知姑姑姑父。” “我的突然到来,是影响了你们的生活,但并非我本意。” “这里对我来说,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并不愿意来,是你们爸妈坚持要我来的。” “昨天到来占了个床,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我现在就离开,不再给你们添烦恼,你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以后不必去跟黄奶奶抱怨了。” 黄政是长子,今年已满15岁,黄雅和黄滨姐弟两一个13岁,一个10岁,全都念了书,听得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全都尴尬的低着头不吭声。 “走吧。” 邱意浓不再看他们,朝程元掣点了下头,跟着他们兄妹大步离开。 黄家隔壁的邻居刚都有探头来看,全都听到了邱意浓的话,其中一个婆子撇了下嘴,“难怪这女娃子不要彩礼也愿意嫁,她这是刚到这里就被人撵,怕被扫地出门没落脚处,只能嫁到程家,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还亲戚呢,只住了一晚,吃了两顿饭就这种态度,这事无论搁谁身上也不爽啊。” “我看邱家这侄女不是农村人,长得水灵不说,气韵谈吐都不俗,肯定念过书有文化,就算父母长辈不在了,在老家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的。” “黄大潮夫妻不是借了两千块钱给她嘛,他们估计是怕钱打水漂了,这才将她带到身边来,是想盯着她还钱吧。” “黄大潮多半有这打算,邱梦元毕竟是亲姑姑,她这边就不好说了。” “程家给一千块彩礼呢,这妹子却不要,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莫怪黄婆子肉疼得像到手的钱跑了,这彩礼拿到手也能还上一半的债啊。” “是啊,欠两千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程家现在欠一屁股债,比她欠的还多,程家可是指望不上的。” “以后估计还有热闹看。” “这个妹子是长得真好看啊,那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比我家那奶娃娃还嫩,难道内地山里的水更养人些?” “内地山里的水养不养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咸腥海水不养人,只会把人腌成咸鱼味。” “可不是,我们年轻时候也是花骨朵,虽没白嫩得像她那样,但也娇嫩过,现在天天泡在海水里,快被腌成一条老咸鱼了。” “哎,走了,走了,去程家喝喜酒去了。” “......” 第13章 特殊事特殊办了 这段时间程家很冷清,几乎无邻居来家里走动,此刻却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原本为迎娶姚玉兰准备的喜宴食材正好派上了用场,程母指挥着两个儿媳,前来帮忙的妯娌小姑子和娘家姐妹,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忙得脚不沾地。 处理好的海鲜在盆里堆成了小山,大锅里炖煮的猪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驱散了清晨那场闹剧带来的阴霾。 “妈,快把元掣的房门打开,弟妹的行李拿过来了。” 程元圆嗓门大,提着重达五六十斤的大木箱也走路如风,一回来就给老娘使了个微妙眼神,“弟妹说来家里换衣打扮,不叨扰黄家了。” 程母虽没念过书,但看懂了女儿的眼神提示,喜笑颜开道:“好咧,行李搬到元掣屋里来,你稍后骑单车去供销社给小邱买一套胭脂水粉,稍后好好打扮下。” “妈,嫂子天生丽质,随便打扮下就是最漂亮的。”程元淑慢一步回来,在陪着邱意浓慢聊。 邱意浓嘴角上扬,浅笑着:“伯母,不用买这些,我自带了的,给我安排一间屋子换衣服梳妆就行。” “家里都安排好了,行李就放新房吧。” 程家夫妻和儿女们都很勤快能干,程父身体没垮之前,每天都在海里风里来雨里去,他的鱼运也挺不错的,靠着一条木船养活了五个儿女。 后来三个儿子长大了,他们帮衬家里赚钱,在老二程元驰结婚前把老房子推倒,在原地重建了三栋格局相同的平房。 程家早就分家了,三个儿子的房子都是青砖建的,用料扎实,程元风和程元驰兄弟分家单独过,程家二老跟小儿子住,程元掣常年在部队里,他们二老和小女儿程元淑住在家里。 程家的房子挺空旷宽敞,程元掣的卧室地面铺了水泥,门窗家具上都贴了喜字,床铺被褥叠得像豆腐块,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程家姐妹将行李送到卧室里,朝程元掣挤眉弄眼了两下,然后脚步匆匆去帮忙干活了。 “小邱,你和元掣好好说说话,需要添什么就喊我们。”程母也不留着这里碍眼。 邱意浓对家里挺满意的,轻轻浅笑:“伯母,一切都挺好的,不用再添东西,以后若有需要再去买。” “好,好,你们也是刚刚才认识,互相不了解,现在先说说话,等吉时到了,我再来喊你们。”程母对她印象很好,笑呵呵的关上门走了。 程母走到大门口,见两个女儿和男人在墙角低声说话,立即凑了过去。 得知黄家对邱意浓的态度,程母皱起眉头,“邱梦元这当姑姑的,也真是的,将人带过来就扔家里不管,也不安排好,任由着那碎嘴老婆子嫌弃她一个孤女,莫怪她心头不爽了。” “我看这小邱是个很聪明有主见和骨气的,黄大潮这人心思多,多半不是纯粹好心接她来,说不定小邱看透了点什么。”程父低声猜测着。 程家母女对视一眼,全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们平时跟黄家关系一般,普通的邻居关系,不过也对黄大潮有些了解,他满肚子花花肠子,这多半是打着别的算盘。 “好了,小邱的事,回头再找她谈谈,今天先把婚礼办了。” 程父撑着拐杖,眉宇间皱起了忧愁的沟壑,“早上闹得很难看,希望中午的婚礼能顺顺利利。” “会的,会顺利的,我早上烧香拜了妈祖,是大吉卦,元掣的婚姻一定会幸福顺遂的。”程母这段时间天天诚心诚意烧纸敬妈祖,每天磕头求保佑家里儿孙平安健康。 屋里邱意浓在收拾行李,程元掣想上前帮忙,但被她安排坐在凳子上休息。 他身上的军装重新熨烫得笔挺,胸前那朵小红花依旧鲜艳,只是此刻的心情与清晨出门时已截然不同,少了完成任务般的平静,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意浓。” 程元掣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换新娘子,还是个少数民族姑娘,见她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都是颜色鲜艳的民族服饰,问她:“苗族结婚有什么习俗?我该做些什么准备?” “这里不是苗寨,我是外嫁,不必按我们族内的传统习俗来办,依你们这里的结婚流程就行。” 苗族结婚习俗太多了,他们这种情况较为特殊,只能特殊事特殊办了。 邱意浓也没想到来到这里就结婚,并没有提前准备,不过箱子里有祖母早早为她置办的嫁衣和银饰,抬头跟他说:“我们苗家女孩出嫁都要穿传统苗服,佩戴精美银饰,我爷奶早给我准备好了,我今天穿传统服饰拜堂结婚,至于仪式流程就按这边的安排来。” “好,我喊姐姐她们进来帮你梳妆穿戴。”程元掣说着就起身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邱意浓不想麻烦她们,又跟他说起家里的事,“你家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我家的情况,我说些能说的吧,你请你爸妈进来一趟。” “好,意浓,你先坐,我去喊他们。”程元掣搬了凳子。 程家父母进来时,邱意浓刚好收拾完一个箱子,跟他们礼貌打了招呼后,坐下就挑了些重点告知:“伯父,伯母,我们邱家不像程家子孙亲戚众多,我家人丁子孙偏单薄,每一代都只有一两个孩子。” “我爷爷和我爸这一辈都是兄妹两个,我姑奶奶年轻时离家支援抗战,在战场上与姑爷爷相识并结婚,姑爷爷打仗伤了身体,夫妻俩没有孕育后代子嗣,后来四位长辈商量过后,将我姑姑邱梦元过继给他们延续香火。” “邱家香火不旺盛,但在当地有些名望,邱家世代行医,家族有密不外传的医术及秘药,我们凭借这点立足苗族,也享有些地位声誉。” “另外,我奶奶是苗寨很出名的银匠大师,在世时与娘家合开过族内最大的银楼,我们家曾也家境富裕殷实。” “直到72年,爷奶在一次外出访友回家途中遭遇意外,双双跌落山崖去世,我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第14章 乱做主张赔了钱 “家里虽开始走下坡路,但我爸是医生,有赚钱来路,加上本也有丰厚家底,家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滋润,我完全不用愁生计,只需要用心读书学习即可。” “我外祖家本是沪城人,早年因为生意失败,不得已来到我老家县城投奔亲戚,后来又因资本家背景,被迫留在苗寨生活十来年。” “77年,外祖家资本家帽子被摘掉,同时因为别的原因,我父母离婚,我妈带着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回了沪城,从此再没有联系。” “后面这几年,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家里相对平顺。” “半个月前,临县汉族地区发生水库泄洪,几十万山区百姓受灾,我们父女两被征调前去支援帮忙,结果我爸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邱意浓说到这里,嘴角噙着一抹冰冷,“这个死了的老头本就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我爸给他看诊时,明确跟家属说了,让他们快些准备棺材后事。” “家属执意让我爸开止疼药,说要老头走得轻松点,结果服药当天夜里就死了,他们二话不说就蛮横动手打人,说是我爸害死了老头。” “他们把我爸打伤了,又像土匪似的跑到我家里打砸抢夺,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预谋的,我当时就决定报警处理。” “我刚报完警,喊来苗族亲友,他们就跑去病房对我爸动手,加重了他的伤势,当晚就...” 邱意浓此时低着头,喉咙有些哽咽,全身散发着低迷气息,又故作坚强的继续说:“我坚持上访告状,请求公安和苗寨长辈出面,可这家人全是土匪恶霸,太蛮横不讲理,打死我爸一条命都不歇停。” “后面不知道我姑姑在哪得到的消息,突然和姑父回来奔丧,其实我从未见过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爷奶和爸爸转告的。” “对于我爸的事情,我是坚决要以法律手段处置,也找好了证人,有公安领导和长辈为我主持公道,可他们一回来就劝我息事宁人,劝我让爸爸入土为安,说为了我的名声和将来考虑,主动跟这家人谈妥了两千块的赔偿。” 听到这里,程家夫妻和程元掣都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不是你找他们借钱,是他们乱做主张赔了钱,反倒给你留下一笔巨债。” “对,就是这样。” 邱意浓点头,精致小脸阴郁着,“姑父说那群恶霸要抢我去当媳妇,与其被他们坏了名声,不如拿钱快些摆平,这些都是事后跟我说的。” “我很不满他们的乱做主张,我们邱家在苗寨也是有地位的,在当地有人脉关系,我完全有能力摆平这一窝恶霸,是他们突然跑来破坏我的计划,我当时在家里就跟姑父起了争执。” “后面是寨子里的长辈劝说,劝我趁这机会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也顺便来散散心,姑姑姑父也承诺做了不少保证,我这才松口答应跟他们来石海县的。” 这些就是邱家能说的事,其他不能说的,自是不能告知外人。 邱意浓紧接着又介绍自己,“这是我家里的事,现在说说我自己。我今年20岁,宁城医大本科毕业,我没有参加高考,政府对少数民族有优待,我是通过政府推荐名额上的大学。我是去年毕业的,本分配在宁城人民医院工作,但苗族更需要医术好的年轻医生,我也想陪着爸爸,毕业后就回到老家了。” “我滴乖乖...” 程母惊得跳了起来,说话哆嗦:“小邱,小邱她是大学生,医科大学生...” 他们老程家,应该是说整个湾口村,包括周边好几个渔村,都没有出过一个本科大学生,他们家更是连个中专生都没出过。 这竟然嫁了个本科大学生来家里,程家夫妻俩都慌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这下心头更不踏实了。 程元掣刚一直静静倾听,这下得知她是本科毕业,心绪波动起伏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在膝盖上,绷着脸道:“意浓,我只是个初中毕业,学历文化上,我们差距太大了,你...” 邱意浓知道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我不在意这文化差距,我看中的是品行道德,我爷奶和爸爸若在世,他们肯定会支持我。” “小邱,你是金贵的医科大学生,有高学历文凭在手,可随便找个医院工作,每个月会有稳定的收入,容易还清债务,你为什么愿意跟元掣结婚?”程父脑子不浑,几个转念间就猜到她有别的计划。 “第一,我确实到了结婚年龄,程元掣同志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二,我留在湾口村有别的计划,我也不瞒三位,我这位姑父心思算计多,我想摸清楚他带我来这的目的,最后衡量下这门亲戚有没有来往的必要。” 邱意浓并没打算在这里长久住,之前考虑回苗寨,但临时决定嫁人,将来跟随程元掣去部队随军,她觉得也不错。 她这回答挺坦荡,程元掣轻声说:“意浓,你姑父跟我们同村子的,认识很多年了,我们对他的性格了解较多,他确实满肚子花花肠子,精于算计,回头我去查下他的工作,到时候告诉你。” “好。”邱意浓笑了笑。 接着又拜托他们:“伯父,伯母,刚说的这些,是我和家里大概的情况,请你们暂时帮我保密,不要将我医科大学生的身份泄露出去。我现在不清楚我姑父的算计,但我确定他打着见不得光的主意,我不想将自己的底露给他知晓。” “你姑姑姑父不知道你是医学大学生?”程母忙问。 “我没告诉他们。我虽是医科大学生,其实我的医术及制药术还不如我爸。” “我们苗族有特殊的医术理念,治病救人手法较为特别,邱家也有独特的医术传承,我爷爷和爸爸医术都很精湛,他们是我的启蒙老师,我这些年一直给他们当学徒打下手。” “姑姑没有跟着长辈学医,没有涉入这一行,他们也没多问过我,只当我是懂点医药皮毛的学徒。” 第15章 家里来贵客了 见她如此谨慎,程元掣直觉她还有所隐瞒,他知分寸的没有多问,叮嘱父母:“爸,妈,刚刚意浓说的话,你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只能我们三个知晓,等将来到了合适的时机,意浓觉得能对外说了,到时候再告诉家人。” “知道,知道了,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程家父母都连连点头应着。 程母今日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早上被气饱了,后面又欣喜高兴,这下喜忧参半,但一想到娶了个漂亮知书达理又不要彩礼钱的大学生媳妇,心头那点忧愁又被喜悦压下去了。 “爸,妈,元掣,弟妹,你们的事情晚点再谈,家里来贵客了。”程元风跑来大声敲门。 “什么贵客?”程母立即去开门。 程元风站在外边没进来,告诉三弟:“元掣,外边来了一辆吉普车,来了三位同志,他们自称是你上司领导和战友,其中为首的姓谭。” “谭团长?”程元掣拄着拐杖起身。 一听可能是团长来了,程父匆忙起身,“元掣,快,快去接待贵客。” 程元掣并未急着走,没冷落忽视媳妇,“意浓,我去外边接待客人,你在房间里梳妆打扮,有事就喊我。” “好,你们去忙吧,快到吉时就让元淑来通知我。” “行。” 湾口村地处偏僻海边,吉普车对这里来说是稀罕物,别说好奇心重的妇女同志了,连老少爷们都全赶过来看稀奇货了。 程元掣拄着拐杖出来时,军绿色吉普车正停在程家院外的椴树下,三位身着军装的男子站在车前等候。 为首一人年约四十,身材魁梧壮实,面容黝黑刚毅,正在给乡邻们敬烟。 这人正是程元掣的领导谭团长,他旁边跟着两位年轻些的军官,一位是陆营长,另一位是彭副连长,他们是程元掣的铁杆兄弟。 “团长,陆哥,彭子,你们怎么来了?”程元掣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敬礼。 谭团长回了个礼,关切地看了一眼程元掣的腿,声音洪亮:“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自然要派几个代表来喝喜酒送贺礼了,老子我可是掏出一瓶茅子才找政委请到假。” “太感谢了。”程元掣扬起笑容。 “腿恢复得怎么样了?”陆营长拍了下他肩膀。 “上周去县里复查了下,恢复得还不错,接下来依旧是静养。” “在家好好静养,趁这段时间陪陪新婚小媳妇,也陪陪父母亲人,等腿骨好利索了,再归队来训练。” 程元掣这次是在执行任务中受伤的,其实也是为救谭团长的侄儿,危险时刻紧急扑救他,抱着他滚下山坡避开子弹,结果他骨折断了一条腿,谭团长侄儿安然无恙。 这次他结婚,谭团长是特意来看望,还带了哥嫂准备的丰厚礼物,“元掣,我哥嫂给你准备了新婚贺礼,宏志本也想过来,但上回差点丢命,还连累你受伤,被我赶去特训营了,他的贺礼回头让他自己来送。” 彭副连长在旁边笑,勾搭着程元掣的肩膀,笑嘻嘻告诉他:“宏志最近好惨,半个月瘦了十多斤,皮都刮掉几层了,现在回宿舍都绕道走,不从团长家门口路过了,背地里总骂团长是魔王。” 程元掣跟战友们待一起,心情特好,“帮我给他带一袋喜糖。” “他特意叮嘱了,这喜糖是非吃不可。” 见他们在外边聊上了,程父忙过来招呼:“元掣,贵客来了,别站在外边啊,快请领导们进屋里坐。” “这位是程老兄和嫂子吧。”谭团长立即上前与他们夫妻握手。 “谭团长,两位军官同志,你们好,今日慢待了,你们开车辛苦了,快请进屋坐,到屋里喝杯茶休息下。” 程家夫妻领着谭团长先进屋了,陆营长他们慢一步,从尾箱里卸下一大堆贺礼,大大小小三四个网兜,里面装了很多水果罐头和麦乳精奶粉,还有一条完整的猪腿。 “元掣,这些东西是我跟老彭宏志,还有老王小孟他们凑份子买的。” “这条猪腿是团长买的,烟酒糖茶是团长哥嫂买的,他们还给你备了些疗伤药,找军医开的进口好药。” 他们带这么多东西来,程元掣心头感激,也不跟他们客气,“等伤好归队后,再邀请大家聚餐,我们再好好答谢下。” “我们兄弟之间,就不用说答谢之类的话了,多买几瓶酒,多烧几个好菜就行。”陆营长笑着道。 彭副连长帮着提东西,小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哥,我不要好菜好酒,只要让我多看几眼新娘子就行。” “滚!” 程元掣的拐杖甩了过去。 陆营长大笑:“哈哈,走,我们看新娘子去。” 谭团长和两位战友军官的到来,无疑给正处于低谷阴霾中的程家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围观的村民对程家高看了一眼。 乡下人再没眼力劲,也看出程元掣在部队混得很好,很受领导器重,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也可听出,他这只是普通的骨折,恢复好就能再回部队,根本不是姚家所说的残疾瘸子。 “姚大强和李桂花这对蠢货,要是知道程家举办婚礼,连部队团长都来祝贺了,他们估计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团长呢,这团长气势就是不一样,刚站在旁边都有些怕。”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啊?” “人家身上有杀气啊,这位团长年纪不大,气势很强,肯定是上过战场开枪杀过敌人的。” “另外两个军官也一身杀气,年纪应该跟程元掣相当,全都前途无量啊。” “......” 第16章 现在反悔不合适 没过多久,黄大潮和邱梦元一同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回来了,夫妻俩直接来了程家。 “梦元,程家换新娘子了,姚玉兰临时抬高彩礼不嫁了,你娘家侄女被你婆婆和儿女撵出门,她无路可去,只得不要彩礼,带着行李嫁来了程家。”于大嘴一见到她就高声嚷嚷了。 之前程家派去请他们夫妻的是程家大伯,他已经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仔细告诉了他们夫妻俩,但他们不知道邱意浓是被黄婆子撵出来的。 邱梦元听到于大嘴这话,眉头皱了下,眼神偏冷的看了眼黄大潮。 “我不知道啊。” 黄大潮脸色微沉,将单车停在树底下,立即安排:“你去找意浓,我去找我爸妈。” 程家父母在客厅里接待谭团长一行人,邱梦元快步找到程家长媳李双梅,得知侄女在程家卧室里,立刻就让她领着来见人了。 邱意浓刚把行李归整好,见姑姑来了,邀请她到卧室里说话。 “意浓,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草率?”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才来一天,了解程家多少?了解他程元掣多少?” “我知道你黄奶奶说话难听,嘴巴很碎,让你受委屈了,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赌气啊。” 邱梦元之前听到消息时,心里将黄婆子骂了千百回,立即找领导批了假,紧赶着就回来了,此时一脸担忧,恨不得立即将她拽回去。 邱意浓拉着她落座,眼神清澈而坚定,“姑姑,我不是赌气。我看了今早迎亲的全程,程家风气正,团结和睦,程元掣是个有骨气的男同志,我对他印象挺好的,我愿意嫁他。” “至于黄奶奶,她嘴巴是很碎,说话也刺耳难听,我最近心情不好,想要有个安静的环境缓缓,长期住在黄家无法调整心情。”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姑姑夹在中间难做人,我有了自己的家,姑姑也能安心。” 她有自己的理由,可邱梦元不同意,“你是我唯一的侄女,你的婚事不能如此草率啊。你爸尸骨未寒,若知道你被迫嫁人,还如此随便的选了一家,不得埋怨死我,他在天上恐怕都无法安息啊。” “我这不是被迫嫁人,是主动选择的,姑姑无需自责,爸爸和爷奶在天上看着,也不会怪罪你的。” 邱意浓顺着话说,见她还想说句什么,开口打断:“好了,姑姑,我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负责任。我已经做出决定了,答应与程元掣结婚,自然不能违背契约,不能跟姚玉兰一样做个背信弃义的人。”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她人都提着行李来了程家,邱梦元知道再劝说也没用了,红着眼道:“意浓,姑姑对不住你啊,来之前都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可你才住了一晚就被迫搬离家里...” “姑姑,我这是嫁人,又不是断绝来往,现在两家离得很近,随时可走动串门。” “我们若同住一个屋檐下,我的生活习性不同,长久住下去,恐怕会惹黄家爷奶他们不喜,也会影响表弟妹读书睡觉,稍保持点距离感,两家亲戚关系方能维持得更久。” 邱梦元了解自家公婆儿女,她顾虑的这些也是对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意浓,是我考虑欠妥了。” 她们姑侄俩说话并没有关门,黄大潮领着三个孩子站在外边,见邱意浓很有主见想法,媳妇完全劝不动,只得过来说了句:“梦元,事已至此,我们尊重意浓的决定吧。” “她自己愿意,程元掣的上司领导也来了,现在反悔不合适。” “元掣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没得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现在程家情况不太好,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意浓跟着元掣会有好日子过的。” 邱梦元瞪了丈夫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家三个缩在角落的孩子,沉着脸道:“黄政,你们三个过来!” 三个孩子看了眼邱意浓,眼里有冷漠,磨磨蹭蹭的过来。 邱梦元厉声问:“我上班前怎么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好好照顾表姐,你们是不是背地里跟奶奶抱怨什么了?” 黄雅被她一凶,眼圈瞬间红了,嗫嚅道:“是奶奶说表姐是来吃白食的。” 黄政和黄滨低着头没吭声,算是默认她的话。 邱梦元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三个孩子,声音带着痛心:“从我过继到这边开始,你们外公外婆和舅舅从没断过钱粮,每年都会准时汇钱来,以前没收走的那套房都是他们出钱买的。” “我的工作也是他们暗中出力搞定的,连你们爸的工作,他们都在其中出了力。” “现在你们舅舅不在了,我们将意浓接来家里,她才刚到这里,你们就这么对她,你们的行为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你们舅舅突然去世,意浓心情很不好,我出门前左叮咛右叮嘱你们要照顾表姐,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你们舅舅在天上看着呢,他该有多心寒啊?” “你舅舅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是花了两千块钱,可他这些年给我们花的何止两千,三个两千都不止,他从未找我们还过一分钱,你们有什么资格抱怨?” 黄政兄妹三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不敢抬头:“我们不知道这些。” “这些事情,我是没跟你们说,但你们都念了书,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意浓是你们的亲表姐,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又是第一次来,家里给她添个床,添一副碗筷,不是应该的吗?” “堂哥堂姐经常来家里吃饭,拿这拿那,没见你们抱怨半句,意浓体内跟你们流着同样的血,住一个晚上,吃两顿家常便饭,你们就开始抱怨了,你们就是这么做人的?你们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 “我还指望你们跟意浓培养感情,好好开导下她,帮助她走出悲伤,可你们看看自己,这都干了什么破事。” 邱梦元厉声训斥,极为严厉,将他们训得都不敢抬头吭声了。 “好了,出去吧。” 黄大潮踩准时机说话,朝他们摆了下手,又向邱意浓致歉,“意浓,小政他们没有坏心眼,随了我妈那嘴碎爱胡说八道的毛病,以后我们会好好教育他们,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邱意浓刚全程保持安静,一直在盯着看他们的表情,扯了下嘴角,“姑父,我没有计较,本来就是我来得突然,扰乱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心里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第17章 魂回来了就好 “大潮,梦元,你们回来了。” 程母踩着点过来了,装作没听到他们刚训斥三孩子的话,跟他们热络的说起今日上午发生的事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邱梦元不想侄女出嫁也没辙了,只得拜托程母日后多多包容照顾侄女,夫妻俩都说了不少场面话。 紧接着,程元掣也有来见两位长辈,向他们做出一番承诺保证后,邀请他们到客厅与谭团长等人一同喝茶。 “小政,你爸妈刚说了什么?” 黄政三兄妹出来就被黄家二老拽到角落里问话了,黄政低着头,小声将原话转述了。 邱家资助出钱买房安排工作的事,黄家人完全不知道,这下一听,黄老头当场变了脸,转身就训斥老婆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不就是说了句白吃白住嘛。” 黄婆子并不认为自己错了,还嘴硬:“邱家给的钱,和她借的两千块是两码事啊,我要她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你,你,你个猪脑子。” 黄老头比她精明多了,已经猜到了儿子的盘算,可这个蠢婆子却没意识到,气得想抽她,“你坏了大潮的大事了,真是个老蠢货。” “什么意思?”黄婆子没听懂。 “邱家能给梦元三个两千块,你觉得她家缺两千块吗?她连一千块彩礼都不放在眼里,说不要就不要,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孤女,你以为她手里真没钱吗?”黄老头用很小的声音说,仅够他们几个能听见。 黄婆子脑子有点懵,一张苍老如橘皮的脸怔怔的望着他,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下,好似想清楚了,绷着脸道:“我,我没想到这个啊。”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蠢货。” 黄老头一脸嫌弃,严厉警告他们:“以后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胡乱做主,有事先跟大潮夫妻俩商量,省得坏了他们的事。” “知道了。” 这下祖孙四个同时应声了。 黄老头狠瞪了老婆子一眼,又警告提醒她:“你这张臭嘴,以后说话谨慎些,不要乱说程家的事。依我看啊,程家这霉运只是暂时的,程元掣被领导器重,他们家迟早会翻身,你不要嚼舌根胡说八道得罪他们。”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黄婆子嘴上应着了,可她这张嘴是出了名的碎,转身就能忘掉自己的承诺。 这段时间很多人议论程家的事,她就是其中最积极的成员,这什么霉运当头,衰神附体之类的话,她没少说,也没少跟外人传播。 警告完她,又教导黄政兄妹三人,“你们回头想法子去跟邱意浓道个歉,跟她修复下关系。” 黄政三人都在青春叛逆期,道歉在他们看来是丢面子的事,他们很不情愿,嘴上嘟哝了句什么,然后就跑了。 吉时快到时,程元掣撑着拐杖来敲门了,“意浓,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邱意浓之前找小妹借了一块镜子,此时坐在镜子前检查着装妆容,确定完美无缺后,穿着最华丽精美的苗族盛装嫁衣起身去开门。 “新娘子来了。” 外边大嗓门一起,卧室木门从内打开。 美丽如仙的新娘子现身的刹那,外边刚燃起的喧嚣瞬间消了,所有人好似被点了穴,整个画面如同静止了。 喜庆上衣以红色为底,襟边袖口用五彩丝线绣满了繁复华丽的花鸟虫鱼图案,栩栩如生。 修长下身穿着一件手工缝制的百褶长裙,裙面层叠摇曳,刚随着她的走动,好似微微波浪在流转。 最令人惊艳的是她佩戴的那一整套银饰,硕大的银冠上錾刻着精细的花纹,边缘垂坠着无数小银铃,挂在脖子上的项圈层层叠叠,几乎遮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胸前挂着巨大的麒麟锁和银蝶银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刚随着走动还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这一身璀璨夺目、充满神秘风情的华丽嫁衣,将她本就精致的容颜衬托得更加明艳不可方物,仿佛山间走出的精灵,又像九天降下的神女。 这个远离内地的小渔村的人,何曾见过这样华丽隆重的装扮,一时间都看呆了。 站在最前面的程元掣更是像停止了呼吸,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目光紧紧锁住前方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虚化了,只剩她是唯一的焦点。 见他们全都怔怔的望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程元掣也没动作,邱意浓莞尔一笑,打破沉寂:“程副营长,我准备好了。” 依旧安静,程元掣没有反应。 “程元掣!” 谭团长声音洪亮的点名,程元掣灵魂像条件反射般,双脚立正,高声回答:“到!” “哈哈...”陆营长和彭副连长笑喷。 谭团长也笑了,“魂回来了就好。” “哈哈...” 现场的魂全回来了,全都笑了起来。 程元掣的魂也飘回了体内,他这真是头一回失神丢魂,尴尬的抚了下额头,耳尖下还泛起了罕见的红晕。 “新娘子美若天仙,难怪藏在屋里,不让她出来见人。” 谭团长拍了拍程元掣的肩膀,笑着打趣:“别发愣了,抓紧时间举行仪式拜堂,拜完堂了,这天仙小媳妇才算是你的,回头躲在屋里光明正大欣赏吧。” “意浓,我们走吧。” 程元掣紧张得很,全身细胞都绷紧了,看着沐浴在红光与银辉中的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只觉得目眩神迷,连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发颤。 在她走到面前时,程元掣也不在意别人笑话,立即伸手牵住她,用力紧紧的,很怕一松手她就跑了。 第18章 我要做最美的新娘 “新郎官,新娘子来了。” 新婚小夫妻手牵着手缓缓现身,在那一瞬间,原本喧闹的堂屋及院子里全安静了下来,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吸气声,还有很多坐着的长辈都惊得起身了。 “我的天老爷,新娘子身上穿着戴着的全是银子呢。” 于大嘴那嗓门穿透力极强,声音穿透了半个村子,自然又是惊起了抽气声。 被邀请在主桌落座的黄大潮夫妻俩都起了身,邱梦元双眼里也聚满了惊艳,还有外人察觉不到的隐晦异光,见其他人全都像被定住了,连忙笑着迎上去:“意浓,今天好漂亮,最美的苗族新娘,爸妈和哥哥在天上看着,肯定都在为你高兴呢。” “姑姑,这是奶奶生前亲手为我缝制的嫁衣,全套银饰也是她打造的,今天我终于穿上了,我要做最美的新娘。”邱意浓嗓音微颤,美丽眼眸里也浮起了水雾。 程元掣的眼睛定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紧握着她的手,“意浓,今天你是最美的。” 她就算不穿这套奢华漂亮的嫁衣,也是这里最美的女孩,如今盛装打扮,又化了精致完美的妆容,美得惊心动魄。 “元掣,到吉时了,先举行仪式。”程父及时提醒。 “好。” 程元掣不在意旁边打趣的眼神,紧牵着她的手不松,一步步领着她到神台前。 今日谭团长亲临参加婚宴,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长辈和领导,自然被程家恭敬地请为了主婚人。 谭团长站在主位,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带着笑意:“今天对于程元掣同志来说,是个难忘的日子,上午有不好的经历,不过终得上天眷顾,在合适的时机遇到了更合适的人,我在此衷心祝福他,也祝福他们夫妻俩婚姻幸福美满。” “啪啪啪...” 在陆营长他们的带领下,在场的人都热烈鼓掌。 谭团长知道新郎官心急,迫不及待要举办婚礼,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进入正事,“一拜天地!感谢天作之合,赐此良缘!” 程元掣牵着邱意浓,缓缓转身,对着门外的天地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新婚夫妻再次转身,向坐在上首眼含热泪激动不已的程光荣与何秀华,深深拜下。 “夫妻对拜!从此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新人相对,邱意浓微微低头,银冠上的流苏轻晃,荡出了清脆美妙的铃声。 程元掣紧抿着唇,目光坚定而温柔,郑重地弯下了腰。 “礼成!” 谭团长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穿透力,“祝愿程元掣同志和邱意浓同志,在今后的革命道路上,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早生贵子。也祝愿程家早日渡过难关,日子越过越红火。” 简单的祝福响彻小院,新婚夫妇行礼道谢,程家人也都激动的鼓掌。 婚礼仪式结束后,婚宴立即开席了,观礼看热闹的乡邻立即去找位置落座了。 谭团长和陆营长等人被奉为上宾,与黄大潮夫妻同桌,程家父母和程家大伯夫妻,还有大队长作陪。 “意浓,我陪你回房,你在房间里先吃点垫垫肚子,稍微晚一点再出来敬酒。”程元掣怕她饿着了,刚都吩咐妹妹去端饭菜了。 邱意浓早上吃得少,肚子是有点饿了,正好看到上了一道炸肉丸,眼珠子灵动一转,压低声音跟他说:“在这里吃就好,帮我夹点肉丸子垫垫,其他的晚点再吃。” 随着她身体贴近,少女的芳香扑鼻而来,程元掣喉咙一紧,“好。” 程元淑装了满满一碗饭菜,小跑着送了过来,见到她就笑:“嫂子,你真的太漂亮了,刚刚大伯母和舅妈小姨她们都说你是天仙下凡,我老哥走狗屎运捡了大便宜。” 程元掣翻了个白眼给她,“会不会说话?” “不是我说的,长辈们说的。” 程元淑立即将锅甩出去,眼睛黏在精美绝伦的银饰上,小声问她:“嫂子,你这些银饰重不重啊?” “重,全套银饰,包括衣服裙子上的,总共32.8斤。”邱意浓告诉她准数。 “嘶!” 程元淑惊得直抽气,激动追问:“你们苗族都这么富有吗?是不是所有新娘子都要穿戴这些?” “是的,每个女孩结婚时都要佩戴,有些是祖上传下来的,有很多是从出生起,长辈就开始准备了。” “在我们苗族,有句话说,锦鸡美在羽毛,苗女美在银饰,无银无花不成姑娘,有衣无银不盛装。” “我们在结婚大喜日子,盛大节日时,全都要佩戴最华丽的银饰,穿最美的盛装载歌载舞。” “普通百姓家最常见的银饰都在八斤上下,家境富裕些的大都十到二十斤,我家以前条件不错,祖母又是当地很有名的银匠大师,这些都是她亲手打造的,祖父祖母很疼我,给我准备了最贵最美的。” 她们姑嫂俩在说这些时,好奇心重的于大嘴有过来听,听完后来了句:“这到底是哪个傻缺玩意儿说内地山沟沟里穷得叮当响,平时吃草根树皮来着?” 邱意浓轻笑:“婶子,山里有偏穷的地方,但只要勤劳肯干,不至于吃草根树皮。你们靠海吃海,我们靠山吃山,山上物种也很丰富的。” “别的山里我不清楚,你老家那个山里肯定很富有。” 于大嘴看着她满头银饰,双眼冒光,但是纯粹的欣赏羡慕,没有贪婪和别的算计想法。 “妈,过来吃饭,你再盯着看,口水就要流新娘子身上了。”于大嘴儿子喊她。 “滚一边去。” 于大嘴甩了个白眼给他,还给他下任务:“臭小子,以后找媳妇就照元掣媳妇这样的找,妈不要她戴着三十斤的银饰来拜堂,八斤十斤的就行了,我保证不霸占,我只每天摸一摸,摸点财气。” “哈哈...哈哈...” 吃酒席的乡邻全被她逗笑了。 于大嘴儿子也在笑,“妈,吃完饭赶紧回去睡觉,梦里什么都有,你在梦里多给我找几个媳妇,每人戴个八斤十斤,凑三十斤。” 他们母子俩耍活宝,逗得大家乐不停。 第19章 明明是世外桃源啊 “你们看看黄婆子的脸,跟打翻了染缸一样,五颜六色真好看。” “她儿媳妇将娘家的财神爷接到家里来,她这个蠢货在背后拖后腿,仅一个晚上就将人撵出门,她这下应该跟吃了屎一样憋屈了。” “邱梦元心疼侄女是一回事,黄大潮可是个算计心重的,他无利不起早,将侄女接过来定是打着如意算盘的,这下算盘都没焐热,就被他老娘和儿女给砸了。” “依我看呐,元掣媳妇能穿着这么贵重的嫁衣拜堂,家里多半不缺钱,根本不少那两千块。” “我也觉得,她家里绝对没穷到要欠债的地步,就算真欠了,光她这套嫁衣首饰,拿出去变卖也不止卖两千块,完全用不着邱梦元来兜底。” “刚于大嘴说了,她全套银饰32.8斤,不是32.8克,上次老郝家的买了个银戒指,说2.8一克。” “祥子,你算术厉害,快算一下她这套银饰总价多少?” “一斤是500克,32.8斤是16400克,一克2.8元,总共45920元。”被点名的少年快速心算出来了。 “嘶!四万六!” 这数字一出,院子里吃酒席的乡邻们都惊得瞪圆了眼睛,所有视线都黏在了邱意浓身上。 她们说话声音不小,新婚小夫妻都听到了,程元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邱意浓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视线,感知到了不少的嫉妒和隐晦眼神,缓缓起身说话:“我身上佩戴的是苗银,跟这边常见的银子有差异,含银量要低不少,价格差异也大,基本只在苗族内部流传,用来制作民族饰品。” “你们以前应该很少见苗族人,不太了解我们那的情况,其实这种首饰在我们那很常见,几乎每个苗族女人都有一套,全都很精美漂亮。” “我这全套看着很精美华丽,其实材料价格加起来也就一千多块,但纯手工打造耗时很长,也很考验银匠大师的手艺,主要开销花费是在人工费。” 也就一千多块,她说得轻飘飘的,却也安抚到了这些躁动的心。 这一千多块,跟四万六差距还是挺大的,她们若是来自这个少数民族,咬咬牙也都能买得起,莫名的心理平衡了。 “意浓,我们很少见少数民族的人,全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稍后让我们仔细看看呗。”袁仪跟她有同吃瓜的情谊,笑着跟她说话。 “可以。” 邱意浓爽快答应,也笑着招呼:“大家先吃好喝好。” 她退回到凳子上坐下,一只剥壳的大虾送到了她嘴边,邱意浓朝男人笑了下,“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笑起来美得晃眼,程元掣都有将她拉去屋里藏着的想法了,坚持将虾喂到她嘴里,“我给你剥,别弄脏了漂亮嫁衣。” “好吧。” 邱意浓不忸怩了,张嘴咬下一段虾肉,只一口就连连点头:“好吃,好甜。” “以前有没有吃过海虾?”程元掣继续投喂。 “没有。” 邱意浓摇头,看了眼旁边桌上的菜肴,双眼放光:“我们老家交通不便利,买不到海产品,连干海带都没有,桌上这些菜我只吃过猪肉和蔬菜,其他都没吃过。” “元掣媳妇,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桌上有个中年男人问她。 “大伯好,我们荤菜主吃猪肉鸡鸭羊肉,其实本地盛产牛羊,但我们有独特信仰习俗,牛在我们苗寨被认为是吉祥化身,平时不食用牛肉,但祭祀活动时会杀牛祭祀祈愿,寨子里就会分享食用。” “现在少数民族和汉族通婚的越来越多了,很多年轻女孩外嫁,也有些搬到了县城与汉族群居,慢慢的饮食习惯也变了,但守在苗族寨子里的依旧过着较为传统的生活。” 程元风他们男同志都在帮着传菜,也有听到她说话,他好奇问了句:“弟妹,你们真的住在深山里吗?” “对啊,茫茫大山里。” 邱意浓大方回答,扬起明媚笑容:“确实是在地势很高的大山深处,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大山,交通不便利,但我们那边风景特别好,自然山水美如画,也是少数民族群居聚集地,周边有很多其他族的百姓,居住人口挺多的。” “可能是文化信仰不同,我们生活压力没有汉族人大,长寿的百岁老人特别多。” “另外,我们靠山吃山,山里资源丰富,一年四季都有各种野菜,山里野味也多,野猪野鸡野兔和麂子之类的,只要狩猎手艺好,家里完全不缺这些荤菜。” “另外淡水资源也足,丘陵田地多,土壤也肥,有种植农作物和药材。” “中药材这些年越种越多,价格年年上涨,政府有派汉族技术人员来指点种植,也有安排药厂来收购,各家每年固定收入并不少。” “周边还有很多矿场,金矿银矿煤矿和铅矿锌矿铜矿都有,只要勤劳不怕吃苦受累,寨子里的年轻劳动力在闲暇时都去打零工,日子过得都挺不错的,不像别人说的吃草根树皮。” “还有,各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传承技艺,像我们苗族的银饰技艺和布艺纺纱蜡染及刺绣酿酒等都很出名,苗家女基本都会一两样,靠这些都能赚到日常生活费。” 听她这么一说,湾口村的百姓对大山的误解瞬间没了,这哪里是穷山僻壤啊,明明是世外桃源啊。 “弟妹,这些技艺,你会几种?”二哥程元驰问她。 邱意浓俏皮一笑,“我家以前条件还不错,我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吃喝玩乐歌舞乐器样样行,其他的都没认真学过。” 之前大家就给她贴了“千金大小姐”的标签,现在听她这话,算是确定了。 他们邱家以前很富有,长辈都在世时,有他们呵护宠溺着,她估计从来没为生活忧愁过,过的是富裕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生活。 第20章 家风不正的家庭 “意浓,吃虾。” 程元掣又往她嘴里塞了只虾子,邱意浓看了眼,问他:“这也是虾?跟之前的品种不同吗?” “对,之前的是对虾,这是皮皮虾,也是赶海时抓的。” 刚程元淑给她夹的全都是虾和猪肉,邱意浓没再跟大家说话,专心吃饭,吃完这一碗后,立即起身陪着他去挨桌敬酒了。 他们先敬主桌,谭团长给他们夫妻俩各倒了一杯酒,高兴的祝贺,也跟新娘子说:“小邱,听说你们苗族饮酒文化多,有什么拦门酒进门酒之类的,还听说有百桌宴全族聚集饮酒的习俗,想来你酒量也不错,今天结婚大喜日子,必须得喝一杯。” 邱意浓端起酒碗,豪爽大气:“谭团长,感谢你们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将来若有机会,欢迎你们来到苗寨做客,意浓定以百桌宴相待。” “好,将来一定,一定去拜访参观神秘苗寨。” 这边的酒也是自家酿的酒,度数不是很高,邱意浓畅快一口饮尽,还主动又倒了杯,向主桌的公婆和长辈们挨个敬酒。 他们敬完长辈后,又陪陆营长他们喝了一杯,若是在部队里,他们肯定会灌酒,但今天都只浅碰一杯,约定好归队后再相聚豪饮。 “元掣,你和弟妹先回屋去吃饭吧。” 程元圆给他们摆了一桌菜放卧室里,外边的宾客们大都已吃得差不多了,他们兄妹几个等客人走了后再吃。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绝大部分是海鲜,邱意浓洗了把手才落座,“你肯定也饿了,快吃。” “意浓,银饰很重,要取下来吗?”程元掣问她。 “不用,我们平时盛大节日经常穿戴,一戴就整天,早就习惯了重量,不累的。” 邱意浓夹了个大螃蟹放他碗里,自己也捏了个,双眼放光:“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呢,我们山里的螃蟹只有这十分之一大,全是壳,蟹腿里的肉少得都抠不出来,这种看起来好好吃。” “我给你剥。” 程元掣直接上手掰开蟹壳,耐心说着:“意浓,螃蟹里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我教你。” “哦,好,你教教我,下次我自己来。” 程母敲门进来时,小夫妻正融洽聊得欢,见两人相处得很好,笑眯了眼:“元掣,谭团长他们都吃好了,他们在这里住一晚,我刚安排他们到你二哥家午休了,他们刚都喝了不少,说睡醒再来跟你谈事。” “好。” 他们从部队开车过来,开了四五个小时,程元掣特意邀请在家住一晚,又说着:“妈,大队长家和东升家的渔船晚上估计会出海,您跟他们说一下,有好货给我留着,明早拿泡沫箱装好,让谭团长他们带回去吃。” “行,我现在去说,也让你姐夫在码头上收点好货当回礼。” 谭团长他们今日带了很多贵重礼物来,猪腿都提了一条,他们家里没有好东西回礼,只能买些新鲜海货来答谢了。 见儿媳妇喜欢吃虾蟹,旁边堆了不少壳了,程母笑问:“意浓,要再加些虾蟹吗?” “妈,再加些吧,意浓不太爱吃海鱼,爱吃虾蟹。”程元掣安排着。 今天的海鲜有好几种海鱼,全都是清晨在渔船上买的,很新鲜,邱意浓刚每样尝了点,因为饮食习惯差异,感觉有些海鱼腥味重,她不太爱吃,但这虾蟹是真爱。 “好,厨房里还有,我去添些来。”程母立即出去了。 两人吃饱出来时,还有很多妇女小孩没走,她们还等着看邱意浓的精美嫁衣和服饰呢,她也大方展示给她们看,允许她们上手摸摸。 渔村里的乡邻绝大部分是淳朴善良的,她们也都有分寸,没有乱拽乱扯,只轻轻抚摸了几下。 “梦元,你也是苗家女,怎么结婚时没见你佩戴这些银饰啊?”于大嘴问了句。 邱梦元他们都还没走,她也在仔细看侄女这套银饰,她还没开口,黄婆子就拉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说:“过继给外人的就不是亲女了,哪比得上亲孙女。” “外婆也太偏心了。”站在她旁边的黄雅满脸不悦。 她的声音不小,邱梦元皱起眉头,瞪她一眼:“黄雅,你怎么说话的?” “她又没说错。”黄婆子护着孙女。 邱意浓没搭理黄婆子,视线落在黄雅身上,淡淡的回击:“爷奶要是在世啊,绝对不会同意姑姑嫁入家风不正的家庭。” 站在不远处的黄大潮面色微变,皮笑肉不笑:“意浓,你这话可说过了。” “姑父。” 邱意浓侧头看向他,双目直视,声音清脆冷清:“姑父在机关单位上班,吃国家粮的公职人员,品行自是经得起国家的考验。” “不过侄女提点小意见,您和姑姑别只顾着工作挣钱,还是要在百忙之中抽点空教育儿女,管束家人。” “毕竟他们的言行举止也关系到你们的脸面,若是太小家子气,或许上不得台面,只会拈酸吃醋,计较眼前蝇头小利,目光短浅,说话不过脑子,这可对黄家没半点好处,将来也会影响他们自己的工作及婚嫁。” 她没点黄雅的名字,但这些标签明显都是盖在她身上,黄雅也不蠢,十三岁的姑娘听懂了,一张清秀的脸当场红了。 见她还愤恨的瞪着自己,邱意浓冷淡一笑,侧身看向姑姑的眼神偏复杂,“姑姑,你虽过继给了姑奶奶,但爷奶可从未亏待过你,我有的,你都有,你的嫁衣也是奶奶亲手绣的,全套银饰也是奶奶手工打造,在你三岁时就开始准备了,重量和花费跟我的同等,他们可从没偏心过你。” “没有偏心,爸妈给我准备了的。”邱梦元接话很快。 “那你结婚时怎么不穿?也没见你拿出来看过?”黄婆子立即质问。 邱梦元好似很不喜欢她,声音也不小,满脸怒气:“我们结婚是哪一年,你心里没数吗?我结婚穿戴这些出来,让你拿出去显摆,你们黄家是想全部戴高帽子挨批斗劳改吗?” 他们结婚时正是特殊大运动开始,这是一个动荡疯狂的年代,这套苗族嫁衣银饰一出,等待她的绝对是悲剧。 黄婆子再蠢也想到了,没有再开口呛声说话。 第21章 强大的劣质基因 她不说了,邱梦元将怒气对准了女儿,“黄雅,你是越发没教养了,现在给我滚回去,面壁罚站两个小时,我回来再收拾你。” 又被凶骂了,黄雅眼泪瞬间飚出来了,一脸委屈的跑了。 见儿女们全都说话不过脑子,越来越像黄婆子,又蠢又小家子气,邱梦元心头很烦,对黄大潮态度也不好,“去把黄政黄滨找回来,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下个学期转去县城读书,再让他们留在家里,迟早要变成草包二流子了。” “不准去县城读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屁用啊,还不如赶海捡螺赚钱呢。”黄婆子不同意。 邱梦元听到她这话,怒火冲上了脑门,说话态度很呛,“赶海捡螺赚钱是吧,那让你儿子也把工作辞了得了,让他也陪着你去捡螺,你们黄家世世代代都留在这里捡螺玩泥巴。” “噗。” 其他邻居都笑了。 于大嘴磕着瓜子,玩味打趣:“梦元啊,你这是误会你婆婆了,她让孙辈们去捡螺赚钱,是好充盈她的私人荷包。孙辈们读不读书上不上进,她是一点都不关心,只要她的荷包是鼓鼓囊囊的就行。” 被她掀了底,黄婆子朝她唾沫横飞,“于大嘴,你不说话会死啊。” “好了,回去。” 黄老头手里拿着烟杆,瞪了蠢婆子一眼,淬骂了句:“丢人现眼的老蠢婆。” 他们先走了,邱梦元长舒一口气,将郁气压了下去,对侄女致歉:“意浓,让你看笑话了,当年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姑姑不得已嫁了黄家,我没将这些事情告诉爸妈和哥哥。你刚才说的对,小政他们的教育该重视起来了,以后你若见到他们犯浑胡说八道,只管说教。” “教育的事,还是您和姑父来吧。他们对我有莫名的成见,我们之间有隔阂,我还是不多嘴了。” 邱意浓可不想管,也不打算跟他们多来往,跟他们只打了几个照面,但她看透了,这三个表弟妹都遗传了黄家强大的劣质基因,再教育也上不得台面,将来不会有大出息。 邱梦元表情尴尬,但也没有强求,叹着气道:“你刚来这里,他们跟你不熟,以后相处久了,就不会这么生疏了。” 邻居们稍稍坐了坐就都回去了,程家人开始收拾打扫,程母没让新媳妇来帮忙,“元掣,你和意浓刚喝了不少酒,回屋去休息,晚饭好了再喊你们起来吃饭。” 邱意浓刚喝了几杯酒,但神清目明,没有半点醉意和困意,没打算躺床上午休,不过跟着他一同回屋了。 程元圆刚把新房里的碗筷都撤了,见他们夫妻进来了,叮嘱着:“意浓,我们这村子里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懒汉烂人,你的行李首饰要收好,平时出门柜子和房门一定要落锁。” 说完,还叮嘱弟弟:“元掣,意浓的这些银饰太精美贵重了,那些心术不正的定起了心思,门窗赶紧加固下,你平时尽量别出去,家里不要离人,要是被他们偷走了可就损失大了。” 程元圆的丈夫王建中在帮着搬桌椅,听到了她的话,凑过来说了句:“之前酒宴开席时,那几个杂碎坐在一桌,嘀嘀咕咕了半天,估计已经在打算盘了。” 邱意浓表情尴尬,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穿了。” “意浓,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嫁衣,结婚当日当然要穿了。” 程元掣转身看了下屋里,衣柜很简陋,加两把锁也防不住,安排着:“我去找个铁匠,打个铁箱锁好。” 邱意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家里不离人是不现实的,偶尔总会有些事情去处理,这些衣柜藏不住这么珍贵的银饰。”程元掣一时也没更好的法子。 邱意浓正要点头同意时,突然想起一事,问他:“你伤愈后会回部队吗?” “会,我只是骨折,没有落下别的伤,休养三四个月就能归队。” 程元掣虽文化程度不高,但脑子很聪明,猜到了她的意思,忙告诉她:“我部队家属院分配了住房,之前没结婚,只分配到单间。现在结婚了,可带你去随军,住房也可重新申请,能分配到小套间,有卧室客厅书房和厨房厕所。” 邱意浓闻言一笑,立即做出决定,“那我的这些嫁衣银饰,请谭团长先帮忙带到部队去吧,先寄存在他家,拜托他保管下。” “可以。”程元掣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程元圆也觉得这样安排最好,“带到部队去最好了,部队纪律严明,偷盗这种事应该很少,放在家里很不安全,爸妈每天都在外边忙碌,他们不可能时刻在家里盯着。” “行,就这样决定吧。” 程元掣今天一整天都有些恍惚,总感觉是在做美梦,很怕她不是真心结婚,如今她愿意随军,心里窃喜高兴了。 等姐姐姐夫出去后,邱意浓开始取身上的首饰了,一件一件摆放在桌上。 “奶奶这手艺真是绝了。” 程元掣双手捧着她的头饰仔细端详,“这上面的图案太美了,每一个配饰都精美匀称,完美奢华的珍品。” “制作打造这些要极强的耐心,奶奶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我没这耐心,最多坐一个小时就溜了。” 邱意浓表面娴静,实则骨子里很野,宁愿跟着爷爷和爸爸去深山找草药,也不愿意跟着奶奶在家里绣花学技艺,所以银饰技艺只学到了皮毛。 程元掣轻笑,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学医也很考验耐心,你能学成,肯定是不缺耐心的,你只是不太擅长这些而已。” “也是,我学医制药有些天赋,干这一行能沉下心来。” 将银饰和嫁衣都换下来后,邱意浓换了套轻便的苗服套装,两人坐在卧室里聊天喝茶,互相了解彼此的事。 第22章 目之所及全是白点 “咚咚...咚咚咚...” 房门敲响,外边传来程元淑的声音,“三哥,三嫂,退潮了,我和妈赶海去了,你们在家里休息,我们晚点回来再做饭。” 一听退潮赶海,邱意浓立即起身,将门打开,“元淑,我跟你们去赶海。” “啊?三嫂,你跟我们去啊?” 程元淑已换上水鞋了,戴着斗笠,手里提着桶,一副很标准的渔民打扮。 邱意浓对赶海很感兴趣,“元淑,我没赶过海,昨天到这里才初次见大海呢,你带我去长长见识吧。” “不要在家里休息下吗?”程元淑笑问。 “我今天又没干活,不累不辛苦,不需要休息。” 见她坚持,三哥也没阻拦,程元淑笑了下,“行,我带你去,我给你找一双水鞋,换了鞋子再去。” 程母见儿媳妇想跟着去赶海,一点都不娇气,越看越喜欢,跟追出来的儿子说着:“元掣,你回屋去眯一眯吧,稍后去陪谭团长他们说话,我们涨潮前就回来。” 程元掣点了点头,叮嘱媳妇:“意浓,你别去泥深危险的地方,别去爬礁石,礁石上很滑,在滩涂上捡捡海螺就好。” “好,我去跟着学习认认海货,不去危险的地方。” 邱意浓的脚尺码跟小姑子一样,换上了她的鞋子,也拿了个小桶,一把火钳,一双手套,紧跟着婆婆出发了。 潮水退下去了,村里人全都出来赶海了,几乎全都是同样的装扮,妇女同志和大小孩子一窝蜂往礁石滩涂泥巴里跑。 邱意浓她们来得算偏晚的,此时她正盯着远处望,目之所及全是白点。 “妈,元淑,那些白点是什么?” “嗯?什么白点?”程家母女一脸懵,顺着她手指指过去的方向,两人齐齐摇头:“我们没看到白点啊。” “你们没看到?” 邱意浓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白点,全落在滩涂和海上。 “意浓,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眼睛疲累看花了?”程母问她。 邱意浓确定自己眼睛不花,但现在是一种很特殊的情况,她直觉不能再多说,略显尴尬道:“可能是光线有点刺眼,我还没习惯这边的环境,眼睛有点花吧。” “今晚上早点休息,应该缓个两天就好了。”程母没有多想。 邱意浓点了点头,跟着她们母女俩继续往前行,当看到前面有个白点时,她立即加快脚步。 “妈,三嫂,有只八爪鱼。” 程元淑眼尖,比她更快一步冲上去,利索将八爪鱼抓起来,开心的拿给她看,“三嫂,看,这是八爪鱼,中午婚宴上吃过的。” “中午的八爪鱼挺鲜的,原来长这样啊。” 邱意浓见这鱼长得很特别,不停往她手指上缠,“元淑,它咬不咬人?” “不咬人的,只是遇到危险就缠手。” 程元淑递给她,笑着说:“这条八爪鱼还挺大的,有二三两呢,现在也能卖两毛钱一斤。” 邱意浓抓着把玩了下,然后扔到了她桶里,见婆婆手速很快,一抓一个螺,而她抓的地方全都有个白点。 “难道...” 邱意浓心里冒出了个想法,心神一紧,立即拔腿去前面石头处的白点。 她完全没犹豫,动手将石块搬开,当看到下面一只巴掌大的蓝脚螃蟹时,激动得不行,“妈,元淑,这里有一只蓝色的螃蟹。” “是兰花蟹。” 程元淑连螺都不捡了,立即飞奔过去,笑嘻嘻道:“三嫂,你运气好好啊,赶海第一个收获就是兰花蟹,还挺大只呢。” “兰花蟹价格不错,今早上我们去码头买海鲜时,听建中说今天收购价都有三毛二呢。”程母也过来了。 程元淑是抓螃蟹的好手,将螃蟹抓到后,教导嫂子如何抓才不会被夹伤,然后又拿稻草杆耐心的教她捆绑螃蟹。 “三嫂,螃蟹价格还不错,但是一定要及时绑好,螃蟹爱打架,断了腿就不值钱卖不出去,只能自己留着吃了。” 邱意浓脑子聪明记忆力好,只看一遍就会了,问她:“元淑,我们中午吃的是兰花蟹吗?” “我们中午吃的是梭子蟹,比兰花蟹便宜些,两毛六七一斤,也是我们这里最常见的螃蟹,兰花蟹味道更好些,产量要少很多。” “另外还有好几种螃蟹,青蟹的价格是最贵的......” 程元淑很有耐心,一点点细致的说,还安排着:“三嫂,我们这里每天赶两次海,凌晨三四点还有一次,我们一般在天亮收工,然后将海货送到码头收购站去卖,明天我带你去,让你见识下这边的海货。” “好啊,好啊。”邱意浓正有兴趣。 “元淑,意浓,这边很多花螺和猫眼螺,赶紧来捡。” 程母干活超快速利索,在她们俩说话时,她都捡了一两斤海螺了,这下唤她们两个去礁石边了。 邱意浓立即提桶过去,婆婆所站的这一块,白点特别多,她环顾一圈,见白点所在处全都是海螺,心花怒放的跑去捡了。 “来了个新灵魂融入体内,还给我带来了神奇福利,老天爷很眷顾我啊。” 邱意浓很谨慎,没把这话说出来,只在心里默念。 程母转身时看了她一眼,见她捡螺速度飞快,丝毫不弱于她们母女俩,笑着喊:“意浓,慢一点,别闪着腰了。” “妈,不会,我在大山里长大,经常有事没事就深入密林深山,有时候跟着长辈一爬就二三十里的山路,追野鸡野兔赶野猪,爬树爬藤摘野果,身体早都锻炼出来了。” 程家母女:“...这么厉害!” “嘿嘿,山区长大的孩子体能都挺好的,全都是灵活的皮猴子。” 邱意浓跟她们说着话,但手下动作没停,速度也没减缓,一颗接一颗的海螺往桶里扔。 她也不认识这些海螺品种,各种形状的都有,先捡了再说,回去再向她们请教,不能吃的再扔回大海就是了。 第23章 赶海找货的好手 “妈,元淑,快过来,这里好多螃蟹。” 邱意浓已走到了礁石边,一块大礁石下密密麻麻的白点,她刚趴下一看,发现里面七八只螃蟹,目测应该是小姑子说的青蟹。 等她们母女俩走近了些后,激动告诉她们:“妈,应该是青蟹。” “啊?青蟹?” 程母立即飞奔过来,趴到她旁边,当看到里面的螃蟹后,激动不已:“真是青蟹窝,全都是大只的,最少半斤以上。” “赶紧抓,青蟹最近价格好,这么大的能卖六七毛一斤呢,越大越贵。” 程元淑立即动手,比她还兴奋:“三嫂,你运气也太好了,我天天赶海,都已经很久没抓到过青蟹了。” 她们母女俩抓蟹手速很快,火钳一出,一夹一个准,邱意浓拿着稻草杆开绑,刚开始绑得有点生疏,不过很快熟练了,一只只绑好就放桶里。 “这八只蟹估计有五斤,也能卖个三块钱。” 程母刚捡了大半桶海螺和八爪鱼,可加起来都不如儿媳妇找到的这八只青蟹贵,笑看着她:“意浓眼睛尖,是赶海找货的好手。” “我这纯粹是瞎猫碰死耗子,正好碰见了。” 邱意浓处事谨慎,也懂怀璧其罪的道理,不会泄露神奇福利的事,将这推到运气上。 装好这些螃蟹后,三个人又在周边仔细翻找,又找到了些常见的海货。 邱意浓有外挂帮衬,盯着白点找,一找一个准,在泥沙里挖出一根手掌长未见过的海货后,大声请教:“妈,元淑,这是什么?” “我滴个三嫂啊,你运气咋这么好,怎么捡到这么好的蛏子了?”程元淑立即飞奔过来了。 邱意浓刚从泥沙表面完全没看出沙堆里有货,是白点提醒她的,她这才伸手开挖,将这个给挖出来的。 “元淑,这个很贵吗?”她很关心价格。 “蛏子价格不是很高,三毛一斤,你这个是蛏子王,很大只,要是量大的话能卖四毛以上。” 程元淑说话时,也在观察旁边的,见附近还有不少小黑洞,忙喊人:“妈,快过来,这一块有很多蛏子洞,估计也能挖个两三斤。” 程母带了把铁锹,盯准洞口开挖,一挖一个准,程元淑则负责捡,还给嫂子传授经验。 邱意浓看了五分钟,将这些蛏子交给她们了,她又继续去其他地方找了。 “妈,这是什么?” 她很快又飞奔过来了,桶子都没提,双手捧着一把没见过的海货。 程家母女抬头一看,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全都瞳孔一缩:“海参!” 看她们这表情,邱意浓直问重点:“很贵吗?” “三嫂,陆有人参,水有海参,这句话你听过没?”程元淑笑问。 邱意浓摇头,她没听过这句话,但听懂了意思,这玩意儿很贵,不跟她们说废话了,拔腿就飞奔冲刺,“那边还有好多,我去捡了。” 望着她纤细美丽的背影,程元淑感叹不已:“妈,三嫂这运气也太好了,我都嫉妒了。” “嫉妒啥啊,快点干。” “我们两个老手,加起来还干不过意浓一个新手,回去要被他们笑死了。” 程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高兴坏了,儿媳妇运气好,定会对儿子大有助力,他们小两口的生活定会越过越好。 她们母女俩过来时,邱意浓已将附近的海参全捡完了,手里还逮着两只大八爪鱼,兴致高昂得很:“妈,元淑,这一块被我翻完了,我们赶紧去前面找,装满桶子篓子再回去。” 潮水往上涨时,赶海大军开始撤退,全都带着各自的收获回村,一路上还见不少人在比较收获。 “元掣媳妇,你这刚办完婚礼,就跟着婆婆来赶海了?都捡了些什么呀?”有个邻居见她提着的桶装得满满的,立即跑过来看了。 邱意浓刚听婆婆的,将值钱的螃蟹等放到了桶底,不值钱的海螺放在上面,海参单独用布袋装好,放在另一个网兜里,这也是刻意不让人知晓真正的收获。 听婆婆介绍了句,大方喊人回答:“六婶,我这是头一回赶海,海鲜种类都不认识,捡到的都是螺。” 全是螺,对方不嫉妒,她也捡了大半桶,“你这捡的螺量也多呢,拿去码头也能卖个一两块钱。” “今天家里有客人,这些螺就不拿去卖了,今晚上煮着吃,有多余的就让贵客们带回去。”程母接了话。 六婶跟程母关系还不错,“也是,元掣的领导大老远的来,我们这里又没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小海鲜总该多准备些,让他们吃饱了再走。” 一行人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蹲在树底下的程家长孙程东旭吃着棒棒糖,大声说着:“奶奶,你总算回来了,三叔都问了八百遍了,我要是还没接到你们,三叔都要抽我了。” “小旭子,你三叔可不是盼你奶奶,是盼你三婶呢,他怕刚娶进家门的天仙小媳妇跑了。”六婶打趣着。 程东旭还只有六岁,似懂非懂,“三婶,你快回去,三叔和军人伯伯们在喝茶。” “好的,现在回去。” 邱意浓之前跟程家第三代打过招呼,两个哥哥家各有两个孩子,全都是一儿一女,程元风的长子东旭6岁,女儿小贝3岁,程元驰的长女小鹃4岁,儿子东鹏还没满周岁。 他们两兄弟的媳妇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大嫂李双梅性格泼辣却讲理,做事风风火火,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特别能干,今天婚宴酒席基本都是她在安排统筹。 二嫂梁苗的性格跟大嫂不同,温顺软绵,心思单纯话不多,娘家是隔壁村的,家里经营着豆腐坊,生意还挺好的,她每天上午都回娘家豆腐坊帮忙卖货,也算是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姐姐程元圆已结婚三年,夫妻俩生育了一个儿子,刚满两岁,今天她公婆带着来喝喜酒了,长得虎头虎脑,很像姐夫王建中。 现在计划生育已开始了,他们不打算再生二胎了,如今孩子交给婆婆照顾,他们夫妻俩专心赚钱。 第24章 人情是最难还的 “三哥,我把你媳妇带回来了。” 程元淑提着桶气喘吁吁推开院门,见谭团长他们都起身出来了,拘谨一笑:“谭团长,两位哥哥,你们都起来了啊。” “听说你们赶海去了,都捡了什么啊?”谭团长他们都是内地人,全都好奇来看了。 “我和我妈捡的全都是普通货,三嫂运气超好,她今天捡了八只大青蟹,四只兰花蟹,还有一袋海参,两条加起来六七斤的海鳗。”程元淑兴奋的汇报。 程元掣拄着拐杖站在后面,眼睛黏在刚进来的媳妇身上,眼眸含笑:“意浓,你厉害啊。” “意浓真的厉害,捡的又快又准,好东西全被她包揽了,我们母女两个加起来还干不过她一个新手。”程母拿了木盆来,将儿媳妇捡的货先倒出来。 “噢哟,不错啊。” 看到底下的大青蟹兰花蟹和鳗鱼,谭团长他们都笑了,打听着:“元掣,这些拿去卖都是什么价啊?” 程元掣回来后专心养伤,还没去码头上转过,只清楚大概的价格,海鲜的价格又是每天变动的,这个问题只得让小妹来回答。 听程元淑说了后,陆营长笑着道:“这价格也还不错啊,每天赶海两次,捡个一两桶货,也能赚个三五块钱,运气好碰到好点的货,还能赚得更多。” “不是每天都能赶海,这边经常刮台风下暴雨,这种天气就不能出海赶海,只能呆在家里不出门。” “另外,也得按潮汐周期,分大潮和小潮,也就大潮适合赶海,小潮没什么货。” 程元掣在海边长大,三岁就跟着父母去赶海,是在泥巴里滚大的。 在去当兵之前,他也是赶海捕鱼的好手,自从入伍去部队后,每年回来赶海捕鱼的次数就很少了,不过这些基本常识是熟记于心的。 大嫂李双梅在厨房准备晚饭了,这下系着围裙出来了,见今天收获很不错,眼睛一亮:“今天怎么捡到了这么多青蟹?” “螃蟹全是三嫂捡的。” 程元淑将螃蟹和鳗鱼挑出来,又将另一个布袋倒单独的篮子里,“你们看,三嫂还捡了二十多根海参,全都是大个的。” “哇,弟妹,你这运气不得了啊。” 李双梅快速翻看了下,全都是好货,问她:“弟妹,你在哪里捡的,我明天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捡个漏?” 邱意浓指了下方向,笑了下:“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 “礁石旁。” 程母接了话,蹲着麻利收拾,“青蟹和蛏子,也都是在那附近找到的,明天是可以再去翻翻。” 邱意浓不会处理这些东西,站了一会儿就去换鞋子了,洗了把脸才出来,跟男人说着:“程副营长,那...” 话还没说出来,程元掣打断她:“意浓,叫名字。” “哦,好。” 邱意浓露齿微笑,“我们那边年轻男女互称阿哥阿妹,结婚后也有很多继续这样称呼,叫你掣哥,可以吗?” “好。”程元掣喜欢这个称呼,嘴角弧度压不住,“意妹?浓妹?” 邱意浓:“...都可以,随你叫,直呼名字也行。” 程元掣觉得她的名字最好听,很有诗意,“意浓,你刚要说什么事?” “我听元淑说青蟹和海参鳗鱼都是很不错的海鲜,在大酒楼里都很受人欢迎,这些就不拿去卖了,明天让谭团长他们带回部队吃吧。”邱意浓想说的是这事。 这些都是她捡的,加起来也能卖十来块钱,程元掣不太好意思拿去当人情送礼,“意浓,拿去卖了吧,我找渔船定了好货,他们出海捕鱼,经常能捕到青蟹和大海鱼的。” “这样啊。” 见他安排好了,邱意浓也不强求,“大的几只青蟹拿去卖了,小的和兰花蟹留着吃,你再挑些好的海参送他们,其他剩下的卖了。” “海参很补,留些给你吃,你也尝尝鲜。” 中午婚宴上没有海参,这边不是经常能捡到海参,程元掣想留些给她补身体。 邱意浓想了想,这海参数量也不多,安排着:“别卖了,给谭团长他们送一些,其他的全留着自家吃了。你是个伤员,我看爸身体也很不好,二嫂还在喂奶,自家分着补身体吧。” “意浓,你还欠了姑姑家两千块钱,我们家这边有四千多的外债,债务很重,你拿去卖了,能攒一分是一分吧。”程元掣一想着家里欠的巨款,他头都大了。 说到这欠债的事,邱意浓询问:“我早上听袁仪姐说你家的船沉了,是怎么回事?” “我爸常年出海,劳累过度伤了身体,现在风湿关节很严重,已经无力挣钱了。” “我两个哥哥常年跟着在海上捕鱼,之前家里是个小木船,只能到近海捕鱼,收入有限,他们年轻有闯劲,全家商量了下,决定去买一艘大船去稍远的海域捕鱼。” “这条船是在市里船厂买的,十多米的大船,全部花费了一万多块钱,我爸妈掏空了积蓄家底,我们兄弟三个各凑了些,另外还找亲戚朋友借了四千块。” “结果出海很不顺利,第二次出海就因船体焊缝开裂进水沉没,发动机也有点故障问题,还没来得及检查,船就沉了。” “当时幸好我大伯他们的船在不远处同行,不然我两个哥哥都回不来,后面我们找去船厂,可船厂推诿责任,死不承认是他们的问题,官司到现在都在拖着,船厂接洽的人和领导都不见我们了。” 程元掣这段时间拖着伤腿在到处跑路,被船厂气得不轻,“我这些年的积蓄全部用光了,这次结婚的彩礼钱都是找陆营长他们借的,谭团长今日过来,也是特意来问家里的情况,我刚跟他说了船的事,他让我们再找些确凿证据,最好是找到关键人物,回头他再请在省里工作的亲戚来帮个忙。” “那这个人情可就欠大了。” 邱意浓是懂人情世故的,不管在哪个年代,钱易还,人情是最难还的。 程元掣扯了扯嘴角,指了下自己的腿,“我这次受伤,是为救谭团长的侄儿,救了他一命。” “哦,这样啊。” 邱意浓懂了,谭家这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第25章 停职停薪并思想教育 村东头,姚家,供销社的领导登门来送处罚结果了。 姚玉兰今天一整天没出门,在家里清洗了无数遍,仍觉得身上和嘴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姚大强夫妻俩和三个儿子在家里抱怨骂了一天,互相指责埋怨,中间还动了手打架,后面又摔摔打打,砸了不少碗筷。 中午饭后,前后左右的邻居故意站在他们家门口,大声说程家的婚礼办得如何热闹,新娘子美若天仙,穿着什么苗族传统嫁衣,穿戴着三十斤的银饰拜堂,还有部队的团长都来主持了婚礼,还送了厚礼。 姚玉兰听了个全过程,最后被气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吓得她妈差点送她去医院急救。 更让她雪上加霜的是,下午镇供销社的副主任竟亲自来到了湾口村,直接找到了大队长家了解情况。 原来,程元贤等人上午真的去供销社反映了情况,虽未在领导办公室大闹,但将整件事情清晰转告了,也表明了态度,强烈要求供销社处罚姚玉兰。 婚礼举办前,谭团长等人得知今天迎亲现场临时换新娘,程元掣还被之前的未婚妻家里狠狠羞辱了一顿,气得当场拍了桌子。 后面大队长过来后,谭团长亲自找他谈了话,说了句“这样的思想觉悟,是否适合留在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上,值得商榷”,下午供销社领导前来询问情况时,大队长将这句话一字不落转告了。 大队长也没隐瞒其他的,将姚家临时加价、羞辱军人、姚母赌咒骂街等行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供销社领导越听脸色越沉,随后在大队长的陪同下,来到了程家,跟程元掣见面核实了情况,也当着谭团长的面做出了承诺保证。 “请谭团长和程副营长放心,我们供销社是社会主义的窗口单位,职工的思想品德至关重要。姚玉兰同志的行为,严重损害了供销社的形象,伤害羞辱军人,品行不端,我回去一定如实上报严肃处理。” 这下正是傍晚时分,处理结果传到了湾口村:“姚玉兰被记大过,停职停薪并思想教育。” 这样的处罚结果等于被开除,基本没有再回去上班的可能性了。 工作是姚玉兰最大的得意资本,这下嘚瑟炫耀不起来了,名声也毁了,这下是真哭得肝肠寸断了。 邻居们都听到了她的哭声,但没人去劝说安慰,全都摇头和鄙夷:“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自己作死的,大蠢货。” 消息很快传到了程家,与程元淑关系好的小妹子跑来告知的,眉飞色舞说完后,还问:“元掣哥,这停职停薪是不是不能去上班了?” “对,不能去上班,不再发工资。” 程元掣对这个处罚结果很满意,他现在连姚玉兰这个名字都不想听,心里也很庆幸她不嫁,不然这辈子要和邱意浓错过了。 今晚上清蒸了一盆海螺,还爆炒了两碗螺肉,八爪鱼也全烧了,螃蟹和蛏子都是清蒸,还有一盆炭烤蒜泥生蚝,一钵子鱼汤,另外还炒了两大碗猪肉和两份青菜,两张桌子拼凑在院子里吃饭。 “意浓,你喜欢吃哪道菜?”程母刚给小儿媳夹了不少菜。 邱意浓碗里全是菜,婆婆和男人给她夹的,她笑指着生蚝,“我最喜欢吃这个,我是重口味,最爱麻辣。” “小邱老家那边是无辣不欢,辣椒当饭吃。” 谭团长媳妇来自西南,饮食习惯跟她有些相似,不过没她老家那么爱吃辣,笑着说:“以后你来部队随军了,来我家提两袋辣椒去,我媳妇每年种辣椒,家里的干辣椒剁辣椒都堆成山了,我们父子几个不在家时,她都是拿辣椒酱拌饭吃的。” “我也爱拿辣椒酱拌饭吃。” 邱意浓浅浅微笑,又说了句:“我已经三天没吃辣椒了,嘴巴没滋没味,这三天过得跟三年一样难熬。” “哈哈...” 谭团长大笑,“我若早知道元掣换了个媳妇,我今天就顺路拉一车辣椒过来了。” “团长,回去后请嫂子帮我邮寄一袋吧,回头我来付钱给嫂子。”程元掣忙请他帮忙。 “拿什么钱啊,我们家碗柜里堆满了辣椒,送人都没人要,小邱赶紧帮我们家吃掉些,省得收柜子里招虫蚁老鼠。”谭团长巴不得给她全邮寄过来。 程父在剥海螺,接着话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这里都不吃辣椒,连辣椒树都没见过。” “我们那种的最多的就是辣椒,很多品种,家家户户屋檐窗台上都挂满了长串的干辣椒,红艳艳的特好看。” “家里还自制各种剁辣椒、泡椒、酸辣椒和辣椒油等,连辣椒沫都要备很多种,除了清淡的蔬菜和汤,其他全部放辣椒。” 李双梅听她说完后,笑着说了句:“我去弟妹娘家生活,可能活不过一天。” “大嫂,不会的。” 邱意浓摇着头说,“大运动时,有外地的知青来下乡,还有被发配来劳改的,他们刚开始也不能吃辣椒,但慢慢的就适应下来了。我们那边气候和这边不同,辣椒能驱寒祛湿,有药用效果,每天吃身体会舒服,根本不存在上火之类的,不吃反倒很难受。” “哦,是这样啊。”李双梅并不知道辣椒有药效。 陆营长坐在他们夫妻俩对面,闲聊问起:“弟妹,你们苗族跟其他少数民族通婚吗?” “通婚。” 邱意浓点头,“我们市管辖地区除汉族外,还有五个少数民族,分别是苗瑶侗白和土家族,以前基本都是族内通婚,但现在逐步改变了,五大族之间开始通婚,但绝大部分还是本族内通婚结亲,毕竟同族内风俗习惯相同。” “弟妹,五个民族都住在一起吗?”程元驰好奇问了句。 “没有住在一起,不同的县,其实也有些距离。” “不同县,确实有距离了。” 谭团长对这些倒是没了解,又问起:“除了饮食,苗族跟我们汉族风俗有哪些区别?” “区别很大,例如过年时间不同,各种节日不同,宗教信仰不同,语言不同,我们族内讲苗语,很多人不会讲汉语,基本只有我们在学校学过汉语的小辈才会讲普通话。” “建筑风格也不同,你们是青砖红砖或土砖建屋,我们全是木屋,是吊脚楼,一排排矗立在半山腰。” 第26章 这等于谋财害命啊 她只简单讲了这些,两桌人全都惊得变了脸,连四位军官同志都露出了震惊:“这么大差异?” “意浓,过年的时间都不同吗?” 其他的有差异,程元掣能够理解,他是真没想到过年时间都不同。 “不同,我们叫过苗年,也就是苗族新年,各地苗族寨子过新年的时间也不统一,基本都在收谷子进仓后,农历的九、十或十一月,具体的时间由各寨确定。” “现在也有些与汉族同步,但本族依旧很注重苗年,会杀猪宰牛羊,全寨庆祝载歌载舞,热闹程度远超除夕新年。” 听她说了这些,陆营长笑了笑:“元掣,娶了个少数民族媳妇,长见识了吧,是不是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我现在都感觉像做梦,不真实。”程元掣跟他们说了实话。 “呵呵...”一群人都笑了。 邱意浓倒是适应好了,也接受了匆忙结婚的事实,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也发现自己没看错人,程元掣和程家人都很好相处,她对未来还挺有几分期待的。 “嫂子,我问一个问题。”程元淑举手,笑嘻嘻道:“你们苗族结婚要彩礼的吗?” “要啊。” 今天程元掣娶她没花一分钱,拜堂之前他将五百礼金给她,她都没收,一分不剩退回到了他手中,大家以为苗族结婚是不收彩礼的。 邱意浓侧头看向男人,笑容明媚如花,“按正常情况,汉族娶苗家女,杂七杂八花费不低于一千,礼金不多,一两百就够,也不用三转一响和32条腿之类的,但银饰服饰必须齐全,这些全都是纯手工打造缝制,价格不低。” “我们族内通婚花费少些,彩礼礼金只需66或88,图个吉利,主要的开支花销在嫁衣和银饰,另外还会准备猪肉鸡鸭鱼和稻谷酒水等,自家基本会提前饲养酿酒,不需要花钱另买。” “苗家嫁女陪嫁物品挺丰富的,银饰服饰同样要置办,被褥至少八到十套,家具生活物品备齐,各种嫁妆加起来得几十个亲戚来送,花销与男方家基本持平的。” 程元掣心里有数了,严肃脸上露出了笑容:“以后一定补上,翻倍补上。” 现在家里穷得叮当响,欠一屁股债,是真拿不出彩礼钱,他心里也想好了,将来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邱意浓笑容如常,“真不用给,我家也没备嫁妆,一根纱都没。”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玩味了句:“错了,我说错了,我也是带了嫁妆来的,两千块巨债。” 这话一出,本就负债满满的程家人心情沉重了几分。 “好了,别多想,只要人都在,全家平平安安,齐心协力,再多的债也能还清的。” 程元掣虽是小弟,但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段时间是他在家里掌舵,程家这艘船才能平稳继续前行。 谭团长也劝说了句:“程老哥,这渔船沉没的事,你们只管放宽心,不要过于急躁,别把身体给愁垮了,这件事情迟早能得到处理的。” 今天下午他给了准话,会请亲戚帮忙,程父心里感动不已,“谭团长,我听您的,这件事情交给儿子们去处理,我就在家里安心养身体,不拖累他们。” “这人的一生啊,总有些磕磕绊绊,不可能顺风顺水一路到底。” “现在就是你们的磕绊,熬过这段时间,将这磕绊处理了,以后就会顺畅了。” “任何事情都要往好的方面想,要积极乐观,最近虽然遭了难,但三个儿子都活着,全乎的坐在这里,这已是万幸了。” “你们就当渔船沉没这事是上交学费,这回好好从中吸取下教训,将来再买船出海,这次的经验就能派上用场,这学费也就不白交了。” 谭团长这番话说得入心,程家兄弟三人都有认真倾听,程元风兄弟俩满腹愧疚自责。 这条船是全家集资买的,父母和老三并没有跟着去,买船的事是他们兄弟俩做主的,中间很多手续环节确实没做好,这回也算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他们这段时间精神都有点萎靡,脾气也大,可家里人都没责怪抱怨,老三拖着伤腿到处跑路找关系,一句怨言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更加自责内疚,觉得太对不起父母兄弟了。 “掣哥,船打捞上来了没有?”邱意浓之前没问这个。 “没有,沉没的地方水深,十几米的铁船很重,很难打捞,不过我们请了潜水的专业师傅下海,第一时间取回了发动机和仪表盘等重要证据,后面船厂的技术人员也下海做了些记录。” 之前没详细谈论这个话题,邱意浓也不好多问,这下说了句:“能制造生产大渔船的厂定是国营企业,家里购买的渔船第二次出海就沉没,这很明显是质量问题,他们现在不见你们,也不处理,还推卸责任,这厂里的领导应该是很有权势背景的吧?” “厂长是两年前调派来的,现在的领导班子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原来的领导班子基本都被调走了。”程元掣前天正好调查到了这些事。 有些话他没说透,邱意浓心里有数了,撇了下嘴:“制造售卖质量不过关的渔船,这等于谋财害命啊。” “小邱,现在局面对你们家很不利,你有什么法子扭转局面吗?” 谭团长今天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认定她是个聪明人,说不定她有意想不到的想法。 邱意浓也是刚刚才知晓沉船的事,完全没思考相关事,谭团长这下问起了,她只得转动脑子思考,沉吟片刻才说:“敌不动我得动,不能坐着等死。” 第27章 内部公开的秘密 “该怎么动呢?” 她一副很笃定的神情,谭团长直觉她有了好主意,有些期待她的计划。 “第一,联系近两年买过此船厂卖出的渔船船主,我虽没跟这个船厂的领导接触过,但猜测他们不止卖一艘有问题的渔船,受害者们要联合成一股绳,统一保管好证据,只有人多力量才大,单打独斗干不过他们的。” “第二,受害者们要团结一致,联合上访,往市级省级主管部门、各大市级省级领导办公室投递举报信、往各大报社广播站及电视台投递信件,邀请他们派新闻记者前来采访,尽快将此事登报,将这件事情宣传出去。” “第三,受害家属们要团结联合前去船厂蹲守,不必打砸闹事,跑去举横幅,阻拦其他渔民去买船,宣传渔船质量问题,阻断他们的生意。”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拿到主导权,逼迫他们主动来谈判并赔偿等事项。” 程家人此时都放下了筷子在认真听,她说的每一条都是好方法,只是程父担忧:“意浓,我们只是普通的渔民,从没有跟当官的打过交道,也没跟什么报社电视台广播站有接触,我们写信上访,不见得他们会接待我们啊。” “爸,我们是人民群众,现在受到了欺压迫害,遇到了困难,前去找领导反馈上告,不是应该的吗?” 邱意浓理解他的心情,他们全都是普通渔民,安分守己一辈子,从未跟当官的打过交道,理解他们本能的抗拒害怕。 程父嘴巴蠕动了下,没有说什么,只深深的叹气。 “小邱,你这么快就想出了法子,条理清晰,行动步骤详细,你以前是不是见识过相似的案例?”谭团长不愧是当领导的,头脑心思相较其他人要敏锐。 邱意浓点头承认,坦荡的告知:“大运动时,那股歪风邪气也吹到过我们偏远深山里的少数民族,我们各族都有自己的传承资本技艺,各寨都有山林资源及矿产,那些戴臂章的汉族激进分子为立功表现,对我们动过歪心思,行事手段挺无耻霸道的。” “其中我们苗族的医药,是最受他们惦记的,邱家世代行医,是苗寨最有名望的苗医,他们曾跑到家里来逼我爷爷和爸爸交出苗药秘方。” “邱家祖先留下的瑰宝,也是我们的立世之本,我们当然是宁死也不会交出来。” “后来我们当地五个少数民族联手,五个族长带队,五族年轻人全部出动,一队去县里交涉,一队去市里举报,还有一队去省里上访,另外两队去京都,其中一队去民族事委会,另一支队请求见大领导。” “五个民族数土家人口最多,其次是苗族,我爷爷年轻时去外边闯荡过,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也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 “他们这次的反击很顺利,后面县里不少涉案干部下台,少数民族地区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当时的革会也写下了书面保证文件,从此再也没来打主意了。” “我当时年纪小,没有去参与,又在学校里读书,事后是爷爷跟我讲的,也听其他长辈说过详细经过。” 见他们还跑去京都上访告状了,程家人的眼睛都亮了,陆营长他们也惊了惊,“你们好团结啊。” “这种时候若不团结,我们祖先留下的瑰宝,会被他们践踏摧毁,最终会跟你们汉族的珍品瑰宝一样,被毁坏得彻底。” “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国家稳定,纯粹是包藏私心祸心,不过是打着口号行无耻之事。” “祖宗留下来的珍稀瑰宝,若落到他们手里,绝对不会发扬光大,只会变成他们谋私填饱私囊的工具。” 邱意浓中学时在县城读书,亲眼目睹大运动时期的疯狂,那些珍贵的书籍文物,全被打砸烧了,知识分子被欺辱打压,甚至被迫害致死,这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后来长大后,她也很钦佩爷爷及五位族长的决断魄力,他们当时要是稍稍不齐心,没有果断做出决定,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啥样呢。 如今已是1983年,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但在场的大人都经历过,无不为那段时间无奈叹息。 “元掣,我觉得小邱提的这些建议挺好的,你们可以试试。”谭团长将话题拉到正题。 程元掣郑重点头,他本就有上访写信举报的想法,他也清楚普通渔民家庭想跟国营大厂对上,等于以卵击石,他想要解决此事,只能借助政府力量,请求市里省里来帮忙处理。 “这事你们自家商量处理,到了合适的时机,给我打电话。” 该说的话,下午已说过,谭团长答应在这件事上出力,回去就会联系亲戚了。 程元掣笑着点头,没有跟他见外,也没说道谢的话,端起酒杯起身相敬,爽快一口饮尽。 正事说完了,一直没吭声的彭副连长试探性的问,“嫂子,我能问一件你们苗族内部特殊的事吗?” “你问,能说的可回答你,不能说的,我得保守秘密。” 彭副连长只是想打听确认下,并不强求结果,“我曾在执行任务时,接触过一位自身经历丰富的人,他跟我说了件玄乎的事,与苗族有关。我当时觉得他是精神状态不好胡说八道,但现在听你说了苗族的风俗习惯后,越发觉得你们那边很神秘玄乎,说不定他说的玄乎事是真存在,想跟你这位正宗的苗族人确认下。” “你说。”邱意浓静等他开口。 “他说,苗疆人会培养些特殊的东西,神秘莫测,有些还偏...”彭副连长没将话说全,也刻意规避了些字眼。 谭团长他们和程家人都听不懂,也猜不透,只有邱意浓懂,莞尔一笑,实话回答:“确实存在。” 彭副连长瞳孔一缩,“真有啊?” “传女不传男,是苗族内部公开的秘密,周边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也都知道的,只是他们不清楚具体的培育过程,外人也没见过。” “其实这也是苗疆女的自保手段,不会随意对人使用,随意滥用会反噬自身,一旦使用定是报复负心汉渣男。” 第28章 纯靠大海赏饭吃 她说的这些够清楚了,彭副连长听懂了,立即拍了下程元掣,一脸认真凝重:“老大,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以后对你媳妇好点,你可别三心两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程元掣:“...我是那种人吗?” “呵,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多嘴提醒一句。” 彭副连长了解他,他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何况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媳妇,他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三婶,你们说的什么,我没听懂。”程东旭尖着耳朵在听,满眼的好奇求知欲。 “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乱问。”李双梅瞪他一眼。 程东旭嘟起嘴,声音不小:“老师教了,不懂就要问,我没听懂,我要问三婶。” “老师教的,你听进去了,我教的,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李双梅夹了点猪肉塞他嘴里,眼神警告了下,“吃肉,吃饭,不要打扰大人说话。” 见大侄儿满脸不高兴,邱意浓笑了笑,“小旭,你现在太小了,我们说的这事,你听不懂,现在知道也没好处,等将来你长大了,三婶再告诉你。” “好吧。”程东旭不问了。 他不问了,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大家都谨慎不再多问,继续推杯换盏喝酒吃饭。 邱意浓不太爱吃海鱼,但挺喜欢吃生蚝和虾蟹,今晚上吃了不少,起身时肚子都有点撑了,也有主动去帮婆婆和嫂子洗碗筷。 见她很勤快,干家务活很利索,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很孝顺体贴,程母是越看越喜欢。 李双梅也悄悄跟婆婆说,“妈,这新娘子换得好,意浓比姚玉兰那个好吃懒做的强千百倍。” “姚玉兰没有一点比得过她。” 平时不常议论人的梁苗也说了句,她对邱意浓的印象很好,“弟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但她一点都不娇气,一分彩礼都不要就嫁过来,也不嫌弃家里,老三能娶到她真的是走了大运了。” “三个臭小子都有福气,全都走了大运,给我娶了三个好儿媳妇。” 程母喜欢邱意浓,也喜欢这两个儿媳妇,他们结婚后就分家了,全把家里家外操持得很好,又生儿育女,这回沉船欠了这么多钱,她们没有抱怨训斥一句,还偷偷把结婚时买的首饰都卖了填债,这些她都知道的。 程母会做人,一碗水也有尽量端平,家里基本没有婆媳矛盾,李双梅和梁苗听到婆婆这话,也都开心的笑了。 “双梅,苗子,你们去整理打包些干海货,精挑细选些好货,明早上给谭团长他们带走,厨房里的事,我和意浓来弄。”程母给她们安排活。 “好。” 女同志们在家里收拾,程元掣陪着谭团长他们去海边漫步消食了,程家父子几个坐在院子里照顾小孩。 邱意浓洗完碗筷,见婆婆挑着水桶去屋后,追着过去,“妈,您去哪里?” “意浓,后面是我们家的菜园子,我去挑水浇菜。” 屋后有一块一亩多的蔬菜地,两个哥哥家各四分地,中间修了小路隔开,种的全都是当季蔬菜。 走到田边,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一片白点,每一株蔬菜上都有个白点,邱意浓愣了愣,心头微讶:蔬菜上也有白点,这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没人回答她,只能她自己慢慢领悟摸索。 现在猜不透,邱意浓也不多想,先帮着婆婆浇水,“妈,我们家的菜地除了这些,其他的在哪里?” “只有这些,全部在这里了。” “啊?家里菜地面积这么少?” 邱意浓微讶,还没等她回答,又问:“有田吗?” “我们这边靠海,田地土质不太好,种稻谷收成很少,各家分到的田面积也少,一个人分到不足五分地。” “你大哥二哥两家都分出去了,他们单独一个户口簿,两家各不到两亩地,现在都种着红薯土豆和玉米,这些不用费太多精力打理。” “老三的户口在部队,家里只有我们二老和元淑,总共一亩四分地,也没用来种谷子,种了一亩红薯土豆,用篱笆围了四分地做虾塘养虾。” “他们爸爸现在身体不行了,没法出海了,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商量过后就弄了个虾塘,多少能补贴些家用。” 见田地这么少,邱意浓明白了,“看来家里99%的经济收入来源于大海啊。” “对,纯靠大海赏饭吃。” 她们婆媳俩聊着时,程元淑小跑过来了,也听到了她们的话,接着话聊:“三嫂,你们那边田地应该很多吧?” “我们靠山,当然田地多咯。” “我们寨子比较大,人口也多,人均有两亩旱地,两亩水田,全都是从山底延伸到半山腰的梯田。” “这些年大力推广种植中药材,周边开了很多荒山土地,像程家这样的人口家庭,所有田地加起来足有五十亩,还不包含山林面积。” 程母听着惊着了,“我们半个村子加起来都只有五十亩。” “我们没有海资源,淡水资源也有限,要是田地山林资源都没有的话,那就真要吃草皮树根了。”邱意浓笑了笑。 “也是,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活法。” 家里地少,种的蔬菜勉强够自家吃,红薯土豆产量也还行,日常吃的米面则全部要去镇上买,好在经常赶海,总能卖些钱去兑换粮食,肚子是能填饱的。 程元掣他们回来时,邱意浓正在两个哥哥家串门喝茶,她性子活泼大方又健谈,仅一天就跟他们熟络起来了。 家里没有电视机,晚上也没特别的娱乐活动,坐到七点多钟就散场了,全都去洗漱上床睡觉了。 第29章 跑不掉的妻子 夜深人静,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轻轻飘来,送来了远处海浪的低语。 新房内,红烛早已熄灭,只余窗外月色如水银般倾泻,在床上铺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两人本都是平躺着的,两双眼睛都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程元掣突然侧身,一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急促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带着滚烫的温度。 “意浓...” 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总觉得,今天像在做梦,我们是真结婚了,你成我媳妇了,对不对?” 邱意浓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急促的心跳,那只环在她腰间发烫的手在发颤,微微侧头,在月光中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声发笑:“不是在做梦,我们闪婚了。” “呵。” 听到了准确想要的答案,程元掣心里踏实了,也笑了起来,手紧紧将她抱入怀里,闻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芳香,某些念头蠢蠢欲动了。 他的轻吻落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而后缓缓下移,捕捉到她的粉唇。 那不是急风暴雨般的掠夺,而是带着试探的温柔,却又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是彼此的初次,他的动作生涩,她也有些紧张。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也摸索到了甜蜜的快乐,全身心投入专注其中,勾着她的灵魂飞舞了。 当他布满茧子的手探入时,邱意浓猛然抓住,“掣哥,你的腿...” 她此时的声音不似平时清亮,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娇媚,另一只指轻轻碰了碰他打着石膏的左腿。 程元掣将她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意浓,我可以的,今天我必须真正拥有你。” 邱意浓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以及那份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慌乱和不安,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回应他的吻,“我是真实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的回应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程元掣的吻骤然变得热烈起来,“意浓,我会轻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好伤腿,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中,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却又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断与坚决。 黑暗中,衣物窸窣落下,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疼吗?” 当身心交融时,程元掣感知到了她的身体在发颤,他立即停下,声音因克制而沙哑。 邱意浓微抿着唇瓣,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摇头:“不疼。” 其实有些微不适,但远不及他眼中的珍视来得重要。 她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压抑,他怕弄疼伤着她,整个过程都很缓慢温柔,这是被全心全意珍视的感觉,这一点点不适能够忍耐,她愿意接纳他的一切。 程元掣的粗粝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如同触碰稀世珍宝,“意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在疼痛与愉悦交织的浪潮中,邱意浓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身体放松的配合着他一次次冲上云霄。 当一切归于平静,程元掣仍不肯放开她,固执地趴在她身上,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颈窝。 “现在踏实了?”邱意浓轻声问,指尖在他后背上轻轻画圈。 “终于踏实了。” 程元掣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邱意浓是我的妻子了,跑不掉的妻子。” 邱意浓昨天到这里时都很迷茫,可今天却结婚了,有了丈夫了,心头的那点彷徨迷惘全消失了,如今也只剩下踏实安定了。 刚来了两回,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此时黏糊糊的。 “掣哥,起来,我去倒水来洗洗。” “意浓,你躺着休息,我去。” 程元掣身为男人自不会让她来,缓缓起身前又抱着她温柔缱绻了一会儿,最后依依不舍的起身。 其实他体力还没耗尽一半,但小腿打着石膏很不方便,只得品尝两回就停歇了。 重新躺回床上时,邱意浓困意袭来了,“掣哥,睡了。” “好,睡吧。” 程元掣侧着身将她搂住,邱意浓调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沉入梦乡。 她很快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程元掣却没她那么快入睡,满脑子都是刚才旖旎的美妙滋味,越想越亢奋,恨不得狠狠再来两回,将她拆骨入腹融入体内。 “三嫂,起床了。” 凌晨三点半,敲门声和程元淑的喊声划破了凌晨的宁静。 邱意浓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屋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这是在哪?” “意浓,在我们家里啊。” 程元掣跟她同时睁开双眼的,脑子醒得快,看了眼窗外墨蓝色的天空,“还只有三点多。” 邱意浓这下清醒过来了,她昨晚上睡前跟小姑子说过的,她今早上要跟她们去赶海,想跟着去码头看看,让她准时来敲门喊她的。 她立即翻身而起,“掣哥,你在家里睡觉,我跟元淑她们去赶海。” “意浓,你别去了,在家里休息。”程元掣拉住她。 “我昨天跟她们约好了的。” 邱意浓正要下床,程元掣又拽住她手腕,“意浓,你有没有不舒服?” 想起昨晚上夫妻交融的画面,邱意浓俏脸一热,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她确实没有感到特别不适,只是四肢有轻微酸软而已。 门外,程母在压低声音责备女儿,“你这孩子,喊你三嫂起来做什么,他们昨天累了一天,让他们多睡会儿。” “妈,再不去赶海,好货都要被别人捡走了。” 程元淑委屈地辩解,“三嫂昨晚上睡前特意叮嘱我了,让我准时来敲门喊她。” “你,你真是...” 女儿是个未婚姑娘,程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要说句什么,房门从内打开了。 见儿媳妇已穿好衣裤了,头发也绑好了,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她也就不多说了,只叮嘱了句:“意浓,要是累的话,稍后就早点回来补觉,赶海哪天都能去的。” “好,我自有分寸的。” 邱意浓略显羞涩的笑了下,见隔壁两位嫂子都打着手电筒来了,转身跟男人说了句:“掣哥,我们出去了,你再睡会儿。” “意浓,要注意安全,别跟她们分开。” 第30章 净挑好的贵的捡 凌晨的海滩与昨日傍晚截然不同,夜幕尚未褪去,一轮残月挂在海平面上方,洒下清冷的光辉,此时已有灯火在滩涂上移动,如同散落的星辰。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邱意浓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家里有贵客在,程母没出来赶海,在家里准备早饭,程家三个儿媳妇和小姑子一同来赶海,每个人的装备都一样。 “意浓,你跟紧元淑,别走远了。” 李双梅是大嫂,有关心照顾小弟妹,叮嘱了一句,这才提着桶快步走向一片她最熟悉的礁石区。 程元淑是赶海老手,对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滩涂很熟悉了解,兴奋往前奔,“三嫂,我们去东边那片滩涂,那边平时货多,就是远了点,趁现在其他人没去,我们赶紧过去抢好货。” “走。” 邱意浓体力好得很,迈开双腿奔跑起来。 “哎,三嫂,等等我啊。”程元淑立即追上去。 前面一段路好跑,后面只能慢慢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软的泥潭里行走。 与昨日一样,邱意浓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些神秘的白点,东边这片滩涂上密密麻麻,在朦胧的晨光中格外明显。 而今天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白点的大小不再均匀了。 这一次,她更加确信这些白点非同寻常,她不动声色加快速度,跟着白点移动,捡到货就往桶里扔。 “三嫂,这边有猫眼螺。”程元淑发现了目标。 邱意浓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几个密集的大白点吸引,她没跟着小姑子去,来到这片大白点密集地,直接用手挖掘,很快就摸到了一个硬壳。 “元淑,这是什么?” 她将挖到的东西举起来问,昨天认识了不少海鲜,但今天这个是新品种。 这是一个形状奇特的贝壳,外壳呈螺旋状,有着精美的纹路,内壁是粉色的,是个挺好看的海螺。 程元淑凑过来一看,惊喜地叫道:“哇,三嫂,你这是走了什么运!这是胭脂螺,很少见的,供销社收购站价格很高,一个就能卖八毛呢,听说螺壳是收去做首饰配饰挂件的,城里的女同志很喜欢。” 邱意浓心中一动,之前的小白点全是普通海螺,这个大白点虽也是海螺,但价格要高很多,看来这神奇福利会根据她的某些情况慢慢变化,接下来可得好好摸索了。 “我刚也是随便挖挖。” 邱意浓压下激动,故作镇定:“元淑,这价格还不错,我们在附近再找找,看能不能多找几个。” “三嫂,你这运气真的太好了,我赶海这么多年,也就捡到过三个。”程元淑心头羡慕却不嫉妒,眼睛像雷达似的快速扫荡,见到海货就冲过去开干了。 等小姑子走远些后,邱意浓立即将五个大白点全挖了出来,其中三个胭脂螺,一只兰花蟹,还有一个手掌长的大海螺,她也不清楚名字,不过按这重量和形态,很确定这螺值钱。 见不远处有很多电灯朝这边来了,邱意浓快速朝着大白点密集的地方走,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两只五六两的青蟹,一条三四斤的海鳗,甚至还在一片礁石缝隙中找到了几只海参。 程元淑捡了不少螺和八爪鱼,很快赶过来和她汇合,看到她桶里的好货后,目瞪口呆:“三嫂,你这哪是新手啊,比老渔民还厉害,净挑好的贵的捡。” 邱意浓嘿嘿一笑,“我从小眼光就高,跟着我爷爷爸爸去山里找药材,便宜货都不要的,我只奔值钱名贵的找。” “我是啥都要,蚊子腿也是肉嘛,我不嫌弃便宜货的。”程元淑笑了笑。 邱意浓将青蟹绑好,指着不远处的礁石边,“走,我们去那边,我觉得不好走的缝隙里好货更多,这边的海螺回来再捡。” “行,我跟你走。”程元淑想沾沾她的好运气。 姑嫂俩腿脚灵活,干活速度很快,很快就在礁石缝隙里找到了好货,程元淑夹到了两条海鳗,邱意浓又抓了三只兰花蟹。 “元淑,快,快过来,这里有好货。” 邱意浓又发现好东西了,她不认识,但落在这的白点很大,她确定这个的价格不便宜。 程元淑小跑过去,看到礁石缝隙里伸出来的虾须,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可看到不远处的人,立即压制激动,捂嘴压低声音告诉她:“三嫂,这是小青龙,经常一窝窝的聚集,这么大只的卖一块钱一斤呢。” “啊?一块钱一斤啊?” 这价格让邱意浓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至少能卖个两三块钱一斤呢。 “一块钱一斤不便宜了,这小青龙很大只呢,一只最少一斤,这里有七八只,加起来七八块钱呢。” 程元淑兴奋得很,立即安排:“嫂子,拿那个大网兜单独装,别用其他东西压着了。” 姑嫂俩不想让人发现她们搞到了好货,用最快速度将这一窝小青龙给抓了,收完就立即转战去下一个点。 有神秘白点这个外挂在,邱意浓一路扫荡,她所过之处真是寸草不留,很快就捡了满满一桶小海鲜,全部倒到网兜里绑好,然后继续横扫。 “三嫂速度真的太快了,简直是天生的赶海人。” “这山里人体力怎么这么好,这两条腿走这么快,她都不累吗?” “我的老天爷,三嫂,你怎么又搞到青蟹了?我今天一只螃蟹都没见着,你应该逮了十来只了吧?” “三嫂,你在前面吃肉,能不能剩点汤给我啊?” “......” 程元淑一路碎碎念,手里动作也没停过,她捡货其实不少,但全都是不值钱的海螺八爪之类的,最值钱的也就两条鳗鱼。 第31章 全是值钱好货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的桶和篓子全都已经装满了,邱意浓还在烂泥里捡了个破旧网兜,随意捆绑缠绕了下,又装了小袋海螺。 “意浓,这里。” 程元掣拄着拐杖在码头处等她们,谭团长他们也都在,两个嫂子早就提着桶在这汇合了。 见她们两个一身泥巴,肩上挑着,手里还提着袋,陆营长笑着说:“程大嫂,程二嫂,看起来她们姑嫂俩捡得多多了,你们输了啊。” “她们怎么捡了这么多?” 李双梅满眼羡慕,又有点后悔,“哎呀,我们今早上该跟着三弟妹走的,她运气好,跟着她肯定能捡到更多。” 她们妯娌俩各捡一桶,一个捡了两斤八爪鱼,一个挖了三四斤蛏子,其他全都是不值钱的海螺。 “三哥,三嫂运气太好了,眼睛超尖,她今天捡了好多好货,至少能赚七八十块。” 程元淑刚已经估算过了,也给自己的货算了价,“我今天也捡了个多的,应该能赚二十块,跟着三嫂喝了点汤。” 程元掣眼睛全程黏在邱意浓身上,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妹妹,见他的漂亮媳妇衣服裤子上都是泥,连白皙美丽脸蛋上都有污泥,满眼宠溺笑意:“村子里赶海的人都去码头了,属你们两个捡的最多。” 邱意浓挑着走到了岸上,卸下担子喘气,胡乱擦拭了下脸,笑着说:“我好多海货不认识,也不管能不能吃,值不值钱,见到了就往桶里扔。可能是踩过狗屎,运气特别好,不认识的东西,元淑说全是值钱好货。” “哈哈...”一群人被她逗笑了。 “三哥,三嫂她抓了一窝小青龙,整整齐齐八只,差不多一斤一只,还有四个胭脂螺,十来条海参,二十来只螃蟹,七八条鳗鱼,还有两个大响螺。” 随着她的汇报,两个嫂子羡慕得尖叫声此起彼伏,程元掣嘴角的笑容是越来越深。 邱意浓将装小青龙的布袋递给谭团长,她不打算去卖了,“谭团长,这些小青龙送给你们,带回部队去吃。” “哦哟...” 谭团长他们都是头一回见小青龙,全都惊了惊,“好漂亮的虾。” “小青龙是龙虾,肉质饱满鲜甜,算是大酒楼里的高档海鲜,在我们这边很受欢迎,收购站都抢着要,无论大小都收。”李双梅笑着告诉他们。 谭团长没问价格,也没跟邱意浓客气,收下她的一片好意,“小邱,托你的福,我们这些土包子也吃点细糠,尝尝高档海鲜的味道。” “这里还有其他的,你们喜欢吃的全带回去。”邱意浓让他们挑。 “弟妹,不用了,这些你拿去卖。” 陆营长忙推拒,又说:“刚元掣跟出海归来的渔船主定了好多海鱼,全用冰给我们冰鲜冻好了,三大泡沫箱呢,伯母和两位嫂子还给我们准备了一大袋干海货,够我们各家分了。” “意浓,拿去卖了吧,姐姐姐夫在码头上收货,你们拿去卖给他们。”程元掣安排着。 “行,我们现在去。” 王建中夫妻俩在这里租了个摊位收货,附近赶海的都来这里卖,他们夫妻俩给的价格还算公道,程元圆嘴巴甜又能说会道,小三轮车里都装满了货了。 一见到娘家人来,程元圆笑眯了眼,“意浓,今日你赶海开张,我先给你称。” 程元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噼里啪啦将三嫂今日的收获告诉了姐姐,“一袋小青龙送给谭团长他们了,其他的都拿来卖了。” “弟妹,你厉害啊。” 王建中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竟是个能吃苦的,她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邱意浓蹲在摊子前,不知疲倦般帮着大姑姐拣货,嘴上谦虚了句:“可能出门的时候踩了狗屎,今天运气特别好。” “呵呵...” 程元圆乐呵笑了,玩笑了句:“你下次踩到狗屎时,喊两个嫂子和元淑也去踩踩,一起踩完再出门。” 程家两妯娌和程元淑:“...你滚一边去。” “鳗鱼17.8两,算18斤,两块一斤,36元。” “兰花蟹2.3,梭子蟹3.5,青蟹最多,7.6,螃蟹总共13.4。” “胭脂螺,我按供销社八毛的价收,3.2。” “两个响螺,两斤半,3.5一斤,8.8。” “海参刚好两斤,五块钱一斤,总共10元。” 这些偏贵重的总共72块钱,其他八爪鱼和海螺价格都很便宜,不过量大,加起来有六十多斤,总共有十来块钱。 邱意浓让姐夫给了85元,零头抹掉了。 程元掣他们四个男同志都站在旁边看,谭团长看到最后收入后,挑起眉头:“不错呢,一个早上赚85块钱,比得上城里国营厂工人一个多月工资了。” “团长,您手里还有八只小青龙呢,这个肯定贵的,加起来肯定超过一百块了。”彭副连长低声提醒。 “对哦,我手里还有一袋好货呢,这卖个二十块钱定是有的。” 他们说话声音小,程元掣都听到了,告诉他们:“小青龙收购价格不是很贵,差不多一块钱一斤,大酒楼卖的价格至少翻三倍。” “三倍都不止。” 王建中接了话,指了下县城的方向,“福满大酒楼的小青龙小于一斤的,五块一斤,大于一斤的卖六七块,甚至八块,过年春节时更是卖10块一斤,那些有钱的顾客抢着点。” 谭团长掂了掂手里的布袋,笑着跟程元掣说:“元掣,这小青龙怎么做啊?你得告诉下我们,我们以前没吃过,交给你嫂子搞,估计又是一锅麻辣乱炖,会被她糟蹋了好东西。” 三个男同志都笑了,陆营长乐着说:“团长,政委夫人会做海鲜,她厨艺不错,请她来弄吧,我们就算学了理论,回去估计也弄不好。” “对,对,政委家嫂子会搞海鲜,今晚上将大家全喊来我家,搞一顿海鲜全席吃。” 见他要邀请这么多客人来,程元掣嗓音含笑:“多带点虾回去,稍后再去我爸的虾塘里搞个二十斤活虾,虾是大家都爱吃的,做麻辣干炒蒜香的都好吃,正好给大伙儿下酒。” “行,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程元淑她们的东西很快称完了,她的两条鳗鱼卖了14块,总收入25块钱,比预估的多五块,李双梅和梁苗的量少很多,十块钱左右,也比平时要稍微多点。 第32章 不配吃这碗国家粮 “走,回家,吃早饭去。” 一行人提上各自的桶,大步往村子里走,在路上遇到村里邻居,全都有礼貌打招呼。 程家父母已在家里做好丰盛早饭了,四个孙子孙女也都起床了,程母已照顾他们提前吃完了,最小的坐在摇篮里玩拨浪鼓,其他三个都在院子里玩耍踢毽子。 程元风兄弟俩也没闲着,他们也早起去海边搞货了,收了十几个大地笼,撑着家里原来的破旧小木船出海放网,也搞了两大盆货回来。 今天早上煮的是猪肉海虾汤面,每人一大碗,等四个女同志洗漱完就开吃了。 谭团长他们吃完早饭就告辞离开了,拉着满满一尾箱新鲜海货,后座上还堆着邱意浓拜托他们带回部队的珍贵嫁衣银饰。 “掣哥,床单放哪了?我拿去洗了。” 程元掣早上将床单换了,昨晚弄了不少印渍,眼眸含笑,嘴角上扬:“妈帮我们洗了,晒在屋顶了。” 邱意浓脸一热,“我回来洗就好。” “没事的。” 程元掣快速弯腰,在她粉唇上落下一吻,“早上起得早,上午在家补个觉。” 邱意浓没别的事要做,点了点头,问他:“你们三兄弟要去县城吗?” “对,你昨天提的建议很好,我们去查下近两年在船厂买过渔船的人,跟他们联络下。”程元掣昨晚跟两个哥哥说过了,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行,你们去忙吧。” 邱意浓将衣服洗了晾晒好,借了大伯家的单车,跟小姑子一同去了镇上供销社,打算去买一套赶海用的水鞋手套等。 程元淑将单车锁好,领着她去买货,还跟她说着:“姚玉兰之前就是在这里上班。” “我老家供销社和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工资并不高,也就三四十块钱,这边有多少?”邱意浓问她。 “也是三四十块钱。” 程元淑撇了下嘴,压低声音说:“工资其实就那样,我勤快点赶海,比她赚得要多多了,只是这工作是吃国家粮的,大家都认为体面高人一等。” “国家提倡平等,男女平等,社会地位平等,这工作怎么就分三六九等了?体面算体面,但哪来的脸比普通百姓优越高人一等啊?” 邱意浓不认可这道理,观念与别人不同,“为国家社会做出大贡献的军人和科学家医生老师等,他们与百姓交谈都亲切随谈平易近人,她一个售货员在这里摆谱,是典型的思想作风有问题。” “三嫂,你说的太对了,谭团长这么大的官都没摆谱,跟我们说话和气得很,姚玉兰只是个普通售货员,却经常拿鼻孔看人,张口闭口就嫌弃鄙视我们,她这真是思想有问题,不配吃这碗国家粮。” 姑嫂俩说话间就进了供销社内,程元淑带着她直奔柜台买需要的物资,邱意浓还买了些毛巾袜子,称了两斤夹心饼干和金桔糖。 从供销社出来后,邱意浓又问:“元淑,镇上有药房吗?” “没有药房,只有个卫生所,卫生所里有西药和中药。” 程元淑给她指了下方向,就在斜对面不远,“三嫂,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买药吗?” “我没有不舒服,我之前给爸把了下脉,他身体器官无大碍,主要是风湿关节炎很严重,我可以给他配些苗药治疗。” “我手里有从老家带来的苗药,但爸的情况很严重,需换药调整下药方剂量,还需要抓点药。” 一听是给爸治病,程元淑忙问:“三嫂,你能治好爸?” “完全治好很难,恢复七八分还是可以的。” 邱意浓给了准话,她本就会治病配药,如今又融合了江湖毒医的魂魄,对公公的风湿病有把握,但没有将话说满。 在程元淑看来,七八分跟恢复正常已无两样,激动的抱着她胳膊:“三嫂,县里有药房,中药西药都买得到,药品很齐全,我们现在去买。” “去县里好像挺远的,还要坐船吧?” 邱意浓前天来的时候,精神疲倦,但记得坐了十来分钟船。 “对,坐船去是最快的,骑单车去要一个小时,来回得两小时。我们坐船去,来往船只挺多的,只要三毛钱船费,家里有个亲戚在港口附近开店,我们把单车和东西寄存在那就好。” “行,我们现在去,我不需要买很多,只有几味药需多买点。” 石海县城比镇上要热闹许多,他们坐船到这里也就八点多钟,周边农贸市场里喧嚣热闹,很多人提着篮子在这里买菜,沿街摆满了各种卖海鲜的小摊子。 她们要买的东西不多,也不急着去买,程元淑买了她最爱吃的油条和芝麻油团,姑嫂俩分着吃,一路慢慢闲逛。 这边海鲜种类超级多,各种鱼类都摆在摊位上,邱意浓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此时看什么都稀奇,让小姑子一路给她介绍,全程都在疯狂接收新的知识。 “嫂子,这个是大黄鱼,刚捕捞上来时金灿灿的,冰鲜一段时间后就褪色了不少,价格高,现在八九块钱一斤,过年春节能卖到十多块。” “旁边的是海鲈,三五斤的不算大,卖四块钱一斤,那些上十斤的海鲈价格能翻个倍。” “这些鱼都很受欢迎,渔民出海若能捕到这些鱼群,全都要笑疯。” 邱意浓刚跟着认识了近二十种海鱼,便宜的几毛钱一斤,贵的十多块一斤,普通百姓家常买的都是偏便宜的,这些偏贵的海货都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在挑选。 不止海鱼很多,连海螺品种都有十来种,一盆盆的摆在案板上随意挑,幸好她记忆力好,不然还一次记不住这么多新知识呢。 “元淑,这是海带?新鲜海带吗?” 邱意浓终于看到了一种认识的,但又不太确定,因为她没见过新鲜海带。 “对,新鲜海带,晒干后颜色就变深了。” 邱意浓看到了摊子上的价格表,一脸震惊的念着价格,“干海带两毛五,新鲜海带两分,好便宜啊。” 第33章 物以稀为贵 店老板坐在躺椅上看报纸,是个年轻小伙子,抬头看向她们,见是个超级漂亮的大美人,立即很热情的起身接待。 “同志是外地人吧,这海带是我们这里最常见的东西,不值钱,随便去海里捞两个小时都够吃半年。” 这价格是真便宜,邱意浓忍不住说了句:“我来自内地,我们那边很难买到新鲜海鲜,大城市才能买到干海货。物以稀为贵,像在你们这里不值钱的干海带,在我们那边卖一块五一斤,比猪肉还贵。” “干海带卖一块五?”年轻店主一脸惊讶。 “三嫂,海带卖这么贵?” 程元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这边一毛五收购,老板都得挑挑拣拣呢。” “一块五的价格,我老家县城都没得买,我从来没见到过。” “这一块五是宁城的价格,还是两年前的价,我当时是去朋友家做客,头一回吃到海带炖大骨汤,她妈妈说一块五一斤,还是托国营商店的亲戚从内部抢到的,平时排队还买不到。” 邱意浓说着时,又指着墙上挂的一种干菜,“还有这个,我都不知道名字,烧鸡蛋汤挺好吃的,卖六毛钱一斤。” 年轻店主将她指的菜取下,笑着告诉她:“这是紫菜,在我们这里都不用花钱买,买其他东西带着赠送的。” “这是海里长的植物吗?”邱意浓向他打听。 “对,全都是海里长的,九十月份开始收,到处都是随便捡。” 年轻店主以前从未听人说过内地海鲜价格的事,是头一回听她说,脑子里迅速冒起了念头,立即搬凳子邀请她们落座,“两位女同志,请坐,喝杯茶休息下,我们好好聊聊。” 邱意浓正好走累了,不跟他客气,“谢谢你啊,对了,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丘,丘陵的丘,同志你呢?” “我也姓邱,你的丘加个耳旁。”邱意浓笑着告知。 对方闻言笑了,“算得上本家了。” 见他们这么快聊上了,程元淑眼珠子滴溜溜转,但没有说什么,像守护神似的紧挨着嫂子坐,还一口一个“三嫂”的喊。 在这里坐了十来分钟,聊的全都是海货的价格,这个小丘老板家里有些产业,农贸市场这个档口铺子是他妈闲得无事开的,主做零散生意,今天他妈有事去了,他过来顶一个上午的班,他们家在隔壁码头有个很大的收购点,他大部分时间在店里干活。 她们姑嫂俩离开时,小丘还拿了张卡片给她们,“将来你们若有好货,可随时送来我家收购站,保证给你们满意的好价格。” “好的,谢谢小丘老板。”邱意浓大方收下。 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小丘叹了口气:“这么漂亮有趣的女同志,怎么没被我先遇到呢?可惜了。” 逛完海鲜区后,邱意浓又去逛了肉摊,称了五花肉和大棒骨,还买了一块羊排,接着又去了调料区,找了好几个店才买到八角桂皮香叶之类的调味料。 她们两个没在县城吃饭,赶在中午饭之前回到了家里,她们带了一大袋热乎包子回来,程母也就没煮米饭了,烧了一大锅鱼汤,炒了个青菜。 邱意浓给嫂子侄儿们送了大肉包,大嫂给她抓了一兜蚕豆,二嫂回送了她一碗白豆腐。 “三婶,肉包好好吃。” 他们这边刚开吃,小旭带着妹妹小贝笑嘻嘻跑过来了,兄妹俩都吃得满嘴是油。 程父也在大口吃,他们家已有两三个月没吃肉包了,“县城的包子是好吃多了,比镇上卖的劲道紧实些。” “爸,妈,我们这里很少吃面食吗?”邱意浓问了句。 “吃面食,但都不太擅长做包子,我们做的都是烤饼,烤饼不易坏,收个几天不成问题,也很扎实饱肚子,正好适合大老爷们出海垫肚子。”程母回答她。 两个嫂子中午也吃包子,没有弄饭了,这下全都过来了。 梁苗说话温柔声小,浅笑着说:“弟妹,我以前还尝试着做过包子,想在码头上摆摊卖早点,搭着我娘家的豆腐卖。在家里尝试了下,结果包子一个比一个丑,蒸出来还全炸了,你二哥说他吃还行,卖给别人要被笑死,我立即就歇了心思。” “二嫂,我会做面食,不如北方人做得劲道好吃,不过不比这种差,我可以教你做。” 邱意浓在宁城上学四年,她都没有住校,自己在外租房住,饭菜粉面及面食都会做,手艺也不差,早餐经常吃包子馒头花卷,这些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真的?”梁苗一喜,“包子馒头这些都会吗?” “嗯,包子馒头花卷和烧麦都会做,饺子也会,不过我擀面皮不太行,做得没北方的正宗,自家吃还是行的。” “弟妹,能请你教教我吗?”梁苗想学。 “可以啊,你去买面粉回来吧,我吃完中饭就教你。” 梁苗欣喜不已,忙拜托公婆:“爸,妈,帮我看下两孩子,我去供销社买一袋面粉回来。” “好,去吧。”程母应着了。 吃饭的时候,程元淑跟父母和大嫂说起内地海带的价格,听得他们三人咋舌:“海带卖一块五?紫菜六毛?墨鱼干16块?” 邱意浓咽下嘴里的汤,点头:“两年前宁城的价格,现在可能稍降了些。” “这么高的价格,卖海带紫菜都能发财啊。” 李双梅震惊得不敢相信,不过也信她的话,感叹不已:“我们这里烂便宜,随地可捞都懒得去搞,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捡点螺划算。” 邱意浓刚回来的路上也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海带紫菜,心里早有了想法,跟他们说:“我稍后去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她家财大气粗,有亲戚在宁城开百货商场,各个区都有分店,应该需要这些干海货。” “意浓,大队长家有电话,让元淑陪你去。”程父说着。 邱意浓是个做事讲究高效率的,放下碗筷就回房取电话簿,招呼小姑子:“元淑,走,我们现在去,我朋友现在应该正好在家吃饭的。” 李双梅将碗筷放在桌上,飞快跟上,“爸,妈,帮我看下两孩子,我也过去看看。” “行,去吧。” 望着她们三人离开的背影,程家父母对视一眼,程母抑制不住兴奋,“我们家真娶到福星了。” 第34章 当真是祖上显灵了 邱意浓这一通电话打了五分钟,回来路上没泄露一点激动情绪,三人进了院门才露出笑容。 程元淑欢喜的向父母汇报好事,“爸,妈,三嫂的朋友在电话里定了海带和紫菜,墨鱼干和鱿鱼干也要,有多少要多少,给的价格超高,我们家的债很快能还完了。” “要多少啊?”程父撑着桌子起身,神情也很激动。 邱意浓笑着告知:“她家亲戚开了四个百货店,现在又在宁城周边的地市开分店,今年还会开三个店。” “她让我们先邮寄一千斤干海带,开了五毛钱一斤的采购价,五百斤紫菜,两毛八一斤,墨鱼干9.5,鱿鱼干3.5,共来五百斤。” “其他的虾干瑶柱之类的,每样邮寄三十斤先试试,这些还没定价,她根据卖价再来谈采购价。” 程母喜得双手都在抖了,“哎哟,这价格好高啊。” “意浓,谢谢,爸谢谢你。” 程父这段时间情绪低迷,一想着自家万事不顺,摊上官司不说,还欠那么多债,晚上都睡不着觉,愁得头发都白了。 今天儿媳妇带来这么大的生意,只一单就解决了家里的困境,铮铮铁骨的他都激动得红了眼。 “爸,我只是拉来生意,剩下的就得您去安排了。我朋友那边要货急,明天就会给我汇一半的钱,她希望这两天发货,她想赶在端午节前上货,货到再结清剩余尾款。” “这些货在村里就能收齐,你大伯家都有不少存货,我现在就去找他。” 程父立即拄着棍子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跟大儿媳说:“双梅,你现在回趟娘家,将亲家母晒的货都拿过来,暂时别讲收购价,回头我们自家商量好了再说,保证不亏待亲家公。” “哎,好咧,我现在回去。”李双梅立即跑出去了。 梁苗背着面粉回来时,得知弟妹在这么短时间内拉到了大生意,喜得包子都不做了,也踩着单车回娘家收货了。 程家三兄弟约莫四点钟回来的,推开院门进来就见院子里堆满了海带紫菜,三人异口同声:“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回来了。” 程母和程家大伯母在捆绑海带称重,她都没问外边的事情办得如何,语速很快将儿媳妇拉来大生意的事告诉了他们。 程元掣没想到出去一天,媳妇拉来这么大的生意,忙问:“妈,意浓呢?” “赶海去了。” 程母说着就笑了起来,“这孩子喜欢赶海,新鲜劲正足,潮水刚退,她就一路狂奔去海边了,别人都才出门,她就已捡了一桶海螺了。” 大伯母也是个勤劳朴实的渔家妇女,满面笑容,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了,“元掣,你在家里休息。元风,元驰,意浓的朋友要货急,元贤他们已经送一批货去码头了,你们现在将这些剩下的送过去,打包一同邮寄。” “好,我们来弄。” 邱意浓定的这几种海货,村里存货很多,刚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将货凑齐了,只是家里没有车子,程家晚辈们只能骑单车一趟趟的送。 程元掣没法去送货,也不能去海边陪媳妇赶海,只得坐在院子里帮忙打包。 “掣哥,你回来了。” 邱意浓挑着满满两麻袋货回来时,院子里的海货送得差不多了。 “意浓,你怎么捡了这么多?”程元掣立即起身。 邱意浓脸上沾了些脏泥,可丝毫不影响她明媚的笑容,喜笑颜开:“下午的好货都被我包揽了,我觉得应该能卖200块钱。” “多少?”大伯母以为耳背听岔了。 “200。” 邱意浓将东西放在地上,压低声音告诉她们:“我刚在一个大水坑里找到了好货,一窝虎鳗,全都是大条的,应该有三四十斤。” 她上午在县城听小丘老板说虎鳗收购价最低是三块钱一斤,大的能卖到3.5,这一窝虎鳗至少能卖一百块。 当她把找的好货全倒出来时,别说两位长辈惊了,连程元掣都面皮狠抽,“今天海滩上的好货确实都被你包揽了,这不止卖两百块,谈谈价格,应该能上三百块。” “赶海一天赚四百块钱,难怪意浓兴致这么高。”程母都忍不住笑了。 “我赶了一辈子的海了,就算是刮台风将鱼刮到我眼前那天,我都没赚到这么多钱,真是白活了,还不如一个新手。”大伯母也感叹着。 程元掣轻轻笑了,“意浓,你把妈和大伯母刺激着了,她们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程母立即拿了盆桶来帮她分拣,“意浓,你去码头跟元圆说一声,让他们收完货再来趟家里,省得你再送过去。” “妈,我刚回来路上碰到姐夫了,他说半个小时后过来。” “意浓,你去休息喝杯茶,我们来收拾。” 程元掣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累得都喘气了,立即推她进屋休息。 大伯母笑看着她回屋的背影,跟侄儿说着:“元掣,这媳妇是真不错,我昨天见到她时,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娇气,竟然这么能干。” “意浓说苗族女孩都很勤劳能干,家务农活样样行,赚钱也都不比男人差,她们精通纺纱织布刺绣和酿酒,还有些会打银饰,几乎每个人都有手艺在身,因此苗族女人在家里地位高。” 程母听儿媳妇说过这些,她也没仔细问儿媳妇的私事,不过她是名校大学生,光这一点就吊打其他人,儿子能娶到她,当真是祖上显灵了。 王建中骑着单车过来时,程家母子俩正好将海鲜分类挑拣好,他看到弟妹这收获都惊了惊,进屋倒了杯茶喝,然后利索拿秤出来称,给了她一个最高的价格。 之前他也过来了一趟,将家里的干海货全送来了,这下跟小舅子聊了句,“元掣,弟妹拉的这单生意给我们指了条路,我觉得可以干啊。” 程元掣刚也在想这事,说着:“姐夫,你先去把今天的货卖了,晚上带姐和海航过来吃饭,我们仔细谈谈。” “好,我先回去了,晚点再来。” 第35章 多了一份力量 程父他们忙到天黑才回来,累归累,但全都面带笑容,精神头比前些天要好很多了。 今晚上也喊了大伯家都来吃饭,邱意浓在县城买的五花肉和羊肉全煮了,大棒骨也炖了海带汤,还包了三大笼酸菜肉包和韭菜海螺肉包。 “快来尝尝我们三妯娌包的包子。” 梁苗端着两大筛子白胖包子来,笑着跟程元驰说:“弟妹教我们包的,终于拿得出手了,不丑也没炸。” “今天的包子卖相不错,达到出摊的标准了。”程元驰没嫌弃了。 忙了一个下午,大家都饿了,这下人手各抓两个开啃,尝过后都点头:“味道不错,好吃。” 邱意浓刚吃了个包子,这下端着一大碗海带大棒骨汤在喝,骨头汤味浓香醇,她很爱喝这道汤,端着咕噜噜喝不停。 “慢点喝,别烫着了。” 程元掣往她饭碗里舀了两勺红烧肉和羊肉,蔬菜也夹了些,“猪肉和羊肉都是你买的,你要多吃些,别光顾着喝汤啊。” “你们多吃肉,羊肉我都吃腻了。”邱意浓来了句。 旁边的人:“...羊肉吃腻了?” 邱意浓笑了下:“我们那边盛产牛羊,我们很少吃牛肉,但羊肉吃得多。我爷爷和爸爸是苗医,我经常跟着他们外出给人看病配药,有些病人家挺远的,会在老乡家里吃一顿饭,家家桌上都有羊肉,我是真吃腻了。” “我们一年到头最多吃一两顿,也就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一两斤。”程元掣笑着告诉她。 “你们吃腻了的海鲜,我们那边的人,一辈子都没尝过味。你们扔在地上捡都不想捡的草,我们当个宝,拉一车去,他们说不定愿意拿羊肉腊肉来换。” 她这话一出,全屋子的人都笑了。 程元风感叹了句:“我们也是井底之蛙,困在村子里,看不到外边的世界啊。” 吃过饭后,女眷们将碗筷收了,程父拿出纸笔和算盘来,将重要任务交给儿媳妇,“意浓,你念书多,你来算。” “不用算盘,心算就好。” 邱意浓不用算盘,心算比这个要快很多,很快就把重量算出来了,接着就算收入,“爸,亲戚各家的都按那个价算吗?” “对,今天这单生意就按你朋友给的价算,各家拿两成给你当报酬。”程父做主安排着。 程家人没半点意见:“可以。” “行。” 邱意浓也爽快同意,快速将他们各家的总数算了出来。 她将纸递回给长辈,也给他们一句准话,“我朋友明天上午会汇一半钱来,剩下的收到货再结清。我朋友家在宁城很有地位,家中定海神针跺一脚,宁城要抖三抖,你们不用担心收不回款,她不会赖这点小钱。” 她这话一出,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能有这样的朋友,她绝不简单。 程元掣直勾勾望着她,他发现自己的媳妇深藏不露,他能娶到她,当真是三生有幸。 邱意浓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并没有再说别的,回到正题:“她亲戚开了好多个大百货商场,她家应该投资入股了,家里的干海货质量品质都不错,以后肯定还有合作机会。你们这段时间多弄些回来,先晒好备好,等她来电话就立即发货。” “行。”程父他们都笑应着。 “弟妹,能不能帮我们再拉些路子?我们合作一起赚钱。” 程元贤刚看到纸上的收购单价,心头一片火热,这刨去运费也能赚不少,比他们出海捕鱼还划算,要是能长期合作下去,以后家里就能多一笔稳定收入了。 邱意浓刚也在想这事,先没给他准话,“我联系下其他地方的朋友,不过他们没这位朋友家财大气粗,就算合作也都是小单。” “小单没关系,小单慢慢积累也能赚大钱。” 程元贤也是个不嫌蚊子腿小的人,他也是非常勤劳能干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基本不在家歇息的,赚的全都是辛苦钱。 说完这事后,程父才想起另一件正事,“元风,你们兄弟三个今日去县城,查到什么了没有?” “爸,今天去得正是时候,遇到了一个受害同伴。” “他情况比我们稍微好点,半年前买的船,大大小小毛病不断,每个月都要维修,今天两口子拿着菜刀在船厂发飙。” “船厂现在也不搭理他,跟对我们的态度一样了,我们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回去走访询问下,三天后再约见。” 见今天找到了个同伴,多了一份力量,程父叹着气道:“这船的事,只能你们兄弟三人去处理,爸帮不上忙,我们尽量稳固好家里。” 程大伯家稍稍坐了坐就回去了,程元圆夫妻俩则多留了会儿,他们家今晚上开了个会。 王建中他们平时收货都卖去了镇上,在中间赚点差价,一年到头收入比出海要强些,今天看到内地海鲜收购价后,也来了兴致,他们打算以后自己多留些海虾做虾干,这价格比拿去倒卖划算多了。 他们商量这些事情时,邱意浓在旁边听,插了句嘴:“姐,姐夫,你们晒虾干,也可以分品相大小来定价,好货自然要卖出好价钱,不要跟寻常货掺杂在一起廉价贱卖了。” “好,我们分好赖分开打包报价。”程元圆听进了她的话。 “内地淡水资源丰富,湖泊江河水域多,全都习惯了淡水鱼的味道,我们吃不惯海鱼,像家里晒的咸海鱼很大可能不好卖。” “但是像墨鱼鱿鱼干和鲍鱼海参这种东西,因为是滋补营养品,老人孕妇产妇孩子都能吃,味道也合胃口,这些就比较好卖,鲍鱼海参这些更是能卖出很高的价格,百货商场和供销社等处都供不上货,想要还得提前预定,一般人还订不到。” “所以,以后你们遇到海参鲍鱼墨鱼之类的,别拿去倒卖了,自己留着晒干来卖,这价格要香很多。” 第36章 蝗虫吸血鬼本性 “弟妹,你知道鲍鱼海参的价格吗?”王建中问她。 “我不清楚,以前都没见过,也没吃过。像这种贵重海产品基本都是特供高层干部领导家,很少会摆上国营商场的柜台。” “明天我朋友会打电话来,我再问问她,她家长辈全都是当大领导的,家里绝对需要这些罕见的营养品,她亲戚朋友家肯定也要的,应该能吃下不少。” 这些在内地来说是罕见好货,在他们这里也算稀罕好货,鲍鱼去远海荒岛也能找到,海参也偶尔能遇到,市面上也能采购到,只是价格也贵。 “意浓,你有这样的朋友,有没有跟你姑姑姑父说过?”李双梅突然问了句。 “没有啊。” 邱意浓懂她的意思,笑容有些淡,“我那姑父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蝗虫吸血鬼本性,我可不想他死皮赖脸扒着我来吸血。” 说到黄大潮这人,程元掣从兜里取出一张纸,这是他今日去县城调查到的,递给她看。 纸上写的是黄大潮的履历,邱意浓仔细看了下,全都记在心里,眼睛定在入职时间上,问公公:“爸,我姑父73年才进入单位工作,当时他们已经结婚多年了,在这之前在哪里上班?” “在家里当渔民混日子。” 程父很了解黄家,多告知了些,“他不是个勤快人,算好吃懒做的,干活拈轻怕重,以前集体吃大锅饭时,他属于那种偷奸耍滑做表面功夫的,并不讨人喜欢。” “跟你姑姑结婚后,在家里当渔民混了两年,后面你姑奶奶他们给他找了份临时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事就去,没事就在家混。” “这份工作也是你姑爷爷两口子去世之前安排转正的,这十年倒是混得有模有样了。” 看到纸上的资料,邱意浓若有所思,又问男人:“我姑姑他们两口子都有工作,全是机关单位的,上面应该有分配住房,另外我姑奶奶他们有房子,为什么一家住在村里?” “你姑奶奶家的房子早被政府收走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今天也来不及,暂时没有查到。” “他们两口子有分配住房,是一套小两居室,但他们所住的这栋楼,去年刮十二级台风,这栋楼倾斜成了危房,大家都不敢住了,全都另找住房了,现在政府准备将这栋楼拆了重建。” 邱意浓“哦”了声,眉头微蹙:“姑爷爷和姑奶奶两人身份背景清白,履历干净,工作任上没犯过错,光荣退休的。他们的房子是自己花积蓄买的,不是政府分配的,我爷爷还汇钱支援过,就算他们去世也有后人继承,这为什么会被政府收走呢?” “这件事情,我回头再去查下。”程元掣也觉得此事蹊跷。 程父开口问了句,“意浓,你确定你姑奶奶家的房子,是自己买的,不是国家分配的?” “确定是他们买的,他们当时写了信给我爷爷,说决定买套房留给我姑姑,没有要爷奶出钱。” “但我爷爷坚持汇了钱来,说当做给我姑姑添嫁妆,我记得是汇了一千二,足够买下一套大房子了,当时我在老家县城读书,我放学后陪着爷爷去邮局汇款的。” 李双梅满脸震惊,“十几年前的一千二,一笔巨款呢。” “自从我姑姑过继后,我爷爷可不止汇款一千二,前前后后至少五个一千二,从来没亏待过我姑姑。” “至于她结婚,那些被褥生活物品,因为太远就没有邮寄了,但给了足够的钱添置。另外,嫁衣和银饰全套邮寄过来了,还有一套金饰,是奶奶的陪嫁,传给了姑姑,可现在落了黄雅一句偏心。” 昨天若不是结婚大喜日子,姑姑也当场训斥了她,邱意浓真想扇她耳刮子教她做人。 “你这个表妹长相性格都随了她奶奶,三兄妹里,只有小的黄滨被教育得好点,最起码有基本的礼貌。”程母说了句。 “娘家前后给了这么多钱,现在娘家遭了难,父母亲哥都没了,唯一的侄女欠债,邱梦元还让写欠条,这个姑姑也好不到哪去。”程父以前对她印象还算好,可现在也没句好评价了。 “有句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睡在同一个被窝的人,差不了太多的。”程母心思通透。 李双梅似笑非笑道:“意浓,你姑姑怕也是个聪明厉害角色,黄婆子这人挺讨嫌的,我都怀疑她是老鼠变的,很擅长打洞挖墙脚,可没从你姑姑手里挖到什么,没占到过便宜。” “我姑姑从小就精明厉害,我们寨子里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每天以揍同龄男孩为乐,她离开苗寨后,同辈同龄的才过上正常日子。” 这些都是听爷奶和爸爸说的,他们都说她的性格也像姑姑,可现在跟姑姑接触后,发现两人性格并不同。 程家人听到这话都愣了,程母不太信:“邱梦元小时候这么皮?” “我是听爷奶和爸爸说的,其他长辈也说过,她爱调皮捣蛋干坏事,我爸爸却性格温和安静,姑姑每天都在外边闯祸打架,我爸爸天天跟着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没少代替她去赔礼道歉。” “我姑姑性子虽然很野,但她在银饰技艺方面很有天赋,只有坐在银饰堆里才能安静下来,脑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画画天马行空,很小就会自己设计各种图案花纹的饰品。” “可从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发挥自己的天赋特长,没有做自己擅长的事,浪费了一身好天赋才华。” 邱意浓跟姑姑接触时间不长,对她的感觉有些说不清,自己也想尽量的亲近她,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可却莫名的做不到。 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欢黄家人,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她只想查清楚他们带她来这里的盘算,如果是贪婪黑心算计,那这门亲戚就不必来往了。 第37章 苗疆蛊虫 今天都辛苦了一天,程元风他们喝完茶就全起身回家了,程元淑给父亲倒了热水,让他先去洗澡。 “元掣,你先去洗吧。” 程父下午忍着痛坚持将货给发了,膝盖关节等处疼得厉害,但没跟妻儿子女说半个字,这下都疼得有点起不了身。 他没说,程母看出来了,立即去厨房取了茶油来,“我给你抹点茶油缓缓。” 邱意浓也看出了公公疼得难受,说了句:“妈,抹茶油没用,您先给爸洗个澡,平躺在床上,用偏烫的热毛巾给他敷关节,手腕脚腕和膝盖腰部及肩颈处的关节都敷一敷,我现在去配药。” 看到老爸痛苦的模样,程元掣心头发酸,吩咐小妹:“元淑,去喊二哥过来,把爸抱到洗澡间去,先给他洗澡。” “哎,好。”程元淑立即跑出去了。 程元驰过来时,邱意浓正好将药材拿出来了,“妈,家里有没有新的没用过的药罐?” “没有新的,煎过药的。” 程母想着她是要煎药,问她:“不能用旧的吗?洗干净能用吗?” “不能用,我们的药很特殊,初次必须用新罐子,用旧罐子的话,有些特殊药物会跟留在罐子上的残渣残味发生反作用。” “去买个新的。” 程元驰当机立断,安排妹妹:“元淑,你去找大哥,让他去小卖部王叔家走一趟,王叔家有瓦罐卖,我上个月还买了个。” 他们兄妹四个各干各的事,程元风买瓦罐,程元驰给老爸洗澡,程元掣负责烧开水,程元淑则帮着弄药材,她不认识这些,只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 半个小时后,邱意浓端着一碗黑不溜秋粘稠的药来了,卧室里的蜡烛很昏暗,程元风打着手电筒照明,其他人全都站在旁边观看。 “我们苗疆治病法子很特别,会用到我们特殊培育的虫子,很多人看了会害怕,你们要不要避一避?” “虫子?”程元淑愣了下。 “蛊虫。” 邱意浓取出别在腰间的小竹筒,神色认真的介绍:“昨天彭副连长问的特殊东西,就是苗疆蛊虫,我们并不常用这个治病,但蛊虫治病有奇效,只有信得过我们且愿出高额诊金的,我们才会用蛊虫治病。” “意浓,给爸吃吗?”程元掣问了句关键。 “不是,蛊虫是用来吸病患体内的毒素,配合药物能很快见到成效。” 邱意浓没详细解释,征求公公本人的意见,“爸,如果您接受不了,我就只用普通苗药治疗,持续喝中药和敷药膏两个月,能恢复五六成。如果您能接受蛊虫,再搭配着药物,只需一周就能行动自如,最多一个月就能恢复到八成。” “用蛊虫,我不怕虫子。” 程父想都没想就决定,又笑了笑,“能用上苗疆珍稀的蛊虫,是托了意浓的福,只是现在家里穷得叮当响,给不起昂贵诊金。” “自家人就不算钱了。” 邱意浓也是个爽快人,公公做出了决定,她就立即用药了。 将药全涂抹均匀后,邱意浓将竹筒打开,然后取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程元掣眉头一皱:“意浓,刺破手指做什么?” “蛊虫是用我的血培育而成的,它现在处于沉睡状态,我得用血将它唤醒。” 邱意浓将指尖血滴入竹筒内,连滴了五滴,这才拿棉签止血,见男人眉头紧蹙,轻笑着:“苗疆蛊术很神秘诡异,传承数千年了,到现在已没落了,我们苗医传承下来的蛊虫,纯粹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嫂子,虫子为什么要用血喂啊?”程元淑有些害怕,往哥哥们身后缩。 “因为它不是普通虫子,会认主,喝了我的血长大,我就是它的主人,我可以操纵它做事。” 邱意浓感应到了蛊虫苏醒,晃了晃小竹筒,朝内喊话:“肉条,出来吃饭了。” 当一条白色圆滚似蚕的虫子探出头来时,程家人的瞳孔几乎同时一亮,程母眨了眨眼,“这条虫长得挺好看啊,我刚开始以为是奇形怪状的毒虫呢。” “别人的是奇形怪状的毒虫毒蝎毒蛇,我的这条蛊虫是我爷爷给我找的,表面长得像普通虫子,没有攻击性,其实厉害着呢。” 邱意浓感知到了蛊虫对食物的渴望,立即将它放到程父的膝盖上,“爸,蛊虫吸你体内的毒素沉疴,会有点痛,您忍一忍。” 程父只能看到蛊虫趴在他关节上,刚有轻微的刺痛,但还没感觉到剧烈疼痛。 “没事,我忍得住的。” 程家三兄弟胆子大,三个脑袋都凑过来看,程元淑也想看,但又怕,手紧拽着大哥的胳膊,脖子却伸得老长。 “你们只能看,不可以触碰,别看它软趴趴的无攻击性,其实全身带剧毒,一丝就能将大象毒倒。”邱意浓提醒了句。 程元掣没有动,程元风他们默契往后退了半步,兄妹四人的眼睛全黏在虫子身上。 “哎呀,开始疼了。” 程父感觉到了钻心刺骨的疼了,但忍着没动,“意浓,这要治多久?” “一个小时,熬得住吗?”邱意浓问他。 “能的。” 疼是疼了点,但一想到一周后能行动自如,不会再拖累老伴和儿女,他咬牙忍着痛,还吩咐着:“老大,老二,你们都回去吧。老三,你们都去洗澡。” “还有,今晚上意浓用蛊虫治病的事,不要泄露出去,以后有人问起,就说我用了意浓配的膏药,蛊虫的事全给我烂在肚子里。” “知道了,爸,我们不会说的。” 这件事情,就算老爸不叮嘱,程元风兄弟俩心里也有分寸。 这苗疆蛊虫的事,连谭团长他们都谨慎不多言,连话都不敢说明,很明显是很忌讳神秘的事,他们再蠢也知道不该多嘴乱说。 “大哥,二哥,你们回去吧,爸这里交给我们,有需要帮忙再来喊你们。”程元掣说了句。 程父治病时,程元掣全程陪在旁边,三个女同志则依次去洗澡,等邱意浓过来时,正好一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到了,肉条也已吃饱了,圆得扭都扭不动了。 “爸,身上的药不用擦掉了,明早上起来再擦。” 回屋躺到床上后,程元掣轻巧一翻身就将人压下了,动作急促如暴风骤雨般掠夺芳香,明显比昨晚上要胆大鲁莽许多。 新婚燕尔的他们犹如两叶扁舟,伴随着海浪的奔涌,起起伏伏到夜深才停歇。 第38章 最纯正的生灵之气 凌晨三点半,程元淑前来敲门时,邱意浓正睡得很沉,程元掣没喊醒她,让妹妹跟嫂子们去赶海。 昨晚上很晚才睡,累得精疲力竭,一觉睡到大天亮才醒来。 邱意浓双眼睁开了,可脑子还没清醒,呆呆的望着环绕在眼前的白色绸带,嘟哝了句:“什么东西啊?”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又闭上双眼继续睡,可很快脑子醒了。 再睁开双眼时,白色绸带还在,仔细一看竟是无数白点组成的神奇细长飘带,是穿过窗户飘进来的。 “这...” 邱意浓迅速翻身而起,也顾不得腰肢双腿的酸软,双眼紧凝着这条穿入她腹部肚脐的白飘带。 “这到底是什么?” 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事,她心头莫名的一慌,伸出手试探性的去触摸这飘带,可却摸不到实质。 她心里虽有点慌,但经过这两天的事,非常确定这白点对她是有利的,深呼吸了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阖上双眼细细搜索毒医灵魂里的记忆。 没搜索很久,也就两三分钟,邱意浓猛然睁开双眼,双瞳里迸射出惊喜:“莫非这是古代江湖人修习的内力?” 融进她身体里的这个毒医是会武功的,年轻时有跟随师傅习武,只不过她根骨和习武天赋一般,并没有练成绝世高手,但足有自保的本事。 她刚想到这一点,毒医记忆里的习武口诀功法像放电影似的浮现在了脑海中,邱意浓身体像条件反射般,立即盘腿平稳坐下,头脑迅速放空,以她自己都惊叹的速度进入了状态。 灵魂默念着复杂生涩的口诀,身体渐渐进入了一种状态,神识跟着在体内流转,很快发现白色飘带是进入了腹中丹田。 “真是内力。” 神识惊喜尖叫,又接收了毒医灵魂传递来的另一段记忆后,也弄明白了一切. “这具身体是特殊体质,绝佳习武苗子,不用苦修吸纳灵气再转化为内力,可自主吸纳世间最纯正的生灵之气。” “我看到的白点,原来是海鲜蔬菜所散发出来的灵气。” 邱意浓终于弄明白了,这下也看到了丹田内稀薄的内力,兴致勃勃:“这内力该怎么用?” 这个问题外人不会回答,只有融合在体内的另一灵魂记忆来回答了。 在她慢慢消化记忆中的口诀心法时,程元掣已将早饭做好了,屋里屋外也都打扫干净了,还将夫妻俩的衣服洗好晾晒好了。 他轻轻推门进来,见邱意浓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打开掌心朝上,嘴巴在蠕动什么,看起来像在默诵什么,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没有出声打扰她。 将口诀全部背熟消化好,邱意浓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程元掣坐在眼前,吓了一跳:“掣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坐了十分钟了。” 程元掣身体前倾,握着她冰凉的双手,轻声笑问:“在默读背诵吗?” 邱意浓本在纠结该怎么解释,见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略显尴尬一笑:“嗯,好久没看医书了,默念背诵下。” “早上有些凉,躺在被窝里默念嘛。” 程元掣将扔在旁边的外套取来给她套上,“今天起风了,外边有些凉,别冻感冒了。” 邱意浓“哦”了一声,想着半夜没起床去赶海,一觉睡到这个点,全都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干的好事,直接上手撅他的脸,“程元掣,我昨晚上说要跟你算账的,你找打。” 她手劲挺大的,程元掣脸都被撅疼了,但没有将她推开,反而双手将她紧紧环抱住,双眸含笑:“还疼不疼?” 昨晚上他太过亢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知疲倦般缠了她要了一回又一回,直到无一丝力气才停歇。 “哼。” 邱意浓体能很好,可昨晚折腾几个小时,腰都差点被他折断,两条腿如同被灌了铅,当时抬都抬不起来,最后完全是累晕睡了过去。 程元掣捧着她白嫩娇俏的脸蛋,来回不停的亲吻,喉咙里溢出了笑意:“媳妇儿,我下次轻点。” “信男人床上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呵呵...” 她这话把程元掣逗笑了,指天发誓:“保证今晚上温柔轻点。” 以后就不保证了,他的神秘小娇妻太美了,只要一碰她,魂都感觉被她勾走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更是一丝不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好了,起床了。” 邱意浓不跟他议论这个,自然的岔开话题:“元淑她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她们本说去赶海,后面大哥说去环礁岛割海带,她们坐东升家的船去的,应该快要回来了。” 邱意浓昨晚上听他们说了割海带的事,这边海上有很多无人住的小荒岛,周边全长满了海带,他们打算去多割些回来,再租村里陈家的船去拖回来。 刚洗漱完,程父提着小桶从外边回来了,他一见到儿媳妇,立即小声告诉她:“意浓,我今天没那么痛了,刚去虾塘喂食,来回都没歇气。” 家里到虾塘有近半里路,这么点距离,平时总要在路上歇上两三分钟,可今天来回都没歇气,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走个来回。 “爸,我用药剂量挺大的,加上蛊虫的作用,恢复得过快,身体难免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您这一个月不要去干重体力活,还是要多坐着躺着休息,最多干些手边上的活,不然会反噬加重病情的。” 邱意浓昨晚都忘记交代这事了。 程元掣听到了她的话,忙叮嘱:“爸,听意浓的,先配合着好好治。” “好,我知道了,其他的活我不干,每天只去喂喂虾。” 程父是个听劝的,也清楚自己身体抱恙会拖累他们和老伴,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儿媳妇这位神医,他必须得把身体治好,就算帮不上他们太多忙,也绝不拖他们的后腿。 两个哥嫂和妹妹都去割海带了,程元掣在照顾四个侄儿侄女,这下也把他们全喊了起来。 邱意浓也有来帮忙,给侄儿侄女们穿好衣裤,倒了水给他们擦脸刷牙,然后先领着到家里来吃早饭。 第39章 我看好你哦 在家里吃完早饭,领着四个孩子出来转,打算带他们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在路上遇到了于大嘴。 于大嘴一见到他们就问:“元掣,今天你们两口子在家里带孩子,你妈他们都去割海带了?” 程家昨天在村里收海带,动静挺大的,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是新媳妇帮着拉了个大单。 “对,他们去环礁岛了。” 于大嘴之前有遇到陈东升,他开着船出去了,说是去帮程家拉海带,凑上来问他们:“元掣,你们家还收海带吗?” “昨天是意浓朋友订了一批货,现在不确定她是否还要货,我们是提前预备点,不过对方今天会来电话,如果还要的话,回头来跟您说一声,您家里的货都送过来。” 于大嘴要的就是这句话,笑容满面道:“好,好,如果要的话就通知我一声,我家里有五六十斤干货,卖了也能换点猪油。” “婶,家里有墨鱼鱿鱼干吗?”邱意浓问她。 “有,有,上个月我男人出海搞了一网鱿鱼,新鲜的价格低,我们没有卖掉,拿回来做成鱿鱼干了,还没拿去卖,总共有两百多斤干货。” 见有这么多,邱意浓当即买定:“婶子,我朋友那边收干的墨鱼鱿鱼,您全卖给我吧,我给您2.5一斤的价。” 她昨天听程元风说了,这边干鱿鱼最多2块钱一斤,她朋友给3.5的收购价很高,他们去外边收购再倒卖过去也能赚不少,比自己出海去捕的利润更高。 “元掣媳妇,真给2.5?” 于大嘴双眼发亮,这个价格很香啊,这比卖给收购站和贩子要多赚一百块,傻子才会拒绝。 “我说话算话,不过品质要过得去,不能歪瓜裂枣的都塞里面充数。”邱意浓将丑话说在前头。 “这你放心,我们制作的干货都是精挑细选过后晒的,本就要送去收购站的,他们那边挑货可是出了名的奸贼,稍差点的货都不要。”于大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货很好。 邱意浓之前听婆婆说过这位婶子,她嗓门大脾气火爆,喜欢扯着嗓子喊,但品行没得话说,也就选择信任她。 “婶子,那你下午将货送到家里来吧。” “我现在就去拿来。”于大嘴说着就要走。 “婶子,我现在手里没现钱,得去镇上取钱,您下午送过来吧,一手称货一手交钱,当场钱货两讫。”邱意浓与人做生意,喜欢当场将钱结清,不想因钱闹出些不好的纠纷来。 于大嘴闻言笑了,“行,行,我下午两三点钟送来。” 东旭牵着小贝和小鹃姐妹俩走在前面,邱意浓抱着东鹏慢慢走,程元掣拄着拐杖与她并肩走,一路上都在给她介绍邻居家。 村里的小卖部很小,店主姓王,程元掣喊他王叔,他从小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没法出海捕鱼,他妻子身体也一般,夫妻俩这就在村里开了这个小店,卖些烟酒和油盐酱醋及常用生活用品。 王叔家这位置还挺好,能看到海上的所有风景,旁边还有个小坡遮风,村里上了年纪的老辈子经常来这里坐。 黄婆子是常客,她从不去赶海干活,每天吃完早饭就四处串门,从东家扯到西家,总要胡扯到中午才回去吃饭,今天又是早早到这里了,跟另一个婆子在说闲事。 程元掣他们只简单打了声招呼,没跟她们多说话,带着四个孩子到店里选糖果了。 刚买好糖果,遇到六婶来买盐,“元掣媳妇,今早怎么没看到你去赶海啊?” “昨天睡得太晚了,一觉睡过头了。”邱意浓笑了笑,拿了颗山楂糖给她。 六婶是过来人,心头了然,这小夫妻新婚燕尔的,程元掣又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估计办了一晚上的事,她是累得起不来了。 “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都不起来,衣服都要男人婆婆洗,我们这里是找不出这么懒的媳妇了。” 黄婆子昨天看到了程母洗床单,今早上又看到程元掣洗衣服晾晒,没少拿这两事跟别人碎嘴,这下又忍不住开口了。 邱意浓轻瞥了她一眼,来了句:“黄奶奶,你要是嫉妒或羡慕的话,去给黄爷爷买些壮阳补肾的药,一日三餐炖给他吃,好好补补,这样你早上也可以起不来,能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 “噗...” 六婶第一个笑喷,口水差点喷到了王叔的茶杯里。 紧接着王叔两口子也笑了,“哈哈...哈哈...” 程元掣也差点没绷住,抿着唇憋笑,她这小嘴战斗力真强,黄婆子今天肯定要被全村嘲笑了。 “你,你,你怎么说话的呢?” 黄婆子那如同干枯老树皮般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红,胀得跟猪肝似的红,吊梢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黄奶奶,我知道你不是多管闲事,你就是嫉妒羡慕年轻人,等姑父下班了,我去找他说说,让他工作之余多关心下老年人的生理需求。” “我学了点皮毛医术药理,我知道哪些东西滋阴壮阳补肾,回头我写个清单给他,让他多买些孝敬给你们吃。” “您年纪也不大,身体心理有生理欲望是正常的,吃好点,好好补补,你们还可以的,我相信您还可以老蚌怀珠,再老来得子享受天伦之乐的。” 说完,还朝她俏皮一笑,举起拳头鼓励她:“黄奶奶,加油,我看好你哦!” “噗,哈哈,哈哈...” 除了黄婆子外,其他人全都捧腹大笑,六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程元掣笑得面皮直抽搐,见侄儿侄女们全都傻愣着,憋着笑催促:“小旭,带着两个妹妹走了,快走。” “哦,哦。” 程东旭听不懂三婶的话,但聪明的猜到讨厌的黄婆子被三婶气着了,再不走就要挨打了。 他们两大四小以最快速度溜了,可后面的笑声没断,黄婆子发飙怒吼的声音都被笑声给掩盖住了。 第40章 该来个人治治她了 没过多久,程母领着儿子儿媳和女儿回来了,他们从凌晨三点半出海,将近八点半才回来,在环礁岛上干了五个小时的活,全都累得够呛了。 “快来吃早饭。” 程父立即将锅里热着的早饭端上来,一盆紫菜鸡蛋汤,每人一个蒸红薯,还有十来个大包子。 程母他们半夜出门时都吃了些饼干垫肚子,不过连续干五个小时苦力活,饼干早就消化干净了,这下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坐下就埋头大吃。 他们吃饭时,程家大伯过来了,“光荣,我已找大队长将大晒场租下来了,暂时只租十天,请了五个妇女来晒海带。晒场的事交给我,你们中午准备下饭菜,晚点给我们送过来。” “好。” 他们昨晚上就商量过了,两家合作一起赚钱。 程大伯家今早上也有出海去捞海带,他们自家有一艘大木船,来回跑了好多趟,今早上弄回来的海带不比这边少,现在全都送到晒场去了。 见有很多活要干,邱意浓主动出力,“大伯,我妈他们在家里休息下,我跟您去弄。” “行,你大伯母已经过去了,你去跟她学习晒海带。” 邱意浓没耽搁时间,跟男人说了声,换了双鞋子,戴上遮阳帽,提了一壶水,立即跟着大伯走了。 村里的大晒场平时就是用来晒海带紫菜和鱼干的,是统一由公家管理,平时海货不多时可随意晒,但程家今日晒海带量大,整个晒场都会铺满,所以提前跟大队长申请,花钱租十天,这样也就不会引人说闲话。 这边晒海带都是挂着晾晒,桩子绳索和挂钩都有现成的,只需要将海带一片片挂起来就行。 邱意浓完全不需要大伯母口头教导,看一遍就会,她体能力气都不错,干活速度不比能干的妇女同志们差,干得又快又好。 程母他们吃完早饭,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又全部过来干活了。 他们一个早上割了四五千斤新鲜海带回来,这晾晒也是个大工程,挺费人工力气的,不过邱意浓的朋友给的价格很不错,利润还是挺高的。 快到十一点钟时,程母喊话:“意浓,你现在去大队长家吧,你朋友估计要打电话来了。” “好,我先去接电话,再去趟镇上。” 邱意浓有手表,在看着时间的,将手上的海带挂好后,转身走人,“妈,我忙完就送饭菜过来。” “好咧,再给我们捎带几壶水。”程母将喝完了的水壶给她。 等她走了后,另一个妇女笑着跟她说话,“秀华,元掣这媳妇还真不错呢。那天结婚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她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大小姐,这娶回来,元掣怕是得当祖宗般伺候着,却没想到挺能吃苦耐劳的,跟我们干了一上午活,愣是没听她说一句辛苦。” “这孩子不娇气,能干得很,不是娇生惯养的,家务活样样都会,会念书有文化,元掣能娶到她,真是他的大福气。” 程母很喜欢她,逢人就说她的好,当然对另外两个儿媳妇也一样,从来没说过她们半个字的不好,所以家里从未出现过婆媳矛盾,跟三个儿媳妇都能相处得很好。 “表面看着娇滴滴的,像是没吃过半点苦的。”对方笑着说。 “娘家以前条件很好,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是没有吃过苦,要不是家里突然遭难,根本轮不到元掣来娶,他去排队都没资格。” “秀华,今早上你儿媳妇呛黄家婆子的事,你知不知道?”另一个妇女问她。 “呛黄婆子?” 程母今早上一直在忙,没出去听人说闲话,完全不知道,“黄婆子嘴巴又讨嫌了?” “她那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方想着早上的事就忍不住笑了,当时她也在小卖部附近,邱意浓说的话都听到了,这下眉飞色舞转告给程母听。 程母又笑又气,“我都没说儿媳妇,关她屁事啊。” 李双梅和梁苗都在不远处,妯娌俩听着都笑了,程元淑完全没听懂,一脸单纯:“大嫂,二嫂,三嫂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多问,等你结婚了,自然就知道了。”李双梅忍俊不禁。 之前说话的那妇女也在笑,“村子里估计都传遍了,老郝家的一向跟她合不来,她还学你儿媳妇的样,举着拳头对黄婆子说“老婆子,我看好你哦”,气得黄婆子拿着棍子追着她打。” 程母脑子里都能幻想出那一幅热闹画面,完全收不住笑,“她这嘴巴又碎又臭,是该来个人治治她了。” “你家这小妮子的嘴,也厉害得很。”对方乐不停。 邱意浓回到家里时,程元掣正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坐在廊檐下说话,她在婚宴上见过对方,笑着打招呼:“东升来了,今天辛苦你了。” 陈东升比程元掣小一两岁,小时候是他的跟班,每天都跟在他屁股后,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嫂子客气了。” 陈东升见她脸晒得红扑扑的,笑了句:“嫂子,我们这边的太阳很烈,你在太阳下干活最好戴个帷帽,不然会跟我们一样,晒得黑不溜秋。” 邱意浓将水壶放到桌上,笑靥如花:“我这是天生的白皮,在家也天天在太阳底下跑,晒不黑,用不着防晒。” “你这话可别去村里说,不然要多很多红眼病了。” 陈东升这两天没少听自家妹妹在羡慕她的皮肤,还想找程元淑打听下她三嫂用的什么化妆品,还想掏出零花钱去买一瓶来涂涂。 程元掣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意浓,饭煮好了,菜弄好了还没炒,你去屋里睡一会儿,饭好了再喊你。” “没事,你慢点弄,我去大队长家接个电话,再去趟镇上取钱。” 邱意浓喝完水就回屋,取了个小包斜挎在身上,推着单车出门,朝他们两个男同志潇洒挥手,“你们继续聊,我出去了。” “意浓,路上水坑泥巴多,你慢点骑。”程元掣追着叮嘱。 “我是山里来的,山路十八弯加七十二拐都能玩出漂移来,我的单车骑术绝不比你差。”邱意浓单手握车头,潇洒一蹬走了。 陈东升轻笑,“掣哥,你这临时换来的媳妇很有趣哦,比那个狗屎姚玉兰强多了。” “别提她,倒胃口。” 程元掣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坐回原位上,又继续跟他说之前没说完的事。 第41章 杨琳琅 邱意浓一脚刹车停在大队长家门口,摆放在斗柜上的黑色手摇式电话机是公家的,在村里算是个稀罕物。 大队长夫妻俩在院子里晒鱼干,见她来了,笑着指了指屋里:“小邱,电话刚响过一声,应该很快要打过来了。” “谢谢叔。” 邱意浓走过去看他们晒鱼干,从很具有民族特色的包里掏出两颗糖,送给他们吃,“叔,婶,尝尝我老家的姜糖。” “姜糖?生姜做的吗?”大队长媳妇李婶笑着接过。 “对,本地产的生姜加麦芽糖。” 邱意浓带的不多,自己留了些,夫妻俩经常拿来打牙祭,给公婆哥嫂他们都分了点,他们都挺爱吃的。 大队长夫妻尝过后,也连连点头:“好吃呢,姜味很浓,也不甜得腻牙,味道很好。” “婶,这是带鱼干吗?” 邱意浓去县城时,在农贸市场见过带鱼,银色长条的,听小姑子说得开渔船用网才能捞到,在海滩上赶海是遇不到这种鱼的。 “对,带鱼干,我儿子前天捞回来的,碰到了个小带鱼群,拖了一百多斤回来,没拿去卖新鲜的,晒干再卖划得来些。”李婶说话语速慢,声音带笑,面相温和,一看就是个性格好的贤妻良母。 “开船出海是不是经常能碰到鱼群?”邱意浓还没出过海,不太清楚渔船捕捞的情况。 “鱼群哪那么好碰到,我们村子里的船都是小木壳船,不是大渔船,最多离岸五十里路,就算遇到鱼群也是小的,常年只能撒网拖些杂鱼。” “偶尔运气好时,在海上飘一天能搞到一百块上下,平时基本都是三四十块,刨掉油费和冰块之类的,能赚个二十块都不错了。” “你两哥哥当时买大船,就是想去百里外的海域,远一点的地方资源多,随便捞一网就比近海强多了。” “他们年轻有闯劲干劲,兄弟俩也是很能吃苦耐劳的,可哪成船会有问题...” 大队长当时看程家买大船,心里痒痒的,羡慕得不得了,还想看看程家的收获,如果可行的话,他们家也勒紧裤带咬咬牙去买一艘大些的。 程家的船沉了后,他们父子俩立即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下了,提都不敢提买船这事了。 “元掣媳妇,昨天他们三兄弟又去了县里,这船的事,有进展了没?”李婶问她这事。 邱意浓摇头,没有泄露最新情况,“还没有,这事他们三兄弟在处理,只让我们不要操心,我们女眷只需顾好家里就行。” “嘟...嘟嘟...” 屋里电话响了,邱意浓立即跑去屋里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声音带着笑意,一开口就连珠炮似的发问,“喂,浓浓,新婚燕尔过得怎样?你那兵哥哥没欺负你吧?公婆有没有给你摆谱示威?” “没有,他人挺好的,公婆兄弟妯娌和小姑子都很好相处,家风很正又团结和睦。” “那就好。” 杨琳琅与邱意浓是校友,两人在大学里认识的,不同专业,是名满学校的绝代双姝,脾气性格也相投,关系特别亲密。 之前邱家出事,杨琳琅是知晓的,还曾想请长辈帮忙,可后来邱意浓给她打了电话,邱家的事较为特殊,只得先不打乱她的计划。 可昨天又接到她的电话,说跟着亲戚到了沿海渔村,在这里闪婚了。 杨琳琅当时都愣了下,以为她是遇到危险了,被偏远渔村的人绑架被迫结婚了,在电话里再三确认,问清楚了事情经过,这才放下心来。 “琳琅,我们昨天已把货发了,今天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 “我知道,已经在来宁城的路上了。” 杨琳琅刚跟亲戚打完电话,告诉她,“我表姨父在铁路局上班,我请他帮我留意这一批货,你那边的货一到中转火车站,我表姨父就请当地人验了货。验货的人说你们那的海带厚实,紫菜干净无沙,墨鱼干和鱿鱼干晒得恰到好处,其他的虾干等也很好。” 邱意浓闻言笑了,“全是村里渔民自家晒的,他们晒干也是送去国营收购站的,本地收购站选货要求高,普通卖相不好的都不要,他们全都会在家里挑拣好,不好的早就新鲜吃掉处理掉了。” “原来是这样,能上国营收购站的定是好货,我放心了。” 杨琳琅在盼着这批海货,等货一到就会亲自去看,又语速偏快的说:“浓浓,我相信你的人品和眼光,我小姨经营的百货商场规模都挺大的,需要大量新鲜稀罕好货,你们只要保证质量,她这边愿意长期合作,价格也包你满意。” 这在邱意浓的意料之中,心头一喜:“琳琅,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说啥谢啊。” 杨琳琅佯装生气,又说另一件事,“你先给我小姨的百货商场供货,我也打算跟我表哥在新建的批发市场开个大档口,之前没想好产品,昨晚上我们商量了下,觉得卖海产品挺好的,等我把批发档口搞起来了,你给我大量收货供货。” 邱意浓爽快应下:“包我身上。” 听到了她嗓音里的笑意,杨琳琅也笑了,继续说正事:“价格暂时按我们之前说定的,海带五毛,紫菜两毛八,墨鱼干九块五,鱿鱼干三块五,后续根据市场行情波动,我们随时沟通调整。” “你放心,我们俩这关系,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保证比市场价只高不低,你只要给我保证货物质量和及时供货。” 杨家有权有势有钱,他们经营生意都不是小打小闹的,也不是只针对宁城,现在还没开始就已将路子铺开到其他县市了,她打算快速抢下这一块蛋糕,迅速占据干海货市场。 “琳琅,我公婆家品行没得话说,我会回去转告,会让他们严格把关海货质量,尽快备货做准备,坐等你的批发档口开张。” 邱意浓知道杨家的背景,开个批发档口对她来说完全没困难,很多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需几个电话就有很多人主动上前帮忙,这档口肯定很快能开起来,他们这边反倒要加快备货速度了。 “好,你们现在开始备货,我这边最多十来天就能办好所有的事,我会提前三四天给你打电话送货。”杨琳琅给了她准话。 “收到。” 邱意浓笑嘻嘻,有近十天的时间备货,时间足够了。 第42章 程家要翻身了 “对了,浓浓,货款我小姨已经结清了,她让我转了六千过来。” “六千?这么多?”邱意浓一惊。 “这批货总价应该不超过六千,全部结清后剩下的当下一批货的定金,你下次发货时,将收据和详细单子给我邮寄过来,我拿去交给财务会计统计。” “钱已经给你汇过去了,汇到了你们镇上的邮局,你现在就可以去取了。” 杨家小姨做生意是真爽快啊,六千块说给就给,分文不欠,还提前给定金,邱意浓感激不已:“琳琅,帮我谢谢小姨,我这段时间赶海捡了不少好货,只可惜新鲜的海鱼不太好邮寄过来,不过海参可以做成干的,回头邮寄来给长辈们补身体。” “哇,你捡到海参了?” 杨琳琅一惊,声音明显拔高了,“我长这么大,还只吃过一次海参呢,还是跟我妈分着吃的。” “这边海资源挺丰富的,我运气也很不错,连续两天赶海都捡到了海参,加起来有三十多只,村里其他人一只都没捡到。”邱意浓在朋友面前终于露出了嘚瑟的笑。 杨琳琅:“...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会把你赶走的。” “哈哈,我小姑子也是这么说的。” 邱意浓得意的笑,心情特别愉悦:“海参是前天和昨天捡的,我婆婆说完全晒好要三四天,等好了再给你们邮寄。另外,这边海鱼品种特别多,我这乡巴佬全不认识,回头我去买一两箱好货,用冰冻着,给你们邮寄过来,你们也尝尝鲜。” “浓浓,给我多搞点,我家长辈都是嘴刁难伺候的,他们就爱吃这些不常见的好货。” “回头我让表姨父派个人去接货,你不用担心海鲜在火车上变味的事,他们当领导的能调用冰箱冷藏冷冻,你只要给我找好货就行。” 一听她能搞定冷藏冰冻的事,邱意浓立即爽快答应,“行,等海参干透后,我立即去县城给你挑好货。” “好,我在家里等着。” 正事说完了,杨琳琅又跟她说另一件事,“浓浓,你这突然结婚,我之前也没准备,昨天临时去买了些新婚礼物,给你邮寄过来了,你记得接收下。” “另外,我还给你买了些你爱吃的,你这突然定居海边,生活饮食差异大,海鲜吃个三五天能熬得住,久了会想念家里的味道,我给你寄了些辣椒酱和腊肉腊肠等,给你改善下伙食。” 邱意浓喜得尖叫,“琳琅,爱死你了,我正想请你给我邮寄些重口味的东西呢,我再不吃点辣的,胃都要翻出来了。” “哈哈,我之前跟老爸去南边出差游玩过十天,十天没吃辣,胃里哇哩哇哩难受,回来抱着辣椒酱坛子狠狠吃了两大口才安抚好肠胃。” 两人这一通电话打得有点久,又闲聊了几句,杨琳琅那边似乎有人找她,这才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邱意浓的笑容明媚灿烂如骄阳,从兜里掏出零钱,跑去给大队长结账。 大队长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是好事:“小邱,又谈下生意了?” “对,又谈了生意。” 邱意浓爽快告知,想着后续的生意定需要大队长帮忙,随即发出邀请,“叔,今天中午去我们家吃饭,我朋友这边订货量很大,还是长期合作的,接下来能带动村里的经济收入,我们吃完饭再细细谈下,看怎么个安排法为好。” 大队长眼睛骤亮,这事关全村利益,想都没想就点头:“好,我晒完这点鱼干就过来。” “暂时别跟村里人说,我们商量好了再说不迟。”邱意浓眨了眨眼。 大队长懂她的意思,笑容加深:“小邱,我知道了。” “叔,帮我传个话给大嘴婶,她家的干货我都要了,海带紫菜也收了,让她下午全部送过来。” 于大嘴是大队长弟妹,家住在后面不远,她赶着去镇上取钱,也就没过去通知了。 “哎,哎,好,我等下跟她说。”大队长应着。 “叔,婶,我走了啊。” 邱意浓笑着跟大队长夫妻道别,风风火火地骑上单车就往镇上赶。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李婶压低声音跟男人说,“元掣媳妇拉了大单,她刚打电话说的老家话,基本听不懂,但我听到了个“六千”。” 大队长也听到了,感叹了句:“一单生意六千块,最少也能赚一两千,照这个速度,程家欠的债很快就能还清,她自己欠的两千块,动动嘴皮子就还完了。” “这个妮子,看她气质就知不是普通女孩,果然厉害得很,元掣撞了大运才娶到这个媳妇。”李婶直觉程家要翻身了。 大队长沉吟片刻,用很小的声音跟她说,“她翻翻嘴皮子就能赚到这么多钱,之前结婚穿的嫁衣银饰,明显可看出家境富裕,就算长辈都出事没了,家里肯定也有存款的,两千块钱估计随手就能拿出来,根本用不着黄大潮借钱给她。” “黄大潮表面说话大方,其实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他拿出两千块,给从没见过的岳家侄女了难,这事本就很怪。” “这个妮子一看就很聪慧精明,那双眼睛比手电筒还亮,估计在黄家住一晚就看清楚了黄家人的本性,说不定是猜到了黄大潮打的算盘,不想如他所愿,这才匆匆嫁出去。” 李婶早猜到了这些,只是没跟人说,现在见邱意浓轻松解决了程家的困境,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嘴角噙着笑:“黄大潮打着算盘将她带来这里,我看他不见得是这妮子的对手,恐怕也没那本事拿捏控制她。” “元掣也是个有本事的,黄大潮也别想拿捏住他。”大队长觉得后面还有热闹看。 “好了,不说了,赶紧搞完这里,你去程家吃饭,跟他们好好谈谈。” 李婶直觉自家也要跟着发达了,还叮嘱了句:“程家借的那两百块钱,让他们不用急着还,先还了其他人家的,我们家现在不急着用。” 大队长点头应着:“我知道的。” 第43章 山里来的蛮人 邱意浓先去了邮局取钱,这年头取大额现金手续稍显繁琐,她又是少数民族身份,工作人员请领导过来问话,又打了电话到宁城确认,让她签了一份文件,这才将六沓崭新的大团结交到她手里。 厚厚的一大沓钱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充满了踏实感。 邱意浓仔细将钱放在包里内侧,小背包挂在胸前,出来前谨慎环顾了四周一圈,确认安全无人跟着后,这才骑着单车去农贸市场。 这一单生意,她也能从中赚两成利润,重体力活都是其他人在做,她出力不多,今天买些好菜犒劳答谢下吧。 这个点农贸市场已没太多好菜了,海鲜都是零零散散的残次品了,邱意浓看不上这些,直奔冲向肉摊。 猪肉摊主是个中年汉子,正拿着早上的报纸在看,案板上的肉不多,盆里还有不少猪杂。 邱意浓随意看了眼,小手一挥,豪气干云:“老板,你这剩下的猪肉猪杂,我都要了,给我便宜点。” “小妹子,你全要了?这猪肉猪蹄加起来十多斤呢,全部要?”对方起了身。 “对,全要了,两个大猪蹄,给我称上,两副猪下水和猪肝也要了。” 邱意浓指着案板下的木盆,这猪下水处理好了可是美味,猪肝补血,家里没辣椒但有酸菜,搞个酸菜炒猪肝和大肠,也正好能解解馋。 见她真的全要,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好嘞,我这就称重,这都最后的货了,给你算便宜点。” 他手脚麻利地过秤算钱,“猪肉六斤八两,算六斤半,1.3一斤,猪蹄两个算六斤,八毛钱一斤,猪下水两副给一块钱就好了,猪肝就不算钱了,一共是14.2。” 邱意浓早把钱和肉票掏出来了,有零有整,爽快交到了他手里。 老板用干荷叶给她打包,得知这些猪下水是弄着吃,不是用来下地笼,抓了一大块自家种的生姜给她,让她拿回去腌制祛味。 在农贸市场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辣椒,最后买了两斤洋葱,打算用来炒肉吃。 “琳琅的辣椒酱快来了,谭团长应该也已经寄辣椒了,很快就能吃上辣了。” 这几天嘴巴淡得没滋没味,实在难受了就往嘴里扔一颗姜糖,姜辣味也能稍微缓解下,一想到马上就能吃上辣椒了,邱意浓觉得自己的味蕾已经在欢呼雀跃了。 这下已不早了,把菜牢牢绑在单车后座上,身影在沿海小路上划出一道轻快的轨迹。 今日收获颇丰,邱意浓心情如同这沿海午日的阳光般明媚灿烂,哼着轻快的苗族小调,车轮碾过村道的碎石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眼看再拐个弯就到家了,偏偏冤家路窄,在路口那棵老榕树下,又撞见了在碎嘴的黄婆子。 黄婆子一见到她就没好脸色,那双刻薄的吊梢眼,精准瞄到了她单车后座上那显眼的一大包用荷叶裹着的荤菜。 见有一大块能呲溜出油水的猪肉,两个大猪蹄子,还有鼓鼓囊囊一大串猪下水,黄婆子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嫉妒得老眼都泛了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我撵出去的山里蛮人,这才进程家的门几天啊,就大手大脚买这么多肉了?” “老程家欠一屁股债,还娶个穷山沟里没见过油腥的败家货,买点好肉也就算了,连那装过粪的猪下水都当个宝。” “果然是山里来的蛮人,上不得台面,只能配这些装过粪的腌臜玩意儿。“ 黄婆子今早上丢脸丢大发了,回去被黄老头臭骂了一顿,后来出门又被其他人奚落,一上午都在跟人骂街吵架,到现在都没把怒气撒完。 邱意浓这下又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她作势要把上午的场子找回来,这下嗓门扯得又尖又锐,像是破了的风箱。 “黄婆子,你少说两句。” 她这话骂得难听,旁边的邻居都皱起了眉头。 黄婆子满嘴喷粪,邱意浓不气也不恼,甚至单脚支地,停了下来。 她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清亮的目光落在她老脸上,眼神如同冷冽的冰刀。 “黄奶奶。” 邱意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骂得对,这装过粪的腌臜玩意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人都瞧不上。” 黄婆子一愣,本以为她要反骂,却没想到她还附和自己了。 正要张嘴,却听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恍然和讥诮:“我姑姑也是山里来的,是你口中上不得台面的蛮人,兜兜转转最后配了你儿子。黄奶奶,知子莫若母,原来在你心里,姑父是个装过粪的腌臜玩意儿啊。” “你!我骂的是你。” 黄婆子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但也反应过来了,立即扯着嗓子吼。 “我知道你在骂我,也在骂我姑姑,骂我们姑侄俩是山里的蛮人,可就算我们是蛮人又怎样,你家还不是厚颜无耻舔着来求娶我姑姑,还低三下四的求同样来自山里的蛮人姑奶奶帮衬拉扯下。” “你们黄家可能开过化,可没种啊,没能力啊,更没骨气啊,还得要靠我们蛮人才能混出个狗样来。” “呵,当面扒着邱家人的血不停吸,背后又骂我们是蛮人,你可把“两面三刀”“阴险小人”这些汉人创造出来的词语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邱意浓的嘴从来就不输阵,别说一个蛮不讲理的无耻婆子了,再来十个也不是她对手。 “邱意浓,你个没爹妈的贱...” 黄婆子撸起袖子大开嗓,可话还没说完,邱意浓锐利的眼刀横扫过去,冷厉警告:“你是想和姚家人一样,吃一盆屎?” 叫骂声戛然而止。 黄婆子想起那天的事了,陈桂花是骂了她爸妈,踩了她的底线,她这才答应嫁给程元掣,逼着程家给姚家母女喂屎的。 第44章 黄婆子的克星 见她闭嘴了,邱意浓收起一身戾气,声音依旧很冷:“看在我姑姑的面上,你怎么说我,我都只跟你口舌交锋,你要是再骂我爸妈,我会让你也尝尝屎的滋味。” 她清澈的双眼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被她这样注视着,仿佛灵魂都要被冰寒之气冻住了,黄婆子被吓得双腿抖了下。 “哼。” 邱意浓冷哼一声,气息迅速全敛,语气“真诚”得让人吐血:“你与其在这儿操心我吃什么,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我看你这精神头,比小姑娘还足,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你赶紧的,给黄爷爷去弄点牛鞭什么的,好好壮阳补肾,二老抓紧时间回屋努力努力,趁黄土还没埋到脖子,再给我姑父生个大胖小子弟弟来。” “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别成天在外边晃荡不干正事,别总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胡扯了,回去办正事吧,把剩下的时间精力花在传宗接代上,这才是利于黄家的大事。”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在给出最中肯的建议:“你多生几个,多开枝散叶,把这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又说话不过脑的好基因,世世代代、永永远远地传下去。” “这才是光宗耀祖,振兴黄家的头等大事啊。” “你就别管我这野蛮人吃什么了,我就算吃这装过粪的腌臜玩意儿,也不会来熏臭着你的,你赶紧回去传宗接代吧。” “等我姑父的弟弟出生了,我这当亲戚的,保证会送大猪腿来给您好好催催奶水的。” “黄奶奶,加油,我看好您和黄爷爷哦!” 她又打了个加油的手势,还挤眉弄眼俏皮一笑,一脚蹬上单车,如风般飘走了。 “噗!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爆笑了。 紧接着,旁边几户的邻居们全都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不知何时赶来看热闹的于大嘴,更是笑得直拍大腿,眼泪都飙出来了,“哎哟喂,笑死我了,邱梦元这侄女是个妙人啊。” “这个小妮子真是个厉害角色,这张嘴哟,跟刷了砒霜一样毒。” “哈哈,我觉得她好有趣,简直是黄婆子的克星。” “确实是黄婆子的克星,两人真是见面就互掐,这死婆子从来没赢过,每次都被她气得要吐血。” “喂,死老太婆,你家这亲戚还怪孝顺的咧,你要听她的劝,赶紧回去跟你家老头办正事,趁还有气,多整几个出来,你家这血脉是该长长久久传下去,可莫要断了根。” “你就别管人家吃猪下水了,你赶紧去买牛鞭,我家还有几个海马,可送给你们补身体,快回去吃你们该吃的。” “赶紧回家关门办正事,争取老蚌再怀个珠,你也别眼馋人家吃猪蹄了,她刚说了,等你下崽了,她会送猪蹄给你催奶的,你等着吃现成的就是了。” “天天眼馋别人吃肉,你两儿子也不见给你买,这样的儿子生来有什么用。这两个怕是都被媳妇管得死死的,完全废了,你别想他们买个猪蹄给你吃,你还是赶紧再生一个吧。” “你都给他们怀上大胖小子弟弟了,他们总要伺候你养胎,你想吃猪蹄也好,想吃牛鞭也好,吆喝一声,他们肯定会送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婆子在村里是讨人嫌的存在,很多人跟她合不来,关系不好的这下都逮着机会在羞辱,逗得其他人笑不停。 黄婆子被气得不轻,那张老脸胀成了猪肝酱红色,胸口剧烈起伏,双眼都开始发黑了。 她倒是想骂回去,可脑子被气得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只剩下“小贱人”“没教养”“山里蛮子”这些苍白无力的词了。 至于邻居们的嘲讽,她是完全听不进去了,最后是被赶来的黄老头拿扫帚抽回去的。 这一场口舌之战,邱意浓再次完胜,赢得漂亮。 她怼损黄婆子的这些“经典语录”,也在各家饭桌上流传,仅一天的时间,整个湾口村都知道她是黄婆子的克星了。 “程元掣同志,我回来了。” 邱意浓回到家时,陈东升已回去了,厨房里有锅铲翻炒的声音。 程东旭带着弟妹们在屋子里玩,一见到她就立即飞奔过来了,嘴上还在喊:“三叔,三婶买了好多肉回来。” 程父在厨房打下手,跟程元掣同时出来,异口同声:“意浓,怎么买了这么多肉?” “嘿嘿,赚了钱,今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邱意浓两手提着荤菜,笑嘻嘻跑过来,压低声音告诉他们:“爸,掣哥,我朋友跟我们长久合作,她马上要开个批发大档口,往南省各大县市输送海货,让我们大量供货,暂时按昨天说定的价格。” “真的!” 程父喜得声音都变了。 程元掣嘴角上扬,问她:“意浓,我们昨天发的货,你朋友还没收到吧?怎么这么快就做决定了?” “她表姨父是铁路局的高官,我们的货刚到这边火车站,她表姨父就派人去验货了,对我们的货很满意。她已汇了六千块钱过来,这一批货的钱已全部结清,剩下的当下一批货的定金。” 程父激动得双手发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声音发抖:“好,好,真的太好了。” “爸,接下来的供货量很大,我觉得我们家单独吃下不太好,刚私自做主将大队长请来了。”邱意浓提前跟他说这事。 “好,请大队长来,你考虑得周到。” 程父觉得她做的对,又说:“大队长人不错,为人处事没得话说,我们家最倒霉落魄的时候,他都主动借钱给我们了,现在托你的福赚钱了,也不能忘了人家对我们的恩情。” “意浓,你买的这些荤菜晚上再煮吧,我中午炒了猪肉的。” “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先帮着将饭菜送到晒场,跟大伯和妈他们说下这喜事,再喊大伯回来,我们饭桌上谈下这事。” 邱意浓应了声“好”,将荤菜送到厨房木盆里,又给婆婆她们的水壶装满,提上公公备好的饭菜,顶着太阳去送饭了。 程家婆媳和程大伯夫妻得知她拉来了长久大单,以后靠卖海带紫菜都能赚发,喜得笑眯了眼,不过全都谨慎的没声张,打算等事情落定后再说。 第45章 两成利润当报酬 程大伯紧跟着侄媳妇回来了,一到家里就跟二弟和侄儿侄媳妇商量,四个人很快就定下了统一对外收购的价格。 等大队长过来后,一桌人边吃边说这事,程元掣邀请他入股,三家合作一起干,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吃完饭就火速回家,喊上妻儿子女开船出海割海带了。 “爸,大伯,这是我朋友汇来的六千块钱,刚从邮局取的,你们点点数,趁这下将账结了。”邱意浓将一袋钱放在桌上。 看到这么多钱,程光荣兄弟俩笑得合不拢嘴,“意浓,不用点,我们信得过你。” “爸,大伯,点一点,这又不仅仅是你们两个的钱,是全家人的钱。点清楚钱数,我现在分好各家的钱,等几个哥哥和姐夫晚上回来,我就把账全部结清了。” 程元掣现在没法外出干体力活,这会计财务的活就交给他了,他已经将笔记本拿出来了,准备算账记录了。 “行,行,我们点。”程大伯立即拿起一沓开数。 “1050斤海带,单价0.5元,合计525元;紫菜430斤,单价0.28,合计120元。” “墨鱼干165斤乘以9.5,合计1567.5元;鱿鱼干325斤,乘以3.5,合计1137.5。” “我们暂时只算这四种的钱,其他的虾干等定价后再算,四种总计3350元,不扣除成本,给意浓两成利润当报酬,670元。” 程元掣将数算出来后,噼里啪啦快速数了六张百元大钞加七张大团圆,先给媳妇拿钱,“邱意浓同志,收钱。” “谢谢程会计。”邱意浓俏皮一笑。 他们小夫妻嬉笑打趣,两位长辈在旁边看着笑。 将钱分完后,程大伯又戴着草帽去晒场干活了,程元掣没让媳妇去,拉着她回屋睡午觉了,程父则照顾四个孙子孙女睡觉。 一觉睡到两点多,是于大嘴来敲门才醒来,邱意浓洗了把脸就给她称重。 她家的东西品质都不错,按之前说好的价格收了,程元掣爽快将钱结清,零头没抹,还多拿了两毛钱凑整,于大嘴收好钱唱着曲开心的走了。 她的大嗓门在村里一宣传,左右邻居得知程家收货,出的价比收购站还高,全都跑过来问了。 “不要急,一个个来。” 送来的货太多了,他们三个在家里忙不过来,临时让小旭去把李双梅喊了回来。 她们妯娌俩当主力验货称重,腿脚不好的程家父子负责记录结钱。 程元风兄弟俩白天又去县城了,他们今天花了六十块钱加两条烟,请了个船厂内部员工帮忙搞到了这两年购买渔船的船主资料,还去拜访了离家较近的两个。 他们回到家时正好退潮了,痴迷于赶海的邱意浓立即将手头的活扔给他们,换上她的赶海行头,兴致高昂的跑去赶海了。 “意浓,涨潮时要快点回,潮水涨得很快,不要耽搁时间。”程元掣追着叮嘱。 “知道了。” 邱意浓一溜烟就跑了,成为全村第一个冲去海边的,比其他老油条村民积极多了。 赶了两天海,已有些经验了,靠岸边的基本都是不值钱的螺,邱意浓已看不上了,提着桶直奔还没完全褪水的礁石旁。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了礁石旁密密麻麻的大白点,“今天肯定又有好货。” 果不其然,一大窝梭子蟹落在了水坑里,没来得及随潮水退离,这下全都便宜了她。 现在她已是抓螃蟹的好手了,轻松拿捏,再拿稻草杆捆好,一个接一个扔进桶里,不过五分钟就将水坑里的梭子蟹全抓完,加起来有二十来只,装了大半桶货。 “哇,哇哇...” 第二个好货是红鳗,成年人胳膊粗的大鳗鱼在石头缝隙里游走,惊得邱意浓都发出了尖叫声。 这条鳗鱼很大,牙齿很锋利,滑不溜秋的,邱意浓使了点内力才将它制服塞到网兜里,提着掂了掂,欣喜不已:“哈哈,至少二十斤,这条鳗鱼不卖,给琳琅邮寄过去,让她尝尝好货。” 昨天家里炖了鳗鱼汤,邱意浓觉得味道还不错,有听男人说鳗鱼很滋补营养,最适合免疫力低下的老年人喝。 不过十分钟,桶子已装满了,好在提前有准备,还带了两个大网兜,这下继续去找好货了。 今天涨潮速度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涨水了,见其他人都陆续往上走了,她也挑着货往回走,一路上自然是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眼神。 “我滴个娘哎,元掣媳妇,你这条红鳗有二十多斤吧,在哪里抓的?” “搁浅在那一堆乱石堆里,运气好捡到了。” 邱意浓也想低调藏起来,可大家都是走这条路回去,难免会被人看到,干脆大大方方给人看了。 “哇,你还捡了一兜螃蟹啊。”另一个妇女再次尖叫。 “不止螃蟹呢,你看这桶里都没几个海螺,全都是皮皮虾和蛏子呢。” 邱意浓捡的全是好货,今天又学会了使用内力,这些躲在泥沙里的蛏子和皮皮虾都是她施展内力逼出来的,基本都没废体力,但她装出很累的模样。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问,邱意浓能回答的都说了,不能回答的全归功于运气。 这运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也不是想掠夺就能夺走的,大家只能羡慕她的好运气,眼睁睁看着她挑着一担好货去码头卖。 王建中夫妻俩见她送来这么多好货,两口子的嘴惊得都能塞进一个鹅蛋了,“弟妹,你太强悍了。” “姐,姐夫,这条红鳗我不卖,我想送给我朋友。” 邱意浓压低声音跟他们说了长期合作的事,“我朋友家长辈稀罕这些好货,我想邮寄给她,这红鳗能放在家里养几天?” “家里有个小增氧机,养个一周到十天不成问题。”程元圆告诉她。 “哦,那就好。” 邱意浓随手擦了下鬓角的汗,又说:“晚上来家里吃饭,顺便把账结了,再谈下干海货合作的事。” 王建中夫妻笑着点头:“好。” 第46章 红眼病都犯了 邱意浓揣着一兜花花绿绿的票子回到家时,有个比她快一步回来的妇女正在眉飞色舞说红鳗的事,旁边还有三四个邻居提着海带在卖货。 “意浓,回来了。”程元掣最先看到她。 邱意浓笑嘻嘻推门进来,提着大红鳗给他们看,“今天走了大运,刚到海边就遇到它了,费了老大劲才把它制服。” “这条红鳗不错。” 程父赶海捕鱼三十余年,见过比这更大的海鳗,问她:“意浓,这条红鳗是想留着自己吃吗?” 刚回来的路上,也有其他人问过这事,她一律回答:“我想邮寄给我朋友,她没吃过海鳗,送给她尝尝鲜。” “可以,鳗鱼能养几天,你先放盆里,明后天再拿去邮寄。” 程父也正想让女婿帮忙去买些好海鲜答谢她朋友,这回多亏她朋友下大订单,这才解决家里的困境,对方帮了大忙,送些好的海鲜是应该的。 程元掣话不多,已去默默做事了,将木盆和小增氧机都拿了出来。 “掣哥,刚刚又卖了五十块钱。” 这条红鳗有23斤半,王建中说这么大条的较为罕见,若拿去卖,可以开价六块一斤,卖130块钱不成问题。 程元掣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眼里的光比夜晚星星还亮,轻笑叮嘱:“下回低调藏着点,好多人的红眼病都犯了。” “我也想低调啊,可实力不允许,妈和元淑没来给我打掩护,想藏都藏不住。” 程元掣无奈失笑,“元淑回来,她的红眼病也会犯了,肯定会嫉妒得大喊大叫,会叫嚷着不去晒海带了。” “她今天割了海带,又晒了一天海带,累得够呛,你晚上发点钱给她,安慰奖励下她。” 邱意浓跟着晒了一上午海带,不得不承认婆婆和小姑子,还有两个嫂子是真能干勤快,她们晒得满头大汗也没抱怨过一声累,她很佩服她们的勤恳及韧劲。 程元掣笑应着:“不会亏待她的。” 邱意浓将海鳗养着后,喝了碗冷开水,稍稍休息了几分钟,又主动去厨房操持今天的晚饭了。 “嫂子,听说你今天搞了条大红鳗?” 陈东升刚拖了几船新鲜海带回来,整个下午都忙得没喝口水,这下过来串门讨水喝了。 邱意浓正在厨房忙活,见他来了,露出了笑容:“走狗屎运捡了条大货。” “这条红鳗不错啊,至少能卖一张百元大钞。” “晒的这些海带紫菜是我朋友定的,以后跟我们长期合作,内地很难吃到海鲜,鳗鱼更是没见过,这条红鳗养水里能活一周,正好送给她尝尝鲜。” “这么大的生意,是该送点好鱼。” 陈东升听程元掣说了她朋友订货的事,陈家今天下午全体出动去割海带了,他也开船去帮其他邻居拉货,跑一趟也能赚个几块钱,今天下午赚了好几十块钱呢。 邱意浓在洗猪肠,手是脏的,让他自己倒水喝,也有邀请:“东升,晚上过来吃饭,今晚我炒菜,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嫂子,我可不跟你客气。” 陈东升看到了碗柜上的猪肉和猪脚,还有盆里的猪肠,双眼放光:“今晚上全是好菜啊。” “我不太会做海鲜,做些我拿手的菜吧。你们天天吃海鲜,估计都吃腻了,今天也都辛苦累了一天,当换换口味吧。” “辛苦嫂子了,我回去洗个澡再来。” 此时时间已不早了,割海带的都已经回来了,陈东升也不出海了,说完就先回家洗澡去了。 程元掣早早就把红薯米饭煮好了,今晚上人多,邱意浓怕米饭不够,还临时和了五斤面粉,快速做了两大笼白馒头当主食。 程母她们快六点钟才回来,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到家就横七竖八的倒在椅子上喘气休息。 “妈,明天再多请几个人,中午不包饭,每天多给五毛钱工资。” 程元掣看她们累成这样也很心疼,他可不想看到老妈也累倒,“爸的身体稍有好转,你可不能再累倒了。” “你大伯刚已经加人了,又请了七八个人来做事,今天是太仓促了,很多事情没安排好,明天他们负责晒场的事,我们自家人负责称重和家里收货,就不会这么累了。”程母喘着气说。 “好,这样安排最好了。” 程元圆夫妻带着孩子过来时,她们都还瘫在椅子上休息,她立即来帮老娘按摩,肩膀胳膊双腿都好好捶打缓了下。 “舅妈,我饿了,我想吃肉肉。” 五个小孩都蹲守在厨房门口,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流口水,程东旭他们问了无数遍了,现在又加了个嘴馋的王海航小朋友。 “马上就好了。” 两口铁锅在同时炒,厨房里香味浓郁,邱意浓朝外吩咐着:“小旭,去喊你爸妈和二叔二婶,还有大爷爷家,顺路喊东升叔叔,五分钟后开饭。” “三婶,他们都来了,坐在院子里。”程东旭大声回答她。 “哦,那你喊人来端饭菜吧。” 今晚上两个大猪脚都下锅红烧了,家里的土碗装了满满四大碗,两副猪下水也全炒了,简单家常版的酸菜炒肥肠,刚出锅时油滋滋的特香。 六七斤猪肉倒是做了两道菜,一份红烧肉,一份干菜回锅肉,份量都很足,味道香得大家都忍不住吞口水。 另外还煎了一大盆豆腐,两面煎得金黄,用肉汤焖煮,再搭配着葱花出锅,色香味俱全。 蔬菜是醋溜土豆丝,土豆丝切得均匀好看,每一根都晶莹透亮,品相十足,摆在桌上都给人一种“美味得离谱”的感觉。 最后一道菜是水煮海螺,这是程元掣煮的,也是渔民餐桌上少不了的菜。 陈东升今晚上来蹭饭,并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箱啤酒来,正在给长辈兄弟们开酒,看到这一桌菜,笑了句:“真该让我妈来看看学学。” “你看也看过了,跟着好好学学,再尝尝味道,回去教你妈做。” 程母看到儿媳妇这一桌菜,眼睛都笑眯了,“意浓,你今天也累着辛苦了,还买了这么多好菜,赶紧来吃。” “我没你们辛苦,你们赶紧吃饭,先填饱肚子。” 第47章 人都被吓得尿了 一二十双筷子齐齐开动,大人们疯抢,孩子们尖叫,碗盆里的菜是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程元掣坐在角落里,伸出手也只能夹到两道菜,邱意浓直接上勺,猪脚和猪肠红烧肉都各舀了一大勺放碗里堆着,“掣哥,快吃。” “好吃。” 程元掣一口一块肉,见她吃肥肠吃得津津有味,轻笑着说:“我们这里很少吃肥肠,肥肠味重很臭,大家买来都是用来下地笼。” “我们喜欢吃肥肠,很多种做法,辣椒生炒,酸菜炒,还可做卤肥肠,腊肠,全都是下饭好菜。” 邱意浓之前洗了很久,用玉米面搓洗的,她保证肥肠洗得很干净,基本没有异味了。 其他人都在吃,大伯母刚舀了两大勺,“这酸菜炒肥肠真好吃,比肉还好吃,意浓洗得很干净,一点臭味都没有了。” “这样做是好吃,下酒好菜。”程大伯拿了啤酒在喝。 见他们都吃肥肠,程元淑却在大口吃猪脚,口齿不清的说:“三嫂做的红烧猪脚也特好吃,比我们平时炖汤好吃多了,一点腥臊味都没有。” “加辣椒更好吃。” 少了辣味,邱意浓觉得这菜不够完美,两眼巴巴的盼着:“谭团长家的辣椒应该快要到了,我朋友也给我邮寄了辣椒酱,我的胃终于能被安抚住了。” “谭团长家的包裹,应该明天能到。” 程元掣当时特意叮嘱了句,谭团长答应第二天给他邮寄,应该明天就能到了。 今晚上人多,饭菜味道也合胃口,两大桌饭菜全吃了个精光,连吃腻了的海螺都一个没剩,碗里的油汤也被倒着泡饭吃了。 “你们都歇着,我来洗碗筷。” 程元圆主动包揽了家务活,他们夫妻俩也起早贪黑的收货卖货,但没有娘家人今日这般辛苦,端着两大盆碗筷回厨房了。 陈东升知道他们家有事要谈,估计今晚上要算账结钱,稍稍坐了坐就起身回去了。 “贤哥,祥哥,你们两个先来结钱。” 程元掣取出笔记本,将中午算好的账目给他们看,等他们确认好就发钱了。 程元贤他们兄弟两个拿到钱后,只摸了下就转身交给了各自的媳妇,他们的小家庭都是男人在外赚钱,女人负责管钱,这是他们家随父辈的传统。 两个堂嫂都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托弟妹的福,这海带紫菜也卖了个好价钱。” 给他们结完账就轮到程元风兄弟和程元圆了,他们自家货不多,但两个嫂子娘家货不少,程元圆家海带紫菜很少,但干鱿鱼墨鱼挺多的,两种加起来有上百斤,这单生意属她家结账最多。 “元淑,你这两天也辛苦了,这个当你的工资奖金。”程元掣拿了两张大团圆给小妹。 “我也有!” 程元淑刚看到哥姐们分钱满眼羡慕,这下见自己也有,笑嘻嘻一把将钱夺走,“三哥,以后若按这个标准给我发钱,我保证卖力干。” “德行。” 程元风揉了她脑袋一把,从媳妇手里拿了三块钱零钱,塞她手里:“喏,大哥打赏你的,明早上继续跟我们去割海带。” 大哥带头了,二哥自然不能落下,同样给了三块钱当奖励。 程元淑年纪虽是最小的,可干活是把好手,也会做人,跟三个嫂子都相处得好,所以嫂子们对给她额外奖励都没任何意见。 “小姑,你要发财了。”程东旭两眼巴巴望着她。 程元淑好笑的睨了他一眼,甩给他五毛钱,“小旭今天也表现很乖,带好了弟弟妹妹,拿去买糖,跟弟弟妹妹一起吃。” “嘿嘿...”程东旭一把夺走,笑嘻嘻揣进了兜里。 “明早上我跟你们去割海带,妈在家里收货。” 邱意浓安排着这事,家里两个男同志都不能干重体力活,家里有很多琐碎事要办,婆婆留在家里为好,她和小姑子外出割海带。 大家都没意见,点头同意。 程大伯说了句:“你们只割明天早上,大队长已通知下去,村里其他人会出海搞货,自家人以后就在晒场那边负责称重算钱,具体分工,现在来开会安排。” “好。” 程大伯是家里大家长,外边的事都由他来安排,生意合作的事由程元掣来做主,其他人全都没有异议,有点小想法也当场提出解决了。 开完会就散了,程父先去洗澡,洗完就去床上躺着,邱意浓配好药就给他立即用上。 笼罩在程家头顶的阴霾逐渐消散了,全家人精神志气满满,隔着近百米的黄家却在发生激烈吵架,平日里在人前表现温和的邱梦元在家里大发雷霆,桌子都被她掀了,一桌碗被摔了个干净。 “掣哥,嫂子。” 陈东升刚都没回家,走到半路听到黄家在吵架,立即跑过去看热闹了,这下跑来程家转述了。 邱意浓刚把蛊虫放好,见他来了,立即关门出去,“东升,怎么又过来了?有事吗?” 陈东升跑到他们两口子面前,噼里啪啦说:“黄家在吵架,你姑姑在家里发飙,掀了桌子,还动了菜刀,刚刚差点把她小叔子黄大流的命根子给剁了。” 邱意浓:“...啊?” “啥?梦元对黄大流动手?”程母刚洗完澡,立即跑过来了。 “今天那碎嘴老婆子被嫂子呛了,回去挨了黄老头两巴掌,两个儿子晚上回来,她立即嚎嗓着打小报告。” “黄大流在外边跟人喝了酒,醉得脑子不清醒,一听他妈被欺负了,抄起菜刀去隔壁找邱梦元的麻烦,骂的话很下流无耻。” “这蠢东西把邱梦元惹恼了,当场掀了桌子,还把他手里的菜刀抢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菜刀甩手就砸了过去。” “我从你们家回去,正好看到他们动手,那菜刀离黄大流的命根子只有一厘米远。” 陈东升说得眉飞色舞,手指还示意长度,“就差这么一点点就剁断了,黄大流人都被吓得尿了,尿了裤子脑子才清醒过来。” 第48章 人果然是会变的 “现在干完了吗?”邱意浓忙问。 “完了。” 陈东升看完才过来,表情一言难尽:“嫂子,你姑姑也是个厉害角色呢,差点剁断黄大流,还当着黄老头和你姑父的面扇了老婆子两耳光,说老婆子要是再来找你麻烦,碎嘴胡说八道你的事,她就下药将她毒哑。” “你姑父平时人模狗样的,得意时也用鼻孔看人,你姑姑发飙扇他妈耳光的时候,他连声都不敢吭,还让他妈闭嘴别嚎了,刚还在安排将他妈送去他妹家住几天。” 邱意浓眸光微动,人抬脚往外走,“掣哥,你先洗澡,我过去一趟。” “意浓,我陪你去。”程元掣拄着拐杖追上,还跟老妈说了句:“妈,药在炉子上温着,你倒出来给爸喝了。” “哎,你们早去早回。” 程母若是平时会跟着去,可今天实在太累了,双腿沉得没力气走动了。 他们三个人赶到黄家时,小院子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但没人进去,只隔着篱笆墙指指点点。 屋子里一片狼藉,碎裂的碗碟饭菜混在一起,桌子倒在地上没收拾,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尿骚气。 黄大流早就被他媳妇拉回去了,现在还瘫坐在自家冰冷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湿漉漉一片,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黄老头蹲在门口闷头抽烟,脸色黑得像锅底,黄婆子则不见踪影。 黄大潮站在卧室门口,脸色极其难看,正对着屋里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而站在卧室里的邱梦元背对着外面,身形挺直,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姑姑。” 邱意浓人站在外边,朝内喊了一声。 邱梦元闻声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翻涌的怒意尚未完全平息,抬脚走了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这边有点动静,过来看看。” 邱意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瞥了眼黄家父子四人,语气平静,“姑姑,您没事吧?” “没事。” 邱梦元好似冷静下来了,语气淡漠,“他们叔叔喝了二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跑来我面前充大爷,撒泼打滚满嘴喷粪,我帮他醒醒酒而已。”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结合陈东升的描述,在场的人都明白这“醒酒”的方式有多骇人。 “家里发生了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没事了。”黄大潮心里窝着一团火,可面上却还是装了下。 “小事?” 邱意浓冷睨着他,声音不小:“姑父,你妈成天碎嘴掰扯就算了,今天她撺掇你弟弟拿着菜刀来砍我姑姑,这是小事?她今天骂我们蛮人,你弟弟又骂邱家绝户,这些都是你眼里的小事?” “我妈只是嘴碎胡乱说的,我弟弟也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说的,他们不是故意的。”黄大潮依旧维护他们。 邱意浓听着冷笑了下,对邱梦元说:“姑姑,你刚才应该下手更准点,直接将那渣滓的根断了,让他断根当太监。这是你愤怒激动之下干的,并不是故意的,你事后不用负责任的。” 她话是对邱梦元说的,但巴掌是扇在黄大潮脸上。 黄大潮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硬生生将肚子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姑父,我看在姑姑的面上,我敬你一声长辈。” “你去过邱家,去过苗寨,当了邱家近二十年的女婿了,应该对我们有所了解。” “现在我把话放在这里,邱家就算无人绝户了,也轮不到黄家来欺辱。我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管好你家里的泼皮碎嘴子,再有下一次,别说剁他的命根子了,我会让他们领教下苗寨收拾渣滓的手段。” 邱意浓这话带着一股狠戾的煞气,黄大潮额头渗出了冷汗,心口有些慌,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意浓,不会了,我保证不会了,我们没有欺负你姑姑,以后也绝对不欺辱她。” “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然别怪我先拿你开刀。” 邱意浓当着邻居的面警告,还拿捏他的死穴,“你最好掂量清楚,没有我们邱家,你坐不上现在的位置。我们能让你上,也能让你下,你如果想重当渔民,只管纵容他们来探我们的底线。” 黄大潮自从有了体面工作后,已经近十年没人敢给他脸色看了,外人见到他都是恭维奉承的态度,可今天脸皮却被她一个晚辈给扒了,一张偏胖的脸当场阴沉如墨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邱意浓看不清他的脸色,也懒得看,侧身甩了个冰冷的眼神给隔壁的黄老头,然后搀扶着程元掣离开。 邱梦元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抬脚跟了上去。 走到无人处后,程元掣主动走远点,让她们姑侄俩单独说话,“意浓,你和姑姑好好谈谈,我去前面等你。” “好。” 姑侄俩站定后,邱梦元先开口,“意浓,我也刚下班回来才知道我婆婆又碎嘴找茬的事,你别搭理她,她就那样一个人,嘴巴臭了一辈子,早定性改不了了。” “姑姑,我没有计较,她对我来说只是个调节心情的乐子。”邱意浓语气淡淡。 邱梦元表情微凝,又道:“意浓,你刚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姑父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他是夹在中间难做人。” 邱意浓听着她这话,清亮双眼凝视着她,突然笑了:“姑姑,人果然是会变的,你变得跟爷奶爸爸跟我说的完全不同了,今晚上倒是我多事多嘴了。” “你爷...爸妈和哥哥怎么说我的?”邱梦元眼神明显变了,声音也有了两分颤。 邱意浓双眼刚在注视着她,半秒都没移开过,捕捉到了她所有的表情声音变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情绪,语气很淡:“您在外边长大,跟他们分开近三十年了,性格脾气变化也正常。你现在是黄家的儿媳妇,你们的家事,我是不该多事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49章 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意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是想着亲戚之间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生矛盾隔阂。” 邱梦元忙解释着,她一直想跟侄女拉近关系,可奈何最近太忙了,家里人还成天拖后腿,以至于姑侄之间的关系都变僵了。 “姑姑,以前我们都没见过,若不是血缘牵扯,关系其实不如街坊邻居,我们之间本就隔着一条沟壑的。” 邱意浓此时很理智冷静,抬头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淡漠,“现在我也结婚了,各有各的家,以后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吧。” “意浓,你这是埋怨上我了?”邱梦元蹙起眉头,一副很心痛的模样。 “姑姑,我没有埋怨你,你有你的家庭,你得为儿女们着想,我理解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邱意浓不想再跟她多说,转身准备走,又想到一事,侧身与她对视着,一字一顿道: “姑姑,事关邱家,我想再跟你表明下态度,我跟你不同,我是爷奶和爸爸抚养教育长大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们,就算是你的家人,我也绝不允许他们羞辱长辈半个字。” “将来若因为这事再发生冲突,我绝不手下留情,姑姑若是开口维护,我们姑侄之间也不必来往了。” 说完就走,大步走向了黑暗中。 “意浓,意浓,你等等...” 邱梦元追着喊了几声,可追不上她,最后也没再追上去,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就回家去了。 小夫妻俩回到家时,程父刚好喝完苦汤药,见到他们就问:“意浓,黄家什么情况了?你姑姑没事吧?” “没事了,已经散了。” 邱意浓并不想多说,见蛊虫还在吸,转身去厨房倒水,“掣哥,我要洗头发,我先去洗澡了,我洗完你再来。” “好。” 程元掣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她跟姑姑谈完话后,情绪明显低落了,人也沉默了,应该需要安静调整下心情。 程家夫妻都是知分寸的,儿媳妇不想说,他们也就没有追问。 “妈,您累了一整天了,先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程元掣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程母早就熬不住了,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点了点头,“行,我先睡了,你们洗完澡也赶紧去睡,明天还有得忙呢。” 半个小时后,今日的治疗结束,邱意浓收起蛊虫就回房了。 程元掣洗完澡回到屋里,见她穿着单薄站在窗户边吹头发,连忙送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早晚风挺凉的,要穿上外套,别吹感冒了。” “刚洗的热水澡,挺暖和的,不冷。” 邱意浓嘴上说不冷,行动很听话的将外套穿上了,还伸开双手抱着他腰,“我头发还没干,你先上床睡吧,我吹干再来睡。” 程元掣很喜欢她主动,将拐杖放在旁边,单脚站立着,双手环绕将她紧紧抱着,下巴顶在她微润的头顶,嗓音磁性好听:“我还不困,等你吹干了再一起睡。” 见她靠在怀里不说话,程元掣低头亲吻她额头,“意浓,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邱意浓摇了摇头,又仰起脖子看向他,叹着气道:“就是有点想不通,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性格才会大变判若两人。” 程元掣之前听她说过姑姑小时候的性格,与现在确实是判若两人了,他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姑姑虽过继到了这边,可姑爷爷夫妻俩没有孩子,无人与姑姑争抢什么,二老生前也都有稳定体面工作,家境优渥,家庭环境也好,她性格不应该大变才对啊。” “至于结婚后,她嫁入黄家时就是现在这性格,平时表现得很温和,跟你说的幼年时顽皮泼辣又精明厉害不同。” 邱意浓也想到了这些,又跟他说:“我听奶奶说过,姑姑虽然顽皮,但很护父母哥哥,外人不可说他们半个字的不好,连玩笑都不可开,她若听到了是真拿棍子登门打人的,可刚刚她跟我谈话却还维护黄大潮,为他说话。” 这才是她态度急转的原因,再加上姑姑后面的细微表情变化,她心头浮起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她后来离开了父母身边,没在他们身边长大,又很少见面,也许那份亲情就淡薄下来了吧。”程元掣猜想是这样。 邱意浓微蹙着眉头,“也许吧。” “姑姑有她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家,以后过好各自的生活。” 程元掣了解黄家人的脾性,他不认为媳妇有错,轻拍着她后背,“姑姑若是也拎不清,以后就当普通邻居相待,没必要当亲戚来往。” 邱意浓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嗯。” 良辰美景好时光,程元掣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低头覆上她粉嫩的红唇,开始今晚的旖旎交缠了。 在两人都快站不稳时,程元掣拿过拐杖,声音哑得近乎听不清,“意浓,我们去床上。” “头发还没干呢。” 邱意浓声音也娇媚柔软得一塌糊涂,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皎洁月光抛洒在他们身上,她眼里的风情妩媚,勾得程元掣灵魂发颤,仅剩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搂住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急切的撕扯衣裤,嘴巴覆她耳畔低语:“媳妇儿,我们今晚换...” 屋内旖旎缠绵,探索着全新的乐趣,高挂天际的月亮都羞得躲进了乌云后。 两人都记得明天有很多事要忙,没有荒唐一夜,等头发彻底干透了,两人躺回床上相拥着而眠了。 凌晨三点半,邱意浓准时起床,换上婆婆的雨裤,带上她赶早起来热好的馒头,带上需要的工具,脚步匆匆跟着哥嫂去海边坐船了。 第50章 鹅颈藤壶 自家的小木船很破烂了,没法开去较远的荒岛,他们昨天就跟陈东升说好了,早上搭他的船去岛上,回头再请他帮忙拉海带。 “咦,嫂子,今天你去啊。” 陈东升比他们早到船上,他父母和哥嫂妹妹也在,全都在吃蒸红薯垫肚子。 邱意浓先礼貌的与陈家人打招呼,“叔,婶,陈大哥,嫂子,小妹,你们好,今天我跟哥嫂去割海带,婆婆操持家里的事。” “元掣媳妇,长海带的地方水有些深,你会不会游泳?”陈叔问她。 “会的,我们大山里不止有山,也有丰富淡水的,江河湖泊水库池塘都有,家门口就有河水穿过,小时候经常在水里玩耍游泳的。” 邱意浓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座,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姜糖,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颗,“我老家带来的姜糖,含一颗暖暖身子,驱驱身上的寒气。” “意浓,这姜糖暖身子的效果是很不错呢,我刚起来时还觉得冷,吃完一颗,发现身上暖融融的了。”李双梅笑着跟她说。 “味道不错呢,好吃。” 陈家嫂子吃上了,还问她:“元掣媳妇,这姜糖是自家做的吗?” “我买的,这姜糖做起来很费时费力,做一袋姜糖比割一天海带还累。” “我知道做法,但不想做,我回头写信给我同学,让她给我邮寄些来吧,到时候给你们分点。” 等人都坐稳后,陈东升发动柴油机,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七八米长的木船驶向了蓝色大海中央。 今天程元风做决定换了个无人住的荒岛,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割海带,陈家去隔壁不远的荒岛上,陈东升先将他们送到这里。 头顶皎洁月光,邱意浓发现这岛上怪石嶙峋,几乎看不到绿色植被,唯有靠近水线的礁石上,附着大片大片黑褐色的海带,随着潮水涌动,如同给岛屿穿上了一条摇曳的裙边。 “好了,就从这里开始吧。”程元风安排着。 大家带上各自的工具,蹚着齐膝深的海水登上礁石滩,脚下是湿滑的青苔和坚硬的贝壳,行走需要格外小心。 他们其他人都是老手,一下水就分散开来,挥舞着特制的割刀,动作麻利地收割着肥厚宽大的海带,唰唰的割裂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了一起。 邱意浓紧跟着小姑子走,听她口头教导完,立即拿着割刀开干。 她力气不小,动作也灵活,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割下的海带又长又完整。 她们四个女同志负责割,程元风和程元驰兄弟俩则负责将割下的海带拖到稍高处堆积,等待稍后用船运走。 割海带没有任何技巧和趣味性,四个女同志全程低着头重复同一个动作,持续干了两三个小时后,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了。 “休息,全都休息下。” 陈东升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一趟,帮他们拉一船送回晒场,程元风兄弟俩负责搬运也累得够呛。 此时天已亮了,邱意浓想去岛上转转,也想去方便下,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往南边走。 她沿着礁石边缘往一处背风的凹陷处移动,这处凹陷常年被海浪和潮水冲蚀,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洞穴,洞口一半浸在水里,洞壁湿滑,布满了各种牡蛎和贝类。 她只是好奇来看一眼,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洞穴内壁靠近水面的地方,似乎附着着一片奇怪的东西。 不是常见的贝类,也不是海带,颜色呈灰白色,形状有点像某种动物的爪子,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 她好奇心起,蹲下身,小心避开脚下滑腻的礁石,凑近了些看。 那些“爪子”大概有手指长短,由一根粗壮的肉质柄连接在岩石上,顶端是坚硬的钙质壳,像缩小版的恐龙脚掌,形态十分奇特。 邱意浓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在书上看过,但看到落在上面的白点很大,猜测是好东西,立即拿刀割了一个。 “大哥,我在那边发现了点特别的东西,我没见过的,这是什么?” 程元风本跪在沙滩上捆海带,听到她的声音,先放下了手里的活,回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只一眼,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弟妹,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边啊。” 邱意浓指了下方向,重复之前的问题:“大哥,这是什么?是海鲜吗?” “这是鹅颈藤壶,我们这里又叫狗爪螺,鬼爪螺。” “鹅颈藤壶?” 邱意浓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可从这外形来看,她觉得狗爪螺和鬼爪螺更形象些。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程元风激动的拿到手里确认,压低声音,像是怕惊跑了这宝贝,“这东西一般都长在深海或者水流特别急、人很难去到的地方,味道极其鲜美,听说在城里的大饭店,有钱人抢着要,价格贵得吓人,至少能卖二十块钱一斤。” “二十一斤?” 邱意浓也被这个价格惊了一下,这可比她之前找到的红鳗小青龙都要贵上许多。 “弟妹,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程元风看着自家弟妹的眼神很复杂,又是羡慕又是高兴,“你割个海带都能让你找到这宝贝,我都要犯红眼病了。” “大哥,什么东西啊?”程元驰大声问他。 “过来,过来,都过来,弟妹搞到好东西了。”程元风朝他们招手。 程元驰他们全都放下手里的活,一群人全围了过来,当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全都惊得瞪圆了双眼:“鹅颈藤壶!” “弟妹,在哪里找到的?”程元驰激动得不行。 “就在前面,那有个洞,洞里有好多,洞壁上密密麻麻的。”邱意浓往后指了下。 “走,海带先不割了。” 程家兄弟立即拔腿跑,女同志们也立即追上,不用他们吩咐,随手带上了桶和网兜。 第51章 好运都耗没了 “娘耶,发财了。” 程家兄弟迅速冲入洞内,激动得不行,抄起手中的刀就开干了。 程元风大声吩咐:“双梅,这洞有点小,你们再进来两个,留两个在外边接货,这里估计有好几十斤货。” “好。” 李双梅和邱意浓力气大,两妯娌挤进去帮忙撬,梁苗和程元淑在洞口接货。 “都小心点,用刀从根部撬,别把肉弄坏了,这玩意儿就吃这点肉。”程元风经验丰富的指挥。 邱意浓仔细看二哥撬了一个,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看准一根藤壶的基部,小心地插进去,轻轻一撬,那灰白色的“小爪子”便脱离了岩壁,露出下面嫩白的肉质柄。 “三嫂,你简直是幸运仙女降世,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上厕所我都要跟着。” 程元淑今天就只跟她分开了不到五分钟,结果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就找到了这稀罕的鹅颈藤壶,真是羡慕得不得了。 邱意浓:“...我刚就是想找个隐秘的地方上厕所。” 结果厕所没上成,却找到了这等稀罕好货。 “哈哈...哈哈...” 一群人都笑了,她这运气真的太好了,完全羡慕不来。 这洞不是很大,鹅颈藤壶数量也并不是很多,大大小小簇拥着生长,一家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海中黄金”从岩壁上请下来。 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四个人才将这个洞穴以及旁边几个石缝里的藤壶清理干净,带来的两个竹篓都装得满满当当,上岸后程家兄弟掂量一下重量,他们估计得有七八十斤。 看着这沉甸甸的收获,尽管个个累得腰酸背痛,身上也被海浪打湿了大半,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的笑容。 “你们在这里休息下,我去四处转转,看能不能再找点。” 程元驰体能很好,一点都不觉得累,一路小跑着走了。 邱意浓早就环顾全岛了,这个岛是真荒凉,连白点都很少,她都懒得去捡货了。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忙碌,这下也有些疲累了,毫无形象的倒在沙滩上,抓紧时间眯眼休息补觉。 陈东升再次过来时,天已大亮了,跳下船就看到了桶里的藤壶,惊得声音都飚高了,“哇,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鬼爪螺?” “那边的海蚀洞里找到的。” 程元风指了下方向,洞里已被他们掏干净了,现在告诉他也无妨。 “这个破岛上竟有鬼爪螺?” 陈东升他们每天都在四周的岛上晃悠,对每个岛都很熟悉,这个岛是海资源最少的,连海螺都很少,他们平时都懒得上岸,却没想到这里藏着这等好货。 “弟妹运气好,她找到的。”李双梅笑着告诉他。 邱意浓在帮着搬海带,笑了笑:“我都不认识,要不是大哥他们告诉我是稀罕好货,我多半只会看一眼就走了。” “嫂子这新手的运气是真好,难道我们这些老手的运气都慢慢的没了?” 陈东升都开始自我怀疑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运气也还行,长大后反倒一般了,每天出海都很难碰到稀罕好货,辛辛苦苦也就勉强养家糊口。 程元风若有所思,“也许吧,好运都耗没了。” “走吧,今天就干到这里,回去了。”程元驰开始拖海带上船了。 “你们今天搞了这么多鬼爪螺,估计能卖一千多块钱,这海带还搞个屁啊。” “你们赶紧去县城卖了,别在镇上卖,这种稀罕好货只有送到县里才能卖出高价来。” 陈东升动手帮他们抬海带,一捆捆堆放在一起,船舱甲板上都塞得满满的,人都只能坐在海带上。 “嫂子,掣哥来接你了。” 隔着老远,陈东升看到程元掣拄着拐杖站在晒场码头处,玩味打趣着:“这真是一个早上不见,就怕你跑了啊。” 邱意浓她们坐在靠后的位置,海带堆得太高了,看不到岸边的情况,大声回答他:“等你结婚娶媳妇了,你定会成天碎碎骂,这破船怎么还不烂。” “哈哈...” 程元风他们全都笑了。 她说话有趣,陈东升也乐得不行:“嫂子,你还真提醒我了,我现在必须得狠狠搞,在结婚前将这破船搞烂。” 木船平稳停在小码头,女眷们先依次下船,邱意浓提着两大桶好货飞奔向男人,喜笑颜开:“掣哥,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鬼爪螺!” 程元掣站在高处的岸上,清晰看清了桶里的东西,瞳孔微缩,“你们运气不错啊。” “三哥,又是三嫂找到的。”程元淑大声告诉他。 程元掣嘴角上扬,他媳妇多半是天生福星,周边的海岛都被附近渔民搜干净了,可她一出马却找到了这极其珍贵的鬼爪螺,这肯定是有特殊运气在身的。 程大伯领着请来干活的妇女同志来搬海带,见到她提上来的两桶鬼爪螺后,连海带都不搬了,全跑过来七嘴八舌问了。 “好了,干活,干活。” 程大伯招呼两侄儿帮忙,让女同志们都回家去休息吃早饭。 两桶鬼爪螺回到家里,程家父母又好一阵欣喜,程父立即将两桶货倒入筐子里称重,“78.5,拿去县城,应该能卖个好价。” “我正要要去趟县城,我和意浓拿去卖。” 程元掣已将举报信写好了,打算今日去县城邮局邮寄,也想带媳妇去逛逛,给她买些东西。 程家父母都点头同意,程母笑容满面道:“行,你们夫妻俩去卖,给意浓朋友邮寄些,也让她尝尝这好货。” “爸,妈,你们吃过没?”邱意浓问他们。 “我们年轻的时候吃过,以前海资源丰富些,稍远点的岛上总能碰到,味道很鲜甜,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东西越来越少了,赶海都赶不到好货了。” 程父在海上漂了一辈子,亲身体会到海资源减少了,他也猜测跟过度捕捞有关系。 但他们渔民没有别的手艺傍身,去城里也找不到活干,唯一的活路是出海多捕点鱼,毕竟家里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 第52章 出海捕鱼有风险 “既然是稀罕好货,我们自家留点尝尝,给我朋友邮寄几斤,其他的拿去卖了吧。” 邱意浓之前听陈东升说,城里有人称这个是来自地狱的美食,光听这名字就有品尝的欲望,她也想尝尝这等好货的味道。 程元掣也想留点,“留三斤半吧,给大伯家拿一斤,给姐家拿点,其他留着自己吃。” “行。” 其他人都没意见,程父立即动手取了三斤半出来。 在家里吃过早饭后,邱意浓先去大队长家给杨琳琅打了个电话,让她亲戚派个人来接货,安排好这事才和程元掣出发去县里。 程元风兄弟俩骑单车送他们到坐船的码头,夫妻俩买了船票上船,两桶鬼爪螺特意用布包裹遮好,谨慎的放在自己脚边。 “掣哥,姐夫他们收的货,大部分是送到县城去吗?” “对,好货送到收购站和饭店酒楼,赚个中间差价,一些不值钱量大的杂鱼就送去饲料厂。他们自家有个木船,跟陈家的差不多大,两个人每天跑两趟,早晚各一趟。” 当时姐夫决定这样干时,他父母不太同意,但程元掣支持他,当时还借了五百块钱给他当周转资金。 “姐姐和姐夫都很勤劳能干,也擅长做生意,两人都很会做人,能说会道,他们的合作店家都是固定的,只要货送过去就收的,不用每天都去寻找收货的,生意比较稳定,也比出海捕鱼赚得多。” 邱意浓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出海捕鱼有风险,他们这样比较安稳。” “对,姐夫之前跟他爸和哥哥出海,翻过两次船,好在都是在近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损失了些货。” “他可能是有过几次经历,对出海捕鱼有些心理上的抗拒排斥了,姐姐也不想他去冒险,两个人商量过后就干收购一行了。” 夫妻俩紧挨着说话,聊着自家亲戚的家庭情况,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县城的大码头。 他们两个没有急着下船,等其他人走了后,邱意浓才让男人拄着拐杖上岸,她用扁担挑着两大桶满满的货走。 “小丘老板。” 邱意浓一登岸就看到了个熟面孔,笑盈盈跟他打招呼。 小丘正拿着计算器在噼里啪啦敲,听到熟悉的声音,侧头望向她,扬起了笑容:“邱同志,今天又来县里了。” 程元掣见媳妇在这里有熟人,眸光微动:“意浓,你朋友?” “上次和元淑来县里认识的,小丘老板家开大收购站的。” 邱意浓笑着上前,也给小丘介绍:“我丈夫,姓程,我们来县里卖点货。” “程哥,你好。” 小丘常年在码头上收货,阅人无数,一眼确定她丈夫是当兵的,对他态度客气有礼。 “小丘老板,你好。”程元掣礼貌回应。 “邱同志,你这桶里是什么好货啊?”小丘笑问。 他摊位旁还有其他顾客,邱意浓没有立即说,俏皮的眨了眨眼,“你先忙,我们回头说。” “好,这里有凳子,你扶程同志先坐坐。”小丘将凳子让给他们坐。 “你忙,我们站会儿就好。” 夫妻俩自觉站到路边上,这县城的码头可比镇上热闹多了,有很多渔船来这卖货,打着牌子收货的商贩很多,还有很多散客在挑挑拣拣。 这边海资源真的很丰富,邱意浓之前在农贸市场里长了一番见识,可今日又看到了很多陌生物种,拉着男人不停问。 程元掣也是个很合格的渔民儿子,对海里的东西都很熟,比妹妹懂得更多,每一种海货都讲得很详细。 小丘忙了十分钟,将几位老客户送走后,将摊子交给他爸,立即过来接待他们了。 “邱同志,什么好东西?” “鹅颈藤壶,收吗?”邱意浓笑问。 小丘瞳孔一缩,指着两个沉甸甸的桶,“全都是吗?” “对,今早上撬下来的。” “我现在能看看货吗?”小丘激动得很。 “可以。” 邱意浓将盖在桶上的布给解开。 小丘掀开一看,见品相都挺好,个头也大,双眼贼亮:“邱同志,程哥,走,到我家店里去,我舅妈正在到处寻鬼爪螺,有个香江来投资的有钱大老板就爱这一口,念叨无数回了,今天保证给你们最高的价。” 有钱大老板要,今天这两桶货定能卖出远高于市场的价了,邱意浓笑容浓浓:“谢谢小丘老板。” “客气了,走,到店里去坐着喝杯茶,我舅妈过来得十分钟左右。” 小丘跟他爸说了一声,立即帮她提上一桶,三人一同前去两百米外的店铺了。 丘家店铺挺大的,码头上有三四个人干活,铺子里还有六七个帮工,小丘他哥嫂在店里接待顾客,像仓库般的店里摆满了水箱,水箱里有各种各样的珍稀好货。 “掣哥,我们在小丘老板家再买些好海鲜,给琳琅邮寄过去。”邱意浓不会选,只能将这任务交给他。 “林浪?” 程元掣之前都没问过她朋友的事,这下听到名字,以为是个男的,眸光微深:“是个男性朋友?” “不是啊,女同志。” 邱意浓的注意力都在各种漂亮的海鱼上,没注意到他眼神变化,“全名杨琳琅,琳琅满目的琳琅,跟我是校友,也是个超级漂亮的大美人。” 一听是个女同志,程元掣眼神恢复正常了,“肯定没我媳妇漂亮。” “呵。” 邱意浓闻言笑了,笑容比暖阳更灿烂,压低声音告诉他:“大学校友,我们不是同专业的,当时学校里的同学给我们取名绝代双姝。” “程哥,邱同志,喝茶。”小丘亲自给他们泡了茶。 “谢谢。” 邱意浓立即接过茶水,笑靥如花:“小丘老板,我想再在你家店里买些不错的海鲜送内地的朋友,稍后请你帮我冰鲜打包下,我朋友会派人过来接。” “可以,你们随便选,我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小丘家生意做得大,服务态度没得话说,做生意很讲究信誉,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在这一行是无人不知丘家。 第53章 首选必须好看漂亮 茶刚喝了一半,店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在忙的小丘往外看了眼,“程哥,邱同志,我舅妈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时髦橙色风衣内搭长裙,踩着低跟皮鞋,烫着时髦卷发的中年美艳女人走了进来。 她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皮肤保养得宜,眉眼精致,身材丰腴却不臃肿,通身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精明干练的气韵,在这八十年代初的县城里,显得格外出彩扎眼。 “杰子,打电话让我赶紧过来,是收到什么好货了?” 对方一进来,眼睛就往店里横扫,最后落在了放在角落里的两筐鹅颈藤壶上,眼睛倏地亮了,“鬼爪螺!你收到鬼爪螺了!” “舅妈,我还没收呢,这是我朋友今早上出海撬的,新鲜得很,特意喊你来收货。” 小丘放下手里的活,给她介绍已起身的邱意浓和程元掣,“这两位就是货主,我朋友邱同志,她丈夫程哥。” 卢姨这才将目光转向他们,视线定在邱意浓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好漂亮的妹子!这气色模样,比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还标致,杰子,你竟然还结交了这样的朋友?” 小丘无奈一笑,给他们介绍:“程哥,邱同志,我舅妈,姓卢。” 邱意浓微微浅笑,落落大方道:“卢姨过奖了,您才是风韵天成,优雅动人,我看着都移不开眼呢。” 卢姨本也是个大美人,没少听人说她漂亮,脸上的笑容很浓:“小姑娘嘴真甜。” 她刚有仔细看邱意浓的穿着,衣裤很朴素,但衣襟衣袖都绣了花卉图案,与本地人打扮很不相同,好奇问了句:“邱同志不是本地人吧?” “卢姨,我来自南省西部古城,我是少数民族苗族人。” “哎哟,是少数民族姑娘啊,难怪你身上有种与我们不同的神韵。” 卢姨是头一回见苗族妹子,看她的眼神很灼热,“早就听说少数民族的姑娘特别漂亮有风韵,穿上民族服饰更是美得一绝,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总算是相信了。” “舅妈,你们别互相吹捧互夸了,过来看货啊,这里总共七十斤,您可别全部拿走,给我们留点。” 小丘大哥也看上了鹅颈藤壶,他倒不是拿来卖,是想分一点送给重要的客户,这东西如今很稀有,很多领导及有钱人好这一口,拿去送礼是最佳选择。 “给你们二十斤,其他我全要。” 卢姨说着就上前看货,她显然是行家,拿起几个看了看肉质和新鲜度,满意地点头:“小邱啊,这鬼爪螺是你找到的?你这运气可真好,这东西现在很难找呢。” “我们也不是特意去找的,是今早上出海割海带,无意中遇到的。”邱意浓笑着说。 卢姨闻言笑了笑,拍板拿下:“小邱,我也跟你说实话,我有个香江来的大老板朋友很爱这一口,每次过来就点名要吃这个,我打电话问了很多收购商都没找到。” “今天你送来的这些鬼爪螺,真是帮了我大忙,你这货我全要了。” “鬼爪螺现在市面上价格每斤二十一二块,今天我给你三十块钱一斤,你看怎么样?” 三十一斤! 比程元风预估的二十块又高出了一大截,七十斤货,总共两千一,这绝对是个天价了。 “谢谢卢姨照顾生意,就按您说的价。”邱意浓笑着应下。 “小邱是个痛快人!” 卢姨是个不缺钱的主,也是看眼缘的,她对邱意浓第一印象很好,愿意给高价结个善缘,当即就让外甥称重算钱。 货已在家里称好了,整整七十斤,另外五斤已单独用布袋装了,这是要给杨琳琅邮寄去的。 卢姨打开皮包,麻溜数了二十一张百元大钞,交给邱意浓:“小邱,你点点。” “谢谢卢姨。” 邱意浓没有仔细点,大致看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这年头能开上小轿车的人屈指可数,卢姨一看就是有钱又有地位的主,她绝对不会在小钱上搞小动作。 货款两清后,卢姨看到旁边还有一条大红鳗,一小袋鬼爪螺,问她:“小邱,这些不卖吗?” “卢姨,我们内地很少能吃到海鲜,这些我打算邮寄给朋友,送给她家长辈尝尝鲜,还打算在小丘老板店里选几条海鱼。” 一听她还要给内地朋友选海鲜,卢姨立即热情的参谋,“小邱,送内地朋友的话,得选些肉质细嫩腥味淡,适合他们口味的。” “像东星斑和老虎斑清蒸极好,大黄鱼红烧或清蒸都行,海鲈鱼个头大肉厚,黑虎虾和皮皮虾白灼或椒盐,螃蟹清蒸最原汁原味,红鳗滋补,干海参墨鱼更是送人的上好礼品。” “我有不少内地朋友,他们就很爱这几种海鱼,每年都要我给他们邮寄,其他腥味重又难处理的,他们都不是很爱。” 卢姨推荐的这几种,与之前程元掣选的差不多,邱意浓也正想买这些,笑盈盈请求:“卢姨,我是大山里来的乡巴佬,我选东西只看外貌长相,不看质量内在的,也不会看,请您帮我挑选下呗。” “哈哈...” 卢姨听着她这话笑了,笑着拍她肩膀:“同道中人啊,卢姨看人看物也是一样,首选必须好看漂亮,丑的再好吃也滚一边去。” 丘家两兄弟在旁边听着笑,小丘来了句:“舅舅但凡再长丑一点,舅妈估计都看不上他。” “知道就好,你们要好好督促他减肥,他要是再长胖变丑,我就一脚踹了他。” 卢姨是个有趣性子,也是个爽朗自来熟的,说完就拉着邱意浓去挑货了。 程元掣全程站在旁边没说话,但媳妇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不着痕迹摸了下脸,看来当日她愿意嫁给他,应该是他的脸增分了。 他但凡再长丑一点,她估计也看不上他。 第54章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丘不着痕迹瞥了下他,五官长得偏英俊,皮肤偏黑,身板气质倒很出挑,原来漂亮的邱同志喜欢这一款。 “程哥,你应该是在部队里工作吧?”小丘问了句。 “对,军人。”程元掣点头承认。 “你们在部队认识的?” 他们两家相隔数百公里,她又是少数民族的,想来必是特别的缘分,她这才愿意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不是,在我家村里认识的。她家有亲戚在石海县,亲姑姑嫁在我们村里,来探亲时认识的。”程元掣跟他说着话,但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哦,原来是这样。” 小丘没有再多问别的了,在她们挑鱼的空档,立即去取泡沫箱和冰块来做打包准备了。 卢姨领着邱意浓在鱼缸前耐心的介绍,跟她讲各种味道,还有各种烹饪方法,还指挥伙计将选好的海鲜捞出来过秤。 两条色彩艳丽的大东星斑,两条威风凛凛的老虎斑,四条金灿灿的大黄鱼,两条活蹦乱跳的十斤重的大海鲈,这些全都是今早远洋捕捞回来的新鲜好货。 后面又装了十多斤生猛的黑虎虾,五斤肥硕有膏的皮皮虾,兰花蟹和青蟹挑了大半箱。 琳琅满目的海货,装了好几大泡沫箱,小丘亲自用冰块仔细封装好。 正忙着,一个穿着朴素但气质沉稳的年轻男人开着小车到了店外,进门就问:“老板,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邱意浓的同志?” “你好,我是邱意浓。”邱意浓立即起身。 对方上前与她握手,态度无一丝傲慢,“邱同志,你好,我姓丁,是受周主任所托,前来拿海鲜的。” “丁哥,你好,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 邱意浓立即致谢,指了下刚封好的泡沫箱,“你来得正好,我刚准备好。” “好,我先搬上车。” 丁哥与其他人点头示意了下,立即动手搬货。 在他们搬货上车时,卢姨目光扫过外边小车的车牌,美丽精明的双眸微微眯起,这是市里某位实权大领导的专用车牌号啊。 她心下暗惊,这下看向邱意浓和程元掣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和慎重。 丁哥没有多逗留,将海货全部搬上车,立即驱车离开了。 邱意浓送走丁哥后,立即回来跟小丘将钱给结了,又跟卢姨聊了几句,夫妻俩这才告辞离开。 目送他们夫妻俩走了后,卢姨这才告诉两个外甥,“刚刚那辆车是市里吴书记的专车,这位姓丁的同志,应该是他的司机。” 丘家兄弟俩瞳孔一缩,齐齐指向还没走远的邱意浓,有些话却没说出口来。 “他们夫妻俩通身气韵,绝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小邱。” 卢姨精明眼尖,可不是真如她嘴上说的那般看人只看脸,她的眼睛是很尖的,“他们能跟吴书记搭上线,你们务必要处好关系,这对我们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丘家兄弟都是做生意的,自是清楚舅妈叮嘱的都是对的,全都点头应着了。 程元掣他们先去了邮局,举报信昨天写好了,还让邱意浓抽空帮他检查了下,抄录了很多份,往县市省级船舶检验局和市纪委等处全部邮寄一份。 另外,也往报社和电视台投递了信件,恳请两单位领导派记者前来现场采访报道。 今日他是以现役军官的身份,购买了挂号信,为的是确保这些信件能够被准确签收和重视。 看着信件被工作人员收走,盖上邮戳,程元掣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意浓,走吧,我们去百货商场逛逛。” “好。” 他们结婚后,夫妻俩还是初次一同出来逛,为照顾男人,邱意浓特意放缓速度,慢慢的陪着他走。 他们直奔县里最大的国营商场,这商场里商品种类挺多,随着改革开放政策逐步放开,市面上多了各种新奇物品,商场里的生意也远比前几年要好很多了。 “掣哥,你要买什么?”邱意浓随意看,并没有特别想要的。 “意浓,我们去看看衣服。” 从结婚到现在,程元掣没给她买过任何东西,现在家里的债能随时还清,他手里有了余钱,想趁今天给她多买些礼物。 “意浓,我们汉族的衣服,你愿意穿吗?” 邱意浓当时来得匆忙,带来的全是苗服,忘记带汉族人常穿的服饰了,“穿的,我其实有不少,忘记带过来了。” “今天买几套新的吧。” 程元掣慢慢走向衣服柜台,声音温和:“意浓,你先看看成衣,挑喜欢的买。如果不喜欢这些款式,我们就买布回家,大嫂有一台缝纫机,她也很会做衣服,回头请她帮你做也行。” “买现成的就好,做衣服太费时费力了。” 现在的衣裤款式都差不多,邱意浓选了两件浅色上衣,一件适合这个季节穿的单薄外套,搭配了两条裤子,一条格子的,一条黑色长裤。 给自己选了两套,她也给程元掣选了两套,他平时穿的全都是部队里发的衣服,今天给他配了两件衬衫,裤子一黑一蓝,还有一件适合年轻男人穿的外套。 现在夏季衣服还没上市,能选的款式很有限,他们买了这些就没再继续了。 “意浓,再买两双鞋吧,这双皮鞋还不错,试试?” “不用买鞋,我带了轻便合脚的鞋子,全都是在宁城华侨商店买的,有一双还是国外进口的,穿着很舒服的。” 柜子里还有好几双鞋,只是每天都在赶海,穿水鞋最为方便,所以这些好看舒适的鞋子都没拿出来穿,一直放在柜子里收着的。 她不买,程元掣也不强求,“行,那今天先不买,等夏天来了,我再带你来买凉鞋。” 结完账后,他们又一起去二楼,邱意浓见楼上全都是卖手表首饰及化妆品之类的,停在过道口,“掣哥,我不需要这些,别进去逛了吧。” “我们去看看首饰。” 程元掣是特意带她来买金饰的,轻声的说:“意浓,你嫁给我,我没给一分钱彩礼,也没买任何礼物,让你受委屈了,今天必须得买些补上。” “嫁给你不委屈。” 邱意浓笑容明媚如花,刚开始是冲动了点,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了解,她是一点都不后悔嫁给他。 程元掣双眼里溢出笑意,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现在兜里钱不多,买不起贵重的,先买个小的,这是我的心意,不可以拒绝。”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邱意浓只得接受:“好吧,我等着你的礼物。” 第55章 用金条垒个屋子 夫妻俩慢慢走到金饰柜台,售货员见这对年轻男女长相极为出众,猜测他们应该是买结婚礼物,立即热情上前接待了。 “两位同志,需要点什么?” 程元掣时刻注意着媳妇的眼神,见她一来,眼睛就定在了最素雅的戒指上,立即安排:“同志,这个光面金戒指,拿给我们看看。” 这个素圈光面戒指是克度最小的,但套在邱意浓的手指上,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戴着格外好看。 “好看。” 她手指细长白皙,素圈戒指戴着也很好看,邱意浓自己也满意,“还不错,就这个了。” 见她完全不试戴其他的对比,程元掣笑了下,“要看看别的吗?” “不用,我喜欢素净的,这个尺寸也合适,就买这个吧。” 邱意浓买东西很干脆,看中了就买,不喜欢货比三家各种对比。 她喜欢这个,程元掣自是立即拍板,“同志,这个买了,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吊坠。” “吊坠在这边,请两位过来。” 吊坠能选的款式不多,这回是程元掣帮她选的,挑了个小巧精致的如意锁金坠子,还请售货员帮忙编一根红绳。 在售货员编红绳时,他们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程元掣低声跟她说着:“意浓,现在手里钱不多,只能给你买这两样,以后再给你买金手镯和金项链耳环。” 顿了顿,又道:“以后我再多赚钱,请最好的金匠,给你打一整套金饰,重量超过你那三十斤的银嫁衣。” 邱意浓听着笑了,“三十斤的金饰,可不是一笔小钱哦。” “我努力赚。” 程元掣紧握着她的手,满心眼都是她,“我娶了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必须给最好的一切。” 听着他虔诚认真的承诺,邱意浓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糖,甜得发软,“那我可等着了。” “有个典故叫什么来着...” 程元掣突然想到一个事,挠了挠头才想起来,“金屋藏娇,以后我再用金条垒个屋子,将你藏起来,只能我一个人看。” 邱意浓:“...程元掣,你是在做白日梦,在梦里飘起来了?” “呵呵。” 程元掣被她的话逗笑了,“白日梦做做也好,说不定哪天就成现实了呢。” 在邱意浓看来,他这突如其来的“金屋藏娇”定是玩笑话,完全没想到若干年后,这白日梦还真变成了现实,他真的在家里用黄金打造了个金闪闪的屋子,而她是唯一能进入这屋的人。 此刻就算是个玩笑话,邱意浓脸颊也难得发烫了,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烟花,绚烂而幸福甜蜜。 售货员很快将红绳编好了,程元掣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的串上小金坠,亲手为她戴在脖子上,红色的绳子衬得她脖颈愈发白皙,小巧的金如意锁贴在她的锁骨间,微微晃动,煞是好看。 “还不错。” 邱意浓取镜子照了下,很喜欢男人送的这份礼物,另一个金戒指也让他亲手为她戴上。 戒指套上,幸福完美。 售货员见两人沉浸在甜蜜幸福中,彼此眼里都只有对方,满眼羡慕,笑着道喜:“恭喜两位,祝你们幸福美满。” “谢谢。” 两人礼貌道谢,又相视而笑,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这一刻,家境的困窘、外界的纷扰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和对未来满满的憧憬。 他们难得来一趟县城,今日也赚了钱,两人又去一楼副食品区大采购,称了不少外地来的核桃大枣桂圆等,刚上市的新品种糖果饼干柿饼等也都称了两三斤,这很快到端午节了,还买了些糯米花生及粽叶等。 两人中午没赶回家吃饭,程元掣带她去县里最好的福满大酒楼吃,点了一份红烧肘子,鲍鱼烧鸡,还有她爱吃的碳烤生蚝,再加了个小菜,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回到村里已是下午三点钟,邱意浓将买回来的东西归整好,让男人回屋睡觉休息,她又穿上雨鞋跑去赶海了。 “三嫂,我来了。” 程元淑比她慢一步,她原本在晒场帮忙,听说三哥三嫂回来了,立即拔腿就追上来了。 邱意浓正在绑螃蟹,激动的朝她招手:“快来,这里有好货。” “我...!” 看到她手里七八两的青蟹,程元淑差点口吐国粹了,兴奋得冲了过来,“三嫂,你来找,我帮你打下手。” “好,这缝隙里还有好几只,你绑,我来夹。” 夹完五只青蟹后,邱意浓又在水坑里翻了个大响螺来,扔到了小姑子面前的桶里,“响螺价格不错,就是数量太少了。” “三嫂,物以稀为贵啊,它要是像其他螺一样满地是,那就不值钱了。”程元淑笑着说。 “也是,量少才值钱。” 程元淑将最后一只青蟹绑好,立即提桶追上,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问她:“三嫂,今天那两桶鬼爪螺卖了多少钱一斤?” “三十一斤。” “三十!”程元淑惊得眼珠子都凸了,“现在这么高的价格了吗?” 邱意浓跟她说了下上午的事,浅笑着说:“多亏小丘老板介绍帮忙,不然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我们中午在福满大酒楼吃的饭,当时还问了下收货的经理,他们最多给到22块钱一斤。” “哦,这正常价是跟大哥估算的差不多,你们今天卖了30一斤的价,比我们想象的多赚七百块钱呢。” 他们早上撬藤壶时就说好了,三个哥哥家各分三成,一成给程元淑,她一想到自己也能赚到两百块,兴奋得不得了。 程元风他们原本让邱意浓拿一半,但她坚持三家平分,鹅颈藤壶虽是她发现的,但两个哥哥撬藤壶出力最多,也是他们告知这东西的高价值,在这事上坚持平分,不想因为这个伤了自家情分。 第56章 我浑身舒坦了 “咦,三嫂,你今天戴首饰了?” 程元淑刚光顾着找货,没有多留意,这下跟她面对面站着,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戴着根红绳,绳子上串着个金坠子。 邱意浓低头看向脖子,笑容明媚:“今天去县里,你三哥给我买的,还买了个金戒指。” “哇,好看。” 程元淑见金戒指很素净,笑着说:“三嫂,你怎么不挑个更大的雕花的?” “我喜欢这种素雅的,不太喜欢那种雕花刻字的。” “哦,这个戒指素是素了点,你戴着挺好看呢。” 程元淑不羡慕,也不眼红,笑嘻嘻道:“你们结婚,你什么都没要,还是在三哥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他,还不嫌弃我们家欠一屁股债,三哥是该买些金饰给你。” “你三哥说以后给我垒个金屋。”邱意浓笑着告诉她。 “哈哈...” 程元淑闻言大笑了起来,“垒个金屋,三哥他可真敢想。” 她们姑嫂俩顾着说话,完全没发现大礁石后面有个人,对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扭曲,双目猩红,嫉妒得红眼病晚期了。 下午这潮水涨得很快,不到四点钟就只能上岸,别人收获都很一般,邱意浓收获依旧是最多了,杂七杂八加起来满满一桶,五只青蟹和其他梭子蟹赤甲红加起来卖了十块钱,海螺和皮皮虾八爪等卖了五块钱。 程元淑沾她的光捡了条鳗鱼,加上其他海螺八爪,也凑了一张大团圆,开心得在码头上买了一大袋油条。 邱意浓下午在县里农贸市场买了一块四五斤重的五花肉,今日谭团长邮寄的辣椒到了,晚上她蒸了四碗扣肉,一碗加辣的,三碗微微少辣的,给大伯家送了一碗,自家餐桌上齐上三碗,让辛苦劳累了一整天的家人们吃饱喝好。 “好吃吗?” 邱意浓吃辣的,刚一口干了一块,满足得喟叹,笑盈盈的望着抢肉的家人们。 “这是肉啊,又不是屎,当然好吃了。”程元驰回答她。 “吃饭呢。” 程母一筷子抽了过去,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其他人齐齐发笑:“活该。” 两碗不太辣的被他们很快抢光,程元风端着碗跑了过来,“弟妹,我尝尝你的辣菜。” “滚一边去,这是我们的。”程元掣立即挡住他的魔爪。 “我就尝尝,尝一口。” 程元风迅速出击,夹中一块,毫不犹豫往嘴里塞。 “卧槽,一口就一块,无耻啊。” 程元驰嘴上骂他,自己速度也不慢,筷子戳向了他们碗里,迅速搞走一块,“元掣,你们两口子中午吃了好菜,晚上不能吃太多了,撑坏了肚子就不好了,我帮你们吃点。” “我谢谢你们啊。” 程元掣白了他们俩一眼,将剩下的扣肉推到媳妇面前,“还想吃的,自己买肉来,我们最多出力帮忙做。” “明天就买。” 程元风刚干了三块,可没吃过瘾,立即跟李双梅说:“双梅,明天去买肉,多买点,请弟妹帮我们做几碗。” “行,我买个五六斤回来,做五六碗,慢慢蒸着吃。” 李双梅只夹了一块,现在还有半块在碗里,见一双儿女吃得津津有味,兄妹俩都不吭声,只顾着埋头苦吃,笑着问:“三婶蒸的扣肉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小旭抬头了,口齿不清道:“妈妈,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我还要。” “吃完碗里的就差不多了,明天妈妈去买肉,请三婶帮我们多做几碗。” 三个小孩各一块半,最小的东鹏也手抓着半块肉在慢慢吃,他们完全不用父母喂,自己抓着肉吃,吃得满嘴是油。 他们的两碗已经分完了,程元掣夫妻俩慢慢吃,邱意浓见他们都望着这边,忍俊不禁,给公婆各送了一块,故意逗他们:“好好看着我们吃。” “嘶...真辣啊。” 刚抢肉的时候很积极,这下加辣的肉下喉咙后,程元驰辣得嗦嘴了,“不过这味道真爽啊。” “我觉得还好,没想象中的辣。” 程元风平时就喜欢吃辣螺,对辣椒的接受程度比其他人强,刚刚那一块裹满辣油的肉下嘴,他觉得味道是真上头,回味无穷。 程元掣已在干第三块了,微微嗦了下嘴,嗓音含笑:“意浓,这菜好吃,爽。” “你也能吃辣呀。” 邱意浓嘴巴红通通的,又往他碗里送了一块肉,“你多吃肉,我吃两块就够了,今晚吃上了辣椒,我浑身舒坦了。” “我都浑身舒坦了,好吃。” 程父刚干了三块肉,一块加辣的,这下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程元贤端着碗跑过来蹭菜时,辣碗里还有一块肉,立即冲过来,“还是元掣和弟妹最好,这是特意给我留的啊。” 大伯家只有一碗扣肉,邱意浓按人数分好了,他们家每人分一块,他这跑过来蹭菜,明显是没吃尽兴。 “哇,哇,这个辣的更好吃啊,辣得好爽。” 程元贤搬着凳子坐到他们俩中间,见他们都放下了筷子,直接将碗里的油汤倒到饭里,辣椒则全挑了出来,然后拌着饭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一边嗦嘴嚎叫,逗得其他人笑不停。 大伯家小儿子程元祥紧随其后过来了,他倒是已经吃完了,见这边全光盘了,汤都被他大哥倒着吃了,忍不住笑了。 然后,掏出二十块钱给邱意浓,“弟妹,明天再帮我们做几碗扣肉,剩下的做包子花卷馒头,帮我们多做点,中午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做饭。” 他们家全都是精壮劳动力,每天早出晚归,一整天都在晒场和海里劳作,连回家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今天中午都是囫囵吃了顿。 邱意浓也知道大伯家都很辛苦,他们承担了重体力活,她帮忙备些饭菜也是应该的。 “好,我明天上午做好,中午饭前给你们送过来。” 晒场里的活,主要是大伯家在出力,程元掣拍了拍堂兄的胳膊,“贤哥,祥哥,辛苦你们了。” “自家兄弟说这种话做什么。” 程元贤白了他一眼,“你们带着我们赚大钱,现在二叔身体不好,你这腿也受伤了,元风他们要忙船的事,我们多干些是应该的。等你们家的事办完了,元风他们再来接我们的活,我们家也安排几日休息缓缓。” “行,先辛苦你们几日,船的事也有进展了,应该不用多久能搞定了。”程元掣给他们准话。 第57章 计划生孩子的事 “弟妹,今天那两桶鬼爪螺卖了多少钱?现在多少钱一斤?” 程元贤突然想起这事,弟妹送的那一斤鬼爪螺,他家刚弄着吃了,一人分几个尝了尝味,味道一如既往的鲜甜。 “2100。” “这么高!”程元贤兄弟俩都惊着了,异口同声:“现在卖30块钱一斤了?” “没有,市面上卖二十出头,福满大酒楼收购是22元一斤,我们今天是卖给一个...”邱意浓简单解释了句。 “哦,原来是这样,那比正常的多卖了五六百块钱啊。” 这下晚饭已吃完了,程元淑将碗筷都收了,邱意浓起身回屋将钱拿了出来,跟兄弟姐妹们开始算账分钱。 得知她买了两百多块钱海鱼送给朋友,程父做主安排:“意浓,这给你朋友送礼的花费,不能让你独自承担,全家一起承担。这两百多块钱从鬼爪螺的钱里扣,除掉这个成本后,你们再按之前说好的分钱。” “对,弟妹,先扣钱再分。”程元驰先接话。 “弟妹,你帮我们拉来这么大的生意,我们都跟着赚了钱,送点海鱼的花费,不能让你独自承担。”程元风也说着。 他们父子坚持这样,邱意浓也没多说别的,爽快点头,“海鱼和冰块总共280,剩1820,按之前说好的,元淑占一成182元,我们三家平分各546元。” 在她数钱之前,程元驰安排着,“弟妹,小妹的钱给她,我们的钱不用给,全都交给元掣,先用来收货周转。等所有的债还清了,有了足够多的周转资金,我们再来分钱。” “行,我们先记好账,等我朋友的批发档口开起来,批货的钱转过来,家里的债就能全部还清了。”邱意浓直接将钱交给男人保管。 程元淑洗完碗筷过来,拿到一成收入,喜得原地蹦跳,自己拿了32元当私房钱,150块钱上交给了老妈。 债能还清了,压在头顶上的大山倒了,程家父母和程元风兄弟俩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夜色深沉,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轻轻吹拂,带来远处潮汐有节奏的呜咽,像是大自然为这静谧夜晚哼唱的催眠曲。 一番热烈温存后,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旖旎气息。 木床上,程元掣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邱意浓圆润的肩膀,将她密实地拥在怀里,激情方歇,两人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渐渐重合,趋于平缓。 邱意浓脸颊贴着丈夫汗湿未干的胸膛,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满足感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臂膀的肌肉线条上轻轻划动。 “媳妇儿。” 程元掣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事后的沙哑与慵懒。 “嗯?”邱意浓慵懒地应了一声,像只餍足的猫儿。 程元掣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散发着淡香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们暂时先不要孩子,好吗?” 邱意浓划动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怎么突然说这个?” 程元掣低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不是突然,结婚的下一步计划是生孩子,可我现在只想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邱意浓轻轻笑了,“我还以为你想快些生个孩子呢。” 程元掣想与她生孩子,但不是现在,紧搂着她,“你刚来到我身边,我们家这摊子事也还没完全理顺,我想多过过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生活,不想这么快就被个小家伙分了心神。他要是哭闹起来,缠着你,你就没多少时间分给我了。” 这带着点孩子气的话,让邱意浓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因他这番直白的“私心”而泛起甜意。 程元掣见她笑,语气更加认真了些:“现在政策你也知道,八三年了,计划生育抓得紧,报纸广播天天宣传。我看了报纸,少数民族地区也在推行计划生育,苗族人口不少,政策与我们同步,按我们这种情况,只能生一胎。” “既然只有一胎,我们也就不急于一时,可以将这事稍微往后延迟点。” “等我的腿好了,家里的债还清了,官司了了,你跟姑姑家的事也理清楚了,家里生意稳定下来了,我们的生活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到那时候,我们再好好计划生孩子的事。” “我想给孩子更好的条件,稳定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还乱糟糟的。” 他的考虑周全而现实,全是为他们的小家考虑计划,没有这个年代常见的“早生贵子”和“传宗接代”的紧迫感,反而更注重生活质量和情感体验。 邱意浓年纪不大,本也是个有事业心的,加上融合的灵魂见识广博,对生育并无急切之心。 她扭动身体趴到他身上,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软糯:“好,都听你的,其实我也想多过一段逍遥自在的二人世界呢,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 见她与自己想法一致,程元掣心头一松,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给你垒好了金屋,我们再请小主人入住。” “垒金屋这目标太大了,可以先生小宝贝,回头你可指挥小童工干活砌墙。”邱意浓玩笑着。 “好主意。” 夫妻二人相拥而笑,彼此脑子里都幻想出了一个奶娃娃抱着金砖敲敲打打的温馨画面。 窗外的海浪声依旧,像极了催眠入睡的曲子,邱意浓听着困意袭来,嘟哝了句:“掣哥,我困了,睡觉了。” “睡吧。” 程元掣将薄被往上拉扯,给她盖好,抱着她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58章 别忘了最重要的 日子平静充实的过了两三天,这日中午阳光正好,邱意浓正在院子里帮着婆婆翻晒新收回来的墨鱼。 大队长家的小孙子蹬蹬蹬跑过来,隔着篱笆喊她,“邱姨,电话,爷爷喊你去接电话,你朋友打电话来了。” “好咧,谢谢石头。” 邱意浓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随意在围裙上擦了下手,拔腿就往大队长家跑,“琳琅应该收到货了。” 刚跑到大队长家,电话响了,她立即拿起话筒,那头传来了杨琳琅兴奋得拔高了八度的声音:“浓浓,你寄来的海鲜收到了。” 她声音太大了,邱意浓把听筒拿得离耳朵远了点,笑着问:“收到就好,东西还新鲜吗?路上没坏吧?” “新鲜,简直跟刚出海的一样。” “你们打包得太专业了,那么厚的泡沫箱,冰块塞得满满的,两天火车下来,居然还有一小半冰没化呢。” “那些鱼啊虾啊,送到家的时候还都硬邦邦的,眼睛清亮,腮帮鲜红,可把我家长辈们给惊喜坏了。” 她不等邱意浓接话,继续滔滔不绝地分享,“我是今早上收到货的,我妈立即请了个会做海鲜的师傅到家里来掌勺,今天中午把我爷奶和外公外婆、叔伯姑姑及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还有几家走得近的长辈亲戚全请来了,搞了个家宴,在家里摆了满满三桌。” “啊,摆了三桌啊,东星斑和老虎斑这些都只有两条,都不够分啊。”邱意浓后悔没多买些了。 “这两种给长辈桌吃,我们晚辈吃大黄鱼和虾蟹,我们更爱这些。” 杨琳琅今天中午吃了很多,刚都还打了个饱嗝,“浓浓,这些海鱼超好吃啊,清蒸东星斑,鱼肉嫩得跟豆腐似的,鲜甜!” “还有那个老虎斑,厨师按你写的烹饪方法,做的葱油味的。我爷爷最爱这道菜,他也是头一回吃,一个人干了小半条。” “大黄鱼做了两种,清蒸和红烧,我外公和舅舅他们都超喜欢,刚还在叮嘱我,让我再请你发一箱货来,他们自家要吃,还要拿去送人。” “还有那黑虎虾,我们全都是头一回见,当真长见识了,虾子个头那么大,肉质紧实弹牙,蘸点酱油就好吃得不行,我刚干了五只。” “哦,哦,还有那些螃蟹,我滴天啊,全都有我脸大,我刚本想蒸的,但被他们各家抢了,他们要带回去吃。” “还有那个什么皮皮虾,简直了,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虾子,师傅做的椒盐味的,香酥入味,超级无敌好吃。” 她噼里啪啦说,旁边还有其他亲戚在,一个年轻男同志踹了下她的脚,提醒她:“鹅颈藤壶,别忘了最重要的。” “哦,哦,对。” 杨琳琅太兴奋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扯着嗓子喊:“浓浓,那鹅颈藤壶,哦,你们叫鬼爪螺,用最简单的方法清水一煮,那个鲜味,啧啧,无法形容,他们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特别又极致的美味,你那还有没有啊?” “这鹅颈藤壶啊,这边城里人称来自地狱的美食。”邱意浓笑着告诉她。 “哎呀,这形容贴切啊,就是来自地狱的美食,味道好到找不出词语形容了。” 杨琳琅激动得很,又追问:“还有没有?” “没有了,我们那天去一个荒岛割海带,我无意中发现了,撬了七十多斤。我没想到你们喜欢吃,只给你们邮寄了五斤试味,其他全被本地一位阿姨包圆了,香江来了位有钱大老板来本地投资,对方点名要吃这个,全部卖给他们了。” 一听没有了,杨琳琅满脸可惜,“浓浓,能不能买到?” “现在很稀少了,这位阿姨到处收购都没找到,回头我再请亲戚留意下,若是碰到了的话,我立即帮你们拿下。” 邱意浓没想到他们这么喜欢吃,早知道这样就多给她留一些了。 “浓浓,这玩意儿稀少,应该卖得很贵吧?”杨琳琅问她。 “市面上是卖二十出头,那位阿姨给了我三十块一斤的高价。” “这么贵!” 杨琳琅立即将价格告诉亲戚们,还指着最爱这鬼爪螺的堂哥,“良哥,你刚吃了一斤吧,三十块被你吃没了。” “三十块一斤啊?”对方惊了惊。 “浓浓说这东西叫来自地狱的美食,你说它值不值这价!” 杨琳琅笑睨了他一眼,又对电话里噼里啪啦说:“浓浓,这鹅颈藤壶稀少就算了,下次若遇到就帮我买点,没有就算了,其他的海鱼虾蟹应该容易买,再帮我搞几箱来,我请于哥再去走一趟。” “好,我明天上午去趟县里,你通知于哥过来拿。我们村里都是小木船,去不了远海,很难捕到这种名贵好鱼,只能去县城的收购站买。” 杨琳琅“哦”了声,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条红鳗,炖汤好好喝,你再帮我买几条。” “这条红鳗是我赶海时抓的,走了狗屎运,它搁浅在石头缝隙里,被我捡了个便宜。”邱意浓笑着告诉她。 “真的!你厉害啊。” “这边鳗鱼品种也多,虎鳗捡得比较多,回头给你弄一桶来。这个炖汤好喝,也很滋补营养,蛋白质丰富,免疫力低下的老年人吃最好了。” “行,你帮我多买点,我等下就去给你汇钱。” “不急,不急,我手里有钱的。” 邱家长辈留了不少钱给她,邱意浓其实是个隐形小富姐,但她低调没声张,连程元掣都没说。 她不是信不过他,而是牵扯些别的事情,她暂时不想让他知晓邱家的事,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和危险。 杨琳琅对邱家的底蕴有些了解,轻笑着:“行,你先帮我买了,回头我们再结账。” “琳琅,我们的第一批海带已晒好了,什么时候给你发货?”邱意浓问她这事。 “仓库已租下来了,简单粉刷装修下,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完工。你可以安排给我发货了,分批发吧,我这边还在招人手,前面速度会慢点。” 邱意浓心里有数了,“好,我们开始着手打包,这两天先发一部分过来。” “对了,浓浓,再给我发一千斤冰冻海虾来,我小姨商场里要。” 他们刚吃了黑虎虾和皮皮虾,还有其他的对虾,做了很多种口味,全都很喜欢吃,杨琳琅小姨觉得这种冻虾拿到商场里定会好卖,还能卖出个好价钱来,想批些货来试试水。 第59章 这生意必须接 “我们这边海资源丰富,最不缺的是海虾,你要多少有多少,全都是刚上岸冰鲜的,别说一千斤了,一万斤都能当天发货。” “黑虎虾贵,量也少,收购价都得三块多,另外的对虾和皮皮虾便宜,两三毛钱一斤,你是要哪一种?” 杨琳琅跟旁边的小姨汇报了下价格,两人商量了下,做决定:“对虾一千斤,皮皮虾两百斤,小姨出八毛的价,你那边承担冰块和运输费,要求冰冻好,保证新鲜。。” 八毛一斤! 要知道在本地码头,这种虾的收购价最高也就三毛,量大时更是只有两毛多点。 即便加上冰块、包装和火车运输的成本,这其中的利润空间也相当可观,邱意浓满口答应:“好,我明早上亲自去选货,冻虾和其他的海鲜全都明天上午发过来。” “浓浓,辛苦你了。”杨琳琅咧着嘴笑。 “我们之间就别说这种话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挂了电话,邱意浓交完电话费后,跟大队长说了下安排发货的事,然后小跑着回家了。 “掣哥,我朋友小姨又订了一千多斤冻虾,这单生意给姐夫吧,你陪我去趟姐夫家。”邱意浓嫁到程家也有一周多了,还没去过王家,想让男人陪她去一趟。 “好。” 程元掣刚把晒好的衣服收了,跟她说着:“意浓,装一袋包子,拿点饼干,带去给海航吃。” “行,我来弄。”邱意浓拿上东西,立即骑单车载他出发了。 王建中夫妻俩上午去县城卖货刚回来,中饭吃得偏晚,夫妻俩见他们来了,笑着招呼:“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姐夫,有点事找你呢。” 邱意浓将单车停在门口,先礼貌与王家二老问好,逗了逗虎头虎脑的小外甥,喝了半杯茶才跟他们说生意的事。 “八毛一斤?” 王建中眼睛很亮,迫不及待道:“接!这生意必须接!” 程元圆给他们拿了些瓜子花生来吃,笑着说:“现在码头上虾的收购价,基本都在两毛四到两毛六之间,量大上千斤的货,还可以谈谈,两毛二一斤应该能拿下。” “泡沫箱、冰块加上短途运输油费和火车托运的费用,加起来一斤成本大概一毛到一毛二。” “就算一毛二,一千二百斤货总成本也就四百出头,卖出去是九百六十块,我们转手一下能赚五百多块呢,这抵得上我们近一周的收入了。” 见姐姐利落将账都算出来了,利润确实不少,邱意浓笑着说:“他们商场里要货急,我已经跟她说好明早上发货,你们今天得准备下货了。” “好,我晚点就去找人,让他们将虾都给我留着,明天赶早冰冻送去发货。” 王建中有收货的固定来源,他们村子里有好几艘船出海,找他们随便凑凑就能凑够一千斤虾。 大家都是忙人,手头都有很多事要做,姐姐姐夫中午也要抓紧时间午休下,他们小夫妻俩喝完茶,稍稍坐了坐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邱意浓亲自跟着姐姐姐夫去收货,仅仅一个小时,就在码头上收够了上千斤品质上乘的皮皮虾和对虾。 一千多斤的货,对他们来说不多,三个人轻松搞定。 王建中将货收好后,开船将虾运到县里的小加工作坊,他们自己动手进行分拣冲洗、然后迅速装箱,一层虾,一层碎冰,结结实实装满了好几十个泡沫箱,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将虾打包好后,邱意浓又去了趟丘记收购站,将小丘店里的东星斑和老虎斑大黄鱼清空一半,黑虎虾装了五十斤,鳗鱼一箱,青蟹兰花蟹和梭子蟹各一箱,各种小丘认为好吃的海螺也装了一箱。 王建中将船开去了市里火车站附近的码头,邱意浓也就没让于哥来县里取货了,跟对方约好在市里见面,一船物资一起打包发货。 忙了一上午,三个人累出了一身汗。 王建中夫妻也很少来市里,今天托弟妹的福赚了不少钱,中午请邱意浓下馆子吃大餐,点了一桌好菜犒劳辘辘饥肠。 “意浓,谢谢你给我们介绍生意,我们也拿两成利润给你当报酬。” 回去的路上,程元圆取出一张百元大钞往邱意浓手里塞,在她开口拒绝之前,“必须收下,你今天跟着我们收货送货,都没去赶海了,耽搁了你赚钱,这一百块钱必须收下,不然姐可不高兴了。” 王建中在驾驶木船,回头笑了声:“弟妹,我们自家人就没跟你细算了,收下吧。” “行吧,下次我朋友打电话来订货时,我再找你们。” 邱意浓之前跟他们说了,这批货是先试试水,如果卖得好,以后还会订货,这冰冻海虾的生意就全交给他们了。 王建中夫妻等的就是这话,“好,一起赚钱,一起发财。” 回到家里已三点半了,邱意浓刚在船上睡了午觉,一点困意都没有,喝了两碗水,陪男人说了几句话,换上她的赶海行头,如风一般飘去了海边。 程母这段时间都在忙晒海带的事,现在晒场里招了十来个人干活,他们忙得过来,她今天也来赶海捡货了。 她和程元淑母女俩来得早,已经捡了小半桶海螺了,见到邱意浓,立即问:“意浓,你吃中饭了没有?” “吃过了,姐夫请客,在市里饭店吃的。” 邱意浓刚还带了好吃的特产回来,兜里揣着两个荷叶糯米团,拿出来给她们吃,“妈,元淑,市里买的,快吃。” “我们这手全是脏泥巴,继续放你兜里,我们回去再吃。”程母笑了笑。 “吃吧,外边裹着荷叶的。” 邱意浓特意带来给她们吃的,刚买了不少,让公公给哥嫂们和大伯家也送了些去。 程元淑嘴有点馋,随意在海水里洗了下手,立即过来接着开吃了,“妈,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就你馋。” 程母剜了她一眼,也从儿媳妇手中接了过来。 第60章 嫉妒得发狂了 “妈,元淑,你们在这里捡吧,我去东边滩涂上看看。” 这边人太多了,邱意浓环顾一大圈,大白点数量屈指可数,不想在这里跟他们争抢海螺,提着桶就往一里外的海滩跑了。 她这段时间赶海收入多,村里人早就发现她运气好,这下见她往东边走了,不少人立即追了上去。 见村里爱碎嘴的几个妇女都跟着嫂子走,程元淑立即将她捡的螺倒她妈桶里,“妈,我去帮三嫂。” “好,护着她点,碎嘴眼红的怼回去。” 东边海滩人少很多,这边碎石较多,很容易摔倒划伤,家长都不准小孩来这边,这边只有七八个成年人在捡货,其中就有姚家兄妹三人。 结婚到现在也有十来天了,邱意浓没见过姚玉兰,听邻居说她很少出门,今天倒是出来赶海了。 姚玉兰这些天瘦了很多,可能是心情不好,睡眠也不好,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原本姣好的脸蛋很憔悴,脸颊下巴都削尖了,整个人阴恻恻的,见到邱意浓时,那双眼睛瞬间蓄起了怒气。 姚家兄妹三人长相都还行,只是光有皮囊无内在,两个兄长流里流气,姚玉兰骨子里也透着轻浮。 结婚当日喂了屎泼了粪,两家的梁子早结下了,邱意浓自是不会与他们打招呼,只随意瞥了眼就大步往深水区走了。 “三嫂,等等我啊。” 程元淑也看到了姚家兄妹,连个眼神都没给姚玉兰,立即去追她了。 “这里不好走,你慢点走,我去前面看看。” 邱意浓有看到最远处的水面上有个大白点,不过潮水还没完全褪去,她没有立即过去,先在附近捡些常见的海螺八爪。 “大哥,这里有只螃蟹。” “二哥,你眼睛真尖,这两只八爪鱼好大啊。” “大哥,二哥,我也捡到螺了,两个呢。” “......” 这片滩涂上来了不少人,全都是默默的找货,只有姚玉兰在不停的喊叫,捡个螺也要高声宣传炫耀下。 邱意浓和程元淑往他们兄妹三个那边看了眼,隔着好远都看到姚玉兰微抬着下巴,一副得意傲慢的样,两人默契翻了个白眼。 “这么爱演,干脆去戏班子里唱戏得了。” 程元淑声音不大不小,“小孩子捡个螺,捡条八爪都不叫,石头刚捡了大半桶都没喊叫炫耀,捡一两个就在这里乱叫,也不嫌丢人。” “元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千金大小姐,哪像我们这些泥腿子成天在泥巴里刨食,人家出来捡货是游玩的,捡一两个就是大收获了,可不得抓紧机会好好炫耀嘚瑟下。” 接她话的是陈东升的妹妹东鸥,她刚跟程元淑同路来的,也不喜欢姚家人,帮着她怼人。 她们小辈吵嘴,附近的长辈都没说话,他们全都默契的跟紧靠近邱意浓,只想跟着她的好运,多捡一些好货卖钱,没兴趣参与她们小辈之间的争斗。 他们跟得很紧,确实跟着捡了不少好货,邱意浓也没辙,只能尽量的将最好的收入囊中。 “元淑,右边那个大礁石下有好东西,你快去抓。” 邱意浓借着捡海螺的间隙,快速给小姑子传递消息,见程元淑一脸疑惑,使了个眼色,“我刚看到了,快去。” 程元淑见旁边好多人,眨眼回应了下,立即提着桶转身了。 邱意浓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程元淑轻松夹到了一条大鳗鱼,足有六七斤,激动得立即收进了网兜里。 姚玉兰之前在独自表演,可没人搭理她,她也自觉无趣歇了音。 见其他人都跟着邱意浓走,他们三兄妹也都跟了上来,不紧不慢的分散跟在不远处,也想从她手底下抢点好货。 姚玉兰这段时间很少出门,可村里的风吹草动都传到了她耳朵里,邱意浓每天赶海赚几十块的消息,以及她帮程家拉了大生意的事,她是一道都没落下,羡慕嫉妒得在家里诅咒毒骂,可丝毫不影响程家翻身赚大钱。 “哇,哇,元淑,快过来。” 邱意浓终于看到了大白点的真容,抢先别人一步,迅速冲向了不远处的水坑。 水坑里,一条体型硕大的海鲈鱼正因为退潮而搁浅,它奋力摆动着尾巴,试图游回深水区,奈何水坑边缘较高,一时被困住了。 这条银灰色海鲈目测至少有十四五斤,在阳光下鳞片反射着耀眼的光,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好大的海鲈!” 程元淑追了过来,看清这条鱼后,激动得叫出了声。 邱意浓当机立断,放下手中的桶,“元淑,我下去抓,你在边上接应。” “三嫂,小心点,坑里的水很深。”程元淑追着提醒。 “不怕,我会游泳。” 海水冰凉,漫到大腿根部,邱意浓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条因为受惊而更加焦躁的大海鲈。 她前些天尝了海鲈鱼,味道很不错,肉质细腻清甜,腥味很淡,合她的胃口,市面上价格也不错,很受百姓们欢迎呢。 “我滴娘耶,程家这儿媳妇又好运捡到了好货,这条大鲈鱼估计十多斤呢。” “她真的运气好,我们刚怎么就不走到她前面去呢?” “对啊,傻乎乎的跟屁股后面,好的都被她捡了,我们只捡了点她不要的,就该走到前面去的。” “这条海鲈值钱啊,又是五六十块到手了。” 姚家兄妹三个也跟上来了,正好看到邱意浓看准时机,一个猛扑,双手死死将海鲈给抱住了,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姚玉兰,她在供销社上班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块钱,邱意浓捡一条鱼就能抵她两个月工资,这几天她光靠赶海赚的钱都比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了,想想就嫉妒得发狂了。 邱意浓可没管他们心里的想法,这海鲈鱼力量极大,疯狂挣扎扭动,滑腻的鱼鳞几乎让人抓不住,她是咬紧牙关,全身力气都用上了,双腿死死抵住水底的礁石,才没被它挣脱。 第61章 没用的大废物 就在邱意浓将大鱼制服的当口,三道身影如同闻到腥味的鬣狗,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将她围堵到中间。 “你们干嘛?”程元淑立即冲过去阻拦。 “这鱼是我们先看到的。” 姚海洋蛮横推搡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抢邱意浓怀里的鱼。 “喂,姚海洋,你们别太过分了。这鱼是意浓姐找到的,也是她抓到的,你们比我们还后到呢,别在这里无耻不要脸的抢。”陈东鸥有过来帮忙,立即将程元淑拉了起来。 “关你屁事啊。”姚玉兰张嘴就开呛。 “你们抢我三嫂的鱼,还对我动手,你们当我们好欺负啊。” 程元淑已爬起来了,一身泥的她突然冲过去抱住推搡她的姚海洋,用力蛮横将他扑到了水里。 两个人齐齐摔倒在水坑里,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 “程元淑,你个疯子。” 姚海洋再废也是个男人,比程元淑力气大,比她先爬起来,转身就对她动手,举起手欲扇她。 可手还没落下,胳膊就被拽住了。 他转过头,见拽住他的是邱意浓,还没张嘴,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 “啪!” 响声清脆悦耳。 “大哥!” 站在岸上的姚海波和姚玉兰最先发出尖叫,兄妹俩怒视着邱意浓。 姚海波更是暴跳如雷,直接跳进了水坑里,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今天老子不打死你,我不姓姚。” “三嫂,快走。” 程元淑爬起来了,立即推搡她离开,大声喊:“东鸥,快去喊我哥他们来。” “元淑,抱着鱼上岸。”邱意浓将鲈鱼塞到她手里。 程元淑还要说句什么,可被她一个冷眼扫过来,吓得都不敢吭声了,立即抱紧她递过来的鱼。 “上去。” 邱意浓给她使了个眼色,看姚家兄弟的眼神冰冷刺骨,冷笑着:“想抢我的东西,拿出本事来。” “老二,动手,新仇旧恨一起算。” 姚海洋的脸被刚才那一巴掌抽得火辣辣的疼,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此时满肚子怒气,像头狂怒的狮子扑向了邱意浓。 他扑来的瞬间,邱意浓水下的脚一伸,精准落在他的胯间。 “啊!” 姚海洋还没碰到她,关键处就被踹了,疼得弯腰紧抱着下身嚎叫。 “大哥!” 姚海波身为男人,自是知道这处受伤的疼痛,立即拖着他往岸边退。 见三嫂只抬了下脚,姚海洋就废了,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程元淑幸灾乐祸的骂:“废物!” 其他看热闹的男人全都面皮抽了抽,这姚海洋狠话喊得响亮,可连人家衣服都没碰到就被干翻了,确实是个废物,没用的大废物。 “你个臭娘们,你找死。” 姚海波比他哥更高壮些,也防范着邱意浓突袭,这下冲到水里蛮横的动手。 他的拳头挥过来时,邱意浓迅速侧身避开,双脚灵巧一转,带着一丝内力的拳头迅速出击,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在他的侧面鼻梁上。 “嗷!” 姚海波猝不及防,鼻梁一阵剧痛酸涩,鼻血瞬间飙了出来。 邱意浓一击得手,动作毫不停滞,趁着他捂脸痛呼的瞬间,抓住他的胳膊,脚下巧妙一绊,利用水中的浮力和自身的巧劲,一个过肩摔就把这大废物狠狠掼进了海水里。 “噗通!” 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抢东西抢到我头上来了,今天我让你们见识下姑奶奶的本事。” 邱意浓抓住他的后衣领,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后腰眼上,压着姚海波狠揍,胳膊肘连续重击他身上的穴位,疼得他像杀猪般尖叫。 “海波(二哥)!” 姚海洋和姚玉兰两个废物冲过来救人,邱意浓给他们机会,一脚将姚海波当垃圾踹开,又轻松一把薅住最废的姚玉兰,揪着她往海水里摁。 “大,大哥,救,救我。” 姚玉兰废得像个渣,连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 被摁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呛着海水,拼命挣扎,四肢乱蹬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邱意浓那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 姚海洋也是个废物,被刚才那一脚踹得根本不敢靠近,只将姚海波捞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姚玉兰被欺负。 邱意浓揪着姚玉兰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话是对姚家废物兄弟说的,“抢啊!继续抢啊!” 姚玉兰刚呛了水,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海水眼泪糊了满脸,脸色惨白,尖声求饶:“我不抢了,不抢了,你放开我!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个废物根本不敢靠近,一个捂着生疼的裤裆,一个捂着流血的鼻子,疼得龇牙咧嘴。 “废物!孬种!” 邱意浓看不起这三窝囊废,见教训得差不多了,将姚玉兰当垃圾般扔开,然后拉着都看傻眼了的小姑子上岸。 程元淑这下看三嫂的眼神比头顶的太阳还热烈,满眼崇拜,还不忘鄙视姚家人:“三个窝囊废,下次再来抢我们的东西,把你们摁在粪坑里,让你们吃饱屎。” 姚家兄妹气得不轻,可却干不过邱意浓,最后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水坑,连掉在地上的桶都顾不上捡了。 “意浓姐,你太厉害了。”陈东鸥刚都没去喊人,站在原地看热闹。 “就这种废物孬种,再来十个也不是我对手。” 邱意浓从小就在寨子里跟同伴们干架,自保本事是有的,可如今融合了毒医记忆,接收了她的武功秘籍,体内也有稀薄内力,轻松收拾这种三脚猫功夫的废物。 今天捡了这条海鲈鱼,收获已经够多了,邱意浓懒得捡了,“元淑,不捡了,回去了。” “哦,好,回家。” 刚都打了一架,身上全是水,冷飕飕的,程元淑也不想捡了,跟陈东鸥说了一声,立即提着桶走了。 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看热闹的人群相视笑了。 有个中年大叔先开口,“老程家这儿媳妇看着娇滴滴的,打架是把好手呢,姚海波这废物人懒肉多,应该有一百六七十斤,竟然被她一个过肩摔给摔了,她这力气可真大啊。” “一脚踹伤姚海洋,一拳打伤姚海波,我们村里怕是找不出比她身手更好的女同志了。” “这三兄妹真的无耻不要脸,明抢的事都干出来了,这家人真是烂到根了。” “仗着人多势众,想从她一个小媳妇手里抢鱼,结果被她全部打伤,真是脸都丢尽了。” “老姚家这根子烂了,一窝烂货,以后离他们远点。” “程元掣这媳妇运气是真好啊,又捡到一条大海鲈,今天又赚几十块钱,我看着都眼红羡慕啊。” “羡慕啥啊,赶紧找。” “今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收获比平时要多点,她现在走了,我们也抓紧多找点。” “......” 今天这一战很快就传开了,姚家兄妹又被贴上了“无耻”的标签,而邱意浓“不好惹”的名声,也在这片滩涂上彻底立住了。 第62章 姑嫂俩联合干架 姑嫂俩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水桶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湿透的衣裤,院门外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和不堪入耳的谩骂。 “邱意浓,你个山里来的小贱蹄子!偷男人的狐狸精,给老娘滚出来!” “程元淑,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泼妇!敢打我儿子女儿,老娘今天撕了你们!” “程家养的好媳妇!你个山里来的蛮人,竟来我们这里撒泼,你真当我们姚家没人了啊,你给我出来!” 姚家父母如同两条疯狗,叉着腰站在程家门口唾沫横飞,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喷射而出,骂得极其恶毒难听,引得左邻右舍全都跑出来围观。 程母正在隔壁老二家给小孙子换尿片,听到骂声,立即抱着小孙子冲了出来,脸色发青:“姚大强,李桂花,你们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跑到我家门口来撒什么泼!” “妈,他们欠揍。” 姑嫂俩已从屋里冲出来了,两人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重新燃起的火焰。 “意浓,元淑,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 程母以为她们还在赶海,见她们一身湿漉,这明显是跟人起了冲突啊。 “妈,晚点再说。” 程元淑年轻气盛,受不了这种辱骂,转身就冲到墙角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扁担冲出去了。 邱意浓的动作比她更快,从院门后抽出了那条程元掣平时用来练习臂力的牛皮鞭,速度比小姑子更快,火力全开:“你们有种就别跑,今天我陪你们姚家打到底。” “三个孬种被我们打废了,你们有本事上啊。” 有嫂子在旁边,程元淑胆子也大,一丝害怕畏惧都没有,抄起棍子就对着姚母抽。 姚家夫妻是带了棍棒来的,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也抄起棍棒反击,可刚举起对准程元淑,邱意浓手中的长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抽了过来,吓得他们连连后退闪避。 “元淑,意浓...” 程母吓得面色大变,立即请隔壁家的女孩帮忙:“秀儿,秀儿,快去晒场喊我儿子他们回来,快一点。” “哦,哦。”七八岁的秀儿立即拔腿去喊人。 程母担心得不得了,可邱意浓却丝毫不怕,手中鞭子甩得呼呼作响,每一鞭都带着一股煞气,“元淑,打!” “好。” 话音一落,姑嫂二人如同两道离弦的箭,一同冲出了院门。 程元淑以前没打过架,可不代表她打架不行,这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扁担胡乱朝着还在跳脚大骂的李桂花扫了过去:“我让你骂!让你满嘴喷粪!” 她们两个年轻女同志打架凶悍,毫无畏惧往前冲,姚家父母却畏畏缩缩,不敢跟他们对着干,自然也就落了下风。 “啊!” 邱意浓手中的鞭子精准抽中姚母胳膊,疼得她尖叫一声,慌忙躲闪。 刚避开鞭子,程元淑手中的扁担落在她胳膊上,痛得松了手中的棍棒,吓得慌乱往后逃。 打退一个后,邱意浓手腕一抖,牛皮鞭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如同毒蛇出洞,直接抽向姚大强。 “不...” 姚大强被吓得瞳孔骤缩,下意识用手臂去挡,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他手臂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反了!反了!程家杀人了!” 姚母也是个废渣,战斗力为零,只有一张嘴喷着无能的废话。 “打!” 程元淑正在兴头上,整个人精神亢奋得很,比邱意浓下手还积极。 不过两个回合,姚家父母就被他们打得嗷嗷叫,两人像丧家之犬到处狂窜,邱意浓她们抄起家伙一路追。 姚家父母骂一句,她们就抽一鞭,揍一棍。 动静闹得很大,姚海洋兄妹四个又赶过来帮忙了,可还没动作,邱意浓手中的长鞭对准了他们,给他们每人赏了一鞭子。 在姚家人抄起大棍棒要反击时,程家的大队伍来了,一群人带着镰刀菜刀奔赴战场了。 一见到他们,程元淑立即告状:“爸,大哥,二哥,姚家这些王八蛋欺人太甚,三嫂在海边捡了条海鲈鱼,姚海洋他们三个杂碎无耻不要脸的来抢,他们还推我,动手来抢鱼,三嫂把他们打了一顿,这两个老东西竟然还跑到家里来骂我们,带着棍棒来打我们。” “姚大强,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两女孩子,特么真是个狗杂种。” 程父平时很少骂人,今天真是被气得爆粗口了,抢过女儿手里的扁担,指着姚大强:“想打架是吧,来,老子我陪你打。” 程家人几乎全一窝蜂涌上来了,把姚家六个人全围在了中间,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姚家人全是窝囊废,连邱意浓都打不过,更别说全体程家人出动了,他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连嘴都不敢骂了。 两方正对峙时,程元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爸,发生了什么事?” “掣哥。”邱意浓立即跑过去接他。 程元掣刚去大队长家借用电话了,电话还没打完,一个老婆子匆匆来转告家里打架了,他挂掉电话就立即赶过来了。 “意浓,你怎么全身都湿了?”程元掣最先看到她。 “三哥,姚家这些王八蛋欺负三嫂。” 程元淑立即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和邻居们听。 第63章 当场尿失禁了 程元掣耳朵有听妹妹说,双眼在浑身湿透却脊背笔直的媳妇身上打量一圈,见她安然无恙并没有受伤,眼底的冰寒才稍缓,但转向姚家人时,那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姚大强被他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嚷嚷,“程元掣,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你媳妇和妹子,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 “我家海洋被她踹伤了,海波鼻梁骨都差点被她打断了,玉兰差点被她摁死在水里,我们也被她抽了很多鞭,身上很多鞭伤。” “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程元掣根本没理会他的叫嚣,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姚母,声音冷得能冻僵人的血液:“李桂花,听说你之前去我家,骂我媳妇和妹妹了,你再骂一遍试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姚母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但泼妇本性让她硬着头皮尖声开骂:“我骂她小贱蹄子!骂她狐狸精,骂她偷人,我就骂了,你能拿我...” 她话没说完,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只见程元掣手腕一动,一把军用匕首如同闪电般脱手飞出,擦着姚母的耳畔而过,“咚”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了她身后的土墙之上。 “嘶!” 众人惊得抽气,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吓得缩了下。 而姚母只觉得耳边一凉,猛然侧头,见匕首插在她耳后,她的一簇枯黄头发飘飘悠悠落了下来,散在了她的肩头。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姚母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裤裆处渗出了一阵湿热和骚臭味。 她,被吓得当场尿失禁了! 站在她旁边的姚大强也被吓得双腿发软,看着墙上那还在微微颤动的匕首柄,仿佛有一股冰寒之气渗入了体内,冻得他身体瑟瑟抖了下。 “砰!” 李桂花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喉咙里的谩骂叫嚣全坠回了肚子里。 旁边其他人这下都没嘲笑她被吓尿的事,全都在望着程元掣,看他的眼神都冒着光,更多的是带着畏惧和佩服。 连邱意浓都用佩服的眼神望着他,这等精准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程元掣有注意到媳妇迷妹般崇拜的眼神,心头的愤怒瞬间消失一半,但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墙边,轻巧用力拔出匕首,看姚家夫妻的眼神如同看着两只蝼蚁,声音冰寒刺骨:“你再骂我媳妇半个字,下次这匕首,钉的就不是墙了。” 姚家夫妻此刻哪还有半分嚣张,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警告完他们,锐利视线移到姚海洋等人身上,他还没开口,三个满身脏污湿漉的窝囊废就被吓得连滚带爬灰溜溜逃了,连他们爸妈都不管了,只顾着自己逃命。 烂摊子最后又是最小的姚海涛来收拾,小小年纪的他满脸愤怒,却不是对着程家人的,而是对着他爸妈的。 他粗暴的将李桂花拽了起来,嫌恶的拖着她离开,“回家了,丢人现眼。” “没事了。” 程元掣再看向媳妇时,眼神已恢复了温柔,轻轻握住她拿着鞭子的手,低声道:“快回去洗澡换衣服,别着凉感冒了。” 有男人护着,邱意浓心中涌起了暖流和安全感,点了点头:“好。” “你们两个快回去洗澡换衣服,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家里的男人来处理,你们自己别动手,受伤了就不好了。” 程父没有责怪儿媳和女儿,他了解她们的性子,她们不会主动惹事找事,是姚家人太无耻不要脸,惹恼了她们才被迫动手的。 年轻人都簇拥着回去了,程家父母走在后面,他们刚也只听女儿说了下情况,并不清楚一些细节,找当时在抢鱼现场的人询问了下具体情况。 “这一窝烂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活该挨打。”于大嘴撇了下嘴。 “两个大老爷们打不过意浓姐,不过半分钟就被她打得求饶了,居然还有脸回家告状,真是丢死人了。”陈东鸥都看不起他们。 “元掣媳妇真把姚海波过肩摔啊?”于大嘴还有点不信。 “真的,揪住他就这样甩了过去,跟甩一件衣服一样,我们当时都看愣了。” 陈东鸥眉飞色舞的描述,搭配着动作表演,“原本元淑要我回来喊人,我还没走两步,意浓姐就把他们三个都收拾服帖了,我就没回来找帮手了。” “光荣,你这儿媳妇深藏不露啊。”有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说了句。 程父尴尬一笑,“我们都不知道她懂点功夫,她是少数民族苗族人,生活习性和信仰习俗跟我们差异很大,这事关少数民族,很多事我们都不能多问的。” “咦,光荣,你今天怎么不拄拐杖了?” 大队长媳妇突然发现他站得稳稳当当的,连平时不离身的棍子都没拿,精神气色好像比之前好很多了。 程父经过一周的治疗,现在不用拄拐杖了,行动自如了,今天已经把棍子撤掉了,只不过各处关节还有些疼痛,接下来只需敷药就行了。 “意浓娘家都是医生,苗族的苗医,他们有祖传的秘制祛湿膏药,这些天我在贴她给我配的膏药。” 程父将衣袖裤子都撩起给他们看,“我现在贴她配的膏药,用了一个星期,一天天的转好,现在没那么痛了。今天都不用拄拐杖了,可以像以前那样走路了,只不过还不能干重体力活,意浓说至少要贴一个月才能恢复个七八分。” “苗疆的膏药?这么灵验?” 众人一听,更是好奇地围了上来。 这年头,大家对那种带着点神秘色彩的偏方秘药总是格外感兴趣。 旁边有个男同志上前看了眼,闻着浓郁的刺鼻药味,“这药味道好重啊。” “味道是重,效果是真好啊。” “当时意浓跟我说一周就能行动自如,我都不太信,现在不得不信啊。” “以前这些关节又肿又痛,碰都碰不得,现在好多了,虽然还没全好,但真是舒服了不少。” 程父今日精气神和十天前判若两人了,之前浑身是颓废病气,现在精神抖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这明显是霉运散掉了。 第64章 谁家不娶谁发财 “光荣,这膏药贵不贵啊?能不能让侄媳妇也帮我们弄点?” “对啊,光荣叔,你儿媳妇卖不卖药啊?” “这一年到头在海里捕鱼,几乎全都有风湿病,我们关节平时也痛,医院开的药吃了没一点用,也想搞点好药预防下,可不能到老了落下严重的关节病。” 程父将裤腿和袖子放下,没给准话,“给我配的这药,是意浓这孩子的心意,我都没问过价格。我也不清楚她亲自配的膏药对不对外卖,毕竟这是他们苗疆邱家的秘药,我得先回去问问。” 他这话既抬高了膏药的身价,又留足了余地,不着痕迹地将儿媳妇的医术和邱家秘药宣传了一波。 “光荣叔,婶子,帮我们问问元掣媳妇呗,要是她卖的话,回头我也来买个几十贴,全家都贴一贴,没风湿的预防下,有风湿的祛祛湿。”有个年轻些的男同志请求着。 “好,好,我回去问问她,回头再告诉你们。” 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在这里多耽搁时间,带着小孙子就回去了。 其他人都还没走,望着程父行走自如又笔直的背影,有个老头感叹了句:“这个苗族女孩嫁到程家,程家的霉运立即散了,这个儿媳妇娶得好啊。” 说到这个,于大嘴指了下不远处的姚家,难得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个才是灾星祸害,谁家娶她谁倒霉,谁家不娶谁发财。” 渔村里有很多人信迷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她们此时眼珠子滴溜溜转,想到了最近程家发生的事,一个个眼睛都亮起来了,很多人都认可了于大嘴说的话。 “姚家这个是不是灾星,现在不好说,程元掣媳妇肯定是个福星。” “她一嫁到程家,程家立马好起来了,她天天赶海走大运赚钱,还帮程家拉了大生意,轻松把债给还清了,程光荣这身体也治好了,这全是她带去的福气啊。” “对,她这才嫁过去十来天,程家完全是两个样了。” “之前程光荣两口子死气沉沉的,何秀华成天唉声叹气抹眼泪,自从这媳妇进了门后,我看她天天乐呵呵的,跟以前一样干活劲头十足了。” “程家上下都很喜欢这小媳妇,程光义两口子逢人就说这侄媳妇的好,说她长得漂亮,人也勤快,经常帮他们家做中饭,变着法子给他们做好吃的补身体,任何好吃的都给大伯家送一份,很孝顺懂事。” “邱梦元肯定知道她侄女是个福星,之前她父母哥哥在,她没法将侄女接来家里。这娘家哥哥一死就立即将人接来了,哪知道家里的蠢婆子拖后腿,福星到家里不到一天就被赶走了,莫怪她在家里发脾气了。” “元掣媳妇轻松就给程家拉来大生意,这说明她认识有钱老板,手里有人脉关系,邱梦元两口子肯定是知道些许,这才将她带来的。” “你说的没错,那天晚上黄家吵架,元掣媳妇不是警告了黄大潮嘛,她说黄大潮的工作是邱家帮忙拿下的,邱家能让他上,也能让他下,这话都说得很明白了,邱家有背景人脉,根本不是黄婆子这蠢货说的在穷山僻壤山沟沟里刨食的。” “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比屁还臭。” “元掣媳妇娘家出事,听说黄大潮夫妻借了两千块钱给她,她家里有人脉背景,不至于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吧?” “你说到点子上了,你看她像拿不出钱来的人吗?普通人家养得出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吗?” “我看她根本不缺钱,手里估计有用不完的钱,黄大潮这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估计是故意用两千块钱将她钓到这里来,多半是想用这点钱将福星绑在家里。” “结果家里的蠢货老娘和儿女捣乱,坏了他的计划,把好不容易钓来的福星给赶跑了,反倒便宜了程家。” “......” 村里不乏聪明人,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真是越说越起劲,围绕着邱意浓这位福星的话题聊不停。 程家一行人此时已到家了,也都看到了木盆里的海鲈鱼,这条海鲈之前剧烈挣扎,腮部表皮破了不少,鱼尾也受伤发红了,卖不出好价钱了,邱意浓做主自家留着吃。 邱意浓先洗澡,快速洗完就回到了卧室里擦头发,程元掣给她拿了干毛巾来,跟她说正事:“意浓,船舶检验局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已收到我的举报信,刚打电话来确认了,明天会派技术人员来家里。” 举报信投递好几天了,终于有回信了,邱意浓忙问:“其他单位有回信吗?” “还没有,再等等吧。” 程元掣倒是不急,又告诉她:“我跟谭团长打过电话了,他请亲戚与船舶检验局领导打了招呼,我们只要拿到检验证据,后续正面打官司也有胜率把握了。” 邱意浓点了点头,“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程元掣低头,亲了下粉嫩娇美的唇瓣,“明天我们三兄弟要全程陪着技术工程师,嫂子她们要打包发货,你帮妈操持下饭菜,海鲜让妈来弄,你做几道美味可口的下饭菜。” “行,保证帮你招待好客人。” 邱意浓应下这事,又说:“今天捡的这条大海鲈,正好留着明天招待客人吧。” “嗯,我去跟妈说一声,让她提前处理下鱼。” 程元掣转身准备走,想到她打架一对三稳赢的事,又笑着凑到她面前,“邱意浓同志,打架挺厉害啊。” 邱意浓轻笑,俏皮眨了眨眼,“我爸教我的防身功夫。” 程元掣能理解岳父大人的心思,她长得太漂亮,这是怕她被人欺负,特意教了她一些自保本事。 他这下也想到了以后,将来若是生个女儿,长得跟她一样漂亮,必须从小就开始练武术格斗,不一定要去参加比赛,但要在关键时候能保护自己,毕竟他们不能贴身保护她一辈子。 第65章 等于铁证如山 第二天上午,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小汽车开进了湾口村,直接停在了程家院外。 车上下来两位穿着朴素却气质沉稳的男同志,为首的一人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另一人手里提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工具箱。 “请问,这里是程元掣副营长家吗?” “我们是省船舶检验局的,我姓李,这位是我的同事小徐。” 程家三兄弟早就在家里等了,程元掣拄着拐杖上前,与他们握手,“李同志,徐同志,两位好,我是程元掣,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请进屋先休息喝杯茶。” “好,劳烦了。”两位同志客气有礼。 家里女眷们早做好准备了,邱意浓立即泡茶,各种糖果干果及水果都已摆在了桌上。 两位技术工程师坐下喝茶缓了缓,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详细询问了沉船事故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当时的海况,以及购船合同、付款凭证等关键信息。 程元掣将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材料,包括之前请潜水员下海取下的仪表盘及发动机等,一一呈上。 李工和小徐看得非常仔细,不时低声交流几句,检查发动机时很仔细,面色逐渐凝重。 “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 李工合上材料,推了推眼镜,“程副营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准话,渔船沉没不是你们操作不当,是渔船质量问题。” “真的!” 程元风兄弟俩听到这话,一直愧疚自责的心松懈了,迫不及待追问:“李工,是发动机问题吗?” “发动机有重大问题,我们核查了发动机序列号和型号,与购船合同上标明的新发动机完全不符。” “这根本就是一台报废渔船拆下来的旧发动机,外观经过了翻新处理,但核心部件磨损严重,功率远达不到标准。” 李工给出的检验结果,等于铁证如山! 程家兄弟看着这个发动机,气得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触目惊心的真相,依旧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后怕。 他们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欠下一屁股债,竟然买回来这样一条二手发动机“夺命船”,兄弟俩还开着它出了两次远海,能活着回来,真是菩萨保佑。 见他们气得想揍人,程元掣安抚了句:“大哥,先冷静点,发动机的问题确认了,我们再去检查下船身,你现在去找东升准备下。” 程元风压下肚子里的火气,磨牙切齿点头:“好,你先陪李工他们聊聊,我去去就回。” 在家里聊了十来分钟后,一行人乘坐陈东升家的船,前往当初的事发海域。 今日天气晴朗,海面相对平静,到达渔船沉没的位置后,李工和小徐换上专业的潜水服,携带专业检测设备,在程元风指认的范围内,毫不犹豫地潜入了幽深的海水中。 “这个船厂真特么黑心啊。” 刚刚两位工程师在船上,陈东升没有吐槽,这下才开口,“这是渔船啊,不是大白菜,一万多块钱的船,竟然用二手翻新发动机,质量不合格也拿出来卖了,他们这是谋财害命啊。” “也怪我们蠢。”程元驰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下。 “风哥,驰哥,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们只是渔民,不是船厂专业技术人员,哪会想到这么大的国营船厂干这种害人的缺德事啊。”陈东升为他们愤愤不平。 见他们兄弟三人都一脸凝重,又宽慰他们:“这两位工程师来自省船舶检验局,他们能出具权威检测证明,你们有这个在手,后面跟船厂打官司也能稳胜的,只是要多花些时间和钱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 程元风心有担忧,脸色阴沉:“我们只是普通渔民,人家是国营船厂,我们很难耗过人家啊。” “风哥,任何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你们现在都把省里的工程师请来了,这已是大好的开头了,你要相信掣哥。” 陈东升没仔细问情况,但肯定是程元掣找人才请来省里的工程师,他一向做事很有计划,说不定早已安排好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程家三兄弟和陈东升在船上安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的心都悬着。 没过多久,海面上重新冒出气泡,李工和小徐相继浮出水面,程家兄弟立即动手拉他们一把。 两人摘下潜水镜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问题很严重。” 李工重重喘了几口气,紧皱着眉头说:“船体主要承重部位的焊缝,存在大面积的严重开裂现象。” “我们已基本确认,焊接材料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甚至可能不符合船舶建造规范,韧性极差,无法承受正常航行,尤其是稍大一点风浪带来的应力。” 他们刚在昏暗的海水里,看到了庞大的船体倾覆在海底,船底和侧舷关键的龙骨衔接处和板材对接处,一道道狰狞的裂缝清晰可见,如同丑陋的蜈蚣爬满了船体,有些裂缝甚至能伸进手指头。 李工的检测结果,在程家兄弟三人的预料之中,三张容貌相似的脸上都燃烧起了愤怒的火。 “这船厂也太缺德了,这以后谁敢再买他们的船啊。” “一艘船啊,渔民家吃饭的家伙,这么大一艘船得耗尽全家一辈子的积蓄,结果就这样打水漂了。” “他们肯定是知道船有质量问题,这都出了事了,不来解决就算了,竟然还威胁打官司起诉渔民,这船厂的领导怕是黑社会出身吧。” 陈东升都被气得不轻,忍不住为程家臭骂几句了,这种事情若是搁在他身上,他怕是要拿刀去船厂拼命了。 李工之前看了他们购买渔船的收据,一万多块钱,省城有头有脸的干部家都不一定能拿出来,这条船怕是把这个渔民家彻底掏空了,估计还欠了债,可现在却沉在这海底,也能理解他们的愤怒。 “走吧,先回去。” 程元掣倒是比两个哥哥更冷静些,也没忘礼貌道谢:“李工,徐工,今日辛苦你们了,我们先回去吃饭,晚点请帮我们出具一份检测证明。” “好,这是我们的份内事。”两人都有应着。 第66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回到程家,李工和小徐都顾不上休息,立即借用程家的桌子,开始撰写详细的检测报告。 他们用专业的术语,清晰严谨地列出了船体焊缝开裂、焊接材料不合格、发动机以旧充新等多项严重质量问题,并明确指出这是导致渔船在正常航行条件下迅速沉没的直接原因。 程家人都站在院子里说话,没有在屋里打扰他们,程家其他人得知真是船的质量问题后,全都气得不轻。 屋内的报告很快写好了,一式三份,李工郑重地将其中的两份交给程元掣:“程副营长,这份是给你们的,作为维权证据。另一份我们会带回局里存档备案,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官方检测报告。” 程元掣接过那沉甸甸的报告,心中百感交集,代表全家向两位工程师深深鞠了一躬:“李工,徐工,太感谢你们了,这份报告,对我们家太重要了!” “这是我们应该的。”李工客气了句。 此时已到了中午饭点,厨房里的丰盛饭菜都已准备好了,邱意浓出来招呼了一句,男人们立即邀请两位贵客落座吃饭。 因为提前知晓他们会来,邱意浓赶早去镇上买了新鲜好菜,还听婆婆的安排,找姐姐买了新鲜海鲜,准备了一桌丰盛味美的农家菜,量大份足,诚意满满。 清蒸大海鲈和兰花蟹、白灼大虾、蒜蓉生蚝、墨鱼鸡汤,还有邱意浓做的下饭菜咸菜扣肉、香酥排骨和红烧猪蹄,酸菜肥肠,吃得李工和小徐赞不绝口,连连说比省城大饭店的菜还有滋味。 男同志们在客厅里吃饭,女眷们带着四个孩子在院子里吃,李双梅满脸忧愁:“这检测报告是出来了,确定了是船厂的责任,可接下来打官司怕是不容易呢。” “不容易也要打,拿到了这份证据,市里告不下就去省里,再不济就去京都,这世道总会有个说理的地方。” 邱意浓倒是比她们有信心,将嘴里的菜咽下去后,还提醒了句:“现在是严打时期,偷鸡摸狗的都重判,船厂这谋财害命的事只要曝光,这一批领导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许是受她的自信感染,一向软绵安静的梁苗胆气都足了,“大嫂,我们这两天赶紧把货打包发了,忙完这一波,我们就去船厂举横幅,他们不给我们交代,我们就让船厂做不成生意,跟他们死磕到底。” “好,我们今晚上将横幅做好,请弟妹帮我们写下横幅,事情不解决就死堵在船厂大门口。”李双梅也做出了决定。 邱意浓盛了点汤,低声跟她们说,“让大哥提前联系另外两家,跟他们约好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多去些嗓门大的妇女同志,带盆带桶敲,把动静闹大点,但坚决不与人动手,不能让人抓到你们的把柄。” “你们只管闹,不要跟他们谈,他们要是威胁警告,你们就闹去机关办公室和公安局,不要怕跟当官的见面,船厂再嚣张也怕你们将事情宣传开来影响他们的生意。” “明白。”李双梅和梁苗懂她的意思。 “哎,我们家还只是沉了船,老二前天联系到的那一户最惨。” “夫妻两个和长子都死在了海里,船也沉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房子都被债主收走了。” “现在只剩下个病殃殃的老头和一双孙儿孙女,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如今都是借住在亲戚家里,日子过得很凄凉啊。” 程母前天听儿子回来说了后,又立即去烧香拜了妈祖,他们家还算庆幸的,只是沉了船,两个儿子的命保住了,这是妈祖在保佑着他们。 客厅饭桌上,程家兄弟给两位贵客斟了酒,几杯香醇白酒下肚,他们的话也多了起来。 两位工程师经常出差检验船舶,接触过沉船打官司的案例,今日给他们提了不少很有效的建议,给他们指了明路。 李工喝得脸有点红,但眼神清明,此时在神色严肃地提醒:“程副营长,报告虽然出了,但后续事情会很麻烦,你们还是要多做准备再行动。” 程元掣心神一凛:“李工,请指教。” “船厂的马厂长,家里背景不简单,不然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搞。” “马家定海神针是有头有脸的,他是家里最不成器的孙子,之前给家里惹过祸,被发配来这边磨砺的,家里长辈多半还不清楚他在这里干的缺德事。” “他们家还有个亲戚,在我们局里任中高层领导,你寄来的举报信,是直接到了正局手里,他很重视这件事,所以才派我们下来。” “我们来石海县的事瞒不住几天,马厂长亲戚很快会知道消息。” 李工此时前来,其实也带着另一份任务,但他没有明说,只将马厂长家的情况泄露些给程家。 程元掣眼神一凝,他明白李工话外的意思,船厂很快会收到消息,肯定会有所动作,绝对会动手阻拦他们上访。 “李工,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给你提个醒,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要抱有任何私了的幻想了。” “你们之前没有大动作,只是吵闹下,他们也就不当你们一回事,直接冷处理了。” “现在你们举报信都投到省里了,马家有背景,肯定会想办法胁迫施压压力,甚至会想法子来毁掉证据,颠倒黑白。” “你们想要扳倒他,必须加快速度,联合其他受害者,用最快速度把事情彻底闹大,闹到马家压制不住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加重语气:“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要有把对方连根撅起的决心和准备!” “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到时候他们反扑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你们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程元掣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端起酒杯敬他:“李工,非常感谢。” 李工在来之前听领导说了,程家也是有些后台的,有领导专门打电话到了局里,他很期待程家的反击。 李工和小徐吃完饭就告辞了,今日他们帮了大忙,程家也客气答谢了些海鲜,全都用泡沫箱冰封着,不是很贵重的海鲜,代表的仅是他们的心意。 目送他们离开后,程元掣绷着脸道:“接下来是一场硬仗了,我们开个会,分工行动。” 第67章 祭拜邱家长辈 第二天上午,邱意浓刚把衣服洗好晾晒了,多日不见的邱梦元前来敲门了,“意浓,在家忙呢。” “姑姑。” 邱意浓过去开门,见她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纸钱香烛,“姑姑,这是做什么?” “意浓,你来这边也有快半个月了,姑姑这段时间一直加班忙工作的事,今天总算休息了,想带你去山上祭拜下爸妈,不知你有没有空?”邱梦元独自来的,没带三个孩子。 邱意浓想着也是该去祭拜下姑爷爷和姑奶奶,点了点头:“好,我也备些东西,您稍等我下。” 程母本在隔壁院子里晒墨鱼,一听她们姑侄俩要去山上祭拜邱家长辈,连忙帮着准备祭品,拿了上好的香火蜡烛。 她们临走前,她还念叨叮嘱了句:“意浓,你应该没见过你姑爷爷和姑奶奶,好好给他们磕个头上柱香。今天元掣不在家,以后他腿好了,你们夫妻俩再一同去祭拜。” 程家三兄弟今日赶早出门办事去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她们姑侄俩单独前去祭拜。 两位已逝长辈的墓地在县城郊区的山上,姑侄俩一同前去码头坐船,一路上都在闲聊着,邱梦元主动问起:“意浓,我听说昨天来了辆省城的车,来的两人跟元掣他们一同去了你家渔船沉没的地方,他们是什么人啊?” 李工他们来的事,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程家没对外细说,外边估计都已经传开了。 邱意浓想着这也不是秘密,没有隐瞒:“是船舶检验局的工程师,掣哥请他们过来帮忙检测沉船的事情。” “哦?检测出结果了吗?”邱梦元忙问。 “嗯。”邱意浓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检测报告出来了,船体焊接材料不合格,焊缝大面积开裂,发动机也是二手翻新的,问题很严重。。” 邱梦元闻言叹了口气,像是为程家感到庆幸,又像是感慨:“他们是船舶检验局的,这有了他们出具的官方报告,就不怕船厂抵赖了。” 话落后,又问:“元掣他们今天去船厂办事了?” “他们赶早出去了,我也不清楚去向,应该是去办这事了。”邱意浓谨慎没细说。 两人很快就到了码头,邱梦元买了两张船票,一前一后上客船坐好,船上也有些认识的人,姑侄俩都跟他们礼貌打了声招呼。 “意浓,听说你给程家拉了干海货大生意,是内地的朋友订的货吗?” 邱梦元这段时间没来找侄女询问这些,但每天都有听儿女说她的事,黄政他们所知道的,全都是听村里人说的,了解得并不是很详细。 刚有个邻居给了根山楂条,邱意浓慢悠悠的嚼,点着头:“嗯,有个朋友开了个批发档口,我给她供货,一起赚点钱。” “听说这些海带都是发货去宁城,你在古城长大读书,怎么还认识宁城的朋友?”邱梦元顺着话问。 “爸爸跟她家长辈认识,以前给她长辈看过病,我跟着去玩过。” 邱意浓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没有撒谎说假话的心虚,神情淡定自然得很。 邱梦元“哦”了声,倒也没多想,她哥邱山林是苗寨很有名的医生,在十里八寨很有名望,苗族也有特殊的治病秘术,外地有门路的人也偶尔是会去请苗医出山。 姑侄俩到了县城后,邱梦元在附近停车棚取了自己的单车,载着她去附近郊区的山上。 大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山腰一处较为平坦的坡地,邱梦元指了下前面,“意浓,就是这里了。” 这片墓地杂草丛生,枯草几乎有半人高,四周垒砌着一圈石头,坟冢前并无墓碑,只有两个微微隆起的土包,若非邱梦元带路,根本无人能知这里葬着人。 邱意浓微微蹙起眉头,见姑姑神情无悲无喜,问出了心中疑惑:“姑姑,姑爷爷和姑奶奶都是退休的老干部,在战场上立下过大功,按理说他们去世后,应该可以安葬在公墓吧?” 她记得爷爷说过,姑爷爷退休前级别不低,他和姑奶奶都是光荣身退,身后事组织上应该会有所安排。 邱梦元刚带了镰刀上来,弯着腰在割荒草,声音不大不小够她听清楚,“爸妈他们生前早都安排好了后事,他们不想占用公家的资源,自己提前在这边选好了地方,图个清静。” “他们喜欢这里的风景,说可以每天看到大海,还叮嘱我不必立碑,这是他们的遗愿,我自然是尊重他们,为他们简单操办了。” 这是长辈的临终安排,邱意浓虽觉得在这荒山野岭太过冷清,但既然是长辈遗愿,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两人先动手清理了坟前的杂草,将祭品一一摆好,点燃香烛,姑侄俩依次磕头祭拜。 在坟前站了一小会儿,邱梦元也没趁机跟地下的父母多说话,只简单介绍了下侄女,然后就提上篮子下山了。 “姑姑,有蛇。” 刚走出没多远,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一条约莫一米长、色彩斑斓的蛇窜了出来,正好横在邱梦元脚前。 “啊......蛇!” 邱意浓刚提醒完,走在旁边的邱梦元已发出了一声极其惊恐尖锐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跳。 那蛇似乎也被她的尖叫吓到,昂起头,吐着信子,僵持在原地。 邱梦元被蛇注视着,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姑姑,这条蛇没毒的。” 邱意浓在山里见多了蛇,各种毒蛇都认识,这条她一眼就确定是无毒的。 她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上前一步,手腕一抖,树枝精准地扫在蛇身中段,力道恰到好处地将其挑开,扔进了另一侧的深草中。 “姑姑,没事了。” 邱意浓扔掉树枝,回头去安抚受惊的姑姑,却见她依旧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看向那片草丛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恐惧,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正要安抚劝说句什么,一段记忆突然如同电光火石般,浮现在了脑海中。 第68章 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奶奶在世时,不止一次好气又好笑地跟她讲姑姑小时候的“英勇事迹”,她说姑姑从小胆大包天,像个假小子,最爱鼓捣些蛇虫鼠蚁,三四岁时就敢徒手抓菜花蛇玩,五岁那年还被一条毒蛇咬过,事后还把毒蛇打死提回了家里。 她被毒蛇咬了,手都肿得跟猪蹄似的,可眼泪都没流一滴。 自此以后,她非但不怕毒蛇了,反而对各种毒蛇感兴趣了,还闹着爷爷教她解毒方法。 一个从小玩蛇、甚至被毒蛇咬过都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对一条无毒的普通草蛇怕成这个样子? 这反应,未免太过剧烈,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邱意浓心念急转,眼眸深处多了不易察觉的深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走上前扶住邱梦元的胳膊,语气带着关切,“姑姑,您没事吧?吓到了?” “没,没事了。” 邱梦元很怕蛇,刚也确实被吓得不轻,这下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完全没注意到邱意浓深幽的打量。 邱意浓又在地上捡了两个石头,往草丛里砸了两下,确定蛇不在这里了,这才说:“蛇跑了,我们走吧。” “哦,好,下山吧。”邱梦元慌得腿都有点软。 邱意浓捡起她的篮子,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奶奶在世时曾跟我说,说您小时候胆子可大了,还敢抓蛇玩呢,有一次被竹叶青咬了脚踝,肿了好几天,把爷爷奶奶吓得够呛,您自己倒跟没事人似的。”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邱梦元的脸。 果然,邱梦元在听到“竹叶青咬了脚踝”时,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和慌乱。 她快速掩下情绪,拍着胸口,强自镇定地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小时候不懂事,不懂什么是害怕,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怕起这些滑溜溜的东西了。” “也是,人是会变的,小时候不怕的东西,长大了反而怕了。” 邱意浓刚没有错过她的神情细微变化,口头上随意应付了句,心中的疑窦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更大的涟漪。 眼前的姑姑,怕蛇的反应,对父母墓地异常的淡然,还有之前的种种变化,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让邱意浓隐隐感觉到,姑姑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她看不透的迷雾。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扶着依旧有些腿软的邱梦元,慢慢向山下走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上山时沉默了不少,邱意浓心中的疑团如同藤蔓般缠绕,有些心事重重不想说话,而邱梦元似乎也因刚才的失态和侄女无意间的“回忆”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们回到村里时已十一点多了,很多邻居家屋顶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各家都已开始备中午饭了。 “咦,邱姨,嫂子,你们这去哪了?” 陈东升刚拉完一车海带回来,在路口遇到她们姑侄俩,咧着一口大白牙跟她们打招呼。 “我刚跟姑姑去祭拜长辈了。”邱意浓已调整好了心情,跟他闲话家常:“刚收海带回来?” “对啊,今天上午又拉了七八船,中午回来吃饭了。” 陈东升正好有点事找她,有点犹豫的说起:“嫂子,我看见程二伯的身体好了很多,今天都能在晒场帮着晒紫菜了,听他说是用了你配的膏药,不知嫂子配的膏药对不对外卖?” 邱意浓没直接回答,反问他:“你家谁用啊?” “我们渔民每天都在海里晃,风湿都很重,我爸妈现在也有些关节疼了,我想着你的膏药要是对外卖,我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买些。”陈东升笑着说。 “祛湿膏药我那里还有一些药材,可以配。不过,这风湿也分好几种类型,轻重也不同,用药得对症才能效果好。” 邱意浓答应给他们配,又补充了句:“这样吧,你让叔和婶子抽空来家里一趟,我得先给他们把把脉,仔细检查一下情况,才好确定用药的方子和剂量。” 陈东升一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谢谢嫂子。太感谢了,我晚上带他们过来找你。” “不用客气。” 站在一旁的邱梦元有听侄女与陈东升说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等陈东升走了后,才开口问起:“意浓,你还会看病配药?” 面对姑姑的询问,一种本能的警惕让邱意浓决定有所保留,“姑姑,我哪算会看病啊,就是从小跟在爷爷和爸爸屁股后面转,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耳濡目染之下,认得些草药,懂得点皮毛罢了。” “也就是治治普通的感冒发烧,或者像这种常见的风湿关节痛,根据爷爷以前常用的方子,配些外用的膏药试试,算是尽点心意。” “真要论医术,我连爷爷和爸爸的一成都没学到,差得远呢。” 她这番话解释了她会配药的原因,又刻意藏拙了自己的能力,将自己定位在一个“略懂皮毛”的学徒位置上。 邱梦元听了,眼底那丝探究似乎淡了些,她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感慨:“也是,苗医博大精深,邱家传承的医术也很精妙,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难窥门径。” “你年纪还小,能认得全草药,会治普通感冒,懂得配些苗药里常见的膏药,已经很不错了,也算是继承了家里的一点衣钵。” 邱意浓“嗯”了一声,又故意抛饵试探,“姑姑小时候也喜欢琢磨草药,喜欢学医,爷爷以前还想你和爸爸一同传承衣钵呢,姑奶奶以前写信说要给你报医科大学,后面怎么没去学医了呢?” 邱梦元眸光一闪,表情有一丝丝僵硬,“小时候不懂喜好,可能纯粹是玩闹心思,我长大后就不太喜欢这些了。爸妈当时是想要我去学医,但我不想离开他们去外地读书,后面就按部就班的去单位上班了,正好也离家近,可以就近照顾好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 邱意浓嘴上淡笑着,眼里却一片冰冷,很是敷衍的说了句:“医生这职业很辛苦,很难兼顾好家里,选择进机关单位上班也挺好的。” “是啊,在单位上班比当医生更轻松点,挺好的。”邱梦元没留意到她的眼神。 两人没再多说别的,姑侄二人各怀心思,在前面的路口就分开了,各自回家去吃中饭了。 第69章 你这画的符吗? 邱意浓到家时,程母正在厨房里炒菜,一见到她就说:“意浓,你朋友小杨之前打了电话来,她让大队长转告海鲜和干海货都收到了,还汇了一笔钱到你账户上结账,让你晚上给她回个电话。” “好。” 程家父女收工回来时,饭菜正好出锅,邱意浓在摆碗筷,“爸,您暂时不要干重体力活,不要提重物挑重担。” “意浓,我没干重体力活,上午都在帮着计数,翻了翻晒得差不多的紫菜,这是顺手的事,不累的。”程父知道身体治好不易,懂得珍惜,有听她的医嘱。 程元淑给老爸倒了一杯凉白开,接了话:“三嫂,你放心吧,我会盯着爸的。” 邱意浓笑了笑,等婆婆将最后一碗冬瓜端过来后,四个人立即围桌而坐,“吃饭吧。” 中午有一碗白灼皮皮虾,葱爆梭子蟹,一碗素炒冬瓜,还有半碗昨晚上邱意浓自己炒的特辣腊肠,这道菜只有她和程元掣吃,其他人都嫌太辣,也吃不惯烟熏味的腊肠,只试了下就全不要了。 杨琳琅给她寄了两套上好的床套及毛毯当新婚礼物,还给她邮寄了腊肉腊鱼腊肠,其他老家特有的咸辣菜也有一小箱,她每天炒一碗吃,可把她的肠胃给安抚妥当了。 程元掣也能吃些辣菜,但嗜辣程度远不及她,不过他也在慢慢尝试,饮食口味方面在为她改变。 中午饭后,回房睡了个午觉,醒来去晒场帮了一个小时忙,到退潮时就换上装备,跟小姑子骑着单车去姐夫家附近的海滩赶海了。 有外挂加持,邱意浓又是收获颇丰,在水坑里抓了五六条虎鳗,还挖了两三斤价格很香的沙虫,螃蟹也抓了不少,小网兜都装满了,姑嫂俩一同送到码头上卖钱。 “元掣家的,你今天又卖了五十多块钱啊。”有个邻居眼馋得很。 “运气好。” 邱意浓赚了钱,在隔壁小摊上买了一袋油条,送了根给她吃,“您这也捡的不少啊。” “量多不值钱啊,我这全都是螺和八爪,还有些青口贝,这些不值几个钱。”对方是真羡慕她的运气。 “小邱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另一个人问她。 “没诀窍啊,论经验,我远不如你们,我就是纯粹的运气还行,眼比较尖。” 邱意浓自不会泄露外挂的存在,笑着说:“我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很小就跟着爷爷和爸爸进山找药材,茫茫大山一片绿,中草药基本都是绿色的,我们只能看药材外形叶子来辨认,可能就是这样练出了一副好眼力吧。” “另外,我可能听力敏锐点,山里毒蛇野兽多,耳朵眼睛尖点,能避开很多危险。” “我视力听力好,赶海时能看得远点,稍有一丝丝声音动静,我也能听到。” 大家倒没有怀疑她的话,这赶海捡货确实挺考验眼力劲的,村里有些眼力劲好的,每天收获确实比旁人多些,这个大家真羡慕不来。 对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这听力好眼力好,赶海找货是要收获多些。” “对了,元掣家的,你给你公公配了祛湿膏药,能不能给我们也配一些?”另一个人趁机问她这事。 “可以,祛风湿的药膏,我可以给你们配。” 之前公公跟她说了这事,邱意浓爽快答应,“不过我的药都是先看诊再配的,不是现成有的,我要买药材回来熬制,要等个一两天才有。” “可以,可以,等一两天无碍,反正都是村里人,过来取也方便。” 跟他们闲聊了几句,等小姑子的货都卖完后,她们姑嫂俩就一同回去了。 程元淑最近跟着嫂子赶海,每天的收获也不少,比以前要赚得多多了,今天早晚两趟,加起来也有将近三十块钱,回去路上都开心得哼起歌来了。 今晚上男同志们都不回来吃饭,邱意浓买了一大袋油条,晚上也就没煮米饭了,程母煲了一锅生蚝清汤,简简单单吃了一顿。 从大队长家打完电话回来,陆续有邻居来找她配药了,邱意浓将桌子摆在院子中央,取出她的纸笔及小药箱开干了。 她今晚只记录病情,将药方开好,明天才去县里采购中药材,最快后天才会把膏药发给他们。 “嫂子,你这画的符吗?” 陈东升陪着爷奶父母来了,站在旁边看她写药方,她写的字龙飞凤舞,他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邱意浓:“...我曾经也是这么问我爷爷的,然后头顶挨了一个爆栗子,你想不想挨?” “呵呵,免了。” 陈东升可不想挨揍,又问她:“这膏药大概多少钱一贴啊?” “普通的一块钱三贴四贴,年轻人用这些差不多了,年长的病情严重些的要贵点,好药材成本要高些。”邱意浓给不了准话,她的膏药每个人的用药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你公公的多少钱一贴?”另一个婆子问她。 “我爸情况严重,用的药剂量很重,用的也全是好药,很贵,成本都要八块钱一贴。” “八块一贴?” 程父正端着茶缸子在旁边,一想到自己每天晚上贴五六贴,连续贴了十来天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母也惊了惊,“一天五六贴,四五十块钱一天啊。” 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么贵,之前也没问她药钱的事,还想着等一个月后再跟她结算。 “光荣,你治了十几天了吧,这药都花了五六百了?” 这年头国营厂正式工工资大都五六十块,不吃不喝得近一年才能攒下五六百块钱,他这治病十来天就花了这么多,大家光想着都心疼肉疼。 程父此时人都有点懵,“我都没问过意浓,不知道这么贵。” “爸,没花五六百呢,八块钱一贴的药,只用了七天,现在贴的便宜很多,两块钱左右一贴。” “那也好几百了。” 程父心里有数了,这还只是药钱成本,她的诊金没算,另外蛊虫治病的钱没算,这加起来恐怕是笔大数字。 上回她说请苗医用蛊虫治病的,全都是有钱人,当时没多想,这下在心里嘀咕着:一般有钱人怕是请不起,只有大富豪才能请得动苗医。 第70章 藏拙没说实话 今晚上来配药的人不多,零星几个开完药方就回去了,陈家长辈安排在最后把脉看诊。 陈家爷奶父母都开了膏药,邱意浓还单独写了一份祛湿茶给陈东升,“这是祛湿茶药方,男女老少都能喝,你拿去药房抓药煮茶,你们平时出海可用这个茶代替白开水和绿茶,长期服用对身体好。” “嫂子,谢了。” 陈东升感激收下,又问她:“这祛湿茶味道难不难喝?” “不难喝,这是药茶,不是苦药汤,喝起来淡淡药香味,如果觉得味道重,可以少点药多加水。” 邱意浓平时也会煮些喝,总会煮一大壶,大家都分着喝点,她每次赶海回来,总会喝上满满两大碗药茶祛湿。 说完,又喊陈母:“婶子,您跟我来趟屋里。” “哦,好。” 陈母立即起身,没有多问别的,大步跟着她去了内室。 邱意浓喊她到屋里来,是因为刚给她把脉检查,发现她身体不利索,有妇科疾病,特意喊她到屋里问了症状。 “您这情况不要再拖了,赶紧去医院看妇科,开西药输液消炎治疗,治好之前不要再出海下水。” 听她语气,陈母慌了,“小邱啊,是不是很严重?” “有些严重了,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会病变,到时恐怕要开刀动手术,不动刀就...” 邱意浓刚没给她细致检查,但把脉就已确认了个七八分,“现在赶紧治,花钱要少很多,你自己也不用受太多罪。西医治疗结束后,你如果信得过我,回头我给你开些口服中药丸,吃一个月根治下。” “哎,哎,我明天就去医院。” 陈母其实早就察觉到身体异常了,但是妇科疾病,没有跟男人儿女说,也没抽空去看医生,一直在忍着拖着。 回到家里后,陈母才将这事告诉男人,陈父当即就安排:“明天让东鸥陪你去医院,该吃药吃药,该输液输液,以后你别跟着我们出海了。” “我不出海,你们父子三个要辛苦不少。” 陈母心疼男人儿子,总想尽量多出一份力,为他们减轻些重担。 陈父点了根烟抽,吞云吐雾了下才说:“光荣刚跟我私下谈了下,他让我也去收鱿鱼墨鱼,新鲜的或干的都卖给程家,给了我不错的价格。” 一听程父给的价,陈母眼睛一亮,“这个价格不错啊,比收购站高不少呢。” “是啊,有搞头。” 陈父刚脑子里已算过账了,这比出海要赚得多,“他家女婿建中现在收的鱿鱼墨鱼都没卖了,全是自家留下在晒,卖干货比新鲜的更划算。你以后别跟我们出海了,我们去收货回来,你和萍子东鸥三个专心在家里晒干货。” “好,那我明天就去医院。”陈母也想快点治好,不拖他们后腿。 “赶紧治,赶紧用药,贵一点就贵一点,不要在这些上省钱。” “你看光荣,以前图省钱不去看医生,也不吃药,落到这么严重的程度,现在一用药就四五十块钱一天,十来天就花费三四百块,还幸好是自家儿媳妇没收诊金。” “你可别像他那样,拖拖拉拉不去治,要是拖到开刀动手术的地步,那开销可就大了,你这身体也废了。” 男人说的有道理,陈母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拖拉了,明天就去检查开药。” “我看光荣家这儿媳妇有几把刷子,光荣那种情况都能治好,你的情况把下脉也摸透了,你去医院看过后,再去找她开些中药吃。” 陈父没亲眼看到邱意浓治病,但程光荣是个活生生的案例,之前他也去县医院看了,医生都治不好,病重得都走不了路了,可现在行动自如,还能帮着做些轻松的活,这明显就是她给治好的。 她虽然嘴上说跟着祖辈父辈学了点皮毛医术,但他觉得她藏拙没说实话,估计是因为别的原因,故意低调不张扬。 陈东升洗完澡出来,得知她妈身体抱恙,是刚刚邱意浓检查出来的,皱起眉头:“妈,你明天赶紧去医院,早饭都别吃就去。” “医院里检查都要空着肚子抽血的,你明早上水都别喝就去,多带点钱到身上,让医生开好点的药,不要贪便宜用便宜药,要输液打针就都听医生的,早点治好早安心。” 陈母可能是心理作用,这下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了,连连点头:“好,知道了,知道了,我明早天亮就去县里。” 邱意浓刚送走陈家后,喊上小姑子来了王家,之前跟杨琳琅打电话,她那边又订了两千斤海虾,连夜将生意送过来了。 “姐,姐夫。” 王建中他们都还没休息,刚洗完澡,见她们大晚上的来了,立即开门请她们进屋。 “姐夫,我朋友刚打来电话,上次批的一千多斤冻虾都卖完了,她再定两千斤对虾,五百斤皮皮虾。” 又来大生意,王建中喜上眉梢,“弟妹,明天发货吗?” “分两次发,明天发一半,四天后再发剩下的一半。” “钱已经全部汇过来了,我没去邮局取了,你明天发完货后,我们抽个空去邮局办转账,省得取钱再存搞得麻烦。” “行,我忙完就来找你。”王建中爽快应着。 程元圆给弟妹和小妹泡了茶来,还给她们抓了一把糖果,“意浓,元掣他们还没回来吗?” 今早上他们三兄弟外出办事,程元圆在码头上遇到了他们,当时问了下情况,虽拿到了省船舶检验局的报告,可她还是难免担心后续的事。 “还没回,估计要很晚才能回。” 邱意浓也有些担心,又说着:“这些天我可能没空,这生意的事,你们自己安排,忙不过来就请个人。” “弟妹,你忙你的,我喊我爸去帮忙就行,每次只发一千多斤的货,三个人忙得过来。”王建中知道她有很多事要办,自家这点活就不麻烦她了。 姑嫂俩在姐姐家里稍稍坐了坐,喝完茶就起身回去了,回到家里就洗澡洗衣服,忙完就上床睡觉了。 第71章 蟹神爷下凡了 程元掣半夜时分才回来,邱意浓一直没睡踏实,房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立即睁开了双眼,“掣哥,回来了。” “意浓,吵醒你了。” 程元掣刚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可还是把她吵醒了,这下也随手将电灯打开了。 邱意浓翻身坐起来,见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 程元掣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微凉,却难掩一丝高兴,“已跟两家受害者见上面了,我们的证据都交换了,他们也憋着一肚子火,答应一起行动,也已经商量好了下一步安排。” “检测报告的复印件,已经按谭团长给的地址,用加急信寄过去了,不用怕马家下黑手来毁证据了。”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迈出了这关键一步,总算看到了些许曙光。 邱意浓心下稍安,见他满脸倦色,心疼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灶上还温着热水,你先擦把脸。” “好,晚上只随便吃了点垫肚子,肚子有些饿了。”程元掣确实饿了,也没推辞。 邱意浓快速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轻手轻脚去了厨房,利落地生了小火,磕了两个鸡蛋煎上,又烧开水给他下面条。 鸡蛋面很快好了,给他送到卧室里,“掣哥,快吃吧,我去上个厕所。” “好,打个手电筒去。” 程元掣刚洗了脸,喝了温开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今夜月色极好,银辉洒满大地,能见度颇高,邱意浓去院外上完厕所,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海滩望了一眼。 这一望,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只见原本在夜色下应该一片灰暗的沙滩和浅水区,此刻竟布满了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大白点! 那光芒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密集耀眼,几乎将那一大片海滩都映亮了几分。 这是……? 邱意浓心头狂跳,也顾不上回去了,立即打着手电筒冲向海滩。 越靠近海边,咸腥的海风越劲,而当她的手电光柱扫过滩涂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蟹! 全是梭子蟹!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仿佛整个海底的梭子蟹都接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汇聚到了这片海滩上。 它们有的在浅水里吐着泡泡,有的在沙滩上横行霸道,挥舞着巨大的蟹钳,那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手电光照过去,几乎看不到沙滩的本色,满眼都是青灰色的蟹壳和攒动的蟹脚。 “我的天...” 饶是邱意浓见过不少世面,也被这“蟹潮”的壮观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瞬间明白,这定是某种海洋生态现象,比如梭子蟹集体洄游或觅食,正好搁浅在了这片滩涂上。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深夜的困倦,她立刻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程家。 “砰...砰砰砰...” 她激动冲回家里,用力拍打着公婆和小姑子的房门,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爸,妈,元淑,快起来,快!海滩上全是螃蟹,好多好多,快起来抓梭子蟹。” “什么?” 程父程母被惊醒,听到儿媳妇的喊声,起初还以为是做梦。 “妈,快起来,海滩上全是螃蟹,蟹潮。”邱意浓回了句,又冲向隔壁大哥二哥家。 程元风两兄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躺下,得知来了蟹潮,兄弟俩跑得比兔子还快,抄起家里所有能装东西的水桶、木盆、麻袋和箩筐冲向了海滩边。 李双梅和梁苗妯娌俩刚都在厨房里弄吃的,这下全都不弄了,全给男人拿了点饼干,拔腿就追了上去。 “掣哥,你在家里吃面,我们去抓螃蟹了。” 邱意浓换上水鞋,抱起一摞网兜就往外跑,嘴上还不忘吩咐:“元淑,去喊大伯家,快喊他们起来,赶紧的。” “哎,哎,好,你们先去。” 程家兄弟最先赶到海滩,借着月光和手电光,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程母赶来,看到这场面,惊得大叫:“我的妈呀,这...这是蟹神爷下凡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啊!” 程父一声令下,大家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开始疯狂地捡拾螃蟹。 这简直不叫赶海,叫收割! 根本不需要寻找,只需要弯腰,伸手,将那些沉甸甸张牙舞爪的梭子蟹扔进桶里、盆里、麻袋里。 程大伯家很快来了,他们家人数更多,全都是干活好手,半大的孙子孙女都是捡螃蟹的好手,一冲过来就直接上手狂捞。 “光荣,你坐岸边绑螃蟹,我送过来。” 程母不让男人来捡,怕他好不容易恢复点的身体又累垮了,“我们几个捡就行了,你抓紧绑,可不能让螃蟹断了腿,浪费了这个蟹潮。” 程父正好看到小儿子拿了稻草杆来了,立即提着筐子往回走,“行,行,我和元掣来绑。” “爸,你去喊大队长,让他通知村里人来捡。” 程元掣见这蟹潮挺大的,他们家根本捡不完,也不能自家吃独食,到时会惹别人说闲话。 “行,我去喊。” 程光荣是明事理的人,深知“独食难肥”的道理,更何况是这样天降的横财。 五分钟后,大队长在村里敲锣跑圈通知,“大家快起来,海滩上蟹潮了,快起来捡螃蟹,快一点!” 寂静的渔村瞬间被点燃了! 一家家灯火接连亮起,村民们起初还将信将疑,但听到是大队长喊的,几乎全都开门冲出来了。 很快,全村男女老少,提着各式各样的容器,如同潮水般从村子里涌向海滩。 当看到那铺满海滩的梭子蟹时,整个海湾都沸腾了,到处都是狂欢尖叫声。 没有人争吵,没有人抢夺,因为螃蟹多到根本捡不完,全都在埋头狂捡,比拼着各自的速度。 程家人来得最早,全都是干活的好手,他们捡的全都是大只的,小的都看不上,两家各安排了两个绑螃蟹的,他们的损耗是最小的。 第72章 咱们的交情价 天边掀起一丝白光时,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抓蟹狂欢”才渐渐平息下来,累得满头大汗的村民们全都席地而坐,开始了疯狂加速捆绑。 这一晚,各家收获满满,这下全都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今晚上的蟹潮,对于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老渔民来说,也是啧啧称奇的,这样的奇观也是很少见的。 此时的海滩上,梭子蟹堆得如同小山,所有的人都在奋力干活,纵然疲惫也掩盖不住收获的喜悦。 “大队长,这么多梭子蟹,怎么处理?”程大伯大嗓门问了声。 蟹是抓够了,但如何处理成了问题。 各家吃是肯定吃不完的,腌制也不需要这么多,必须尽快卖掉,一旦死亡就不值钱了。 他们今晚上搞的货太多了,普通小商贩可收不了这么多,必须得快点找个大老板来收货,就算是价格便宜点,他们也得快些将货出了。 “我去打电话,喊镇上的收购站都来收货。” 大队长家也搞了不少,这下将螃蟹交给家人处理,又跟邻居们说:“今晚上我们搞的货太多了,收购站多半会压价,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不负责帮你们谈价,稍后你们自己去谈。” “哎,好,我们去谈。” 这谈价不是大队长的事,大家不会强人所难。 大队长走了后,邱意浓跟长辈们说,“爸,大伯,我认识县里丘记收购站的老板,他们家生意做得大,应该要货,要不要我打电话去问问?” “可以,丘记收货讲信誉,给的价格也高,意浓你去打电话问问。”程父以前出海捕鱼时,卖过货给丘记。 “行,我现在去。” 邱意浓立即放下手里的螃蟹,拔腿就跑回家去取电话簿了。 “意浓,慢一点。”程元掣追着叮嘱。 大队长刚打完电话,邱意浓就跑来借用电话了,匆匆跟他说了两句,立即拨丘记收购站门店的电话。 收购站开门早,小丘刚把店门打开,接到电话时还在打哈欠,“喂,哪位?” “小丘老板,是我,邱意浓。” 电话里响起邱意浓清亮含笑的声音,小丘的困意瞬间没了,扬起了笑容:“邱同志,早啊,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有什么好事吗?” “小丘老板,我们村昨晚赶上了蟹潮,梭子蟹,量很大,不知道你们店里收不收?”邱意浓直明来意。 “蟹潮?有多少?” 小丘声音拔高了两分,他都很久没听到出现蟹潮了。 “全村加起来,估计得有两三万斤。”邱意浓报了个保守的数字。 “这么多!” 电话那头明显吸了一口气。 “对,昨晚上蟹潮很大,我们抓了整整一个小时,现在海滩上全是蟹,人都快要被蟹给埋了。” 小丘老板脑子里幻想了一幅画面,没忍住笑了,也立即回应:“收!我舅妈开了个很大的海鲜加工厂,梭子蟹有多少收多少的。我马上叫我爸开最大的船过来,你们在村里码头等我们,价格按市场价,保证公道!” “谢谢小丘老板,我在码头等你。” 邱意浓挂了电话,立即告诉大队长:“丘记收,马上就过来,他们有多少收多少。” “小邱,你可以啊,竟然认识丘家人。”大队长看她眼神深了深。 “上次搞的鬼爪螺卖给了丘家,结了个缘分,小丘老板会做生意,给了我联系方式,让我有好货就打电话给他。”邱意浓简单说了下。 “哦,原来是这样。” 大队长立即将门关了,跟着她匆匆走,“我们赶紧去海滩边说一声,让他们一批批的上货,早卖早收工。” 听说县城的大收购商丘家开船来收蟹,村民们更是喜上眉梢,纷纷将自家的螃蟹整理好,用担子挑着、用板车推着,络绎不绝地运往码头。 不到半个小时,丘家那艘显眼的大收购船鸣着汽笛而来,靠在了湾口村简陋的码头边。 船舱门一开,邱意浓立即招手,见卢姨和丘家父子都来了,笑盈盈上前迎接:“卢姨,丘老板,小丘老板。” “小邱,听说你们村来了蟹潮,我也来瞧瞧盛况。” 卢姨刚接到电话就登船来了,没有化妆打扮,但气质浑然天成,精致妩媚是印刻在骨子里的。 “半夜三点钟,我去上厕所,随意往海边瞟了一眼,看到满海滩密密麻麻的黑东西,我当时都吓得腿都软了。”邱意浓现在想起那画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此时码头空地上已堆满了梭子蟹,一筐筐,一袋袋,望不到头,饶是他们早有心理准备,这下也都被震撼到了。 “这次的蟹潮个头还不错。” 卢姨的海鲜加工厂规模很大,这些梭子蟹收购过去有大用,随意看了下货,让姐夫邱老板去报价:“两毛四,不分大小,全收。” 镇上的小收购站老板也都来了,他们都还没开价,见丘家开价两毛四了,他们之前还想压一压,这下也只能按这个价来了。 收购工作迅速展开,丘家带了七八个伙计来,秤也准备得充足,一家一家的上,过秤、记账、付钱,有条不紊。 小丘老板负责记账算术,计算器打得噼里啪啦响,卢姨则统一结钱,一沓沓票子往外拿。 今日这收购价格比平时零卖给镇上的贩子要低两分钱,但量大,也不挑拣,大小都收,还是现钱结算,村民们都非常满意,一个个捏着到手的钞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轮到程家和大伯家时,小丘特意走了过来,亲自验货。 他翻了翻程家那几麻袋螃蟹,只见个个膏肥体壮,活力十足,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上等货。 “邱同志,你家的货没得说,是这批里最好的。” 小丘低声跟邱意浓说话,给出了一个更高的价格,“你们家的,我给两毛八一斤,按店里收购价来,这些全拉我家店里去。这多出来的四分,既是品质价,也是咱们的交情价,你看如何?” 两毛八,这比给村里的价格高出了一截,他们昨晚搞了几千斤货,这要多不少钱呢。 邱意浓笑靥如花,大方道谢:“谢谢小丘老板。” “这两三万斤梭子蟹,我们也要跟着赚不少钱,是我们该谢谢你。”小丘眼里倒映着她美丽的笑颜,心口都不自觉怦怦直跳了。 第73章 大醋缸打翻了 “意浓,我们的货,现在搬过来吗?” 程元掣见他们两个站得近,还说悄悄话,心里的大醋缸打翻了,握着拐杖的手都用力了。 邱意浓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还在为卖高价而高兴,朝他们招手,“妈,你们将货搬过来,快来称重,跟大伯家的分开上称。” “好,来了。” 程母带队,领着儿子儿媳和女儿,一人搬一筐过来了。 等他们过来后,邱意浓用很小的声音告诉他们,“小丘老板说我们家的货更好,他们店里全收了,给我们两毛八的价。” 程母等人闻言笑了,全都向小丘道谢:“小丘老板,谢谢。” “伯母客气了。” 他们在这里称重结账,邱意浓跑去跟大伯低声说了句,大伯一家也高兴得不得了,全都聪明的闭紧嘴巴不声张。 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去处理了,邱意浓回到了男人身边,笑眯眯跟他说悄悄话。 程元掣得知他们刚是在谈价,打翻的醋缸酸水倒掉不少了,手不着痕迹搂了搂她的腰,脸颊绷得有点紧,语气有点霸道:“邱意浓,以后不可以和其他男同志站那么近,不可以那样贴紧说话。” 邱意浓:“...刚是在谈价格,不能大声,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我看到你们贴那么近,心里不舒服。” 程元掣不隐瞒心里想法,搂着她的腰紧了紧,深邃幽黑双眼里翻滚着情绪。 见他在这事上有点小孩子气,邱意浓无奈笑了下,反手握住他覆在腰上的手,像撒娇似的哄:“知道了,以后保证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只跟你贴身亲近。” 程元掣的心情瞬间阴转晴,嘴角上扬:“这还差不多。” 邱意浓用力捏他的手,好笑不已:“好了,你先回去,我们卖完货就回来。” “我等你。” 程元掣不急着走,熬了个通宵没睡,他也并不觉得累,坚持要在这里等她一同回。 “行吧,那你站在这里休息下,我去跟卢姨说几句话。” 邱意浓之前在电话里听小丘说卢姨开了个海鲜加工厂,她想了解下经营范围,说不定将来也有合作机会。 卢姨结账的同时,不耽误跟她聊天,她的海鲜加工厂品种挺多的,但主要是做蟹酱和醉蟹盐焗蟹,上个月还单开了个车间做各种鱼丸,全都是发往各大地级市的酒楼饭店和农贸市场。 “小邱,下次你们出海捕鱼,若捞到了大量的墨鱼和马鲛鱼鳗鱼,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厂里每天都要这几种鱼做鱼丸。” 刚卢姨讲得挺详细的,邱意浓都记住了,立即从兜里取出小本子记她的电话号码,“好,有货就给您打电话。” “你家有渔船吗?”卢姨问她。 说到这事,邱意浓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指了下一望无垠的大海,“我男人家挺倒霉的,全家凑钱新买的渔船沉了,现在正准备跟船厂打官司。” “啊?船沉了?” 卢姨面色一变,“是驾驶不当触礁了吗?” “不是,是船的质量问题。” 船沉这事并不是秘密,想着卢姨见多识广,说不定对这船厂的事有所耳闻,邱意浓也就实话将情况告诉了她。 卢姨听完后,脸色极其严肃,“省船舶检验局的已经确认了?” “对啊,前天上午来了两个工程师,他们潜水下海确认了,给我们出具了权威的检验报告。我们正打算上访打官司,不过这个船厂厂长有背景靠山,接下来怕是有不少麻烦。”邱意浓面露担忧。 “那个姓马的家里是有背景,这个人渣得很,像个蛮横不讲理的土匪,为人做事吃相很难看。” 卢姨听说过这人的风评,沉吟了两秒,低声给她建议:“你们单打独斗跟他对着干很难赢,你们赶紧去找下船厂原来的老厂长,船厂原来的领导班子全被这个姓马的使手段挤走了,他们全都满肚子怨气,你们家的遭遇算得上是姓马的的把柄,他们肯定会利用起来。” 邱意浓闻言眼睛一亮,“卢姨,谢谢你,我们稍后就去找人。” “你们要速度快一点,抢占先机。” 卢姨叮嘱了句,又想到一事,看她的眼神有些深幽,“小邱,你这事也可以找吴书记帮忙啊。” “嗯?吴书记?”邱意浓一愣,“哪个吴书记?” 卢姨看她这表情,微微挑眉:“你不认识市里吴书记?” “不认识啊。” 邱意浓摇头,她都不知道市里书记姓吴。 卢姨见她真不认识,沉吟了下,提醒她:“上回到丘家收购站来找你接海鲜的年轻男同志,是吴书记的司机。” “您是说丁哥?” 邱意浓表情微惊,此时脑子里转了个弯,尴尬一笑:“我不认识吴书记,我那天定的货是给宁城朋友邮寄的,她家在宁城很有地位权势,这位丁哥是她家长辈请来接货的。” “哦,原来是这样。” 卢姨闻言笑了笑,笑容略带深意,“你家这船的事,若有吴书记介入,事情将会好办很多。” “谢谢卢姨,我知道了。” 邱意浓记下了这事,但暂时不想找杨琳琅帮忙,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现在谭团长在请亲戚帮忙,如果这边能搞定马家,她就不麻烦杨家了。 她们说话间,程家的货都称完了,两家比其他家要多捡十来分钟,捡的货是最多的,挑的还都是最好的,价格也是最高的,拿到的钱自然也比其他人家多很多。 算下来,自家总共入账七百块,大伯家人多些,他们总共有七百五十块。 当那七八张百元大钞分别交到程母和大伯母手上时,两位操劳了半辈子的渔家妇女,笑得都合不拢嘴。 大伯母家的钱分成三份,给两个儿媳妇各拿了二百五十块,二老留了二百五,她们可不在意这数字不好听,此时全都在为收获而高兴。 “走,走,我们去农贸市场,今天多亏了意浓才捡到这么多螃蟹,去买些好菜答谢她。” 大伯母是个朴实妇女,她不会说太多漂亮话,但别人对他家的好,总会记在心里,总会想法子回报些东西。 她记得侄媳妇不是很爱吃海鱼,喜欢吃猪肉,立即赶早去农贸市场称肉了。 村民们也都揣着卖蟹得来的“意外之财”回家了,各家都有几百块的收入,抵得上平时赶海一年的收入,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今天是真多亏了邱意浓,不然大家赚不到这笔钱,大家离开之前都有跟她打招呼表示感谢,还有好几个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邱意浓是最后走的,目送丘家的船离开后,他们夫妻俩才慢慢回家。 第74章 只顾着自己发财 “爸,卖了多少钱?” 程元淑刚把货送到码头就先回来了,大家都累了饿了,她回来煮了一大锅海鲜粥,还蒸好了昨晚上邱意浓做好的馒头。 “我们家卖了700块,大伯家750块,别人家是两毛四的价,我们家的螃蟹大一些,丘家收到店里卖,给了两毛八的价。” 程父告诉她,还叮嘱了句:“别跟外人说价格差异,有人问起,就说是统一的价,两毛四。” “明白。” 程元淑点头应着,见哥嫂他们都回来了,立即招呼:“小旭他们都还在睡,我们先吃饭吧,晚点再给他们弄。” 吃过早饭后,程家三兄弟都回房睡了两个小时,八点钟又起床一同去找船厂的老厂长了。 邱意浓早上也补了个觉,一觉睡到快十点钟才醒来,打着哈欠出来时,见陈母在院子里跟婆婆说话,上前打了声招呼:“妈,婶子。” “意浓,你醒了,你婶子今天去看医生了,刚从县里回来,说有点事找你。”程母说着。 陈母提着个小布袋,大步过来,面色偏凝重:“小邱,我今天去妇科检查了,医生说得好严重,跟我说要做小手术,不是那种肚子上开刀的,是,是,是那种...” 她难以启齿,邱意浓却知道是什么,喊她到屋里说话,“把检查单给我看看。” 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检查单记录得也很简单,又看了下医院开的药,起身回房拿了自己的小药箱,“走,去你家,我给你检查下,能用药就用药治,尽量不动手术吧。” “行,麻烦你帮我检查下。” 陈母是头一回去做妇科检查,脸臊得很,当时跟医生说话都不敢抬头,现在在她这个小媳妇面前也尴尬得很。 陈家父子都不在家,只有陈东鸥在,她今天陪着她妈去的医院,知道她妈情况偏严重,心情特别凝重,见到邱意浓都笑不出来。 在卧室里检查了约莫五分钟,刚开门出来,陈东鸥就迫不及待问了,“意浓姐,我妈要不要动手术?” “刚跟你妈谈了,她说先用我的药,搭配着医院的药同用,半个月后再复查下,如有明显好转,就不去做手术,后面再吃一两个月药。” “哦。” 陈东鸥是个未婚小姑娘,她都不懂这些,懵懂又慌乱:“那个女医生说得好严重,说话态度很凶骂人,凶我妈说她拖拉不早点看,还说再晚半年就得备棺材等死了。” 当时她听着都吓哭了,回来的路上都一直在抹眼泪,吓得六神无主。 “医生说话态度可能不太好,但她说的是实话,你妈的病原本没大碍,她自己没重视,拖了太久才这么严重。” “要是早点去看,三五几贴药就能转好,也花不了几个钱。” “昨天我要是没提醒她,她估计还是不会去看医生,继续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经常泡在海水里,更加会加速她病情恶化,再拖半年真会要她的命。” 陈东鸥听着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了,哽咽着哭泣:“意浓姐,你救救我妈,请你给她开最好的药,我们出钱买。” “好了,你先别担心,你妈这病还没恶化,还来得及治,中西药结合都不管用的话,再去做手术不迟。” “医生说的手术也是个小手术,不用动刀子开膛破腹,只是人也要受点罪,要在医院住个一两天,恢复好跟正常人没两样的。” 听着她的安抚,陈东鸥眼泪止住了,“这手术总比吃药受罪啊。” “先用药吧,我现在开个单子,你们去县里抓药,每天给她煎药口服和洗澡。” 邱意浓坐在桌边,快速写了两张药方,她这次开的药偏贵,效果比平常药材要好些。 今早这一波蟹潮,村里各家都赚了大钱,各家的伙食都提了提,不是杀鸡就是炖肉,从陈家出来一路都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哟,元掣家的,这去陈家做什么啊?”有邻居笑着跟她打招呼。 “陈家长辈昨晚上都找我配了祛湿膏,今早上捡螃蟹去了,刚回家补了个觉,还没来得及去买药材,过来跟他们说一声,我得推迟一天才能交货。”邱意浓神情自然的撒着谎,没有将陈母的病泄露出来。 “哦,陈家都配了祛湿膏啊,我们正也想找你开点呢。” 对方知道陈家配了,但还在观望中,想看看陈家人用过后的效果。 “伯母,再迟些日子吧,村里好几户配了药,我给他们开的都是七天的量,先看看他们的效果再来配不迟。” 对方正是这想法,笑意浓浓:“哎,好咧,回头再来找你。” “邱意浓!” 刚抬脚要回去,黄婆子和她小儿媳怒气冲冲来了,将她堵了个正着。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邱意浓对她们没好脸色。 黄婆子一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她脸上。 “邱意浓,昨晚来了大蟹潮,你怎么不通知我们家?”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亏你还跟我们家沾亲带故呢,这么大的事都故意瞒着我们,你看着我们没捡到,你心里痛快是吧。” 黄大流媳妇也在一旁帮腔,阴阳怪气:“就是!亏得大嫂还事事护着你这侄女,有这么好的事儿藏着掖着,只顾着自己发财,心肠也太阴险了。我看你就是记恨我婆婆之前说你几句,故意报复我们。” 第75章 活该赚不到白捡的钱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深得黄婆子真传,不愧是婆媳。 邱意浓正要张嘴回呛,之前跟她说话的邻居先开嗓,“我呸!黄婆子,你要不要脸,昨晚上元掣家的发现蟹潮后,立即让程光荣来通知大队长了。” “大队长昨晚敲锣喊得全村都听见了,嗓子都快喊劈了,你们家没听到,是全都聋了,还是睡死过去了?” 对门的老婆子接了话,“自己睡得跟猪一样,怪得了谁?难不成还要大队长去你床头敲锣打鼓啊?你多大脸啊!” “大队长喊的?” 黄婆子听到的消息是邱意浓发现了蟹潮,通知了村里人去捡螃蟹,可他们黄家没听到敲门声。 “大队长拿着锣在村里跑了一圈,家家户户门口都转了下,敲那么大声,全村出动尖叫,也没见你们出来,亏你们还好意思来找元掣媳妇的茬?” “还亲戚?你们之前怎么对元掣媳妇的,全村谁不知道?” “你恨不得把人气走,现在又莫名其妙来怪罪她,你们婆媳俩脑子里是装了粪吧。” “就是,人家元掣媳妇找到蟹潮,第一时间就让她公爹来通知大队长了,喊了全村去捡螃蟹,还请来了县里大收购站,谈了一个很高的价格,这心胸够可以了。” “换做某些小气黑心肝的,巴不得自己偷偷捡完,谁会管别人死活?” “蟹潮跑到你跟前来了,你们全家懒死在床上不起来捡,自己没那个发财的命,就别眼红别人。” “昨晚上动静那么大,就算是头猪也能被吵醒吧,偏偏他们家全睡得跟死猪一样,竟没一个开门出来看一眼,活该赚不到白捡的钱。” “大队长敲着响锣从门口过,我当时是被吓醒来的,还大声追着问了几句,大队长也回了我话,你们竟然都没听到,这是睡得有多死啊。” “他们家估计早早上床,全在家办传宗接代的大事,累晕了过去。” “噗...哈哈...” 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如同连环炮般,将黄婆子婆媳俩骂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两张嘴根本说不过她们,只能干瞪着眼,喉咙里“嗬嗬”作响,气得灰头土脸又走了。 黄婆子婆媳俩是很想找邱意浓的麻烦,可这不是她通知的,是大队长通知的,她们再有怨气也不敢去对着他撒,只得将怒气憋回肚子里。 她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全村人靠蟹潮赚翻了,家家户户都赚了几百块,嫉妒得眼都红了。 “天上掉馅饼都不起身捡,还有脸来找茬,我呸!” 郝家婆子最不喜欢黄婆子,两人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刚也在这里怼她,这下还对着她背影吐了口唾沫。 黄家婆媳俩走了,可这里的热闹还没结束,妇女同志们又围绕这事议论开来了。 “昨晚上村里只有黄家一只螃蟹都没捡到,邱梦元昨天本是休息,下午好像不舒服,去县里看病了,晚上都没有回来,黄大潮也没回,黄政他们和隔壁全睡得跟死猪一样。” “黄政他们平时凌晨很少起来去赶海,今天也没去,兄妹三个也懒得出奇,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 “另外收获最少的是姚家,李桂花这腌臜货跟姚大强吵了架,昨天上午就回娘家去了,姚海洋和姚海波这两个混账昨天下午就去县里了,估计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喝酒去了,反正刚回来不久。” “姚玉兰这个懒货当时倒是起来了,我亲眼看到她房间里的灯打开了,她还推开窗户看了一眼,但没有出来捡螃蟹,估计在家蒙头大睡。” “只有姚大强和姚海涛来捡,他们父子俩捡得不算多,好像只卖了五十来块钱。” “他们来得晚点,好位置早就被人占满了,螃蟹也被人捡了大半。他们父子俩零零散散捡了些别人挑剩的个头小的,或是躲在石缝里没被发现的,忙活半天,也就捡了不到两百斤。” 昨晚上村里各家基本都是全体出动,连那些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婆子都来了,他们全都坐在沙滩上帮晚辈们绑螃蟹,全都没躺在家里睡觉。 只有黄家和姚玉兰,还有年幼不懂事的小孩,在被窝里睡大觉。 姚家只赚了五十来块钱,可昨夜其他各家都有几百块收入囊中,绝大部分都有两三百块钱,姚家这点钱就显得格外寒酸了。 但有黄家垫底,姚家也稳稳占据了“倒数第二”的“宝座”。 她们还在议论昨晚上各家的收入,姚大强刚去王叔家买了瓶酒,也听人说了各家的收入,看着别家欢天喜地的样子,再想想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和懒惰的女儿,这下气得在家里砸碗筷,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姚海洋他们也没想到出去玩一晚,竟然错过了赚大钱的蟹潮,心里自然也是懊恼的,只能低着头任由着他骂。 后面得知姚玉兰在家睡觉,竟然都没去捡螃蟹,兄弟俩又一致将火气对准了她。 姚玉兰早就听到别人家赚大钱的事,她也很后悔没去,她昨晚上不是故意不去,是来例假身体不舒服,当时也想着应该是小蟹潮,全村这么多人跑过去,估计每人分不到几只,她干脆就不去在家休息了。 可一觉醒来,得知这是个大蟹潮,来了几万斤梭子蟹,家家户户都赚了几百块钱,她当时嫉妒得红眼病都发作了。 这下两个哥哥指责她,她也来了火气,在家里跟他们对着吼,互相埋怨指责,谁也不让谁。 最小的姚海涛站在门外,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烦躁得不行,他现在连那扇家门都不想进,也不想看到他们的嘴脸,满脸阴郁的跑去了海边。 姚家吵架的事,邱意浓不关心,她跟邻居们说了几句闲话就回家了。 第76章 说的事与她有关 在家吃完中饭后,邱意浓没睡午觉,骑着单车前去码头,打算去趟县城采购药材。 蟹潮带来的集体收入狂喜之后,生活依旧要回归日常,她手里捏着昨晚记录好的药方清单,心里盘算着需要采购的药材种类和数量,也在心里计算了利润。 她对自己的祛湿膏药效果很自信,这海边渔民几乎都有风湿病,这膏药口碑若打出去了,以后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了。 程元淑本想陪她一同前往,但刚刚姐夫拉了一船鱿鱼回来,分了小半给家里晒鱼干,邱意浓让她和公婆嫂子们在家里收拾,她独自来了县城。 邱意浓上回来过县城抓药,她要的药材种类多,量也大,直接来了县城最大的国营药店。 她买的量不少,除了给村里人配祛湿膏的药,还有自己日常备用的,以及给陈母后续调理需要的一些较为贵重的药材。 “同志,请帮我先算下钱,我先将账结了,再去其他地方买些东西,您这边慢慢帮我打包。” 她是个大主顾,药店工作人员态度挺热情,“好,你要的药材多,我们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你先去忙你的,晚点过来取。” 在这结完账后,邱意浓推着单车准备去趟渔具店,公公让她捎带几个网兜回去。 在穿过一条相对僻静连接两条主街的小巷口时,邱意浓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个熟悉身影,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隐在巷口墙边偷偷望去。 巷子深处,穿着湛青色风衣的邱梦元,正与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站在角落里,两个人在谈事。 这男人好像处于愤怒中,在劈头盖脸训斥她,邱梦元低着头,好似个做错事的人,一言不发。 隔得有点距离,邱意浓听不清具体训斥的内容,但隐约听到了重要的字眼,“优柔寡断!办事不利的废物!这么点小事拖到现在!” 这男人好似满腹怒气,嘴巴噼里啪啦,指着她凶骂了四五分钟才停。 邱梦元始终沉默着,等他说完后,这才试图解释,声音也不似平时那般平和,有几分尖锐:“现在行动太急切激进,只会打草惊蛇,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循序渐进行动的。” “时间?我等不起!” 男人粗暴地打断她,语气更愤怒又冷漠,“他们催得紧,那边的大事急需钱,天天跟催魂似的!我告诉你,断了资金的严重后果,到时只会盖在我们头上,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他们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现在将事情扔我头上,就这么半个月的时间,你觉得我办得到吗?” 邱梦元也来脾气了,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几分,“他们这么能,自己来啊,我不欠他们的。” “你说这种气话有用吗?” 男人听到她这话又恼了,“你自己的处境,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不听话,他们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下你的儿女吧。” 死穴被拿捏住了,邱梦元气得不轻,抬头时双眼在冒火:“你少在这里威胁我,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我奈何不了他们,拉你同归于尽的能力还是有的。” 刚刚还嚣张的男人这下被她震慑住了,半响都没开口,最后还是威胁了句:“别再找借口理由拖拉了,你必须加快速度,到时要是误了事,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男人说完冷哼一声,没再看她阴沉的脸,压了压帽檐,快步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开了。 邱意浓立即躲到墙后,他们后面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她基本都听清楚了。 急需钱?严重后果?不讲情面?这男人是让姑姑快些筹钱?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又是什么? 再又想到姑姑刚说的“半个月时间”,这不就是她来石海县的时间吗? 难道他们说的事与她有关?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姑姑恐怕是参与了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现在处境堪忧,上面又给她下达了筹钱的任务,而她把主意打到了邱家。 现在邱家只有她了,姑姑这才把她带来湾口村,是想从她这里切入。 想清楚了这些,邱意浓当机立断,立即骑着单车绕路去追中年男人,她必须查清楚这人的身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得益于在山林中练就的敏锐和轻盈身手,她很快就追到了中年男人,不远不近的的跟在后面。 这男人显然心事重重,走得很快,偶尔会警惕地回头扫视,但都被邱意浓提前预判巧妙躲过了,对方回到住处都没发现被人跟踪了。 七拐八绕之后,男人走进了县城边缘一片相对老旧的居民区,最终停在一处带着个小院的平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进院后随即关上了门。 邱意浓骑着单车从门口穿过,快速记下了具体房门号,并未靠近,而是在对面不远处的大树下找了个隐蔽位置蹲守。 她耐心等待着,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那院门再次打开,换了一身普通工人服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便锁上门,朝着来的方向匆匆离去。 确认男人走远,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后,邱意浓这才从藏身处出来。 她刚过来时已观察过四周,这片区域住户不算密集,此时又是白天,大多数人都在上班,周围颇为安静。 邱意浓绕到平房一侧,这里院墙不高,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微弱的内力运转至双腿,轻轻一跃,双手便扒住了墙头,稍一用力,整个人如同灵巧的狸猫,翻入了院内。 院子不大,显得有些杂乱,她只随意环顾一圈,快速走到房门前,仔细感应了下,确定屋内无人后才继续行动。 木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挂锁,再次调动内力,集中于指尖,捏住锁梁,仔细感受着锁芯内部的构造。 细微的“咔哒”声响起,锁应声而开。 邱意浓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单,只有简单的家具,将门关好后,快速进卧室内仔细地搜查。 第77章 捡了个大便宜 “嗡...嗡...” 刚准备踏入一间放杂物的房间,她贴身藏着的小竹筒内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蛊虫肉条在竹筒里晃荡。 肉条是邱意浓从小用血喂养大的,对于它的异常反应,她当主人的自是清楚。 这里有它迫切想要的东西! 将杂物房间木门打开,一个落在地面上的大白点映入了眼帘,邱意浓瞳孔一缩:“地下有特别的东西?” 肉条和白点同时提示了,说明这里有好东西,邱意浓立刻凝神寻找。 很快,她在放置粮食的陶瓷罐下,发现了一块颜色略深边缘有细微缝隙的地板,她先搬开陶瓷罐,再用力掀开木板,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阶梯出现在眼前。 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怪异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邱意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步下阶梯。 地下室不大,光线昏暗,靠墙立着一个旧柜子,柜子上有个煤油灯,她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 在昏黄油灯的照耀下,邱意浓看清了地下室内的全景,里面有个普通的小衣柜,衣柜里面挂着一套湛青色样式古朴的苗族男人服饰,旁边还摆放着苗族男人喜欢的把玩小件。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放在柜子旁边的一个黑色陶盆。 盆子里,数十条颜色艳丽形态各异的蠕虫正在缓缓蠕动,它们互相纠缠、啃噬,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盆沿甚至隐隐泛着一层幽黑发绿的异光。 “蛊虫!” 邱意浓对这些东西很熟悉,从小就跟着长辈炼蛊,对这个不陌生,也不害怕。 有这些东西在,已确定这男人的身份,他也来自苗族。 就在这时,她小竹筒里的肉条蛊开始前所未有的剧烈蠕动起来,不再是轻微的震动,而是一种近乎灼热的渴望和兴奋。 邱意浓感应到了它的强烈意念,它饿,它想吃。 肉条之前被唤醒给公公治病,但人体内的沉疴毒素对它来说,只是零食调剂品,想要进化成长还得这种剧毒食物。 这盆毒蛊,对于急需能量补充的肉条蛊来说,无疑是送上门的超级大餐。 这男人在这培育毒蛊定不是好事,姑姑跟他合作,多半是要算计她,她自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毫不犹豫将小竹筒打开,将迫不及待要出来觅食的肉条给倒了出来。 肉条一暴露在空气中,闻到了毒蛊的气息,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周身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 “去吧。” 邱意浓手一扬,将肉条精准地扔进了那黑色的毒蛊盆中。 肉条一落入盆内,仿佛水滴入了滚油,盆中的毒蛊迅速滚动起来,集体开始攻击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肉条身上那层乳白光晕猛地扩散,形成一个小小的力场。 它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那些色彩艳丽的毒蛊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毫无反抗之力,迅速被它吞噬吸收。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盆令人毛骨悚然的剧毒蠕虫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能干!” 邱意浓站在旁边观看,亲眼目睹它大杀四方的战绩。 吞噬完毕的肉条,体型肉眼可见地增大了一圈,颜色也从原来的白色变得深沉了些,透出一种莹润的光泽,仿佛饱餐一顿后陷入了某种满足的沉睡状态。 在它传递吃饱的意识后,邱意浓将它重新拾起,感受到它体内蕴含的磅礴能量,心中暗喜,“今天捡了个大便宜,不用我四处寻找毒虫蛇蚁喂养它了。” 肉条吃饱喝足进入沉睡了,邱意浓则继续在地下室翻找。 “嘶!” 在衣柜后用木板伪装的墙洞里,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拖出来打开一看,饶是邱意浓心志坚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满满一箱子,黄澄澄、金灿灿,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快速一数,整整三十根金条。 “手里私藏了这么多金条,却还在说急缺钱,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你们可真是贪婪啊。” “我的钱,邱家的财宝,是你们想拿就能拿到的吗?” “邱家的东西,你们妄想拿到一分,但你们的私藏,我今日笑纳了。” 邱意浓可不是善良圣母,这些很大可能是不义之财,她拿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一根不剩,全部搬走。 走的时候,仔细将一切恢复原状,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背着那一箱沉重的金条,再次翻墙而出。 回到存放单车的地方,将金条箱子放进最大的用来装药材的竹筐最底层,脱下外套包裹遮掩好,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后,她这才骑着单车,若无其事地离开这片居民区。 在街上随意找了个渔具店,买齐公公需要的东西后,她紧赶着就去药房取药材了。 她买的东西挺多的,单车后座两侧挂着的竹筐塞满了东西,坐船回家时也遇到了邻居,她大大方方将药材和渔具展示给她们看。 回到家里已快三点了,公婆他们都在院子里收拾鱿鱼,邱意浓没让他们来帮忙,将单车推到客厅门口,自己动手将东西全搬进了屋里。 家人们都在前面忙碌,邱意浓将药材放好后,立即拿了把小铲子,来到了杂屋后面一处堆放柴火的角落,快速挖了一个半米深的土坑,将装着金条的木箱埋了进去,仔细填平泥土,又撒上些碎柴屑做伪装。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个神秘的男人,发现辛苦培育的毒蛊被灭了,私藏的金条全不翼而飞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呢? 她很是期待。 还有姑姑,她身上有太多不对劲了,可她的长相与爷奶留下的照片很像,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她将自己带来湾口村,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也许,不用多久,她就要开始行动了吧。 第78章 多了些胜算底气 潮水褪去后,邱意浓又提着桶去赶海了,三点半出门,将近五点半才回来,推开院门进来时面带明媚笑容,很明显今日收获又满满。 “妈,今晚上吃什么,我来弄。” 王建中送来的鱿鱼挺多的,程家人整个下午都在院子里处理晾晒,到这个点都还没弄完,三个院子里都晒满了鱿鱼。 程母正在麻利的收拾,抬头跟她说:“意浓,你大伯母上午提了块五花肉过来,说是早上的蟹潮赚了大钱,特意买来答谢你的,晚上烧着吃吧。” 邱意浓将赶海工具放到墙角,说着:“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碰上蟹潮这等好事,喊他们一起发财是应该的嘛。” “我跟她说了,可她非要留下,放到碗柜里就走了。” “行吧,那今晚上烧肉吃。” 邱意浓正打算去煮晚饭,小旭像个小炮弹似的从外面冲进来了,明显听到了她们刚说的话,眼巴巴地恳请:“三婶,我想吃肉包子,你做的包子最香了。” 小家伙还记得上次邱意浓用新鲜猪肉、赶海捡的小海螺和葱花调的馅,蒸的那锅汤汁丰盈鲜掉眉毛的大包子,一想着就流口水。 “想吃包子啊。” 小侄儿的小请求,邱意浓自是答应:“行,今晚上蒸包子吧,再炖个汤,炒个蔬菜,简单吃一顿,就不煮米饭了。” “也行。”程母觉得吃包子也可以,跟她说:“意浓,我们这还有得忙,晚饭就交给你了。” “好,你们忙,我来弄。” 邱意浓一到厨房就开始和面,家里的劳动力们胃口都好,每个都能至少干三四个大包子,所以特意多和了些面。 面和好放在一旁醒发,又将大棒骨焯水,去外边竹竿上取了一块干海带,先将汤给煲上。 弄完这两样就开始剁馅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剁成茸,加入切得细细的小海螺肉,撒上翠绿的葱花,用酱油盐和少许自家炼的猪油调味,顺时针搅打上劲,那鲜香的味道立刻就出来了。 另一盆则是剁好的猪肉混合着饱满弹牙的鲜虾仁,只加少许姜末和盐,突出原汁原味的清甜。 馅料准备好时,面团也醒发好了,独自拿着擀面杖在客厅里慢慢包包子。 待到夕阳快沉入海平面,程家院子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厨房里蒸汽氤氲,弥漫着诱人的面食和肉馅混合的香气。 “意浓,我回来了。” 刚将蒸笼端下锅,外面传来程元掣的声音。 “你们回来得刚刚好,今晚上吃包子,包子正好出锅了。”邱意浓端着蒸笼往外走。 程元掣拄着拐杖进屋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精神还算不错,程元风和程元驰跟在后面,脸上也带着松快的神色。 邱意浓没有立即问正事,将包子放到桌上,立即给他们倒茶,“你们先坐一下,喝杯茶,我再炒个蔬菜就吃饭了。” “弟妹,我来炒。” 院子里的活都忙完了,李双梅小跑着来帮忙了。 他们兄弟三个喝完水,邱意浓又给他们倒了一盆水来洗手,“洗完手就吃饭了。” “爸爸,我要吃包子。” 小孩子们肚子都饿了,迫不及待要吃了,全都爬到凳子上来坐着了。 “等一下,爷爷奶奶还没来呢。” 程元风先将碗筷摆好,见儿子踩到凳子上来了,板着脸训斥:“程东旭,坐好,不可以踩凳子。” “程东旭,你脚脏死了,全是泥巴,你踩凳子上,别人怎么坐啊。”李双梅很快将白菜炒好了,出来就训斥教育儿子。 程东旭最怕他妈,老实坐好,但嘴上不老实,“妈妈,你好凶,像只母老虎。” “呵呵...” 其他人全都笑了,程元风见媳妇磨牙切齿要动手了,乐呵笑:“双梅,让他见识下母老虎的威力。” “你们两个是三天不打皮发痒。”李双梅给他们父子俩各赏一个爆栗子。 “打得好。” 程母是坚定站儿媳妇的,儿子孙子挨打时,她向来是幸灾乐祸的。 邱意浓端着一大盆大棒骨海带汤来,在男人旁边落座,笑着招呼:“吃饭,吃饭。” 大家都饿了,手全伸向了热气腾腾白胖松软的大包子,连还没断奶的小东鹏都喊叫着要吃,恨不得从摇篮里爬出来抢食了。 “唔…好次…太好次了!” 小旭嘴馋得很,也不怕烫,抓起就往嘴里塞,滚烫鲜美的汤汁都溅出来了。 上次吃的是纯猪肉葱花馅和酸菜猪肉馅的,今天加了螺肉和虾仁,他们觉得味道更好吃。 “意浓,这包子馅不错,很好吃。” 程元掣三口干完一个包子,这已经吃第二个了,吃得特别幸福满足。 邱意浓吃得很慢,她有一碗秘制辣椒油,她把油辣椒淋在馅上,慢条斯理的吃,动作优雅矜贵,不像其他人那般粗鲁。 “加点辣椒油,不一样的风味。”邱意浓给他加了点。 “弟妹,给我也来点。” 程元风兄弟俩也都要,他们这段时间也跟着她吃了些辣菜,觉得重口味的菜挺下饭。 邱意浓将辣椒油碗放中间,让他们自己来,又问正事:“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今天很顺利。” 程元掣本就想在饭桌上跟他们说下,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后,继续说:“我们今天见到原船厂的老厂长了,还有几位被姓马的恶意赶走的管理层骨干。” “他们对马厂长鸠占鹊巢、胡乱搞垮船厂的行径早就深恶痛绝,手里也掌握了一些马厂长以次充好贪污受贿的证据,只是苦于对方有靠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发难。” “我们今天把检验报告和联合其他受害者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很支持,答应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联名举报,提供证据。” “老厂长手里还有不少老关系,他说会帮忙疏通,这次务必要把这个蛀虫扳倒。” 程元风又接了话说,“其实他们比我们还急,这两年被马厂长屈辱赶出了厂,在外边工作也很不顺,这个姓马的像个疯子,仗着权势追着他们刻意打压,全都怨声载道,积了一肚子的怨气。” 老厂长这帮人愿意帮忙,对程家来说是好事,程父松了口气:“又找到了帮手,又多了些胜算底气了。” 第79章 快些送她去抢救 程家三兄弟在外边奔波了两日,昨晚上都只睡了两个小时,吃完饭后就全都去洗澡休息了。 “掣哥,快洗吧,衣服扔桶里,晚点我来洗。” 邱意浓帮他把温水送到洗澡间,干爽衣服也挂在架子上,扮演着贤惠媳妇的角色。 程元掣趁这下无人,抱着她偷亲了口,这才去洗澡。 家里的电视机和收音机早拿去变卖还债了,晚上完全没有娱乐活动,洗完澡就全上床睡觉了。 邱意浓一身清凉躺下,程元掣立即将人搂入怀里,白天在外奔波的疲惫,在回到家感受到妻子的温暖后,立即化成了浓浓的眷恋和柔情。 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发顶、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动作温柔而缠绵。 邱意浓也感受着丈夫的爱意,积极回应着,屋内很快奏响了有节奏的曲子。。 然而,就在亲密之事进行到一半,邱意浓忽然感觉小腹一阵熟悉的坠胀感袭来,随即一股热流涌出...... “呃……” 她身体瞬间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 程元掣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停下,紧张地问:“意浓,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邱意浓紧抓住他胳膊,脸上满是尴尬,低声道:“掣哥,我好像,我例假来了。” “例假?” 程元掣一愣,这个词汇,他陌生。 他一个糙汉子,以前家里母亲和妹妹这方面都很避讳,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婚后这也是头一遭遇到。 黑暗中,他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他心头猛地一紧,瞬间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声音都变了调:“血?意浓,你受伤了?是我刚刚伤到你了?” 他慌得翻身而起,想去开灯查看,“我去开灯。” 邱意浓赶紧拉住他,脸颊发烫,声音更低了:“不是受伤,是,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个...” “有的...什么?” 程元掣在这一块的知识是空白的,但也确定了,她不是受伤了,所以很快冷静下来了。 见他完全不懂这方面的生理知识,邱意浓只得耐心解释,让他了解女性的月经期。 程元掣听完,虽然大致明白了不是受伤,但听到“流血”“每个月都有”这些字眼,再看她似乎有些不舒服地蜷缩着,心里仍是揪紧,觉得这定然是件很痛苦很伤身体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大手笨拙地覆在她微凉的小腹上,试图给她一点温暖,语气充满了担忧:“很难受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没事,你刚刚那个...突然来的,有点胀痛,睡一觉就好了,我先去处理一下。” 邱意浓立即爬起来,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真没事,我每个月都是今天来,我刚都忘记了。” “意浓,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邱意浓快速穿好衣裤,出去给他倒了水,自己又去了洗澡间。 程元掣此时已冷静下来了,并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乱转,自己清理了下,先躺回床上给她暖被窝。 “睡吧。” 邱意浓很快回来躺着了,窝在他怀里,“掣哥,我例假来了,不能那个了,要六七天。” “这么久?” 程元掣抱着她的胳膊一紧,眉头紧皱:“每个月都要一周?要流那么多血?” “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十来岁开始,五十岁左右才绝经。”邱意浓又给他普及了点知识。 程元掣:“...以后每个月多炖些补血的汤喝。” “好,睡吧。”邱意浓拍了拍他手背。 或许是白天奔波劳累,又或许是经期影响,邱意浓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小腹的坠胀感使得一整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平时凌晨三点钟总会醒来,可这一晚睡得迷糊,程元淑来敲门时都没醒,程元掣让妹妹去赶海,没将她喊醒来。 程元掣晚上也没睡好,被她频繁的翻身动作闹醒多次,一觉也睡到天亮才起床。 他掀开被子起身,却看到床单上沾染了一片片深色的污迹,再看她裤子上,那一片暗红刺得他心肝直跳。 这么多血! 他之前那点粗浅的认知瞬间被冲垮,吓得立即推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意浓,意浓,快醒醒!” “怎么了?” 邱意浓迷迷糊糊地醒来,转身就看到程元掣神色紧张,双眼里全是担忧慌乱。 她慌忙起身,问他:“掣哥,怎么了?” “意浓,你流了好多血!不行,我们得马上去县医院,现在就走,快起来穿衣服。”程元掣立即将挂在旁边的衣服递给她。 邱意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猛的掀开被子,看到昨晚上自己的“杰作”后,尴尬得不行,“掣哥,你出去下,我收拾换下床单。” “别换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程元掣急得不行,见她流了这么多血,觉得需快些送她去抢救。 邱意浓见他这样,好笑又感动,拉住他,“掣哥,不用去医院,这是正常的。” “正常?流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程元掣根本不信,他觉得她是在硬撑,“你别怕,我现在去借队里的拖拉机,我们去县医院看。” “掣哥,真不用,我平时都这样的。” 邱意浓是学医的,在这事上倒不害臊,坐起身耐着性子,用更直白更详细的方式,给他科普了一番女性生理期的常识,再三保证这确实是健康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总是前面两天量比较多,后面就少了,我身体很健康的,我自己是医生,你相信我。” 还跟他保证:“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只要注意休息和保暖,真的无大碍的。” 程元掣自是相信她的话,只是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床单,心里依旧发毛,“我去找六婶买只鸡,你配点补血的药,今天炖鸡汤补补血。” “好。” 邱意浓点头,见他裤子上也有一大块污渍,笑得有点尴尬难看:“掣哥,我每次来这个都会乱滚乱翻,把你都弄脏了。” “没事,我来洗。” 这下两人都清醒了,没有了任何睡意,邱意浓快速起身去清理换了衣裤,倒了水来给他洗,又快速将床单撤了换上干净的。 第80章 无利不起早 程家母女赶海回来时,他们刚好收拾干净了,邱意浓拿了两个大红薯削皮熬粥,在厨房里慢慢准备早饭。 程元掣以前从来不知道女人例假的事,这下也不害臊,拉着他妈到角落里问。 程母是个保守传统的女人,儿子来问这事,她都有点难为情,不过该说的都说了。 得知儿媳妇来例假流了很多血,教导儿子:“多炖些大枣红糖水给她喝,这些滋养补血的。来例假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冰水冷水,少干重体力活,让她在家里多休息下。” “还有,你不要欺负她,这几天是不可以的。” 程母叮嘱最后一点时,看儿子的眼神很深,这家里的房子隔音效果很一般,他每天晚上折腾媳妇到很晚,睡隔壁屋的她没少听到动静。 程元掣能当上副营长,脑子自是聪明的,她妈这一眼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难得尴尬害臊了。 早上煮了红薯粥,蒸了咸鸭蛋和馒头,等程父从虾塘回来,大家就围坐吃饭了。 刚放下碗筷,院门外传来了黄大潮的声音,“光荣哥,嫂子,元掣,意浓,你们都在家呢?”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黄大潮推开院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干部装梳着油亮分头的男人,这人手里拎着个公文包,一来就打量程家院子里晒的鱿鱼干。 程父站起身,态度不是很热情,“大潮,今天休息?” “对,今天休息不上班。” 黄大潮脸上堆着笑,给他们家介绍:“光荣哥,元掣,这位是曹坤曹老板,在县城做海产批发生意,家里店铺档口生意做得大。我听说你们家现在接了大生意,跟曹老板随口提了一嘴,他想拓宽生意,想来跟你们谈谈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邱意浓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黄大潮会这么好心?还主动给程家介绍合作伙伴? 她一眼就确定他们带着目的而来,至于打着何种算盘,只能稍后探探口风了。 曹坤的视线在邱意浓脸上停留了两三秒,这下走着上前,笑着递烟,“程老哥,程同志,冒昧前来登门,打扰了。” “谢谢,我不抽烟。” 程元掣没接烟,语气礼貌不失疏离,“姑父,曹老板,请坐。” 邱意浓和小姑子在收拾碗筷,黄大潮看向她,给曹坤介绍:“这位是我媳妇娘家侄女,姓邱,刚嫁到程家半个月。” “哎哟,内侄女是个大美人啊。” 曹坤装作才刚看到她,又盯着她看了两眼,细长偏浑浊的双眼里闪过异光,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小邱啊,听你姑父说家里的生意都是你做主,不知是否愿意给叔一个面子?” “曹老板,家里这生意的事不是我做主,我不太懂,也不参与,我只是有个朋友开干海货批发档口,这才给家里牵一条线。” 邱意浓看到这种油腻恶心的男人都想吐,懒得搭理他,直接将事情交给男人,“我是内地人,对海鲜一窍不通,家里生意的事是我丈夫处理,由他跟你们谈吧。” 她都这样说了,曹坤也不好强求:“好吧。” 程元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媳妇说:“意浓,你去屋里配药吧,我跟姑父他们谈谈。” “好,你们忙。”邱意浓说完就走了。 程母将茶水放到桌上,还拿了些瓜子糖果出来招待,然后喊上女儿去院子里翻晒鱿鱼了,没在这里听他们男人谈事。 隔壁李双梅他们都还在吃早饭,程元风刚看到黄大潮来了,低声问:“妈,他们来做什么?” “黄大潮说这个曹老板是县城搞海产批发的,带他来谈生意。” 程母撇了下嘴,“他这人无利不起早,多半有别的小心思,意浓都没搭理他,让元掣在跟他们谈。” 程元风一口将碗里的粥喝完,将碗送回屋里,快速跑过去,“我去听听。” “你们兄弟俩去吧。” 程母朝他摆了下手,接着忙活自己的事了。 程元风过来时,曹坤已经在侃侃而谈了,“程老弟,我跟大潮认识很多年了,在县城做生意时间也长,我这边跟很多渔船和收购站合作,每天收购来的海货上万斤,听大潮说你们主收墨鱼鱿鱼这类货送往内地,不知有没有合作机会?” 程家如今是大量收墨鱼鱿鱼和海带紫菜等,暂时是面向本村和隔壁几个渔村,价格比收购站稍微高一点点,附近渔民有货就随时送过来。 黄大潮知道这些事也正常,程元掣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重点:“曹老板,什么价格呢?” “价格方面好说。” 曹坤嘴上说得好,报价也利索,“新鲜墨鱼两块五,干墨鱼12块,新鲜鱿鱼一块,干鱿鱼5块,你们看这价格怎么样?” 程家父子四人听到这价格,全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报这么高的价格,他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的? 程元掣只看了他一眼,直接回绝:“曹老板,你这个价格,我们没合作机会。” “程同志,我知道我的价比你们村里的高,但货不同啊。我店里可不收次等货,我收的全都是一等货,你们家院子里晒的这些鱿鱼,我都看不上的,平时都不收这类货。” 他语气里有几分傲慢,程元掣也不在意,语气冷淡:“曹老板,你有所不知,我媳妇介绍的朋友,她开的批发档口只卖便宜货,主打是卖海带紫菜这些,对应的客户群体是家境一般的普通百姓,墨鱼鱿鱼需求量不大。” “因为交通不便利,内地海鲜很少,我们这边运送过去成本太高了,他们必须卖高点的价格才有利润,成本太贵的海鲜,他们卖不出。” 第81章 不是来谈生意的 “这样啊。” 曹坤是做生意的,自然也了解过内地的情况,因为饮食习惯不同,新鲜海鲜在内地卖不动,确实只有干海货才有些市场。 见他脸上的笑有些僵,程元风接着说:“曹老板,我们家接生意时间也还不长,主要供应的都是海带紫菜,干墨鱼鱿鱼加起来才几百斤而已,在村里各家凑凑就刚刚好。” “我们在村里收货价格低,这个大潮叔应该知道收购价格的,您开的这个价,对我们来说太高了,这真没法合作。” 程父也附和儿子,笑着说:“曹老板,我们卖的价,都没你这收购价高呢。” “光荣哥,你这开玩笑吧,卖价还没这个高,这完全没利润啊。”黄大潮不信他这话。 “大潮,我们主卖海带紫菜,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啊,内地人也不傻,不可能给我们开高价啊。” “我们卖这些,纯粹是走大量薄利多销,墨鱼鱿鱼干搭着卖一点。” “我们其实也想卖其他便宜的鱼干虾干,这些走量比紫菜海带能多赚点,可每样邮寄了三十斤过去,内地的百货店里都卖不动,他们不爱吃这海鱼,说海腥味太重了,后面就没找我们批货了。” “海带紫菜的味道倒是能接受,他们也卖得便宜,价格在普通百姓能接受的范围,所以才找我们大量订货,我们跟着赚点点差价。” 程光荣出海捕鱼时没少跟人做生意,谈价说事很利索,搪塞人的话说得很顺溜。 黄大潮这段时间没来程家串门,但有去晒场转悠,那边晒的确实都是不值钱的海带紫菜,量是挺多的,墨鱼鱿鱼只有程家院子里晒了些,量不是很多。 “光荣哥,意浓朋友这边不愿多收些干墨鱼鱿鱼?”黄大潮有些不甘心的问。 “我们已经发了两次货了,鱿鱼干和墨鱼干总共加起来才六七百斤货,昨天打电话来都没说要这些。” “她那边不收,我们也就没去村里收,自家都只晒了这点鱿鱼,全部晒干估计也就百来斤,另外让我大女儿元圆家晒了点鱿鱼,也是稍微做一点点准备。” “其实我们也希望内地合作伙伴收这些贵的,一斤干墨鱼鱿鱼的利润,都能抵几十斤干海带了,最重要的是不费力啊。” “只可惜他们饮食口味不同,他们习惯了淡水鱼味道,意浓说他们淡水资源丰富,江河湖泊水库池塘很多,淡水鱼品种也多,干货也多,海鱼海货很难卖动,加上运输成本高,价格高就更没人买了。” 程光荣说得一脸真诚,讲的也是实际情况,黄大潮和曹坤满肚子准备好的说辞竟说不出来了。 今日这桩生意谈判算是差不多了,程元掣恰时的说:“曹老板,你是做大生意的,我们这里小打小闹,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了。” “无妨,无妨。” 曹坤脸上笑容有些假,“我当时听大潮说了一嘴,以为你们往内地大量供货海鱼呢。” “海鱼在内地真卖不动,我媳妇为帮我们拉来这单生意,还特意在丘记买了些偏贵的海鱼冰冻托运过去答谢,可他们连鱼都不会处理,也不会做,跑了好多大酒楼才请到一个厨师上门做菜。” “他们口味重,爱吃麻辣,海鲜吃个鲜,清蒸水煮最好吃,可他们吃不惯这味道,鱼也处理得不好,最后都差点浪费了好食材。” 程元掣撒谎也顺溜得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说得情真意切,在屋里配药的邱意浓听着都无声笑了。 程元风兄弟俩听着他这话,心里也在偷乐,程元驰接了句闲话,“大潮叔知道的,弟妹在内地出生长大,一日三餐都吃辣椒,她来到这里没辣椒吃,每天都说胃里哇哩哇哩难受,找她朋友邮寄了二十斤干辣椒来了。” “现在我们家中晚餐做两种口味的菜,我们吃清淡的,她吃麻辣的,连海虾螃蟹海螺,她都要搞麻辣香辣的,不拌辣椒就吃不下饭。” “内地人的肠胃习惯了麻辣,我们的海鲜吃一顿可能行,我估计他们吃到第二顿三顿就顶不住了。” “对了,大潮叔,弟妹娘家出事时,你不是和邱姨去了一周多吗?你吃得惯他们的菜吗?”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了,黄大潮笑了笑,“吃不惯,他们的菜太咸辣了,蔬菜和汤都放辣椒,我是完全下不去嘴。我们两口子都习惯了清淡,实在吃不下时,自己动手做菜,可明明没放辣椒,可做出来的菜都是辣的,我都怀疑那锅都是辣锅了。” “呵呵...” 程家父子都听着笑了。 这话题扯远了,程元掣又将话题拉回来,“内地的海鲜生意不好做,运输成本太高,利润太薄了。我们家之前的情况,姑父也是清楚的,意浓是看我们愁得都睡不着觉,这才请朋友帮忙,我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子,只能靠卖海带紫菜,赚一点是一点。” “曹老板生意做得大,店里收的都是精品好货,我们家这吃不下好货,家里也还欠着一屁股债,现在更是拿不出大资金收货。” “今日就不好意思了,将来家里情况改善后,要是有别的机会,再来找黄老板合作。” 程家父子说话态度挺不错,这生意虽没谈成,曹坤表面也是客气的,“也是我们没提前打听清楚,今日生意不成,也能交个朋友,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好,将来有机会,再请姑父带个路,我们去曹老板家里拜访下。”程元掣把话说得漂亮。 “程同志,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带小邱侄女来家里玩。” 生意没谈成,黄大潮两人也没久坐,喝完这杯茶就起身告辞了。 等他们两个走了后,邱意浓才从房间里出来,低声跟他们说,“他们不是真心来谈生意的,我感觉他们是来试探什么。” “他们是来探价格和货源渠道的。” 程元掣语气肯定道,眼神和语气都很淡漠,“石海县墨鱼鱿鱼价格都是透明的,一等货也贵不了多少,他这纯粹是胡乱开价,根本不是来谈生意的。” 邱意浓若有所思,转身回屋提了一布袋膏药,“掣哥,我出去一趟。” 程元掣见她提着膏药,立即起身:“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回来。”邱意浓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了大门口。 程元掣猜想她是去跟踪黄大潮,有些不放心,还是起身拿起了拐杖,“我跟过去看看,等我回来再出去。” 第82章 早日一飞冲西天 黄大潮和曹坤今日没达到目的,肚子里的诡计没成功,两人悻悻离去,离开程家的大门时,脸上的假笑就全消失了。 邱意浓紧随其后出门,脚步看似朝着陈家的方向,但在一个岔路口却身形一转,悄无声息地尾随上了黄大潮二人,她倒要去听听,这两人背后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并未直接离开村子,黄大潮邀请了曹坤去家里说话,今天邱梦元上班不在家,黄政他们早出去玩了,家里没人在家。 邱意浓偷看到他们去了黄家,熟门熟路地绕到屋子侧面,那里堆着些柴火,正好遮挡身形,又能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她屏住呼吸,如同潜行的猎豹,隐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 曹坤在房间里坐下后,脸上那副生意人的和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吊儿郎当的粗鄙真面目。 “大潮,我仔细想了下,我觉得程家是不想跟我们合作,故意蒙骗我们。” 黄大潮给他泡来了茶,在他对面坐下,若有所思道:“我去晒场转了两趟,前两天也碰到了程家去码头发货,装了两船货,确实都是海带紫菜,我还找码头上的熟人打听了两句,对方说的和程家讲的差别不大,值钱的墨鱼鱿鱼较少,其他都是不值钱的海带紫菜。” “他们没说谎?”曹坤有些不太信。 “他们应该没说谎,但肯定有所保留,不会把底全抖给我们看的。” 黄大潮了解程家人,虽然都是普通渔民,但他们心思都不简单,不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尤其是程元掣,从小就是个精明厉害的主,他肯定有所隐瞒。 “要不要再想法子挖一挖?”曹坤问他。 黄大潮若有所思,沉吟了几秒钟才回答:“你先别动,我在村里再留意下。程家最近在处理船的事,程元掣将省城船舶检验局的工程师都请来了,他在外边是有人脉的,上次他的领导还亲自来参加了婚礼,他在部队里估计混得不错,我们做事要谨慎些。” “行吧,你再盯着看看,想法子打探下利润,如果比我们预估的要高,我们回头想法子抢过来。” 没有外人在了,曹坤毫无顾忌的将算盘打出来了,躲在屋檐下的邱意浓眯起了双眼,无形的眼刀子已飞入了屋内。 说完这事,曹坤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淫邪起来,“不过...大潮,你媳妇那个侄女,啧啧,真是他娘的一个极品货色。” “那脸蛋,那身段,我在县城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能比得上的。” “你他娘的,家里有这等姿色的侄女,竟然都不告诉我,还藏着掖着,你这是没把我当兄弟啊。” 黄大潮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皮笑肉不笑,“曹老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半个多月前才见到她。我媳妇很小就过继到了县城亲戚家,她娘家是南省大深山里的少数民族,她出来就没回去过,跟家里几乎断了来往。” “她只有一个兄长,上个月出事死了,就留下这么个侄女,我们就去把她接过来了。” “我原先是想留她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她这也到结婚年龄了,想给她安排个好去处,结果我家蠢老娘坏我事,她只住了一晚就嫁去了程家。” 曹坤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指责,“这样的极品货色,你就不该带回老家来,你该把她安顿在县城里。” 他脑子里这下又想到了一件事,狠捶了黄大潮一拳,“大潮啊,不是我说你,这么个绝色美人,你当时就该直接将人送到魏家去。” “魏老板是谁,县里首屈一指的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大拇指又往上指了指,“魏老板有权有势有钱,他就好这一口,风流又大方,你只要将人直接送过去,搭上魏老板这条线,你还用在机关底层看人脸色?你早就一飞冲天了!” 他的声音不小,话也说得直接,窗外的邱意浓全听清楚了,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从心底蔓延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曹坤,你好样的,我会让你早日一飞冲西天的。 屋里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议论的正主在外偷听,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黄大潮此时面露几分虚伪,皮笑肉不笑,“曹老弟,你小声点,这事儿哪能这么干。意浓她毕竟是我岳父家唯一的血脉了,是孤女,我现在这份工作,还是当初邱家长辈在世时给安排的,梦元把她这个侄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护得紧,不会同意的。” “一个孤女而已,你怕什么啊。” 曹坤翘着个二郎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怂恿,“大潮啊,我看你就是被你家那个婆娘压得太久了,一点男人气概都没了。” “你这工作是邱家的老东西死前安排的,你这些年对邱梦元也够好了,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够对得起他们了,可她还经常甩脸子给你看,这窝囊气你还没受够吗?” 黄大潮沉默了,呼吸似乎有些粗重,显然曹坤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某些隐秘的渴望和长久以来的压抑。 他们家看似是他当家做主,其实全是邱梦元说了算,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摆任何脸色,外人不清楚她的真面目,他是知道些许的,也清楚她不简单,平时都不敢踩她的逆鳞。 第83章 留着他必是祸害 “不是我说啊,大潮,她们姑侄两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你才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你怕一个女人做什么,你就是做了也是为你们家着想,她要是阻拦,你就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夫为天的道理。” “她娘家都没人了,没人给她们撑腰了,你给她脸做什么?” “这要是我媳妇,早就被我打服了,这女人就是要打,你多打几顿,她就老实了。” “你啊,还是太懦弱了,不是兄弟我看不起你,这么好的一飞冲天的机会都被你浪费了,你这还怎么把男人的尊严找回来啊。” “你也别顾虑这顾虑那,不要管你媳妇,你听我的,想办法跟魏先生搭上线,把你这侄媳妇献上去,结了婚破了身子也无碍,你家这个是极品,他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至于这程家,有魏先生出面,碾死他们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完全不用你出面。” “攀上了魏家的线,你马上就能飞黄腾达,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谁还敢瞧不起你黄大潮?” “你家这婆娘要是闹,直接一脚踹了她就是,这外边有的是年轻漂亮的,还要这黄脸婆做什么。再说了,她娘家都没人了,又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她还能去哪里啊,到时候得死皮赖脸求你赏她一口饭吃呢。” 曹坤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黄大潮却没打断他,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曹坤说完才开口:“曹老弟,话说远了,我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兄弟了,这些话我当没听到过,以后也别再说了。”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曹坤恨铁不成钢,但也了解他这人,他心思深,多半将话听进去了,但不能明面上表态。 想着火种点燃了,压低声音添了一把柴:“大潮啊,有些事情,你不好直接出面,兄弟我可以代劳嘛,只要你点个头就行了。” “你好好想想,这机会可不等人,这事若成了,攀上了魏家,我们还来打程家这点小生意的主意做什么,魏家随便从指缝间漏一点给我们,这辈子都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你要是不愿意干,你工作也没升迁希望,只能每个月拿几十块混吃等死,还不如你媳妇赚得多,你这辈子得憋屈到死,永远别想站起来。” 曹坤的话字字戳中了黄大潮心底的欲望,脸上的虚伪都差点绷不住了,“好了,曹老弟,别说了,我不能做坑自家亲戚的事。” “你...” 曹坤见他还是这种态度,有些恼怒的起了身,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躲在屋檐下的邱意浓此时浑身萦绕着冰寒之气,已调动起体内的稀薄内力,如同鬼魅般悄然转移,站定在另一户邻居家屋后,眼神冰冷的看着曹坤从黄家走出来。 杀意在她心中翻涌。 曹坤此人,心思歹毒,留着他必是祸害。 既然他起恶毒心思,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曹坤没留意四周,正大步往村外走,他刚嘴上在劝说黄大潮,其实自己心里有其他算计,脑子里正在盘算着避开黄大潮将邱意浓绑来,做着攀附权贵飞黄腾达的美梦,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邱意浓一路悄悄追着,看着曹坤走到村口那段必经之路,路边正好有一条汇集了生活污水的臭水沟,平日里气味难闻,她迅速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内力凝聚于指尖,看准时机,隔空对着他脚踝处轻轻一弹。 一道无形的气劲,精准击打在关节处。 “哎哟!” 曹坤右脚踝突来一阵酸麻,腿不受控制的一软,身体往一侧踉跄。 他一脚踏空失去平衡,整个人“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栽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啊!” 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惊动了旁边的住户邻居。 邱意浓迅速闪身,沿着阴暗的屋檐撤离,“他不该死在村里,给村里招惹来麻烦,该死在他该死的地方。” “救命!来人,呕......” 臭水沟不深,但有很多淤泥和污水,曹坤刚是面部朝下,恶臭扑鼻,他又呛了几口脏水,狼狈不堪地在沟里扑腾着。 最倒霉的是,刚在跌落瞬间,他下意识用手撑地,手掌撞到了石头,此时手腕处传来了钻心的剧痛,这显然是骨头折了。 “快来人啊!有人掉沟里了!”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立即跑过来了,他们七手八脚把他拉了上来,有人认出他是黄大潮的朋友,立即让小孩跑去通知黄大潮了。 黄大潮闻讯立即赶来,看到浑身恶臭捂着手腕惨叫的曹坤,脸都绿了,“曹老弟,你怎么搞成这样?” “这破地方有个坑,脚一崴就掉沟里了。” 曹坤根本没想到是被人袭击了,当时这里只有他一人,自以为是的认定是脚崴摔的。 “你等一下,我回去取单车,送你去县城医院。” 他是黄大潮带来村里的,在这里受伤摔断了骨头,黄大潮不可能不管他,匆匆跑回去骑单车了。 拄着拐杖站在暗处的程元掣目睹着这一切,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望着媳妇离开的方向,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意浓怎么隔空做到的? 他刚亲眼看到媳妇在跟踪曹坤,亲眼看到曹坤突然脚软跌落臭水沟,也亲眼看到他媳妇像一阵风飘离原地...... 他的小媳妇很不简单,身上也有很多秘密,神秘莫测啊。 邱意浓送完膏药回来,见程元掣站在大门口等,小跑着上前,笑容明媚如花:“送了三户,其他的晚上再送。” 她的笑容很美,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能抚慰内心的所有不平。 程元掣本想开口问问她的神秘手段,但到嘴边的话还是止住了,嗓音温和轻柔:“意浓,我们要去县城办点事,应该要下午才回。我刚找六婶买了只鸡,你配点补药炖汤喝,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下午别去赶海了。” 邱意浓正想要去趟县城,拉着他手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趟县城,我要去邮局给姐夫转账,上次琳琅汇来的货款还在我这儿。” “好吧,你转完账就回来,我让妈先把鸡给炖上,你中午多喝些鸡汤。” 程元掣决定不多问她的私事了,她来自神秘的苗族,有神秘手段也正常,他不主动探听了,将来她若愿意说,他自会当个完美的倾听者。 至于她收拾曹坤这人,这定是他做了缺德的事,活该被收拾惩治。 程元掣跟老妈交代了炖鸡的事后,等两个哥哥准备好后,他们一行四人一同去码头坐船了。 第84章 心生歹意的渣滓 到了县城后,程家三兄弟骑着单车去办事了,邱意浓则独自走路前往邮局。 邮局工作效率有些低,等了约半个小时才将钱转到姐夫账上,从邮局出来后并未立即去县医院,而是找了个僻静角落,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白大褂穿上,戴上口罩,还换了个发型,简单改变了下形象。 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后,这才径直朝县医院走去,大大方方走正门,直奔医院内部。 邱意浓没打算去调查曹坤的底细,但一眼看出这是个人渣,他肯定没少干缺德事,这样的毒瘤,单单断骨惩治是不够的,还是直接拔了为好,省得他以后再祸害人。 刚走到外科门诊外的走廊,碰到了刚打完石膏脸色惨白还在哼哼唧唧的曹坤,黄大潮陪在一旁,还有个愁眉苦脸的女人在陪同着,这应该是曹坤的媳妇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诊室出来,给他们拿了些药,还交代了几句,黄大潮见没他事了,虚伪的关心了两句,然后就走了。 他一走,邱意浓立即低下头,拉紧口罩,如同一个普通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地朝着曹坤的方向走去。 就在与曹坤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手指轻弹向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背,动作快得如同幻觉,连曹坤本人都没太在意,只当是被路过的护士轻碰了一下。 他完全没看到一丝无色无味细如微尘的粉末,已悄然沾染到了背皮肤上,那粉末触肤即融,迅速渗入看皮肤内。 “我的好东西,便宜你了。”邱意浓迅速撤离。 这毒名为“三日腐”,是她根据邱家古籍秘方自配的奇毒,无色无味,中毒初期毫无察觉,但三天后,毒发之处会开始红肿、溃烂、流脓,并且痛楚会日益加剧,持续时间能长达一年之久。 中毒之人的身体会被缓慢腐蚀,溃烂会逐渐蔓延至全身,无药可解,最终会在极度的痛苦和腐烂中活活疼死。 这正适合曹坤这种满心龌龊、心怀恶毒,口出污言之人。 她可从来都不是善良之人,对这种对她有极致恶意的人渣,她从来都不手下留情,也绝不会给他们害人的机会。 她向来喜欢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她不愿意将时间精力浪费在恶人身上,懒得看他们表演,有这个时间,她宁愿去海边赶海捡货,做她喜欢做的事。 下完毒后,邱意浓脚步未停,径直穿过走廊,在拐角处迅速脱掉白大褂,摘下口罩,迅速前去跟踪黄大潮了。 他这个好姑父啊,之前嘴上虽拒绝了曹坤,但语气里的态度已很明显了。 他当时带她来家里的目的,估计就是将她当作货物般献出去以求富贵,心里估计早就想好了,只是虚伪没说出口来。 所有心生歹意的渣滓,她都不会放过。 姑姑身上一团迷雾,黄大潮暂时还不能死,邱意浓决定今日给他点难忘的教训,让他短时间内不敢起龌龊心思作恶。 黄大潮并未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 他骑着单车停在一处商业局旗下的国营门市店门口,透过窗户朝内吹了声口哨,很快一个穿着时髦套装裙烫着卷发的女人便迎了出来。 “嗯?” 邱意浓躲在暗处,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这两人暧昧拉丝的眼神交流,诡异一笑:“我的好姑父,你过久了平静好日子,喜欢玩点刺激,今日我就成全你。” 这个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谈不上很漂亮,身段倒是窈窕,穿着打扮很时髦洋气,左胸口还挂着工作证,很明显是在这里上班。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虽保持着距离低声说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关系非一般。 说了一两分钟话,黄大潮谨慎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伸手快速袭向了女人的腰,姿态亲昵暧昧,女人也没拒绝,还往他身上蹭了蹭。 邪火上身了,黄大潮有些迫不及待了,手指了下旁边小巷子,给她使了个眼神就先骑单车走了。 “胆子这么大,看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邱意浓站在原地不动,见这女人转身回了店里,不过半分钟,她就提着包出来了,然后急匆匆去了小巷里。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小巷,邱意浓立即追了上去,悄无声息跟在后面,最终停在巷子深处挂着“物资临时存放点”牌子的旧屋前。 “慢一点嘛,看你猴急的样。” 邱意浓贴近窗户,正好偷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响,面皮微抽,立即转身去找人了。 如今正是严打风头最紧的时候,乱搞男女关系,一旦被抓,重则吃花生米,轻也得脱层皮。 这间屋子明显是这女人上班单位的临时存放物资的小仓库,两人绝对不止一次在这里鬼混了,他们真是明目张胆的乱搞啊。 如此完美的机会,她自是要好好把握利用了。 她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在地上摸了把土,在脸上和露出的皮肤上随意抹了抹,头发也故意整得有些凌乱,瞬间从一个清丽佳人变成了一个憔悴邋遢的小妇人。 她刚跟踪过来的路上,有注意到街道办事处就在不远处,这下拔腿冲过去找人了。 “同志,同志,有人败坏社会风气,在乱搞男女关系,你们快去抓人。” 邱意浓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像炮弹似的冲到街道办事处妇女主任面前,把对方吓了一跳。 妇女主任是个四十多岁、一脸正气的大姐,一听这话,立即跳了起来,“你确定吗?” “确定,就在前面巷子里,那个门市部物资临时存放的房间里。” “我刚亲眼看到一对男女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我刚开始以为他们是搬东西,可从门口路过却听到他们在里面鬼混,那女人叫得...哎呦呦,我都没脸说。” “我刚带着孩子的,我孩子听到那声音,还问我他们是在里面做游戏吗?” “我都臊得慌啊,赶紧把孩子送走,他们这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你们快去抓人啊。” 邱意浓也是擅长表演的,演技炉火纯青,声音也刻意变了变,这位妇女主任完全没怀疑半点。 第85章 罪名钉得死死的 此时正是严打期间,妇女主任顿时火冒三丈:“岂有此理!竟敢在这种地方顶风作案,走,我们赶紧过去抓人。” 见四五个女同志浩浩荡荡冲过去了,邱意浓莞尔一笑,美丽双眸里闪过精光,“姑父,我给你送的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接住哦。” 接下来的热闹,定会非常精彩,她立即紧随其后,躲在暗处坐等开演。 街道办事处的这几位妇女同志,很明显有抓奸经验,她们先脚步轻轻靠近,在确认屋里的两人在苟且鬼混后,这才猛地撞开那扇小门。 “嘭!” 木门被她们两脚踹开,两具光溜溜在办事的身躯被吓得一痉挛抽搐。 “不许动!抓流氓!” “啊!” 屋内顿时传来女人的尖叫,还有黄大潮的惊恐声。 两人正在办事,被逮了个正着,这都不用审讯问话了,“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钉得死死的。 “完了!” 黄大潮被吓得裤子都不套,大喇喇的就这么站着。 旁边的女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抓着地上的衣服遮住脸,人蹲着瑟瑟发抖。 “穿好衣服,出来,丢人现眼。” 一群妇女同志守在门口,全都用厌恶鄙夷的眼神扫射他们。 很快,黄大潮和那女人衣衫凌乱不整的从里面出来了,女人始终低着头,像是要把脑袋埋到衣襟里,完全不敢抬头露出脸来,好似也不敢开口说话,怕被这群人给认出来。 黄大潮此时也低着头,浑身冷汗津津,整个人笼罩在绝望恐惧中,他深知严打的厉害,这要是被送去了公安局,他们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带走!”妇女主任厉声喝道。 就在她们上前押人的瞬间,求生的欲望让黄大潮迅速爆发一身蛮力,猛地用力推搡挡在前面的妇女主任,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跑。” 黄大潮拉拽着情妇,以他们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小巷出口狂奔。 这种时候他没忘了女人,倒不是有多深情,而是将她留在这里,等于将把柄留下了,只能带着她这个累赘逃跑。 “追!别让他们跑了!” 妇女主任捂着被撞疼的肩膀,气得大喊。 这对黄大潮和情妇来说是生死关头之际,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全都爆发出了惊人速度,两个人都捂着脸一路狂奔。 他们显然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拼命逃窜,很快就把妇女主任她们给甩开了。 眼看就要逃出这片区域,跑到安全的大路上,两人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得意。 然而,一直如同幽灵般跟随着他们的邱意浓,岂会让他们如愿? 就在两人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即将拐弯的刹那,邱意浓指尖微弹,一道细微的气劲精准地打在那情妇穿着皮鞋的脚踝上。 “啊!” 情妇尖叫一声,脚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 她慌乱中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竟扯住了旁边住户晾晒在竹竿上的衣服。 “哗啦啦——!” 衣服和竹竿都被她带倒,不偏不倚,竹竿正好砸在了横亘小巷上方的老旧电线上。 电线被竹竿的拉扯力崩断,连带着两侧屋檐的瓦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稀里哗啦地坍塌下来。 “小心!快躲开!” 黄大潮吓得惊呼尖叫,也本能的快速往角落里躲。 他反应快一些,落在身上的瓦片不多,可摔倒的情妇动作却慢很多,被劈头盖脸落下的瓦片竹竿和断裂的电线砸了个正着。 “啊...啊...” 情妇被一根粗竹竿和厚瓦砸中头部和背部,脑袋上当场鲜血直流,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黄大潮没她那么严重,脸上也被锋利的瓦片划出了血痕,手背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也疼得瘫在地上哀嚎。 这周边住了很多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在家的住户们都跑出来了。 他们伤得都很重,女人脑袋上的血窟窿在往外渗血,人也生死不明晕了过去,人命关天,周围住户们也顾不得询问情况,全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扒拉起来,慌慌张张送去了县医院。 邱意浓早已褪去伪装,躲在暗处看这场热闹,见他们被热心群众送去了县医院,她立即绕路先一步过去了。 她假装是来买药的,提着一袋感冒药,在医院门口跟惨不忍睹的黄大潮来了个偶遇。 “咦?姑父?” 邱意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迅速冲上去拦住他们的路,激动得声音都破了音,“姑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你这是被谁打了?” 黄大潮刚虽然受了伤,心里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可这下看到邱意浓,如同见到了鬼,眼神惊恐万分,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 “姑父,你怎么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邱意浓看到他这副惊恐害怕的样,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没露出任何异样,将激动和愤怒表演得极其真实。 她也完全不给黄大潮说话的机会,激动得很:“姑父,你是不是遇到抢劫的了?姑父,您别怕,我这就去公安局报警,请公安同志过来抓人。” “别,别去!意浓!不能报警!” 黄大潮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疼痛,猛地用力拉住她的衣袖,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不能报警?” 邱意浓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不解”,“姑父,您都被人打了,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报警呢?” “喂,小同志,你姑父不是跟人打架,不是被人打了,他们是出了意外,被屋顶掉落的瓦片给砸伤的。”旁边一个老爷子忙帮着解释。 “对,对,意浓,我不是被打伤的,是出了意外。” 黄大潮疼得全身发抖,流血有点多,此时头晕目眩了,指着医院,“我先,先看医生。” “哦,哦,姑父,我送你去看医生。”邱意浓立即好心的护送他进去。 第86章 外边还娶了个媳妇? 那个昏迷的女人早已被热心群众送进急救室了,黄大潮这边还没晕,情况没那么严重,安排了个外科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 邱意浓没在黄大潮身边守着,跑过去向热心群众们打听情况,在了解清楚后,又跑回他面前。 “姑父,跟你一起被送来的那位女同志,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我看她伤得很重,脑袋上破了个大口子,血都止不住,这要是出了人命,你不会摊上官司吧?” 黄大潮的伤口正在处理,被她这话吓得一哆嗦,神色慌张的撒谎:“我们是同事,跟她一同去另一个同事家吃满月酒,结果碰到那条巷子屋顶上的瓦片全掉了下来,我们没来得及躲闪就被砸伤了。” 见他明显慌得不行,却还是冷静的回答了,邱意浓眸光微动,语气幽幽:“姑父,你这个女同事...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呢。” “什么意思?” 黄大潮本就做贼心虚,被她这话一刺激,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里满是惊慌不安。 他太慌乱了,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旁边在处理伤口的医生此时看他的眼神带着深意了,也都停下了动作。 “姑父,你这个女同事也太...太...” “她这出门去同事家吃满月酒,怎么搞得衣衫不整?” 邱意浓故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好似很难以启齿,“一个女同志怎么那么不注意形象,里面的衬衫扣子乱扣,上面两颗都解开了,露出一大片...啧啧,还有好多,好多红色的...他们夫妻俩那个,她出来也遮掩下嘛。” 轰! 她这话明明是在说别人,不是说黄大潮,可他却像被雷劈中了,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急剧收缩。 见他像一尊石雕般僵着,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邱意浓又幽幽来了句:“姑父,你跟她同行,你没看到吗?” “没,没,我没。” 黄大潮本能的否认,脸色已褪成死灰色,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姑父,我相信你没看到,你放心吧,你就算看到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邱意浓给他使了个微妙的眼神,完全当旁边的医生为空气,继续踩他的神经:“姑父,她是你同事,你应该知道她家地址吧,你告诉下我,我去喊她丈夫家人来医院。” “哎,她伤得太重了,脑袋上鸡蛋大的洞,流了满地的血,这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呢,必须尽快通知她丈夫来啊。” “你快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他家人来,也顺路把姑姑喊过来。” 一听她要去通知女人家属,黄大潮慌得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头上的伤了,慌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不知道她家地址,我没去过。也不,不用通知你姑姑,她,她在上班,我是小伤,不用通知她来的。” “姑父,你这是怎么了?你好像看起来很慌乱,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啊?” 邱意浓变幻表情,用审视的眼神望着他,在他开口之前,板着脸道:“姑父,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姑姑的事?” “没,没有,你别胡说八道。”黄大潮慌得双手在抖。 见他慌成这样,邱意浓心头乐疯了,可眼神又一凝,指着他胸口,“咦,姑父,怎么你的衣服扣子也是乱扣的?” 黄大潮猛的捂住胸口,瞳孔内爆发出了十二级地震。 他脑子里还没编出谎言来,邱意浓的刀又凌迟过来了,“姑父,你胸口怎么这么多红痕?这谁挠的?这看起来像猫爪印,你是被野猫挠伤了吗?” 站在旁边的医生面皮狠抽,紧抿着唇瓣,静静看着这个漂亮女孩一脸“单纯”的表演。 黄大潮此时慌得不行,理智全无,看不到她眼里的戏谑,可医生却看得清清楚楚,她这是看透了一切,但故意溜着人玩呢。 “意浓,你别问了,我回头再跟你说。” 黄大潮想要安抚住她,可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冷静不下来,也怕越说越错,只得用哀求的口吻请求她闭嘴。 邱意浓正要开口,一位护士匆匆进来,对着黄大潮来了句:“喂,你媳妇醒了,但她头上的伤很重,缝合有风险,需家属签字才能打麻药,你赶紧来签字。” “什么媳妇?” 邱意浓抢先接话,声音不小:“护士同志,你搞错了吧,那个女人不是我姑姑。” 护士一愣,脸上表情有点懵,“她说这位男同志是她丈夫。” “啥?” 邱意浓声音飙高,转身看向黄大潮的眼神变了,犀利尖锐:“姑父,你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你瞒着我姑姑,在外边还娶了个媳妇?” 黄大潮在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理智和思考能力都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最原始动物性的战栗。 “姑父,你愣着做什么,说话啊。”邱意浓大声质问。 旁边的护士再愣,这下也明白过来了,脸色变得铁青,正要张嘴数落句什么,旁边的医生朝她摇了摇头,到嘴边的话也就歇了音。 “黄大潮,你好样的。” 邱意浓直呼其名,指着他鼻子臭骂:“我姑姑给你生儿育女,邱家给你安排工作,你这才混出个人模狗样来,你竟然在外边养野女人,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你简直畜生不如。” “我就说嘛,我要去报警,你阻拦不让,我要去通知她丈夫家人和姑姑来,你也阻拦,你这是怕你们的丑事被发现吧?”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渣男贱货,现在衣衫不整,刚刚应该是在乱搞吧。” “社会风气就是你们这种人渣搞坏的,亏你还是个公职人员呢,把国家的法律规章视为无物,我看你这身衣服别穿了,别丢了国家公职人员的脸。” “你刚说那女的是你同事,我现在就去请你们的领导来瞧瞧,让你们领导来给我姑姑一个交代。” 第87章 命用钱来衡量 “意浓,你别走,别走,我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大潮此时浑身都是冷汗,人恐惧到了极点,但还有一丝理智,慌乱的跟旁边的医生护士说:“两,两位同志,那个女同志不是我媳妇,只是同事,我不是她丈夫,她动手术的事,我不能签字,你们去找她家里人。” 医生和护士都不是蠢人,基本都已经看透了,这一对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狗男女。 “走吧,我们出去。” 医生不想管闲事,该听的八卦也已听到了,放下手里的棉签,领着护士一同出去了。 他们出去了,邱意浓也懒得演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黄大潮,冷声道:“姑父,你可以啊,瞒着姑姑在外边玩得花,好不容易放假休息都来陪野女人,你这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到了这种时候,再多解释狡辩都是没用的。 黄大潮此时只想将这事压下去,保住自己的命和工作,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低三下四的哀求道:“意浓,好侄女,姑父知道错了,算姑父求你了,这事千万别声张,不要去报警,也不要告诉你姑姑,不然我们家就完了。” “你跟野女人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邱意浓冷声质问。 “意浓,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跟她断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黄大潮在机关单位工作,比谁都清楚这事爆料出来的后果,他肯定免不了一颗花生米的。 他好不容易才从渔民摇身一变成干部,自是舍不得这滋润日子,“意浓,姑父求求你了,求你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这事若被人知道了,我们家就毁了。” “求你看在你姑姑和三个表弟妹的份上,帮我一次吧,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从此也没安稳日子过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了,我给你下跪,求你帮我保守秘密。” 比起脸面,黄大潮更看重性命,他很怕死,但不怕屈辱,说着就真给她下跪了。 邱意浓可不稀罕他这一跪,侧身避开,双手抱胸,姿态散漫的说:“姑父,你这跪就免了,我觉得你还是给我些实际好处来封口为好。” 见她愿意闭嘴,黄大潮立即起身,迫不及待的问:“你要什么?” “姑父,你看着办呗。” 邱意浓将皮球踢回给他,给他一个表现诚意的机会。 黄大潮能在机关单位混这么多年,脑袋自是不蠢的,这下也愿意拿出诚意来封住她的嘴,面皮抽搐着,“意浓,你开个数。” “姑父,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邱意浓又踢回去。 命用钱来衡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说少了会显得自己的命贱不值钱,开多了又肉疼舍不得给。 黄大潮此时的表情如同跟吃了一盆屎般难看,脸色青紫交加,喉咙好似被浆糊给堵住了,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但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邱意浓也不急,并没有催他,“姑父,你慢慢考虑。” “意浓...” 黄大潮想扯出虚伪的笑容来打感情牌,可触及到她冷漠的眼神,讨价还价的话只得强迫逼回肚子里。 “姑父,今日这事事关你的性命、名声、工作、前途以及家庭,甚至三个表弟妹的前程,我不逼你立即做出决定,你慢慢的想。”邱意浓嘴上不催他,但却点醒了他所在意的一切,言语间暗暗施压逼迫。 她语气云淡风轻,可却比那些拿着刀子架他脖子上威胁的更狠,逼得他完全没有退路。 黄大潮满腹恼怒却无可奈何,磨着牙道:“意浓,家里三个孩子读书生活,开销挺大的,我手里积蓄并不多,上回借给你的两千块钱,几乎是我的全部积蓄存款了,今日这事...就抵了这笔借款,可以吗?” 邱意浓听着他这话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说起其他的,“姑父,我爸虽不在了,但他给姑姑汇款的单子在我手里。” 黄大潮脸色瞬间一变,青紫色上又上了一层黑沉,偏肥胖的脸扭曲了一瞬。 “我爷奶邮寄汇款的钱就不算了,这十来年我爸汇款至少三千块,三个表弟妹也不是用金子养大的,你和姑姑的工资足够家庭开支了。” “自家亲戚嘛,我也不过多为难你,你将我爸汇的三千块还回来,两千块的借款抵消,今日这事我就闭紧嘴巴,绝对不让姑姑知晓,也不闹到你领导处去了,保证烂在肚子里。” 她一开口总价是五千块,一股腥味涌上了黄大潮的喉咙,面容狰狞扭曲:“邱意浓,你这是故意宰人。” “姑父,现在是你要保命,也是你要我开价的。” 邱意浓朝他摊开双手,也不想跟他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幽幽提醒他:“姑父,刚在这里的医生护士都不是白痴蠢货,你和隔壁那女的事,他们肯定猜到了,这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你如果再拖延时间,今日这事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她这一提醒,黄大潮浑身一颤,惊恐不安的低吼:“给,我给。” “姑父,果然是干大事的。” 邱意浓露了个嘲讽笑容给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纸笔,递给他:“姑父,钱能堵住我的嘴,但消不了我的心惊胆战,我希望姑父写个字据,给我留一份保障。” “邱意浓,你过分了。”黄大潮再也忍不住,朝她吼了起来。 与他的狂怒不同,邱意浓一脸淡定,浅笑言兮:“姑父,性命、名声、工作、前程、家庭,未来和字据之间,请你做个选择。” “你!” 被她拿捏住了死穴,黄大潮气得血又涌上了喉咙,硬生生吞下,磨牙切齿道:“你够狠。” “姑父,别说废话了,你再拖拉下去,你和野女人打野战的事就要传出无数个版本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将责任怪罪在我头上。” 邱意浓声音含笑,也很体贴的为他打开钢笔,摆好小本子,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姑父,请吧,把你们今天干的‘好事’,时间、地点、人物、经过,还有试图贿赂我封口的事情,原原本本,白纸黑字,写清楚,签上名,按上手印。”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东西放在我这里,我安心,你们也安心。毕竟,有了这东西,我们就算真正坐在一条船上了,对吧。” 第88章 喊得可真亲密啊 她要的认罪书,是他的催命符,可现在不得不写。 不写就直接完蛋。 黄大潮完全没辙,想不到任何自救的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工作,他只能憋屈奋笔疾书,按她的要求将认罪书写好。 在他写完后,邱意浓拿起仔细检查了下,确定没问题后,笑盈盈道:“姑父,签字盖印吧,另外再写一份欠款已还的字据。” “唰...唰唰...” 黄大潮脸黑沉得如同锅底,带着满身的愤怒快速书写着,因过于愤怒,纸都差点被他戳破了。 两份字据到手,邱意浓勾唇满意一笑:“好了,我知道姑父身上没带现金,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晚上之前将现金给我送来吧。” “唔...” 一口血又喷到了嘴里,黄大潮再也压制不住,往旁边一口喷出。 邱意浓瞥了眼地板上的血,笑意加深:“姑父,气大伤身啊,这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黄大潮难受的捂着喉咙,有撕碎她的冲动了,低吼着:“你可以走了吗?” “姑父,你别急着赶我走啊,你伤得重,你又不让姑姑和家人知晓,我当亲戚的总不能不管不顾啊。” 邱意浓说着就往外走,一副很关心他的样,“我去喊医生和护士来,赶紧给你处理伤口,可不能让你落下后遗症了。” 黄大潮可不认为她是好心,但现在他头疼得厉害,流血不少,加上被气得不轻,这下头疼晕眩了,确实急需医生来救他的性命了。 来的还是之前那医生,对方一句话都没说,拿起工具就给他处理伤口。 “你可以走了。” 黄大潮不想邱意浓站在这里,他现在看到她就窝火愤怒,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刀劈了她。 邱意浓笑着在隔壁病床上坐下,“姑父,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你还有什么事?” 黄大潮心肝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侧头瞪着她。 “姑父,我要办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放宽心,你安心配合医生治伤吧。” 邱意浓笑得单纯无害,还从背包里拿了吃的出来,姿态优雅的剥着吃,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医生瞥了眼黄大潮黑沉的脸,又瞟了眼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这个女孩子,聪慧狡诈,像只小狐狸。 黄大潮脑袋上的伤不严重,反倒是手背上的伤口很长,被瓦片划得很深,他忍不了一点痛,最后让医生给他打麻药缝针。 那个女人身上无伤,脑袋上的窟窿眼缝了四五针,很快就止住血送来了病房。 “大潮...” 女人被送进来时是清醒的,一见到黄大潮就委屈的哭了起来,晶莹泪珠子顺着眼角哗哗流。 “啧啧,喊得可真亲密啊。” 邱意浓等的就是她,将一捧瓜子壳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走过去欣赏她的惨状了。 女人打了麻药,但脑子是清醒的,听到陌生调侃的女声,慌得一哆嗦,猛的侧头望向她这边,蓄满眼泪的眼睛里一片恐慌。 护士将她送到隔壁床就走了,临走时还甩了个鄙夷的眼神,自然也没忘记给黄大潮甩眼刀子。 医生还在给黄大潮缝针,他就像没听到似的,坐在病床边耐心的缝皮。 “你,你谁啊?” 女人刚躺到床上时,有看到黄大潮给她使的眼色,心头慌得像打鼓般平静不下来了。 邱意浓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审视打量她,开口就暴击:“肿泡眼、塌鼻梁、猪肠嘴、大饼脸,她长得这么丑,姑父,你怎么下得了嘴啊?” 黄大潮眼一闭,装死。 低着头的医生脑袋往下压了压,口罩下的嘴憋不住的往上扬。 “你说谁呢?” 女人反应慢半拍,质问的声音没之前的温柔了,这下又尖又锐,肿泡眼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邱意浓翻了个白眼给她,“除了你,还能是谁啊。” 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开始品头论足,依旧是对黄大潮说的,“姑父,你这都什么品味啊,这个女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长得不如姑姑,要脸没脸,要气质没气质,连身材都不如姑姑,你这是吃惯了细粮,想换点口味尝尝粗糠?” 女人反应再慢,这下也听清楚了她的称呼,声音发抖,抖到了极致:“姑父?” “怎么?你跟我姑父在外打野战,你不知道他有家室?不知道他妻子是公职干部?不知道他还有三个孩子?”邱意浓来一摞反问。 女人没有回答这问题,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像被千年寒冰冻住了,浑身僵得如同石雕,只有眼珠子慌得乱转。 见她惊恐得像失了魂,邱意浓毫不掩饰的嘲讽,“就这么点胆子,也敢顶风作案干吃花生米的事,真不知道你们是饥渴难耐还是真爱。” “没,我们没,没有。”女人本能的否认。 “没有?” 邱意浓上前一步,指着她还未整理好的衣襟内侧,“你胸口这些红印,是狗啃的吗?是哪一条疯狗,你告诉我,我现在去帮你打死炖火锅。” 她一开口就暴击。 黄大潮被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满腔怒气像沸腾的熔岩在喉头翻滚,却被他用理智的冰盖死死压住,半点声响都不敢漏出。 “咳...” 她说话太有趣了,医生再也憋不住了,轻咳一声笑了。 邱意浓装作没听到,见女人慌乱的捂紧胸口,满眼鄙视:“捂什么捂啊,你刚就是这样敞开满大街走的,送你们过来的基本都是男同志,早被他们看光光了。” “啊!” 女人惊恐尖叫,好似受了刺激,抱着脑袋嚎了起来。 “叫什么叫啊,你都跟我姑父乱搞上了,一个浪荡贱货,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邱意浓的嘴刀子足够锋利,一字一句都在凌迟她,“你们可玩得真刺激啊,打完野战,连衣衫都不整整就出来,你们这是嚣张狂妄得没边了,视国家的法律为空气了,看来今天这场意外事故,怕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第89章 封口费当然得两份 “我说你这个女人,你穿得也人模狗样的,家庭条件应该也不差,你饥饿难耐要找野男人寻求刺激,你也找个上得了台面的嘛。” “我姑父啊,乡下泥腿子出身,在跟我姑姑结婚之前,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要啥没啥,连那张脸都油腻得不行,他要不是娶了我姑姑,靠我们邱家长辈安排,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现在还在海滩烂泥里刨食呢。” “他那份工作赚的那点窝囊费,估计都不够他自己吃喝拉撒,经常来信找我们邱家资助救济,你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是图他什么啊?” “是图他那身肥肉?还是图他的窝囊?又或者图他的虚伪嘴脸?” 她话是对女人说的,可字字句句都在往黄大潮身上捅刀,刀子直直捅向他的痛穴,疼得他面皮扭曲,“邱意浓,你给我闭嘴。” “嘴巴长我身上,我想说就说,姑父可管不着。” 邱意浓轻飘飘反击回去,又侧头看向低头不吭声的女人,明晃晃的嘲讽,“你看到了吧,我姑父啥都没,只有满腹无能狂怒。” “唔...”黄大潮第二口血喷出来了。 “大潮。” 这女人见他吐血了,对他怕是有几分真情,心疼担忧得不得了。 邱意浓“啧啧”了两声,表情那叫一言难尽,“哎哟,喊得真亲密啊,看来两人是真爱呢。哎,其实你若喜欢他这一点,你完全可登门拜访,跟我姑姑说清楚你们之间的苟且,我觉得我姑姑会爽快让路,将黄夫人的位置让给你的。” “闭嘴,我让你闭嘴。” 黄大潮气血上涌,朝着她狂怒咆哮了。 与他的愤怒不同,邱意浓云淡风轻,面露讥讽:“怎么,不敢跟姑姑离婚?怕她?” 黄大潮此时像一只被困住的凶兽,面目狰狞的瞪着她,嘴上却不敢回答这问题。 “呵,原来是怕姑姑啊。” 邱意浓代替他回答了这问题,嗤笑一声:“姑父,明知自己翻不出邱家的五指山,却还要试探挑衅,你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掏出他之前写的认罪书,龙飞凤舞在旁边加了一句,甩到女人面前,“好好看看,签字按手印,你有拒绝的权利,不过拒绝的后果得你们两个自己承担。” 这一页纸,字迹凌乱,但每一笔都是架在她脖子上的铡刀。 女人看完全篇认罪书后,全身慌得瑟瑟发抖,满眼绝望害怕,“不,不,我不签,我不能签。” “好,你不签,我尊重你的决定。” 邱意浓很好说话的,从不强迫人做她不愿意的事。 她将认罪书收回塞进包里,朝女人礼貌伸手,客气有加:“这位女士,请跟我去公安局和妇联走一趟吧,请你向两个单位详细解释下你和我姑父的关系,以及今日所有事情的经过,我相信两个单位领导会给你们完美交代的。” 女人本就煞白的脸,在一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瞳孔剧烈收缩,慌得身体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签,签啊。” 黄大潮可不想死,不想被送去吃花生米,像厉鬼般凶吼着。 其实到了这一步,女人无路可选,绝望的眼泪哗哗流,只犹豫了半秒,哆嗦着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身上沾了点血盖印。 邱意浓看着纸上的名字“李燕”,像小恶魔似的勾起一抹诡异邪笑,“内容都看清楚了吧,限期明日,你的那一份可让姑父代劳送来。” 封口费,当然得两份,谁叫他们通奸被逮个正着呢。 说完,再次叠好认罪书,小心翼翼收好,警告了句:“管好自己的裤裆,再有下一次,我保证我姑姑那甩得精准的菜刀,定会来剁了你们的烂肉。” 话落后,朝医生礼貌点头示意,抬脚大步离开,带走了那一身无形却震慑力十足的威压。 黄大潮和李燕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此时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两人一想着致命的把柄被她牢牢握住了,浑身冰冷,眼里满是绝望恐惧。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走出医院后,邱意浓遥望着晴朗天空,心情愉悦的感叹了句。 收拾了黄坤这个毒瘤,又惩治了奸夫淫妇,轻松拿到七千块钱,自然要开启购物好好犒劳下自己。 邱意浓先去了国营商店,见柜台正在上新货,立即飞奔过去,“同志,这是刚到的新款鞋子吗?” “对,双星牌运动鞋,也叫疙瘩鞋,这是今年来的第二批货,这鞋穿着舒服,跑跳都不累脚,价格也不贵,卖得特别好。” 邱意浓拿了一双看,见是帆布鞋面,橡胶鞋底,底部有不少防滑的钉齿,鞋子质量还不错,款式比解放鞋要好看,当即拍板:“我买五双。” “啊?五双?” 售货员愣了下,反应过来与她确认:“你要五双?” “对,两双男款,三双女款,男款都是42码的,女款两双37码,一双36码。” “哎,好咧。” 见她一次买这么多,是个大客户,售货员热情了几分,“有两种颜色,纯黑和黑白相间的,你选一下。” 邱意浓给公婆和男人选的都是纯黑的,自己和小姑子的是黑白相间的。 在售货员打包时,她又去隔壁柜台给四个侄儿侄女买了件新上市的短袖上衣,这马上到六月了,天气暖和起来了,很快就能穿短袖过夏天了。 “同志,再给我拿个高压锅,中号的。” 家里用的锅是普通的铁锅,像猪蹄这种菜炖起来很费时间,也很费柴火,看到柜台上有高压锅卖,她立即下手了一个。 在国营商店扫荡一圈后,她又去了农贸市场,海鲜自家有,她直奔最热闹的肉摊。 有了高压锅,今天又买了个大猪蹄,还买了家里人爱吃的羊排,油脂饱满的肥肉也称了十斤,还切了两斤五花肉回家做下饭菜回锅肉。 第90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邱意浓提着沉甸甸的两大袋东西走到院门口,蹲在地上玩贝壳的小旭立即跳了起来,“三婶,你回来啦。” “三婶。” 两个小侄女也跑过来了,三个孩子瞬间把她围在了中间。 “三婶,你买什么好吃的啦?” “给你们买了新衣服和棒棒糖,走,到屋里去,我拿给你们。” “妈妈,三婶给我们买了棒棒糖和新衣服。” 孩子们一路喊叫叽叽喳喳,一个抱着她的腿,两个拉着她的衣角,欢喜得不肯撒手。 大人们都在隔壁院子里称重打包,见弟妹又给孩子们买东西了,李双梅笑着说:“意浓,他们有衣服穿呢,你上回给他们买的糖果都没吃完,以后别给他们买了。” “夏天的短袖上市了,我看还挺好看的,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件。” 邱意浓先把糖和衣服分给他们,给两个侄女买的头发直接戴在头上,孩子们开心得欢呼雀跃,拿着新衣服就往身上比划,开心得送回了家里。 “你这孩子,又给他们买这么多,他们不缺吃的穿的,下回莫买了。”程母节俭惯了,平时花钱都很节约。 “妈,没花多少钱,正好碰上合适的就买了。” 邱意浓没跟她说今日坑黄大潮和李燕的事,将买回来的高压锅递给她看,跟她说这锅子炖菜的妙处。 程母没用过高压锅,不过听人说过,“大队长家有一个,他女婿去年过年孝敬的,听你婶说这东西特好,炖骨头汤很快。” “对,煲汤煲粥都很快,能省很多柴火煤球。” 邱意浓在宁城读书时,家里买了个高压锅,她会使用这个,这下教导婆婆使用。 没过多久,程父和程元淑回来了,他们父女两刚去晒场了,刚拉了一车晒干的紫菜回来给两个嫂子称重打包。 “爸,元淑,过来,我给你们买了鞋子,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程元淑先跑过来,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哪有不爱美的,这双鞋她之前看别人穿过,也问过价格,一直舍不得买。 此刻抱着鞋子,脸上飞起红霞,笑嘻嘻道:“谢谢三嫂!” “这是什么鞋?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程父常年穿水鞋和布鞋,布鞋都是程母给他做的,鞋底都快磨没了,已经很多年没穿过新鞋了,连解放鞋都没买过。 “百货商场称这个叫疙瘩鞋。” 邱意浓指了下鞋底的橡胶疙瘩,“防滑耐磨,价格也不贵,售货员说是今年新上市的鞋子,卖得特别好,他们订了许久的货才订到第二批货,很多人抢着要。” “爸,妈,快试试。”程元淑催促他们。 程父拿着崭新的“疙瘩鞋”,手指摩挲着鞋面,面带笑容:“还是儿媳妇好。” 程母闻言笑了,拿着鞋子试穿,玩笑了句:“生了五个儿女,五个榆木疙瘩,只会给你买烟酒,也没见给我们买双新鞋子穿,还是儿媳妇最贴心了。” 程元淑尴尬一笑:“我会将这话转告给哥哥姐姐听的。” 邱意浓挺喜欢家里的氛围,笑着帮婆婆整理鞋带,也催促她:“妈,您快试试,36码的,如果不合脚就再去换。” “合脚,舒服!” 程母穿上两只鞋,在地上踩了踩,看着脚上合脚的新鞋,眼眶有些发热,“意浓有心了。” “三嫂,这鞋不错,比解放鞋穿着更舒服。”程元淑也很喜欢。 “喜欢就穿上,别换下来了,穿合脚舒适的鞋子干活,双脚不会那么累。” 邱意浓见公公穿着也刚刚合适,直接将他磨得鞋底都要穿洞的鞋子捡走,“爸,您也别换了,这破烂鞋子不要了,我拿去扔了。” “哎,意浓,别扔,还能穿穿的。”程父立即喊她。 “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邱意浓提起两个鞋子,手臂一甩,直接扔去了外边的垃圾桶。 见她扔得利索,程母都笑了,“意浓,你要么就扔海里去,扔到这里啊,你爸转身就会捡回来。” 梁苗正好要出门去扔垃圾,笑着接了话:“我去扔吧,扔得远远的,保证爸找不到。” “哈哈...哈哈...” 婆媳几个全笑了,程父也在笑,领了儿媳妇的心意:“行,我不穿旧鞋了,穿新的。” 全家都换上了新鞋子,四个孩子都拿着棒棒糖舔得开心,程母将高压锅送到厨房后,又端着一大锅炖得香气四溢的墨鱼鸡汤出来:“意浓,早上元掣买的鸡炖好了,我用墨鱼炖的,你先喝两碗。” “爸,妈,元淑,一起喝啊。”邱意浓不好意思吃独食。 “你先喝,我们中午吃饭再喝不迟。” 程母知道儿媳妇来例假了,这是儿子特意为她买的鸡,自是要让她多喝些,“意浓,你在家里喝汤吧,我们还有活要干,先去忙了。” “行,我晚点来帮忙。” “不用你帮忙,你在家里休息吧。”程母不让她干活,说完就出去了。 晒场里请了足够多的人干活,不需要她去帮把手,邱意浓也没闲着,喝完汤就去屋里配膏药了,在中午饭前将各家的膏药全给配好了。 程家三兄弟是午饭前到家的,大家都默契没多问外边的事,默默的在家做好各自该做的事。 “红焖羊排。” 邱意浓烧了这道荤菜,她单独盛了一小份加辣,他们吃的只放了几个小辣椒调味,其他菜都是婆婆和两个嫂子做的,三家的菜凑在一起吃。 程元掣先尝她的辣菜,一口下去,极其满足:“好吃。” “这种带皮的更好吃。” 邱意浓往他碗里夹了块,还对比着:“石海县的羊肉,跟我老家的味道有差异,我们老家的黑山羊肉质更紧实,这边的绵软点。” “三婶,我想吃你的。”小旭两眼巴巴的望着她。 “我的很辣。” 邱意浓往他碗里送了一块,“尝尝吧,辣得受不了就喝水。” “喝什么水,大老爷们忍住,多吃几回就能吃辣了。” 程元风如今都爱吃辣了,经常凑到他们两口子面前蹭菜,还从邱意浓这里拿了一瓶辣椒酱回家拌菜,越来越能吃辣了。 程母笑着说:“能吃辣也好,以后三婶做菜就不用分两锅了,辣椒和生姜一样能驱寒散湿,偶尔吃些也好。” 程元掣爱吃媳妇做的菜,连干三碗米饭,红焖的羊肉汤都被他倒碗里泡饭吃了,放下筷子就张嘴对外哈浓郁的辣味,逗得邱意浓笑不停。 第91章 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下午两点多,暖阳当空时,大队长顶着草帽来敲门了:“光荣,小邱在家吗?” “在的,还在睡午觉。” 程光荣在院子里翻晒鱿鱼,朝屋里喊了声,刚睡醒的小两口立即爬起来。 他们夫妻俩洗漱出来时,大队长站在屋檐下跟程父说话,见到他们就说正事,“小邱,你姑父上午在县里出了意外,好像是被屋顶突然掉落的瓦片砸伤了。” “哦,这事我知道。” 邱意浓回来后没告诉家人,但刚睡午觉前跟男人说了。 大队长一愣,“你知道啊?那你怎么不告诉黄家?” 邱意浓还没开口,黄婆子如同旋风般冲进了程家院子,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进来就指着她鼻子数落。 “邱意浓,你个没良心的,你姑父在县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被砸得头破血流进了医院,你倒好,明明知道都不来跟我们说一声,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 邱意浓对她可尊敬不起来,没给好脸色,“这话你去问你儿子,是他不让我说的。” “他不让你说?这什么意思?”黄婆子一愣。 “我怎么知道啊,这问题你去问他啊。” “我是去买药,正好在大门口碰到他的,他当时头破血流,手上也很长一道血口子,我以为他是被人打了想去报警,他拦着我不让,说是意外砸伤的。” “我说通知姑姑来医院照顾他,他也拦着,说不必让姑姑担心,不让我去通知,我就找了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缝针。” 黄婆子见是这样,气势一滞:“那你回来也该告诉我们啊。” 邱意浓摆着一副不耐烦的态度,“是姑父特意叮嘱我的,他说伤得不重,就是缝几针,怕家里担心,让我别声张。他说等他缝好针,没什么大碍了,自己会跟家里说,我这也是顺他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自己为何知情不报,又把“体贴”的帽子扣回了黄大潮头上。 黄婆子倒没有怀疑她的话,突然眼珠一转,立刻又找到了由头,拍着大腿开始哭穷:“意浓,你看你姑父这突然出事,家里实在困难,你之前借我们那两千块钱,是不是该还了?你姑父在等着钱救命呢。” 邱意浓静看着她表演,暗自翻了个白眼,“那两千块钱,我还给姑父了,你们家能不能串通下信息,少来我这里打主意啊。” “什么?还了?你什么时候还的?” 黄婆子尖叫起来,她根本不信,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就还清了两千块钱? 邱意浓懒得跟她多废话解释,回屋取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据,递给大队长,“大队长,这是姑父亲笔写给我的收款字据,麻烦您念给黄奶奶听听。” 大队长将字据展开来,快速看了一遍,清晰念着:“邱意浓向黄大潮借款人民币两千元整,现通过现金支付,已全部还清,双方再无债务关系,立此为据。黄大潮,1983年5月29日。” 念完后,大队长将字据展示给黄婆子看,“黄婶,白纸黑字,是大潮亲笔写的,手印也是他按的,小邱已经把钱还清了。” 黄婆子是不认识字的,但大队长不可能在这事上坑她。 她没听儿子说这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老脸皮耷拉着,啐了句:“还清了就好。” 说完,扭着屁股走了,可走了两步又停住,大声嚷嚷讨要:“邱意浓,这两千块钱,你借了一个月,你没给利息,必须补上。” “要利息是吧,你等着。” 邱意浓往角落走,取出婆婆用来舀粪的瓢,大声问她:“黄奶奶,你想喝几盆?给个数,我保证不欠你一滴屎尿。” “你...” 黄婆子气得一噎,指着她要骂,邱意浓又抄起挂在窗户上的鞭子,“不想喝屎尿,想尝鞭子滋味也可以。” “你敢!” 黄婆子想着她上回追着李桂花揍的凶狠样,吓得再不敢讨要利息了,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很快就溜走了。 “喂,黄奶奶,你别跑啊,我还没给利息呢,你这不直接带走,是要我送上门吗?”邱意浓追着喊。 她一出手,这讨嫌的老婆子就吓得跟老鼠似的乱窜,她确实是这混婆子的克星,程家人看着都忍不住发笑,大队长也无奈摇头。 等黄婆子走远后,程父才低声开口:“意浓,你哪来这么多钱还债?” 她这段时间赶海赚了些,海带生意分了些红,但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两千块钱,他们二老昨天还在说这事,打算等这批货卖完就拿钱给她去还清黄家的债。 “我欠他的两千块钱,是他坑我的,我自然要逮着机会坑回来啊。” 大队长在这里,邱意浓也没瞒着,笑得如同贼狐狸,“我这姑父啊,贪婪无底线,在邱家扒拉了那么多钱还不够,还想算计我,我会让他知道邱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拿走了也不一定就属于他了。” 她话没有说透,但大队长听明白了,他们姑侄俩斗法,黄大潮败给了她,输得一塌糊涂。 今日这场意外,说不定就是她给的教训。 大队长这下看她的眼神微微变了,他早就发现这小妮子不简单,现在接触多了,越发肯定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厉害角色,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邱意浓也不多说了,岔开话题:“大队长,你跟掣哥今天算下账,我朋友的汇款单过来了,我明天去取钱,将账结清下。” “好,这下正好有空,现在算吧。” 大队长家跟着程家赚钱,他家分两成,程光荣兄弟两家各分四成,他们供货量大,利润不低,仅仅两单生意就已赚得盆满钵满了。 第92章 这说的是黄大潮 县医院里,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 黄大潮脸上贴着纱布,手背上也缠着厚厚的渗血纱布,此时麻醉效果已散了,疼痛感袭来了,正躺在病床上哼唧,心里七上八下很不安。 虽然签了认罪书,答应给巨额封口费,可还是怕邱意浓反悔把事情捅出去,又怕被人发现背后举报。 之前李燕是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医生护士看他们的眼神满是鄙夷,明显已猜出了他们的关系,两个都怕死,冷静下来就立即分开住院了,她还特意选了间离得最远的病房。 正当他心乱如麻时,病房门被推开,邱梦元阴郁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来了县城,还出了这档子事?” 邱梦元神色冷淡,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目光在他包扎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 黄大潮早就想好了解释,表情也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了,自然得恰到好处的恼怒和烦躁。 “唉,倒霉催的,今天有个同事家办满月酒,我和另一个同事约好去吃酒,谁知道路过的巷子旁边那一排老房子屋檐年久失修,瓦片突然掉下来,还带倒了竹竿和电线,我反应慢了点没躲开,就伤成这样了。”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李燕,更不敢点出同事的名字。 邱梦元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人没事就好,医生怎么说?” 黄大潮谨慎观察着妻子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有起疑,稍稍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手背划破缝了几针,输完这消炎药就能回去了。” “你躺着吧,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邱梦元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见她没有多问,黄大潮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暗暗长舒一口气,另一只完好握成拳头的手也松了。 邱梦元直接去了医院食堂,这下正是中午饭点,很多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在这里排队买饭,她也安静的跟在两个护士身后排队。 “姐,听说你们门诊上午来了一对野鸳鸯,两个都衣衫不整,头破血流的?”前面的护士低声说话。 另一个小声接她话,撇着嘴一脸鄙夷,“晦气得很,一大早接两个不要脸的,刚开始被送来时,他们说是出意外,被屋顶上掉落的瓦片给砸了,后面才发现两个人衣衫不整,那女的上衣扣子都没扣好,大喇喇敞开着,全是那印...” 屋顶掉落的瓦片? 她们说话声音小,但邱梦元听清楚了,双眼在一瞬间眯了起来。 “那女的伤得重一些,脑袋上被砸了个洞,当时李医生说缝针有风险,要她家属来签字,她说一同受伤的男人是她丈夫。” “结果刘姐找过去,让那男人签字,男人的亲戚正好在病房里,一开口就戳破了两人不正当的关系。” “那个狗男人的亲戚好像是他妻子侄女,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当场就要去报警,喊她姑姑来抓奸,狗男人给她下跪,那女孩最后看在她姑姑和表弟妹的面上,没有将这事闹大。” “这对狗男女现在还在输液消炎,狗男人伤得不重,手背划了一道口子,刚开始李医生将他们两个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后面那臭不要脸的女人怕被人指点,申请去了109房。” 年轻小护士说的话,邱梦元全部听清楚了,他们虽没点出名字,但她已非常肯定这说的是黄大潮。 她原本红润精神的脸在一瞬间褪去了血色,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一双温和的眼睛里翻滚起了冰冷怒意,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内心暴怒了十秒钟,她却没有立即去病房质问,反而迅速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在食堂随便买了些饭菜,邱梦元阴沉着脸去了109房,透过木门缝隙,她看清了那个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女人的脸。 “原来是她。” 邱梦元认识她,也见过几次,商业局旗下门市店的售货员,容貌长相并不出挑,但身段不错,嘴巴能说会道。 真相如同冰锥,刺穿了心底里最后一丝侥幸。 邱梦元只在门口看了眼,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并没有闯进去撒泼质问,而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医院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帮我办点事,现在立即去办。” 邱梦元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对着话筒那头低声吩咐了几句,冷漠得像是在处理别人的事。 挂了电话后,回到病房,邱梦元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没有伺候黄大潮吃饭,而是拉过凳子坐下,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地看着他。 “梦元,怎么了?” 黄大潮看到她这眼神,心头莫名的慌了。 邱梦元眼神冷漠,说话语气如常,但透着难言的冷意,“黄大潮,将你今天受伤的详情经过,仔细说一遍。” 黄大潮心里警铃大作,被子下的手慌得一抖:“刚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问?” “我不能问?” 邱梦元双眼紧锁着他,见他慌得眼珠子乱转,完全不敢跟她对视,压下去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了。 “没,能问。” 黄大潮的脸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就重避轻的重复之前的回答:“就是跟同事去另一个同事家吃满月酒,被屋顶突然掉落的瓦片给砸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跟哪个同事一起走的?又是去哪个同事家吃满月酒?”邱梦元声音很沉。 “一点小事而已,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黄大潮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还理直气壮道:“我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跟同事借着由头私下聚聚,也要向你汇报?我成天上班,跟朋友约着聚聚,谈点私事,这没有犯哪条法律吧?” 邱梦元没有跟他争吵,也没有接话,眼神冰冷的与他对视着。 黄大潮做贼心虚,自是受不住她这眼神的,根本不敢跟她对视,不过一秒钟就低下头败下阵来了。 第93章 你不输也死不了 邱梦元将怒火压下,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时,嗓音已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意,“黄大潮,这次我暂且信你一次,不去仔细查了。” 黄大潮刚都做好了她发难质问的准备,这下难以置信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邱梦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异常冷漠:“收拾一下,出院,回湾口村养伤。” “梦元,我这还在输液...” “你不输也死不了。” 邱梦元打断他,眼神冷得如千年寒冰,用发号施令的语气下令,“今天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去办事,我交给你的任务,最多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再办不好,你就回去陪你妈捡一辈子螺吧。” 黄大潮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同床共枕多年,对她是有些了解的,她的真面目与面上表现出来的是判若两人的。 他也知道她背后有人,那些人全都是狠角色,他们经营着他所不知的秘事,他如今暗中所做的事都是为他们服务,他不过是从中赚得一点报酬而已。 她表面上是他媳妇,其实也是他的上司领导,对她有种本能的畏惧,做贼心虚的他内心慌乱,完全不敢多嘴,低头老实应着。 刚走到乘船的码头,迎面遇到黄家二老和三个孩子,黄大潮扯了扯嘴角,“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伤得重不重啊?你这受伤了,怎么还瞒着我们啊?”黄老头开口就问。 “不是很重,手背划伤缝了几针。” 黄大潮今日心情很差,回答时表情很是不耐,“回去吧。” 黄婆子见他伤得是不重,没有揪着他啰嗦,不过张嘴就开始数落媳妇,“梦元,你那侄女真是太没良心了,大潮都伤成这样了,她就刚开始在医院照顾下,回来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大队长告诉我们,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意浓上午在医院照顾你?”邱梦元冷漠的问着。 黄大潮眼皮垂着,不敢看她,绷着脸回答:“我去上药时,她刚好从医院里出来,在门口遇到的。” 说完,又数落他妈,“妈,跟意浓没关系,是我让她不要说的,一点小伤而已,告诉你们听,反倒让你们都跟着担心。” “就算不告诉我们,她也该在医院陪着你啊,将你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这哪像是个做晚辈的。”黄婆子看不惯邱意浓,看她哪哪都不顺眼,不挑她的刺是浑身不舒服。 “她陪着我缝完针了,后面是在输液,她守在那也没用。” “她是侄女,但也是程家的媳妇,她有她的事要做,我这一点小伤又何必揪着人在旁边陪着。” 黄大潮心里对邱意浓恨得牙痒痒的,但不得不为她说话,“妈,人家意浓不欠我们家的,你不要总是找她的茬,说她的不是,你总是这样挑拨搞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让邻居们怎么看待我和梦元啊?” “她怎么就不欠我们家了,要不是你们赶去借钱给她,他那个短命鬼爹估计现在还没埋了呢。” 黄婆子觉得儿子借钱给邱意浓,就是对她天大的恩情了,对方应该对他们家感恩戴德。 这下说到借钱的事了,她又揪着问:“大潮,我之前去找她还钱,她说早把钱还给你了,还给我看了一张字据,说是你写的,她是不是真把钱还了?” 见老娘又去逼她还钱了,黄大潮气得胸口疼,声音飙高:“还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去逼她还钱,你怎么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我这还不是听说你受伤住院了,想着要花钱,这才去找她讨债嘛。”黄婆子有自己的理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已经还了,全部还清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事。” 黄大潮还没来得及跟邱梦元说这事,见她冷漠的看着自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意浓私下找我还钱了,两千块全部还了,我写了字据给她了。” 邱梦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提着包先一步走了。 她就算不去调查核实,也能猜到这还钱的过程,定是他跟野女人鬼混被意浓撞了个正着,他怕意浓去报警,也怕她告诉自己,他只得下跪恳求,主动将这债给清了,当做给意浓的封口费。 她什么都没说,黄大潮却猜到她什么都知道,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脑子都无法转动了,旁边老娘说的话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李燕的病房里,迎来了她的家人。 她的公婆,和满脸横肉眼神阴鸷的丈夫,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李燕一见到他们就慌得脸色大变。 李燕的婆婆一进门就扑到床边,一把扯开她的病号服领子,看到那些暧昧的痕迹,顿时嚎啕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真在外面偷汉子,我们老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燕的丈夫张彪,看到那些新的证据,更是二话不说,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直接将虚弱的她打得眼冒金星,嘴角破裂。 “说!奸夫是谁?”张彪怒吼着,如同暴怒的狮子。 李燕吓得魂飞魄散,也知道事情败露了,慌得拽住他胳膊,“彪哥,不要在这里闹,我们回家去,不能闹开了,会害了乐乐的。” “你还知道会害了乐乐啊。” 李燕婆婆一巴掌扇她脸上,“你跟野男人鬼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乐乐?现在倒是记得还有个儿子了?” “彪哥,爸,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立即回去,我回去再跟你们解释。” “我真的是不得已的,隔墙有耳,不要在这里说,被人知道了,我们全家都完了,我工作和家里的生意都会没了。” 李燕知道回去会挨打,但打一顿总比送去吃枪子好,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恳求:“彪哥,你回去怎么发泄都可以,不要在这里闹,会被人听到举报的,到时候乐乐这辈子就毁了,你的生意也完蛋了。” 张家老头是最冷静的,涉及到儿子的生意和孙子的前途,冷着脸道:“好了,全住手,先回去。” “滚起来,还想让我拉你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烂货,臭婊子。” 张彪虽压下了火气,可看她的眼神暴戾得很,若不是有所顾忌,现在就想将她撕碎。 第94章 被迫忍辱负重啊 就这样,李燕被他们蛮横拖回了家里,到家里就再没别的顾忌了,张彪把她当小鸡崽般拖到屋里一阵狂揍发泄。 张家父母怕儿子闹出人命沾上官司,在他发泄了一顿后,立即进去阻拦了。 “你个臭婊子,你现在立即说清楚。” 李燕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此时像一条死狗般瘫在地上,嘴角的血往外溢,痛得说话都在发抖,“彪哥,你,你别问是谁,了,我们惹,惹不起。” “我,我也,也是被胁迫的,不是,不是自愿的。” “他,拿我的,拿我工作威胁我,手里,手里拿着我挪用,挪用公款的罪证,每次都是他逼我,我没得办法才去的。” “你跟门市店合作,合作的生意都是他批字的,他捏着,我们家的命,我若不去,他就,就威胁毁了合同,我们家赔不起啊。” 李燕交代的这些半真半假,黄大潮确实是上司领导,他们也有些生意利益纠葛,但他可从来没胁迫过她,两个人鬼混完全是两厢情愿,维持这不正当关系已很多年了。 她根本不敢跟张彪说实话,这若老实交代了,她今天肯定会被张彪给活活打死。 她也了解公婆和男人的性子,只有威胁到了家里的生意,他们才会给她一条活路,就算气得牙痒痒的,最终也会把这顶绿帽子给戴了,不会再去追究调查。 果然,张家三口听到她这话后,动作一顿,全都变了脸色。 张彪被戴了绿帽子,虽然愤怒到了极致,但理智尚存,也很看重实际利益。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这个狗男人拿工作和合作威胁,那这事就复杂了,他得罪不起商务局的人,不能断了这好不容易才拉来的财路。 这顶绿帽子,他似乎只能暂时隐忍地戴上。 见他们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沉默了,李燕趁热打铁,跪在地上抱住张彪的腿,苦苦哀求:“彪哥,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啊。” “我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生意,为了给乐乐找个好学校,为了能让我们的儿子进入那个有权有势的圈子,我这才…才被迫忍辱负重啊!” “彪哥,我今天是在门市店上班的,他拿你最近做的生意单子威胁我,我这才匆匆请假过去的。” “我没有办法啊,你的生意在他一句话之间,这单生意涉及的金额那么大,你投了那么多钱,他要是一句话给拦了,你辛辛苦苦赚的钱就全打水漂了,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我没有办法啊,只能过去,我真的不是心甘情愿去的,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张彪没有怀疑她的话,毕竟他的生意是她拉来的,一想着这生意是她陪野男人拉来的,他要戴着绿帽子过一辈子,这口恶气就难以下咽。 看着跪在地上丑陋不堪的李燕,他只觉得恶心到了极致,他不能对那个姘夫野男人动手,只得将所有的怒火和屈辱都化作了暴力,对着她又一阵拳打脚踢,拼命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贱人,臭婊子,老子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张彪下手狠,屋里回荡着李燕凄厉的惨叫声,她今天失血过多,情绪波动起伏大,被他踹了几脚就晕了过去。 张家公婆全都气得不轻,确认她没断气就没管了,任由着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三个人在家里破口大骂,各种污秽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也不知道李燕是出于感情,还是别的原因,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黄大潮,以至于他侥幸逃过一劫,安稳的回到了村里养伤。 黄大潮一回到家里就进卧室,想在床上躺着,可却被邱梦元无情赶了出去。 “你去小政屋里睡。” 她虽没有点破,但已确定这狗男人脏了。 她现在看到他都嫌恶心,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睡同一个被窝。 她今天没有发飙,已经很给黄大潮面子了,他自不敢再废话吭声,低着头一脸窝囊的将自己的东西全搬去了儿子房间里。 “三嫂,我刚看到你姑姑和姑父回来了。” 程元淑刚去帮忙送膏药了,回来路上见到邱梦元一行人了,隔着一段距离也就没上前打招呼。 邱意浓在家里帮两个嫂子写横幅,拿着自制的毛笔在挥毫文墨,连头都没抬,也没问黄家的事,关心重点:“膏药都送到了吧?全都教导用处了吗?” “全都送到了,我听你的反复教导了,他们都弄懂了。”程元淑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行。” 邱意浓没多说,继续手头的事。 今天下午大家都很忙,他们已决定明日去船厂,程元掣去大队长家接电话了,程元风兄弟俩都陪媳妇回娘家了,他们都去请岳父家长辈亲戚来帮忙助阵。 他们明日并不是要跟船厂正面硬刚干架,但人多力量总要大,多去一些人,齐心协力总能给船厂制造些麻烦。 程元掣很快拄着拐杖回来了,一进来就告诉她:“意浓,刚是省城日报报社打来的电话,他们明天派记者下来,已经在电话里约好,在船厂大门口碰面。” 邱意浓闻言惊喜抬头,“省城日报?” “对。” 程元掣这些天在等电话,可一直没等到,本都已经放弃了,可却突然接到了电话,直觉猜测着:“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助力。” “是不是谭团长家亲戚?”邱意浓猜测着。 “不是,我打电话问了,不是谭团长表哥。” 程元掣刚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若有所思,低声跟她说:“我怀疑是省船舶检验局。” 上次李工特意表明了态度,很明显省船舶检验局内部也是有派系争斗的,李工所站的队是与马家相对的,他们也在期待这件事情发酵,在等着程家发力拉下马厂长,这样他们也能借此对马家亲戚一派动手。 邱意浓眸光微动,嘴角上扬:“不管是谁在背后出力,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明天将是个绝佳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嗯,明天必须让姓马的扬名全省。”程元掣心里部署好了,只待明日实行。 第95章 她是顶尖高手 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腥气涌入湾口村,程家人明日要赶早去城里办大事,今晚上全都早早洗澡准备睡觉了。 屋里的灯还没关掉,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随而来的是粗暴砸门声。 “程元掣!给老子滚出来!” 一道嚣张粗犷的声音在门外炸响,震醒了静谧的湾口村,惊得左右邻居全都开门出来了。 木门被他们踹得砰砰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程元掣他们还未上床,见有人大晚上的来家里闹事,夫妻俩对视一眼,立即打开卧室门出来了。 “你们什么人?” 程元风兄弟俩先来到大门口,见来了五个膘肥体壮的魁梧大汉,手里都提着棍棒,心里已猜到他们的身份,兄弟俩的脸瞬间黑沉下来了。 “谁是程元掣,给我滚出来,竟敢往省里递状子?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为首的男人外号猛哥,长着一副天生的凶相,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活脱脱一个土匪恶霸的模样,眼神凶狠,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戾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后面跟着的也全都是身高体壮的魁梧大汉,满身煞气,棍棒搭在肩膀上,很明显是来干架的。 “你们做什么?”程父紧握着柴刀出来。 猛哥斜了他一眼,手里的铁棍一下下敲打着掌心,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谁是程元掣?” 程元掣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面无惧色地上前一步:“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猛哥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受伤的腿上停留片刻,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原来是个瘸子啊,听说你小子挺横啊,油盐不进,死活要跟我老板叫板,还把举报信送去了省里。” “哼,断了条腿还不安分,我看你另一条腿也该废了,当个爬不起来的瘸子为好。” 这人是个凶狠角色,今晚上也是带着任务而来,话音一落,手中铁棍猛地扬起,带着风声,竟是真的朝着程元掣那条好腿的膝盖狠狠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骨头非得碎裂不可! “掣哥(元掣),小心!” 程家父母和程元风兄弟俩都反应很快,全都扑上去用肉身阻挡这根铁棍。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就在那铁棍即将落下的瞬间,邱意浓迅速出手稳稳拦住,将这根足有近十斤的铁棍紧握在了手里。 “意浓,你没事吧?” 程元掣虽断了一条腿,但军人反应力极强,他自己完全可以避开这道攻击,当看到她徒手接住铁棍时,反倒吓得面色都变了。 “没事。” 邱意浓此时很庆幸这段时间有抽空修习武功,反应能力比以往要快很多,想着这个人出手的狠戾,满腹杀意倾泻而出,声音冰冷:“大哥,二哥,保护好他们,不要出来。” “意浓,不要去!”程元掣慌得立即去阻拦。 邱意浓没听他的,握紧铁棍的身影如同鬼魅,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腿风已然扫至大门口。 “快退...” 猛哥提醒的话还没说完,他高壮魁梧的身躯就如同坠落的风筝,往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出了沉闷的响声。 “猛哥!” 其他同伴的惊呼声刚响起,残影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迅速飘到了猛哥面前。 只见那道残影的腿一轻抬,再踩落,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声响起,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啊...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很多人都还没看清楚,高壮的魁梧大汉就碾压成废人了。 只见猛哥的鼻梁骨完全塌陷了下去,鲜血迸溅,满口牙混着血水喷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只剩下嚎啕哀嚎的份。 所有人都惊呆了,全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盈盈而立的邱意浓。 刚是她动的手,她是顶尖高手! 邱意浓的脚没有收回,此时踩在猛哥的头上,皎洁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纤细,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她冰冷的眼神地扫过剩下那几个被吓傻的打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猛…猛哥!” “操!这娘们…” 剩下的四个打手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仗着人多,发一声喊,挥舞着棍棒一起冲了上来。 “意浓,小心。” 程家人刚在发愣,这下全吓得大叫了起来,程父急得大叫:“元风,你们快去帮她,快去救意浓。” “不要过来,我搞得定他们。” 邱意浓听到了公公的话,她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不需要他们来帮忙。 她面对这四人的围攻,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身形再次晃动,如同穿花蝴蝶,又似捕猎的雌豹,抓着铁棍精准而迅猛的逐个出击。 “咔嚓!” “啊!” “不,我的手!” “啊!” “我的胳膊!” “下巴…我下巴...” 只听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折断声、关节错位声和惨叫声响起,赶来看热闹的邻居全都惊得头皮发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五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 有一个抱着被卸掉关节软塌塌垂下的胳膊哭嚎,还有一个捂着脱臼合不拢的下巴痛苦呻吟。 另外三个,包括猛哥在内,断了手臂骨、肩胛骨和鼻梁骨的,此时疼得面皮扭曲狰狞,拖着重伤的身体拼命往后撤退,他们此时看向邱意浓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如同看见了地狱来的罗刹。 整个院子,除了痛苦的哀嚎,一片死寂。 程家人虽然知道邱意浓有些身手,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此时全惊得嘴里能塞下鹅蛋了。 程元掣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妻子,心中震撼与感动交织,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而院墙外的阴影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黄家人此时同样是目瞪口呆,黄婆子和黄大潮更是浑身冰凉,直勾勾的望着场中央这道纤细的背影。 站在旁边的邱梦元也死死盯着月光下那个傲然而立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衣袖下的双手也不自然的握成了拳头。 第96章 自保功夫不能丢 “想让我丈夫当瘸子?” 邱意浓用铁棍指着猛哥的腿,从左腿移到右腿,声音令人胆寒:“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断左腿,还是右腿?” “不,不,好汉饶命,大女侠饶命。” 猛哥鼻梁骨断了,一嘴牙被她打爆了,此时满嘴是血,说话也漏风,吓得浑身哆嗦:“我,我是跟他,开,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要打他,开玩笑的,全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 邱意浓冷声一笑,拍了拍手中的铁棍,“你之前砸得是又狠又准啊,我可没看出来你是开玩笑。” “我,我不是真要打他,只是,只是吓唬他而已。”猛哥吓得慌乱往后爬。 “吓唬是吧,来,来,我也吓唬你玩玩。” 邱意浓噙着魔女般的浅笑,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死穴,吓得发抖:“不,女侠,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谁是狗娘养的?” 她嘴上问,铁棍直指他眼珠子。 猛哥不想把命送在这里,他是真不知道这普通渔民家里有一尊煞神,要早知道就不来了。 此时命掌握在她手里,根本不敢再嚣张,“我,我,是我,我是狗娘养的。” 邱意浓冷哼一声,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中,站定在他面前,用铁棍轻轻拍了拍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声音如同寒冰:“回去告诉姓马的,我男人的腿,他断不起,再有下一次,我要他的三条腿全碎成渣。” 猛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根本不敢再惹这个女煞星,连滚带爬,仓狂逃窜的跑了。 其他几个打手也忍着剧痛,互相搀扶着,如同丧家之犬,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屁滚尿流地逃出了湾口村,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她一出手,危机解除,程家人全都狠狠松了口气。 正要转身回家,身后传来了邱梦元的声音,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意浓,元掣,你们没事吧?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姑姑,我们没事。” 邱意浓缓缓回头,看向她的眼神偏冷淡。 之前开打时就看到黄家全部来了,他们夫妻俩站在阴暗角落里,她当时可没半点担忧,也没冲过来帮忙,现在倒是表现出关心了。 此时光线很暗,邱梦元并没有看到她身上的冷漠,眼神深幽:“意浓,刚吓死我了,你,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你这是从小跟长辈学的吗?” 邱意浓与她对视着,月光洒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噙笑:“姑姑,邱家世代行医治病,靠的可不只是采药辨草看诊开药,我们也有祖传武术防身术,每个邱家孩子从小会跟随长辈学习,你都忘了?” 邱梦元神情微僵,“我没忘,我也学过的,只是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今天这番表现当真让我惊住了。” “爷爷常教导我,防身功夫不是花架子,不是学来表演给人看的,而是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这事关自己的性命,自然要用最虔诚认真的态度来刻苦学习。” “我很庆幸小时候没有叛逆不听话,有乖乖跟着爷爷和爸爸学习功夫,这不遇到坏人渣滓也有自保本事,也有余力保护家人。” 邱意浓大方回答她的话,还笑着说:“姑姑,你这些年生活安逸,应该很多年没练功夫了,还是要练起来哦,可莫要把邱家的绝学功夫给荒废了。” 邱梦元闻言,嘴角浮起了浅淡的笑:“姑姑年纪大了,越发懒惰了,也习惯了安逸生活,许久不曾练功夫活动四肢了,是该练起来了。” “是该这样的,有功夫身手在身,我们的底气足。” “不说遇到危险对付坏人,日常遇到那些皮痒、不听话、总想惹是生非的人,口头教育既不管用,就该用咱们邱家的手段好好‘管教’一下,有些人就是皮贱喜欢找刺激,好好抽打几顿就会老实了。” “还有啊,我们邱家的长辈都不在了,但我们骨子里流的就不是委曲求全的血,没必要为了谁忍气吞声,憋屈了自己,该潇洒活出自我来的时候,就得活出个样子,您说是不是?” 她这番话,明着是劝姑姑重拾功夫,暗地里却句句都在敲打黄大潮,怂恿邱梦元不必再忍让他。 她的话如同一根根针,扎在旁边的黄大潮身上,那意有所指的“皮痒”、“管教”、“抽打”,听得他心肝俱颤,冷汗直流,头都快埋到胸口了,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一眼。 邱梦元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当鹌鹑的黄大潮,笑容真了几分:“意浓说的对,自保功夫不能丢,是该好好重温练习起来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清浅、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女孩,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这个她自以为能掌控住的侄女,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精明厉害得深不可测。 人不可貌相。 邱梦元脑子里盘旋着这句话,心里的乱麻需要理一理,恰时的说了句:“元掣,你们家最近是多事之秋,今晚上来的这波人不是善茬,你平时外出要注意安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跟姑姑说。姑姑没什么大本事,但在县里也有点人脉,关键时候也能出点力的。” “好,先谢谢姑姑了,有需要再来请您帮忙。”程元掣礼貌客气了句。 “你们家应该有事要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先回去了。” 邱梦元很知分寸的不多打扰,也急需回去静一静,冷睨了黄大潮一眼,跟黄家人说着:“走吧,回去。” 黄婆子和黄大潮是转身最快的,他们刚亲眼目睹了邱意浓大杀四方的本事,两个怂包吓得心慌意乱,根本不敢再待在这里看热闹了。 “各位邻居,打扰你们休息了。”程元掣致意道歉了句。 “元掣,这些是什么人啊?”有个好奇的问了句。 “船厂派来的,我往省里写了举报信,准备上访打官司,船厂的领导怕事情闹大对他们不利,派这些恶霸土匪来找茬阻拦。” 程元掣刚都没有揪着调查细问,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马厂长派来的。 今晚上这一场闹,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这场硬仗从这一刻开始算打响了,明天估计还会有大冲突爆发。 第97章 举起横幅游街宣读 等乡邻们都走了后,程母将倾斜的木门锁好,一家人面色凝重的回到了客厅里。 “意浓啊,我们是自家人,爸就不跟你道谢了。” “明天你们一同去船厂,爸得请你多多保护下元掣,他的腿正在恢复的关键当口,可不能再受伤了。” 程父心里很清楚,今晚若不是有她出手,家里恐怕又要遭逢大难。 儿子的腿本是寻常骨折,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康复痊愈,这中间若是再来一次重创,这条腿恐怕就难以恢复了,他在部队的路也就彻底止住了。 “爸,这事不用您叮嘱交代的,我会保护好他的。” 邱意浓不着痕迹回握住男人的手,也安抚他们:“掣哥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明天我们见机行事,尽量不动手只动嘴。万一船厂那边先按耐不住发疯,我们再动手反击不迟。” “你们一定都要多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了。” 今晚上开会已经做好安排了,程父程母不去,他们在家里照顾四个孙子孙女,兼顾晒场里的活,程大伯家陪同前往。 程元风和程元驰兄弟将两个岳父家亲戚都叫来了,还花钱请了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志随行助威,他们也做了些防范准备,但看今晚上船厂的态度,明天估计会打上一场。 他们都是有成算的人,没有再多说别的,大家也都默契没问邱意浓的功夫,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了。 躺回床上后,程元掣搂着媳妇,将满腔浓烈温情融入了缱绻深吻中,直到两人都近乎窒息才停歇。 “意浓,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对吧?” 她身上笼罩着神秘面纱,所展露的本事都神秘莫测,程元掣心头没有安全感,总感觉活在虚幻美梦中,一切都不踏实。 邱意浓双手反抱着他,语气娇软却坚定:“不会离开。” “说话要算话。” 程元掣双臂像铁钳,紧紧禁锢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体内,彼此融为一体。 邱意浓想着以后可能发生的事,轻拍他后背,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不会离开你,但将来也许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家里的事情。” 程元掣抱着她的手一紧,低头与她清亮的双眼对视着,“意浓,家里的事?与姑姑有关吗?” “我姑姑身上有一团迷雾,还得费不少心思才能拨开。” 邱意浓给他透露了点信息,但没详细说,微眯着双眼,声音偏轻:“掣哥,邱家的事,暂时不方便告诉你。我不是不相信你,是连我现在都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得一步步细查,姑姑这里是关键,待我摸清楚了些,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你吧。” “好。” 程元掣知分寸多不问,也规划着事情,“我们先把船厂的事情处理了,回头再专注来细查姑姑的事。” 邱意浓点了点头,纤细手指头点了点他后背,“明天有硬仗要打,也要早起,快睡吧。” “好,睡觉。” 程元掣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两具身体相拥着入眠了。 凌晨三点钟,潮水还未褪去,王建中就已开着自家的渔船来了湾口村,载着岳父家安排的一船人前往市里了。 邱意浓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苗族服饰,眼神沉静,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扶着男人坐在甲板上,夫妻俩依偎着吃婆婆赶早起来蒸的花卷和鸡蛋。 渔船破开晨雾,一路驶向市里。 抵达码头时,天色已亮,市里码头街道上都已人群攒动。 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好了,不需要程家兄弟再分配指挥,女同志们从船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用粗布和白纸糊成的巨大横幅,依次迅速下船。 另外两家人也已抵达市里码头,他们同样喊了不少亲戚朋友及乡邻来助阵,人数不少。 三方在约定的地方见面后,程元掣分配了下任务,女同志们立即举起横幅游街宣读,敲锣打鼓开始行动,男同志们紧随其后保护安排。 “哐!哐!哐!” 多面铜锣被敲响,震耳欲聋的锣声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吸引了无数早起行人和住户的目光。 “无良船厂,坑害渔民,以次充好,谋财害命!” “还我血汗钱,还我亲人命!” “船厂恶霸仗势欺人,贪污捞钱,知法犯法,视国家法律为空气!” “严惩腐败分子马毅!” “.......” 前面女同志打头阵了,程元掣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移动。 他们没有直接去船厂,而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路线,绕行市里主要街道,特意经过政府机关、公安局、渔业局等机关单位门口。 女同志们走在最前面,她们扯着横幅,用力敲着锣,大声呼喊着口号: “大家都来看看啊!我们市国营船厂黑心肝,用二手翻新发动机以次充好造船,售卖质量不合格的渔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啊!” “船厂新厂长马毅官匪勾结,仗势欺人,无法无天,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了。” 今日这阵势很大,沿途的市民几乎全被吸引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当队伍行至渔业局大门外时,领头的大嫂李双梅示意队伍特意停留,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文件复印件,高高举起,运足了中气,用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诵读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来听听。” “这是省船舶检验局出具的权威报告,白纸黑字写着,我程家新买的渔船,‘龙骨材料强度不足标准值三分之一’,‘焊接工艺存在严重缺陷’,‘船体结构稳定性严重不合格’,‘二手发动机翻新以次充好质检不合格’。” “就是这样的破船,他们船厂也敢卖给我们,我们是普通渔民家庭,花了一万多块钱,全家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积蓄,现在全打了水漂。” “我们家的船才买回去开两次,我男人和小叔子差点淹死在海里,船厂却将责任全推卸在我们身上,拒绝与我们相见,还派恶霸土匪来家里威胁打人。” “这报告就是铁证,可他们无视铁证,还想毁掉我们手里的证据,他们太欺负人了。”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将省城权威机构的报告复印件展示给人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第98章 如今是恶霸当道了 紧接着另外两家也开始哭诉他们的遭遇,尤其是那位死了儿子儿媳和长孙的老人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着的一对孙儿孙女也泪流满面,哭得绝望又悲愤,其他亲戚朋友全都抹泪哭泣。 围观人群哗然,对船厂的指责声开始此起彼伏,对他们的同情声也越发高涨。 这支特殊的“游行队伍”,如同一条点燃的引线,将民愤的火焰,一路引向了建在不远处郊区的船厂。 当队伍最终抵达船厂气势恢宏的大门口时,正是工人们上班的高峰期。 震天的锣声和醒目的横幅,瞬间将船厂大门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上班的工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好奇又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叫马厂长出来!” “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马毅,你给我出来,你还我儿子儿媳和孙子的命,你出来给我一个交代。” “赔我们的船!赔我们的损失!” “马毅,你个草菅人命的贪官,敢做不敢当的王八烂乌龟,你给我们滚出来。” “你们要是装死不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跟你们耗到死,我烂死在这里,也要你们的破船卖不出去,永远不能再害人。” 程家人和受害者家属群情激愤,拿着带来的喇叭高喊,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十几条白底黑字大横幅高高拉开,从前面这条主干道上路过的人都能看清楚。 他们今日来的人很多,又来这么大阵仗突袭船厂,很快就惊动了还未赶到厂里的马毅。 他刚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紧急打电话往保卫科下达命令,让他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全部赶走,在电话里明确吩咐了可使用手段。 船厂保卫科的队长叫刘奇,是个满脸横肉仗着有点权势就目中无人的家伙,是马毅的亲信,接到他的命令后,立即带人气势汹汹冲了出来,他们足有十几号人,个个手持棍棒,摆出了要干架的姿态。 “干什么,你们这是来干什么?” “来船厂闹事,都他妈活腻了?” “滚,赶紧给我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刘奇丝毫没要跟他们协商处理的态度,也不安抚,一来就叉着腰唾沫横飞,态度极其嚣张,像极了混社会的黑势力头目成员。 另一户受害者老头上前理论:“我们是来讨公道的,你们船厂卖劣质船,害得我儿子儿媳和孙子都......” “放你娘的狗屁!” 刘奇根本不容分说,粗暴地打断,“我们船厂的船没问题,是你们自己操作不当,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说着,他直接动手,伸手用力推搡站在最前面的老人家。 这老头年纪大了,又身患重病,其实时日已无多了,但今日硬撑着陪孙子孙女来讨公道,这下被他猛地一推,踉跄着向后倒去。 “爷爷!” 他身边两个孙子孙女立即抱住他,这才没有跌倒受伤。 “他儿子儿媳和孙子都死了,你们不给他一个交代,还动手打他,你们欺人太甚!”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导火索,这家的亲戚火冒三丈,全都冲上来讨公道了。 刘奇眼神轻蔑,丝毫不管外人的目光,行事极其霸道狠辣,扯着嗓子下令:“动手,将他们全给我赶走,不走的上手揍。” “你敢打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么大的国营船厂,如今是恶霸当道了,他们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简直不把百姓当人看了。” “马毅,你给我出来,你派个恶霸出来是什么意思?你想赶我们走,门都没有,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宁死也不会走的。” “走,我们堵在门口,死不让步。” “马毅不出来解决问题,不赔偿我们的损失,不为死去的人偿命,我们就烂死在这里不走了!” 女同志们齐心协力,全都如同被激怒的母狮,蜂拥而上,她们手里没有带武器,保卫科的人冲上来驱赶,她们就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用头撞。 她们死死缠住那些想要动粗的保卫科队员,哭喊声、怒骂声、厮打声混成一片。 这些女同志或许力气不如男人,但那股豁出去的狠劲和团结的力量,竟一时将保卫科的人冲得阵脚大乱,连刘奇脸上都被挠出了几道血痕,这下都不得不往厂内后退了。 场面一度极度混乱。 邱意浓冷静地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守在程元掣身边,她没有加入混战,但眼神锐利目观四方扫视全场,确保自家人不吃亏。 “一群泼妇。” 刘奇横归横,嚣张归嚣张,可不敢闹出人命来。 女同志们的战斗力太强了,他们十几个人还真奈何不了她们,气得满脸横肉的他脱口大骂了起来。 骂人这事,村里的女同志都很擅长,他一开口,几十张大嗓门大嘴全对准了他,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理儿,唾沫都全喷他脸上来了。 “叫马毅滚出来,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他今天要是不滚出来,不将渔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闹出市委书记办公室,我们豁出命也要船厂给我们一个交代。” “派恶霸来我们家打砸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却不敢出来了,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姓刘的,我们不找你,我们找的是马毅,叫他滚出来。” “对,马毅,滚出来!” “马毅,滚出来!马毅,滚出来!” “......” 大家都很齐心,完全不需要人指挥引导,锣鼓声伴随着呐喊声,震耳欲聋。 他们来的人太多了,闹的动静很大,又将大门堵死了,船厂上班的员工都没法进去,这下全都停在周边看热闹,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不少人在摇头叹气。 第99章 天理何在啊 这边动静闹得大,终于引来了公安局的人,七八名公安干警迅速赶到,试图分开混乱的人群。 “都住手!不许打架!谁再动手全部带回局里!” 为首的公安队长姓赵,脸色严肃,大声呵斥,也是第一个冲到现场的。 见到公安来了,双方这才勉强分开,女同志们也自觉往后退一步。 李双梅她们还没开口,刘奇恶人先告状:“赵队长,您可算来了,这帮刁民无故堵厂门,殴打我们保卫人员,破坏生产秩序。” 他一来就盖大帽子,程元风他们全都恼怒的瞪向他。 赵队长眉头紧锁,看向明显是主事人之一的程家兄弟,语气带着责备:“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走正常渠道反映,聚众游街闹事,还动手,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扰乱社会治安!” “赵队长,我们今天就是来船厂找领导的,是想让他出来处理我们渔船的事。” “我们没有闹事,只是来寻人,刚刚也不是我们动手,是这个保卫科的带人出来,他二话不说就下令动手打我们。” “你看这个老人家,他病得都站不稳了,这个保卫科的头一来就对他动手,差点伤到他,我们这才上去找他理论的。” 李双梅嘴皮子利索,有男人们在后面撑腰,她胆子也大了,第一个跳出来回答她。 “对,我们没先动手,我们是来找厂长马毅,让他出来处理我们的事,不要像缩头乌龟躲在后面,我们不是来打架闹事的。” 另一户受害者媳妇也是个泼辣角色,嗓门比李双梅还大,还指着旁边看热闹的群众,“赵队长,你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其他人,是这个保卫科的先带人动手打人,我们是保护这个老爷子,这才跟他们推搡的。” “对,对,她说的没错,她们没有先动手,也没带武器,反倒保卫科的带了棍棒来打人。”人群中有人大声回应。 “是我们先动手的又怎样,你们带这么多人来闹事,影响我们船厂开工秩序,我们是正常来驱赶。” 刘奇态度依旧嚣张,不认为自己有错,很蛮横无理:“一群臭娘们泼妇,你们少在这里叽歪,赶紧给我滚。” “赵队长,你看到了吧,我们是来找船厂解决事情的,可这就是船厂的态度,你叫我们如何走正常渠道反映?” “我们三家都被船厂给毁了,尤其是这位老爷子家里,他死了儿子儿媳和长孙啊,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房子都被债主收走了,他们爷孙三个现在都在亲戚家里借住呢,船厂却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也不见我们,这是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我们也是万般无奈,只能三家联合跑来讨要说法。” 前面李双梅在据理力争,邱意浓也陪着男人挤到了前面来,程元掣今日穿着军装而来,他一过来,大家都默契的让开了路。 赵队长锐利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微蹙眉头:“你是?” “赵队长,你好,我是受害家属之一,我叫程元掣,金陵部队现役军官。” 程元掣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着国徽的小本子,郑重地递了过去,介绍了句:“我家四月份在这里买了一艘渔船,出海第二次就沉船,已经来船厂跑过无数次了,至今都未见到马厂长本人。” 赵队长已打开了军官证,上面清晰地印着程元掣的照片、姓名、部队番号和军官编号,他因伤暂时离队,但他的身份和荣誉仍在。 在赵队长再开口之前,程元掣又送上省船舶检验局的检测报告复印件,“赵队长,这是我家掌握的铁证,我们今日是来找马厂长处理事情,可他拒之不见,只命令保卫科来赶人,还请赵队长帮忙协商下,请马厂长出来一趟,给我们一个公道解释。” “对,赵队长,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普普通通的渔民,家里从未做过半点违法的事,若非被逼到绝路,谁愿意用这种激进的方式?”另一家受害者男人也附和表态。 “赵队长,我家新买的渔船,掏空了我们全家一辈子的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可因为船厂的黑心质量沉了。” “我们手握省船舶检验局的铁证,多次寻求正常渠道解决,可船厂方面不仅拒不认账,昨晚还派人到家中持械行凶,威胁要打断我丈夫另一条腿。” “我丈夫是军官,他这条腿本就是在战场上受伤的,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现在在家里养伤,可马厂长却派恶霸带着铁棍前来威胁警告,打砸了家里不说,他还威胁要打断我丈夫的腿,让他成为瘸子。” “赵队长,您是公安领导,您说句话,现在我们国家已经是恶霸当道了吗?现在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邱意浓也恰时的加入,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内力,足够这里所有的人都听见,带着悲愤怒气的质问:“试问,如果我们不这样,我们的公道去找谁讨?我们的损失来找谁赔偿?我们渔民的命,就该这样活活被坑死吗?” 她的话触动了那位老人和一双孙子孙女最痛的神经,他们家是最惨的,祖孙三人抱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赵队长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堂叔堂婶新买不久的渔船啊,结果船沉了,人没了,一家三口主力军全淹死在海里,连个尸体都没捞回来啊。” “堂叔为了买船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船没了,债主天天上门,家里能搬的东西全搬空了,船厂却不来处理,这是要逼死他们祖孙三口人啊!” “我堂叔公身患重病,他已经时日无多了,现在连止疼药都买不起了,他今天坚持跟着来,就是想趁还有一口气,见到马厂长,问他讨要一个公道。” “船厂的人心黑啊!找他们理论,他们就说我们讹诈,天理何在啊!” “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可这船厂的作派跟古代封建社会一样,简直是仗势欺人,官匪勾结,草菅人命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悲戚的哭声和血泪控诉,让围观的不少人都动容了,议论声几乎全部倾向于受害者这边。 第100章 省城日报记者 赵队长听到了大家的哭诉,也看完了检测结果复印件,只感觉手里的军官证和复印件都无比烫手。 他深知此事涉及军官的敏感性,也看明白了船厂的态度,当然也听说过马厂长的背景,犹豫了几秒钟,试图调解:“各位同志,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样闹解决不了问题。” “这样,你们都先冷静一下,选几个代表。我安排你们进厂里办公室,跟马厂长见面,坐下来慢慢谈,行不行?” 他想把事态控制在小范围内,但程元掣并不想谈,也早就看清楚了马毅的态度,他们之间不可能再私了,也没有任何谈判的必要。 当然,这事他不能表态,只道:“赵队长,我们来了这么久了,一直在申请与马厂长见面,可他到现在都没露面,我估计他不在厂里,要不您先去跟他联络下?” 赵队长眉头一皱,只得点头:“好,你们先不要吵闹,保持安静,我去跟船厂的领导沟通下。” 就在此时,汽车喇叭声在后响起,一辆挂着“省城日报”字样的吉普车停在了船厂门口。 车门打开后,包括司机在内的四个人从车上依次下来,三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位剪着齐耳短发、眼神明亮而干练的年轻女同志,她手里拿着采访工具,胸前挂着记者证,名字是徐萍。 四个人下车就看到了现场的混乱和醒目横幅,职业敏感的他们,立刻快步走上前。 见报社记者来了,程元掣立即给站在后面的姐夫使了个眼色,王建中接收到眼神提醒,立即上前帮忙开路,高声嚷着:“报社来人了,大家快让一让。” 一听报社来人了,程家这边的人全都眼睛一亮,而船厂的人则集体黑脸了。 刘奇的脸瞬间变得比臭水沟还臭,他比谁都清楚,马厂长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尤其是见报。 “谁通知他们来的?” 刘奇压低声音质问,可这问题没人回答他,他只得立即吩咐:“小李,快去给厂长打电话,快一点。” 王建中帮着开路,报社四人快速来到了赵队长面前,徐萍亮出记者证,先自我介绍:“各位公安同志,我是省城日报的记者徐萍。” 省城日报!记者! 这几个字如同重磅炸弹,在这里炸出了蘑菇云。 围过来看热闹的群众全都低声议论,这都惊动了省城的报社,今天这事闹大发了。 “徐记者,你好。” 赵队长与她握了下手,也知事已至此,无法再和稀泥息事宁人了,“徐记者大老远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徐萍看了眼船厂,语气专业而坚定:“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举报信内提及华市船厂生产的渔船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焊接材料不合格,工艺质量不达标,以次充好,已造成渔民死亡及渔船沉没事件,领导派我前来了解情况。我们希望与厂领导见面,请现任厂长出来解释下,报社将客观公正地报道事实。” 赵队长还没开口,刘奇厉声呵斥,上前就要驱赶徐萍,“采访什么采访!我们厂内部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手!赶紧走!” 见这人穿着船厂的工作服,一开口就阻拦采访,这明显是有猫腻了。 徐萍毫不畏惧他的震慑,坚持道:“我们是省城日报派来的记者,我们有新闻采访的自由,公众有知情权,船厂有资格...” “知你妈的情权!” 刘奇直接打断她的话,露出了蛮横霸道的真面目。 他又跟之前一样先动手,猛地用力推向徐萍,想把她推开,甚至要来夺她旁边同伴手里的相机,凶相毕露,恶声威胁:“把相机交出来!不准拍!” 徐萍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同伴也差点被她绊倒,相机也险些脱手。 “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阻挠采访的后果吗?” 徐萍厉声质问,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粗暴地阻挠采访,看来他们是急不可耐的要掩盖真相了。 “我管你什么后果,将相机交出来,全部给我滚,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刘奇本就是个混社会的,从不按法律规矩来办事,靠的全是一身狠劲才得到马毅的赏识提拔。 他很清楚,船厂的事绝不能登报,一旦登报了,马毅就完了。 马毅一完,他这狗腿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坚决不允许这些记者来坏他们的好事,立即蛮横动手:“把他们相机给我砸了,动手,全把他们赶走,打残打瘸全算我的。” 公安局的在这里,他们都如此嚣张蛮横,足以说明无法无天了。 “放开我,你住手。” 就在刘队长再次凶悍地伸手,几乎要抓到徐萍头发,保卫科的另一个人挥舞着棍子试图砸向相机时...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 邱意浓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左右手同时出击,将徐萍和同伴两人拉拽着后退,正好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拦住他们,保护报社的同志。”程元掣立即指挥。 程元风他们男同志原本站在靠后面的位置,见船厂行事如此霸道,完全不把公安局的放在眼里,连报社的记者都敢打,他们立即冲上去了。 “刘奇,光天化日,殴打记者,毁坏采访设备,谁给你的胆子?” 赵队长终于发飙了,他的脸面被踩在地下,人也恼了,带着公安局的同志挡在了中间。 男人们在前面挡住了,女同志们很默契的将记者护在中间,徐萍等人脑袋都有点懵,但都没忘礼貌道谢,“各位嫂子,谢谢你们啊。” “哎呀,徐记者,你们现在别上前去,船厂养了一帮恶霸土匪,他们全都是马毅招来的黑社会打手,你们现在上去,铁定会挨打的。”李双梅大声说着。 邱意浓将人救下来后,立即就往外挤,“大嫂,你们护着徐记者他们,前面的事交给我们。” “哎,好,你们小心些。”李双梅追着叮嘱。 “嫂子,她是谁啊?刚刚是她救我的吧?”徐萍刚看到邱意浓了,当时都被她的美丽容颜惊到了。 “我弟妹,她有些功夫在身。”李双梅没详细说。 第101章 厂内的派系斗争 邱意浓已快速来到了程元掣身边,站在他前面护着,低声跟他说:“这个马毅招来的人,怎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越蠢越好,他们行事越蛮横不讲理,对我们越有利。” 现在这发展趋势,程元掣还挺满意的,他看了眼被保护在人群中的徐萍等人,见他们已拿着相机在拍了,低声说:“他们连记者都打,得罪报社,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个刘奇死定了。” 刘奇此时气在头上,理智全无,赵队长呵斥劝说的话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船厂其他老员工出来阻拦,他也嫌弃他们多管闲事,此时正在对着他们咆哮驱赶。 三个受害者家来的人太多了,又有公安在这里阻拦,刘奇的人完全触碰不到徐萍一行人,此时已将他彻底惹恼了。 “人事部的,通知新招来的临时工,让他们立即来帮忙,事成之后立即转正。” 船厂里的老员工很多不服马毅,也不喜欢刘奇这种恶霸,他们大都在口头阻拦,他要召集帮手,只能找新来的愣头青。 他抛出了大诱饵,船厂正式工工资福利都很香,年轻的愣头青还真被诱惑动了,好几个立即挺身而出,装模作样的过来凑热闹了。 “大嫂,护着徐记者他们后退。”程元掣立即吩咐。 “哎,哎。” 李双梅她们没想到船厂养了这么多恶霸,竟然当着公安的面来打群架,她们也赶紧去找了些棍棒石头拿在手里当防身。 “刘奇,你冷静点,你这样做,只会将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想要把事情解决了,你们只有坐下来谈。” 赵队长还在竭力劝说,也在喊其他老员工,“赶紧去找其他领导来,让马厂长立即过来,你们船厂动手打记者,后果是你们承担不起的。” “没有什么后果承担不起,马厂长一律承担。” 刘奇高声呐喊,他是马毅带出来的,是他的追随狂热分子。 他觉得马毅背景通天,无所不能,开口很炸裂:“几个渔民和记者而已,打死就打死了,我们船厂赔得起。” “他怎么能讲出这种话来?国营船厂怎么招了这种人当保卫科的队长?” “这人就是个土匪、恶霸、黑社会混混。” “这也太仗势欺人了,简直不把渔民当人看啊,难怪这些渔民联合起来闹事了,他们恐怕真是被逼得无路可活了。”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真是嚣张得无法无天了,他眼里已没有国家法律了。” “他们这行为,真的是仗势欺人,草菅人命,鱼肉百姓,谋财夺命,比旧社会封建奴隶主更不把人当人看。” “船厂新来的这个厂长风评很差的,以前的老领导全被他赶走了,使的全都是下三滥的手段,现在船厂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可他背后有人,家里有背景,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举报上访都无用。” “......” 很多看热闹的群众百姓都看不过眼了,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有些身强体壮的男同志气愤填膺,全都主动上前保护记者了。 别人斥责的话,刘奇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下已招了十来个新员工,还给他们派发了棍棒当武器。 “刘奇,你疯了不成,住手,全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侧面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微白面容清癯却目光炯炯的老者,正是船厂的老厂长。 他的身后跟着不少人,有被马厂长排挤出去的老领导、还有早已对厂内歪风邪气不满的中层干部和老工人,浩浩荡荡也有二十来号人,他们全都是船厂曾经的核心骨干。 看到门口的乱象,听着刘奇高声大喊打死记者渔民的话,老厂长痛心疾首地大喝:“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了!马毅这蠢货把好好的船厂搞成什么样子了!” “一群老东西,全给我滚开,你们已经被船厂开除了,没资格来管我们船厂内部的事。”刘奇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态度嚣张得很。 老厂长知道他是马毅养的一条疯狗,跟他讲道理没用,都懒得搭理他,看向周围越聚越多的本厂工人,声音洪亮而激动:“船厂的同志们,你们都看看,我们奉献了半辈子心血的船厂,被这种恶霸搞得乌烟瘴气,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船厂被他们毁掉吗?” “你们辛辛苦苦造出来的船,被这些混账东西动手脚,他们为填饱自己的私囊,干那么多违纪乱法的事,毁了船厂的名声,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吗?” “马毅就是个混账渣滓,招来的全都是恶霸,他们目无法纪欺压百姓,现在连省城来的记者都敢打,这样的厂领导,能把船厂带向好吗?” “照这样下去,船厂会毁了,你们还有前途吗?还有活路吗?”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船厂名声坏了,谁还敢找你们订船买船?船厂没有了收入,哪来的钱给你们发工资,你们全都去喝西北风吗?” “你们指望马毅这个混蛋给你们发工资吗?自从他来了船厂后,你们的工资准时发过吗?” “财务科全被他换了,内部账目作假,公款全入了他的私囊,全被他们这群混账东西挪用了,你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你们难道还指望他会改?你们还信他画的大饼子?再让他管理船厂,你们有未来吗?” 老厂长的话极具煽动力,他说的又涉及各自的工资利益,许多原本就心存不满的员工内心的火苗被点燃了。 “老厂长说得对!” “肃清厂内风气!惩治歪风邪气!” “我们船厂不能再让恶霸当道,不能让这些渣滓坏了船厂的声誉。” “马毅和他带来的人干了缺德事,不能由我们来背锅,我们齐心协力将这些渣滓赶出去。” 群情瞬间激愤起来,支持老厂长的老员工和支持马厂长的保卫科及其亲信形成了对峙,场面比之前更加混乱和宏大,现场局势瞬间演变成了一场厂内的派系斗争和公开抗议。 第102章 马厂长来了 支持马厂长的保卫科和闻讯赶来的一些亲信管理人员,与老厂长带领的老工人、技术人员以及程家等受害者家属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争吵、推搡、怒骂声不绝于耳,公安疲于奔命地维持着秩序,现场混乱到了极点。 老厂长这边人多势众,刘奇势单力薄,只能无能狂骂,“你个老东西,马厂长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好大的口气,你让马毅现在滚出来,别躲着当缩头乌龟啊。” 老厂长不甘示弱,他也清楚今日是绝佳机会,只有将事情闹大,将市里领导班子全部惊动,他们才有赢率胜率。 “对,让马厂长出来。” “马毅,你个缩头乌龟,出来。” “出来,马毅,滚出来!” 李双梅她们女同志拿着喇叭高声呐喊,故意人身攻击:“你躲着装死,只让你的狗腿子出来冲锋陷阵,你还是不是男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刺耳的小轿车喇叭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急刹停在了厂门口。 “马厂长来了。” 刘奇这个狂热追随分子,一看到马毅的车,比见了亲爹还热情激动。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油亮背头,面色阴沉,眼神狠戾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这人正是现任船厂厂长,马毅。 他人刚没在现场,但这里的情况已了如指掌了,目光阴鸷地扫过混乱的现场,从老厂长等人身上移过,最终定格在被邱意浓护在身后的程元掣身上。 那眼神,像刽子手里的利刀,仿佛要将程元掣千刀万剐。 很显然,他也清楚程元掣的底细,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好,很好。程元掣,你这瘸了腿都不在家好好待着,来我这搞风搞雨,策划这么一出大戏,真是好手段啊。” “马厂长日理万机,我若不动点手段,如何能见上你一面呢?”程元掣丝毫不怕,身板笔直与他对视着。 马毅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后果,也不在意外边的风评,当着现场数百人的面,直言威胁:“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年轻人,我告诉你,在这地界上,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玩心眼?我奉陪到底!”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跟我作对,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他这话语里的阴狠和毫不掩饰的权势压迫,让不少围观的工人都感到一阵心悸,程家人全部心肝一颤,默契的都挤过去护着程元掣。 “马厂长,我拭目以待。” 程元掣是上过战场的人,在敌人枪炮下都不曾变过脸色,对这种仗势欺人的渣滓更是毫不畏惧,身板笔直气势凛然的对峙着。 就在这时,徐萍和同事在女同志们的掩护下,挤过人群过来了。 她勇敢地将话筒伸向了马毅,语速很快,问题犀利而直接:“马厂长,我是省城日报记者徐萍,我受领导委托前来参访,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请问你对省船舶检验局出具的关于程家渔船质量严重不合格的报告作何解释?” “第二个问题,对于受害者家属指控船厂以次充好、谋财害命,您有什么回应?” “第三个问题,刚才贵厂保卫科暴力阻挠记者正常采访,并试图毁坏采访设备,这是否是您授意的?船厂是做贼心虚,故意阻止我们新闻监督吗?” 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如同匕首般直刺要害。 马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狠狠瞪了徐萍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警告。 他还没说话,旁边那个憋了一肚子火的狗腿子刘奇为了表现,立即跳了出来,指着徐萍骂道:“臭娘们,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立即滚!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们让你在报社混不下去。” 威胁完,又高声吩咐:“将这几个报社来的,给我赶走,他们不走就揍,打瘸了扔走。” 他真的凶狠狂妄得没边了,他带的保卫科全是同类人,他们竟然真冲上去驱赶追打徐萍和他的同事了。 “保护记者!” “不准打人!” 老厂长和他带来的骨干们见状,立刻挺身而出,拼命拦在徐萍等人身前,与刘奇等人推搡在一起,场面眼看又要失控。 马毅到底比刘奇有城府,他知道省城日报不好轻易得罪,但更咽不下这口气。 他阴冷地盯着徐萍,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徐记者是吧?年轻人,想出名是好事,但别为了点新闻,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 “有些浑水,不是你该趟的,也不是你能趟的!” “识相的,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今天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明目张胆地用前程来威胁记者闭嘴了! 徐萍做记者已有两三年,去前线采访见识过很多蛮横不讲理的,但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常见,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紧紧握着话筒,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马厂长,我的前程就不劳你费心了,请你回答我之前的三个问题。” 马毅见威胁无效,眼中戾气一闪,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挥手,示意刘奇将人赶走。 “拦住他们。” 老厂长一声吆喝,数十个老员工全部蜂拥而上,死死将徐萍他们护着身后。 李双梅她们也一直在出力,这下跟徐萍等人商量,“徐记者,这个马毅不会接受你的采访,他不会回答你的话,要不你们往后退点,去后面拍照?” 大家如此拼命护着他们,徐萍等人心头感激,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好,我们去后面拍照,你们小心点。” 徐萍他们立即带着相机话筒等工具后退,到了安全位置后,她立即拔腿去附近的电话亭了。 第103章 擒贼先擒王 马毅见记者后退了,充满杀意的眼神对准了程元掣,对着身后带来的几个明显不是厂里职工、眼神凶狠体格健壮的打手模样的人喝道:“把那个带头闹事的程元掣,给我‘请’回厂去,老子跟他好好谈谈。” 他这是要直接动手抓人,杀鸡儆猴! 那几个打手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朝着程元掣扑了过来。 他们显然比保卫科的人专业狠辣得多,出手就是朝着要害,想要迅速制服目标。 程家亲戚立即冲上去筑起人墙,将程元掣护在身后,“元掣,后退,快后退。” “马厂长,你住手,你再不住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公安赵队长也在大声呵斥阻止,但那几个打手根本不管不顾,直接暴力冲撞,瞬间就放倒了好几个公安。 赵队长头大如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涉及军人、省城记者、船厂内部斗争,民愤汹涌,已经不是他想和稀泥就能压下去的了。 他只能尽力维持秩序,防止发生更大冲突,同时派了人去紧急向上级汇报。 “大哥,二哥,姐夫,你们保护掣哥,这些人交给我。” 邱意浓早捡了根铁棍当武器,这下犹如脱缰的野马,脚步轻盈,缥缈纤细的身躯冲上前去迎战了。 “意浓,小心!” 程元掣他们全都急得红了眼,女眷们也慌得握紧了拳头。 “快退...” 马毅最先注意到邱意浓,他提醒的声音还没落下,她手中的铁棍已落在了刘奇正高呼举起的胳膊上。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刘奇反应有点慢,一秒钟后才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痛,疼痛袭来时,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伴随而来的是他凄厉的惨叫声。 “嘭!” 邱意浓早就想揍他了,这下大长腿一出,踹在他胸口上,刘奇再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她一脚踹翻,四脚朝天哀嚎惨叫。 这一幕,瞬间震慑了全场! 保卫科其他队员眼睁睁看着刘奇被瞬间制服,竟无一人敢上前,而马毅带来的其他打手,这下看邱意浓的眼神变得凝重了。 “你们一起上吧。” 邱意浓眼神冰冷如霜,指了下马毅的打手团,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迅速切入几人中间,直接开启混打。 她没想跟他们玩招式切磋,每一下都目标明确直击要害,采取的是速战速决的模式。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咔嚓!” “啊——我的腿!” “嘭!” “呃!” 只见邱意浓手持铁棍,身影飘忽,出手如电,专打关节。 她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每一次挥击都精准、狠辣、高效,铁棍带着破风声,或扫或揍或砸,如同疾风骤雨!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打手,几乎是在照面之间,就抱着以诡异角度弯曲的小腿或膝盖,惨叫着滚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他们的腿骨,全被她一棍打断。 后面的几个打手被这凶残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动作一滞,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身手这么厉害,全都吓得瞳孔瑟缩。 “上,上啊!” 马毅也被吓到了,声音惊得破了音。 这些打手心里胆怯了,不敢贸贸然冲上去,可邱意浓却没有停顿,像迅猛豹子冲向了他们,铁棍如毒蛇出洞,精准地敲向了他们的手腕和肩胛骨上。 又是两声脆响和惨叫,两人也武器脱手,捂着手臂瘫软下去。 眨眼之间,五名凶悍的打手全部倒地哀嚎! 但这还没完! 邱意浓解决掉这几个体格最壮硕的打手,目光瞬间锁定了躲在保卫科的人后面,那个脸色骤变正下意识想要后退的马毅! 擒贼先擒王! “快走!” 马毅吓得胆都破了,拔腿就往后跑。 可邱意浓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脚下迅速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几个呼吸间就破开了保卫科的防线,瞬间来到了马毅面前! 马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纤细却如同铁钳般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呼吸困难,眼球暴突! “呃...你...你放开我...” 马毅艰难地发出嗬嗬声,双手徒劳地想去掰开邱意浓的手,嘴上还威胁:“你敢动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是吗?” 邱意浓冷笑了下,声音如同九幽寒风,“马厂长,看来你还没认清形势。” 话音未落,她掐着马毅喉咙的手力道微松,让他得以喘息,但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动了。 “咔嚓!咔嚓!” 连续两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关节错位声,几乎同时响起! “啊!” 马毅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惨叫声惊天地泣鬼神。 他的两条胳膊,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索地卸掉了关节,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剧痛让他浑身抽搐。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邱意浓指尖蕴含内力,如同钢针,猛地戳向他肋下和腰侧的几处隐秘痛穴。 “啊——!!!” 马毅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变得不似人声,那是深入骨髓牵扯神经的极致痛楚,鼻涕眼泪瞬间涌出,瞳孔也像爆炸成碎渣了。 紧接着,邱意浓捏住他的下巴,再次发力一错! “咔吧!” 马毅的下巴也被卸掉了,惨叫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嚣张狂妄的他,这下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口水混合着血丝不受控制地流下,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全场死寂,无数瞳孔炸裂。 邱意浓没看大家的反应,这下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痛苦抽搐呜咽的马毅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那些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保卫科人员和马毅的亲信,最后看向目瞪口呆的公安赵队长,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 整个船厂门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风声,和地上那些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呜咽声。 所有人都像失了魂,全被邱意浓这雷霆万钧、狠辣果决的手段震慑住了。 以暴制暴,有时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控制场面方式。 第104章 来收拾烂摊子了 “咔嚓...咔嚓...” 另一道声音是报社同志的拍照声,对方正在徐萍的引导下,飞快地记录拍摄着这混乱而具有历史性的一刻。 徐萍之前去打了电话,后来快速赶回来了,亲眼目睹了邱意浓大杀四方的画面。 她太强了。 徐萍此次心潮澎湃,看邱意浓的眼神灼热得如同天上的烈日,右手握着钢笔在疯狂记录,她知道,这是一条足以震动全省的重磅新闻,她必须得好好把握机会,将这篇新闻稿创作修饰到完美再刊登。 马毅这个缺德领导被制服了,这场混乱也就结束了,市委领导们也匆匆赶来收拾烂摊子了。 只见两辆挂着政府牌照的小轿车风驰电掣般驶来,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两辆满载着荷枪实弹武警的卡车。 车队“吱嘎”一声急刹车,在混乱的现场外围停下。 车门迅速打开,一群气质威严穿着中山装或干部服的领导快步走下,为首一人,年约四十多岁,面容肃穆,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正是市里的一把手吴书记。 吴书记身边跟着的,还有市委副书记、渔业局等重量级领导。 跳下卡车的武警战士们动作迅捷地分散开来,持枪警戒,瞬间控制住了所有出入口,那股肃杀的气势,让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倒在地上哀嚎的马毅和刘奇等人,之前的嚣张已荡然无存,此刻脸上只有恐慌与绝望。 “船厂的负责人出来。” 吴书记声音沉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伤者,最后落在形状凄惨的马毅身上。 这时,紧跟在吴书记身后的一名精干年轻人丁哥,目光敏锐地注意到了站在马毅旁边的邱意浓,他微微一怔,显然认出了她,立刻凑到吴书记耳边,低声快速耳语了几句。 吴书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视线移到了邱意浓身上,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与凝重。 邱意浓也看到了丁哥,自然也就猜出了这位领导是吴书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立即上前。 吴书记抬了抬手,沉声命令道:“先控制现场!所有受伤人员,无论哪一方,立刻送往医院救治。派武警同志全程跟随监管,确保治疗过程,防止有人串供或再生事端!” “是。” 命令一下,武警立刻行动起来,抬担架的抬担架,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 那几名被邱意浓打断骨头的打手以及保卫科受伤的人,都被迅速抬上了救护车,但马毅除外。 赵队长在武警办事时,立即上前将今日的事情汇报,全程经过都讲得很详细,没有偏帮哪一方,实事求是一五一十汇报了清楚。 吴书记听完后,面色铁青的看向马毅,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对邱意浓吩咐着,“这位女同志,先把马厂长的关节恢复吧,这样不成样子。具体是非曲直,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所有受害者一个公正的交代。” “是。” 邱意浓没有多言,弯腰,手法利落的揪起马毅,在他痛苦的闷哼声中,“咔嚓”几声,将他被卸掉的双臂关节和下巴复了位。 剧痛缓解后,马毅再也不敢嚣张了,垂丧着脸喘气。 “所有相关人员,船厂全体现任领导班子、前任老厂长及领导、职工代表,所有受害者家属代表,记者代表,公安队长,都请到厂里会议室去落座。” “所有家属带上你们手里的资料及证据,稍后交给我们登记并封存档案。” 吴书记环视四周,声音清晰地传达指令,“我们现场办公,把事情彻底搞清楚!其他围观群众,武警杨队长和公安同志安排有序疏散,不要影响正常秩序和社会稳定!” 在武警和公安的疏导下,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但议论声却久久不息,都知道今天这事,绝对小不了。 三家受害者都派代表进去商谈,程大伯安排着,“元掣,你们三兄弟和三妯娌进去,我陪着你们,其他人全部在外边等候。” “好。” 程元掣点头同意,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程元圆夫妻俩:“姐,姐夫,我们开会可能要不少时间,你们安排下大家吃中午饭,去馆子里吃,吃好喝好。” “行,这些事交给我,你们去吧。”程元圆收下了钱。 三个受害者家庭,全都派了六七个代表,一行人簇拥感叹着,跟着吴书记等人进入了船厂内部的大会议室。 “邱同志,又见面了。” 还没到会议室,丁哥趁着会议尚未开始的间隙,悄悄来找邱意浓了。 邱意浓跟家人们点头致意,立即跟着他走去了角落。 程大伯之前有留意到这个年轻人,他时刻护在吴书记身边,低声问侄儿:“元掣,意浓跟吴书记身边的人认识?” 程元风他们也都齐齐看向了他,程元掣见过丁哥一回,小声告诉他们:“意浓的朋友,跟我们做生意的那一位,她家长辈是南省高层领导,应该跟吴书记认识,上回意浓送给她朋友的高档海鲜,正是这位年轻同志来县里接的。” “之前意浓跟我说了下这层关系,我没让她出面去找朋友,不想欠太多人情了。” 程家人听懂了,全都没有再多问别的,慢慢的往前走,而其他两家代表和老厂长等人都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邱意浓。 第105章 终于尘埃落定 两人走到角落里,丁哥态度很客气,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邱同志,吴书记让我先跟你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尤其是关于程家渔船沉没的具体细节及你们家掌握的证据。” 邱意浓没有犹豫,立即将程家倾尽所有购买新船、第二次出海即沉没、程元掣写举报信,再取得省船舶检验局报告、以及之前寻求解决无门反遭威胁恐吓的事情,甚至昨晚上马毅派人来家里打砸伤人的事,清晰明了地讲述了一遍,并将那份至关重要的检验报告复印件递给了丁哥。 丁哥听得面色凝重,仔细看了报告,点头道:“情况我了解了,你放心,吴书记亲自过来,就是决心要彻查此事的,你们受了委屈,一定会公道处理。” “丁哥,今天我出手也是不得已,马毅完全不讲理,蛮横霸道,带来的打手也很凶悍,全都带着棍棒伤人,不止打受害家属,还打记者,还想打我丈夫。” “我丈夫本就在部队出任务时受伤断了腿骨,绝对不能再二次受伤,我万般无奈之下才动手反击控制局面。” 邱意浓之前有听到赵队长反馈情况,但她还是要解释补充下,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动手,而影响了程元掣的工作前途。 丁哥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全部转告给吴书记听。” “谢谢丁哥。” 丁哥快速追了上去,赶在会议开始前,将从她这里了解到的情况,先汇报给了吴书记听,让他心里有个数。 很快,会议正式开始了,吴书记坐镇主位,市委领导分坐两侧,气氛凝重。 吴书记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让三方陈述,先让老厂长开口。 老厂长等待这一天已整整两年,满肚子话要说,准备也很充分,并没有说废话,开口就痛心疾首地控诉了马毅上任后的胡作非为、排除异己、在采购和生产环节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并拿出了部分他们私下收集的证据。 紧接着,轮到以程家为代表的三家受害者,他们按顺序来说,全都很激动的诉说各家的遭遇,带来的资料证据也一并呈上。 最惨的那一家祖孙三人声泪俱下地陈述了家破人亡、负债累累的惨状,三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在场的人听着无不伤心难受。 等他们全部说完后,记者代表徐萍也上场,将今日到来的遭遇说了一遍,重点复述了马毅和刘奇两人口头威胁警告的话,几乎是一字不落复述清楚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公安和稽查委工作人员也在同步行动,对保卫科长刘奇,还有马毅近两年提拔上来的人进行了突击审讯。 刘奇唯一的靠山是马毅,如今马毅都被抓了,看这情形多半是翻不了身了,他也怕死,很快就崩溃了,为了自保,将许多马毅指使他干的龌龊事和盘托出。 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等稽查委的同志将审讯调查结果送过来后,吴书记看望财务账簿,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马毅,你来到这里不过两年,将船厂搞得乌烟瘴气,纯粹把这里当做你捞钱享乐的工具,视国家财产和人民生命为儿戏,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马毅被家里长辈发配来船厂不过两年时间,可被他撬走的公款数额惊人,在场的领导全都看一眼就变了脸。 马毅的罪证确凿,完全都不用细审了,吴书记当场宣布了处罚决定。 一、立即撤销马毅的一切职务,开除党籍,由市稽查委和公安局联合对其立案侦查,依法拘捕。 二、船厂保卫科长刘奇,涉嫌多项违法犯罪,立即正式逮捕。 三、船厂财务科长杨和平,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做假账协助马毅侵吞国家资产,立即逮捕审讯。 四、成立调查工作组,进驻船厂,全面清查马毅任职期间的所有违纪犯法问题,整顿船厂管理和生产秩序,由老厂长暂时负责主持厂内工作,稳定人心。 五、对于程家等三家受害者,责成专项调查组、等调查结果出来后,船厂及渔业局立即启动赔偿程序,按照国家规定和实际损失,从快从优落实赔偿。 六、在此次事件中暴力行凶阻挠记者正常采访的人员,依法严肃处理!还有,暴力威胁军人的恶徒,全部抓捕归案。 这一连串的决定,如同雷霆万钧,彻底为事件定性。 马毅和刘奇等人面如死灰,被武警直接戴上手铐押走,马毅临走前还恨恨的瞪了程元掣夫妻俩一眼。 事情闹得这么大,市委领导介入了,马毅再有后台靠山,他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邱意浓不在意他眼神里的恨意,他干出这么多违纪乱法的事,他家长辈不可能不知情,接下来马家定会遭遇地震动荡,自身难保,肯定无力再来找她麻烦了。 将这个渣滓清理了,老厂长一派全都激动不已,三家受害者更是喜极而泣,仿佛压在心口数月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 “邱意浓同志。” 吴书记最后点名,语气缓和了些,“你们家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你的勇气也...令人印象深刻。以后遇到问题,还是要优先相信组织,通过合法途径解决。当然,这次情况特殊,你们是被逼无奈,可酌情考量。” 邱意浓听懂了他的话,这是不处罚教育她了,露齿明媚一笑:“谢谢吴书记,谢谢各位领导,只要他们不再找麻烦,我保证以后不打架了。” 吴书记深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了句:“你们先回家等消息吧,赔偿和处理结果,会尽快通知你们。” 事情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程元掣他们一行人走出船厂大门时,虽都有些身心疲惫,但都觉得天格外蓝,空气格外清新,全都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一场艰难的维权之战,在经历了重重险阻和最后的雷霆风暴后,终于迎来了正义的曙光。 “走,王老爷子,梁大哥,吃饭去。” 此时正是中午饭时间,其他人都去吃饭了,程元掣邀请两家联盟同伴一起吃。 今日这场维权行动,程家出力最多,另外两家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到了饭馆后,家境还算好的梁大哥坚决要掏钱请他们吃饭,夫妻俩死活不让程家和王家出一分钱,在饭馆里开了三大桌,点的满满三桌好菜招待。 第106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各位同志,打扰你们吃饭了。” 正要吃饭时,徐萍和她的三位同事也来到了饭馆,梁大哥立即起身接待,“徐记者,三位同志,你们还没吃饭吧?” 徐萍落落大方道,“可以来和你们一起吃吗?” “欢迎,欢迎,快请进。” 梁家夫妻客气相迎,梁家嫂子立即去找店老板加了几条凳子,还多点了些特色菜。 梁大哥将他们安排在同一桌坐,邱意浓客气给他们倒了热茶,“四位同志,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我们也还在等菜上桌。” “谢谢邱同志。”四人都笑着接茶。 徐萍一直想跟她说话,这下终于找到机会了,“邱同志,几位嫂子,今天真的很感谢,要不是你们出手保护,我们今日可就惨了。” “徐记者,别这么客气,你们也是为帮我们而来,我们出点力气,保护好你们是应该的。”李双梅大气回应她。 “我们还是太低估了马毅这人的蛮横。” 徐萍刚开始不怕,这下反倒有些后怕起来了,也向他们郑重表示:“关于船厂以次充好欺压百姓以及后续处理的新闻稿,我们已经整理好,吃完中饭就会回报社交由总编审核,明天会在省城日报的头版刊登出来。” “吴书记也已交代了此事,我们一定会客观公正地报道船厂事件,后续还会刊登最终处罚结果,你们有空可关注下近期日报。” 如今报纸是新闻主流媒体,百姓们都有看报的习惯,他们想要了解事件后续,只能等待报纸刊登。 这见报的意义非同小可,意味着此事将会在全省范围内公开,再无被捂盖子的可能,马毅将再不可能翻身。 三家家属都激动不已,连连道谢:“徐记者,辛苦你们了,我们会关注的。”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的。” 徐萍趁着这下,又透露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程副营长,我刚打了电话回家报平安,家里长辈说船厂的事已传到了省里,马毅他爸是在办公室里收到消息的,当场就晕了过去,后送到医院抢救,已确诊轻微中风。” “吴书记打电话上报了今日的事,省里相关的领导已经批示,要以此为契机,对马家进行深入的调查。” 这是个大好消息。 程元掣若有所思,感激答谢:“徐记者,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也请代我们感谢你家里的长辈。” “程副营长,你怎么知道我家长辈帮忙了?”徐萍笑问。 “吴书记他们来得很及时。” 程元掣在见到一众市委领导过来时,他心里就有了猜测,这下徐萍告知这消息后,确定背后推动的是她了。 他心里很明白,仅凭他们几家渔民和一份检验报告,或许能扳倒马毅,但想要动其背后的家族,必然得有更上层的力量推动调查。 另外两家也都不是蠢人,这下立即上前道谢:“徐记者,谢谢。” “各位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是马家多行不义必自毙。” 徐萍爽朗一笑,见邱意浓安静喝茶,和之前横扫千军的姿态判若两人,笑盈盈找她聊天,“邱同志,你今天那身手绝了,简直是话本子里的侠女,顶尖高手啊。” “一般一般,自保本事而已。”邱意浓谦虚了句。 “对了,邱同志,你这穿着打扮跟我们不同,这衣服有些像少数民族服饰...” 徐萍早注意到了她的衣服,衣襟腰部及衣袖都绣了特殊的花纹,她曾随领导外出见过少数民族的人,他们的穿着与汉人有差异,跟她的衣服倒是有些相似。 邱意浓微笑告知:“我是苗族人。” “哦,原来是苗族女孩。” 徐萍眼睛一亮,笑着说:“以前在书上看过有关苗族的介绍,但现实中还是初次见苗族人呢,你们那的女孩都长得跟你一样漂亮吗?” “苗寨里的花有很多,但最漂亮的必须是我。”邱意浓这回没谦虚,厚脸皮来了句。 “哈哈...”徐萍他们闻言都笑了。 “邱同志,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今天真是特别的缘分才相识相见,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交个朋友吧,以后常联系。” 徐萍是个敞亮开朗的性子,人缘特好,社交能力也强,她在见到邱意浓的第一眼,就有强烈的愿望与她结交。 “好啊。”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徐萍给人印象很好,勇敢正直又有背景,为人态度不倨傲,邱意浓很乐意与她结交。 两人在本子上互写下了名字及联系地址,徐萍看到她的全名后,嘴角上扬:“邱同志,你的名字好好听啊,是家中长辈给你取的吗?” “对,我爸爸取的,我出生时正是秋季,秋意渐浓时,爸爸给我取了这很有意境的名字。” 邱意浓写下了湾口村的地址和电话,递给徐萍:“我们刚结婚不久,我丈夫在家里养伤,暂时住在村里,虽不如你们省城方便,但写信或者打电话都可以联系到。” “你们夫妻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哦。”徐萍笑看着他们。 小夫妻相视一笑,彼此眼里流转着幸福甜蜜,邱意浓也与她闲谈:“徐同志,你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结婚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订婚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现在都已经参加工作了,两人平时都很忙,连结婚时间都难抽出来,一推再推,婚礼已暂时定在了年底。” 徐萍未婚夫家跟她家是门当户对的,两家长辈父母都很熟,两人感情很稳定,也都是事业心重的,两人其实也很般配。 “邱同志,你是苗族人,老家不是这边的吧?”另一个报社男同志插了句话。 “我老家是南省古县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世代都住在苗寨。我来到这里,是因为长辈外嫁落户在此,我前来探亲游玩,然后在这里遇见了我丈夫,也跟着在这边安居了。” “哦,原来是这样。” 很快饭菜上来了,有鸡有肉有海鲜,三桌菜都很丰盛,梁家夫妻开嗓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就一起拿筷子开吃了。 吃完饭后,徐萍一行人开车返回了省城,其他人跟亲戚们汇合后,大家也各自开船回家了。 第107章 你不管也得管 “光荣,他们回来了,你女婿的船回来了。” 外边传来大队长的喊声,程家父母立即拿起早准备好的鞭炮,带着孙子孙女们跑去码头。 “走,快去放鞭炮,去去晦气,迎迎喜气。” 之前程元掣他们去厂里谈事后,程元圆第一时间往村里打了电话,将最终情况都告诉了父母,他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啪啪啪...啪啪啪...” 木船一靠岸,程父立即用烟头点燃引信,一阵“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炸响。 红色的纸屑随海风漫天飞舞,浓郁的硝烟味弥漫开来,仿佛要将过去两个多月来所有的阴霾和委屈都驱散殆尽。 “光荣叔,恭喜啊,终于讨回公道了。” “元风,恭喜恭喜,听说今天事情办得并不是很顺利,中间还起了冲突,跟船厂打了架,快来跟我们讲讲。”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围观,得知程家沉船的事得到了处理,船厂的马厂长被抓了,赔偿在即,全都真心实意地为他们感到高兴,都有围上来道喜。 放完鞭炮,程母又端出一个装着糖果的盘子,抓起糖果分给围过来的邻居孩子们,笑容满面道:“多谢大家关心,我们家终于熬过来了。来来来,吃糖吃糖,大家都甜甜嘴。” 大家都聚在码头边闲话家常,邱意浓急着上厕所,跟男人说了一声,她先一步回家去了。 程家人热闹簇拥着回来时,已是十来分钟后了,程光荣夫妻给亲戚们都准备了谢礼,这下将他们全邀请到了家里来喝茶。 “意浓,我给你蒸了一碗红枣鸡蛋羹,正温热着,赶紧吃了。” 程母端着碗送到了卧室来,心疼又感激媳妇:“你今天生理期,本就身子骨不舒服,还让你跑去保护他们,这还打了一场架,辛苦你了。” “妈,不辛苦的,没费什么力气。”邱意浓笑着说。 程元掣跟着进来了,站在门口说,“意浓,吃完东西就躺床上休息下,吃晚饭时再喊你起来。” “行,我睡个觉。” 家里很多亲戚在,邱意浓跟他们不是很熟,这下也过了赶海的时间,打算在屋里补个觉。 半个多小时后,亲戚们才提着程母准备的猪肉烟酒回去,送走他们后,程父喊了儿女们前来堂屋里跪拜祖先。 堂屋正中央摆放着程家的祖先牌位和香炉,程父点燃三炷清香,恭敬地插入香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列祖列宗在上!程光荣携全家老小,叩谢祖宗保佑!” “我程家遭此大难,险些倾家荡产,幸得祖宗庇佑,元风他们多方奔走,今日更有贵人相助,终于送恶人伏法了。” “叩谢祖宗保佑,往后我们必定谨记祖训,勤勉本分,团结一心,绝不负祖宗恩德!” 说完,他率先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齐刷刷地跪在了祖先牌位前磕头,程父先起身,“元掣,等意浓睡醒后,你带她来祭拜烧柱香。” “好。”程元掣应着。 虽然最终赔偿结果还没落实,但程父今日特别高兴,眼睛都笑眯了,“秀华,早点弄晚饭吧,多做几个好菜,孩子们今日出去办事辛苦了,弄些好的给他们补补身体。” “菜都收拾好了,我这就去弄。” 程母中午接到女儿电话后,立即就去镇上农贸市场买菜了,鸡鸭猪肉都买了,也早早收拾好了。 可能是昨晚起得太早了,邱意浓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程元掣过来喊她才醒来。 “哇,这么多好菜啊。” 客厅里摆了两大桌好菜,还有刚出锅香喷喷冒白烟的扣肉,邱意浓立即凑了上去。 程元淑笑着端菜出来,“三嫂,今天这扣肉是妈做的,理论步骤都学会了,但实践效果很一般,我已经试过味了,不及你做的味道一半,今晚上将就着吃吧。” “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大伯一家都受邀来吃饭了,大伯母刚在厨房帮忙,眼角笑出了褶子,“这扣肉不容易做呢,意浓手把手教我,我做的也远不如她的好吃。” 今晚蒸了扣肉,两只鸡用药膳炖着,鸭子红烧成姜辣味的,还做了大家都爱吃的酸菜肥肠,其他全都是海鲜,有新鲜捡的,也有晒的干货,做了很多花样出来,大家都很爱吃。 黄大潮前来敲门时,程家还在吃饭,程父热情邀请他:“大潮,来得正好,一起吃饭。” “不了,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 黄大潮调整了一整天,心里对邱意浓的怨气是半点没少,别说跟她一同吃饭了,见到她都依旧有撕碎她的心。 他此时手里提着个小黑袋,是特意来找邱意浓的,等人过来就交给她,脸色阴沉得很:“你点点吧。” 袋子里装的全是百元大钞,三千块现金也就薄薄一叠,邱意浓麻溜快速数完,确认后挑起眉头,“姑父,还有她的呢?” “她的不归我管,你自己去找她。”黄大潮说完就要走。 “姑父,你们两个的名字签在同一张纸上,封口费的事,你不管也得管。” 邱意浓态度明确,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声音够他听清楚:“我给你们两天时间,后天这个点之前,我要见到她的两千块。” “你...” 黄大潮满腹恼怒,可又无可奈何,瞪了她一眼就大步走了。 他浑身不爽,邱意浓却全身舒坦,今晚上的菜味道也好,她开心得连干了两碗半米饭,吃得肚子都撑起来了。 晚上躺下睡觉时,程元掣特意提醒了句:“意浓,钱不要放在家里,明早送到邮局存着,这段时间有不少游手好闲的在家门口乱窜,放家里很不安全。” 邱意浓“嗯”了一声,最近乡邻们经常送货来家里,公婆基本都没离开过家,打主意的也就没找到机会。 她这姑父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将这钱给她,他在县城定认识不少曹坤这样的人,这钱还是存到邮局最安全。 第108章 我撕烂你的嘴 “邱姨,有人打电话找你,爷爷要你快来接电话。” 大队长家孙子来喊时,邱意浓刚从镇上回来,将小背包交给男人,在桌上抓了两块夹心饼给孩子,立即拔腿去接电话了。 本以为是杨琳琅来电话了,可拿起话筒,听到的是小丘老板的声音,“邱同志,是我。” “哦,小丘老板,是你啊。” 邱意浓声音含笑,“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好事吗?” “邱同志,是这样的,我舅妈一个朋友,在县城新开了个蚝油厂,之前生意冷淡,可这两天突然接到了两个大订单,客户催得紧,现在厂里急缺生蚝肉。” “我想着你家靠海,附近荒岛多,生蚝长得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这单生意?” “厂里要货偏急,给的价格还行,纯生蚝肉三毛八一斤,有多少收多少。” 三毛八一斤! 这价格可比平时高出一倍多了,这边海域最不缺的是生蚝,完全不需要成本,只是剔除沉重的生蚝壳需费点功夫,算下来利润很香。 邱意浓根本没多犹豫,爽快答应:“小丘老板,这生意我接了,傍晚六点钟,让人开船来码头收货。” “行,我这就回复舅妈,辛苦你了。”小丘老板笑着说。 “客气了。” 挂了电话,邱意浓立刻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 大家听她说完,程父当即拍板:“干!这是送上门的财路!晒场那边你大伯和大伯母两个人就能搞定,我和你妈在家里收货,其他人全部去搞生蚝。” 说完,还吩咐:“意浓,你去找下大队长,让他通知村里人,各家有空的都去弄生蚝,我们家三毛一斤收货,中间赚八分钱的差价。” “好。” 大队长这回没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去敲了,直接打开广播,在广播里通报了下这事。 见程家又接来了生意,村里无事的男女老少集体出动,男人们检查船只准备工具,女人们则忙着准备干粮和清水,一窝蜂的全出海去荒岛搞生蚝了。 程母在孩子们都出海后,紧赶着给娘家亲戚都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今明两日也去撬生蚝肉,傍晚时分再将货送过来。 邱意浓他们是坐大伯家的木船出海,程元贤对附近无人荒岛上生蚝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拉着一大家子直奔那片礁石林立生蚝附着最厚最肥美的岛屿。 到达目的地,邱意浓一看,连她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潮水退去后,裸露的礁石上,密密麻麻全是青黑色个头硕大的生蚝,一层叠一层,仿佛给礁石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掣哥,这个石头是干的,你坐在这里撬生蚝,我去捡。” 程元掣跟着他们一同来了,他脚不能走动,但双手干活很利索,是撬生蚝的好手。 这里的生蚝多得吓人,大家跳下船就迅速开干了,连小孩子都不用长辈安排指挥,全都提着桶去开捡了。 邱意浓有内力加持,动作迅速麻利,眼光毒辣,专挑那些肉最肥厚的下手,效率奇高,捡满一筐子就送到程元掣面前。 程元掣带了合适的工具,锋利的小刀划过蚝壳,饱满乳白的蚝肉被小心取出,然后扔到一旁干净的桶里。 为了赶时间,他们中午都不回岸,直接在岛上啃点干粮继续干。 人多力量大,仅仅两天的时间,三千多斤品质上乘的生蚝肉交到了卢姨朋友的手上,换回了厚厚一沓钞票,邱意浓连夜跟亲戚和乡邻们结了账。 各家收入都不少,每家都分到了不下五六十块钱,个个喜笑颜开,对她更是感激不尽。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嫉恨。 姚玉兰看着程家日子越过越好,又一次大赚特赚,尤其是看到邱意浓被众星拱月明媚自信的样子,再对比自家因为错过蟹潮和兄弟不和而显得冷清窘迫的境况,心里的妒火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 她不敢明着挑衅,便在背地里开始使坏,故意在村里一些长舌妇聚集的地方阴阳怪气。 “人家真是本事大啊,这财路一条接一条的,我们都接不到生意,只有她接得到。” “你们说,那县里的小丘老板,怎么就那么照顾她?” “上回大蟹潮,她只一个电话,对方立即就来收购了,这回有好生意又紧着她,她这人脉可真广啊。” “我看啊,未必就是单纯的生意往来,谁知道背后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不然凭啥这好事都落她头上?” 这些含沙射影污人清白的闲话,经过几个长舌妇的添油加醋,很快就在村里小范围传开了,自然也飘到了程母的耳朵里。 程母这辈子最重名声,更是把邱意浓这个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当成了心头宝,自然不会允许外人泼她脏水。 “姚玉兰!” 程母火冒三丈,抄起鸡毛掸子就冲来了姚家。 她都懒得说废话,扬起鸡毛掸子,照着她那张碎嘴就狠狠抽了下去。 “啪!啪!啪!” 连续三下,又快又狠,精准地抽在嘴巴上! “啊...” 姚玉兰痛得尖叫,嘴唇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程母抄起鸡毛掸子继续揍,边揍边骂:“我呸!你个黑心肝烂肚肠的脏东西,自己脑子里腌臜,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脏是吧?” “你张着个臭嘴到处喷粪,编排我儿媳妇,你当我们程家没人吗?” “我家意浓长得漂亮,品行端正,行得正坐得直,她靠的是本事和良心吃饭,她能结交到小丘老板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本事。” “你有本事,也可以去结交有权有势有钱的朋友啊,没那能力就少在背后泼脏水。” “就你这种货色,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元掣跟你订婚,真是祖宗保佑,幸亏没娶你这搅家精进门,不然我儿子一辈子都要毁了。” “你再敢满嘴喷粪,败坏我儿媳妇名声,我撕烂你的嘴!” 程母将她狠狠抽了顿就走了,用最直接彪悍的方式掐灭了污糟谣言,完全没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儿子儿媳耳朵里来。 程元掣夫妻俩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今天去了县里,邱意浓将李燕交来的两千块封口费存了,又陪男人到县医院复查腿骨愈合情况,忙到下午才回来。 第109章 屋里进贼了 他们回到家时,程家父母刚睡午觉醒来,程父一见到儿子就问:“元掣,复查结果怎样啊?有没有好转?” “爸,恢复得挺好的,医生让我半个月后去拆石膏。” 程元掣这段时间在外奔波忙碌,虽然有些辛苦,但他年轻恢复能力强,身体底质也好,这骨折愈合速度也比旁人更快。 “恢复得好就好。”程父放心了。 村里最近又有不少人找邱意浓配膏药,用过膏药的第一批人都说效果不错,很多持观望态度的都来找她看诊配药了,今天又买了两大袋药材回来。 邱意浓先将药材放到隔壁小杂屋里,再回他们的卧室,刚取出钥匙准备开门,手下却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掣哥,门锁被人撬烂了。” “嗯?” 程元掣立即拄着拐杖过来,只看了眼就立即将门撞开。 “意浓,你刚说什么?”程母在外边院子里,听得不是很清楚。 “妈,我们屋里进贼了,门被撬坏了。” 房间里看似整洁,但他们习惯放置小物件的位置全都有了细微的变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们的气息。 两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柜子里的衣物都有了明显的翻动,所有的柜子抽屉都被打开过,被子床铺上痕迹明显,全被掀开翻乱了。 程家父母跟着进来了,程母快速看了一圈,皱起眉头道:“意浓,我们今天上午都在家里收货,人有点多,没多留意,肯定是有人趁我们忙碌偷溜进来了,你们丢了什么东西没?” “没丢东西,我们的钱都存邮局了,仅剩不多的零用钱都放身上,值钱的首饰也戴在身上。” 这事其实在邱意浓的意料当中,她心中也有几分猜测,但无凭无据,她只是暗暗记下,将房间重新归置了一遍。 程父快速去他们屋里和女儿房间看了下,这两间屋没进贼,屋里没有翻动的痕迹,很明显这小偷是奔着儿子儿媳而来。 “元掣,重新换一把锁,门窗再加固下,钱和存根都不要放屋里,尽量揣在身上。” 程家父母没有隐瞒家里进贼的事,还找上午来卖货的人打听了下,不过没问到特别有用的线索。 邱意浓简单收拾了下,换上雨鞋就出去赶海了,路上遇到的邻居问她:“元掣家的,听说你们夫妻俩的屋子里进贼了,丢了什么东西没?” “没丢东西,只是柜子抽屉里都翻乱了。” 邱意浓实话实说,又补充了句:“我这段时间赚的钱都用来还姑姑家的债了,兜里比脸还干净,掣哥手里也没钱,仅有的钱都用来收购海带紫菜了,这小偷潜入我们屋里偷东西,真是蠢笨得可以,他今日算是白跑一趟了。” 她还债的事,黄婆子早就传得全村都知道了,邻居们都有所耳闻的。 程家的情况,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这段时间做海带生意赚了些,估计也就勉强还清欠债,就算赚了点,估计也是赚了晒场里的存货。 “小邱啊,你结婚那套银饰嫁衣,没被偷走吧?”于大嘴嗓门很大。 “没有,嫁衣银饰没放家里,结婚第二天就请掣哥领导带去部队家属院了,我这套银饰有点扎眼,放家里不安全,暂时寄存放在他领导家。”邱意浓爽快告知这事,省得有些人总来打主意。 “哦,放在部队家属院是安全些,反正你迟早要随元掣去部队随军,这些贵重东西是该带过去。” 这几个邻居人都还不错,邱意浓跟她们还算聊得来,今天跟她们一同赶海,将自己的“好运”也分了些给她们。 在海边找了两个多小时,再上岸时,她们几个的桶子和网兜都装得满满的,值钱好货不少,连海螺都比别人要捡得多,全都是用扁担挑着去卖货。 “哎哟,几位婶子,今日收获不错啊。” 程元圆一见到她们,立即笑脸相迎,将她们全接到了摊位前。 于大嘴将一担货卸到王建中面前,“你们家弟妹运气果然好,我们今天跟着她沾了好运,全都搞了不少好货。” “哎哟,大嘴婶今日收获不错,这几条虎鳗相当不错。” 他们两口子做事麻利,嘴巴又甜,快速给她们挑拣称重,给的也是较高的价格,利索将她们的货全给收了。 于大嘴今日收入三十多元,另外两个婶子稍微少点,刚好三十元整,邱意浓的货全是值钱好货,收入最多,今日又是刚好五十块钱。 刚回到村口,碰到邱梦元提篮子去摘菜,“意浓,你刚赶海去了?” “姑姑,我刚赶海回来,你也是刚下班回来?”邱意浓神色自然的攀谈。 “对啊,刚回,去地里摘点菜。” 邱梦元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又问她:“意浓,我刚回来就听人说你家里进贼了,没丢重要东西吧?” “没丢东西,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值钱的东西在,小偷进来翻了一圈,什么都没拿走。” “那就好。” 邱梦元听着笑了,还叮嘱她:“附近不务正业的人很多,你们平时出门要将房门锁好,晚上睡觉门窗也要关好,切莫大意了。” “好,谢谢姑姑,我知道了。”邱意浓表面乖巧的应着。 “对了,还有一事。” 邱梦元脸上的笑容,换成了担忧:“我刚还听人说了姚家那丫头乱嚼舌根的事,你跟那小丘老板,清清白白的生意往来,被她说得那么难听,你婆婆做的对,这种人就欠收拾,这嘴巴是该好好教训。” “啊?”邱意浓没听懂她的话,一脸懵逼:“姑姑,你在说什么?” 邱梦元看她这表情,反问:“你不知道?” 于大嘴她们还没走,她们都知道姚玉兰嚼舌根被程母抽嘴的事,她嘴巴快,噼里啪啦就全告诉了她。 邱意浓听完后,一脸淡定:“婆婆没跟我说,我上午陪掣哥去医院复查了,下午才回来,到家稍微休息了下就出来赶海了。” 第110章 不会坐视不管 “意浓,你跟丘家老板是怎么认识的?”邱梦元问她。 “上次在荒岛上找了些鬼爪螺,我和掣哥拿到县城去卖,我是看到丘家卖货价格不错,称重也实在公道,就把鬼爪螺都卖给了小丘老板。” “就这样跟他认识了,他挺会做生意的,当时就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说要是有好货就打电话给他。” “上回遇到大蟹潮,我想着他家门店挺大的,应该能吃下些货,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昨天是他给我打电话,说长辈的朋友急缺生蚝,我们这里离荒岛很近,生蚝多,请我帮个忙。” 邱意浓坦坦荡荡告知这些,眼神清明干净,“我们认识的过程就这么简单,交集就这么几次。这个姚玉兰多半是看我们日子越过越好,后悔加嫉妒了,这才胡说八道败坏我名声的。” 邱梦元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晚点我去趟姚家,这姚家家风不正,姚大强两口子不会教育儿女,这姚玉兰嘴巴这么碎,实在欠教育了。” “姑姑,不用管她,婆婆已经教训过她了,再有下次我自己动手。” “行吧,这快到饭点了,你也快回去吧。” 姑侄俩并没有说太多,说完这两件事就分开了,一个去摘菜,一个回家帮忙做晚饭了。 程元掣在家里听爸妈说了姚玉兰碎嘴的事,早就去大队长家打了个电话,请了个在县城的朋友去查姚海洋兄弟。 他没有多说家里的事,只拜托对方帮忙查查姚海洋兄弟俩最近在县里的动向,查清楚与他们接触的人,姚玉兰碎嘴给媳妇泼脏水,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上次迎亲时的羞辱,他可没有忘记,既然姚家不愿意过平静日子,那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过点鸡飞狗跳的日子。 “元掣,意浓,我们又来蹭饭了。” 邱意浓正在厨房里淘米,听到姐姐的喊声,笑着迎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早收工?” 程元圆带着儿子来了,手里提着一刀肉,递送到她手里,“你姐夫还没收工,我公公在帮忙,剩下的事交给他们父子了,我们娘俩提前来订餐。” “这不是猪肉吧?”程母看向她提来的肉。 “牛肉,牛肋排上的肉,说是什么牛腩,建中说炖着最好吃了,他在大酒楼里吃过,我都没吃过。” 程元圆上午在县城买的,称了四斤,留了两斤给公婆吃,切了一半送来娘家,“意浓,你做的菜好吃,牛腩就交给你了。” “行,这个炖土豆挺好吃的,我来做。” 邱意浓从柜子里取出饼干和糖果干果,摆放到桌上,“小航,舅妈做饭去了,你自己拿着吃。” “舅妈,我兜里有糖,妈妈说不能吃太多,吃多了牙齿长虫,我不吃了,我要去跟旭哥哥玩了。”小航说完就跑了。 程母满眼慈爱的看着外孙,“我们小航连糖果都不要了,真是懂事了。” “这段时间公公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也多了些时间陪他教他,是比之前懂事些了,没那么任性顽皮了。” 程元圆也是个闲不住的,连口水都没喝,立即坐到了老妈面前,帮她捆绑晒干的鱿鱼。 程元掣坐在大门口干活,同样是捆绑鱿鱼干,问她:“姐,你家的鱿鱼晒干了没有?” “晒干了,还没打包呢。” “今明两天打包称好重量,明晚上送过来,我们后天发一批货去宁城。”程元掣告诉她。 “好咧。” 程元圆应着这事,又对厨房里说:“意浓,你朋友那边中午给我们打了电话,这次又订了四千五百斤冻虾,分三次发货,隔三天发一次,钱一次性给我们汇过来了,你姐夫晚上来跟你结账。” 邱意浓将这冻虾的生意全交给了他们,也让杨琳琅派人直接与姐夫联系,钱也直接汇给姐夫,省得她去邮局排队转账扣手续费了。 “看来这冻虾还挺好卖啊。”邱意浓人在厨房里忙活。 “意浓,内地淡水里应该有虾吧?”程母问了句。 “有啊,有河虾,但河虾都很小只,一只普通海虾能顶四五只河虾,还有些更小品种的,小得跟爸养的虾苗差不多大。” “河虾小是小,其实味道也还行,住在河边溪边的百姓会抄一点去卖,但卖不起价来。” “田里也有田螺,个小,比辣螺还小,河里田里水沟里到处都有捡,也不值钱,很少有人拿去卖。” “海虾个头大肉多,在内地是难得的好货,在城里应该很受欢迎。” 海虾在宁城是挺好卖的,如今都成了百货商场里的热销产品了,每天上货两三百斤,总能全部卖完。 墨鱼和鱿鱼干也卖得好,尤其是墨鱼干,深受内地中老年人和孕妇的喜欢,因为价格贵,基本是家境好的有钱人在买,慢慢的成了送礼佳品。 这次又收了五百斤墨鱼干,已经全部打包好了,后天会全部送去市里火车站托运。 傍晚时分,王家父子俩收工过来时,程家厨房里已飘出诱人的肉香。 王父不常过来,今晚上跟着儿子来亲家家吃饭,还特意带了白酒来,一来就跟程父坐下先喝起来了。 今晚上的菜都是邱意浓做的,用高压锅烧了一锅土豆炖牛腩,牛腩被炖得酥烂入味,土豆吸饱了汤汁,软糯咸香,汤汁浓郁,没有放辣椒,很受大家的喜欢。 其他的虾蟹海螺都没做清蒸水煮的,虾蟹全做成了蒜香味的,海螺辣炒,换一种吃法也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还炒了两大碗咸菜回锅肉,这是下酒好菜,辣度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连两岁的王海航都连吃了四五块,吃得满嘴是油。 “元掣,招呼你媳妇吃牛肉啊。”王父将牛肉碗往他们面前推了点。 “叔,意浓是苗族人,牛在苗族是通灵的神圣之物,他们只在极其重要的祭祀活动时宰牛吃牛肉,平日里是不吃牛肉的。”程元掣有将这事记在心里,刚刚也没给她夹牛肉。 “哦,哦,这样啊。” 王父不知道这事,笑着说:“每个地方都有风俗习惯,我们要尊重,这不能吃牛肉,那就多吃些猪肉吧。” 第111章 永不来往是一件好事 程元圆之前也听弟妹说过的,但她忘记了,神情尴尬:“早知道我就不买牛肉了,多买些猪肉来了。” “姐,没事的,我其实也吃牛肉的,我八岁左右就去汉族学校读书了,生活习惯早就变了,现在嫁到这边来了,自然也要入乡随俗。” 邱意浓笑容明媚,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在外求学读书时,我都没有住校的,在学校外租房单住,自己做饭菜,没少买牛肉吃,各种牛肉做法都会的,全是跟汉族的大厨师学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尝尝自己煲的牛腩,挺好吃的。”程元圆拿起勺子给她舀了一勺。 王建中刚已扒完一碗饭了,又添了一碗来,坐下就问她:“弟妹,你很小就到汉族学校读书,又在外边租房,家里长辈陪同读书吗?” “对啊,小学初中时是爸爸陪读,高中后就不用陪读了,我自己一个人住,爸爸每隔两三天来一趟。” “全是你爸爸?”王建中微惊,“你妈不陪你吗?” 邱意浓从来没在婆家人面前提过她妈,连程元掣都没说过,这下扯了扯嘴角,语气冷淡:“我妈啊,是个我都不想提的极品,她除了生了我,从来没照顾过我,我是爷奶和爸爸一手拉扯大的。” “虽然我们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但我们母女没有感情,她和我爸离婚后就随娘家回了沪城,再也没有任何来往。” “嫂子,你不是有个弟弟吗?你弟弟也跟你们没来往吗?”程元淑忙问。 邱意浓摇头,眼神和语气都很冷淡,“我们姐弟之间仅有血缘牵扯,没有来往。” 见她和亲妈亲弟之间是这样的情况,程元掣问了句:“爸爸出事去世,有没有通知他们?弟弟有没有来祭拜送葬?” “没有。”邱意浓再次摇头。 “你妈也太过分了,就算感情出问题离婚,你爸爸去世,她也该让儿子回来送最后一程啊。” 程母满脸不悦,语带责备:“你弟弟也是的,应该也有十多岁了吧,自己的爸爸去世,他都回来一趟,怎么这么不孝?” “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是我没通知他们,我不想看到他们。” “我爸妈离婚的原因,我一清二楚,爸爸没有瞒着我,离婚过程我也有全程参与,当时也签了协议,我不用负担她的养老赡养问题。” “我妈和外祖家亲戚,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从始至终都合不来,永不来往是一件好事。” 程母听着多问了句,“既然不是同一类人,当时你爸妈为何要结婚?” “我外祖家是沪城人,祖上也富裕荣华过,经历战争及社会变革,还有我外公不善经营,偌大家产被挥霍败光,最后为了逃避追债举家迁移到古县投奔亲戚。” “他们在大城市里长大,在离开沪城之前都没吃过苦头,我妈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从未为柴米油盐发过愁。”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外公他们没有努力奋斗重振家业,反倒将我妈和大姨的婚姻当敛财工具。邱家当时家境优渥,有名声地位,最重要的是家里人少是非少,我爸外貌气质很出挑,也有文化本事,就这样被他们挑中了。” “我妈是个没太多脑子的花瓶,我爸当时并没有看上她,两人走到一起,我那外公外婆没少背后耍手段,具体的我爸没跟我细说。” “他们结婚后没多久,两人性格不合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我妈听娘家的话在家里各种算计,但邱家从来都不是她能拿捏的,在家里各种作也没翻出任何浪花来。” “直到后来大运动开始,外祖家被盖上了资本家的帽子,他们的生活再次一落千丈,需要邱家和大姨父家拉扯救济,这才老实安分点。” “大运动结束后,他们被平反,本性又迫不及待露出来了,他们认定终于要翻身了,全家迫不及待就回沪城去了。”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虽没细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了,程元淑眼巴巴的追问了句:“三嫂,你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你长得像她?” “我妈长得还行,但我不像她,我像我爸多一些。” “啊?” 程家人一惊,连程元掣都愣了下,“意浓,你长得像岳父多一些?” 邱意浓嘴角上扬,有点小嘚瑟,“我爸长得很英俊的,苗族第一美男,温和儒雅风度翩翩,就算年近四十也依然很俊朗,走在街上时婶婶阿姨们追着他看,很多胆大热情的追着唱歌表白。” “我爸的长相融合了爷奶所有的优点,我姑姑的外貌长相远不及我爸,我奶奶经常开玩笑,说我爸和姑姑性别弄错了。” “我跟着他到处行医治病,帮他打下手的同时,还要帮他赶蝴蝶苍蝇,很多女人给我送东西,只为我帮她们传信,还有些毛遂自荐来给我当后妈的。” 程家人:“......” 程元掣第一个笑出了声,“意浓,你应该托岳父的福,收了不少好东西吧。” “呵呵...”其他人全笑了。 邱意浓自己也在笑,点着脑袋说:“反正我兜里每天都能塞满各种稀奇好货,从来不用花钱去买,回到寨子里就分享给小朋友们,全寨孩子都跟着我吃足了好东西。” “另外,每天还得花半个小时帮我爸整理情书,天天追着他朗读,每天都要挨几下踹。” 她说到跟爸爸相处的事,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幸福,脸上神情里没有半点悲伤,完全沉浸在美好回忆中。 程元掣心细有留意到,但没有多想,也没有提及伤心事影响她心情。 “不说了,吃饭吧。” 邱意浓拿起勺子给男人舀了牛腩,又跟姐姐说:“姐,你下次去县里农贸市场时,若是遇到牛筋和牛排骨了,帮我买些回来,回头我做牛筋煲和红烧牛排骨给你们吃,这是杨琳琅最爱的两道菜,以前我们经常在我租的屋里煮着吃。” “好。”程元圆应着这事,又问她:“意浓,杨同志是宁城人,你们两个不是同地方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在宁城读了四年书,跟她是校友。” 邱意浓没说上大学的事,又笑眯眯加了句:“她也长得很漂亮,知性优雅的大美人,美貌智慧与才华能力并存。” 第112章 赔偿方案终于敲定 “咚咚咚...” 刚放下碗筷,大队长跑来敲门了,程元淑立即起身去开门。 “大队长,吃饭了没有?”程元掣问他。 “我吃过了。” 大队长见王父也在,先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后才说明来意:“元掣,好消息,我刚接到市里船厂专项调查组打来的电话,让你们家三兄弟明天一早去市里船厂,说赔偿事宜基本已定下了,让他们三兄弟过去见面洽谈确认下。” 等待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最终的裁决。 程父激动得不行,连声道:“好,好!终于来了!” 说完,又吩咐:“元淑,去跟你大哥二哥说一声,明早上早点起来,坐最早的船去市里。” “好。” 程元风兄弟俩都在家里吃饭,得知市里来了电话,立即端着碗筷过来问详情了。 次日凌晨三点钟,程家人全都早早起床了,程母一早起来给三个儿子煮了海鲜面,让他们三兄弟吃完早饭再去坐船。 这两天家里的干海货在打包,有很多事要忙,邱意浓没陪着他们去,不过有送程元掣到码头坐船。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意浓,你放心吧。” 程元掣他们已跟另外两家约好了,他们在县里码头汇合碰面,然后一同搭客船赶往市里。 邱意浓目送着他们走远后才回家,此时也已退潮了,到了赶海的时间,她和小姑子汇合后,两人立即开拔去抢好货了。 谈判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调查组虽然秉承公正,但涉及具体赔偿金额和方式,双方仍有拉锯。 程家三兄弟据理力争,手握省船舶检验局的铁证,又有吴书记亲自过问的背景,底气十足,不仅要求赔偿沉船损失,更强调了两兄弟因船沉差点淹死、家庭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和经济中断的损失。 另外两家,其中梁家主要是渔船损失,赔偿倒是可按标准来,酌情可提高些许赔偿。 而另一王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失去了三个顶梁柱,只剩下老弱三人,他们的诉求与其他两家不同。 老人家病重时日无多,撑着口气只为看到最终结果,也坚决不让唯一的孙子再出海当渔民,他不要船厂补偿渔船,只要经济损失赔偿。 经过整整一天的艰难协商,直到华灯初上,赔偿方案才终于敲定。 程家获得一艘全新的、严格按照标准工艺制造的二十五米长渔船,这艘船无论是用料、工艺还是设备,都比之前沉没的那艘要好上许多,船厂直言其价值比旧船高出近五千元。 此外,考虑到程家提出的其他损失,船厂给予六千元现金作为赔偿和慰问金。 这个结果,达到了程家三兄弟的预期,最后一同在赔偿协议上签了字。 船厂老厂长对王家的遭遇很是愧疚,代表船厂向他们道了歉,为王家多争取了些赔偿,总计三万五千元的经济赔偿直接汇到了王家孙子的账户上,这笔钱足以让他们赎回房子,成家立业并另谋生路。 梁家的损失较少,也选择了相对稳妥的方案,用旧船置换一艘同等规格的新船,并额外获得了两千元的损失补偿。 这个结果,让三家受害者家属五味杂陈,有获得补偿的欣慰,更有对过往苦难的唏嘘。 从船厂出来后,程元掣第一时间给媳妇打了电话,将好消息告知了她。 他在电话里还特意提到:“意浓,调查组请了省船舶检验局的李工前来船厂,明天李工亲自带我们验收新船,进行性能测试,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要在市里再待两天,等船一切都确认好了,办好所有的手续,我们再直接开回来。” “好,我回去跟爸妈说,我们在家里做好迎船的准备。”邱意浓很为他们高兴。 “意浓,我这两晚不在家,你晚上睡觉要关好门窗,晚上有些凉,要盖好被子。”程元掣耐心叮嘱着。 “知道了,你们忙到这个点,应该还没吃饭,赶紧去吃饭吧。” 夫妻俩在电话里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交了电话费后,邱意浓这才欢喜的回去汇报好消息。 好消息传回来了,全家欢呼雀跃。 程母更是喜极而泣,连连对着祖先牌位作揖,领着三个儿媳妇敬香叩拜祖先和菩萨。 一艘更好的新渔船,外加六千赔偿金,这个结果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全家这下一扫阴霾,全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程家三兄弟不在家的两天里,大家可都没闲着,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发货,租了王建中和陈东升的船,往市里火车站送了四大船干海货,邱意浓一路帮着搬货,累得胳膊肘都打颤了。 累归累,辛苦归辛苦,但利润是实打实的香。 这一批货都出了后,总利润有一万多,除去邱意浓的两成利润后,两个程家各分了四千多,大队长家两千多,三家悄无声息富裕起来了。 两天后,湾口村的码头上正热闹着,赶海的人都在这里卖货,不知谁“哇”了一声,所有的视线都望向了远处的海平面。 只见一艘崭新的、漆成深蓝色、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渔船,正劈波斩浪朝着码头稳稳驶来。 船身线条流畅,驾驶室宽敞明亮,甲板平整宽阔,比村里大多数的渔船都要气派威武。 见程家兄弟并肩而立站在甲板上,邱意浓立即将货扔给姐姐,飞速跑回家,“爸,妈,他们回来了。” “啊?回来了。” 程父早已准备好了最大最响的一挂鞭炮,这下抱起立即往码头跑,程母提着一篮子香烛钱纸紧随其后,李双梅她们也带着孩子往码头边飞奔。 “啪啪...啪啪啪...噼噼啪啪...”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整个海湾,女眷们同时端出了准备好的香案,程父带领全家,对着大海的方向虔诚地焚香叩拜。 “感谢祖宗保佑!” “感谢海神娘娘赐福!” “程家新船归来,往后必定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第113章 因祸得福赚大发了 仪式完毕后,二老领着晚辈们一拥而上,争相登上这艘气派的新船参观。 程元掣平时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今日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尤其是见到媳妇时,眼眸里流转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程副营长,快领我们参观下呗。”邱意浓笑盈盈道。 “各位,请吧。” 程元掣伸出右手,打出“请”的姿势。 他还没开口介绍,刚爬上来的小旭就来了句:“三叔,你好臭啊,你没洗澡吗?” “哈哈......” 一群人笑翻了。 程元掣被这个扫兴的弄得龇牙咧嘴,“你爸比我更臭。” “我们三个就谁也别说谁了,洗了澡但三天没换衣服,同样的臭味。”程元风揪着衣服闻了下,自己闻着都有点想吐了。 湾口村的其他邻居也跟着来船上参观了,来了不少人,程光荣掏出早准备好的香烟挨个敬烟,邀请他们去里面参观,让三个儿子给他们介绍。 “光荣叔,这艘船比上次那艘更好很多,也要长不少啊,这是因祸得福了。” “确实是因祸得福,这条船估计比之前那艘要贵好几千块呢。” “哇,风哥,你们这条船不错啊,我要赶紧赚钱,我也要换船,我家那艘破木船实在拿不出手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也来瞧瞧三个大舅子的豪华新船。” “建中啊,你岳父家霉运散尽了,重新发达起来了,好日子在朝着他们招手了。” “哈哈,是啊,岳父家要发达了,我要抱紧三个大舅子的金大腿,以后跟着他们吃豪华大餐。” “这艘船估计要一两万块,还拿了六千块钱赔偿金,程家是真的因祸得福,赚大发了啊。” “之前还以为程家的船沉了,怕是三五年缓不过劲来,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就翻身了,这海神娘娘可真眷顾照顾他们家啊。” “海神娘娘是眷顾程家,不过程家人也都能干啊,尤其是程元掣,跟这么大的国营船厂打官司都搞赢了,还告到了省里,请来了记者,他真的很厉害有本事呢,这种事情若搁我们头上,恐怕只能吃哑巴亏自认倒霉了。” “程家这老三打小就聪明精明,平时话不多,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我早就看出来是个厉害狠角色了。” “他这瘸着腿,不声不响的筹划,也不找人求人,一出手就干赢了船厂,真的很厉害,我们这十里八村绝对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 “他那媳妇也是个精明厉害的,自从她嫁入程家,程家是一天一个样,她表面上不管事,其实家里的生意都是她拉来的。” “姚家这下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这下可别提姚家,何秀华护犊子得很,把儿子儿媳妇当眼珠子宠,他们家的大好日子,你在这里提姚家,她等下会跟你急眼的。” “......” 邱意浓跟着男人在船上四处看了看,与他并肩倚靠在甲板栏杆上,舒服的享受着海风吹拂,跟其他家人们热闹开心相聚。 大家在船上坐了半个小时,程父留在船上守着,其他人全都下船回家。 程家三兄弟这三天都忙得很,没吃好喝好休息好,一到家里就立即倒水洗澡洗头,三个贤惠媳妇也立即给他们准备丰盛营养饭菜。 吃饱喝足后,程元掣立即将媳妇拉回了屋里,猴急的将人压在墙上索取。 “媳妇儿,一周多过去了,现在可以了吗?” 自从她来例假后,程元掣过上了吃素的日子,开荤吃过肉的他坚持这么多天已到极限了。 邱意浓被他撩拨得全身发软,声音娇媚软绵,“大白天呢。” “白天也可以。” 程元掣快速转身,单脚跳到窗户前,将简易的窗帘拉上,迫不及待的将人挟持去了床上。 他们夫妻俩大白天在屋里恩爱温存,村东头的姚家却在争吵,姚家夫妻和三儿子全都在指责姚玉兰,数落她把到手的富贵拱手让人,全便宜了邱意浓这个外来人。 姚玉兰今早上有去赶海,捡了大半桶海螺去码头卖,看到了程家阔气威武的新船回来,当时心口就被浓烈悔意给充满了。 她也完全没想到程家会翻身,还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翻身,更会“因祸得福”赚大发。 若早知道这样的话,程家来迎亲时,她就不会提出过分要求了。 “你之前在我面前甩脸子,说能找到比程元掣强千倍万倍的对象,把话说得像板上钉钉了一样,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那强千倍万倍的对象在哪里啊?” “你该不会是睡觉做了个美梦,在梦里见到了这么个人吧。” “不是在梦里,那你倒是带我们去看看这个人啊,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你就赶紧嫁过去啊。” “你现在什么名声,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再这样赖在家里,以后怕是没人娶了,你要是真相中了个合适的,你就赶紧想法子嫁过去。” “程元掣这边你就别想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人家现在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之前爸妈已经听你的把话放出去了,你要是不找个家境比程家好的,你就等着别人的唾沫口水来淹死你吧。” “你现在工作也没了,名声也臭了,你该尽快去找目标了。” “赶紧出去,别在家里窝着了,你待在家里不出门,天上馅饼掉下来,你想捡都捡不着。” “......” 对姚玉兰意见最大的是姚海洋兄弟俩,他们一心想靠她高嫁发财发达,可她现在窝在家里都不出门,也没媒婆上门做介绍,他们很担心她留在家里当老姑娘,给他们带不来一点利益。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对她说话很不客气,也恨不得立即将她送去有钱人的床上。 李桂花以前很疼女儿,任何时候都护着她,可这段时间被指责数落多了,脑子清醒了点,也清楚家里只能靠儿子,这下两个大的同仇敌忾对付女儿,她只听着没说话,连劝都没劝一句。 姚大强跟两个儿子态度一致,嘴巴不停数落指责,还凶骂姚玉兰是个没用的废物。 第114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掣哥,醒醒。” 下午刚准备去赶海,大队长孙子来喊程元掣接电话,邱意浓立即推门进卧室喊他,“掣哥,有个姓袁的同志打电话找你有事。” 程元掣立即翻身而起,拿起旁边的裤子套上,见媳妇穿着水鞋戴着遮阳帽,“意浓,你要去赶海吗?” “对,今天潮水挺大的,元淑说应该有很多好货,我们正准备去了。” “你们去吧,我去接电话。” 邱意浓等他穿好衣裤,锁好房门才一同出去,她和婆婆小姑子直奔海滩了。 她们婆媳三人如今赶海都默契起来了,邱意浓提前选好方向,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后,三人迅速分开在小范围内寻找,找完一处后程家母女合围向她靠拢转向下一处。 “啊,三嫂,这地方我刚找过的,只捡到了两个海螺,完全没看到这两只窝泥里的青蟹。” 邱意浓早看到了落在泥面上的大白点,之前见小姑子过来了,以为她能找到,结果转身一看,大白点还在原处,她只得过来捡漏了。 程母看到这两只膏肥体壮的大青蟹,白了女儿一眼,“你这啥眼神?” “妈,别说了,我心疼。” 程元淑夸张的捂着胸口,这两只青蟹都有一斤多,加起来最少能卖三块钱,就这样被她给遗漏掉了,想着都心疼。 邱意浓指了下自己的桶里,笑嘻嘻道:“你看完我的收获,你估计心会更疼。” 程家母女立即凑上来,只一眼,母女俩都想晕过去。 “哈哈...” 邱意浓被她们的表情逗笑了,指了下不远处的水坑,“全是在那小水坑里扒拉出来的,齐齐整整八条。” 八条大海参,全有手掌长,又肥又壮。 “这几只海参品质上乘,不卖掉了,我们自家晒干,回头你们拿去送礼。”程母舍不得卖掉,这种品质的海参不常见,是送礼佳品。 邱意浓正有此意,这次渔船的事多亏了谭团长和他家亲戚帮忙,她打算将这些送给他们,晒干后就邮寄过去。 她们三位女同志在海滩上一阵狂扫,将各自的水桶网兜全部装满,这才慢慢的往家里赶。 她们今天没有立即去码头卖货,先回来挑拣,将不卖的好货提前选出来,剩下的再让程元淑挑着去卖了。 最值钱的海参和青蟹都没卖,今天捡了五只青蟹,个头都不小,邱意浓爱吃清蒸螃蟹,打算今晚上蒸着吃,五个人均分一只。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程元淑卖完货就狂奔回来了,在院子里忙活的其他人全侧头看向她,程母开口:“什么最新消息?” “姚海洋和姚海波被公安局抓了,大队长说是聚众赌博,刚刚县公安局打电话到了他家,让姚大强两口子赶紧去县公安局。” 一听是这原因被抓,程家人毫不意外,程母撇了下嘴:“这两个好吃懒做,嗜赌成性,不务正业,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坐在大门口喝茶的程元掣听到消息,只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姚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县公安局,得知两儿子聚众赌博是小事,与他们一起打牌赌钱的人是公安局通缉的逃逸犯罪分子,姚大强当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姚母更是哭天抢地:“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留下案底,一辈子就毁了啊!” 慌乱之下,姚父猛地抓住姚玉兰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玉兰,你快想想办法,你平时不是总说认识这个领导那个老板的吗?你快去托托关系,把你两个哥哥捞出来啊,花点钱也行,他们绝对不能坐牢啊,他们要是坐牢了,你的后半辈子也完了。” “对,对,玉兰,你快找认识的领导帮帮忙,回头我们一定备礼答谢。” 姚母也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急切的推搡她:“玉兰,你快去,我们在这里等你,快一点。” 姚玉兰被他们催得瞬间慌了神,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不停。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去啊。” 姚母推她,急得不行:“赶紧去,现在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你快去找人,再晚点就见不到人了。” “我...我...” 姚玉兰支支吾吾,不敢跟他们对视,语气很虚:“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工作单位办公室在哪里,平时见面都是在供销社的。” “姐,你不会是撒谎,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吧?”姚海涛很了解她,一开口就戳中她的心虚。 “我认识。” 姚玉兰立即回答,声音飙高,好似要用大声来掩盖什么。 “你既然认识,那为什么不去找人帮忙?就算你请不来,你现在也该去找人求人啊,你现在都不去是什么意思?”姚海涛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像鸭公嗓刺耳。 “我刚说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办公室地址。”姚玉兰找了个理由搪塞。 其实她以往在家里吹嘘的那些人脉,基本都是她为了抬高自己满足虚荣心编造出来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勉强算认识的,也根本说不上话,更别提从公安局里捞人了。 她是姚母肚子里爬出来的,知女莫若母,姚母一眼就看穿了她,气得揪着她暴打:“你个没用的废物混账,只会胡说八道来骗我们。” 姚大强心里也凉了半截,怒喝道:“原来你平时都是跟我们吹的,你这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两个哥哥要是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吹,我现在就去找人。” 姚玉兰为了挽救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跑去找人了。 姚海涛却一眼看透她的能耐,在爸妈面前赌咒:“她今天要是找来了人,我的脑袋剁下来给她当凳子坐。” 如他所料,姚玉兰在附近乱转了一圈,连个熟人面孔都没见着,自然是无功而返了。 她装着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回来时,姚大强冲上去就扇了她一个大巴掌,怒骂:“没用的东西!” 姚母也瘫坐在地上,哭骂道:“我真是白养你了,吹牛一个顶俩,真有事屁用没有,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啊?” 第115章 苍白无力的内核 指望她,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最后两口子跑到公安局求情,姚母更是豁出脸去下跪,好说歹说,这才让公安局退一步。 “两百块钱,赶紧去筹钱。” 姚大强从公安局出来时,又扇了姚玉兰一个耳光,逼着她将积蓄全拿了出来,两口子掏了点钱,凑了两百块钱,这才以“情节较轻、初犯、积极悔过”为由,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捞”了出来。 姚海洋和姚海波灰头土脸地回到家,还没站稳,暴怒的姚大强已经抄起了棍棒,劈头盖脸就打了过去。 “我打死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好的不学学人打牌赌钱,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钱也给你们败光了。” 他们平时经常跟县城的狐朋狗友喝酒,姚大强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喝酒玩耍,并不知道他们打牌赌钱这事,这下也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因为损失两百块钱,总之愤怒到了极致,真有种想要打死他们的冲动了。 “爸,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啊,爸,别打了,疼死了。” “我明天就去赚钱,保证将两百块钱还给你。” “我再也不去跟他们打牌喝酒了,别打了,你打瘸我了,等下还要花医药费呢。” 姚大强今晚上动了真格,两兄弟被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最后更是被打得爬不起来,瘫在地上呻吟。 打累了儿子,姚大强血红的眼睛又瞪向了缩在角落的姚玉兰,想起她平时的吹嘘和关键时刻的无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抡圆了胳膊,又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 “还有你这个眼高手低的废物,程元掣一个好好的对象不嫁,成天在家里做白日梦,还骗我们。” “老子我告诉你,家里不养废人闲人,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找不到让我满意的对象嫁人,老子我就把你卖给出得起价的鳏夫。” “老子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到了这个年纪,该来回报我们了。” “我不管你嫁什么人,必须给我拿一千块彩礼回来,不然老子我叫你好看。” 姚大强下手够狠,姚玉兰也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红肿得像包子,呜咽哭得肝肠寸断,她那点苍白无力的内核,也被她爸给击了个粉碎。 姚家的热闹,程家人都没去看,他们今天很忙碌,程元风决定明日开航出海,此时全家都在准备船上所需要用的物资。 程父刚陪着儿子们去县城买了几张大拖网和抛网抄网等,装鱼用的筐子木盆水桶搞了几十个,刚也在码头加满了油,还买了很多生活用品,锅碗瓢盆都搞了一套。 他们这船能去较远的海域,一般出海至少一晚才回,干粮顶不住太久,会在船上做饭吃,也要准备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和炉子等。 一番大采购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全家人一起动手将东西全搬上了船,提前安排好了所用的物资。 “明天开航,请海神娘娘保佑,一定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归来。” 程家夫妻信佛信神,双膝跪在码头上好一阵祈祷祭拜,临到快八点钟才回家吃晚饭。 刚刚他们都去采购物资了,程元掣夫妻俩在家里准备晚饭,邱意浓烧了一大锅猪肉炖油豆腐,还有一锅南瓜汤,他们和四个孩子已提前吃完了,这下立即将温热饭菜端上桌来。 累了一天了,全都饿了,荤菜素菜往米饭上堆,搅和拌匀后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三家的热水都烧好了,你们快去洗澡,我来洗碗。” 邱意浓主动揽下家务活,端着一大盆碗筷去厨房了,还给男人安排活:“掣哥,你先去睡觉,我洗完碗筷再来睡。” “好。” 他们夫妻俩也跟随出海,程元风已看过潮汐表,定好了凌晨两点出海的时间,今晚上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凌晨时分,湾口村正笼罩在一片静谧中,程家新船已整装待发。 船头系着崭新的红绸,在咸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平添了几分喜庆与郑重。 程父身体已好转得差不多了,今天家里阔气新船出海,他那颗悸动的心怦怦直跳,坚持要亲自参与新船的首次航行,三个儿子也都同意,全票通过允许他登船随行。 在发动机响起前,他再一次虔诚的祭拜,手持三炷清香,面对大海,深深一拜,声音洪亮:“海神娘娘保佑,程家新船首航,顺风顺水,鱼虾满仓!” 领着晚辈们祭拜完后,程父抬手一挥:“解缆,启航!” 伴随着清脆的汽笛声响起,程家渔船缓缓驶离熟悉的码头,劈开平静的海面,向着蔚蓝的远方驶去。 程家三兄弟都有渔船驾驶证,昨天渔船开回来是程元驰开的,今天首航出海,交给老大程元风掌舵开船,其他人各司其职分工干活。 今天程家父子四人带队,女眷只有邱意浓和程元淑登船,程母和长媳次媳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和收货。 邱意浓对渔船上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过有男人在旁边指点,他的工作任务就交由她来接手了,虚心的跟着他这位老师傅学习,利落地整理渔网绳索,了解各处开关按键。 程元淑则负责后勤工作,舱内已准备了足够多的淡水和干粮,但炉子没烧起来,她一上船就烧炉烧开水做准备了。 “爸,三个哥,三嫂,喝点热茶暖暖。” 程元淑很快烧好了开水,将热茶给送到了手里来,称职又贴心懂事。 “弟妹,元淑,你们先去睡一会儿,上鱼了再喊你们起来拣鱼。”程元风在驾驶舱里吩咐着。 “我现在不困,晚点困了再去睡吧。” 邱意浓昨晚睡得早,程元掣没有闹她,她的睡眠质量也高,睡了四五个小时,此时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一丝疲累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来到海上后,身体周边全是密密麻麻的白点,它们全聚集成了一条飘带窜入了体内,汇集在丹田里,此时全身暖融融的特别舒服,身上也无一丝疲惫不适。 第116章 终于见到世面了 渔船平稳的航行在蔚蓝的海面上,初次出海,大家精神都很好,全没有任何困意,酷爱喝茶的程元掣更是悠闲的搂着媳妇喝茶说话。 程父陪着大儿子坐镇驾驶室,他已有两三年没出海了,再次驾船出海格外亢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海面与雷达屏幕,多年的经验让他对这片海了如指掌。 程元风全神贯注操控船只,程元驰也没闲着,检查完拖网后,又带着妹妹默默的准备摆放各种工具,为捕捞第一网鱼货做准备。 “爸,雷达显示前面有密集信号!”程元风盯着屏幕,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程父凑过来一看,雷达信号提醒前面有一大片密集的回波,立即起身吩咐,“老二,老三,遇到鱼群了,数量不少,准备下网。” “好咧。” 程元驰和程元掣立即起身干活,邱意浓紧跟在男人身边,由他口头教导,她来动手实践。 程元掣虽已有多年没下海捕鱼了,但跟二哥之间的默契依旧在,兄弟俩联合将巨大的拖网缓缓放入海中。 拖网放下后,程元风驾驶渔船调整方向,拖着巨网开始在预定区域航行。 大家都很在乎这第一网的收获,每个人的心都悬着,这第一网的收获,可是关乎着新船的运气和今天的开端。 “意浓,拖网两个小时再起,我们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下,下半夜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哦,好。” 船上有休息的小床,夫妻俩紧搂着也勉强睡得下,晚上海面有些凉,盖上大嫂准备的薄被,两人相拥着入睡了。 约莫两个小时后,程父下令:“起网!” “三哥,三嫂,起网了。” 程元淑刚也躺在船舱地板上睡了一觉,比他们醒得早,已做好准备拣鱼了。 “来了。”邱意浓立即翻身而起,顺手将男人拉了起来。 绞盘开始轰鸣,沉重的网缆被缓缓收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海面。 当那沉甸甸的网囊终于破水而出时,程家人全都喜笑颜开,程父兴奋得声音都破音了,“不错,不错,第一网很不错。” 网兜里银光闪耀,邱意浓不太确定,“掣哥,这是带鱼吧?” “对,带鱼,个头都不小,应该能卖个好价。” 网囊降落在船上,“哗”的一声打开,一条条体型修长银光闪闪的带鱼倾泻而出,鳞片反射着月光,璀璨夺目。 “这一网搞得好,全是大家伙。”程元驰欣喜不已,立即戴手套开搞。 “这一网,少说也有一千多斤。”程元掣估算了下重量。 程元淑开心得蹦跳,边戴手套边叫:“发财了,这种品质的带鱼零售能卖1.2,我们批发价至少也能卖个八毛,一网就收获至少一千块。” 从未见过如此壮观捕捞场景的邱意浓,早就捂嘴惊呼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大渔船出海捕鱼,一网能搞这么多啊,我今天长见识了。” “哈哈,三嫂,你这下看不上每天赶海捡的那点货了吧?”程元淑笑着。 “看不上了。” 邱意浓看着这满地的鱼,表情很是夸张:“我确实是山里来的乡巴佬,今天终于见到世面了。” 程元掣看着她那又惊又喜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来,我教你抓带鱼。” 邱意浓剜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在他腹部拍了下。 程元掣:“...不要乱拍。” 邱意浓就是故意的,莞尔一笑,俏皮双眸里风情万种。 “回去再惩罚你。” 程元掣压下某处的悸动,在他的专属板凳上坐下,戴上手套,拿起一条还在扭动的肥硕带鱼,示范如何避开它锋利的牙齿,稳稳抓住鱼身。 邱意浓在大山里经常抓蛇,这抓蛇和抓带鱼有点类似,只看一眼就学会了,轻松上手,左右手互动快速开干。 程家人全都是干活的好手,抓鱼又快又准,热火朝天地开始分拣,将银光闪闪的带鱼整齐地码放进准备好的筐子里。 这一网近八成是带鱼,其他全都是杂鱼,邱意浓有很多不认识,这下不懂就问,跟着他们学了不少新知识。 首战告捷,士气大振。 搞完这一网后,程元风开着船继续向更远的深海航行。 凭借经验和雷达,程家父子很快又锁定了一个目标区域,第二网下去,收获同样令人惊喜。 这回网上来的不再是单一的鱼种,而是上千斤活蹦乱跳的小管鱿鱼,还有数量可观的黑虎虾群,这两种都是市场上备受青睐的精品好货,价格比普通海产要高出一大截。 “哇,这黑虎虾个头真饱满。” 邱意浓开心到爆,不知疲倦般迅速开捡,左右手同时开干,飞快的将货往筐子里装。 程元淑是个小吃货,见到这种稀罕好货就嘴馋,冲进船舱里拿了个小篮子来,拣起十来只还在弹跳的大虾,又抓了十来条小管鱿鱼。 “刚捞上来的虾和鱿鱼都是活的,最新鲜,我捞一小筛子,现在去白灼,我们自己先尝尝美味。” “去吧。”程父朝她摆了下手。 程元淑快速冲到厨房打开炉灶,往锅里倒入清水,放入姜片,水开后迅速将海鲜汆烫至刚刚卷曲熟透,捞起装盘,还快速配了点酱汁,然后往父兄嫂子们嘴里投喂。 “唔,好吃。” 程家父子全都是一口一只鱿鱼,享受着这极致的鲜美。 “这小鱿鱼比大的更好吃,好鲜啊。” 邱意浓第一口也是吃鱿鱼,刚开始以为白灼不好吃,可真正到嘴里后才发现味道真绝,还感叹着:“这活的和死的味道,差别真的很大。” “海鲜吃的就是鲜,死了或冷藏冷冻过的,味道要差很多。” 程元掣说完,张嘴又接住了妹妹投喂来的虾子,口齿不清的说:“意浓,尝尝黑虎虾,这个比对虾好吃多了,我们上岸后给杨琳琅发一箱去,再给谭团长和吴书记寄一箱。” “好,这可是好货啊,他们肯定会很喜欢的。” 大家吃了点极致鲜味补充体力,紧接着立即分拣,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这一网货全部分拣好。 第117章 特殊神秘的术法 他们在分拣鱼货时,程元风开着船在茫茫大海里寻找目的地,可一直没找到下网的好地方。 邱意浓刚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后站在甲板上吹风,当看到视野中,右前方较远的一片海域上浮现出密密麻麻亮度极高的白色大光点,规模远超之前时,心中一阵狂喜。 她立即跑到驾驶舱,见公公和男人都在这里,指着右前方的方向,“大哥,往那个方向开,那片海域下面,应该有大货。” “嗯?你怎么知道?”程家父子四人都看向她。 邱意浓嘿嘿笑了下,面上露出一抹神秘,故作玄幻道:“我是苗族人,从小跟着长辈修习特殊神秘的术法,我功力偏浅,但我能感应到好东西的存在。” 程家父子均有些诧异,但想到她以往赶海的神奇眼力,还有那神奇玄妙的蛊虫,也就完全没怀疑她的判断。 程元掣对媳妇是无条件信任,大手一挥:“大哥,听意浓的,往右前方开。爸,二哥,去,准备下网。” 程家父子行动力没得话说,拖网再次沉入她指定的海域,邱意浓也站到甲板上,故作玄乎的感应,直到半个小时后,一群大白点几乎全部入网后,她立即冲到驾驶舱,“起网。” 四个男同志二话不说行动,当这沉甸甸的网被绞盘吃力地拖出水面时,连见多识广的程家父子都惊呆了! “是蓝点马鲛!” 程元淑眼力劲也不错,一眼认出了网兜里的鱼。 网里不再是银光,而是一片耀眼的蓝绿色斑点与银白肚皮,那是密密麻麻、体型流线、活力十足的蓝点马鲛鱼,每一条都肥硕有力,在网中激烈地翻腾跳跃。 “老天爷!这一网...这一网得有...两千斤往上!” 程父声音都颤抖了,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以前驾驶自家小木船出海,可从来没有一次捕获这么多鱼的,今天连他都长见识了。 程元风都跑到外边来看了,喜得笑不停:“马鲛鱼价格不错,如此大的数量和品质,我们今天赚大发了。” 邱意浓已戴好手套准备抓鱼了,突然想起一事来,跟男人说着:“掣哥,卢姨的海鲜加工厂需要大量马鲛鱼做鱼丸,上次她还跟我说了,五斤以下收购价六毛,五到十斤九毛,十斤以上的一块二,有多少货都收,我们这批货可以卖给她。” “可以,全部卖给卢姨。”程元掣同意。 “意浓,你说的哪个卢姨啊?”程父问了句。 “爸,就是上回来收梭子蟹的那位漂亮阿姨,是小丘老板的舅妈,在县城东郊开了个很大的海鲜加工厂,主要生产醉蟹和蟹酱之类的,现在又做鱼丸销往全省。” “哦,是丘家亲戚啊,他们家财大气粗有背景,卖给他们最好不过了。” 程父对丘家有些了解,他们家做生意讲究诚信,搭上这层关系,将来定能长久合作了。 这一网马鲛鱼基本都是十斤上下的货,他们根据大概重量分拣,一筐筐装好后,立即送到装了冰块的船舱里冷冻保鲜。 两千多斤货,装了二十来筐,另外还有不少杂鱼海虾,零零散散也装了几筐。 “意浓,你快去甲板上感应,下一网你继续指点。” 程元风都不看雷达了,将这任务交给她,她刚感应指一网,比这雷达指示的收获更多,他觉得弟妹比雷达更靠谱。 “这一块没有好货了,往前继续开,我感应到了好货再喊你。” 邱意浓已快速看过了,附近白点挺多的,但大部分是分散的小白点,也有大白点,但数量很少,在这下网不划算。 程元淑这下看她的眼神是炙热的,“三嫂,你们苗族的人都学了这种神奇本事吗?” “没有,绝大部分是普通人,学这些东西也是需要天赋的,还要特别有毅力。” “这些玄幻神秘传承秘术,好多都已经在历史潮流中慢慢消失了,传下来的已经不多了。我从小跟着长辈学,也只学到一丁点皮毛,也就进山找名贵药材能起到点帮助。” 程元淑明白了,心下了然,“难怪你每次去赶海,总能找到好货,原来是你能感应到一点点啊。” “不要跟外人说,别人问起就说是天生运气好。”邱意浓叮嘱了句。 “我知道的,我不会说的。” 程家父子都坐在旁边喝茶,全听到了她的话,程元驰问了句:“弟妹,你姑姑有没有学这种本事?” “姑姑小时候有点天赋,但后来过继来了这边,没有爷爷亲手教导,后续多半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也就荒废了这点天赋。”邱意浓撒谎流畅得很。 “弟妹,我再问一句,你姑姑有没有养蛊虫?”程元驰好奇这一点。 “这个不好说,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没有养治病的药蛊,因为治病的药蛊只有苗医能培养,她不是苗医,培养不出来。” 其实邱意浓也试探过姑姑,但在她身上没感知到蛊虫的存在,她现在也无法确定姑姑是否饲养了蛊虫。 “弟妹,我问一个问题。” 程元风坐在驾驶位前,分心举了下手,“你们苗族女孩外嫁后,与汉人和其他民族的男人生的儿女,能不能继承苗族这些传承?” 大哥这个问题,问到了程元掣的心坎上,他之前都没想到这点,深邃的眼眸落在了媳妇身上。 “小孩落户苗族,得到苗家长辈认可,上苗族古谱,参加完一系列认祖祭祀仪式后就可以跟着学习,非苗族户籍就不准许接触,我们族内也有较为严格的处罚方式。” 邱意浓回答了这点,也举了例子:“像我姑姑的三个孩子,他们都是汉族户口,不可接触苗族的特殊传承。” “你姑姑也是汉族户口。”程父告知她这一点。 “对,姑姑过继到姑爷爷家后,户籍也迁出来了,她早在三十年前就是汉族人了,也方便后来进入机关单位入职接班。”邱意浓也听爷奶说过这事的。 第118章 我们家的福星 趁着这休息时间,他们又聊了不少闲话,程元风操作渔船航行了二十来分钟后,邱意浓再次凭借“白点”指引,立即下令:“快下,就在这附近,我感觉这里有超好的东西,比之前的鱼更好。” 她感应不到具体的鱼货,但这一片区域的白点很大,每一个都有鸡蛋大,绝对是超级好货,连她自己都极其期待。 程父指挥下了第四网,半个多小时后,一群好货全进了网里,邱意浓立即指挥起网。 当那一片金灿灿的颜色入眼时,船板上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是...是黄花鱼,是大黄花群。” 程元掣头一回不冷静,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网里有三四百斤大小不一的黄花鱼,虽然不算特别巨大的鱼群,但黄花鱼肉质鲜美,这两年价格明显涨了不少,货供不应求,这一网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发财了!发财了!发大财了!” 程元驰喜得尖叫蹦跳,朝驾驶舱里大喊:“哥,是黄花鱼群,我们今天托弟妹的福,搞大发了。” “我看到了。”程元风激动得叫,很不客气的吩咐:“老爸,你来开船,我来捡。” “行,你来捡,我来开。” 程父乐得笑眯了眼,脚步轻快的跑去驾驶舱了,还大声叮嘱儿女们:“拣鱼的时候小心点,别太粗暴了,不要乱扔,莫要搞伤鱼了,鱼皮破了就价格低了。” “知道,知道。”五个年轻人同时应着。 “意浓,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程元掣早坐在板凳上准备开干了,这下太兴奋激动了,顾不得哥哥妹妹在场,一把抱住邱意浓,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蹲在对面的程元风和程元驰两兄弟磨牙切齿,异口同声:“老三,你当我们是死人啊。” “你们不会装瞎啊。”程元掣呛声。 程元淑低声发笑,她刚也看到了三哥不要脸的动作,看着羞得满脸通红,赶紧低下头装瞎,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邱意浓倒是不害臊,笑得眉眼弯弯,眼底里全是他的笑。 “干活!” 程元风不想看他们小两口恩爱表演,立即动手干活,一条条海中黄金往筐子里放。 “大哥,黄花鱼现在差不多十块钱一斤,我们这数量多批发,能卖多少钱一斤?”邱意浓问他正事。 “这一网黄花鱼个头大,全都有三四斤一条,最小的都有两斤,我们不要按市场价来卖,稍后到码头上让收购站的老板来开价竞拍。” “我们华市这边黄花鱼不愁卖,有钱人都爱吃,市面上卖的十块钱一斤的,基本都是两斤以下的,大一些的价格要贵很多,尤其是逢年过节时,能卖出你想象不到的高价。” 程元风卖货是很有经验的,邱意浓也懂了,目光灼灼道:“我们挑一些好货在码头上搞拍卖吧,其他的就卖给收购站。” “可以啊,好的挑出来,我们自己留着单卖。”程元风没有意见。 “意浓,你好像对拍卖很熟,以前是不是拍卖过好货?”程元掣直觉她有拍卖经历。 “对啊,我卖过的。” 邱意浓爽快承认,笑着告诉他们:“你们靠海吃海,我们靠山吃山,山上有很多名贵珍稀的好货,例如数百年的野山参等,这可是价格不菲的。” “我们那边高山环绕,中药材品种丰富,我很小就跟着爷爷和爸爸进山,每年都能在深山密林里找到高年份的稀世药材。” “最珍稀的都以较高的价钱卖给有些特需的人了,其中稍微差一点的,会送去参加私人筹办的小型拍卖活动,我跟着爸爸去参加过好几回,多少有些经验。” 程家兄妹看得出她是个有社会阅历经验的,程元驰好奇问了句:“弟妹,你们挖到的药材,最贵的拍卖出多少钱?” “五年前,一根三百年份的人参,6888元。” “嘶!” 程家兄妹四人惊得直抽气,“一根6888?” “三百年份的,你们能不能听到重点词语?”邱意浓好笑的提醒。 程家兄妹都笑了,程元掣喉咙里溢出了笑声,“我们是俗人,我们的眼里只有钱数,其他的不重要。” “哈哈...”笑声更大了。 程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大声问:“意浓啊,这根人参是你挖的吗?” “不是,我爸挖的。” “我长大后,进山也找了不少好货,其中有一根两百多年的野山参。” “当时杨琳琅家有位定海神针突发疾病,急需人参吊命,我把这根人参送给了她,后面还请了我爸去救治,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最后杨家给了六千六的答谢费,包括诊金和野山参的费用,我爸分了五千给我,这也是我的最高战绩。” 见他们一根人参卖五千六千多,程元风面皮微抽,“这一网黄花鱼,突然就不香了。” “哈哈...哈哈...” 大家又都笑了,邱意浓乐得不行:“大哥,这野山参不是每天都有啊,也不是满地都有挖,有时候跑一年山都不见得能找到一根高年份的呢。可你们出海不同啊,这种大渔船随随便便干一晚都收入不少,少则几千,多则上万,长年累月下来,可比我们跑山赚得多多了。” “也是。” 程元风想通了,手下动作速度加快,“赶紧搞,搞完再捞下一网。弟妹指哪,我们就干哪,今晚装满船舱再回去。” “大哥,我比雷达还好用,你给奖金吗?”邱意浓眼巴巴望着她。 “要奖金啊,找你男人要去,大哥都是跟着他混日子的。”程元风语气幽幽道。 程元驰乐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笑不停:“老三,你没告诉弟妹,你才是渔船的占股老大吗?” “啊,掣哥,你占股最多吗?”邱意浓真不知道这事。 “不是我,是我们家。” 程元掣纠正她的话,嘴角上扬,“我从三岁开始就捡螺赚钱了,二十年的所有积蓄都投到这船上了,占股三成,跟爸妈平均,大哥二哥家各两成。” 一听自家占股最多,邱意浓乐了,一屁股坐船板上,豪气冲天:“同志们,好好干,中午福满大酒楼,我请客,程元掣同志买单。” “哦吼吼...” 程元风三兄妹立即欢呼了起来,程元掣笑容满面,满眼宠溺的看着活泼明媚的媳妇:“行,我买单,全家中午一起去福满大酒楼,吃一顿豪华大餐。” 第119章 货真价实的小富婆 转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下网的好去处,在回程的途中,却巧然碰到了白点群,在邱意浓今晚最后一次“感觉”指引下,第五网再次收获满满。 上千斤的鱿鱼,以及数量不少的鲳鱼和鲷鱼海鳗,还有不少虾蟹杂鱼,将渔船上塞得满满当当。 一群人围坐在鱼山里疯狂开捡。 “元掣,你去开船返航,我们来分拣。” 程父跟儿子调换位置,怕他长久坐在板凳上不舒服,换他去驾驶舱里坐着。 “行。” 程元掣在媳妇的搀扶下起身,拄着拐杖去驾驶舱,还安排着:“意浓,干了一晚上,肚子都饿了,蒸下包子吧。” “好,我现在去蒸。” 邱意浓早把包子做好了,放在蒸笼里醒发着,还熬了一锅绿豆稀饭,这下把熬好的稀饭端下来凉着,将蒸笼端到炉灶上。 再次过来时,见公公单膝跪在地上捡,忙说:“爸,你别这样跪着捡,这样很伤膝盖,你这好不容易好了,别又加重了关节痛。” “哦,哦,好。” 程父立即起身坐板凳上,笑容满面道:“以前干习惯了,怎么快怎么来,没多注意这些,把关节给搞伤了。” “爸,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我们这又不赶时间,慢慢来就行了。” “三嫂给您治病费了那么多心思,还用了那么多好药,您可别糟蹋她的一番心意。” 程元淑在蹲着弄,手速也很快,丝毫不比父兄们慢,还跟两个哥哥说:“大哥,二哥,这艘船质量合格了,以后定会经常出海,我倒是可以跟着出海,爸和三哥三嫂不能每次都来,你们还是要招两三个干活的人才行。” “我们已经商量过这事了,你们先跟着我们出几次海,后面请大姨家健哥,还有你大嫂的大哥,你二嫂弟弟来干活,他们三个力气大,全都是干活的好手,回头多给他们些工资和奖金。” 渔船占股虽是程父和程元掣最多,但船上的事都是程元风做主,他早就跟父母和弟弟商量过了,他们都没有意见,也已提前跟他们谈好了,他们忙完家里的活就上船来干活。 邱意浓接了句话,“我以为你们会找大伯家两个堂哥呢。” “贤哥和祥哥也想买船,我们上次买船时,他们就想紧跟着买,后来船沉了,他们就暂时歇了心思。” “这段时间靠卖海带赚了些,船厂这边把渣滓开除了,提供的船质量能得到保障了,他们又起了买船的心思,昨天还跟我说了这事。” “他们一旦买船,自己都忙不过来,估计也要请外人来帮忙。” 这船上的活比想象中要辛苦,刚开始看到如此多的鱼货,大家都很兴奋亢奋,可忙了一个晚上了,全都累得身心疲惫了,再看到这么多鱼,完全没有了兴奋感。 “捡不完,根本捡不完!” “我为什么要找这么大一群鱼,给自己找罪受呢?” 听着邱意浓的感叹,程家父子都笑了,程元掣在驾驶舱里笑问:“意浓,还想去赶海吗?” “别说赶海捡螺了,钱掉我脚边,我都不想捡了。”邱意浓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弟妹,你这一次就干怕了啊,我还想把你招来当长工用呢。” 程元风可不允许她退缩,笑着给她打鸡血,“累了就稍微休息下,等到了岸边,将这满渔船的货卖了,拿到了厚厚的票子,你保证会满血复活的。” “大哥,你弟妹我虽是山沟沟里来的,但也是见过世面的。” “不是我跟你吹,我的私人存款也够买十艘船的,这点小钱还真刺激不动我。” 邱意浓平时低调不露富,其实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富婆,光她爷奶留给她的现金财产就有十万,其他值钱的就另算了。 另外,她自己也攒了不少钱,存折上的数额是很惊人的。 “嘶!” 程家父子几人目光灼灼望着她,程元淑满目震惊:“三嫂,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天天去赶海挣那点小钱?” “谁嫌钱多啊,赶海一天赚几十上百块可不少了。” 邱意浓好笑的睨着她,又补充了句:“我那个好姑父满肚子算计,多半是盯上了长辈留给我的钱,我当然要装穷给他看啊,我要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他还不得成天摆着虚伪假笑来扒着我吸血啊。” 程元掣有听到她说的话,对外说着:“你们不要将意浓刚说的泄露出去,烂在肚子里。” “哦,好。” 程家父子都应着,他们都不是长舌妇,也清楚财不露白的道理。 如今这年头万元户都是罕见的,她这几十万存款的富豪更是少见得很,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家可就没得安宁日子过了。 将最后一点鱼货分拣完后,邱意浓毫无形象的靠坐在船边休息,累得都起不了身了,“掣哥,现在回村里吗?” “不回村里,去县码头。” 程元掣在掌舵航行,大声说着:“我们的货太多了,也全是好货,村里码头吃不下这么多,我们留一些精品好货给姐夫和其他摊主,其他全送去县码头。” 他们昨天已经跟王建中说过这事了,他也定了大概的数量,等船回到村里码头上,他会到船上来搬货。 “哟,这是一艘新船啊,我们县里又多了艘大渔船啊。” “看这水位,应该收获不少啊。” “走,走,我们去看看,看能不能抢先收点好货。” “......” 此时天边已亮起了白光,县码头上灯火通明,小商贩们早已带着拖车板车在等候了,只等着出海渔船归来。 丘家父子两也在其中,他们都站在码头上观看这艘新渔船,两人在交流猜测这渔船主身份,也正想跟船主结交下。 第120章 得了妻管严的病 “丘老板,小丘老板。” 船还没靠岸,邱意浓已站上甲板吆喝了。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小丘笑容扬起,立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邱同志,原来是你家的新船啊。” “你看报纸了吗?”邱意浓笑问。 “看了,看了。” 小丘大声回答,问她:“这就是船厂赔偿的那艘船?今晚第一次出海吗?” “对,就是这艘船,首航。” 丘老板也带着伙计挤过来了,见程家父子都在船上,笑着道贺:“程老哥,几位程同志,小邱同志,又见面了,恭喜恭喜啊。” “谢谢丘老板。”程家父子全都笑容满面。 “今天全都笑得很开心,看来收获满满啊。”丘老板擅长察言观色。 “借丘老板吉言,今日首航出海,收获还算不错。” 程父谦虚了句,热情邀请:“丘老板,小丘同志,两位若不嫌弃,请到船上来看看,今天搞了些不错的货,你们先挑。” “好嘞。” 等船停稳后,丘家父子领着伙计登船,当看到舱里那品质极佳的带鱼、小管鱿鱼、黑虎虾,尤其是那金灿灿的黄花鱼和数量庞大的马鲛鱼,丘家父子眼睛都亮了。 丘老板当场拍板:“程老哥,这些货,我们丘记全要了,价格绝对公道!” “丘老板,这批马鲛鱼,我打算给卢姨的海鲜加工厂,卢姨上回跟我说了的,她那边厂里要大量的货。黄花鱼和黑虎虾之类的,我们自己要留一点送人,大鱿鱼不卖,我们自己在做鱿鱼干生意。” “好,马鲛鱼给我弟妹。” 丘老板没意见,立即吩咐:“小六,快回店里一趟,让老大给他舅妈打电话,就说小邱家的船回来了,搞了两千多斤马鲛鱼,让她赶紧派车来收货。” 丘家准备的工具齐全,带来的人手也多,一筐筐海鱼往下搬,看得其他人眼馋得不行。 “丘老板,你别全部收走啊,给我们留口汤喝啊。” 有个跟丘家关系还算不错的商贩大声嚷嚷着,其他人也附和:“丘老板,给我们留点啊,我们不要多了,每人一两筐就够了。” “程家渔船今日搞了很多货,有行情正好的小管鱿鱼和带鱼,我留了一半给你们。” 丘老板资金雄厚,本是可以全部拿下的,但考虑到其他商贩,最后还是留了点给他们。 这也是丘家生意能做大的原因,好货不能独家全部吃完,必须分些给大家,这人脉关系才能经营得长久。 一听还留了好货给他们,其他人高兴得很:“好咧,好咧。” “刘老,程家渔船今天搞到了黄花鱼群,全是好货,有一条足有八斤,你要不要?”丘老板看到了个有钱老板在选货,大声帮程家招揽生意。 “要!” 那位老爷子回答的嗓音很洪亮,立即将手里的篮子扔给晚辈,小跑着赶过来了,“黄花鱼在船上吗?” “对,在船上,有两三百斤。”丘老板立即来接他。 见有这么多,刘老立即停住脚步,朝后面喊话:“伟平,快去给你廖爷爷打电话,告诉他有黄花鱼,两三百斤,赶紧来买。” 丘老板一开口就把大客户喊来了,程家人都笑眯了眼,邱意浓笑嘻嘻道:“谢谢丘老板。” “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姓,也算半个本家,以后多多互相照顾生意。” 丘老板是生意人,自会跟任何一个客户打好关系,何况还是程家这种看似普通渔民,但却有能力扳倒马毅的人家,跟他们交好百利无一害。 “丘老板,小丘老板,各位大哥,你们应该都没吃早饭,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吧,这都是我嫂子包的呢,猪肉虾仁馅的,味道很不错哦。”程元淑很会来事,端着一筐热气腾腾的包子来招待他们了。 “哎哟,这包子包得好啊,看着都好吃啊。” “邱同志,你这手艺不错啊,我还是头一回吃猪肉虾肉馅的包子呢,味道当真不错,比外边店里的好吃多了。” “也只是普通手艺家常做法,你们喜欢吃就好,锅里还蒸着的,你们多吃些。” 丘家刚把他们定的货全搬下船,卢姨带着伙计开着一辆大卡车风风火火赶到了,下车就看到姐夫亲自搬着一筐黄花鱼下船,激动冲过来:“小邱,你们今天搞到黄花鱼了?有多少啊?有没有给我留?” “卢姨,你也要啊?” 邱意浓没给她留,略显尴尬,“刚卖了十来条大的给散客,其他全部被丘老板包了。” 见全被姐夫收了,卢姨大手一挥,指挥手下:“兄弟们,丘老板的货可以抢,给我搞一半走。” “好咧。” 她身后四个壮汉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丘老板磨牙切齿,见他的伙计都在旁边笑,瞪他们一眼:“人家都抢上门来了,你们都不帮忙?” “老板,我们要是帮了忙,老板娘铁定让我们滚蛋,这忙实在帮不了,你要怪就怪自己得了妻管严的病,不能怪我们无能。” 有个伙计嬉皮笑脸道,丘家收购站看似是老板做主,实则全是老板娘说了算,这位卢老板是老板娘娘家弟妹,更是大领导的媳妇,他们可不敢轻易得罪。 “哈哈...哈哈...”码头上的人全笑疯了。 “你个死小子。” 丘老板飞踹他一脚,将满筐黄花鱼扔到地上,一副很无奈的模样瞪着弟妹:“你挑吧,只能拿一半走,不能多了。” “谢谢姐夫。”卢姨笑眯了眼,随手点了两筐,“我拿两筐就够了,其他的都归你,回头送你大红袍喝。” “这还差不多。” 丘老板知道她是拿去送礼,平时收到极品好货也总会给她留着。 他今日收购下这一批米鱼,也是专供给贵客和生意伙伴的,这鱼的鱼胶很受中老年人的喜欢,孝敬长辈是最佳好礼。 第121章 这一趟赚发了 卢姨收了这两箱大黄鱼后,立即带着人上船,一见到程家人就笑着道贺:“程叔,几位程同志,小邱,船厂的事我都听说了,干得漂亮!” “谢谢卢同志(卢姨)。” 卢姨听说了邱意浓大杀四方的事,很自然的搂着她肩膀,笑眯眯道:“小邱啊,听说你身手了得,武功高强,以一敌十轻松取胜,你简直深藏不露啊,何时展示给我看看?” 邱意浓没想到船厂发生的事都传到了县里来,轻咳一声笑:“我答应吴书记了,以后不打架了。” “他们男人真不会说话,这不叫打架,这叫做维护和平稳定。” 卢姨听人说了当时的具体情况,也清楚她是不得已出手,若是再晚点,程家肯定要吃大亏。 “卢姨,还是你了解我。”邱意浓嘻嘻笑。 她们两个漂亮女人聊开了,旁边其他男人听着都笑了,小丘恰时的打断:“舅妈,船舱里的马鲛鱼都给你了,有两千多斤呢,快点称重吧。” “好,来了。”卢姨立即止住话题,带着人手去称货了。 马鲛鱼交给卢姨的人来称重搬货,程元风兄弟将剩下的小管鱿鱼和带鱼搬下船,按丘家给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小商贩,每人两筐平均分。 不过半个小时,除了自家留的,其他都卖完了。 “掣哥,你们在船上休息下,我去趟丘家的水产店,再去挑点好鱼,请小丘老板帮我发下货。”邱意浓打算这下将送给杨琳琅和谭团长他们的货一并发了,省得后面再来一趟。 “好。” 程元掣拄着拐杖,这码头上人太多了,容易挤着踩着,他就没陪着下船了。 “意浓,我陪你去。” 程父想着东西有点多,从船舱里取了个小推车来,刚刚都是儿女们在忙,他没怎么费力气,这下来帮她搬货了。 邱意浓打包了三份礼物,黑虎虾各半箱,大黄鱼各两条,小管鱿鱼各半箱,还在丘家店里买了三条东星斑,三条老虎斑,全都仔细冰鲜打包封好,请小丘帮忙发最快的邮寄方式寄出去了。 两人回到船上时,程家兄妹四人已将账算出来了,程元淑一见到他们就笑嘻嘻汇报:“爸,赚发了,不算船上的货,总共收入12468。” “这么多啊。” 程父以为刚过万,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两千块。 “丘家和卢姨给的价格都挺不错的,那十来条大黄鱼也卖了高价。” 程元掣正在飞速记录统计,也安排着:“大哥,启航回家,赶紧把货给姐夫送去,他估计都等急了。” “好,回家。” 程元风喝完最后一口热茶,立即起身去驾驶室开船了。 他们这艘船马力足,比普通的客船快多了,八分钟就回到了村里码头上,早已在此等候的程家婆媳立即欢喜迎上来了。 “怎么全都过来了?家里没留人照看小旭他们吗?”程父一见到她们就问。 “爸,我爸妈刚送海带来了,我请他们照看下孩子。”李双梅回答他。 “哦,亲家来了啊,他们在照看就好。” 船里还有不少货,是特意带回村里的,王建中对岳父留给他的货很满意,夫妻俩笑嘻嘻先搬货,剩下的留给其他人分,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爸,你们先去县里卖了,赚了多少啊?”程元圆偷偷问了句。 见媳妇和两个儿媳妇都围上来了,程父按耐不住欣喜,小声告诉她们:“不算刚刚这些,卖了一万两千多。” “这么多!”四双眼睛全惊得凸出来了。 “这一趟赚发了,搞了好几个鱼群,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去再说。”程父依旧低调谨慎。 程母等人连连点头,连忙压下心里的激动,李双梅压着激动安排,“爸,你们先休息下,我们来搬剩下的鱿鱼。” “行,你们搬吧,元风他们都累得够呛了。” 程大伯父子三人本在晒场,看到他们的船回来了,紧赶着过来帮忙了,得知他们出海一趟成了万元户,父子三人羡慕得不得了。 程元贤当即拍板:“二叔,我也要买船,回头我们两家一同出海,像之前那样互相照应。” “好,这买船的事,你们兄弟几个自行商量,钱不够的话,来找我拿些先用着。” 上次出海,家里的船沉了,当时若不是大哥父子紧急赶到,两个儿子都要命丧大海,程光荣始终记得大哥家的恩情,如今自家终于翻身了,自然也想带着大哥家一起发财致富。 将近一千斤新鲜鱿鱼回到家里,程母立即带着两个儿媳妇干活了,其他人则立即洗漱吃饭。 她们婆媳早把饭菜煮好了,热气腾腾端上桌,想着他们在海上定吃了海鲜,也就没做海鲜了,烧了一大盆猪肉鸡蛋汤,还有一盆微辣的油豆腐烧肉,一盆炒白菜。 之前虽吃了些包子和绿豆稀饭垫肚子,可刚又干了不少活,肚子都空了,这下全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就全去洗澡了,洗完澡就全回屋睡觉了,忙了一夜累得够呛,全都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 “昨晚上是真累着了,意浓平时精力体力足,刚看她都没精打采的了,估计累得胳膊都酸了,连饭碗都端不起来了。” 渔船出海赚了大钱,程母心里高兴,也很心疼男人和晚辈们。 李双梅和梁苗都在利索的干活,李双梅娘家爸妈也没回去,在拿着剪刀剖鱿鱼,李父说着:“亲家母,之前元风跟我们说了,他让双阳过来帮忙,我让他晚点过来,今晚上就跟着出海。” “行,亲家公,双阳若没其他事的话,今天就过来吧。” “我家老程这身体才刚好,儿子们肯定不让他搬重物,元掣的腿还没好,也干不了体力活。意浓和元淑两个女孩子虽能干,可不能只顾着赚钱把她们给累垮了,船上还是得有能干的男同志才行。” 李父笑着点头:“女同志拣鱼分鱼是把好手,但这搬货卸货的体力活,还是得男人来干。” “大嫂,大姨家健哥和我弟今天来不了,他们还要两天才能把手头的事忙完,今晚出海,我们两个去一个吧。”梁苗跟大嫂商量。 “好,今晚我去,你帮我照看下小旭和小贝。” 李双梅同意,还安排着:“今晚我去,明天换你去,等你弟和健哥都过来了,我们再留在家里做好份内事。” “行。” 今日男人们出海顺利,赚了大钱回来,她们妯娌俩都很高兴,这下干活都劲头十足。 第122章 有好货来了 邱意浓一觉睡到十一点多才醒来,刚睁开双眼就被男人压下了,小两口在床上温柔恩爱了一回才爬起来。 他们早上回来时就跟长辈们说了,今天中午不做饭,小两口请客去福满大酒楼吃饭,庆祝今天首航顺利圆满,所以大家到点就都起床了。 “走,走,出发。” 锁好房门,全家出动,在路口等大伯家都来了后,一起去码头乘坐自家的船,开船直奔县里。 他们家今日赚大发了,但都没有高调宣扬,不过村里人都猜到程家首航出海赚大钱了,不然程元掣夫妻也不会如此大手笔请客,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 大部分人是羡慕,自然也有些嫉妒生恨的,但程家人并不在意。 石海县的人无人不知福满大酒楼,但程家只有程元掣夫妻俩来吃过,其他人全都是头一回踏入这扇门,进来时都有些拘谨不自在。 大酒楼的服务态度没得话说,服务员就算看出他们是普通渔民,也没有轻视慢待,很热情客气的接待他们,还给他们安排了有两张大圆桌的包厢,让他们坐在一起,这样就能吃得自在些。 程元掣夫妻俩负责点菜,将特色菜都点了个遍,每桌12道菜,还给男人们点了好酒,女同志和小孩们也有甜品糕点。 在酒楼吃完饭后,女眷们坐王建中的船回村里,程元掣开船载着大伯父子去了市里船厂,今天一出海就赚了上万块,可把大伯父子给眼馋坏了,迫不及待要去订船了,趁下午有空就立即去了。 老厂长正在大张旗鼓整顿船厂风气,得知程家人又来时吓一跳,以为是船又出了问题,请到办公室才知是来订新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程光义父子三人再三考虑,最后决定买一艘跟程光荣家同款的船,这船价格是偏贵,但各方面性能和设施比沉的那一艘好很多,航行距离也能更远,出一趟远海,运气不错的话,只一趟就能将多余的成本赚回来。 他们父子所有积蓄凑一起,刚好一万块钱,还差了好几千块,程元掣他们二话没说就将这钱给补齐,让大伯家赚了钱再还。 这船是临时定的,船厂加班赶工生产也需一个月时间,今天当场交了定金,签了协议,办好了该办的手续。 “三嫂,三哥他们回来了,我们去大伯家吃饭了。” 大伯母知道男人儿子今天会订船,中午顺路在县城买了一大篮子好菜,邀请二弟全家今晚过去吃晚饭。 邱意浓下午没闲着,在家里将所有的药材熬制好了,村里人找她配的膏药都做好了,刚请小姑子送到了各家手里,这下正在屋里收拾各种大小药罐。 程元掣回来时,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药味,“意浓,你在家里休息睡觉嘛,膏药也不急,迟两天再弄不迟。” “上午睡够了,下午不困,稍后吃完饭早点睡就好了。” 邱意浓这下精神很好,问他:“大伯家订船了吗?” “订了,跟我们家的一样,一个月后取船。” 大伯家离得不远,两家相隔不足百米,他们家也是青砖平房,面积大小差不多,两儿子结婚都分家单住了,二老如今身子骨康健,能走能动能干活赚钱,没让儿子们养老,暂时选择单住开火做饭吃。 今晚上在大伯这边吃饭,好酒好菜都是大伯母买的,两个儿媳妇帮着准备饭菜,桌椅板凳摆在外边宽敞院子里。 这几天天气好,适宜出海,依旧是凌晨一点启航出海。 今夜多了李双梅和她大哥李双阳两个帮手,程父负责上半夜开船,程元掣负责下半夜,寻找鱼群的任务就交给雷达和邱意浓。 第二次出海,又是收获满满,上半夜捞足了小管鱿鱼和皮皮虾金鲳鱼三种,下半夜一开始又搞了个大带鱼群,狂进三千斤货,把一群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整得头皮发麻。 “掣哥,往左边开,我感觉到有好货来了。” 程元风刚把最后一箱带鱼送到船舱里,过来拿水壶喝茶,就听到弟妹又预感到好货了,“弟妹,你慢一点,让我歇口气啊。” “我也想慢,我也想歇气,是鱼不让我们歇啊。” 邱意浓也没闲着,看到海面上离这里越来越近的大白点,粗粗一数二三十条,挑起眉头:“要不这批货不要了?” “那必须要啊,你感应到的东西就没有差的,遇到了怎么能放过呢?” 程元风累是累,可不放过任何赚钱机会,说完就拿着茶壶走,“我去准备放网了,稍微晚一点点起吧,我们趁着这下多休息下。” “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吧。”程元掣安排着。 等拖网放下去后,程元掣将旁边的军大衣递给媳妇,“意浓,你裹着睡一觉,到点了再喊你起来。” “好。” 这出门在外也不讲究了,邱意浓也是个能吃苦的性子,裹着保暖军大衣直接躺在旁边地板上补觉休息。 见她躺下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程元掣心疼得很,又很庆幸娶了这么能干优秀的媳妇,心里暗暗想着明天出海给她带上枕头被子,尽量让她睡得舒服点。 一个小时到时,程元掣并没有喊醒她,只唤醒大哥二哥,让他们动手起网。 “哇,米鱼,全是米鱼。” 程元驰一声激动尖叫,把邱意浓给惊醒了,立即爬起来:“掣哥,什么鱼?” 见她醒了,程元掣笑着告诉她:“意浓,你之前发现的是米鱼,又叫鮸鱼,这鱼营养丰富,听说有止血补肾固精的药效作用,米鱼的鱼胶卖得特别贵。” 一听补肾固精的作用,邱意浓脱口而出:“掣哥,你要留两条吃吗?” 程元掣:“......” 程元风进来就听到他们夫妻俩这话,笑得有点夸张:“老三,刚一网捞了二十来条大货,你留两条吧。” “滚,我用不着。” 任何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虚了,程元掣更是不承认,他正生龙活虎强得很,根本不需要补肾。 “米鱼鱼胶是好东西,今天的米鱼全都是大货,二十来斤一条,这种大鱼胶不常见,留点以后吃。”程元风很好心的照顾弟弟。 程元掣的嘴不服输,“你一大把年纪了,自己留着吃吧。” 兄弟俩开始了互相攻击,点火的邱意浓笑得贼兮兮的,偷偷的溜去了船板上,立即去帮着搞鱼了。 第123章 步入万元户行列 渔船回到县码头时,丘家父子率先冲上船来看货,见到这二十多条米鱼,丘老板喜得立即亲自动手搬货,还严厉叮嘱伙计们:“米鱼的消息给我捂死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这些鱼有大用处。” 邱意浓靠在栏杆边吃苹果,幽幽打趣一句:“丘老板,我还以为你捂死消息,是要留着自己偷偷吃呢。” “噗,哈哈...” 一群人笑喷了,连他儿子小丘都在笑。 丘老板自己也乐不停,被个年轻女同志打趣也有点尴尬,“我也需要吃点了,我得藏一两条。” 今天的好货品种没昨天那么多,但整体重量只多不少,这一批米鱼和带鱼卖了高价,总收入也有八千多块,除去油费冰块等开支,纯赚足有七千块钱。 虽然比首航当日少了不少,但大家都很满足,辛苦一夜赚回了半条渔船钱,这要是让外人知晓了,他们估计会嫉妒得犯红眼病。 接下来连续出海五天,每天利润都在七八千块钱,一家人悄无声息赚得盆满钵满了。 家里的干海货生意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台风来之前,程元掣开自家渔船往市里火车站送了满满一船货,装了三火车皮,足够杨琳琅这边卖上半个月了。 台风天一来,大家全窝在家里吃喝休息,也趁着这下将账给算了,钱也给结清了。 程家父子四人全都分账到手超万元,一同步入万元户行列,四个都很大方的打赏默默辛劳干活的程元淑,每人给了两百块当奖励。 八百块到手,程元淑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爸妈,谢谢哥哥嫂嫂们。” “台风过后继续干。” 小妹是把干活好手,除了分拣鱼货,她还把后勤工作包揽了,大家出海能吃好喝好,全多亏了她。 程母拿着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起来了,高兴却没忘正事,“我们家最近赚钱是瞒不住的事,你们全抽空去趟邮局,将钱给存了,不要放在家里,家里留一点点零用钱就好了,零用钱都最好揣身上兜里。” “好,等台风小点了,我们立即去存。” 之前老三夫妻卧室进贼的事,他们都知道,湾口村和周边渔村都有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的货色,他们家大渔船出海赚了大钱,估计早传开了,这些人没少来附近摸查,全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爸,妈,开门。” 听到大女儿的声音,程母立即起身去开门,“这么大的风,你们怎么赶着过来了?” “妈,我家卧室屋顶被台风掀翻了,刚差点被瓦片砸了,我们今晚上得过来蹭一晚。”王建中护着妻儿往屋里跑。 女婿的话,程父都听到了,忙起身:“建中,你们没受伤吧?” “没受伤,差一点点就砸元圆头上了。” 王建中现在都后怕,语速很快:“我家房子年代太久了,屋顶盖的瓦松动了,顶不住大台风了,我们卧室屋顶被掀了,我哥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屋外大雨屋内小雨,还得拿盆来接雨水了。” “你们家的房子是有些老旧了,跟我们之前的老屋同期建的,是顶不住大台风了。”程母搬了凳子给他们坐。 王建中抱着儿子落座,笑着说:“我刚跟我爸妈说了,等这台风一过,直接把房子推倒重建,我也要建个挡得住暴雨台风的红砖屋。” “可以,你们现在有积蓄了,收入也还算稳定,趁这会重建房子也挺好的。” 程父挺喜欢这女婿,说着就将刚塞兜里的钱掏出来,快速数了十五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给,你们建新房,爸妈资助点。” “爸,我们建房,没有要您出钱的道理。”王建中忙退回到他手中。 “拿着,拿着。” 程父又塞到他手里,笑容满面道:“之前你哥他们倒霉,欠一屁股债,你们立即就送钱过来支援了。现在家里缓过来了,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爸妈也资助帮衬下你们,你们尽快将新房建好,把日子红红火火过起来。” 爸妈一番心意,程元圆没有再推拒,笑着收下:“爸妈最近赚了钱,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谢谢你们,等房子建好了,再请你们去坐上席。” 姐姐家要建新房,程元风三兄弟也商量了下,各拿了五百块钱,但王建中夫妻俩死活不收,最后是程元掣硬塞到姐夫手里,当做提前给新房乔迁贺礼了。 王建中虽跟他们不是同村的,但打小就认识,关系很好,长大后来家里提亲求娶元圆,他们三兄弟都乐见其成。 他也是个孝顺的,这些年但凡岳父母有点事,他只要听到消息就立即过来了,前段时间家里情况很不好,他们夫妻俩默默无声帮了很多忙,程家父母和三兄弟都看在眼里的。 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住一晚,李双梅立即回家安排了一间卧室,程元圆先将简单行李搬了过去。 再过来时才想起一事来,“意浓,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姐,什么事?”邱意浓抬头看向她。 程元圆在男人身边坐下,压低声音告诉她:“我们昨天下午去农技站买蔬菜种子,在街上遇到你姑父跟个女的拉拉扯扯,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两人关系好像不一般,站在街口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了,女的还扑他身上哭哭啼啼,后面被你姑姑逮了个正着。” 第124章 他最烂最无耻 邱意浓听着这事只挑了些眉头,问关键后续:“后面呢?” “你姑姑上去就给他们各扇了两个耳光,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女的吓得浑身发抖,还给她下跪,后来连滚带爬走了。” “那女人走了后,你姑姑把黄大潮带到无人的角落里,抬手就把他下巴卸了,像审犯人似的,逼着他脱了外套,在他背上抽了二十鞭子,抽得衬衫血淋淋的,你姑父当时疼得差点晕了。” 邱梦元在程家人心里一向是温和好脾气的形象,听程元圆这么一说,他们全都惊了惊,梁苗更是不敢置信:“元圆,真的吗?” “真的,我和建中都看到了。”程元圆昨天亲眼看到的。 王建中没说话,只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邱意浓在剥瓜子,将瓜子扔嘴里,冷笑着:“这就是在外边偷吃乱来的下场,他活该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程母皱起眉头,“黄大潮在外边干那种事?” “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管不住裤裆,姑姑没把他剁碎,估计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 邱意浓其实不关心黄大潮的下场,她在乎的是姑姑的手段,表面温和好脾气,其实骨子里是个狠辣阴狠的主,她是真让人摸不透呢。 听她这话,李双梅试探性的问:“意浓,你也知道啊?” “他在外边玩得明目张胆,无意中撞见了一回。” 邱意浓没细说上次抓奸的事,撇着嘴道:“从上到下,一窝烂根,他最烂最无耻。” “你姑姑当年怎么嫁了这么个东西?你那姑爷爷和姑奶奶怎么会同意啊?”李双梅很是不解。 邱意浓也不解,也没去调查,“姑姑说嫁入黄家有隐情,她没主动说,应该不是什么好经历,我也就没主动问揭她的伤疤。” “他要没你姑姑,屁都不是,真不是东西。” 程母碎骂了句,又趁机教导三儿子,指着他们说:“你们三个啊,赚了钱可不要飘,不要向这种人渣学,你们要是赚了点钱就不知东南西北,在外边乱搞胡来,我就锤死你们。” 程家三兄弟都一脸无语,程元风指着自己的脸,“妈,我脸上写了人渣两个字吗?” “那么大一张脸,暂时没写,但也写得下。” “噗...哈哈...” 程母这话把大家都逗笑喷了。 “你真是我亲娘咧。”程元风好笑又好气。 程母自己也在笑,但没忘教育:“我不是跟你们说笑的,是认真的跟你们说这事。” “双梅和苗子嫁到我们家来,也没要高彩礼,你们两个岳父岳母半点要求条件都没提,你们上门提亲,他们连句重话都没说,欢欢喜喜就同意了,订婚结婚全都一切从简,没有为难我们半点。” “她们嫁到家里来后,为你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家里家外啥事都干,两个都再贤惠不过了。” “你们要买船,她们立即回娘家借钱,渔船出海沉了,她们一句责骂都没有,把唯一值钱的嫁妆首饰都卖了去换钱还债,你们两个的岳父岳母也没催你们还债,还到处托人找关系想法子帮忙。” “你们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祖上八辈子积福了,你们要是做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我保证打瘸你们的腿,别再想进我家这扇门。” 程元风兄弟俩很是无语,程元驰连连保证:“妈,我们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干对不起媳妇的事。” “记住自己说的话。” 程母了解自己的儿子,清楚他们的品行,他们不是乱来的人,但当妈的,总会忍不住教育几句。 教育完他们,又看向最疼的小儿子,“元掣,同样的话,应该不用妈说了吧。” “意浓救了你,也救了我们全家,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她没有娘家人了,这姑姑姑父也靠不住,这里是她婆家,也是她娘家,你要把她当珠宝般对待,绝对不能委屈亏待了她。” “妈,我知道,我保证把媳妇看得比自己命更重。”程元掣说着时,还紧握着她的手。 见老妈就说了这么一句,程元风龇牙咧嘴:“妈,你就是偏心,凶老三的话都少,更别说打了,他二十多年加起来挨的打还没我半天多。” “谁叫你天生能耐?天生皮痒呢?”程母白了他一眼。 三个儿子,挨打最多的是老大,因为他性格最皮最火爆,经常惹得程母发飙,抄起鸡毛掸子追着他打,真是从小打到大,直到结婚成家了才没揍他了。 老二脾气稍微温和点,也没那么皮,挨打的次数少点。 老三脾气最好,说话做事也稳重,他们夫妻俩都很少揍他,平时凶骂的次数都很少。 程元掣端着茶喝,面带笑容:“小时候最爱看的热闹,就是大哥二哥挨打,那是我和姐,还有元淑童年最大的快乐。” “哈哈...” 程家姐妹俩乐得大笑,连连点头附和。 挨打的两个哥哥,对着他们三个横眉竖眼:“你们三个奸贼。” 他们是调皮好动点,但有时候干坏事是五个人一起,最后挨打的却是他们两个大的,这三个小的奸贼狡猾的偷偷隐身溜了。 这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很少有空闲时间,今天托了台风的福,全都不用干活操劳,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家里,聊以前的趣事,各家的八卦闲事,格外的放松悠闲。 中午婆媳四人齐动手,做了一大桌丰盛好菜,其中两个放在小炉子上用木炭边煮边吃的钵子菜。 “红焖牛筋,南省的特色腊肉炖干笋,腊肉和干笋都是我朋友邮寄过来的,下酒好菜,尝尝。” 邱意浓做了这两道新鲜菜,两份菜都放了辣椒,但放的不多,男女老少皆宜。 第125章 战友打电话来了 程元掣对媳妇做的菜向来是最捧场的,先吃腊肉,挑了块最肥的扔嘴里,眉头微挑:“跟我以前吃过的腊肉味道不同,这个有点烟熏味,味道更浓。” “有两种味道,我们那边吃的是烟熏味,还有种风干的,味道不太一样,也很好吃。”邱意浓吃过风干腊肉,独有一番风味。 “我是个抽烟的,能接受这烟熏味,我觉得挺好吃的,确实挺下饭的。” 程元风已经连干两块了,嚼着油滋滋的五花腊肉,“再辣点,应该更好吃。” “大哥已经被三嫂带到辣坑里了,他现在是除了三哥三嫂外,家里最能吃辣的了。”程元淑笑着说。 “有些菜,确实加点辣椒更好吃。” “就像这牛筋,这点微微辣度真的很好吃,不放辣椒会少个味,吃起来不会这么美味。” 王建中爱吃这牛筋,大口往嘴里扒饭菜,边吃边说:“我是第一次吃牛筋,以前都不知道有牛筋这玩意儿卖,农贸市场那老板说以前都没人买,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做。” “这下我来了,他摊子上的牛筋终于有人要了。” 邱意浓很爱吃,今天炖了一大钵子,刚都堆得冒尖了,他们都很喜欢吃,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 程母也在大口吃菜,夹了根干笋嚼,“好多年没吃过笋了,干笋跟肉搭配倒是很不错呢。” “意浓,你会做这腊肉吗?” 程元掣爱吃腊肉,尤其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与海鲜是完全不同的极致味道,他觉得家里可以自制些,家庭聚会或有客人来时可用来招待。 邱意浓正美滋滋吃着,连连点头:“会做,山区人全都会做腊味,但腊味是冬天熏出来的最好吃,夏天很少人做,因为温度太高猪肉腌制会臭变味,我们现在吃的腊肉是去年冬天熏的。” 见这也是季节性的,程元掣与她商量:“那我们今年冬天多称些肉熏腊肉吧。” “回头我多熏些腊肉腊肠腊鱼干,再搞些腊鸡腊鸭腊兔,熏干后能储存很久,能吃到夏天来临之前都不会坏掉。” “海鲜鲜甜美味,但我这肠胃长期吃受不住,三天不吃米饭和荤辣是极限了。” 这些天在海上漂浮,他们吃白灼清蒸海鲜吃得津津有味,她前两天还好,后面实在熬不住了,让婆婆帮她买了猪肉,带了辣椒上船,每天都要炒个辣的荤菜解馋下饭。 刚放下碗筷,外边大队长儿子敲门喊话:“元掣,你战友打电话来了,是那位来参加你婚礼的陆营长,快来接电话。” “好,来了。” 程元掣立即起身,拿起旁边的拐杖就往外走。 外边风大,邱意浓不放心他单独出去,立即追上:“妈,我陪掣哥去,你们洗下碗筷。” “你们去,我们来洗。” 他们刚到大队长家,陆营长的电话又打来了,先询问了下渔船的事,后才跟程元掣说另一件事,“元掣,铁子受了伤,伤到了胳膊筋脉,只能复员退役了。” 程元掣和王铁关系很好,听到这消息,面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也是出任务受伤的吗?” “前天晚上协助地方公安抓捕一伙流窜的人贩子,那帮畜生狗急跳墙,动了刀子,铁子为了护住一个被抢的孩子,胳膊上挨了一刀,位置伤得不太好。” 陆营长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还有不易察觉的痛惜,“伤到了手筋,周医生说恢复后可正常生活,但没法再进行高强度军事训练了。” 手筋受伤,对于一个靠军事技能吃饭的军人来说,几乎是沉重的打击。 见程元掣没说话,呼吸沉重了许多,陆营长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组织上初步的意见,是让他退役。可你知道,铁子他是个孤儿,老家那边的亲戚早没了来往,房子也塌了多年,地基都被亲戚霸占了,复员退役回去都没个落脚地。” “他私下跟我说,他把部队当家,把我们这些兄弟当亲人,他不想复员回那个陌生的原籍,不知道回去能干什么,怕给地方添麻烦...” 程元掣听着鼻子发酸,想都没想就说:“不回原籍,我们一起想想法子,让他留在金陵。” “元掣,我们几个刚说过这事,跟你想法一样,可铁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去国营单位工作,他说处理不好那些复杂人际关系。” 陆营长跟好兄弟说话也没隐瞒,说话直接:“他知道你家买了新船走远海捕鱼,他说不怕苦不怕累,就想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正经事做。他想问问你家渔船上,还需不需要干活的劳力?” “他说前期恢复期,一只手使不上全力,但看个航线、守个夜、搬点不太重的东西,总能搭把手,后期手恢复了,搬货也是没问题的。” “营长,让铁子过来,船上正需要人手。” “我现在也在船上帮忙,重体力活我两个哥哥干就行,我们只需要分拣下鱼虾,全都是手边上的活。” 程元掣在这事上没犹豫,又跟他说另一件事:“营长,我还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下。之前团长家嫂子,还有你媳妇,她们想找工作赚钱贴补家用,我们要不要考虑在金陵开个海鲜批发档口,让她们女同志去守店赚钱?” “海鲜批发档口?” 陆营长声音高了两分,眼睛也微亮:“可以啊,你家大渔船出海捕鱼,应该能搞到很多好货,金陵这边吃海鲜的人也多,开个这样的店很不错呢。” 程元掣在杨琳琅订货时就有这想法了,这下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下宁城的情况,“宁城那边对海鲜接受度不高,但光靠海带紫菜墨鱼鱿鱼干都利润不少,金陵这边吃海鲜的要多很多,只要经营管理得当,生意绝对不会差。” “金陵这边是可以搞,我们可以借鉴宁城的模式,零售加批发,新鲜海鲜和干海货一起卖。”陆营长来劲了。 第126章 多一条销售渠道 “我们家现在有船,这连续一周每晚出海,总能搞到六七千斤货,各种各样的海鲜都有,鱼货品质也好,但在本地卖,价格到底受限制。” “金陵是大城市,对优质海鲜的需求大,价格也能上去,咱们有稳定的货源,还能走水路运输过来,运输成本不大,这是最大的优势。” “另外,我也想过了,我们兄弟几个出资合开,规模搞大点,女同志们来管理,这样也能解决她们的工作问题,将来若有像铁子一样的兄弟退役,我们也能安排个工作岗位帮衬一把。” 部队里的军人办事都是讲究高效率的,陆营长完全没多犹豫,当即支持:“元掣,你这主意不错,一举多得,我这就去找老谭商量,他家嫂子本就是个能干人,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好,你去跟谭团长,还有关系好的兄弟商量下。” 程元掣早料到他们会同意,又说了句:“营长,你告诉铁子,让他先安心养伤,办好转业手续再过来。我这腿伤估计也还要一个多月,让他来跟我一起养伤,晚上跟我出海,先多认识下海鲜。” “等我回部队,他再跟我一起回金陵,他来海鲜批发档口帮忙。” “他做事细心又可靠,管理仓库、联系运输、开车送货搬货这些活计,全交给他最放心不过了。” 陆营长刚也想到了这些,“好,就按你说的来,我现在去找他们,你先别走,十分钟后我再打电话来。” 陆营长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挂了电话就喊了其他战友及家属,一同去了谭团长家。 他将程元掣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这是为了解决女同志的工作问题,安置受伤的王铁,以及为众多将来可能退役的兄弟谋一条后路。 谭团长听完心有所动,最激动的是他媳妇,她第一个表示支持:“程副营长这主意不错,这是正经营生,我们这些随军的家属,别的本事没有,吃苦耐劳打理个批发档口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女同志管档口销售,拓展人脉顾客,你们也帮忙拉些路子,王铁来管仓库运输,程家稳定供货,我们分工合作。” 见她兴致很高,谭团长没泼冷水,点头答应了,“老陆,这事交给你去办,你先去合计下需要的资金,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 “行。”陆营长接下这任务。 谭团长又给女同志派任务,“你们几个这两天去城里各处农贸市场和百货商场转转,记录下海鲜价格,再让程副营长写一份供货价单子过来,先对比计算下,算算成本利润等。不要啥都不懂就往前冲,毕竟开店是要掏空我们所有家庭的积蓄,要干就要做足充分准备,可不能乱搞让所有的积蓄打了水漂。” “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先去做详细的调查,将海鲜价格摸清楚,到时候开店也好定价格。”谭家嫂子笑应着这事。 说好这事后,陆营长又去医院找了王铁,将程元掣说的话转告他听,王铁二话不说答应,他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留在金陵,能跟兄弟们常见面就行。 陆营长很快给程元掣回了电话,嗓音含笑:“元掣,老谭两口子都同意了,其他兄弟也同意,他们都觉得你这主意不错,这事就这么定了。” “女同志们今天去查市场行情价格了,你给我们写一份供货单价格来,我等下就打电话找朋友,请他去批发市场找找合适的门面档口。” “有了准确的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程元掣笑应着:“好,我们这两天刮台风,邮递员都不来村里,台风过后再给你寄信。” “不急的。” 陆营长这边找档口也需要时间,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又多打听了句:“你们出海捕鱼,搞一晚有几千斤鱼,最高一天纯利润有多高?” “新船第一天出海,当晚赚得最多,纯利润将近一万四,其他几天基本都是七八千。”程元掣对兄弟没隐瞒,压低声音告诉了他。 陆营长:“...你这不是翻身,是翻筋斗云啊。” “远海捕鱼是所有渔民心中最大的梦,当时我哥哥他们考虑买大船,我也是考虑到了利润,这才全力支持的。” 如今船的事处理好了,出航顺利,程元掣心情很愉悦,“你跟老谭说一下,要搞就搞大点的档口,批发零售都干,你们能凑多少凑多少,不够的我来出。” “知道了,你把钱准备好吧。”陆营长心里有数了。 程元掣在屋里打电话,邱意浓陪着大队长夫妻俩闲话家常,等他过来才问:“谈好了吗?” “谈好了,他们今天就行动去找铺子了。” 这又开辟了一条路子,自家渔船上的新鲜海货能多一条销售渠道,家里的干海货生意也能拉动起来,大队长家也特别高兴。 他们夫妻俩回到家里,程元掣立即将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了家人,程家人全都喜笑颜开,这又开通了一个大城市的生意,他们只要稳扎稳打经营下去,未来的日子定会红红火火。 “爸,金陵档口一开,干海货需求量会增大,我觉得可以考虑在村里搞个烘干房,采购一两台烘干机了。”程元掣又提了个建议。 程父完全没想过这事,皱起眉头:“这烘干机很贵吧?” “爸,您不能只考虑成本,不考虑机器带来的利润啊。” “就像今日这种台风天,纯靠老天爷是没法晒货的,但机器却可以运转干活,一天24小时可不间断生产,订单来了可及时供货,能大大减少损失。” 他说的是很有道理的,程父也想到了,犹豫了下才说:“我先跟大队长和你大伯商量下,也去打听下烘干机的价格。” “嗯,你们去问问价格,了解清楚烘干效率,算算成本利润,我们现在全是人工晒,供宁城一个省是勉强够用的,但再加一个金陵,到时候肯定供不上货。” “与其找人收货,我觉得在村里搞个烘干房,搞一套烘干机器,长久经营下来会更划算,利润会更多些。” 程元掣还没详细算过,但他认为生意要做大,配套设施是必须要增进的,有工业设备辅助,这样不仅能增加生产效率,也能扩大生产增加利润。 第127章 同源力量的感应 “意浓,你姑姑来了。” 午睡刚醒来,听到婆婆的喊声,邱意浓立即翻身而起,开门出来,“姑姑,您今天不是上班吗?这个点怎么过来了?” “家里来客了,下午请了假。” “我爸那边的侄儿侄媳妇来了,就是你表叔表婶,他们工作调动到石海县了,今天刚安顿下来。” “你跟你姑爷爷那边的亲戚都没见过,我邀请了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给你们相互引见认识下,你们小两口也一起来吃个晚饭,热闹热闹。” 邱意浓没见过姑爷爷家的亲戚,也没任何了解,只听爷奶曾说过只言片语。 姑姑亲自来请了,自不能拒绝,笑着应下:“好啊,我们晚上来吃饭。” “行,你们继续休息吧,他们刚去办工作交接手续了,也要傍晚时分才来,你们晚一点再过来吧。”邱梦元说完就走了。 目送她离开后,坐在客厅里补渔网的程母说了句:“意浓,你嫁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们夫妻俩还是头一回去你姑姑家吃饭,莫要失礼,稍后提点礼物去,筐子里还有不少带鱼和黑虎虾,拿点过去添个菜。” “好。”邱意浓点头应着了。 外边台风刮得呜呜响,大家都窝在屋里没出门,但全都没闲着。 补网的补网,称重的称重,打包的打包,全家一起动手将晒干的三四百斤鱿鱼墨鱼干全收拾好了。 傍晚时分,邱意浓提了个小篮子,捡了两三斤冰鲜黑虎虾,三四斤小黄鱼,还拿了五条带鱼,与程元掣一同去了姑姑家。 他们来得并不早,姑姑家的客人已经到了,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一对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夫妻,男人穿着半旧的中山装,面容普通平凡,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女人容貌也很普通,剪着利落短发,穿着素色套装,看似与普通人无异,但骨子里却有捉摸不透的气息。 程元掣夫妻进来时,两人的视线全移了过来,几乎全定在邱意浓身上,两双眼睛里都闪过一丝异光,速度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们在打量时,邱意浓也在打量他们,面上表情无变化,嘴角的笑却淡了不少。 邱梦元本在厨房炒菜,见他们来了,立即出来热情介绍:“意浓,元掣,这是姑爷爷家的侄儿侄媳妇,你们喊表叔表婶就好,表叔姓张,弓长张,表婶姓赵。” “表叔,表婶,两位好。”夫妻俩礼貌打招呼。 两位长辈都有扬起笑容,“小邱,小程,你们好,我们刚听你姑姑介绍过,快请坐。” 邱意浓微微点头,将小篮子递给姑姑,“姑姑,我们出海捞的海鲜,表叔表婶突然远道而来,我们也没来得及做准备,捎点海鲜来加个菜。” “这些可都是好菜呢,你们有心了,快坐吧。” 邱梦元接下了篮子,见三个孩子都不喊人,也不接待客人,板着脸道:“黄雅,泡茶啊。” 黄雅瞥了眼她手里的篮子,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去泡茶了。 邱意浓完全不在乎黄雅的态度,跟男人一同坐下,开口问了句:“姑姑,姑父还没下班吗?” “他已经下班了,昨天感冒不舒服,也不及时吃药,今天发烧了,下班就去医院输液了,这刮台风回来不方便,今晚上就住单位宿舍了。” 邱意浓“哦”了一声,没有追着多问,装作不知道他挨鞭刑受罚的事。 这下黄雅端着茶杯来了,张表叔开口招呼:“小程,小邱,喝茶。” “好,谢谢表叔。” 邱意浓嘴角噙着礼貌自然的笑容,衣袖下的手却轻轻安抚贴身藏着的小竹筒。 自从进入这间屋子,竹筒里的肉条蛊突然醒来,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躁动,那是一种遇到同类、或者说同源力量的感应。 邱意浓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眼角余光却快速扫过他们两人裤兜处的白点。 同源蛊息。 这两人身上有蛊,他们是苗族人,并不是姑爷爷家的亲戚! 邱意浓心头警铃敲响了,但脸上笑容丝毫未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神态自如地与这对“表叔表婶”闲话家常,聊了聊海边与山区的不同生活习性,她也主动问了两句他们工作调动的情况。 双方聊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两位“表叔表婶”估计是初次见面,不想给她留下不好印象,每句话都说得很有分寸。 正要开饭时,黄家二老不请自来了,一来就虚情假意的跟两位客人寒暄客套。 “吃饭吧。” 邱梦元准备了一桌菜,喊了三个孩子去厨房端菜。 见端上来的全都是好菜,还有一大盘黑虎虾,黄婆子知道是邱意浓提来的,又酸又嫉妒:“程元掣,听说你们那新船出海赚大发了,一网下去能捞几千斤,这黑虎虾也是拖网拖上来的吧?” “嗯,黑虎虾数量少,没拿出去卖了。表叔表婶从内地远道而来,我们也拿不出好东西招待,拿点虾子来给他们尝尝。”程元掣淡淡回答。 张家夫妻是从内地的,两人闻言都笑了,也都礼貌客套着:“小程,谢谢款待,让你们夫妻俩破费了。” 邱梦元将最后一份清蒸生蚝端上来,家里桌子不够大,完全摆不下了,她笑着分发:“桌子上不好摆,每人拿两个,先吃了吧。” “梦元,准备这么多菜,辛苦你了。”表婶浅笑着道谢。 “全都是普通家常菜,你们莫嫌弃就好。” 邱梦元给侄女挑了两个最大的,上面放了点辣椒碎末,“意浓,你口味重爱吃辣,这两个加辣的是特意给你的。” “谢谢姑姑。”邱意浓接下放碗里。 黄婆子瞥了她一眼,嘴巴忍不住,“你们家大渔船每天出海,搞的全都是好货,家里不是买猪肉就是牛肉,蹄髈猪肉换着来,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你还吃得下这种不值钱的生蚝?” 邱意浓嗦了一口汤,慢悠悠的接话:“黄奶奶,你不是知道嘛,我是山沟沟里来的,以前都是吃草根树皮长大的,这生蚝虽不值钱,但也是肉啊,我当然吃得下不嫌弃了。” 谁还不会点阴阳怪气呢! 第128章 应该不是我亲姑姑 黄婆子张嘴还要说什么,邱梦元厉声打断,眼神带着警告:“妈,吃饭,不该说的不要多嘴。” “我说两句怎么了?”黄婆子拉着一张老脸。 黄雅也开口维护她奶奶,撅着嘴道:“妈,奶奶说的是实话啊,又不是捏造是非,你至于这样吗?” “程家吃什么,关你们什么事啊。” 邱梦元板着脸,看黄雅的眼神很不满,“他们成天出海风里来雨里去,不偷不抢,靠自己能力本事赚钱,赚到了钱是该改善生活,吃好穿好。他们的好日子是用聪明才智和汗水换来的,你们羡慕好生活就要自己努力行动,而不是天天在背后碎嘴。” “好了,好了,梦元,吃饭吧,回头再跟小雅慢慢聊。”张表叔打了句圆场。 邱意浓懒得搭理这祖孙俩,拿起筷子给两位客人夹菜,人故意往他们身边靠近,表现得很热情,“表叔,表婶,吃虾,这黑虎虾白灼很香甜呢,尝尝。” “小邱,托你的福,我们今天也尝尝稀世海味。”张家夫妻都端碗接下了虾子。 邱意浓不搭理黄家人,但与张家夫妻却有说有笑,他们也问了几句出海捕鱼的事,但没像黄婆子那样不知分寸的打探,礼貌不失疏离的与他们边吃边聊。 程元掣全程都没怎么说话,默默的给她剥虾剥蟹,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吃到七八分饱就放下筷子喝茶。 有邱梦元在压制着,黄婆子后面也没作妖乱说了,今天也难得吃到一回的好菜,祖孙五个都是专心干饭,各种好菜都往碗里扒拉,完全都不顾及四位客人。 邱梦元给三个孩子使了很多次眼色,只有最小的黄滨稍有回应,黄政和黄雅兄妹俩完全当做没看到,埋头一阵闷吃。 吃完这顿饭后,张家夫妻与黄家二老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起身告辞了,今天台风天,去县城的客船马上要停了,他们得赶紧坐船回县城,再晚点就走不了了。 “小程,小邱,我们现在调到县城来工作了,你们小两口下回若有空来县城,表叔表婶做东,再一起聚聚聊聊。”表婶客气邀请。 “好的,有空就和姑姑一起来拜访。”邱意浓嘴上应着了。 表婶转身拿了自己的包,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递给邱意浓,笑容温和:“小邱,第一次见面,表叔表婶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从家乡带来的一点特产糕点,你带回去尝尝鲜。” 邱意浓微凉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看到好似印在纸上的十来个小白点,又感知到肉条的躁动,心头冷笑,面上却未显,礼貌收下:“谢谢表叔表婶。” 这包带料的糕点,她必须收下啊,回去可得好好验看下。 “小程,小邱,下次来家里玩,我们再一起去祭拜下伯父伯母。”张表叔又邀请了句。 “好的。” 程元掣点头应着,也客气了句:“表叔,表婶,两位慢走。” 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开后,邱意浓也跟姑姑打了声招呼,小两口这才顶着台风回去。 他们到家时,程家人都已吃完饭了,全都围坐在桌边喝茶嗑瓜子,男人们在聊王家建房的事,女人们则在聊各家的琐碎事。 邱意浓提着糕点先回了屋里,打开了昏黄的电灯,还拿了手电筒来照明,戴上手套后才小心翼翼打开油纸包。 “意浓,怎么了?” 程元掣跟着进屋,见她打着手电筒检查糕点,忙谨慎将房门关上,拄着拐杖过来,“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这米白色糕点外观倒是精致好看,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若非有蛊虫感应,从外表看,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的。 “掣哥,我先检查下再回答你,你帮我打下手电筒。” 邱意浓从小药箱里取出镊子,夹起一块糕点放白纸上,一点点慢慢的弄碎查看。 当看到糕点内的灰白小点时,她轻轻挑出来,然后又从药箱里捣鼓出了些稀奇古怪的药汁,然后滴了些放置在灰白不明物上。 灰白不明物,遇到药汁,迅速发生反应,以极细微的曲度扭动。 “意浓,这是活物!” 程元掣眼尖,眉头紧皱成川字,“这是虫子?” 还没等她回答,又敏锐的肯定:“是蛊虫!” “你答对了,这糕点里有蛊虫。”邱意浓给了他准话。 “他们给你下蛊!” 程元掣表情瞬间变得冷厉了,“意浓,他们不是姑爷爷家亲戚吗?他们为什么给你下蛊?” “姑爷爷是汉人,他家亲戚不可能培育出蛊虫,养蛊是苗族人的秘术。”邱意浓声音偏小,但足够他听清楚。 程元掣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两个人根本不是姑爷爷的侄儿侄媳,他们来自苗族,眯起渗着寒气的双眼,问出一连串关键:“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撒谎骗你?这两个人给你下蛊,她知不知情?” “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邱意浓也想知道答案,指着桌上在变幻细微颜色的蛊虫,告知他:“这是毒蛊,进入体内后会吸附在血管内壁,像吸血虫一样长期吸食血液,致人气血亏损,最后病弱缠身不治而亡。” “砰!” 程元掣一拳砸在桌上,杀气从牙齿缝里溢了出来,“他们两个该死。” “他们是该死。” 邱意浓确定了这蛊虫的作用后,在心里已给带着目的来接近她的张家夫妻判了死刑,微眯着双眼,轻声说:“暂时不能动,我得查清楚他们的目的,也要查清楚姑姑的身份。” “姑姑的身份?”程元掣不解这话,“意浓,你觉得姑姑...” 邱意浓现在手里还没证据,本不想跟他说心里的怀疑,但蛊虫都下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说说,将来也好防范。 她拉着男人在旁边坐下,覆他耳边低声告知自己的怀疑,“她应该不是我亲姑姑。” 第129章 请黄家人笑纳了 “什么?” 程元掣瞳孔一缩,“意浓,你是不是掌握了确凿的线索或证据?” “我家里有姑姑少女时的照片,容貌有七分像,她也清楚我姑奶奶和姑爷爷的所有事,所以刚开始跟她过来时,我并没有怀疑。” “是来到这里接触过后,我发现她的性格跟我姑姑完全不同,我姑姑的性格,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泼辣厉害又精明,而她是表面温和,背地里很阴狠。” “第二点,她怕蛇,对蛇有种很本能的恐惧,而我姑姑从小就爱玩虫蚁毒蛇,越毒的蛇,她越喜欢抓,她养的蛊正是一条毒蛇。” “第三点,我姑姑喜欢首饰设计,不喜欢学医配药,我用这件事套过她话,谎称姑姑爱学医,曾想去读医科大学,而她的回答入了坑,虽然找了完美的借口,但也泄露了她的身份。” 程元掣明白了,她从这三点已确定邱梦元不是真正的姑姑,只不过手里没有确凿证据。 “意浓,她这段时间处处护你,看来全都是装的,做这些事多半是为博得你的信任,让你完全放松对她的警惕防备,她才好对你动手,达到她的目的。”程元掣很快就猜到了这些。 邱意浓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今天来的这两个也是帮手。” “意浓,他们这是想要你的命,是奔着你而来,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程元掣以前从未接触过苗族的神秘诡异,如今看到这些蛊虫后,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很担心她,“意浓,你先去金陵,好不好?” “不。” 邱意浓果断摇头,“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我得留下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将他们的底挖出来,不然我这辈子都无安宁日子可过。” 她说的也有道理,程元掣面色凝重:“意浓,你想怎么做?” “等台风过后,我去县城查下他们的底。” 邱意浓现在还没具体的反击决策,“先查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意浓,他们的底细,我找人去查。” 程元掣在县城有人脉,对方擅长查事,轻声说:“我的朋友去查会更快些,我们在家里坐等消息就好。” 既然他能帮上忙,邱意浓也就省时省力了,点头道:“好。” “要仔细查查...她吗?”程元掣指了下黄家的方向。 “暂时别查她,别打草惊蛇,先查这对张姓夫妻。” 邱意浓直觉她这姑姑不简单,暂时不轻举妄动为好,她打算从她的身边人切入,一步步逼她露出真面目来。 程元掣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糕点,“意浓,我将这个处理了。” “别,人家精心准备的好礼,我们可别浪费了。” 邱意浓美眸里流转着异彩,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容,“姑姑请来的人给我送了见面礼,我当晚辈的自不可失礼,也该回送些礼物给她。” 说完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份印着华市老字号的糕点出来,这是上次在市里买的,这下将仅剩的糕点全塞到男人嘴里,用这张油纸将含蛊毒的糕点包起来。 仔细打包好后,邱意浓冷笑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份‘厚礼’,请黄家人笑纳了。” 她并没有立即送去黄家,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亲眼目睹姑姑去县城上班后,这才提着这份厚礼去黄家。 “咚咚咚...” 房门敲响,黄雅出来开了门,一见到是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邱意浓当做没看到她的脸色,开门见山道:“姑姑在家吗?” “上班去了。”黄雅不耐烦道。 “哦,去这么早啊。” 邱意浓假装一脸可惜,将手头的油纸包递给她,“昨天表叔表婶给我送了些特产糕点,我也想回送些礼物,请姑姑捎带给他们,你帮我转交给姑姑。” 黄雅看到这油纸包眼睛一亮,包装纸上印着华市老字号的字眼,这家店全市闻名,是百年老店,店里的糕点味道特好,最关键的是很贵,普通人家都舍不得买。 她想这一口很久了,迫不及待的就将油纸包抢到了手里,“知道了,我会转交给我妈的。” “行,你记住这事,别忘了。”邱意浓故意叮嘱了句,说完就走了。 等她走了后,黄雅立即打开油纸包,闻到糕点传来的甜香,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快速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黄婆子刚在隔壁看到邱意浓来了,这下立即过来了,看到孙女在吃糕点,立刻发问:“小雅,这糕点哪来的?” 黄雅含糊的撒谎:“我买的。” “你个死丫头,还骗老娘,我刚看到是邱意浓提过来的。”黄婆子拽她胳膊,一把将糕点给抢了过去。 “奶奶,再让我吃一块。”黄雅又去抢。 “你给我说实话,她拿这糕点来做什么?”黄婆子倒没她这么馋。 黄雅只得老实交代,“她给表叔表婶的回礼,让我妈捎带给他们,我见是市里百年老字号的糕点,嘴馋就偷吃了一块。” 黄婆子听到的重点是“市里百年老字号”这几个字,完全没听到“回礼”二字,毫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吃,边吃边说:“这百年老字号的东西就是好吃,难怪他们说卖得死贵,全都是不缺钱的人在买着吃。” 她们祖孙俩完全忘了这糕点是要转送给张家夫妻的回礼,一个劲往嘴里塞,后面还给黄大流夫妻和黄政他们都分了一块,很快就把这一包全给吃完了。 最后一口咽下去后,黄婆子才想起回礼这事,还叮嘱孙女:“我们吃了就吃了,不要将这事告诉你妈,邱意浓要是问起,你就撒谎说转交给你妈了。” “知道了。” 黄雅吃得最多,当然也是最不想让她妈和邱意浓知道的。 邱意浓刚并没有离开,躲在后面的屋檐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黄婆子贪婪的吃相和黄雅偷吃后得意的表情,她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 很好,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张家夫妻是姑姑引来的,将来黄家人全蛊毒发作,她很期待姑姑的表现。 第130章 钓到大石斑了 台风第二天下午就明显减弱了,程元风听了天气预报,得知这次台风已过境后,当天晚上就整装待发出海了。 出海的渔民都认为风浪越大鱼货越多,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所有人的精神及体能均已恢复到了最佳,迫不及待要开船出海赚大钱了。 跟着出海了一周,邱意浓也总结出了些经验,近海好货不多,值钱好货都在远海,所以她一上船就去休息室睡觉了,睡一个小时再起来干活。 “三嫂,快起来,三哥钓到大石斑了。” 程元淑喜得在甲板上大叫,邱意浓立即翻身而起,将被子叠好塞到柜子里,披头散发跑出去,“掣哥,你钓到大货了?” “对,钓到石斑鱼了。” 程元掣前些天买了几根最好的钓鱼竿,他钓鱼技术和运气都不错,已经钓了好多条海鲈和鲷鱼。 而今天运气最好,钓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石斑鱼,这条鱼还挺大,劲头很足,此时还在海里拼命挣扎,程元驰抓着鱼竿在帮他溜鱼。 现在船上多了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全都是捕鱼的好手,这下全围在船边观看。 “这条应该有十五六斤,开价七八块一斤,很多人抢着要的。” 邱意浓挤过来,正好听到他们说这话,一把抱住男人的腰,笑嘻嘻:“程元掣同志,你厉害啊,一条鱼轻松赚一百块。” 程元掣单脚站立着,身体靠在船上,将人紧搂住,嗓音里止不住的笑意:“远不及媳妇厉害。” “你们俩差不多了啊,我们不是死人。” 程元驰横了他们一眼,累死累活的不说,还要在这里吃狗粮,真是够够的了。 其他人都闷声笑,这小两口成天搂搂抱抱的,偶尔还亲个脸,那手时刻牵着像连体人似的,一点都不害羞,他们早就看不过眼了,但不敢说。 程元驰与这条鱼斗智斗勇了十来分钟,最终在抄网的帮助下,顺利将鱼拉了上来,迅速送到了活水舱里。 “对了,怎么停在这里钓鱼了?” 邱意浓刚光顾着看鱼了,都没留意现在船是停在海中央的。 “这个地方常有石斑出现,以前我在这里钓过三条石斑,特意让大哥在这里停了半个小时。” 今天钓到了石斑,程元掣满足了,不再多耽搁时间,拄着拐杖去驾驶舱,“我来开船,你们煮点东西吃,稍后再干活。” 程元淑早把米饭煮好了,菜也切好了,“三嫂,你上次做的炖菜好好吃,我菜都备好了,你来煮,好不好?” “好,我来。” 今晚上还没开始捕鱼,船上没有海鲜,将带来的猪肉、红薯粉条、油豆腐和酸菜一锅炖,热气腾腾煲了一大锅。 十来分钟后,邱意浓端着大锅来了甲板上,招呼大家:“吃饭,吃饭。” “二哥,你吃完来替我。”程元掣先专心开船。 “好。” 他们全都是自带碗筷,自己去锅里装饭,拿起小板凳围坐在炉子边吃饭。 邱意浓给男人单独装了饭菜放旁边,见小姑子专挑红薯粉吃,“元淑,下面很多肉的,你别光吃红薯粉啊。” “三嫂,我喜欢吃这红薯粉,软软糯糯的,我觉得比肉更好吃。” 这红薯粉是宁城发来的,是杨琳琅给她邮寄的,她一次发了一百斤过来,给大伯和姐姐家分了点,其他全都留着自家吃,带了一小袋放在船上,煮了两回,他们都很喜欢吃,每次煮一篮子都吃了个干净。 邱意浓也爱吃,嗦得津津有味,“明天早上,我煮酸辣粉给你们吃,给你们搞味道重点,让你们尝尝正宗的宁城酸辣粉。” “三嫂,我可以酸点,稍微少辣点。”程元淑笑着请求。 “好。” 其他都是大老爷们,他们辣的也能接受,唯一的要求是:“弟妹,份量多一点。” “行,每人一钵子,让你们吃个饱。” 程元驰吃完饭就立即去顶弟弟了,邱意浓将饭菜送到驾驶室里,让男人坐在这里吃,她则站在旁边感应指挥,发挥她的天赋特长。 十多分钟后,邱意浓朝外喊话:“大哥,准备下网。” “好咧,一切准备好了。” 等拖网放下去后,邱意浓望着外边密密麻麻的大白点,跟他们说:“我感觉到这里的鱼货数量很多,跟上回捕到的带鱼群一样,估计有几千斤,但是我不知道是哪种鱼群。” “不用管是什么鱼,只要是鱼群,我们就能赚大发。” 程元掣相信她的特殊能力,她感应到的鱼货从来就没差的,每次捞上来都是大惊喜,他对这一网也很期待。 渔船往前行进了近一个小时,邱意浓看到前方的大白点绝大部分进入了拖网里,其他的已快速分散逃跑了,立即朝外吩咐:“大哥,起网。” 当沉甸甸的网囊被拉回船板上空,看清楚里面银光闪闪的鱼后,程元风他们惊得大叫:“银鲳!” “全是银鲳吗?” 驾驶室里的程元掣都惊得声音变大了。 “对,全是银鲳。” 程元风喜得合不拢嘴,以最快速度将大网囊解开,激动汇报:“老三,至少一千斤,大银鲳群。” 邱意浓站在角落里,一脸懵逼的问:“大哥,上回捞到金鲳鱼群,也没见你这么兴奋啊,怎么银鲳这么兴奋?” “弟妹,银鲳比金鲳鱼贵多了,市面上价格是金鲳的四五倍。” “啊?” 邱意浓微惊,难得露出了愣怔的表情,“金比银贵,怎么到鱼这里是个反的?” “鲳鱼的名字分个金银,只是因为颜色不同而已,一个金色,一个银色,并不是说金鲳真镶了金。” 程元风笑着跟她解释,又说了价格差异的原因,“金鲳长得快,一年就能长到一斤左右,银鲳两年才能长到半斤,今天这一网银鲳全都是半斤以上的,定能卖出个很高的价格来。” “兄弟们,干活,干活了。” 程元驰将筐子全分开,大家立即围在鱼群边疯狂开干,这一网基本全是银鲳,不需要太挑挑拣拣,用铲子铲起往筐子里扔。 第131章 统一的分账标准 从这一网银鲳鱼开始,这一晚又没停歇,一网接一网的好货往船舱里送,到凌晨四点钟时,船舱里已装满了货,所有的筐子都已经塞满了。 今晚又是丰收的一晚,捞足了,程元掣果断驾船原路返航。 男人们去休息室里睡觉,邱意浓和程元淑姑嫂俩抱着被子躺在驾驶室里,倒下就闭眼睡着了。 “呜...!” 汽笛声响起,大家这才从睡梦中惊醒,程元掣大声喊话,“起来了,马上到码头了。” 邱意浓快速爬起来,将被子叠好,倒了点凉水冲了把脸,等脑子彻底清醒后,这才去煮她心心念念的酸辣粉。 他们家船上的好货基本都是丘家包揽了,他们每天第一个冲上船来挑货,今天小丘抢在他爸之前上船,一来就笑问:“程哥,今天搞了什么好货?” “小丘老板,今天搞到银鲳了,一千多斤。” “你们运气不错啊。”小丘满眼震惊,快速往船舱跑,“还有别的吗?” “一千多斤马鲛鱼,请小丘老板给卢姨打个电话。” “还有不少鲐鱼和海鳗皮皮虾,最多的是鱿鱼,大鱿鱼你可挑走,中等和偏小的,我们自己留着晒鱼干。” 除了鱿鱼外,丘家和卢姨搬走了船上近七成的鱼,剩下的分给了其他收购站和小商贩,就算只有三成了,他们也全都将各自的三轮车和木板推车装满了,全都乐呵呵满意离开。 回到村码头时,邱意浓的酸辣粉终于出锅了,他们全都坐在甲板上吃酸辣粉填肚子,船舱里的鱼则交给父母和李双梅了。 “弟妹,你们吃的啥?还有没有啊?” 王建中都不看给他留的鱼,直奔他们面前来看吃的了。 邱意浓正嗦得津津有味,指了下厨房里,盆里还有两碗的份量,示意他自己去盛。 她是特意多煮了点,是给姐姐姐夫留的,他们两口子每天四点多钟就来了码头上,早上基本都没在家里搞早饭,总是在码头上随便买点烙饼油条吃,到这个点肚子早都饿了。 又酸又辣的粉条嗦入肚里,浑身都暖和舒坦起来了,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嫌辣,连汤都被他们给干完了。 程元淑辣得嘴巴红通通的,不停嗦嘴:“好辣,好爽。” “今早上吃的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李双梅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闻着那诱人的味道,她都忍不住吞口水了。 “酸辣粉。” 程元风碗里还有几口,将碗筷递给她,“尝尝,弟妹煮的正宗宁城酸辣粉,又酸又辣,来一碗,身上的寒气都好像逼出来了。” “那我也来尝尝。”李双梅也不嫌弃他的口水,拿起碗筷就开吃。 邱意浓已经干完自己的一份了,两眼巴巴望着还在大口嗦的男人,把自己的碗伸过去,“程副营长,请赏我一口,我没吃饱。” “哈哈...”旁边的人全都笑了。 程元掣也被她逗笑了,将没吃完的全扒她碗里,“只有这些了,下船再给你买油条吃。” “我买了油条,你们分着吃。”程元圆及时给他们送来了一大袋油条。 程元风立即一把薅走,“还是我老妹最好了,我那老爸老娘只顾着搬鱼,连个眼神都不给我们,也不给我们弄点吃的,鱼才是他们亲生的,我们都是捡的。” 刚上来的程光荣夫妻俩笑骂一句:“你个死小子,我们在家里做了饭呢。” 儿女媳妇出海辛苦,二老在家做好后勤工作,天还没亮就去称肉买鸡蛋了,早早给他们做好了饭菜,正放在灶上热着的,回家就能立即吃。 这一晚收获又满满,他们刚是被船舱里的鱿鱼给惊着了,连废话都没说一句,立即就干活搬货了。 今天给王建中留了三箱银鲳鱼,还有两筐海鳗,一筐琵琶虾,昨晚捞的螃蟹量不多,但全都是大只的,全留给他了,其他价格不错的杂鱼也留了不少,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近千斤。 程元风也给其他收购站的留了鱼,各家一筐银鲳,一筐鲐鱼,其他的杂鱼让他们自己挑选,多少照顾了大家的生意。 “风哥,今天有没有搞到沙丁鱼?”陈东升一路小跑着上船。 “沙丁鱼搞了点,不是很多,一百多斤,卖给县城的小商贩了。” 沙丁鱼价格便宜,不是他们捕捞的重点,程元风抽着烟问他:“东升,谁要沙丁鱼吗?” “我要啊。” 陈东升见船上有很多鱿鱼,惊了惊,凑过来跟他们三兄弟说:“三位哥哥,你们的船能去外海,帮我搞两千斤沙丁鱼呗,我有个朋友在罐头厂采购科上班,他们要沙丁鱼做罐头,现在一毛八的价,可长期合作。” 市面上沙丁鱼收购是这个价,量少没钱赚,但大量可长期合作的话,利润还是可以的。 程元风二话不说答应:“行,我们今晚出海就搞,给你两成利润。” “不,不,两成太多了,一成就足够了。”陈东升忙道。 “这是我们家做生意统一的分账标准,谁介绍来的客户生意,首次一律按两成利润支付报酬,以后按一成结算。” 程元掣拍了下他肩膀,又说着:“有客户只管介绍过来,兄弟们保证不亏待你。” “这哪是亏待,这是厚待啊。” 陈东升脑子里已算了一笔账,他只不过跑个腿,日后将有源源不断的报酬入账,这真的太香了。 程元掣没多说别的,指了下角落里的木桶,“搞了两条青衣,拿一条回去吃。” “哇,这两条青衣不错啊。” 陈东升爱吃青衣鱼,笑嘻嘻道:“三位哥哥,我可不跟你们客气了哦。” “建中,你们也拿一条回去吃。”程元风将两条鱼分了。 王建中正端着碗在嗦粉,问他们:“你们不留一条自己吃吗?” “老三昨晚上钓了一条大石斑,十五斤上下,他不卖,留着自家吃,有石斑吃,谁还看得上青衣啊。” 一听钓了大石斑,王建中粉都不嗦了,迅速冲过来,“快让我看看。” “哇...哇...” 很快,活水舱边传出了激动尖叫声,连搬货的程家父母都放下了鱿鱼,赶去活水舱看大石斑了。 第132章 肠子都悔青了! 邱意浓搬着活的大石斑下船时,又迎来了一连串尖叫声,得知是程元掣挥杆钓的,可把大家给羡慕得不得了。 “元掣,你们这石斑鱼是拿去县里卖吗?”有人问了句。 “不卖,拿回家吃。” “啥?这么大一条鱼,能卖个一百块钱,你们不卖,自家吃了?”对方惊得声音都破音了。 “对,自家吃,我媳妇没吃过石斑鱼,清蒸给她吃。” 程元掣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卖,就算这条鱼能卖一百块,他也不打算卖掉,石斑肉质鲜嫩又营养,没有腥味,她肯定爱吃的。 见他眼里只有媳妇,这么贵的鱼都舍得给她吃,其他人酸得牙都疼了。 “给你媳妇蒸石斑,卖了这条,换一条小的就行啊,大的小的一个味儿。”对方说着。 程元掣果断摇头:“大的更好吃,要吃就吃最好的,她每天跟着出海很辛苦,吃条大的补补身体。” 之前在船上时,他说要拿回家吃,邱意浓也说拿去卖了赚钱或换条小的吃,可他果断不同意,坚持要清蒸这条给她吃。 男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宠,邱意浓听着心里美滋滋的,眼里的幸福都快要飞出来了。 “秀华啊,你家老三这宠媳妇,宠得过分了啊。”有个婶子酸溜溜道。 “儿媳妇娶回来是要好好宠着,我家这三个儿媳妇个顶个的好,三个混小子倒霉欠巨债时,她们不离不弃默默支持,连一句指责埋怨都没,现在日子过好了,是要往狠里宠。” “别说一条自己钓的没花钱的鱼了,她们想吃的话,出钱去外边买也是应该的。” 儿子要留着这条鱼给媳妇吃,程母没半点意见,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出一趟海能赚大几千块,吃一条价值百块的鱼不算什么。 程母是个性格敞亮的人,苦日子能熬,好日子也会享受,不会让自己时刻沉浸在过去的艰苦中,赚了钱也懂得享乐。 “我们两个老家伙出海也捕过大石斑,但都舍不得吃,全都拿去换钱了,今天托儿子儿媳的福,我们也得好好尝尝大石斑的金钱味道。” 见他们两个老的都舍得吃这么贵的鱼,别人更是羡慕酸得牙疼了,当然也有些嫉妒的,在背后偷偷说程家开始嘚瑟飘了。 程家人可不管别人的嘴,他们正忙着呢,今天搞的鱿鱼特别多,全部要带回家里处理,这下十来个壮丁每人挑两筐,浩浩荡荡回家去了。 姚家人在不远处卖海螺,刚刚台风过后,刮到岸上来的海螺贝类特别多,他们今日收获也不少,一家人捡了十来桶海螺,但这跟程家的收入简直没法比,嫉妒得眼底冒红血丝了。 程元掣疼宠媳妇的话,和程母护儿媳的敞亮话,如同烧红的针尖,一针针扎在姚玉兰的心上。 她此时正蹲在地上分拣着桶里灰扑扑的海螺,耳边是程家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双眼倒映着程元掣满心满眼只有邱意浓的模样,再对比自家的寒酸景象,一股浓烈到几乎让她窒息的悔恨,如同海潮般汹涌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后悔了! 肠子都悔青了! 以前没去供销社上班时,她接触到的全是村里人,程家家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家庭氛围也是最好的,父母和善通情达理,兄弟姐妹感情深厚亲密无间,亲戚和睦团结,程元掣又在部队当兵有前途,村里很多女孩想嫁进程家。 她当时也觉得程家是个很好的归宿,程元掣长得俊俏,风评品行好,又是年轻有为的军官,当父母托媒人去说媒时,她完全没犹豫就同意了。 可自从去了供销社上班后,她接触到了更多的有钱人,见到了吃国家粮的城里机关单位干部,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渐渐的,虚荣心开始如野草般疯长。 加上供销社里的同事全都高嫁了,她们的婆家和男人全都是有头有脸有正式工作的,她开始羡慕起她们了,心里也就谋生出了退婚的想法。 她自认为自己年轻貌美,不比供销社里的同事差,她们都可以高嫁,她凭什么不可以? 程元掣虽然在部队混得还不错,已是副营长,工资津贴还行,但常年不在家,经常外出执行任务,说不定哪天就出了事,他的工作跟城里坐办公室的干部完全没得比。 最重要的是,程家家庭再和睦,也只是普通渔民家庭,地位远不如城里干部家,她不想听人提到她时,介绍她是渔民家的媳妇。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退婚时,程家渔船沉了,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一夜负债累累,紧接着程元掣受伤断腿,程家的噩耗霉运接二连三到来,这就更让她坚定了退婚的念头。 迎亲当日选择故意刁难羞辱的方式退婚,她当时态度虽是果决的,但心里是有一丝丝愧疚的,可被程家暴打泼粪喂屎后,这点愧疚全没了。 后面的事情,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她万万没想到程元掣在部队很受领导器重,并不会因为腿伤而退役,也没想到他本事能耐那么大,竟然能扳倒船厂的厂长。 她更没想到,程家不仅没被沉船拖垮,反而因祸得福,换了更大更好的新船,一次出海就赚到自家一辈子都攒不下的钱。 如果她当时没有悔婚,没有在迎亲时故意刁难,那现在被程元掣护着宠着的就是她了。 吃上那条值百块钱的大石斑鱼的,也是她了。 被程母当宝贝疼着、顿顿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被村里人羡慕嫉妒的,也是她姚玉兰了。 可现在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邱意浓这个女人横刀夺走了。 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怨恨,浓烈复杂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刺激得眼底都泛起了红血丝,手里的海螺被她无意识地捏得死紧。 第133章 生来是无福之人 于大嘴和另外两位妇女在旁边卖货,她们跟邱意浓聊得来,上回还有一同赶海的情谊,刚刚她还大方给她们各送了条半斤多的银鲳,将近一斤大白虾。 三人本在聊程家的收获,这下都注意到了姚玉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看到了她越发狰狞的嘴脸。 于大嘴看了眼远去的程家队伍,撇着嘴道:“这人的命啊,上天早注定了,有些生来是无福之人,进不了有福之家。” 另一个笑了笑,接了话:“要我说啊,元掣媳妇那才是有福之人,也是很聪明的。不像某些人啊,眼皮子浅,只看得见眼前三寸远,生生把到手的福气给推出门咯!” “就是,我们跟何秀华认识一二十年了,说句真话,十里八乡都难找第二个她这样的婆婆。” “她性子敞亮明事理,从不磋磨儿媳,从不说儿媳的是非不好,儿子儿媳间有点小矛盾,她第一个冲上去揪着儿子教训,在她眼里,儿媳妇哪哪都好,把儿媳妇当亲闺女疼。” “说实在的,当她的儿媳妇,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也是当婆婆的人,自认做不到她这样。” “可惜啊,有些人呢,眼皮子浅啊。” “程家老三是真疼媳妇啊,那可不是做给人看的,他是真把这小媳妇放心尖上,当珠宝般捧在手心里护着宠着。” “你们是没看到哟,小媳妇出门赶海,他总要送到岸边,赶海回来时,他又准时在岸边接,眼睛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 “我上次去程家卖货,看他们两个吃饭,程元掣给她剥虾剥蟹挑鱼刺,让她吃饱吃好了,自己才胡乱扒拉几口,那真是宠媳妇宠得没边了。” “这女人啊,结婚嫁人,不就得找个疼你对你上心的嘛。” “光有钱有屁用啊,他不把你当人看,成天把你当奴隶丫鬟对待,把你往死里磨搓欺负,这样的男人嫁来有什么用?” “要我说,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就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智慧,就算真让她攀上高枝,嫁进有钱人家,以她那点小心眼和蠢劲儿,也早晚得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一团糟。” 她们没有点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她们说的“有些人”是姚玉兰。 她们说话声音不小,姚玉兰都听到了,这些话句句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精准无比地射中了她的痛穴。 于大嘴她们这分明就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嘲讽她有眼无珠,错过了程家这门好亲事,是个没福气又没脑子没智慧的蠢货。 “谁稀罕嫁个瘸子啊。” 强烈的屈辱感和不甘,如同火山在她胸中爆发,姚玉兰气得口不择言开骂,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胡乱收了钱,拎起空桶就跑了。 于大嘴她们对视一眼,撇了下嘴,“嫉妒得眼都红了,还死不承认后悔呢。” “我感觉她这段时间面相都变了,估计是过得不如意,相貌都变丑了,再这样下去,这张脸都拿不出手了。”另一个妇女小声说了句。 “台风前几天,她每天浓妆艳抹去城里,一去就一天,刮着冷风都穿着白裙子,这怕是去城里打主意了。” “就她现在这名声,再不去打主意,怕是要烂在家里了。” “姚家那一窝烂根还都指望她飞黄腾达呢,怎么可能允许她烂在家里,姚大强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也不知哪个倒霉蛋会被她缠上。” 姚玉兰不知道她们后面说的话,此时已怒气冲冲回到了家,一推开卧室的门,就扑到了镜子面前。 看着镜中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只一个呼吸间,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张姣好的脸蛋也恢复了正常。 “赚得再多,也是个泥腿子家庭,有什么得意的。” 姚玉兰抚摸着自己年轻漂亮的脸蛋,唇瓣紧抿,心头暗暗发誓:“我要找个比程元掣好千倍万倍的男人!我要嫁进程家高攀不起的婆家!我要所有嘲讽看不起我的人,将来都跪在地上仰望。” 在心里发过誓后,立即开始行动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最漂亮的布拉吉连衣裙换上,仔细梳洗打扮,将两条辫子梳得油光水滑,又往脸上抹了一层细腻润滑的雪花膏,嘴唇上涂了淡淡的口红,仔细的对着镜子描摹了许久。 在确认妆容完美后,换上擦得锃亮的小皮鞋,提着最钟爱的小手提包,哒哒哒出门了。 她心里已有了完美目标,只要拿下,她这辈子将风光无限。 她已经仔细打听过对方的真正背景了,只要入了他家的门,她将成为高高在上的干部家媳妇,将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只要能生个儿子,她未来的人生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时候,她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回来,狠狠地踩程家的脸,打所有像于大嘴这样嘲讽贬低她的人的嘴。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姚玉兰,不是没福气,而是有更大的造化! 怀着这股近乎偏执的信念和满腔虚荣与野心,姚玉兰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迫不及待的出门,朝着县城的方向去了。 她要去“偶遇”,去制造见面的机会,去抓住她认定的“金龟婿”,去搏一个能碾压所有人的“锦绣前程”。 姚大强他们回来得晚一点,但有远远看到她出门了,对于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他们没有半句数落,相反全都很高兴,全都盼着她早日嫁得如意郎君,带着他们一家子飞黄腾达过上好日子。 姚家人的盘算,程家毫不知情,上千斤的鱿鱼回来,处理起来可是个大工程,一放下货就全忙开了。 程光荣夫妻没让儿女们来收拾,让他们吃完饭就去休息睡觉,他们在村里请了四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来帮忙,干一天活给五块钱工资,她们可都乐意得很,全都自带小刀来干活了。 第134章 我便宜了你家姑娘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邱意浓醒来时,窗外的日头已经偏西,橙黄的光线透过窗棂,在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斑。 身旁的男人早已起床了,她翻身而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打着哈欠起床。 她穿戴整齐走出房间,程母和四位婆婆依旧坐在院子里剖鱿鱼,外边大院子里的木架上堆满了晒好的簸箕,脚边木桶里的鱿鱼已剩不多了。 见她起来了,程母停下手里的活,“意浓,你醒了,灶上温着饭菜呢,你要是饿了就去吃点。” “妈,我不饿,掣哥呢?”邱意浓拿起茶缸倒水喝。 “去县城了。” 程母告诉她,“他那个手筋受伤的战友,今天就过来了,到市里才打电话来,元掣刚去县码头接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邱意浓以为对方要养伤,还会过些时日再来,家里完全没准备,连忙道:“妈,家里没空房间了,掣哥之前跟二嫂说了,安排王铁住他们家,我去收拾下房间。” “哎,好,你从家里搬一床薄被过去。”程母正忙着,还没来得及去收拾。 邱意浓动作利索,先去二哥家把那间闲置的小卧室打扫了一遍,换上干净的被褥枕头,座椅柜子都擦了一遍,窗明几净,很干净整洁。 随后便钻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厨房灶上温热着饭菜,但全都是清淡海鲜,邱意浓紧赶着做了几道扎实下饭菜,猪肉烧土豆,香辣小黄鱼,萝卜丁炒腊肉,最后清炒了一大盘时蔬。 饭菜的香味刚刚弥漫开,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邱意浓擦擦手走出去,就见程元掣领着一个小伙子回来了。 那小伙子看着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身板壮实挺拔,左手手腕缠着厚厚纱布,精神头很足,眼神清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一见到程母等人,立即礼貌喊人:“伯母好,各位奶奶好。” “小王,欢迎欢迎。”程母立即来迎接客人。 王铁跟着进屋,看到邱意浓时眼睛明显亮了,也停下脚步,声音洪亮又带着点腼腆:“嫂子好,我叫王铁,打扰了。” “王同志,客气了,路上辛苦了,快请进屋坐。” 邱意浓笑着回应,也立即上前帮忙提行李,“王同志,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提。” “嫂子,不重,我自己提就好。” 王铁完好的右手提着个军用行李袋,双肩背着个大包,走到屋里就把行李袋放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伯母,嫂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带了些金陵特产,还望两位别嫌弃。” 有油纸包着的糕点饼类,有一大塑料罐水果硬糖,还有罐头,虽然不贵重,但情意满满。 “小王,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这太让你破费了。” 程母快速给他泡了茶,招呼他坐:“小王,坐,你和元掣亲如兄弟,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家,先喝杯茶,稍后吃饭,晚点让元掣领你去村子里四处转转熟悉下。” “好,谢谢伯母。” 邱意浓将礼物收好后,又帮他把行李送到二哥家,等他们喝完茶后,立即从厨房端饭菜出来。 其他人都不饿,邱意浓让男人陪着客人吃饭,一桌菜摆上桌,让他们两个边吃边聊,她则去外边帮小姑子翻晒鱿鱼了。 两个男同志吃饭速度快,胃口也好,一桌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王铁是个很勤快的人,吃完饭去二哥家卧室里归整了下行李,紧接着就出来帮忙干活了,“元掣,我左手暂时不能使劲,右手是完好可用力的,我来给你们搭把手吧。” “行,这些全是鱿鱼和墨鱼,昨晚上出海捞回来的,晒干供货去宁城,每天都要翻晒几次。” 他们两个一个拄着拐杖,一个绑着手,但干活速度不慢,两人边干活边聊部队里这两三个月的趣事,聊得倒很起劲。 “程二伯,我又来了。” 眼看着只有最后一桶鱿鱼了,陈东升又挑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水桶,兴冲冲的来卖货了,一见到他们就笑:“伯母,我又收了二百多斤鲜鱿鱼,刚好六桶。” “都这个点了,你在哪里收的?”程母忙拿秤来称重。 “从我外婆家那边收来的。” 陈东升这些天都没跟着父兄凌晨出海,父子三人分工干活,父兄夜晚出海捕鱼,他带着妹妹白天外出收货。 将两桶鱿鱼放下,侧头才看到院子里来了陌生面孔,忙打招呼:“掣哥,这位是?” “我战友王铁,刚退役,请他来家里帮一个月忙。” 程元掣给他介绍,又跟王铁说:“我发小,陈东升,同一个村子的。” 两个男同志年纪相当,互相认识了下,王铁还从兜里掏出香烟,给陈东升递了一根,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 程元掣不抽烟,陪着他们两个聊,“东升,听说你想买我大伯家的船?” “对啊。” 陈东升想起这事还没跟他说,笑嘻嘻道:“我跟我爸妈和大哥大嫂商量好了,我跟小妹组队单干,我决定把程大伯家那艘旧木船买下来,以后我妹给我打下手,他们都支持。” “我已经跟程大伯说过了,他同意把木船卖给我,价格都谈好了,等他们家新船回来,我就去交钱办手续了。” 程母在一旁听了,笑着夸道:“东升,你现在是越来越勤快了,还没结婚就开始单干,这么能干,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哈哈...”一群婆子全都笑了。 陈东升是个厚脸皮的,被长辈打趣也不害臊,露出几分混不吝的笑容,“伯母,我便宜了你家姑娘,行不行?” 程母:“...啥?” “我给您当女婿,怎么样?” 陈东升将话说得很直白,望向正在翻晒鱿鱼干的程元淑,声音飙高够她听清楚,“我跟元淑,小时候是说过娃娃亲的,我还往你家送过泥巴彩礼的。” 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他学着长辈去新娘子家提亲的流程,给程元淑送了好多泥巴搓的小玩意儿,他自己深深记得这事的。 第135章 不必去欠人情 “哈哈...哈哈...” 满院子爆笑,连邱意浓和两个嫂子都笑喷了。 “陈东升,闭嘴。” 程元淑臊得满脸通红,像熟透的虾子,猛地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扭身就往屋里跑。 程母也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好笑又好气:“搓点泥巴家具玩具来,就想将我女儿娶走,门都没有。” 被长辈揍了,陈东升是一点都生气,还在那儿嘿嘿笑,继续大声喊:“元淑,再给我两年时间,等我赚钱买大渔船,别人骑白马来娶媳妇,我一定开着大白船来娶你!” “陈东升,你个混球,胡说八道什么!” 程元淑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和脖子都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又从屋里出来,抓起手边一条小鱿鱼就朝他扔了过去。 隔壁程元风刚起床,正在刷牙,吐了一口白沫,“老三,抄棍子,这浑球哪来的,给我赶回哪里去。” “风哥,别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这找妹夫是要知根知底的对吧,我的底裤啥颜色,你都一清二楚的。” “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又不是外田,半亩自家田,留自家田里多好啊。” 陈东升嘴皮子利索得很,完全不怕挨揍,反正小时候也没少被他们揍,为了娶到贤惠心仪的媳妇,再挨几顿揍也没关系的。 “陈东升,你找抽。”程元淑自己抄起鸡毛掸子,追着来揍了。 “元淑,你揍哪里都行,不能揍脸。” 陈东升见她真来揍了,怪叫一声,也顾不上耍贫嘴了,抱头在院子里鼠窜,边跑边求饶:“元淑,疼啊,你轻点,别打脸啊。” 程元淑气得不行,又害臊得脸红脖子粗,追着他撵,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程母看着他们打闹也没阻止,无奈地摇头笑骂,儿女婚姻大事上,她是尊重他们自己的。 元淑今年满17岁,再过一两年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陈东升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在同龄人里是很勤快踏实诚恳的,性格也很不错,他们对陈家是知根知底,两孩子若有意思,当长辈的也是乐见其成的。 程元风他们嘴上说着要揍人,其实都没有行动,陈东升是他们兄弟三人的跟班,若是妹妹有意,招来当自家妹夫也不错。 同一个村子的,两家相隔不到两百米,基本上是在眼皮子底下,有他们时刻照看护着,妹妹嫁到陈家绝对不会吃亏。 今日这玩笑很快传到了陈家夫妻耳中,他们知道儿子不是说笑的,程元淑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和陈东鸥关系好,经常来家里玩,长得清秀可人,脾气性格好,勤快能干又大方,家里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自是乐见其成,全都怂恿支持儿子去追。 玩闹归玩闹,生意正事还是要干。 陈东升跑了三趟才将两百多斤鱿鱼全送过来,最后两桶挑进院子里时,跟邱意浓说话:“嫂子,你姑姑家亲戚又来了,我刚在路口碰到了。” 邱意浓眸光微动,“我那表叔表婶?” “嗯,台风天来过的那对夫妻。” 程元掣与媳妇对视了眼,两人都默契没说什么,依旧做着各自手头的事。 程父刚从晒场回来了,问了句:“意浓,要请这两位长辈来家里吃个家常便饭吗?” “不用,姑爷爷家的亲戚,以前都没来往的,也没血缘关系,姑姑跟他们来往就行了,我们这边就不用过多走动了。” 这两个都是自带蛊虫在身的,邱意浓不希望他们来家里,也不可能时刻盯着他们,他们万一趁她不备给家里人下蛊,那到时可就很麻烦了。 有个剖鱿鱼的婆子说了句:“元掣媳妇,你家这两个亲戚,听说是从外地调到县城机关单位工作的,夫妻俩都是吃国家粮的,黄家那蠢婆子都打起主意来了,还盼着他们拉扯下家里,想给黄大流安排个体面工作呢,你跟他们关系更近点,你不托他们帮帮忙?” “我们家新船出海收入不错,在家安心当渔民,也能将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其他的就不想了。”邱意浓笑了笑。 “元掣腿好后要回部队,你到时跟他随军,不考虑让娘家人帮衬找份工作吗?”对方问她。 邱意浓嘴角上扬,“他们只是我姑爷爷家的亲戚,并非我娘家人,将来若随掣哥去金陵随军,我自己能找到工作,不必去欠人情。” “听说城里工作不好找呢,很多国营厂都倒闭破产了,以前端着铁饭碗的工人都发不出工资了,很多都被迫下海搞个体户了。”另一个婆婆家有亲戚在城里,这些事情都是听亲戚说的。 程元掣接了句话,“找不到就不上班,我工资津贴够养活家里。” 他从不担心养家问题,渔船出海就有稳定收入来源,家里的干海货生意有分红,加上金陵即将开的海鲜档口,有这些额外收入,她不去上班也足够家用开支了。 当然了,她是医科大学生,医术精湛,只要亮出文凭,各大医院会抢着要,他们部队军区医院定也会争抢,她找工作是很容易的。 程家父母知道儿媳妇的底,他们从不担心工作的事,程母也附和儿子,“意浓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去,将来生个孩子,专心在家里照顾孩子也挺好。” “也是,你们家现在经营着大生意,在海里随便捕点鱼,这都比去国营厂上班要赚得多得多。” 陈东升今日的货都送过来了,不再跑去外边收货了,程元掣在屋里跟他算了下账,当场就将钱给全部结清了。 他们算账的时候,王铁坐在旁边,程元掣没瞒着他,“东升开船跑一天,除去各种成本,今天应该也赚了百来块钱。” 陈东升笑嘻嘻:“今天赚126元,分我妹妹两成,我到手刚好一百块。” “可以啊。” 王铁微惊,“这一天收入快比得上我们一个多月工资了。” “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这收货也讲究个运气,不过只要勤快不懒惰,总不会饿肚子的。” 陈东升也是个勤恳能干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哪里有活就去哪,一点点慢慢攒,竟也攒了不少,勉勉强强能够买得起一艘木船了。 第136章 万恶资本家 傍晚,程家厨房里蒸汽氤氲,那条价值不菲的大石斑被程母用最保留原汁原味的方式清蒸了,出锅时鱼肉洁白如蒜瓣,仅淋上少许酱油和葱丝热油,那扑鼻的鲜香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吃饭,吃饭。” 程父喊了一嗓子,晚辈们立即围坐过来吃饭了。 今晚上吃难得一见的大石斑,程元风和程元驰兄弟两家都有带菜来吃饭,李双梅烧了洋葱烧八爪鱼和葱爆鱿鱼,梁苗煎了一大盆红烧豆腐,还有一筛子煎得金黄焦脆的虾仁煎饼。 王铁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本该喝酒欢迎他来做客,但他手腕受了伤在用药,不能喝酒,今晚上就以汤代酒碰杯了。 “老三,你赶紧给弟妹夹一筷子石斑,我等不及了。”程元驰盯着大鱼流口水了。 程父白了他一眼,“德行。” “好吃嘴。” 程母笑骂了句,见小儿子给媳妇夹了最嫩的肉,瞪了两个大的一眼,“两个棒槌,学着点,别光顾着自己的嘴,先给媳妇夹。” “妈,吃你的饭,少说话。” 程元风馋归馋,但第一块石斑鱼肉放到了媳妇碗里,又给两个小的各夹一块,最后才轮到自己。 “铁子,吃啊。”程元掣照顾媳妇吃饭,也有招呼兄弟。 王铁也是内地人,以前从来没吃过石斑,笑着夹菜:“我也尝尝这值我两个月工资的奢侈大鱼味道。” “今晚上我跟你们出海,我知道有个海岛附近有石斑,我跟元掣铁子三人去钓鱼。” 程父对周边海域很熟,也已经很久没钓过鱼了,看到儿子钓这么大的石斑,他心头痒痒的,也想去体验下钓鱼的乐趣。 程元风没意见,“行,我送你们到岛上,你们三个上半夜去钓鱼,下半夜再来船上帮忙。” “爸爸,我也想去。”小旭两眼巴巴望着。 “你起得来吗?” 程元风斜睨着他,“我们凌晨一点起床出海,你每天这个点睡得打呼噜,打雷都打不醒,难道要我抱着你去?” “我可以起来,我今天保证准时起床,我让舅舅喊我。” 小旭舅舅白天回家休息了,在家里吃过晚饭再过来,晚上在这边跟外甥睡几个小时,凌晨再一同出海。 “行,你起得来就跟我们去,起不来就拉倒,去了帮我们捡虾也行。” 渔民家的孩子,三四岁就全跟着长辈去赶海捡螺了,小旭也经常跟长辈去赶海,每天都在泥地里打滚,别看他小,其实认识很多海鲜,眼睛也尖,捡螺夹螃蟹是好手。 见爸爸答应了,小旭欢喜蹦跳,又问了句关键:“爸爸,你给我多少工资?” “五毛。” 小旭:“...这么少?你是万恶资本家剥削我劳动力。” “哈哈...”一桌人全笑了。 程元风也笑了,瞪着他:“你这从哪里学来的?你知道什么是万恶资本家吗?还剥削劳动力呢,谁教你的?” “三婶说的,我学到了。”小旭大声回答。 邱意浓正美滋滋的吃石斑鱼肉呢,乐得不行:“我没教他,是你儿子聪明主动学的。” “嘿嘿,三婶说我聪明。”小旭听到了重点。 程元风甩了个大白眼给他,损儿子也是很专业的,“你好聪明哦,十以内加减法,学了一个学期都算不利索,比我还不如,也是个棒槌。” “你个大棒槌,生的当然是小棒槌了。”程母损他也是娴熟的。 他们祖孙三人互相呛,其他人全都乐呵笑,程元掣也专心给媳妇夹菜,“意浓,石斑鱼味道还可以吗?” “好吃,很嫩,这样清蒸确实很好吃。” 这鱼没腥味,肉质鲜嫩清甜,邱意浓爱吃,刚吃了不少,“你也吃,我吃这么多够了。” “今晚上再去钓,争取再钓一两条回来吃。” 程元掣也爱钓鱼,以前没去当兵时,不是跟着父兄出海捕鱼,就是坐在礁石上钓鱼,一坐就一个下午,每次总有收获。 他的鱼运还不错,也懂钓鱼技巧,总能钓到些稀罕好货,悄无声息赚了不少钱。 吃过饭后,程母去厨房洗碗筷,三个儿媳妇加程元淑在客厅里和面做馒头花卷,如今家里格外忙,总要半夜出海,她们总会隔两天就做些面食备着,这样方便日常吃。 程母洗完碗筷过来,见小儿媳妇在和馅料,香葱粉丝拌猪肉,“今晚上还做了新馅料啊。” “妈,粉丝猪肉包也好吃的,我以前自己包过。” 邱意浓下午就把粉丝泡好了,猪肉是刚刚小姑子剁好的,馅料备得多,足够蒸三四笼,今晚上船的人多,正好带一大半去船上吃。 梁苗剥了一大碗虾仁肉来,笑吟吟道:“我今天多包点猪肉虾仁馅的包子,给我娘家送些去,这一块猪肉是小鹃生日,我爸送来的,给他们送些包子尝尝。” “苗子,你之前请意浓教你做包子,本是想去摆摊,现在家里忙不过来,你就别去摆摊卖包子了,将这技术教给你嫂子吧。” “家里的豆腐坊,你爸妈和哥哥忙得过来,你嫂子干活麻利得很,家里又有大炉灶和蒸笼,早上可蒸些包子馒头花卷去码头上卖,这估摸着比豆腐更赚钱呢。” 程母提的这建议,梁苗早就想过了,但她觉得该征求下弟妹的意见,“意浓,这做包子的技术是你教的,我可以教给我嫂子吗?” “可以啊,我这毕竟是家常版做法,拿出去卖的话,还得多琢磨,多弄些花样出来。” “我们这里卖包子的不多,这些花样足够了。” 梁苗觉得弟妹手艺好,她做的包子很好吃,不比县里包子店里的差,“码头上的人基本都是附近渔民,他们也不会太讲究味道,猪肉搭配海螺肉和虾肉馅,正适合他们口味。” 五个女同志在准备面食,男同志则带着小孩去洗澡了,等他们洗完出来,七八笼包子全弄好了,暂时放在厨房里醒发,凌晨再起来开火蒸熟。 “掣哥,你先去睡觉,我洗个澡再来睡。” 第137章 好事被老鼠打扰了 夜色渐深,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小院,忙碌了一天的他们,洗漱完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年轻血气方刚的小两口自是免不了酣畅淋漓的夜间运动,在第二回情浓意洽之时,程元掣常年训练出的敏锐警觉性,捕捉到了窗外一丝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异响,他身体瞬间一僵,眼神锐利地扫向窗户方向。 几乎是在同时,被扔在一旁的竹筒内也传出了肉条的急促示警波动,软绵无力的邱意浓本能的抱紧男人。 “别怕。” 程元掣随手一扯,将被子拉扯过来盖在两人身上,覆她耳畔轻声说:“外边有老鼠偷窥。” 暗夜中,两双清明的双眼对视着,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冷意。 好事被老鼠打扰了,自是不能再继续了,两人悄悄的穿衣服。 邱意浓眼珠子滴溜溜转,给程元掣打了个手势,立刻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声音带着“惊慌”:“掣哥,掣哥,屋里好像,好像有老鼠,衣柜里有响动,吱吱吱的在叫。” 程元掣立刻会意,反应较大的猛地坐起身,故意弄出很大动静,“意浓,别怕,我来赶老鼠。” 说着,他顺手抄起床边的一只布鞋,朝着窗户旁的衣柜狠狠砸了过去。 “砰!” 鞋子砸在衣柜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窗外那窥探之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立即缩在屋檐下屏住呼吸。 “意浓,我打开灯,将这只老鼠赶出去。” 程元掣先打开电灯,又把卧室房门打开,拿起拐杖在房间里敲敲打打。 邱意浓趁这下快速穿好衣裤,跟男人交流了个眼神,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轻轻打开前门,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 “意浓,是有只小老鼠溜屋里来偷吃零食了,赶出去了,睡吧。” 程元掣说完就关灯,但人没有回床上,悄悄的躲在窗户旁。 躲在窗户下偷窥的老鼠,估计也是谨慎性子,犹豫了片刻,并没有继续盯梢,脚步轻轻按原路返回了。 邱意浓此时已躲在了黑暗角落里,清澈黑幽的双眸里闪烁着冷光,捕捉到这只老鼠的身影后,她立即犹如幽灵般追了上去。 这人身上有个白点如影随形,邱意浓完全不必紧跟着,隔着近二十米的距离,亲眼目睹他进了黄家。 果然是他们! 邱意浓心中冷笑,并未打草惊蛇,也没靠近去偷听谈话,悄然退回程家。 “是那个姓张的,是个练家子,练过功夫。” 邱意浓从对方走路的姿势就已确定他是个练家子,语气冷漠:“我这位姑姑招来的‘亲戚’,是真的很有趣啊。” 程元掣面皮紧绷,眼中全是寒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想干什么,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邱意浓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掣哥,我明天去县城跟踪查下,你在家帮我打下掩护。” “意浓,我之前打了电话给老袁,他应该已经查到些许消息了,你明天跟他打个电话,找他了解下这对夫妻的资料。”程元掣昨天给朋友打了电话。 “好,明早渔船回来后,我直接去县城。” 邱意浓说完就脱衣服上床,躺下准备睡觉,“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程元掣顺手将手电筒关了,将她搂入怀里,满腹怨念:“讨人嫌的老鼠,打扰我们好事。” “呵...” 邱意浓轻笑,送他一个安抚的香吻,“睡吧,凌晨还要早起呢。” 不到凌晨一点,程家的灯陆续打开,开启了一天的忙碌。 程母是起得最早的,提前二十分钟起床,在厨房大灶里烧起了柴火蒸包子。 “奶奶,我起来了。” 小旭睡眼朦胧,踉踉跄跄的过来了,眼睛完全睁不开,“我要吃包子。” “还要三分钟,再等一等。” 程父他们已经将要带上船的东西全备好了,拿了两个干净的大布袋,“元淑,将包子装袋里,我们带到船上再吃。” “行。” 整个湾口村都还沉浸在睡梦中,程家人已浩浩荡荡登船了,王铁今天有跟着他们出海,开始体验真正的远海捕鱼生活了。 今天运气特好,也是程父经验老道,船离开码头不到二十分钟就发现了陈东升订的沙丁鱼群,他们立即下拖网,来了个一网打尽。 “卧...槽!” 上千斤沙丁鱼扔在船板上时,没见过世面的王铁直接爆国粹了。 “王铁同志,我这个内地来的乡巴佬已见过世面了,现在不会大喊大叫了,这乡巴佬标签扔给你了。”邱意浓跟他开玩笑。 王铁看着眼前堆积成小山的鱼群,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一网搞这么多,太吓人了。” “这沙丁鱼不怎么值钱,一毛八一斤,我们平时都懒得搞,除非量大有人预定,不然懒得费力气。” 程元掣给他递了条板凳,提醒了句:“铁子,有很多海鱼的刺很锋利,还有毒,戴好手套,将鱼分类装到筐子里。” “好。” 这一网绝大部分是沙丁鱼,其他杂鱼很少,他们只需把杂鱼挑出来,其他直接上簸箕来铲,一千斤左右的货很快就搞完了。 到昨天程元掣钓石斑的位置,邱意浓感应到了好货,让大哥下了拖网,又搞了两百斤海鲈鱼,这鱼群不是很大,但海鲈价格不错又好卖,收获也不少了。 “老大,你来开船,送我和老三铁子到前面的海岛,我们去钓鱼,钓两个小时,你们绕一圈再来接我们。”程父开船到荒岛,换儿子来开。 邱意浓想去这荒岛上看看,她看到了很多大白点,给大哥指了下她感应到的密集鱼群方向,然后跟男人他们一同下船了。 程父对这个岛很熟,他们三个找了一块大礁石落座,挂上鱼饵就开钓了。 “掣哥,你们在这里钓鱼,我去附近转转。” “意浓,别走太远。”程元掣追着叮嘱。 邱意浓拿上手电筒,朝他挥了挥手,“知道的,我在附近绕一圈就回来。” 第138章 海神娘娘的私生女 荒岛上小礁石林立,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此时潮水退得正好,露出大片嶙峋的礁石区。 邱意浓打着手电筒直奔有大白点的位置,双眼如探照灯般扫过那些幽深的石缝和坑洼,这一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哇!” 手电光柱下,那一片片礁石缝隙里、水洼底部,密密麻麻,全是黑褐色、肥嘟嘟、长短不一的大海参。 这一个个吸盘紧附着礁石,肉感十足,连她这个最近见了世面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今晚又要发横财了。” 邱意浓胸腔里翻滚着压抑不住的狂喜,这简直就是一片未曾被人发现的海参宝库。 太过兴奋激动,她也立刻蹲下身行动,戴上厚手套,小心翼翼地开始“收割”。 这些海参似乎在此地栖息了许久,无人打扰,个个都是极品货色,全都有她手掌长,肥嘟嘟的煞是可人,所有白点显示之处,全部捡起投入密实的网袋内。 不过一个多小时,两个大网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了,沉得她都快提不动了,不过好在珍稀好货都被捡完了。 看着这惊人的收获,邱意浓心满意足,就算手臂酸麻也欢呼雀跃,费力的提着两大袋“战利品”去找男人报喜了。 “意浓,你这是捡了什么?” 程元掣虽在钓鱼,但一直有分心看她,看到她提着两沉甸甸的袋子回来,直觉她又好运爆棚捡了好货。 邱意浓吭哧吭哧走到他们面前,两个鼓囊囊还在滴水的巨袋扔到脚边,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兴奋,她拉开一个袋口:“掣哥,爸,铁子,你们看!” 手电筒光照射着,只见袋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黑褐色、肉刺分明、个头惊人的野生大海参! “嘶——” 程父倒吸一口凉气,立即从礁石上滑下来,激动凑到布袋前,蹲下身仔细翻看,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老三,全是上好的刺参,个头都很大,两三两一个呢。” 程元掣就知道是好货,他媳妇眼光高,一般货入不了她的眼,嗓音含笑:“意浓,你刚沿着海岸在捡,这一条海岸上全是海参吗?” “对啊,那些礁石缝里好多,全被我捡光了,还有好多螺和螃蟹,我都没要了。” 王铁也凑过来看了,问了句:“伯父,海参很贵吗?多少钱一斤?” “现在最普通的5块钱一斤,这种品相质量都很好,新鲜的至少能卖八块。干海参价格比较贵,差不多30斤新鲜海参才能晒一斤干的,像这种至少能卖三百一斤。” 王铁听得目瞪口呆,指着眼前这两袋新鲜海参,“这里应该有五六十斤新鲜的吧?” 程父常年出海捕鱼做生意,对重量估算得很精准,他双手提起两个袋子掂了掂,估算着:“至少七十斤。” 也就是说,能晒两斤多干海参。 王铁咂舌,看邱意浓的眼神骤亮,“嫂子,你这赶海的本事,真是神了。” “我这纯靠运气,你们才靠技术呢。” 邱意浓已经看到了渔网里的鱼货,他们三个刚才钓鱼也收获满满,大大小小的鱼有十来条。 “我们收获也还行,有三条巴掌大的小石斑,两条六七斤的海鲈,有一条十斤左右的海狼,五六条黑鲷,还有一条五斤重的海鳗。” 程元掣本对今晚上的钓鱼收获还算满意,但此刻在邱意浓那两大袋如同“批发”来的极品海参面前,顿时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程元风很快驾驶着渔船来接人,见弟妹一出手就搞两大袋海参,表情极为夸张丰富的来了句:“弟妹,你多半是海神娘娘的私生女,她在你身上赋予了特殊的气运。” 其他人全都笑了,他们真的是羡慕加嫉妒啊,谁会想到这么个破岛上竟有这么多海参啊,若早知道,他们刚也下去发笔横财了。 “起网!起网!” 刚这一网拖了近两个小时,程元风驾驶渔船走的路线,正是邱意浓之前指引的方向。 “哇...又发财了。” 小旭刚在船上睡了一觉,这下要拣鱼了,被他老爸无情喊了起来,一来就大声尖叫了起来。 这一网的鱼很杂,有一半是金灿灿的小黄鱼,还有数量可观的小带鱼群,鲷鱼数量也不少,全都活蹦乱跳的,虾蟹特别多,最多的是皮皮虾。 各种鱼类在甲板上活蹦乱跳,银光闪闪,场面壮观,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王铁当兵时也走南闯北,但是头一回上远海捕鱼,如此密集多样的海洋收获,真让他长见识了,嘴里不住地感叹:“这也太多了,这海里的海鱼资源真的太丰富了,我现在看着都头皮发麻了。” “铁哥,跟我们多来几趟就习惯了,我们每天都这样的。” 程元淑已经看麻木了,机械的开工干活,“大船刚出海第一天,我兴奋劲还很足的,跟嫂子尖叫个不停。现在啊,搞再多货上来,我都觉得不稀奇了。” “干活,干活。” 小旭人小却干劲十足,戴着他的小手套,还大声吆喝着:“爸爸,我今天抓了好多鱼,五毛钱工资太少了,我要多一点。” “五毛钱?” 小旭舅舅听着眼睛一瞪,朝船舱里骂:“程元风,你改名改姓得了,你姓周吧,叫周扒皮得了,你扒你儿子的皮,你也做得出来。” “哈哈...”一圈人全都笑了。 小旭听得懂舅舅是在维护他,在帮他骂他爸,直勾勾问着:“舅舅,爸爸给你多少钱工资?” “我工资不是你爸发,是你三叔发,你三叔大方,给得多。幸好不是你爸这个周扒皮发,不然舅舅的皮都要被他扒掉了。” 他们刚开始说好出海一晚给八块钱,程元掣每天都准时结算工资,还总会额外给他们奖金,总要多给个三块五块,还总让他们提些杂鱼虾类回去吃。 第139章 冒牌亲戚的真实身份 翌日清晨,渔船满载而归,再次停靠在县码头,一群收购站老板一窝蜂跑过来抢好货。 “哇...哇哇...” 看到两桶大海参,见过真正大世面的丘家父子都开嗓尖叫了,两人一人抱一桶,生怕程元掣不卖给他们。 邱意浓刚留了十条自家吃,剩下的不打算带回家里处理晒干了,笑着跟他们父子俩说:“丘老板,两桶都给你们,不过要给我留半斤干海参,我要拿去给长辈亲戚送礼。” “行,行,我给你留,处理加工好了给你送来。” 丘老板兴奋得双眼冒光,压低声音跟他们说:“这种极品好货,我们也不对外卖的,都是拿来做别的用处。” 小丘找他们拿了两个黑袋套住水桶,先一步挑着回店里了,程元风跟着他同行,去他家店里借用电话,给陈东升的朋友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收沙丁鱼。 “元掣,意浓,今天出海又收获满满啊。” 正在船边忙着称重计数,程元掣夫妻俩听到了邱梦元的声音,两人眸光微动,转头看向她的表情一片自然。 “姑姑。” 邱意浓先喊人,见黄大潮和张家夫妻都在,笑容自然大方:“姑父,表叔,表婶,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去单位上班,刚坐船到这里,远远看到你家的渔船回来了,你表叔表婶说没看过捕鱼情况,我就带他们过来看看你家的生意了。” “意浓,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邱梦元不着痕迹地扫过琳琅满目的渔获。 “昨晚运气还不错,收获还行。” 邱意浓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笑容,与他们闲话家常,“表叔表婶昨天来姑姑家了?” “是啊,听说你们渔船天天大丰收,我们内地人还从来没见过这等丰收景象,过来看看热闹。”张表叔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景,心头大受震撼,但面上表现得很淡定从容。 邱梦元提着小皮包往前走了几步,姿态优雅,脸上笑容很温柔,见小商贩们都在抢货,“意浓,你们忙,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看。” 程元掣单脚站立着,一手撑着拐杖,但不影响他记账,接着话说:“姑姑,我们的船刚回来,这下有点忙,也就忙个十来分钟,你们先站一会儿,晚点再来跟你们说话。” “好,你们忙。” 邱梦元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亲切笑容,张家夫妻也依旧是那副温和纯良的模样,仿佛昨夜在窗外窥探的不是他们。 反倒是黄大潮定力远不如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停,心底里的羡慕嫉妒都抑制不住了,眼底更是翻滚起了贪婪的巨浪。 他之前早就听人说程家赚大钱了,每晚都能搞几千斤鱼,但平时上班太忙了,抽不出空来码头看,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程家这何止赚大钱,他们这是赚大发了。 今日捞上来的货品种较多,依旧是丘家订了大头,剩下三成分给其他商贩,程元驰在做主分量,大家也没有吵得不可开交,一切井然有序。 “咦,邱姨,大潮叔,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啊?”程元风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他们站在这里。 “元风啊,我们是去上班,带亲戚来看看你们家的生意。” 邱梦元接了话,笑容温和:“你们每天晚上出海都能搞这么多货吗?每天都是这个点回来在这里卖货?” “对,基本都是清晨回来,最近鱼情还行,晚上收获量还可以,今天看着货很多,其实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沙丁鱼,靠走个量赚点油费。” 程元风脾气是三兄弟里最火爆直爽的,其实心思也细腻,懂得留一手。 他其实对邱梦元没有设防,但对黄大潮这人较为了解,很聪明的没有说实话,更没把弟妹找到极品海参的事告诉他们。 程父刚帮着将丘家订的货送到三轮车上,这下过来跟邱梦元他们寒暄说话了,还拿了两个布袋捞了些个头不小味道鲜美的杂鱼杂虾,“梦元,意浓她表叔表婶,这些杂鱼味道都还不错,你们拿回去添个菜。” “亲家公,托你们的福,我们又有口福了。”邱梦元客气收下了。 张家夫妻也笑着收下,“谢谢程同志,你们捕鱼辛苦了,我们这白拿白吃的,倒是很不好意思呢。” “赵同志可别这么说,这海里的东西都没出成本,没花钱弄来的,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他们寒暄之间,程元掣他们已将大部分的货都卖完了,剩下的杂鱼摆在码头上,有零散顾客要买就随意来挑。 邱梦元他们只是来看看生意情况,并没有特别的事找邱意浓,跟她闲话聊了几句,四人就以要上班为由去县城了。 望着她们走远了些后,邱意浓这才跟男人说了句,然后悄无声息窜进了人群中。 她今天要摸查清楚,这对冒牌亲戚的真实身份! 邱梦元和张家夫妻离开码头后,并没有立即去单位上班,她把黄大潮先打发走,三人站在角落里说了近十分钟的话。 邱意浓戴着帽子站在角落里,不敢太靠近,也就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能猜到与她有关。 在邱梦元离开后,张家夫妻并未去他们声称的工作单位,反倒在街上随意闲逛,找了个路边店铺吃早餐,直到八点钟了,他们才往城郊的方向走。 邱意浓对这个方向很熟,上次来过这边,当他们去敲那间苗族男人住的平房木门时,迅速绕到屋后翻墙潜入,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院墙,寻了一处窗户缝隙,凝神屏气偷听。 “你们昨晚上去了湾口村,有没有什么收获?”穿着汉族服饰的苗族男人进屋就问正事。 屋内传来假表叔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阿那,我们跟她接触了两回,没在她身上感应到蛊息,但我感觉她不简单,绝对不是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 第140章 优柔寡断的废物 “哼,邱赫礼亲自教导培养的女儿,当然不可能像白纸般简单。” 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冰冷:“邱赫礼死了后,我派了那么多人去搜查邱家,却什么都没找到,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明摆着是她藏起来了,她的速度可真快啊。” 他们这下说话的声音不小,贴在外边墙上的邱意浓全都听清楚了,他们果然是奔着她而来,更准确的说是奔着邱家的东西而来。 “阿那,会不会是邱赫礼死前就藏好了?毕竟他没死之前,我们也去排查搜过,可也没找到长老交代的东西。”姓赵的女人开口了。 “不管藏没藏,现在邱赫礼死了,我们只能从邱意浓身上破开口子。”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语气笃定:“邱赫礼死之前见过他女儿,临终前定有所交代,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长老要的东西,不然会影响长老的大事,到时候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家夫妻此时面色很凝重,假表叔犹豫了下又说:“阿那,我们跟邱意浓近距离接触过,完全感应不到她身上有蛊虫的气息,我觉得这不合常理,邱家那老东西和邱赫礼不可能没给她培养蛊虫防身,我觉得...” “她身上绝对有‘药蛊’,你们感应不到,只能说明这药蛊能隐匿自身气息,等级远高于你们的蛊虫,甚至还能反噬吞噬低级蛊虫。”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犀利,“你们不要忘了,邱家祖上出过药蛊大师,他们极有可能传承下来了。另外,我培养的蛊虫全被吞噬了,这只有苗族人能做到,在这里除了她和邱梦元,无人能做到。” 屋外的邱意浓听到这句话,眯了眯眼,姑姑果然深藏不露。 “阿那,现在该怎么做?” 假表婶此时脸上表情与平时截然不同,满目阴鸷无情,“我们要不要趁她还未察觉,直接将人绑来,用手段逼迫她?” “你以为我不想吗?” 中年男人紧蹙着眉头,戾气横生:“我早就怀疑她身上有药蛊,你们很清楚药蛊的威力,我们要是用强硬手段,她催动药蛊,我们全都会死得很惨,这辈子都别想完成任务找到邱家留下的宝藏了。” 邱家宝藏! 窗外,邱意浓眼神冰冷如霜,原来他们是奔着这个而来啊。 “阿那,上面已经等不及了,资金缺口越来越大,长老已下达了最后命令,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另外,长老当年被邱惟真这老东西重创伤了根基,这两年身体已很不好了,现在纯粹是靠好药在吊着命,他下这死命令,多半也是想在有生之年见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样去了也了无遗憾了。” 假表叔说的这些,中年男人心里都清楚,冷漠吩咐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尽快接近邱意浓,取得她的信任,查清楚邱家藏宝的具体位置。我们最多两个月时间,如果两个月内没查到,那就只能用强硬手段了。” “好。” 张家夫妻恭敬的应下。 假表婶又说了句:“阿那,我们送了含蛊的糕点给她,昨天已感应不到活气了,应该全被吃下去了。就算她有药蛊吞噬,没有中招,她丈夫和家里其他人多半中招了,到时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逼迫她就范。” “嗯,这一点做得好。”中年男人开口表扬了她。 “阿那,梦元那边...” 假表叔有心想问,但话到嘴边停住了。 他没将话说全,但中年男人懂他的意思,沉着脸道:“邱意浓的事,你们来接手处理,不要让她来掺和了,她是个优柔寡断的废物,我已给她派了别的任务。” “是。” 张家夫妻没有再多问,紧接着又跟他聊起些别的事了。 屋内的谈话全部落入了邱意浓耳朵里,内心冰冷笑着:“两个月?时间这么长,其实也是优柔寡断的废物。” 现在确定了他们的目的,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至于他们背后的那位长老,有她姑姑在,这人的身份迟早能查出来,她的这些帮手就不必活了。 “咚...咚咚...” 窗户被敲响,屋内的三人面色同时一变,“什么人?” “是我。” 邱意浓用内力控制声线,刻意模仿邱梦元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两分恼怒:“蠢货,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偏小,像极了邱梦元的声音,屋内三人完全没怀疑,中年男人立即来开后门。 门一开,一道模糊身影一闪而过,他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一道触摸不到的劲气直逼眉心而来,危险逼近,他本能的后退闪避,可还是太迟了。 一道看似轻柔却带着无穷杀意的内力,穿透了他的眉心,当场眼睛一凸,绝了气息。 旁边的张家夫妻反应力远不如他,在他身体软倒时都还愣了下,在这一瞬间,邱意浓迅速出手,带着内力的手指点在他们的穴位上。 “你...” 张家夫妻身体被定住,双目惊恐的望着现身的邱意浓。 邱意浓冷哼一声,随手将后门给关了,伸脚踢了下死透没气的中年男人,嘴角噙着冰冷的嘲讽,“想要我们邱家祖传的财宝?你们也配?” 见她全偷听到了,张家夫妻心慌意乱,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两人慌得渗出了冷汗。 “你们说的长老是谁?” 邱意浓站定在两人面前,眼神冰冷如寒冰,“这个问题,你们想清楚再回答,毕竟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如果不说实话,下场就跟你们的阿那一样,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你不用问了,我们不会回答的,要杀就杀吧。”假表叔好似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邱意浓勾唇冷笑,取出小竹筒,在他们眼前晃了下,似笑非笑道:“你们之前猜的没错,我有药蛊,等级远高于你们的蛊虫,你们应该想体验见识下,看在同族份上,我就如你们所愿。” 肉条一出来,这两人的身体瞬间像触了电,开始剧烈的抽搐痉挛了起来,两张脸都狰狞扭曲得不正常了。 邱意浓只一眼就看出他们被下蛊控制了,心里有数了,“原来是背后主子豢养的死士啊,行,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去死吧,长老的身份我去问我的假姑姑。” “唔...” 两人瞳孔一缩,瞬间毙命。 三条人命死在手里,邱意浓眼睛都未眨一下,她身体里融合的这位江湖毒医灵魂,是个闯荡江湖的狠角色,年轻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她已被对方慢慢同化了。 将这三个渣滓处理掉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让肉条将他们身上的蛊虫吸食干净,而她也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些有用资料。 中年男人身上有一封还未销毁的信件,邮戳上的地址,让邱意浓心头一震,“原来是巫苗在兴风作浪。” 第141章 源于背叛与罪恶 古老神秘的苗族,绵延繁茂的群山林地之中,传承着悠久的蛊术文化,其中大多与医药祈福和共生相关,是本族智慧与自然沟通的结晶,深受族内敬畏与外部世界的好奇。 然而,在这和谐团结的民族内,却存在着一个连苗族人都深以为耻绝口不提的黑暗分支——巫苗。 巫苗并非天然形成的苗族支系,它的起源,源于背叛与罪恶。 苗族古籍上记载,在族内部犯下十恶不赦重罪,诸如背叛族群、残害同袍、以蛊术大规模屠戮无辜、犯下令人发指的淫邪杀戮等的族人,在经过族老会审判后,会被视为玷污了祖先荣耀与蛊术神圣的败类。 他们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不是简单的处决,而是被剥夺族籍,永久逐出苗族聚居地,其名号也被从族谱中抹去,视为“已死之人”。 这些被放逐者,在极度的怨恨、对权利地位的扭曲渴望以及对主流社会的仇视中,逐渐聚集起来,利用自身所知的、往往本就是禁忌的蛊术知识,另立门户,自称为“巫苗”。 他们摒弃了苗族蛊术中与自然和谐共生、治病救人的核心准则,转而疯狂钻研和培育那些专司祸害性命、操控心智、制造瘟疫、破坏安宁的毒蛊与邪术。 正统苗族所培育的蛊虫,多是为了守护、医疗或与自然力量建立联系,而巫苗所培育的,则是蚀心蛊、腐尸蛊、散魂蛊之类的阴毒之物,旨在最快最狠的夺人性命,或制造无尽的痛苦与混乱,以此作为他们获取利益、报复社会、满足私欲的工具。 他们行事诡秘,手段残忍,游离于法律与道德的边缘之外,是潜藏在阴影之中,威胁着社会安定与普通民众生命安全的恶性毒疮。 因此,巫苗的存在,不仅被正统苗族视为必须清除的毒瘤和禁忌,也同样被政府高度警惕和严厉打击,是双方共同厌恶且决心铲除的对象。 作为正统苗族后代,邱意浓自是听长辈说过巫苗的事,而这邮戳上的地址,正是巫苗聚集活动的区域。 “要想斩草除根,还是得去一趟啊。” 邱意浓将信件妥善收好,开始处理地上已死透的三具尸体。 她在平房里四处查探一圈,没发现其他异常,立即直奔上回进去过的地下室,将三具尸体逐一拖入地下,“这地下室是你自己挖的,就当你的长眠之地吧。” 柜子里的苗服依旧挂着,如今已确认是巫苗的服饰,直接取下扔在地上,泼上些许煤油,划燃火柴扔了上去。 地下室里火焰在升腾燃烧,噼啪作响,邱意浓却转身冷漠的回了地面。 她刚从后院翻墙进来,注意到了角落里堆成小山包似的泥土,这定是之前挖掘地下室时腾出来的,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杂物间工具齐全,她找来铁锹和簸箕,一锹一锹地将这些带着湿气的泥土铲回地下室,均匀地覆盖在三具尸体之上,来来回回搞了几十趟,直至将整个地下室地面垫高、填平、压实。 做完这一切,她将地下室入口用泥土彻底封死、抹平痕迹,再将存放粮食的陶瓷罐放回原处,看上去与之前别无二致。 随后,她仔细清理了屋内屋外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包括脚印、指纹,甚至是那三人残存的微弱气息,也被她用药粉细细处理过,确保即便是最敏锐的猎犬也闻不出异常。 当正午的阳光投射到屋顶时,这间平房已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仿佛上午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后院那堆消失的泥土,暗示着这里曾有过不为人知的变动。 邱意浓悄然离开,如同来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她绕到县城另一头,找了个装了电话的临街店铺,拨通了程元掣朋友的号码。 这位朋友人称“袁哥”,在本地人脉颇广,消息灵通,程元掣提前跟他打了电话,他一接到邱意浓电话,立即将调查结果转告她了。 “弟妹,这对张家夫妻来自昌吉县,男的叫张贵平,女的叫赵芹,刚调到县渔业局,负责水产市场调研,他们并非正式入职,只是短期进修实习,后续工作安排还未定。” “他们算得上是临时工,单位没分配办公室,也没安排福利住房,在招待所住了两天,他们来的时间太短,平时接触什么人,还没查到。” 邱意浓了解这些足够了,明面上的资料定是姑姑帮忙搞定的,只是打个幌子而已,“袁哥,后面的不用查了,他们是我远房亲戚,以前都没来往的,掣哥怕他们是骗子,不太放心,这才请你查查。” “好,那我就不再继续查了,以后有别的事,让元掣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袁哥。” 邱意浓笑着道谢,也邀请他:“袁哥,有空来家里玩,我们家的新船已出海了,掣哥说你爱钓鱼,下回一起出海钓鱼玩耍啊。” “好啊,我这两天正有点忙,忙完就有空了,有几个朋友正想一同出海钓鱼,回头给你们打电话,请弟妹帮忙安排下。”袁哥跟程元掣正是钓鱼认识的,这是他们共同的爱好。 挂了电话后,邱意浓看了下手表,此时已十二点了,打算在县城里找个饭店随意吃点算了。 第142章 还敢打她的主意? “哟,大侄女,真是巧啊,来吃饭吗?” 邱意浓刚路过一家生意不错的饭店,准备在这里吃个饭,还没进店门就在外边遇到了令人恶心的曹坤,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人模狗样的同伴。 几日不见,曹坤清减了些,但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的淫邪却丝毫未减,这下见到她时还有异常的兴奋,让人看一眼都想作呕。 “曹老板,是你啊。” 邱意浓语气疏离冷淡,双眼瞥了眼他色泽偏乌青的嘴唇,上次给他送的料已发挥作用了,按正常情况来看,他的皮肤该开始化脓了。 “大侄女,你是来吃饭的吧,我正好约了朋友,一起吃啊。” 曹坤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给站在身后的中年男人介绍:“魏主任,这位是我朋友家侄女,姓邱,刚从内地过来投奔亲戚,今天一起吃个饭,如何?” 魏主任? 邱意浓心中冷笑,这曹坤自己的命都要到头了,还敢打她的主意? 这个姓魏的,应该就是他当日和黄大潮提起的人了,难怪见到她如此兴奋了。 “有美人相伴,自是求之不得了。” 姓魏的从见到邱意浓的那一刻,眼睛看像上了胶水黏在了她身上,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尤其在那些曲线玲珑处流连不去。 他的眼神很恶心,也张狂到毫不收敛,邱意浓有弄死他的冲动,但这下在公众场合,只得将心头涌出来的杀意给强压了下去。 “曹老板,不用了,我跟朋友有约,不打扰你们吃饭。” 邱意浓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说完就走,可曹坤却拦住了她的路,“大侄女,你这就不懂事了啊,长辈邀请你吃饭,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对待这种人,邱意浓都懒得表面敷衍,说话很不客气,“曹老板,你算哪门子长辈?你只是黄大潮的朋友,跟我无亲无故,有什么资格来我面前充长辈摆谱?我跟朋友约了吃饭,我凭什么要来给你面子爽约,反而去陪你的朋友吃饭?” 曹坤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大侄女,你说话也太呛了,我好心请你吃饭,给你介绍人脉,你知道魏...” “不需要你那么好心,我也不稀罕你的人脉。” 邱意浓不想听他说废话,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完就绕开走人。 可还只走了一步,陪着姓魏的年轻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阴鸷不好惹,“魏主任请人吃饭,还没人敢拒绝。” 见魏主任的人出面了,曹坤嘴角浮起得意的笑,给旁边眼睛黏在她身上的魏主任使了个眼色。 他们站在饭店门口,三个男同志围着她,逼着她去吃饭,引得进出的人纷纷侧目,有两个认识魏主任的人更是皱起了眉头。 正当邱意浓要动手时,一道含笑的女声从饭店传出来,“小邱,不好意思啊,我刚跟朋友吃饭聊得尽兴,耽搁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邱意浓听到卢姨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身,四目相对时,迅速接收到了她隐晦的眼神提醒。 她立即会意,脸上的冰霜褪去,扬起了明媚笑容:“卢姨。” 卢姨一行四个人,她今日穿着美艳精致,一颦一笑美丽妩媚,她与一位儒雅英俊的男同志并肩而行,后面还有两位穿着西装革履气质超群又相貌相似的男人,只一眼就可看出是一对父子,且出身不凡。 “哟,魏主任,是你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的朋友说话冲撞到你了吗?” 卢姨说话嗓音依旧是带笑的,故意将“我的朋友”四个字咬重了点,视线也移到了魏主任身上,眼底里没有半点笑意。 魏主任见到他们,气势明显矮了三分,皮笑肉不笑:“叶副书记,叶夫人,好巧啊。” “魏主任也来吃饭?”与卢姨并肩而走的男人接了话。 “对,跟个朋友约着吃饭。” 魏主任脸上的笑很是虚伪,瞥了眼安静站着的邱意浓,笑得有点难看:“叶夫人,原来这位女同志是你朋友啊,她也是我朋友的侄女,我们没起冲突,刚是巧遇请她一起吃饭。” “小邱,你家亲戚跟魏主任认识?”卢姨微微挑眉。 “应该不认识,这位曹老板跟魏主任认识,我跟这位曹老板见过一面,是我姑父带他到家里来谈生意,但没有谈成,仅此而已。”邱意浓当场解释清楚,不希望这不怀好意的烂人来扯旗乱说。 魏主任和曹坤都不蠢,自是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两人这下是挤都挤不出一丝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 卢姨飞了个笑眼给她,当场安排着:“魏主任,既然小邱跟你们不熟,今日这顿饭就不吃了。小邱是我的朋友,她是我请过来的,我找她有事相商,跟她约好在这里见面的。” 她这话一出,魏主任的脸有一瞬间精彩纷呈,她这是明确告诉他和周围看热闹的人,邱意浓是她的座上宾,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见他不说话了,卢姨嘴角上扬:“魏主任,你们去吃饭吧,我们先走了。” “叶副书记,叶夫人,慢走。” 魏主任根本不敢阻拦,扯着僵硬虚伪的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站在他旁边的曹坤脸色也极其难看,像极了臭水沟里的污水,他只是个做生意的,在叶副书记面前不敢造次,根本不敢开口抢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邱意浓坐上他们的车离开。 望着车子走了后,曹坤才硬着头皮开口:“魏主任,我之前说的就是她,你看...” “走吧,进去跟我仔细说下。” 魏主任刚开始没信他的话,以为他是吹嘘邱意浓的美貌,可这下亲眼看到了,心里痒得直难受,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她的事了。 “哎,请。” 曹坤见他来了兴趣,心里乐翻了,立即谄媚的上前招待了。 第143章 人渣中的败类 小轿车上,邱意浓与两位姓李的客人坐在后排,他们是一对父子,来自香江,刚已与他们礼貌问过好。 这下也向长辈道谢:“叶副书记,卢姨,谢谢两位帮我解围。” “小邱,以后尽量别独自来县城,有事来办的话,让你丈夫陪着你。”卢姨负责开车,语气较为认真的提醒她。 邱意浓听得懂她话里的深意,笑着点头:“好,谢谢卢姨提醒。” “刚是去吃饭吗?”卢姨问她。 “对,今天来办点事,想找个饭店吃饭,却在门口碰到他们。” 邱意浓想着他们定有事要谈,不方便多打扰,请求着:“卢姨,请在前面路口停下,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行,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送你了。”卢姨在路口转弯处踩下刹车。 邱意浓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又回头看向坐在右边靠近车窗的李先生,犹豫了半秒,出于医者的本能,说了句:“李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最近是否时常感觉头晕目眩,尤其在起床或情绪稍激动时,头部微微刺疼,双眼偶尔模糊发黑?” 李家父子都是极有涵养礼貌的,她突然问私人健康问题,对方也没多介意,礼貌微笑:“身体是有些许不适。” “李先生,我是苗族人,是一名苗医,也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我观您面色赤红,气血上涌于头面之象非常明显,建议您最好立刻去医院检查心脑血管,尤其是脑部血管。” 坐在前排的叶副书记和卢姨此时都回头了,听到邱意浓的自我介绍,卢姨微惊:“小邱,你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对,宁城医科大学毕业。” 邱意浓微微浅笑,并未再多介绍,再看向李先生的神情颇为严肃凝重,“李先生,我不是信口雌黄,我为我说的话负责任。您若是相信我的初步诊断,最好现在立即去医院,不要再拖延了,再拖下去恐怕会出事,到时候神仙来都迟了。” “爸!” 坐在旁边的小李先生面色一变,当机立断:“卢姐,请送我们去医院,合同晚点再签。” 也没忘向邱意浓道谢:“邱女士,谢谢,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客气。” 邱意浓不再耽搁时间,推门快速下车,礼貌跟他们挥手:“叶副书记,卢姨,谢谢你们,再见。” “再见。”坐在副驾驶的叶副书记点头微笑致意。 卢姨立即调转车头,直奔县医院的方向,也跟男人说着:“她就是上次在船厂大杀四方的女孩,看似是个普通渔民家小媳妇,身后有不少人脉背景,也是个很有礼貌有趣的人。” “这个魏延平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叶副书记猜得到他的龌龊心思,脸色很不好看。 坐在后排的李先生此时正在揉太阳穴,瞧着有些不太舒服,蹙着眉头开口问了句:“叶副书记,刚才那位女士自称苗族苗医,她这是什么特殊来历吗?” “我们国家有五十六个少数民族,苗族是其中之一,群居分布在中南部山区,我们以前都没与苗族人接触打过交道。” “但在历史书籍上对苗族有过了解,苗族古老神秘,传统医术颇为厉害,听说治病手法很特殊。” 叶副书记了解到的也很少,对苗族的了解,以及医术苗药的传承,全是来自于书上的只言片语介绍。 “古老神秘的民族?” 李先生起了兴趣,但这下没有多问,温声笑着:“最近身体是不太舒服,昨天服用了带来的药,并没有转好,今天去看看医生也好。” 五分钟后,卢姨将车开到了县医院门口,叶副书记出面安排,院领导很快亲自过来给李先生检查了。 院长只问了几句,面色一变,“赶紧安排住院,快一点。” “梁院长,很严重吗?”叶副书记忙问。 “情况很严重,该早点来的,要是再晚个一天,轻则中风偏瘫,重则...有性命之忧。” 在李先生被送去紧急施救时,邱意浓又回到了之前的饭店附近,姓魏的车子依旧停在门口,她拿着刚在街上买的油饼,躲在暗处慢慢吃。 这两个人渣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她自不会置之不管,她从不小看这些人渣的阴险手段,也不想费心思时刻防备着,她觉得将一切危险暗杀在摇篮里为好。 今天已处理了三个坏种,再杀两个人渣,就当为社会除毒瘤了,省得他们再祸害其他人。 没过多久,曹坤点头哈腰地陪着姓魏的走了出来,两人瞧着谈得不错,出来时还有说有笑,像极了活脱脱的乌龟王八。 出了饭店大门,姓魏的就挥手让曹坤走了,他和手下一同回停车的地方,丝毫没看到邱意浓躲在车尾后的狭窄阴暗小过道里。 “郎子,你亲自去查这个女人,把她的底细再摸清楚点,经常去哪,什么时候落单,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寻个机会将人给我绑到老地方去。” “她男人只是个小军官而已,不用放在眼里,回头他要是不识抬举,这海上死个把人是常事。” 邱意浓凝神静气,将内力灌注双耳,隔着一段距离也捕捉到了姓魏的吩咐的话,眼中杀机毕露,此刻他在她眼里已是死人。 这就是个人渣中的败类!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计划绑架欺辱女人,暗杀军人,跟船厂的马毅一样无法无天,他这样的渣滓以前估计没少祸害漂亮女同志,定是恶贯满盈,今天她就替天行道做好事了。 那个属下坐在副驾驶,也没发现邱意浓,正躬身应道:“是,主任,您放心,保证办得干净利落,程家那边翻不起浪花。” 魏主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小轿车,屁股落座的瞬间,一道凝练如针阴寒至极的内力,隔空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后颈与头颅连接处的某个隐秘穴位。 邱意浓将这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直接透入其颅内,轻微震裂了一处本就因长期纵欲、血压偏高而脆弱的微小血管。 第144章 脑血管爆裂猝死 “呃!” 颅内血管爆裂,魏主任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呼疼,随即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两道暗红色的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主任!主任,您怎么了?” 属下吓得面色大变,他用力推了下魏主任,发现他没有反应了,吓得魂飞魄散,慌得一脚油门踩到底,用最快速度送他去医院了。 曹坤还没走远,刚在附近取了单车,亲眼看到魏主任的属下吓得一路尖叫,而副驾驶上的魏主任鼻孔流血不省人事,惊慌不安的踩上单车追了上去。 邱意浓冷漠地看着小轿车走远,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将最后一口油饼吞下后,悄然退入更深的小巷离开。 当曹坤踩着单车呼哧呼哧赶到县医院时,医生已抢救结束了,正在转告诊断结果:“突发性脑出血,脑血管突然爆裂导致猝死。” “砰!” 曹坤吓得双腿一软,当场倒在了地上。 他刚刚还在和魏主任谈笑风生,两人谈好了某件事,不过转过身的时间,魏主任竟然死了! 好不容易攀上的富贵,就这样没了? 曹坤这下体会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心里拔凉拔凉的,可又想到魏主任刚和他喝完酒,心里又惊又怕又乱,再不敢在医院多待,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冲出了医院。 他怕,怕魏主任的死会牵连到自己。 魏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在地区乃至省里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若是迁怒于他,说他招待不周,或者说魏主任是因为跟他喝酒才出的事,那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一想到魏家会找他麻烦,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曹坤心慌害怕得一路上都摔了好几跤。 叶副书记夫妻俩此时还在医院,院长正在亲自给李先生施救,他们陪着小李在病房外等候。 他们收到魏主任猝死的消息时都愣了下,立即前去询问情况,负责抢救的医生告知他们,“刚已给魏主任详细检查,他生前长期纵欲过度,生活习惯极不健康,高血压已久,没有服药控制血压,且长期喝酒酗酒,今天上午还喝了两场酒局,喝的全是烈酒,血管不堪负荷最终爆裂而亡。” 叶副书记他们都清楚魏主任的品行,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夫妻俩都没说什么,不过给魏家长辈打了个电话。 魏家的亲戚在嚎啕大哭,李先生这边经过急救,情况已有了明显好转,当他得知刚见过面的人猝死了,一向稳重的他都慌了好几分钟。 “爸,院长说您的身体情况,跟刚刚那个死了的很像,您是工作繁忙过于劳累,今天要不是邱意浓女士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李家父子此时都后怕不已,冷汗直流,对仅有一面之缘的邱意浓感激不尽。 李先生重重深呼吸了下,真诚请求:“叶夫人,请帮我约见下邱女士,她今日救我性命,我必须得亲自向她道谢。” “好,您先好好休息,过两天我请她来一起吃个饭。”卢姨应着这事。 另一边,离开医院后的曹坤亲眼目睹魏主任被医生宣告死亡,此时整个人失魂落魄,靠山没了不说,这多半还会摊上官司,魏家肯定会找他的麻烦,一想到这倒霉事就心慌意乱。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和我喝完酒后,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他本就中毒了,手骨骨折也还没好,这下情绪一激动,胳膊的疼痛突然加剧,疼得都站不稳了,抱着路边的大树干在呼疼隐忍。 邱意浓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一直在寻找他落单的机会动手,可他走的是人多的主街,一时不好下手。 “意浓!” 正想隔空出手,就算没弄死也重伤曹坤时,程元掣寻来了,只得暂停下手,“掣哥,你怎么来了?” 程元掣和王铁一同来了,他拄着拐杖走得挺快,满眼担忧:“你出来一上午没回,我担心你。” “你见过我身手的,不用担心。” 邱意浓上前扶着他,压低声音告诉他:“上午一直在跟踪,他们去了不少地方,耽搁了时间。” 这在外边,程元掣谨慎没多问,也没留意街对面疼得哀嚎的曹坤,问她:“吃中午饭了没有?” “没吃饭,刚买了两个油饼垫肚子。” 见还没吃饭,程元掣立即安排:“走,我们找个饭店吃饭。” “好。” 邱意浓扶着他转身走时,锐利如冰刀的眼神扫了曹坤一眼,心头暗想:今日就放你一马,让你多苟活两日。 曹坤在大树干旁缓了五分钟才缓过劲来,他感觉身体此时很不对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胳膊疼得很不正常,很怕像魏主任那般突然猝死,呼吸顺畅后就连滚带爬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他人就瘫坐在客厅里的破旧藤椅上,大口喘着气,手脚冰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这是怎么了?” 他媳妇在家,从卧室里出来就见他疼得冷汗津津,脸色像是去了半条命般难看。 “胳膊疼,给我拿止疼药。”曹坤喘着气道。 他媳妇也没多想,更没多问别的事,转身就去给他拿来了药和水。 正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时,大门被拍响了,外面传来黄大潮焦急的声音:“老曹,老曹,你在家吗?” 曹坤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强撑着爬起来去开了门。 黄大潮一头撞了进来,脸色同样煞白,急得声音都破了音:“老曹,你中午不是跟魏主任见面吃饭吗?怎么没去?我刚听说魏主任,魏主任他在,在医院没了...” “我...我知道,我亲眼看着他...” 曹坤声音发颤,把饭店门口遇到邱意浓、叶副书记夫妻解围、以及和魏主任吃饭谈事,后面他上车后突然发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跟黄大潮说了一遍。 说完后,惊慌不安的瘫坐在藤椅上,“我只是陪他喝了几杯酒啊,他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们不过分开不到一分钟,他人就没了。他死了不关我的事啊,他的司机可以作证的,不过魏家肯定会找我麻烦的,我死定了啊。” 第145章 一举多得的好算计 黄大潮听得心惊肉跳,之前被邱意浓坑了五千块钱,他一直怀恨在心,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曹坤私谈确定干那事,想趁机搭上了魏主任这条线,指望着能跟着飞黄腾达,狠狠报复下她。 这下全完了! 事情还没成,魏主任却猝死,富贵梦瞬间破灭,他心里涌起巨大的失望和惋惜。 一想着魏主任的死,可能还会招惹来麻烦,黄大潮心里也很是不安。 但他没亲眼看到魏主任猝死,此时比吓破胆的曹坤要冷静些,也多了几分市侩的精明,脑子一转就有了算计。 “老曹,别慌,先别自己吓自己。” “医生说了魏主任的情况,他是长期酗酒喝酒,又长期那啥乱来才突发疾病死的,跟你没太大关系。” “你只是陪他喝了一顿酒而已,今天就算你不陪他喝酒,今日多半也是他的...” “老曹,你赶紧冷静下来,魏主任这突然没了,魏家肯定乱成一团,你作为他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之一,于情于理都该去表示一下慰问,安抚家属。” “你主动去慰问,说明下事情,好好磕头道个歉,魏家反倒不会拿你怎样。” “另外,这也是个机会,就算魏主任不在了,若能跟魏家其他亲戚搭上线,留个知礼懂事的好印象,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曹坤此刻六神无主,听黄大潮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对对,大潮你说得对,是该去,是该去,我刚不该回来的。” “你刚也是吓着了,这事若落我头上,我估计也会被吓得冷静不下来。” 黄大潮倒理解他的心情,一把拽他起来,“好了,别耽搁时间了,我们赶紧去,我陪你过去一趟,你稍后好好表现。” “知道,我知道了。” 曹坤也顾不得胳膊疼了,跟着他匆匆去了县医院。 此时的医院走廊气氛凝重,魏家的亲戚来了不少,个个面色沉痛或严肃,魏主任的妻子儿女全在抹泪哭泣。 魏主任的尸体暂时停放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一位穿着轻薄外套头发花白不怒自威的老者坐在一旁,一个保养得宜的老婆子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这两位正是魏家二老。 “你怎么来了?”郎子站在门口,最先看到曹坤。 曹坤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摆着一副悲痛无比的表情,踉跄着挤进病房里,对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魏主任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都怪我...都怪我啊...今天就不该谈事的时候劝您喝那几杯酒啊...是我害了您啊...” 他这哭半真半假,既有恐惧,也有刻意表演,想把责任往“谈事”上引,减轻魏家对他的怒火。 对着魏主任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后,又跪向魏老爷子,满面自责懊恼:“老爷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今天中午跟魏主任约见谈事,劝他喝了几杯酒,我真的不知道魏主任身体抱恙...” “老爷子,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魏主任,您打我骂我一顿吧,是我陪他喝酒害死了他,我该向他赔罪的。” 儿子死了,魏老爷子正悲痛难受得很,这下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曹坤,带着审视和压抑的怒火。 他之前已调查过儿子今天的行程,知道曹坤陪儿子喝了最后一顿酒,当时还喝了不少,是这一顿酒将儿子的命给喝没了。 现在曹坤主动来认错,主动承认是他害死了儿子,魏老爷子反倒不能恼怒指责,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得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你先出去,不要在这里扰他安息。” “是,是,我这就出去。” 魏老爷子没有当场发作,曹坤如蒙大赦,对着魏主任的尸体连磕了几个头,立即灰溜溜退到了走廊的角落里。 站定之后,曹坤大口喘气的庆幸着,而黄大潮看着魏家那些非富即贵的亲戚,眼珠子又开始转动了。 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魏家侄儿,拉了下曹坤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神,故作神秘稍压低声音:“老曹,你说,魏主任平时酒量很好,今日跟你也只喝了几杯,这突然间就没了,是不是太蹊跷了点?” 曹坤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但顺着他的话说,一脸悲痛:“我也觉得蹊跷啊,他跟我一同走出饭店的,当时中气十足谈笑风生,今日事情也谈得很好,他还说事成之后再找我喝酒呢。” “我不过是去取了单车,转身就见他倒在车上流鼻血,我刚开始以为他是上火了,哪想到活生生的人,突然间就这样没了。” 见他配合得很好,黄大潮朝他眨了眨眼,声音足够魏家侄儿听到,“我之前听你说,你请我那侄女陪魏主任吃饭,被她拒绝了,你还想用点手段逼她...” “我...” 曹坤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但看到他使的眼色,装出恼怒的表情:“我们只是在饭店门口碰巧遇到,我请她吃饭,她不去不说还给我摆脸子,也不给魏主任面子,说话带刺难听,很不近人情,我这才想训她的。” “你不知道啊,我媳妇家侄女是苗族人,她那个娘家,邪门得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本事,我平时都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生怕惹恼了她,她再暗戳戳使那些诡异手段来收拾人。” “你之前总说我不像个男人,在家里立不起来,我媳妇和她侄女两个苗族人,表面上温和好说话,其实......” “哎,你今天幸好没对她强硬动手,她本事了得呢,你这样的身手,她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她要是使出那些诡异本事,你们上二十个都不是她对手。” 他这话,看似是在吹捧邱意浓的本事,实则恶毒无比,直接将脏水引向了她。 曹坤先是一愣,但心思转念间,也想到了些什么,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和了然。 对啊! 魏主任死了,把祸水引到邱意浓身上,不仅能分散魏家的怒火,说不定还能借魏家的手帮大潮报复她,他们也可借机攀上魏家扶摇直上。 一举多得的好算计。 第146章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们的声音不小,魏家侄儿都听到了,他大步过来,一把揪住黄大潮的衣领,厉声质问:“你们刚说的是谁?怎么回事?说清楚!” 黄大潮要的就是这效果,内心窃喜,面上却装作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把刚才的话又“加工”了一遍,重点强调邱意浓是苗女,懂些诡异本事,也提到了魏主任邀请她吃饭被拒绝的事。 曹坤在一旁“好心”地补充细节,绝口未提卢姨出面维护,并接走邱意浓的具体情况,只含糊地说她后面离开了。 见魏家侄儿听完后,立即跑去屋里汇报了,黄大潮和曹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阴谋得逞的阴笑。 “苗女?” 魏老爷子是魏家的定海神针,今日纵然因为儿子的死而悲愤不已,但脑子始终保持着清醒冷静,“你们先找到这个人,询问下情况,再去饭店找目击者确认下。如果老二的死,与这个苗女有关,别让她活着离开石海县。” “是。” 见魏家人匆匆去办事了,黄大潮嘴角浮起了阴险的弧度,他觉得自己这一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的计策真是太完美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邱意浓和程家即将面临魏家狂风暴雨般的报复了。 邱意浓他们此时正在福满大酒楼吃饭,夫妻俩特意请王铁吃大餐,正吃得差不多时,饭店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 只见五个人阴沉着脸大步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穿着深色中山装、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眉眼间与死去的魏主任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严肃冷硬。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得体又精明的中年妇女,还有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身上还系着围裙。 “魏局长,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饭店负责人立即迎了上来。 “我们来找个人。” 这人是魏主任的大哥魏延山,他此时没心情寒暄客套,目光如鹰隼般来回扫射这宽敞的店面。 “魏局长,是那个。” 系着围裙的年轻男同志先看到邱意浓,连忙指给他看,“跟两个男同志吃饭的那一位。” 魏延山大步流星往前走,停在邱意浓他们这一桌前面,居高临下的打量她,语气很硬:“你就是邱意浓?” “我是,您是哪位?” 邱意浓从他容貌已猜出了些许,心里咯噔一跳,魏家这是怀疑上她了? 当时她出手很隐秘,离开得也很迅速,也确认没被人发现,他们怎么会怀疑上她呢? 程元掣早已放下筷子,警惕地站了起来,将邱意浓护在身后,面色沉静:“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妻子有什么事?” 魏延山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睛定在邱意浓身上,语气犀利冷硬:“邱意浓,我问你,今天中午,你是不是在临海饭店门口见过我弟弟?” “你弟弟?” 邱意浓装出一脸懵懂的样,故作打量他两眼后,恍然反应过来:“哦,那个,那个魏主任,是吧?你们长得有点像,我是见过他的。” “你们当时因为什么事起冲突?”魏延山厉声问。 “我没跟他起冲突啊。” 邱意浓回答得很快,蹙起眉头:“我都不认识他,跟他起什么冲突啊?我只见过那个曹老板,魏主任是他的朋友,我当时跟曹老板争吵了两句,都没跟那魏主任说上话。” “你因为什么跟曹老板争吵?”魏延山是当领导的,身上自带不怒自威。 “我去临海饭店,是因为跟人有约,站在门口等对方,这个曹老板陪着他朋友来吃饭,我们在门口碰到了。” “曹老板开口就要我跟他们去吃饭,我拒绝了,我都说了与朋友有约,他张嘴就摆长辈的谱来训我,还说我不给他们面子。” “其实我跟他只见过一面,我姑父黄大潮曾带他来家里谈生意,但生意没谈成,后面根本没任何来往,他却在我面前摆谱,还想动手逼着我去吃饭,我这就恼了,呛了他几句。” “他堵着我想动手时,我约的人正好出来了,我约的是叶副书记的妻子卢姨,我们约着谈点事。” “当时叶副书记夫妻俩在临海饭店宴请香江来的客人,他们四个一同出来,叶副书记夫妻俩跟魏主任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带我坐他们的车走了,我全程都没跟你弟弟说上话。” 她说话清晰,没有添油加醋,直接复述当时的情况,也抬出了叶副书记夫妻这尊大佛当证人。 一听还牵扯到叶副书记夫妻俩,魏延山皱起了眉头,想到曹坤和郎子都没说这事,心头恼怒,转身问临海饭店的伙计,“她当时跟叶副书记他们走了?” “对,她说的都是对的。” “叶副书记夫妻俩和魏主任说了几句话,叶夫人说这位女同志是她的朋友,跟她约好见面要谈事,就不去跟魏主任他们吃饭了,然后就带她走了,后面魏主任就和那个曹老板来店里吃饭喝酒了。” 魏主任在自家饭店里吃饭喝酒,出门就出事了,伙计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 程元掣完全不知道这些事,邱意浓刚没跟他说,一想着曹坤这王八蛋逼迫媳妇去陪酒吃饭,满肚子怒气燃烧,沉着脸道:“这位魏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妻子不过是跟卢姨约见谈事,正常生意来往,没触犯任何法律,你们突然跑过来质问,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虽然拄着拐杖,穿着普通衣服,但身上有军人独有的铁血气质,说话铿锵有力,气势与魏延山不相上下。 “这个曹老板是个什么东西,居然逼着军嫂去陪客吃饭,他想死啊。”王铁也恼了。 他们两个虽然都受了伤,但那身气势很逼人,饭店里其他食客都竖起了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第147章 来这里当孝子贤孙 魏延山这下基本了解清楚了,弟弟的死与这个女人没有关系,他也不想招惹当兵的,语气没之前那般盛气凌人了,“两位,请稍安勿躁,我们不是来找邱同志的麻烦,只是来找她了解下当时的情况。” 说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悲痛,“我弟弟刚跟姓曹的吃饭,从临海饭店出来就猝死了,连一句遗言都没交代。” “我们当家属的实在接受不了这事实,刚听人说邱同志跟我弟弟在门口起了冲突,我们这才过来询问一二。” “我没跟他起冲突。” 邱意浓装作吓了一跳,神情有些激动,声音比之前高了,“我全程都没跟他说话,他当时人好好的,旁边还有陪同的人,我当时只呛了曹老板,后面就坐叶副书记的车走了。” “我们离开时,魏主任和曹老板还站在饭店门口,看上去并无异样。”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跟卢姨谈完事后,来跟我丈夫汇合,我们就来这里吃饭了。” 魏延山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再说句什么时,旁边一脸精明的女人开口了,“邱同志,你之前说,你姑父叫黄大潮?” “对啊,黄大潮,怎么了?” 邱意浓一脸单纯,心里却转了百道弯,莫非他们找来这事,还与黄大潮有关? 她猜到了这一点,程元掣也猜到了,迅速抓住了魏延山之前话里的重点,“魏同志,你刚说,是听人说我妻子和你弟弟在饭店门口起冲突,你是听谁说的?” “曹坤,还有...” 魏延山是当领导的人,自是精明,这下已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儿子:“刚跟曹坤一同到医院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你是听他们两个在角落里说话吧?” “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他说邱意浓是他侄女,她来自苗族的事,也是他说出来的。” 魏家侄儿也不蠢,这下已隐约猜到了,他被曹坤和黄大潮耍心眼算计了。 至于他们耍心眼的原因,还有待查,但这必定跟二叔的死有关系。 “你说的这人多半是我姑父黄大潮了,他跟这个曹坤好像很熟,当时是他带着曹坤来我们家谈生意,我们当时就觉得他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没有跟他合作。” “后面我们去调查了下,这个曹坤果然不是正经生意人,私下里尽做些坑蒙拐骗见不得光的生意,缺德事没少干。” “我那姑父也是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算计心很重,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基本肯定他们两个来谈生意,绝对不是正经合作,多半是来打我家生意的主意,我们直接拒绝没给他们这机会。” “我们家只是普通渔民家庭,只想老老实实捕鱼,过本份日子,不敢跟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打交道,怕稍不留神就被他们卖了。” “我丈夫再三叮嘱我不要跟他们这种人接触,曹坤不是好人,所以他今天请我吃饭,我不想惹上是非,直接拒绝了。”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将一个谨小慎微不愿招惹麻烦的普通渔民家庭形象勾勒出来,同时将矛头暗指向了曹坤和黄大潮品行不端。 魏延山对自己弟弟的德行和交往的人并非一无所知,曹坤之流在他眼里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他弟弟结交的朋友却都是这类人,他们之间多半还牵扯着见不得人的生意勾当。 如今听邱意浓这么一说,再结合曹坤之前来医院那番看似请罪、实则满是小心思的表演,心里疑窦顿生。 “魏同志,不知曹坤他们现在在何处?我们能否前去见一面?”程元掣声音偏沉,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在医院,跟我来吧。” 魏延山也想让他们到场当面对质,说完就转身走人。 医院这边正热闹得很,魏家家大业大,在县城很有地位权势,亲戚朋友及同事都赶来吊唁探望了,黑压压上百号人将急救室这边给堵死了。 魏延山带着人回来时,黄大潮和曹坤依旧站在角落里,脑子里都还在做着美梦,丝毫不知末日要来了。 “曹坤!” 程元掣怒火冲天的声音传来时,黄大潮和曹坤的脸瞬间大变,惊恐的望着他们从人群后挤进来。 邱意浓走在他后面,手里捡了根棍子,面若冰霜,“黄大潮,我的好姑父,你倒是很闲啊,上班时间又翘班了,竟来这里管起闲事来了。” “意,意浓,元掣,你们怎么在这里?” 黄大潮慌得一抖,结巴着解释:“我,我听说,魏主任出事了,老曹陪他喝的最后,最后一顿酒,陪他来吊唁。” “姑父倒是真讲义气,别人遇到这种事跑得飞快,生怕惹祸上身,你却反道其行,踩着点来表现了。” “你连班都不上了,赶在第一时间来这里当孝子贤孙,这是想借机攀上魏家这棵大树?” 魏家人全都是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几乎全部到场了,在场的人中还有很多是机关单位的干部,这下全凑过来了。 魏家二老听到了外边的声音,这下也出来了,魏老爷子开口:“你就是邱意浓?” “对,我是。” 邱意浓眼神坦荡与他对视,毫无畏惧胆怯,指着站在旁边的魏延山,“老爷子,刚刚这位魏同志来找我,我该回答的都回答了,我今天是跟魏主任见了一面,但我没跟他说话,更没起任何冲突,他猝死去世的事也是刚刚才知晓,他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又指着黄大潮,“他,是我姑父,我听说是他莫名其妙将魏主任的死,跟我扯上关系,我现在过来跟他对质。” “你们是死者家属,我理解你们悲痛的心情,你们想问什么,只管当着我们双方的面问,我保证如实回答。” 第148章 毁了他的白日梦 见她竟将事摆在这里来说,黄大潮心肝猛颤,“意浓,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没把魏主任猝死的事跟你扯上关系,你这是误会什么了吧?” “你说。” 邱意浓懒得跟他扯,视线移到魏家侄儿身上。 魏家侄儿正火大呢,脾气也暴,怒视着黄大潮,“我之前揪着你问的话,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魏少,我之前说的话,不是编造胡说的。我这侄女是来自苗族,她打架很厉害,有诡异本事,心眼小睚眦必报,我是让老曹不要招惹她,可我没说她跟魏主任的死有直接关系啊。”黄大潮再蠢也不会承认算计他。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他耍心眼,魏家侄儿气得手指关节掐得咔咔响,但没有丧失理智当场发作,而看他的眼神冰冷如杀神。 黄大潮之前还做着攀富贵的白日梦,这下已面如死灰,这得罪了魏家,他这辈子完了。 “看来事情说清楚了。” 邱意浓握紧木棍往前走,指着两个杂碎,“黄大潮,你那粪肠里装的什么屎,我一清二楚,你想利用魏家,借魏家这把刀来杀我,真是好算计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黄大潮心慌的后退。 “你特娘的,没有我们邱家,你算是什么玩意儿,踩着邱家上位后想过河拆桥,现在又想吃魏家的人血馒头,耍心眼攀着他们往上爬。” “你当这世上全都是傻子蠢蛋,所有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邱意浓直接将他的算计撕开,毁了他的白日梦,魏家能在县城闯出今日这番地位,这些人绝对都是精明厉害角色,黄大潮想利用他们,她又何尝不想利用魏家这柄利刃,一举将这两个渣滓给剁成肉酱。 “没有,魏老,我没有算计魏家,没有她说的这些,她的话不能信啊。”黄大潮慌得大声解释。 “你们若没有,为什么不跟魏家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为什么隐瞒我跟卢姨约定谈事,又跟叶副书记夫妻离开的事?” “我离开的时候,曹坤和魏主任,还有一个同伴站在大门口,魏主任当时好好的,活生生的。我走了后,你们才进饭店吃饭,你们吃完饭出来,魏主任才出事猝死,这中间至少有一个小时的空档,我这段时间都没跟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情为何不跟魏家说清楚?” 邱意浓一连三个问题,声音分贝足够大,问得他们两个不敢回答。 “叶副书记?” 魏老爷子听到了重点,看向长子,板着脸道:“怎么扯到叶副书记了?” 魏延山不敢隐瞒,他之前找临海饭店的负责人和服务员了解过了,他们说的和邱意浓讲的完全一致,这不存在串供的可能,连忙将事情经过挑重点回答了。 魏老爷子脸黑如墨,看向站在门口的郎子,“她跟叶副书记离开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邱意浓刚都忘了这号人,立即附和质问:“对啊,我当时没跟魏主任说上话,我是跟曹坤争吵,后面我跟着叶副书记夫妻俩离开了,你当时全程都在场看着的,你为什么不告诉魏家人?” “你是魏主任的人,你为什么跟曹坤穿同一条裤子?你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一张嘴就往死里踩,是故意报复郎子之前拦路的行为。 郎子也知道她是报复,瞪了她一眼,对魏老爷子却态度谦卑:“老爷子,我不是故意隐瞒,是觉得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跟魏主任的猝死没有关系,我这才没有交代。” “老爷子,我可以非常肯定,魏主任出事时,这个女人不在场,她早就坐叶副书记的车离开了。” “魏主任以前也不认识她,今天在饭店门口是初次见面,当时是这个曹坤摆长辈谱,要她一同去吃饭,她不去,还跟曹坤争吵了两句。” “后面叶副书记夫妻俩出来了,叶夫人说这个女人是她的朋友,是她约过来谈事的,魏主任跟叶夫人说了两句话,这个女人就跟着叶副书记他们走了。” “我刚听您的安排去办事了,并不知道魏局长去找这女人了,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会将事情跟他们说清楚的。” 他迫不及待将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更加证实黄大潮他们在耍心眼了。 魏老爷子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岂会看不透这些肮脏小心思,声音冷得骇人:“好,很好,我还没计较你们间接害死我儿子,你们反倒先惦记上用他命做的人血馒头了,胆子够可以。” “魏老,没有,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您不能受人挑拨冤枉我们啊。”黄大潮心脏吓得跟打鼓似的狂跳,惊慌恐惧的解释。 魏老爷子冷厉阴森的睨着他,“老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老爷子,您比我姑爷爷厉害,我姑爷爷曾在石海县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结果被这个烂玩意儿给算计了。” 邱意浓毫不客气的贬损黄大潮,话依旧是对魏老说的,“他跟我姑姑结婚前,是在乡下农村混日子的,整日游手好闲,干活做事拈轻怕重,跟个二流子混混没什么两样,他是耍见不得人的手段算计上我姑姑的。” “我姑爷爷和姑奶奶去世之前也是在县里当高层领导的,为了我姑姑,临终前给他安排了份工作。” “现在我们邱家的长辈都没了,只有我和姑姑两个人了,邱家给不了他助力了,他就开始谋划别的了。他多半是盯上了你们魏家,怂恿曹坤这个渣滓来疏通魏主任这条路,来达到他的目的。” 她一把将黄大潮的面皮给撕了下来,气得他大吼:“邱意浓,你给我闭嘴!”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邱意浓可丝毫不怕他,用木棍指着他,威逼赌咒:“你敢用你的命发誓吗?你敢报警,敢请公安来介入调查,调查曹坤接近魏主任是谁指使的吗?” “报警就报警,我没干过的事,我不怕查。”黄大潮应是应了,可声音明显不如之前有底气。 “行,希望你晚点到公安局的时候,还能这么硬气。” 邱意浓现在已经查清楚姑姑背后的人是巫苗了,黄大潮这个人渣可以处理掉了,她今日不打算轻饶他。 第149章 这仇我能不报? 魏老爷子紧蹙着眉头,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定在邱意浓身上,问她:“你姑爷爷叫什么名字?” “张克庆。” 姑爷爷生前官至石海县二把手,跟魏老爷子算是同龄人,他本可以继续往上走,但到了年纪却主动退了下来。 魏老爷子闻言,眸光动了下,“你姓邱,是邱惟玉的娘家侄孙女?” “是,邱惟玉是我姑奶奶,他们的女儿邱梦元是我亲姑姑,二老没有小孩,姑姑过继给他们当女儿。”邱意浓回答他。 张克庆夫妻俩过继女儿的事,魏老爷子是知道的,他跟张家夫妻同僚共事很多年,以前是有些来往的,自从他们二老相继去世后,魏家和邱梦元再无来往,不过知晓她在机关单位较清闲的部门工作。 事情基本查清楚了,儿子的死与她无关,她又是昔日故人的亲戚后代,魏老爷子语气缓了两分,“今天是我们唐突了,差点被他们挑拨误会了你,我儿子的死,与你无关,你们先回去吧。” “老爷子,请节哀。” 邱意浓虚伪客套了句,但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抄起棍子朝黄大潮和曹坤冲去。 “邱意浓,你要干嘛?” 黄大潮吓得立即后退,可这里人太多了,他想跑也跑不掉,还没跑出两步远就被王铁给拦住了。 “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对,我来自荒蛮之地,打架很厉害,有诡异本事,心眼小睚眦必报,今天你们算计坑我,这仇我能不报?” “曹坤,你个腌臜王八蛋,竟还逼着我去陪酒吃饭,你特么是什么东西?” “之前要不是叶副书记夫妻俩来了,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还能站在这里借刀杀人?” 话音一落,邱意浓开启了单方面的碾压狠虐,两个偏胖的大老爷们被她当玩具般过肩摔来甩去,砸得地板和墙壁砰砰直响,哀嚎声更是绵延不绝。 在场的魏家人和医护人员,全都惊得瞳孔瑟缩,心肝怦怦直跳。 程元掣和王铁的表情则截然不同,两双眼睛亮得如同灯泡,尤其是王铁,他家嫂子竟然如此强悍? “两个黑心肝的王八蛋,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们也不去苗寨打听打听我的名号,小姑奶奶我在寨子里称王称霸的时候,你们还在泥巴里刨食呢。” “黄大潮,我早就警告过你,邱家长辈就算全没了,你也休想翻出邱家的五指山,这就是你挑衅我的下场。” “上次看在姑姑和三个表弟妹的面上,我饶了你一次,给了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想利用魏家来整我,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邱家给你安排的安稳日子,你看来是过腻了,我今天就送你回去吃泥巴。” “烂泥窝里出来的东西,邱家给你往上走的机会,你却不抓住机会努力充实自己,只会成天耍心眼算计扒拉,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这样的渣滓生在泥里,就该烂在泥里。” “曹坤,你在我面前摆脸子,让我陪吃饭,我送你去地府陪阎王吃饭喝酒,如何?” “你自己摊上人命,却耍心眼让我来背锅,你当我是软柿子可随意捏?” “逼我去陪人吃饭,你也不打听下我的名号,市船厂的马毅我都暴打不误,市委吴书记都没训我半个字,你一个街头混混地痞,算什么鸟东西?” “吴书记让我遇事别冲动,万事好商量,叫我不要打架,可我今天就揍你们了,你们有本事去公安局告我啊!” “两个人渣,烂货玩意儿,滚!” 邱意浓一脚怒踹在黄大潮的肩头,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又飞身一脚落在曹坤后背,踹得他当场喷出了一口血。 “唔...唔...” 两个人被她疯狂碾压暴打了一顿,此时全都头晕目眩,晕眩得完全分不清方向,脑子被震荡得听不见声音,血却不停从嘴里喷涌而出。 邱意浓活动完四肢,全身舒坦了,无视周边灼热的目光,潇洒一挥手:“掣哥,王哥,走,回家。” 程元掣他们立即跟上,但他在路过曹坤跟前时,拐杖一甩,落在他手骨骨折的地方。 “咔...嚓!” 还没愈合的骨骼,清脆一声又断了。 “啊!” 凄厉惨叫声震耳欲聋,可旁边的人都没动,没一个上前去救他。 在场的人,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脖子全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移动,全都安静站在原地,目光灼热的望着他们离开。 站在二楼转角楼梯口的叶副书记夫妻俩,还有李家父子,四人先收回视线,四双眼睛互相对视着,然后全都默契的无声笑了起来。 李先生手背上还挂着针,输液管里药水还在滴,此时竖起大拇指,小声称赞:“这位邱女士,身手真棒。” “苗族历史传承悠久,古老传统,内部的人和事都很神秘。” 她在船厂大杀四方镇压的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叶副书记早前也听说了,这下是亲眼目睹了她的身手,勾唇轻笑:“今天中午,我们要是没出面,魏延平和这个曹坤怕是会被她卸掉骨头。” “幸好我们出面了,她才没有摊上人命官司,这魏延平不是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幸好没拖累小邱。” 卢姨本就对邱意浓印象极好,见她面对魏家人没半点畏惧胆怯,底气自信十足,对付渣滓毫不留情,下手干脆利落,这性子深得她心,这下是真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了。 叶副书记想着她之前自报家门,叹了口气:“原来是邱惟玉邱阿姨的娘家后人。” “以前叶家跟他们有来往吗?”卢姨问他。 “有的,说来张叔对我们家还有恩,他下任之前还拉了爸一把,是他出手助力,爸才在关键的年纪往前大跨了一步。” 第150章 你这丈夫是真烂 黄大潮和曹坤被打得很惨,两人疼得爬都爬不起来,魏老爷子吩咐人将他们送去救治,然后将另外两个儿子和郎子喊到了病房里说话。 “那两个混账东西,跟老二有什么生意往来?” 魏老爷子开口就问正事,犀利眼神紧锁着郎子,声音冰冷:“我要听实话!” 到了这种时候,郎子不敢隐瞒,压低声音老实禀报,“老爷子,魏主任跟他们没有生意来往,是那个叫曹坤的主动找来的,他知道魏主任好...那个,有心想将这个女的送来,今天,今天在饭店门口是巧遇...” “啪!” 魏老爷子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脸色瞬间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郎子不敢闪避,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混账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骂曹坤,还是骂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总之他这下气得不轻,用力捂紧胸口才止住那钻心的疼。 “老魏,你心脏不好,别动怒,都是我,是我教子无方,是我太纵容宠溺他了。”魏老夫人哭得眼睛红肿如核桃了,声音也嘶哑了。 旁边一个与魏延平有五分像的男人沉着脸道:“二哥的死,与这些狐朋狗友、心术不正之徒,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训过他很多次,他不听,当我的话为耳边风,今日落到这猝死的地步,也是他自己活该的。” “我以前训他的时候,妈你还拦着,还责怪我说话太直,总帮他瞒着打掩护。” 魏延山脸色极其难看,还埋怨了句:“这下好了吧,全县城都知道他是长期纵欲过度猝死了,死了都丢人,魏家的脸都被丢光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呜呜...呜呜呜...” 魏老夫人这下是真后悔了,趴在儿子尸体上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魏老爷子此时精神疲惫,情绪悲痛到极点,无力的挥了挥手,吩咐着:“带老二回去吧,准备后事,其他的事情,回头再处理。” 魏家人抬着尸体浩浩荡荡回去时,邱意浓他们都还在医院外边,她正在给邱梦元打电话,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将电话给挂了。 紧接着,程元掣又打了个电话,直接拨通了黄大潮单位领导办公室电话,以军人的身份举报他私生活混乱与人通奸,点出了情妇李燕的名字及工作单位,自然也说了今日之事。 反正已经确认邱梦元不是亲姑姑,也已经确定她背后的势力,黄大潮这样的废物就不必留着了。 当邱梦元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商务局领导及稽查科的都来了,魏家人已经离开了,但叶副书记还在这里,他出面处理了这事,直接堵死了黄大潮和曹坤的路。 叶副书记临走时,深深看了邱梦元一眼,说了句:“邱梦元同志,魏延平的品行,你心里应该有数的,你这丈夫是真烂。” “是我对不住意浓。” 邱梦元此时气得想杀人了,恨不得拿菜刀来将黄大潮剁碎喂狗。 有程元掣带证据举报,魏家证实推动,黄大潮和曹坤在简单治疗后就被抓捕收监了,本在店里上班的李燕也被公安带走了,很快商务局内部跟黄大潮合不来的干部递交了他的部分违法证据,一举锤死了他。 当黄大潮即将会被判死刑的消息,传到湾口村时,淳朴宁静的小渔村瞬间炸了锅。 “邱意浓,你个杂...” 黄婆子跑来咆哮骂人时,邱意浓手中的鞭子狠抽了过去,直击她的嘴巴,一鞭就将她抽得鲜血淋漓。 黄家的人都来了,在他们骂人讨伐之前,邱意浓火力全开,“黄大潮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跟那个李燕大白天在仓库里乱搞,被妇女主任抓了个现行,那天的事被我撞见了,我看在姑姑和黄政他们的面上,帮他掩盖住了这破烂事,没送他去吃花生米。” “他这个王八蛋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耍见不得人的手段算计我,明明是他的朋友间接害了人性命,却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想借刀杀人。” “他今日踩了我的逆鳞,他非死不可。” “你们黄家要伸冤也好,要告状也好,随便,我奉陪到底,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她今日满腹怒火,心情很不爽,此时全身迸射着煞气,别说黄家人了,连程家人都被她震慑得不敢动,连喘气声都压得低低的。 “你,你太狠了,我爸爸,爸爸会死的。”黄雅愤恨的瞪着她。 “现在是严打时期,乱搞男女关系会吃花生米,你爸不知道吗?” “可他偏偏顶风作案,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跟那女人在国营商店的仓库里厮混乱搞,还打伤抓奸的街道办事处的妇女主任,胆大妄为到视法律于空气。” “我再三警告了他,他不听,你妈也知道,前几天她还亲自抓到他们又在街上拉扯厮混。” “你爸明知道被人发现会挨枪子,可他跟那个女人断不了,冒着风险也要去乱搞苟且,他自己要寻死,我拦不住,你妈也拦不住,你有什么资格来怪我?” 这些破烂事,她之前隐瞒着没说,这下可没必要瞒着了,她不止要黄大潮这条命,更要他的名声扫地。 黄家人完全不知道这些事,见她说得板上钉钉,黄老头双眼一黑,“不会,不会的,大潮不会这样的,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和那个李燕婚外乱搞已五年了,李燕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李燕刚在公安局交代他们每个星期都会见面。” 程元掣回来之前去了趟公安局,在审讯室外听了李燕的交代,“他们不止婚外情乱搞,两人还联合挪用公款,挖国家墙角,涉及金额高达数万块,现在公安局还在统计,这数罪并罚下来,他没有活路。他贪污的钱若交不出来,他死了是活该,姑姑都要被连累丢了工作。” “嘶...” 看热闹的村民全惊得直抽气,黄家二老这下再也嚎不出来了,两人全瘫倒在地上。 第151章 是我对不住意浓 “元掣家的,黄大潮的事,你详细说下。” 大队长也是刚接到公安局的电话,但对方只讲了个大概,并不清楚具体的明细,这下跑过来询问情况。 邱意浓没打算隐瞒,将黄大潮乱搞的事,以及今天魏延平猝死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说得很仔细,当然也是说给黄政兄妹三人听的。 说完后,怒视着他们:“这个魏主任猝死,本是他自己的身体原因,曹坤有一点责任,但跟黄大潮没太大关系,就算曹坤是他怂恿去的,他完全可撇清关系,最多登门送礼吊唁下就行了。” “可黄大潮这个王八蛋,黑心烂肺,为了攀上魏家这棵大树,竟然莫名其妙往我身上泼脏水,还耍心眼借魏家来报复我。” “我上次帮他隐瞒乱搞的事,没有举报送他挨枪子,逼他写了认罪书,也不是时刻来勒索他,纯粹是为姑姑和你们的前程着想。” “他和那个叫李燕的女人苟且不止一两次,维持这肮脏不正当关系已有五年,我猜想他们上下级关系,工作上会经常见面,这不正当关系肯定不会断,是想着他脑子犯浑又跟李燕来往时,我好拿着这认罪书警告他。” “结果这个烂货,不领我情就算了,今天还恩将仇报。” “若早知道他是这种又烂又臭的人,你们也是这种是非不分的,我那天就该直接告诉姑姑,该去公安局举报,当时就送他去吃枪子。” 这下很多人站在程家外看热闹,程元圆正好来接儿子,这下看向黄政兄妹三人,撇着嘴道:“前两天刮台风那日,我去县城买东西,亲眼看到你们爸跟那个女人在街上搂搂抱抱,很不要脸,被你们妈抓个正着,你们妈当时扇了那女人两个耳光。” 黄政兄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年纪也都还小,听到他爸的这种烂事,三人也不知是尴尬还是羞臊,此时全都脸红脖子粗了。 黄政这下也想到了,这段时间他爸晚上是跟他睡,他妈不让他再进卧室,另外他背受伤了,他说是不小心撞伤了,现在看来多半是被他妈收拾了。 “在外边养野女人这么多年了,邱梦元不可能不知道,她是真能忍啊。”于大嘴看黄家人的眼神满是鄙夷。 “不忍能怎么办?家里三个孩子啊,她这纯粹是为他们着想啊,这是不得不将怒火压下去了。” “仗着岳家才有一份体面工作,温柔贤惠妻子不好好对待,偏还去外边招惹野女人,这种烂人就是活腻了。” “我要是邱梦元啊,直接一刀剁了他的命根子。” “这老黄家从上到下都是烂根,黄大潮以前就是个混不吝的二流子,还以为结婚成了家,有了正式工作后会转好呢,原来是烂得更彻底了,只是会装模作样了而已。” “乱搞男女关系这一条就会挨枪子,还跟那情妇贪污那么多钱,我看他这回是没法活着回来了。” “他们都在街上明目张胆乱搞了,今日就算邱意浓不举报,他迟早也要吃花生米的。” “这下好了,我们湾口村出了个死刑犯,要出名了。” “......” 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腥气吹过程家小院,一家人刚放下碗筷,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以及邱意浓意料到的声音。 “意浓,吃过饭了吗?姑姑找你谈点事。” 邱意浓正要起身,程元掣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别出去,我去见她。” 今日的事情他正想跟姑姑好好说道下,举报黄大潮的事是他干的,她来定是为了这事,他不会让媳妇来面对处理。 程元掣拄着拐杖,独自走到院中,打开了门。 邱梦元站在门外,面色憔悴却依旧维持着得体仪态,见到他也不意外,“元掣,意浓呢?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姑姑,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程元掣挡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语气平静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她今日心情很不好,我让她在屋里休息。” “元掣,你不必拦着我,我是意浓的姑姑,不会害她,更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今日的事情不怪她,我不会指责埋怨她,是来看看她。”邱梦元满脸难受,一副很自责的模样。 程元掣不想跟她掰扯这些,目光锐利如刀,切入重点:“姑姑,你在机关单位工作多年,也是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应该跟魏家很熟,你对魏延平这人应该也很了解吧。” 邱梦元面皮一僵:“元掣,我知道他品行不端,风评很不好。” “今天若不是卢姨及时出现,魏延平以权压人逼迫意浓,后面会发生什么,姑姑你应该猜得到吧。” “曹坤跟黄大潮来往密切,称兄道弟,应该没少来你们家,他是个什么东西,你难道不了解?” “黄大潮怂恿曹坤去接近魏延平,真的只是谈普通生意吗?” “还有,上次黄大潮带着他来我家谈生意,他们是真谈生意,还是带着其他目的,我都能一眼看透,你心里没数?可事后你什么都没做,这就是你对意浓的关心?” 他接连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邱梦元心上。 她眼神闪烁,避过程元掣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干涩:“我跟大潮说过很多次的,劝过他不要跟曹坤之流来往,可他听不进去。至于魏主任这边,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何时搭上线的,更没想到他们有龌龊心思,是我对不住意浓。” “姑姑,意浓娘家已无人了,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长辈了。” “你把她带来这里,本该保护好她,可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你的家人嫌弃驱赶,现在你的丈夫,更是在背后耍心眼,怂恿纵容别人对她使下三滥的手段,事情不成更是想借刀毁她。” “她为了你的家庭,为了你儿女的前程,将那破烂事隐瞒了,可这所谓的姑父却是这么回报她的。” “姑姑,如果你是意浓,这样的亲戚,你敢认吗?你还敢来往吗?” 第152章 杀了你这个毒妇 邱梦元脸色发白,声音有点抖:“元掣,我把意浓接来家里,却没有照顾保护好她,是姑姑对不住她。” “姑姑,你这句话,我会转告给她听。” 程元掣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道:“姑姑,意浓现在是我的妻子,保护好她是我的责任。今天黄大潮和曹坤的动机,触碰到了我的底线,魏延平死了就死了,这两个活着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姑姑,你最好别开口来求情,别来拿亲情说事,在这件事上我绝不退步。” “如果你黑白是非不分,要维护你的丈夫,想保住他的命,来劝意浓撤诉退一步,那我们两家永远不要再来往。” 程元掣说完后,没看邱梦元阴沉难看的脸,转身关上了院门。 木门合拢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彻底隔绝了内外,也宣告了某种“亲缘”关系的破裂。 邱梦元僵立在门外,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心底里渗出的冰冷寒意已将身体冻住了,而脑海里此时一团乱麻,乱得她满眼迷茫,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来理了。 原本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为什么事情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在门口站了至少十分钟后才离开,最终理清了头绪,在背后拖她后腿的根源,是黄大潮这个废物人渣。 再回到黄家那处低矮的院落,她还没进门,就听见黄老婆子熟悉尖利的哭骂声,心头刚涌起的愤怒火苗瞬间燃烧了起来。 “丧门星,扫把星!” “娶了她,我们大潮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要不是娶了她,大潮就不会去县城,不会招惹那狐狸精。” “要不是她把邱意浓这丧门星招来家里,我们家就不会出这种事,她们姑侄俩全都是丧门星。” 见到了这种时候,两个老家伙不责怪臭骂黄大潮,却还将责任怪在她身上,邱梦元冷笑一声,一脚将破旧木门给踹开。 “砰!” 她今日为了黄大潮的破烂事,忍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满腹怨气和愤怒如同火山般骤然爆发了。 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咒骂戛然而止,两个老家伙看着她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以及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凶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骂啊,继续骂啊。” 邱梦元一步步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祸害精?扫把星?没有我这个丧门星扫把星,黄大潮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见她带着满身凶狠朝自己走来了,黄老婆子被吓得连忙后退,但仗着自己是婆婆,又梗着脖子尖声道:“你,你,你要干什么?要不是你管得太多,不把大潮当男人看,他也不会去外边招惹...”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黄老婆子干瘪的脸上,直接打断了她乱喷的粪。 邱梦元早就想揍她了,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力气,将她打得踉跄着向后倒去,在黄婆子还没站稳,接着反手又来一巴掌。 这一下,黄婆子完全站不稳了,矮圆身躯往后倒,后脑勺“咚”的一声,重重撞在身后破旧的四方桌角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老婆子!” 黄老头是个奸贼狡猾的,刚刚邱梦元踹门进来时,他第一时间缩到了角落里。 这下黄婆子撞到桌角,倒在地上都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急匆匆冲上去,怒视着邱梦元:“你竟然敢打你妈,你还有没有教养?” “啪!” 邱梦元一巴掌甩他脸上,表情阴狠,此刻像完全变了个人:“别说她了,连你都照样打。” “你...” 黄老头这辈子没挨过打,这一巴掌将他怒火全扇出来了,可触及到她要杀人的眼神,再浓的怒气也不敢发泄出来。 黄婆子好似被撞懵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邱梦元,嘴巴不停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意识回笼,感知到一股温热暖流,从她花白后脑勺渗出,她才伸手摸了下,当看到满手都是血,杀猪声才穿透屋顶:“啊...杀人了,杀人了!” “妈!” 黄大流从隔壁冲过来,恰好看到她妈满手的血,吓得魂飞魄散,“邱梦元,你找死啊!” 朝她吼完,迅速冲向厨房,抄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朝着她劈头盖脸地砍来。 “我杀了你这个毒妇。” 邱梦元好似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在菜刀快到身前时,她才往旁边躲闪,菜刀擦着她的肩头而过,砍在了她身后的门框上。 “妈,小心。”黄政三人吓得尖叫。 黄大流一击不中,还想再拔刀,却对上了邱梦元那双冰冷空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杀意和无情,让他举着刀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瞬间浇灭了他的疯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动一下,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了。 然而,就算他没再动,邱梦元的脚也踹向了他的裤裆。 “啊!啊!” 黄大流疼得惨叫,手一松,菜刀“哐当”掉在地上,人瘫倒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滚!” 冰冷阴狠的眼神扫过黄家二老和黄大流,再落在黄大流媳妇身上,吓得四人瞬间歇了声。 黄大流媳妇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凶狠模样,吓得双腿发软,同手同脚的冲进来,蛮横拖着黄大流离开,看都没看公婆一眼。 两个老家伙刚挨了巴掌,脸火辣辣的烫,但身体却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了,黄婆子这下也不敢乱叫了,连滚带爬起来,像逃命似的跑了。 他们走了,屋里安静了,邱梦元一脚将房门踹上,隔绝了外边无数窥探的视线。 黄政兄妹三人也从未见过她这一面,此时的她像个魔鬼,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恐和茫然,看她的眼神极为陌生害怕。 “妈...” 黄政颤抖着开口,有些不敢靠近她。 “给我倒杯水。” 邱梦元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入,喉咙都干得冒烟了,全身细胞都被怒火充斥胀大了,她现在急需一杯凉白开降温冷静下。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动怒过了,她再不冷静,恐怕会失控做出决绝的事来。 第153章 分些“好运”给她们 黄家这晚的血腥与混乱,被紧闭的木门隔绝,无人不知屋里后来谈了什么,连好奇心重的邻居都不敢多打探,怕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邱梦元。 她这连公婆都敢扇耳光,小叔子说揍就揍,抬手间就能将他们整得起不来,这也是个厉害狠角色,邻居们不敢招惹。 另一边的程家,此时已吃完晚饭了,大家都知道白日的风波影响了邱意浓的心情,全都知趣的没有多问。 “元掣,你们今晚在家里好好休息,意浓估计要处理些事情,你明天陪她去县城。” 程父程母心疼儿媳,主动提出替换他们一晚,今晚二老陪着一同出海,让儿子儿媳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好。” 晚上出海捕鱼挺辛苦,程元掣也想她在家休息,这一夜也没闹她,相拥而眠,彼此汲取着温暖和力量,早早就入睡了。 王铁明天要去医院换药复查,今晚上也没出海,入乡随俗很快适应了渔民家的生物钟。 睡得太早,邱意浓醒得也早,凌晨三点钟就爬起来了。 简单洗漱完后,她手脚麻利地发面剁馅,剁好的猪肉再拌上腌的酸爽脆嫩的酸菜,包了四五笼皮薄馅大的酸菜肉包。 “掣哥,你在家蒸包子,我赶海去了。” 自从有了渔船后,邱意浓再没去赶海了,今天起得早,这下神采奕奕,将厨房里的活交给他就准备出门了。 见她浑身充满活力,一刻都闲不下来,程元掣很是无奈,走上前轻轻拥住她,亲了亲她额头:“现在家里条件改善了,不必这么辛苦的。” “不辛苦呢,我喜欢去赶海。” 邱意浓侧头对他笑了笑,将任务交给他:“包子就交给你了,我尽量早点回来,稍后一起去县城码头等他们。” “好,铁子起来了,我让他陪你去。” 王铁已洗漱好了,得知嫂子要摸黑去赶海,没多问别的,立即换上她拿来的水鞋,提上赶海的工具,跟着她快步去海滩了。 “哇,这么多人啊。” 到了海滩上,王铁这才发现邻居们大都起床了,海滩上已有数不清的手电筒在扫射了。 “王哥,你跟我来,我们去东边海滩,那边人少货多,你帮我提桶,我来捡货。” 邱意浓早就摸出经验来了,也看到了东边海滩上的大白点了,今天又有好货,她必须抢先一步去拿下。 见她一到这里就连搞几条八爪鱼,王铁眼睛发亮:“嫂子,这个卖多少钱一斤?” “不怎么值钱,两毛多,有多的就卖,不多就自家留着吃。” “两毛多也可以了,比内地淡水鱼值钱。” 王铁是军人,眼力劲也很好,很快就上手了,常见的八爪鱼和海螺不停往桶里堆。 “王哥,王哥,快过来。” 邱意浓又在礁石下找到好货了,三只巴掌大的青蟹,笑嘻嘻捆好放桶里,“这三只不卖,稍后回去蒸着吃,我们三个一人一只。” “这个螃蟹好吃,肉多。” 王铁来那天就吃了青蟹,他感觉比海里拖网捞上来的梭子蟹更肥更甜。 “一块五一斤呢,这个头还大,很多人抢着要的。” 刚把这三只青蟹捆绑好,于大嘴她们跟上来了,见到这三只青蟹,羡慕得不得了,“哎哟,元掣家的,你又搞到好货了。” “运气不错。” 邱意浓嘿嘿笑,指了下旁边的礁石,“那些地方,我还没找,你们赶紧去翻翻,说不定还有。” 这几个伯母婶婶人还不错,跟她们聊得来,她也不介意分些“好运”给她们。 “啊,啊,我找到一只了。” 于大嘴最先发现青蟹,欢喜的夹了出来,“元掣家的,我也逮着一只了,比你的还大呢。” “大嘴,今天你男人过生,这只青蟹蒸给他吃正合适不过了。”旁边的婶子并没嫉妒,还乐呵呵的建议着。 “对,对,蒸给他吃,他天天出海也辛苦,平时稍大的螃蟹都舍不得吃,今天这只足有七八两,给他这寿星公添道好菜。” 她找到了一只青蟹,另外两个婶子没找到螃蟹,但也有别的收获,一个捡了条鳗鱼,另外一个捡了个大响螺,还发现了个辣螺窝。 王铁见那婶子在飞快扒螺,问了句:“婶子,这螺是拿去卖吗?能卖多少钱一斤?” “这辣螺很便宜,七八分钱一斤,扒一桶也能卖个两三块钱。” 婶子知道他是程元掣的战友,找他闲话聊天:“小伙子,听说你受伤退役了,部队没给你安排工作吗?” “有安排工作,不过我是孤儿,我父母都去世了,家里也没人了,不想复员回老家,推了部队安排的工作。”王铁跟她说着话,手也没闲着,将旁边石头上的小簇辣螺收进了桶里。 “父母都不在了啊,哎,你也是可怜人。”婶子也不是多嘴的,问了这事就没多开口了。 邱意浓围着周边找了一圈,小布袋里又装满了,过来倒到桶里,跟于大嘴她们说:“我刚捡到了两根海参,你们找仔细点,附近估计还有的。” “啊,你找到海参了?”于大嘴惊得声音炸了。 “你小声点。” 旁边两个婶子瞪她一眼,“你声音再大点,全村人都要被你招来了。” “我闭嘴。”于大嘴立即捂紧嘴巴。 邱意浓和王铁都笑了,这一圈还有几个大白点,她特意留给她们,立即转战去下一片区域搜更好的了。 他们两个赶了一个多小时就回了,后面捡了七八只螃蟹,逮了两条虎鳗,搞了两只小青龙,其他全都是八爪和海螺扇贝,今天的货不是很多,他们没拿去码头上卖,全带回家自己吃。 程元掣早把包子蒸好了,也拿筐子装好了,见媳妇又搞了好货回来,立即把青蟹和小青龙给蒸了。 三人在家吃完早饭,此时天已微微泛白了,立即背上小包,提着冒着热气的大筐包子,一同坐船去了县码头。 第154章 有财一起发 程家的渔船披着晨曦的微光缓缓靠岸时,程元掣他们已在此等着了,邱意浓将包子提上船,“爸,妈,你们先吃早餐休息下,我们三个来卖货。” 他们三个分工明确,邱意浓负责搬货,王铁称重,程元掣记账算钱,速度稍微慢了点,但一切有条不紊。 昨晚上邱意浓这位福星没去指路,收获的重量比以往要少些,不过量少却全是精品,搞了一两百斤精品马友鱼,全被丘家包揽了,另外最多的是小黄鱼和带鱼鲳鱼,加起来有近二十筐,梭子蟹和明虾各有三四筐,全都带膏很肥美。 另外还搞了五六百斤沙丁鱼,全部供应给了陈东升朋友工作的罐头厂,对方第一时间就开船来把货拉走了。 货不是很多,很快就卖完了,邱意浓将筐子收好就全回了船上。 其他人全都坐在船上吃热乎乎的包子和香浓海鲜粥,这粥是在船上现熬的,一顿暖融融的早饭吃下去,满身的寒气和疲惫都被驱散了。 他们在吃饭,程元掣坐在旁边算账,除去成本,收入依旧可观。 程元掣当场将工资结了,程家父子四人在驾驶室里将钱分了,然后父兄们开船回家,小两口和王铁一同前往县医院。 王铁换药复查了下手腕,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稍稍用力了。 程元掣也趁今日将石膏拆了,他这段时间每晚都用媳妇给他配的药泡脚,打算接下来也用她配的药油,估计不用一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了。 从医院出来已八点半了,三个人转道前去邮局。 “同志,这六千块单存一个存根,这一万块分两份存,各存五千,这是户口簿。” 程元掣刚把父兄的收入都带来存了,他们每隔四五天就来县城存一次,镇上其实也有邮局,但他们只在镇上存小钱,也是不想让人知晓。 他上次来存过一回,工作人员记得这位大款,立即热情帮他办业务了。 邱意浓站在他旁边,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这是他们家最近捕鱼和干海货的分红,厚厚一沓百元大钞,但今日不存,稍后会全部汇给陆营长用来开海鲜档口。 “掣哥,你钱都给我了,你要留一点零用钱用吗?”邱意浓问他。 “我兜里留了二十块零用,够我用半年的了。” 程元掣笑了笑,他不抽烟不打牌,日常基本无开销,偶尔跟父兄发小们喝点啤酒,这也花不了几个钱,二十块能用很久。 “二十块钱用半年?月均三块五,一天一毛?”王铁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程元掣轻咳一声,“够了,我又不抽烟,不用留钱买烟,日常用品都是你嫂子买了,平时基本都没花销。” 王铁脑子里好似想起了点什么,皮笑肉不笑:“元掣,你刚说的这个零花钱标准,以后可千万别在其他嫂子们面前说,不然兄弟们要集体过苦日子了。” “哈哈...”邱意浓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在数钱的邮局大姐抬头看了眼程元掣,还搭了句话:“我今天就回去减我男人的零花钱。” 程元掣:“......” 存款的事很快办好了,接下来办汇款的事,邱意浓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沓钱递给大姐,“总共一万六。” 这位大姐每天数钱,也接待过有钱的大客户,但像他们这样一次办三万业务的很少,连她拿着这么多钱都暗暗抽了口凉气。 这一万六全是汇给陆营长,他们办事效率很高,已经将金陵海鲜档口确定下来了,选址和前期打点都已完成,现在就差启动资金了。 他和程元掣昨天通了电话,他们经营的是大档口,一排五个大门面,还有两个仓库,一个存放干海货,一个带冷冻库的大仓库,全部整下来得好几万,各家凑完后还少一万六,全部由程元掣来承担。 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几乎是程元掣手头能动用的所有资金,但夫妻俩都没犹豫,果断汇钱支持开店。 等邮局大姐清点好数额后,程元掣仔细填写好汇款单,将一万六巨款汇往了陆营长指定的账户。 “王哥,你投多少?” 事情办得差不多,邱意浓才问王铁投资入股的事。 王铁尴尬笑了笑:“嫂子,我入伍时间只有三年,津贴工资不高,加上各种奖金,还有这次的退伍安置费,总共才两千多块钱,我入股一千五吧,身上得留点钱,以防将来有别的急用。” 程元掣对王铁的工资津贴较为了解,他是只有这么多积蓄,也有心拉拔这个兄弟,“铁子,我先支五百块工资给你,凑够两千块入股。这样你占的份额比例能多一点,以后分红也能多些。” “五百工资?” 王铁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不行,我这一只手不能干活,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不能再要工资。” “你一只手没干活,但你另一只手干得不比我少。” “你也不比我表哥他们干得少,工资跟他们同等,我就不单独按天给了,你的工资奖金按月结。” 王铁是个很勤快能干的人,他一只手分拣鱼虾速度很快,还经常单手搬货提货,这些程元掣都看在眼里的。 见他还要说什么,邱意浓直接打断:“好了,王哥,听掣哥的,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不出海时,你跟我去赶海多搞点小海鲜,拿去卖了换粮食和柴米油盐。” 王铁拗不过他们夫妻俩,只得点头应着:“好。” 邱意浓听男人的安排,又掏了五百块钱现金给他,让他这下给陆营长汇过去。 从邮局出来后,程元掣拍了拍王铁的肩膀,“咱们亲兄弟,有财一起发,以后档口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感谢兄弟们信任。” 王铁很庆幸与他们相识,也很感激他们的信任。 若不是有这帮兄弟照顾,他此时多半在回偏僻老家的火车上了,这一生多半就碌碌无为了。 第155章 导演了一出好戏 从邮局出来后,程元掣和王铁去渔具店补充些出海用的绳索鱼钩等物资,邱意浓则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些新鲜的猪肉和排骨,晚上给辛苦出海的家人加餐。 农贸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叫卖喧哗声,各种海鱼海货堆积如山,散发着浓郁的咸腥味。 这里味道太重太杂了,邱意浓有点受不住这气味,目标明确的直奔猪肉摊,称了三四斤五花肉,半扇排骨,一个猪肚,还特意挑了两根肉多的大骨棒,准备晚上熬个大棒骨汤。 她买完猪肉后,没去逛其他摊位,提着沉甸甸的篮子走出了农贸市场。 刚走出没多远,敏锐感知到了身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瞬间意识到有人跟踪她,不动声色减慢了速度,也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小匕首。 在对方离自己只有一米距离时,抢先动手,匕首抵在他腹部,“你跟着我做什么?” “反应很快啊。” 头顶响起低沉又熟悉的笑声,邱意浓浑身猛地一僵,惊喜激动的抬头,声音发颤:“爸!”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身形挺拔、穿着朴素衣裤、戴着的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露出的眉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邱意浓嗓音充满激动,还有一丝哽咽。 “昨天上午到这里的,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邱赫礼拉下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俊逸潇洒的脸,可能最近有些忙碌,神情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睿智。 再次见到爸爸,邱意浓欣喜得很,迫不及待的问:“爸,你上次被那些蛮横恶霸打伤,现在痊愈了没有?”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早就好了。” “当时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在医院买的血,我是假装受了重伤。” 一个多月前,山区水库泄洪,很多百姓遭了难,邱赫礼被强硬征调去支援时,他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当时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当那一家蛮横恶霸找上他治病时,他基本就已猜到了幕后之人的打算,他们想要他的命,干脆提前布置将计就计,假死脱身,藏在暗处调查这幕后指使者的身份。 在行动之前,他跟女儿见了面,女儿聪明谨慎又成熟稳重,父女俩商量过后就立即导演了一出好戏。 邱意浓来石海县的这段时间里,邱赫礼没闲着,带着心腹暗查了不少事,后面查到女儿这边有危险,他这才立即过来找她。 “意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邱赫礼有很多事情要跟女儿谈,将近两个月不见,她这边应该也发生了不少事,急需互相交换下收获了。 “爸,您稍等下,我先去跟掣哥说下。” 邱意浓手里还提着不少菜,这下也想起结婚的事,笑嘻嘻告诉他:“爸,我结婚了。” 邱赫礼:“...什么?” “我到这里第二天就结婚了。” 邱意浓笑得明媚,见他眉头猛的紧皱,忙说:“爸,我们结婚的事有些精彩,我晚点再跟你说。他是一位军人,出公务受伤在家养伤,人特别好,待我很好,公婆和兄弟姐妹也都很好相处,是很和睦团结温暖的家庭。” 见她说起男人时,满眼幸福甜蜜,邱赫礼强压下心头的复杂,“行吧,你也是成年人了,向来有主见想法,我尊重你的选择。” “爸,他现在在前面不远的渔具店,你跟他见个面吗?”邱意浓征求他的意见。 “现在暂时不见吧,回头我再登门拜访。” 邱赫礼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结婚,也没做好女儿嫁人的准备,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暂时不想跟女婿见面。 “好吧,那我过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他们父女俩站在这里说话,两人靠得挺近,完全没看到街对面的姚玉兰,更没注意到她充满恶意嘲讽的眼神。 邱意浓独自提着篮子来了渔具店,程元掣他们还在这里挑选,“掣哥,菜都买好了,我刚碰到了个熟人,有点事要跟他去办,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回。” “熟人?” 程元掣见她身后没人,本想问一句,可到嘴的话却变了:“能赶回来吃中饭吗?” “现在还不确定,我十一点半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邱意浓将篮子放他脚边,有些兴奋的转身,朝他挥了下手,迫不及待跑了:“掣哥,我走了。” “意浓,早点回来。”程元掣追着叮嘱了句。 王铁在帮着选鱼钩,见嫂子都走远了,他还在追着看,挑了挑眉:“元掣,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跟着去暗中保护吧。” “不用,她身手好,聪明机灵,不会有事的。” 程元掣倒不担心她的安全,毕竟她是跟熟人同行,只是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怅然。 今天他主要是来买延排钩用于海钓,在渔具店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买了五六百个钩子,还添了些大哥交代要的东西,直到快十点钟才回到村里。 刚进村,小卖部门口一位婆子就喊他了,“程老三,你回来了,你媳妇怎么没跟你回来?” “她有点事,晚点才回。”程元掣回了句。 姚玉兰打扮得花枝招展,正站在小卖部门口嗑瓜子,开口就带着幸灾乐祸:“还办事呢,跟野男人都办到招待所去了。” 她之前撞见了邱家父女站在街边说话的一幕,后面又一路跟踪,亲眼看到他们去了招待所,当时兴奋得像抓到了把柄,还去公安局举报了他们乱搞男女关系。 邱意浓根本不知道是她举报的,刚在招待所接受公安问话,他们父女两都拿出了证件和户口簿,证明了亲戚关系,公安同志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此时正一脸尴尬的道歉。 第156章 她不是那种人 “姚玉兰,管好你的臭嘴!” 程元掣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姚玉兰自认为亲眼看见的定是真实的,她觉得这是惊天大秘密,能狠狠的踩程元掣一脚报复,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声音又尖又锐:“我亲眼看到她跟一个男人进了招待所,这能有什么事要去招待所里办啊?” “呵,一个不要彩礼倒贴的货色,能是什么好东西?也就你当了乌龟王八还不自知呢?” “她将篮子扔给你,迫不及待就跟那男人走了,你却还在背后追着喊她早点回来,人家现在正在招待所开房呢,你脑袋上已经绿得发光了。” “看她长着那副狐狸精的样,指不定在娘家就是个破鞋,也就你们家蠢得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的话恶毒无比,不堪入耳。 程元掣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三两步跳到她面前,在她唾沫几乎喷到脸上时,他突然扬起空着的那只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姚玉兰那张姣好却刻薄的脸上。 他这一巴掌使了力气,将她打得趔趄着倒退好几步,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鲜红五指印。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程元掣声音冻得如同冰渣,手没放下,做好了再扇巴掌的准备。 姚玉兰完全没想到他会动手打人,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周围的村民也都惊呆了,程元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沉稳讲理,从未见他跟谁红过脸,更别提对女人动手了。 “姚玉兰,我程元掣从不打女人,但你不是人,你是满嘴喷粪的畜生!” “我的媳妇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程元掣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冰冷得吓人,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再胡说八道,败坏我媳妇名声,下回就不是扇巴掌这么简单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绝的戾气,让姚玉兰和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姚玉兰被他眼中的凶光吓得噤了声,捂着脸,又惊又怕又怒,最终“哇”一声哭出来,指着程元掣怒吼:“你,你打我!邱意浓她就是个偷人的破鞋,她跟野男人跑了,不要你这个瘸子了!” 见她这样败坏嫂子名声,王铁朝她咆哮:“你这个女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谁告诉你去了招待所,就是干你想的龌龊事啊?” “你应该是没去住过招待所吧,一点常识都没有。” “这招待所里入住,不管男女都要提供身份证件,就算是夫妻同住也要提交结婚证。” “嫂子和元掣才是夫妻关系,他们有合法结婚证,你觉得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没看到结婚证,会给他们开房吗?” “再说了,嫂子离开前来跟元掣说了,她家来了亲戚,她亲戚刚来住在招待所,去见个面怎么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这乱七八糟的事?”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巴怎么这么脏?你们家都什么教养啊?” 之前邱意浓到渔具店来说的话,王铁都听到了,是个熟人,不是亲戚,但他为了兄弟的面子撒了个谎。 虽跟邱意浓认识时间不长,但王铁相信她的品行,他们夫妻俩每天甜蜜腻歪,恨不得上胶水黏在一起,彼此眼里都只有对方,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元掣的事来。 “我媳妇的人品,我清清楚楚。你再胡说八道,胡乱往她身上泼脏水,别怪我再扇你耳光。” 程元掣冷厉警告完她就走了,跟王铁背着东西回去了,只是一路上都很沉默,全身的气压都很低。 程家父母和程元淑都在睡觉,家里很安静,王铁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杂屋里,给他倒了杯茶,见他沉着脸,试探性的劝说:“元掣,嫂子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多...” “我相信意浓,她不是那种人。” 程元掣端着热茶喝了一口,将复杂心绪压了下去,“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啊?担心她安全?” 王铁在他旁边坐下,皱起眉头:“你之前不是说她身手好,聪明机灵,不担心她安全吗?” “她娘家的事情,我不方便跟你说,现在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危险围绕在她身边,稍不留神就可能中招。” 程元掣看了下自己的腿,很是无奈:“我也想时刻守着护着她,可腿没好,跟着她出去办事,帮不上忙不说,反倒会成为累赘。” 看他这凝重的表情,王铁忙说:“元掣,要不要我去保护嫂子?” “等她回来,我再跟她商量下。” 程元掣不私自做主,她媳妇本就有着神秘来历和本事,还有很多事情没告知他,她应该有自己的计划打算,跟她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为好。 王铁点了点头,又问了句:“刚刚那个嘴脏的女人是谁啊?她好像很恨你,你们之间是结了仇吗?” “是结了仇。” 程元掣一点都不想提姚玉兰这个人,但王铁接下来要在家里住一个月,迟早会听人议论些闲话,也就简单跟他讲了下。 王铁听完后,表情很是复杂:“原来就是这个女人啊,嘴巴这么臭,幸好没娶进门,不然你这辈子就毁了。” 之前还在部队时,他听彭副连长说了程元掣结婚的事,他们全都给姚玉兰盖上了“嫌贫爱富”的标签。 “不说她了,我们把钩子先挂好,今晚上出海就用。” 他这边没提姚玉兰了,可她这张嘴不听警告,依旧在村子里到处败坏邱意浓的名声,故意说得有鼻子有眼,更是不停咒骂程元掣是瘸子乌龟。 村里总有些心黑又嫉妒程家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邱意浓的名声仅一个上午就被败了个干净。 第157章 送嫁妆来了 “元掣,小邱喊你接电话。” 下午三点钟,广播里响起大队长媳妇的声音,在家坐立不安的程元掣立即拄着拐杖,以他此时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大队长家。 王铁本在帮着翻晒鱿鱼,这下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陪着他一同去了。 此时正是退潮的时间,很多邻居准备去赶海了,一群爱说闲话碎嘴的妇女婆子提着桶在汇合,这下看到程元掣来接电话,一个个的眼神都很微妙,甚至都带着几分同情怜悯。 “你们这是干嘛啊,姚玉兰那嘴跟她妈一样臭,喷出来的全是粪,你们该不会信了吧?” 于大嘴爱八卦闲话家常,但没影子的事从不乱说,更别说是姚玉兰说的话了,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有个婆子撇着嘴道:“姚玉兰亲眼看到的,她说得有鼻子有眼。” “亲眼看到的又怎么了?她只是看到他们去了招待所,又没亲眼看到他们干龌龊事。” “姚玉兰上午就在村里胡说八道了,程元掣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和程家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全家都在家里晒海带鱿鱼,没一个跑去县城抓人对质。” “这说明什么啊,说明程家心里有数,知道邱意浓去见谁,根本不是姚玉兰那臭嘴说的那样。” 于大嘴跟邱意浓打交道次数多,挺喜欢她的爽利性子,也有识人的眼力劲,确定她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人,反倒是姚玉兰这人眼神不正,一眼就可看出不是个好东西。 程元掣此时已到大队长家了,当电话响起时,他立即抓起了话筒,“喂,意浓。” 电话那头的邱意浓声音含笑:“掣哥,我马上就回来了,会带几个客人来。” “客人?” 程元掣眼神微动,问她:“是你上午去见的熟人吗?” “对,我表舅,他从古县过来了,昨天上午到的。” “我之前写信告知他我在这边结婚了,他连忙给我准备了嫁妆,带了几个人送嫁妆来了。” 邱意浓暂时在电话里没跟他说实话,这也是他们父女两商量好的,打算到家再跟他说实话。 一听是娘家来亲戚了,程元掣扬起笑容,很是热情:“意浓,你快带表舅和客人们到码头来,我去通知爸妈,开船到县里来接你们。” “掣哥,别开船过来了,我现在就在丘家收购站打电话,我们坐船回来就行,你们到码头来接我们吧。表舅给我准备的嫁妆有些多,你请大哥他们都过来一趟,最好推两个木板车来。”邱意浓安排着。 “行,我们立即过来。” 挂了电话,程元掣暗暗长舒一口气,此时很庆幸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妻子,没有听信姚玉兰的鬼话,否则定会寒了她的心。 当他拄着拐杖出来时,大队长和王铁张嘴都想要问句什么,他却笑着告知:“铁子,你快回去一趟,告诉我爸妈,意浓娘家表舅来了,千里迢迢来送嫁妆了,快些收拾下家里,去码头上迎接客人。” 王铁眸光一亮,见真是亲戚,立即拔腿往程家跑,“我去通知他们。” “我也回去一趟,我去换件衣服。” 程元掣拄着拐杖快速追上,又回头跟大队长说了句:“叔,晚上来家里吃饭,意浓表舅来了,还有好几个客人,请过来陪他们喝几杯。” “哎,好咧,我也换件干净衣服再来。” 大队长之前也听到了村里乱说的话,虽然他不信,但传得沸沸扬扬有板有眼,这多少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见真是邱意浓娘家来人了,根本不是姚玉兰说的那些事,他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于大嘴她们还站在原地说话,见程元掣面带笑容,心情瞧着很好,问了句:“元掣,你媳妇找你什么事啊?” “她表舅来了,我们当时结婚仓促,她娘家亲戚除了姑姑到场,其他都没来,他们这回千里迢迢送嫁妆来了,马上就到了。” 程元掣之前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和眼神,他知道定是姚玉兰又在胡说碎嘴,而这些人都信了,只得耐心的解释了一句,省得她们再胡思乱想。 见真是来亲戚了,于大嘴瞥了眼旁边的人,“我说了吧,姚玉兰的话不能信,她是看程家日子越过越好,程元掣又宠他媳妇,她嫉妒得人都快疯了。” 程家父母中午起来就听说了外边胡乱传的话,当时就想去揍姚玉兰,但被程元掣拦住了,这一个下午心里都不得劲。 这下见真是邱家亲戚来了,他们悬着的心落回原处了,也立刻忙碌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院子和客厅收拾好,二老还换了新衣服,急匆匆带着全家老少前去码头迎接了。 他们早一步到码头,等了两三分钟,载客的船才缓缓抵达码头。 这趟船被邱意浓包了,船上人数只有六个,除了他们父女以外,其他全都是气质沉稳的年轻精壮男子,他们全都是苗族子弟,但今日并未穿苗服,入乡随俗穿的是汉族夹克西裤。 邱赫礼此时没有戴帽子口罩,但乔装打扮刻意扮丑了些,还贴了假胡子遮掩真容,但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气势不容小觑。 程元掣刚回家换了军装,用最虔诚的态度迎接贵客到访,等船靠岸停稳,立即上前喊人:“表舅,一路辛苦了。” 邱赫礼的视线停在他身上已有一分钟,互相之间已眼神交锋过了,见他虽腿脚不便,但眼神清明正直,气质沉稳,对女儿真诚维护疼宠,微微颔首,算是跟他打招呼了。 “爸,妈,这是我表舅,姓林,昨天到的县城。”邱意浓立即给长辈介绍。 “意浓表舅,欢迎欢迎。” 程家父母立即上前迎接,客气热情的与他握手。 邱赫礼与他们一一握手,也亲切有礼:“亲家公,亲家母,突然登门冒昧拜访,给你们添麻烦了。” “意浓表舅,别这么说,之前两孩子结婚办得仓促,我们都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也没邀请您和家人前来参加婚礼,是我们的失礼,还望你们别责怪。”程父忙说着。 “我听意浓说了当时的情况,事出特别情有可原,我这次前来送嫁妆,也是想来看看她过得是否幸福。” “该说的,意浓都跟我说了。” “感谢亲家公和亲家母把她当女儿般疼宠呵护着,元掣对她的态度,我也很满意,我放心将她嫁到程家了。” 听他这一席话,程家父母轻松的笑了,程元掣握着媳妇的手也紧了紧,眉宇间飞起了温暖的笑意。 第158章 谣言不攻自破 他们说话间,邱赫礼带来的随从已开始搬嫁妆了,这是他们根据苗族习俗准备的,刚在县城屠宰场买了两头猪和两头羊宰杀,鸡鸭也各买了六只活的,大米面粉各一担,最夸张的是被褥,总共有十套,寓意十全十美,其他日常用品也准备了不少。 另外,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机,一台京都牌收音机,一台新上市的容声牌冰箱,一台蝴蝶牌缝纫机。 这些贵重家电一亮相,别说程家人眼睛都看直了,连程元掣都愣了好几秒,“意浓,表舅准备的嫁妆,也太贵重了吧。” “回去再跟你说。”邱意浓小声跟他说话。 程元掣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多问,“好。” 送来的嫁妆有些多,两辆木板车完全装不下,只得分两趟来拉货,程父吩咐老大老二负责搬货,他们二老先陪着贵客回家喝茶了。 “噢哟,你们快来看啊,元掣媳妇娘家长辈送嫁妆来了,两头猪两头羊,两筐子鸡鸭,还有好多电器呢。” “那是冰箱呢,我在国营商店见过,贵得离谱,有钱有票都买不到的呢。” “你们看看后面的木板车,全都堆满了,一二三...十床被子呢,这真的是大户人家嫁闺女啊,我们这里有个四床被子都不得了了,他们家千里迢迢送来十床被子呢。” “哎呀,这明显是在国营商店买的,怎么可能真从千里之外背过来啊?” “就算是在这里买的,这也准备得丰厚啊,这十里八乡谁家陪嫁电器啊,有被褥就不错了。” “对啊,三转一响都是男方准备,程家是一件都没备啊,反倒是女方陪嫁这么多,彩电冰箱收音机缝纫机全齐了,程元掣真是捡到宝了。” “还有两头猪和两头羊呢,这加起来得好几百块钱啊,我看元掣媳妇娘家那什么苗族肯定富得流油。” “你想想她结婚时佩戴的银饰和嫁衣,那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吗?别的苗族百姓家不一定富裕,她家肯定富得流油,你看她家这些亲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程元贤和程元祥帮着挑的是什么啊?” “是大米和面粉,25斤一袋的富强粉和一级优质米,只有国营商店有卖,比我们平时吃的贵多了,这是各四袋,各一百斤了。” “姚玉兰这厮的话真不能信,元掣媳妇去招待所跟她亲戚见面,被她说得那么难听,难怪元掣要扇她耳光了。” “你看看她,这下跟被雷劈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她真是记吃不记打,没影的事被她说成那样,活该挨揍,她这真是光有脸没脑子,比猪还蠢,谁家娶了她都会倒霉。” “......” 姚玉兰站在人群中,眼睛定在邱赫礼身上,她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正是早上和邱意浓站路边说话的人。 竟是她表舅? 这一刻,她散布的“邱意浓与野男人私奔乱搞”的谣言,在邱赫礼登门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此时的脸煞白如鬼,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呆愣愣的望着一车又一车贵重嫁妆送去程家。 “她呀,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思恶毒。” 大队长媳妇总结了句,然后催促男人:“元掣请你去帮忙陪客人,你赶紧去程家,家里的活我来弄。” 大队长正要过去,邱意浓匆匆跑来了,笑容明媚如花:“大队长,请你广播通知下村里乡邻,请他们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全都过来。” “啊,都来你家吃饭?”大队长愣了下。 “我表舅说按我老家的习俗,结婚后要摆回门宴,但我们这隔得太远了,邀请亲戚乡邻过去吃饭不现实,今日就在村里摆几桌酒席,请大家来凑个热闹。” 这边结婚也有回门宴一说,但基本都是女方亲戚聚聚,见她邀请全村人吃饭,大队长笑着答应:“好,我这就通知。” “大队长,时间有点紧,再帮我请几个手脚麻利的伯母婶婶来操持下饭菜,必有厚礼答谢。” “不用厚礼答谢,各家喜事白事都是互相帮忙,厨房里帮忙干活的基本都是回礼一斤肉,再加点糖果就行了。”大队长告诉她。 “好的,好的,辛苦大队长安排了,我先回去了。” 见她跑着要走,有个好奇心的嫂子拽着她问:“元掣家的,你表舅是干什么的啊?这都带着伙计来送嫁妆,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啊。” “他是我小表舅,是奶奶娘家侄儿,奶奶娘家家大业大,开银矿银楼的。” “小表舅没在家里继承家业,银矿银楼是大表舅在管理,小表舅现在走南闯北做生意,主要是做药材生意,给药厂和医院供货。” 这是他们父女两统一的口径,至于这大小表舅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她奶奶娘家确实经济底蕴厚,两个表舅确实是这样分工的。 邱赫礼也跟他小表弟长得偏像,今天这易容装扮也是照着小表弟的模样来的,他在来之前,也跟小表弟沟通过,在石海县这段时间会用他的身份行走。 “开银矿银楼和做药材生意的,这全都是富得流油的生意啊。”乡邻们羡慕得眼都红了。 “这表舅家里这么有钱,就算她爸当时出事欠了两千块,也用不着黄大潮去救济啊,这小表舅这么疼她,随便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就将缺补上了。” “表舅家都这么有钱,邱意浓她爷爷爸爸全都是医生,家里肯定也不缺钱的,两千块钱对于她来说,多半是三瓜两枣。” “那个快要吃花生米的,多半是知道她家的底细,关键时候去表现下,想哄着她,再想方设法从她那分家产,可元掣这媳妇聪明机灵,估计早早就看透他的本性了,干脆利落的嫁入程家,直接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 邻居们议论的话,邱意浓没听了,她早就跑回家里了,让公婆陪爸爸喝茶,立即拽着男人去屋里了。 第159章 来了一计假死脱身 “意浓,表舅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元掣迫不及待问这事,他觉得表舅卡在这个节骨眼来送嫁妆,还带这么多明显是专业训练出来的伙计,也许与那对张姓夫妻有关。 邱意浓踮起脚尖,跟他低声说:“掣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莫要惊慌。” “意浓,你说。” 程元掣坐在凳子上,让她跨坐腿上,两人紧贴着说话。 这个姿势容易起火,邱意浓飞了个警告眼神给他,压下某种悸动,覆他耳边轻声告知:“他不是表舅,他是我爸。” 程元掣瞳孔骤缩,一向沉稳从容的他变了脸色,无声询问:“爸?” “我爸并没死,当时是假死骗人的。” 邱意浓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神情认真严肃:“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早在大运动时就有人盯上了邱家的家产及医药传承,当时五大少数民族集体上访,行动迅速,这才过了十多年安稳日子,但这安稳只是表面上的,那些心术不正的算计全放到了暗处。” “我爷爷当时是行动的策划指挥人,他们视我爷爷为眼中钉肉中刺,使了无数计策想要报复弄死他,甚至将黑手伸到了石海县姑奶奶这边。” “当时姑爷爷和姑奶奶都已退休,姑姑计划出国学习设计,我爷爷也有很不好的预感,后来长辈们商量过后,爷奶制造了一场意外坠崖事故,假死脱身离开了苗族,随姑爷爷他们全去了欧洲。” 这些事情,她以前都不知道,她爸从未跟她说过,是今天见面才告诉她这些事情,当时听完都很佩服四位长辈的当机立断。 程元掣微惊,“也就是说,爷奶和姑爷爷姑奶奶,还有姑姑,他们都活着,现在在欧洲?” “姑姑当年去了F国留学学习服装珠宝设计,后来回了香江,现在他们全定居在香江,跟我爸一直有书信往来。” “这个假姑姑是在爷奶离开一年后,跟我爸联系上的,是她主动写信来的,我爸当时就确定她是个假冒的,但这些年始终与她通信保持联络,也经常汇钱吊着她,目的就是想查清楚她背后指使者的身份。” “两个月前,爸爸提前查到他们要对他动手了,立即效仿爷奶的做法,也来了一计假死脱身,这段时间一直藏在暗处跟踪调查。” “他行动之前有跟我沟通,但没告诉我这个不是亲姑姑,一是想趁这次机会考验下我,二是怕我不够沉稳泄露消息,商定行动后,我们父女两边同时行动,现在基本已经确定幕后黑手的身份了。” “爸这次过来,是查到张姓夫妻要对我不利,紧赶着就来支援我。” 听到这里,程元掣全明白了,伸手抱了抱她,“意浓,我知道了,我稍后好好跟岳父大人道个歉。” “爸爸现在是易容扮成小表舅的模样,也是以他的身份在外行走,在那一窝渣滓被除掉之前,不要泄露他身份,在外以表舅相称。”邱意浓提醒他这一点。 “意浓,我知道的。”程元掣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今天先说这些,其他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去陪爸爸喝茶吧。”邱意浓说着就从他身上下来了。 他们夫妻俩一同从卧室出来,邱赫礼抬头看了女婿一眼,接收到他恭敬的眼神后,微微颔首,指了下旁边的空位,“元掣,过来坐,我们聊聊,意浓去帮亲家母忙晚上的回门宴。” “好。” 两人笑应着,程元掣在气场很强的岳父身边坐下,立即给他斟茶,“表舅,喝茶。” 邱赫礼端着茶喝了一口,算是认可了他这个女婿,随口问着:“听说在金陵军区任职,副营长,入伍当兵几年了?” “五年半了。” 他们翁婿俩在客厅里喝茶说话,邱意浓快速将她爸准备的被褥和衣物全搬到了卧室,暂时全堆放在床上,然后匆匆去处理牲畜家禽了。 “弟妹,你们苗族嫁闺女都要准备这么多嫁妆吗?”程元风在帮着剁羊肉。 邱意浓轻笑着,“银饰嫁衣、被褥床上用品和家禽牲畜粮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打家具的,三转一响不用置办,也基本没有陪嫁家电的,表舅疼我,坚持要给我准备全套,我好说歹说才没买家具了。” “你们族内通婚彩礼少,女方陪嫁这么多,养闺女简直是血亏啊。”大伯母玩笑了句。 邱意浓笑容明媚,“我们苗族女孩在家里地位高,传统尊重女性,基本没有拿女儿换彩礼卖钱一说,家境富裕的多陪嫁些,贫寒些的就少陪嫁些,这些嫁妆也大部分是自家地里收成和饲养的,不用去外边买,总体来说也不用花太多钱。” 大队长请了六个妇女同志来帮忙,于大嘴三人和袁仪姐都在其中,邱意浓提前给她们各切了一两斤猪肉,一袋喜饼,让她们先送回家去。 “小邱,你有没有听到外边乱七八糟的话?”于大嘴干活时问了句。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邱意浓回来就在忙活,没去外边走动,自家人没跟她说别的事。 程元淑在帮着切菜,忙说:“三嫂,有人嘴巴臭乱说,你不用管,三哥已扇她耳光了。” “啊?” 邱意浓微惊,程元掣动手扇人耳光?这人到底说了什么惹他这么生气? “元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见她追着问,程元淑只得将姚玉兰满嘴喷粪的事告诉她,手上菜刀剁得砰砰响,“我刚都想剁碎她,但家里来了贵客,先放她一马,明天我再去收拾她。” “她有病吧。” 邱意浓很是无语,又恼怒:“我表舅昨天到县城的,他们住在招待所。我当时就想带他跟掣哥见面,但表舅说该先登门拜访爸妈才不失礼,另外还要准备其他嫁妆,说全部备好再来家里与掣哥见面。” “她看到你们去了招待所,立即回来胡乱喷粪,满村子到处说。李桂花这蠢货也帮她,母女俩估计是吃饱了粪,一阵胡喷,好多人都信了。”于大嘴告诉她。 第160章 二表哥林少谚 邱意浓气得磨牙,面若寒霜:“我早上跟表舅到招待所,坐下都还没聊几句,公安局的人就来了。他们说接到举报,说我们乱搞男女关系,看来也是姚玉兰这个黑心肝的干的了。” “啥?她还去公安局举报了?” 程母脸黑如墨,说着就抄起扫帚往外跑,“之前老三拉着我,我没动手收拾她,我必须得去一趟,打碎她这一口牙。” “妈,今天先放她一马,明天我自己动手。”邱意浓拉着她。 大伯母也劝说了句,“秀华,意浓表舅大老远的来拜访,今天别动手吵架,不要给亲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明天再去不迟。” 程母听了劝,将扫帚扔到角落里,气得咬牙切齿:“我明天再给她喂一盆屎。” “秀华,先不管这腌臜东西,你快去码头上找元圆,让她送些活鱼鲜虾螃蟹回来,再从县城捎带些酒水回来,啤酒白酒都搬几箱回来。”程父忙出来安排着。 程母忙应着,“好咧,你安排下家里的活,我去去就回。” “意浓,你表舅他们估计吃不惯清淡海鲜,稍后主桌上你多弄几道辣菜,上次你做的钵子菜很好吃,弄两个钵子菜招待他们。”程父交代着。 “好,我来安排。” 今天荤菜备得多,两头羊全部下锅炖萝卜,两头猪留了半头自家吃,另一头半全安排今晚的酒席,可以弄很多道荤菜了。 男同志们在客厅里聊了半个小时,邱赫礼打算去海边走走,程元掣陪同外出,“意浓,我陪表舅去船上看看,他说今晚上陪我们出海,跟我们去看看远海捕鱼。” “好,你们去吧。”邱意浓朝老爸俏皮眨眼。 望着他们出去的背影,大伯母笑问了句:“意浓,你表舅多大年纪了?应该结婚了吧?” “今年三十六七,早就结婚了,表舅妈也是苗族人,两家门当户对,生了三个儿子,很贤惠能干,我表舅在外边拓展生意,她稳固后方经营管理药材加工站。” 邱意浓介绍的是小表舅的真实情况,又笑着说:“我大表舅夫妻生的也全是儿子,四个,表姨两个儿子,他们家没闺女,所以都很疼我。” “这么多儿子,娶媳妇开销可大呢。”旁边一个妇女笑着说。 “表舅家经济富裕,家大业大,不缺钱,娶儿媳妇下聘的彩礼,对他们来说是小钱。” “大表舅家的长子已经结婚了,当时给表嫂的聘礼多得用卡车拉,彩礼礼金都给了1888,当时有的家电买了全套,大表舅还出钱在县城给他们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分了个银饰店给他们小夫妻当起家资本。” “表舅他们早都安排好了,所有儿子结婚都按这个标准来,至少一套房,一个门面铺子,礼金按工资标准增长。” 她平时低调不张扬,很少说家底的事,但今日故意跟人说起这些,小小嘚瑟了一番,也是希望这些话传到某人耳朵里,这样方便她爸后续设套诱捕。 这么大手笔娶儿媳妇,真的惊到大家了,一群人都直抽气,不少人感叹:“真有钱!” “以后谁要是再说山沟沟里穷得叮当响,吃草根树皮,我要怼死她。”于大嘴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被偏见蒙蔽了眼睛。 邱意浓嘿嘿笑:“山里普遍是穷苦些,大部分百姓家过得艰难,我们是祖上传承了基业和手艺,一代代积攒下来,家底还算丰厚,日子过得相对富裕舒适些。” 傍晚时分,橘红色晚霞抛洒向海面时,邱梦元下班回来了。 她一到家里就听儿女说邱意浓表舅来了,心头咯噔一跳,还没来得及去调查,邱赫礼父女两已提着礼物来到了家里。 “梦元!” 邱赫礼也是个演技派,见到这个假妹妹没露出半点破绽,面上带着很真实自然的笑容。 邱梦元的表情反倒有一丝尴尬和僵硬,笑得很不自然:“你是?” “梦元,我是二表哥林少谚,多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邱赫礼眼眸含笑,但眼底深处却没半点笑意。 邱梦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神色自然的攀谈,“原来是二表哥啊,是很多年没见了,你这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个丫头,到这里就结婚嫁人,婚礼办完才写信回来,等我收到信件都已是半个多月后了。” 邱赫礼拍了下女儿的肩膀,神色里多了丝悲痛,表情恰到好处:“礼哥不在了,意浓结婚嫁人太仓促,我们当娘家人的都没来参加婚礼,爸妈怕她在这边吃亏,派我送嫁妆来,也来看看她婆家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 邱梦元嘴角噙笑,看了眼跟在他们后面的程元掣,“元掣是个好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在部队工作,年轻有为品行端正,意浓与他很般配。” 邱赫礼微微颔首,“我听意浓说了,刚也跟亲家公他们打过交道了,意浓嫁到程家,我很放心。” 说完,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她,“你来到这边三十年了,嫁到黄家也有十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登门,这些礼物是给你和外甥们准备的。” “二表哥,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邱梦元忙接住两大袋沉甸甸的礼物,也招呼三个孩子,“这位是二表舅,快过来问好。” “二表舅好。” 黄政兄妹三人之前看到了程家拉回来的丰厚嫁妆,也听人说了这位二表舅很有钱,这回喊人的声音很响亮。 “你们好。” 邱赫礼准备很充分,给他们兄妹三人各拿了个厚厚的红包,“一点点小意思,拿去买自己喜欢的。” 这红包一摸就知不少,黄政兄妹三人喜笑颜开,“谢谢二表舅。” “二表哥,到屋里说话吧。” 邱梦元忙请他进屋,也吩咐儿女:“小政,快泡茶。” “好。” 邱赫礼跟着进了屋,朝外边挥了下手:“元掣,意浓,你们回家去忙吧,我跟你们姑姑谈点事,稍后一同过来吃饭。” “行,你们先谈事,开饭了再来喊你们。” 第161章 这个婚必须离 兄妹俩落座后,先聊了几句家常,邱赫礼先说起正事来,“梦元,我今天跟意浓聊了许久,你家的事情都听她说了,你现在对家庭婚姻有什么考虑?” “二表哥,家里一团糟,让你看笑话了。”邱梦元露出一抹苦笑。 “自家兄妹说这种话做什么。” 邱赫礼与她面对面而坐,见她完全没怀疑自己的身份,垂眸掩下眼里的冷意,语气偏沉:“自从你过继到张家后,我们就断了来往,关于你的成长与婚姻,我们全是听礼哥说的。” “我们一直以为你嫁得挺好,以为你在这边过得如意,却没想到是这么一户破烂家庭,还嫁了个烂人。” 邱梦元满脸苦涩无奈,“过去的事情一言难尽,是我看走了眼,做了错误选择。” “梦元,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你该重新做出决定了。” 邱赫礼装作很心疼她的遭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着气道:“黄家是个烂泥潭,你再待下去,你美好的人生就要彻底毁了。” 他又瞥了眼黄政兄妹三人,语重心长道:“你这丈夫是个自私无能的废物,在外边干违纪犯罪的缺德事,丝毫不为你和三个孩子考虑。你就算念夫妻之情,调动张家留下的所有人脉,耗尽家财也最多保住他一条命,可你和三个孩子的前程...到此为止了。” 他这话说中了他们母子四人的痛处,邱梦元低着头,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 “梦元,离婚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三个孩子。” 邱赫礼苦口婆心的劝说,视线落在年纪最大的黄政身上,“大外甥应该快初中毕业了,再过两三年就能参加工作,本以你家的情况,他一毕业就能给他安排体面工作,一步可踏入黄家祖宗十八代都进不去的圈子,可现在因为黄大潮这个生父,前程全完了。” “我也听意浓说了整件事情经过,我知道他们三兄妹对意浓有怨恨。” “但有句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大潮婚外出轨与人通奸,还有挪用公款这两件事,迟早会被发现,他不会有好下场。” “何况他太猖狂了,太明目张胆了,被拿捏住了死罪证据,却还要跟野女人来往,连被你抓到都不收敛,他狂妄到了这种地步,刀子迟早会砍向他的,你们母子四人早晚会被他拖累。” 他说的都是实话,邱梦元红着眼叹气,“二表哥,你说的是对的,这事不怪意浓。黄大潮他过点舒坦日子就飘了,飘得狂妄无边,今日的下场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只是害苦了三个孩子,毁了他们的前程。” “梦元,我还是那句话,为了你自己,为了三个孩子的前程,这个婚必须离。” 邱赫礼语气不容置疑,又看向黄政三人:“小政,你们兄妹别怪表舅不近人情,劝你们父母离婚,你们爸爸做错了事,拖累了你们,你们爸妈如今只有离婚,你们跟着妈妈离开,对你们的伤害才能降低到最少。” 昨晚上他们母子四人在家里谈过这事,邱梦元跟他们分析了所有利弊,黄政他们也是念过书的,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邱梦元嘴唇动了动,满眼无助难受:“二表哥,我跟他们说过了,也想过离婚的事了...” “二表哥,我也跟你说句实话,黄大潮贪污挪用的公款数额很大,他挥霍滥用了不少,家里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堵不住窟窿眼。” “被他连累,我这工作也没了,今天领导已经来通知了,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上班了,从此家里没了经济收入来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养活他们了。” 她工作被撤职的事,在邱意浓的意料之中,邱赫礼心里也有数。 他拍了拍她胳膊,声音不大不小:“梦元,姑姑姑父和礼哥都不在了,娘家是没了依靠,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舅舅和表哥啊。” “你来到张家近三十年了,跟我们联络很少,可能不记得外祖林家的背景了。” “以前邱家地位声誉和底蕴高于林家,但林家这二三十年稳扎稳打,不比邱家差了,我爸现在也是族里有头脸的长老,在苗族跺几脚,十里八寨也得抖上两抖。” “邱家靠医术立足苗族,林家经营银矿银楼,如今我还经营药材生意,生意遍布多省,不是你表哥我吹牛,论经济实力,林家早已远胜邱家了。” “梦元,二表哥可以跟你说句准话,有林家在,有我们护着你,在苗族无人敢欺你母子半分!” 邱赫礼说这段话时,刻意提高了声音,语气里还故意带着几分狂傲,确保窗外偷听的人能听清楚。 银矿?银楼?药材生意? 他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邱梦元母子四人心脏狂跳,连躲在窗外阴影里偷听的黄家二老都瞳孔地震了。 邱家破落了,原来外祖家还这么富有啊,黄婆子这下满腹后悔,早知道邱梦元娘家还有这么富有的亲戚,她就不胡乱骂人得罪她了。 邱梦元似乎不知道林家的底蕴,这下也有些懵怔,眼神闪烁着:“二表哥,舅舅可真能干,在他带领下短短几十年就发家了。” “林家以前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虽经营着银楼,但也仅仅是小富。” “多亏了你爸,鼎力帮衬出资助力,还帮我们拿下了银矿的经营权,又帮我们打通县里的人脉关系,我们这才一步步往上走。” “我们家在姑父的帮助下翻身了,可姑父却早早去了,现在连礼哥都...” “没有邱家就没有今日的林家,现在邱家只有你和意浓了,林家不可能不管你们,不然将来无脸见姑姑姑父啊。” “所以啊,梦元,离婚吧,带三个孩子跟我回苗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莫要让黄大潮的破烂事毁了小政他们。” 第162章 早给你安排了退路 邱梦元被他说得眼里燃起了光,可想到有些事,故作有些犹豫:“二表哥,我们母子四人回来的话,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 “梦元,你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姑姑姑父和礼哥都不在了,照顾好你,是我们当表哥的该做的。” “再说了,你也不用担心抚养三个孩子的事,礼哥早给你安排了退路。” 邱赫礼顺势抛出诱惑,邱梦元眸光一闪,语气多了丝急切:“我哥给我留了退路?” “对,给你留了一间银楼。” “当年姑姑出嫁,林家陪嫁了一间位置好的银楼给她,后来姑姑姑父去世后,礼哥不善管理银楼,将那间银楼交回到了林家,让我们接着经营管理。” “他跟我说过很多遍,也当着意浓的面说过,这家银楼不归意浓继承,是留给妹妹的。” “银楼交回到林家已有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时间,礼哥没跟我们结算过账目,他说等你回到苗族,所有的收入都转交给你。” 说到这里,邱赫礼故意停顿了下,瞥了眼黄政兄妹三人,叹着气道:“礼哥应该是查过黄大潮的品行,估计是不看好他,所以并没有让我将银楼收入汇给你。” “他跟我们郑重交代过,只要你回到苗族,那间银楼立刻转交到你本人手里,十年利润也汇入你名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得邱梦元心头狂跳:“二表哥,我哥他...” “你哥早就预料到你的婚姻会出问题,可有句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何况你们有三个孩子,他对黄大潮再不看好,也不能说出拆散你们的话来,只得提前为你安排条退路。” “他应该也跟意浓说过这些,意浓面冷心热,看不得你受委屈,她知道你顾虑孩子,优柔寡断做不了决定,所以在这次的事上当了恶人。” 他说的这些话,邱梦元没听进去太多,脑子里全被银楼十年利润占据了。 她现在急缺钱啊,这银楼和十年利润到手,至少有个三五万,能解决她当下的燃眉之急了,心口开始狂跳激动了。 躲在窗户外的黄家二老和黄政兄妹三人全激动得快要尖叫了,尤其是黄婆子和黄雅祖孙俩,她们两个眼皮子浅的,现在都恨不得跳起来去外边宣传炫耀了。 “妈...” 黄雅迫不及待要开口,可刚张嘴就被邱梦元打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没事,没事。” 邱赫礼温和笑着,对待他们兄妹三人温和亲切,“小政,小雅,小滨,来,坐,表舅跟你们说说话,你们也跟表舅说下心里想法。” “表舅,我们家真的有一间银楼?”黄雅迫不及待的问。 “有,你们舅舅,也就是意浓的爸爸留给你妈的。” 邱赫礼知道他们真正想知道的是银楼收入,双手给他们比划数字,压低声音说:“银楼经营得当,一年的净收入,至少三千块。林家经营十年了,纯利润应该超过三万了,小表舅不管这事,回头让大表舅跟你们细算。” 三万块! 黄政兄妹三人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黄雅表现最为激动,用力紧紧拽着邱梦元的胳膊,“妈,我们家发财了。” 邱梦元心里激动,但面上冷静,一脸的愧疚自责,“你们舅舅事事为我考虑,可他却早早去了,你们表姐来到家里,你们还用那种态度对她,我们这哪来的脸接收你舅舅的心意啊。” “妈,我知道错了,我稍后去向表姐道歉。” 黄雅现在满心眼都是银楼,很想佩戴邱意浓戴过的银饰,现在也有些后悔得罪她了。 邱家的长辈虽不在了,但外公外婆和舅舅定留下了很多家产,当时要是跟她打好关系了,说不定她还会分些家产给他们呢。 “小雅知错能改,是个好孩子,意浓她不会跟你计较的。”邱赫礼故意表扬了她一句。 见表舅表扬她了,黄雅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心花怒放了起来。 “小政,你是哥哥,读书最多,最懂事了,你爸爸这种情况...你妈工作也没了,你有什么想法?”邱赫礼很耐心和气的问他。 若是之前,黄政会犹豫,现在表舅抛出了巨大诱惑,他基本没犹豫就回答了。 “我同意爸妈离婚,我们跟着妈妈回苗族。” 他妈昨晚上明确说清楚了,他爸的事已板上钉钉,肯定会被判死刑。 他们从此以后是死刑犯的儿女,以后走到街上都会被砸石头,估计也会被学校赶走,他不想被同学朋友羞辱瞧不起,等爸妈离婚后,跟着妈妈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出路。 何况妈妈娘家是真富有,跟着她去继承银楼,他就是少东家,完全不用看人脸色,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邱赫礼眸光微动,赞许的拍了拍他肩膀,又问两个小的,“小雅,小滨,你们呢?” “我们听妈妈和哥哥的。”姐弟俩同时回答。 三个同时做出了决定,邱赫礼嘴角微勾,“好,表舅带你们回苗族,表舅也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到了苗族后,生活不说奢华富贵,保证能衣食无忧。” “另外,不会有人知晓你们爸爸的破烂事,不会有人拿他的事羞辱欺负你们。” “还有啊,表舅可以想法子帮你们把户口学籍转到古县,以后你们可在那边读书,将来工作或经商,林家都可帮你们搞定。” “如果是在这边的话,表舅就爱莫能助了,毕竟隔得太远了,林家在这边没有人脉关系,帮不到你们。” 他给的诱惑太勾人了,连邱梦元心都动了,更何况是不谙世事的黄政兄妹,他们全都欢喜的回答:“谢谢二表舅。” 搞定了三个孩子,邱赫礼将视线移到邱梦元身上,“梦元,你呢?” 儿女已做出了决定,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离开,回到苗族反倒更好办其他的事,邱梦元思量片刻后,也做出了决定:“二表哥,我听你的,离婚,我带孩子们回苗族。” 邱赫礼任务完成,心头高兴,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这就对了,以后林家会护着你们,无人敢欺你们。” 第163章 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不行!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黄家二老如同两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黄婆子脑袋上还缠着布条,脸色苍白,嘴唇也没血色,头发也没梳整,凌乱的披散着,比以往要憔悴许多。 黄老头平时躲在后面当隐形人,上窜下跳的是黄婆子,今天他冲进来就唾沫横飞:“离婚?你想都别想,你生是我们老黄家的人,死是老黄家的鬼,孩子是我们黄家的种,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我儿子的事还没结果,你就要离婚,还要抢我孙子孙女,门都没有,你休想离开我家这扇门。”黄婆子也嘶哑咆哮着。 “不准离婚是吧,行啊,那我就不离了。” “以后让外人都骂他们是死刑犯的孩子,任由着外人拿着石头追着他们打,眼睁睁看着别人对他们吐口水泼粪吧。” “嗯,还有,三个都退学别读书了,以后就在家里好好陪着你们赶海捡螺吧。” “反正你们也不盼着他们有出息,不希望他们出人头地,以后就让他们天天去海滩泥地里刨食,赚那三瓜两枣赡养你们,小政小滨全留在你们黄家当娶不到媳妇的单身汉,小雅也没人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吧。” 邱梦元没跟他们争,也没跟他们吵,语气很平和的回答,但字字句句都逼得两个老家伙哑口无言。 “不,我要爸妈离婚,我要跟着妈妈去苗族,我不要留在这里被人骂。” 黄雅第一个跳起来表态,与黄婆子五分像的面容上满是戾气,“昨天晚上就有人朝我们扔泥巴了,猛子还骂我们,让我们滚出湾口村,骂我们有个死刑犯爸爸,不准我们去教室上课,还骂我们也是坏种。” “我也要跟妈妈走,是爸爸害了我们,我不要再住在这里了。”黄滨年纪最小,心思最敏感,这下说着就哭了。 最大的黄政没他们那么激动,但语气里满是怨恨,态度也明确,“爸爸会被判死刑,妈妈现在工作也丢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填债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你们不让我们跟妈妈走,你们有钱养我们吗?” 他们兄妹三个已被邱赫礼抛出的诱惑勾得没了魂,满脑子都是去苗族奔富贵,恨不得立即卷铺盖走人,完全不需要他再劝说洗脑。 邱梦元没再多说别的,也没阻止三个孩子说话,很明显是跟他们统一战线的。 邱意浓将黄大潮送进去这事,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上面又给她下达了死命令,她现在除了离婚,立即前去苗族接收银楼和收入,她别无缓解法子。 她知道两个老家伙之前躲在外边偷听,跳出来阻拦,无非是林家庞大的背景和银楼巨大的利益,他们沾不上光,这才不同意她离婚带着孩子离开。 现在在她眼里,两个老家伙就是跳梁小丑,无比可笑。 “现在有两条路,你们做个选择吧。” “一,不离婚,我们母子四人留在湾口村,烂死在你们老黄家。” “二,离婚,我带着他们三个回娘家,他们避开这里的闲言碎语,换个地方读书工作,每个月按时给你们邮寄赡养费。” “你们选一条吧,不管你们做出何种选择,我都同意。” 邱梦元不吵不闹,很平静的将选择权扔到他们,还陪着邱赫礼慢悠悠的喝茶,好似一点都不在意最终的结果。 邱赫礼坐着安静的喝茶,也不多说别的话,自然也能料到结果,心里泛起了冷笑。 之前屋里说的话,两个老家伙都偷听到了,他们眼馋邱家留给她的银楼和利润,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黄老头看了邱赫礼一眼,梗着脖子道:“不离婚,我们全家跟着一起去苗族。” “呵,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邱赫礼冷笑了下,人缓缓起身,刻意释放出久居上位和身为蛊师的神秘威严,眼神冰冷如刀,带着雷霆万钧的蔑视。 “我表妹当年嫁到你们黄家这破落户,是下嫁,是你们黄家祖坟冒了青烟!” “你们纵容黄大潮那个烂人在外拈花惹草,与野女人乱搞,不斥责教训他就算了,还骂我表妹是扫把星丧门星,还嫌弃辱骂她娘家无人。” “怎么,现在知道她娘家还有人,有钱,还有家产,你们就想来攀附当吸血鬼了?” “你们想去苗族是吧,行啊,我在这里拍板做主,同意你们黄家人全部去。” “不过我丑话先放在这里,黄大潮背叛我表妹,按我们苗族的规矩,他是要被处以最严惩罚的,他如今被关押判刑了,他该受的处罚,由你们当父母的来承受。” “你们如果能活着出来,以后你们就和梦元母子四人一同生活,如果没命出来,那你们两条命就只能埋在深山老林里了。” 最后那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黄家二老魂飞魄散。 见他们脸色惨白,瑟瑟发抖,邱赫礼又语气森然的补充了句:“梦元,苗族对待背叛家庭的男女处罚很重,你应该还记得吧?” 邱梦元眸光微闪了下,点头说话:“记得,抽鞭子后丢蛇窟半个月。” 抽鞭子?丢蛇窟? 他们只在戏文里听过这样的惩罚,黄家二老吓得腿一软,脸色比之前更白了。 “去不去,你们自己做决定。” 邱赫礼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们,眼神淡漠却威胁十足,说完就走:“梦元,你们家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你自己做主。我先去意浓家了,你们谈完事情就过来吃饭。” “好。”邱梦元起身相送。 邱赫礼走之前,冷厉的眼神从黄家二老身上扫过,还多说了句:“梦元,你记住之前我说过的话,姑姑姑父和礼哥没了,但你背后还有舅舅和表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靠山,你不必委曲求全。” “有些人渣和累赘,你要是狠不下心清理,跟我说一声就好,二表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当当,让他们见识下苗族处置背叛烂人的手段。” 说完话,他大步离去,但森然的杀气却留在了屋里,冻得在场的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连邱梦元的心神都微抖了下。 第164章 把老命搭上不值得 他走了好几分钟,屋子里的温度都没回升,一股冷意始终萦绕在他们身边。 黄家二老被吓得不轻,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抽鞭子丢蛇窟”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们脑海里盘旋,让他们对去苗族蹭富贵的念头产生了致命的恐惧。 他们毫不怀疑,这个眼神可怕气势逼人,一看就是狠角色的邱家表亲真的做得出来。 现在仔细一想,若坚持着去,等一家人到了苗族,那就是人家的地盘,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苗族在深山老林里,他们又是少数民族,估计是公安局都管不到的地方,他们若是怨恨黄家,脾气一来将全家人扔到蛇窟里,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将会死得悄无声息,然后随便找个山洞给埋了。 为了那摸不着边的富贵把老命搭上,不值得! 黄婆子最先怂了,扯了扯黄老头的衣袖,声音发颤:“老,老头子,要不,要不就同意离了吧?” 黄老头见识过邱梦元的狠劲,也听说过邱意浓的身手,邱赫礼满含杀意的眼神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其实他也怕了,但想到即将到手的银楼和巨额利润就这么飞了,如同割肉般疼。 他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贪婪最终压过了恐惧,梗着脖子谈判:“离婚可以,孩子你也可以带走,但是赡养费不能少。”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在邱梦元的意料当中,冷淡道:“你要多少?” “你们四个去苗族吃香的喝辣的,不能不管我们两个的死活,每个月...” 黄老头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下,思索片刻后,狮子大开口:“每个月必须给我们一百块!” “一百块?你们还真敢开口。” 邱梦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刚才的平静瞬间被冷嘲取代,“之前我表哥说的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我娘家的银楼开在县城里,那只是个店铺,不是住房,我们回去还得置办住房。” “我们母子四人的户口学籍迁过去,就算表哥帮忙打点关系,中间多少也要花些钱。” “孩子们以后读书、吃喝拉撒、将来成家立业的彩礼嫁妆,哪一样不要花钱?你们张嘴每月要一百,是把我们娘四个当摇钱树,还是以为我娘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一口气列举了无数花钱的地方,也懒得多跟他们废话,直接开出数来:“最多二十块,多的一分都别想。” “二十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黄婆子先尖叫了起来,声音很刺耳难听,“你娘家留给你的银楼一年能赚几千块,每月给我们一百块怎么了?你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我们活了,必须一百块,少一个子都不行!” 邱梦元眼神很冷,直接戳破他们的算计:“银楼是我哥留给我和孩子们的退路,所有的收入,我将来都会留给他们三个。” “至于你们,还有好吃懒做只会伸手要钱的黄大流一家,想都别想沾边。” “我给你们赡养费,是看在你们是孩子爷爷奶奶的份上,尽法律规定的义务,不是让你们拿去贴补废物的。”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直接将黄大流一家子也点了出来,表明绝不会让他们吸血。 一旁的黄政兄妹三人都不蠢,妈妈是真心为他们打算,爷奶要这么多钱却是为叔叔一家想,他们自然也是不同意的,心里全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骨子里遗传了黄家人的自私和小气,一想到舅舅留给他们的钱,将来要分给爷奶,还要贴补叔叔家,导致自己能花的钱变少,他们就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黄雅,她心里是最不爽的,她本就是女孩,将来多半没机会继承银楼,这家产若是再被爷奶叔叔家分走一部分,到她手里的钱估计就少得可怜了。 所以,她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我不同意,最多二十块。” “黄雅!” 两个老家伙齐齐瞪向她,黄婆子更是举起手,想要扇她耳光了。 黄雅立即躲到她妈身后,梗着脖子道:“二十块钱不少了,是爸爸小半个月的工资呢,买肉都能买十来斤,爷奶每天能吃上半斤肉。” “可不是,这村里谁家爷奶每个月有二十块钱啊,老郝家早分家了,三个儿子每个月孝敬长辈都只给四块钱呢,加起来都只12块钱,郝家爷奶日子过得多舒坦,你们二十块能过得更好。”最小的黄滨也不愿意多给。 “好啊,好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我真是白疼你们了。”黄婆子气得想揍人。 “奶,你可拉倒吧,你疼我们,不过是爸妈有好工作,你盼着他们每个月孝敬你钱,你才对我们装模作样的好。”黄雅说话也不客气,直接撕她的脸。 黄婆子抄起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对着她抽了过来,张嘴就要开骂,“你个贱蹄...” “闭嘴!” 邱梦元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黄婆子瑟缩一抖,不敢再冲过来揍人了。 弟妹已经表过态了,黄政觉得自己当哥哥的,也到了表现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站出来“调和”:“爷爷,奶奶,妈,你们都别吵了。” “爷爷,您也别开口要一百块了,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去填爸爸惹出来的破事了。” “我们跟着妈妈去苗族,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要买房,要迁户口,读书转校需交学费生活费,还要拜访亲戚人情往来,接下来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钱。” “我也知道爷奶年纪大了,需要钱傍身,我看不如折中一下,每个月先给爷奶三十块钱,等我们在那边彻底站稳脚跟了,接手了银楼,拿到了二表舅说的利润,回头再加一点。” 第165章 每个月三十块 三十块? 黄家二老自然不肯依,黄婆子指着黄政的鼻子就骂:“你也是个不孝的东西,三十块够干什么?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却拿这么点打发我们,你打发叫花子啊。” 被她指着脸臭骂,黄政脸色变得难看,鸭公嗓声音飚高了,“嫌三十块钱少啊,你倒是去赚个三十块钱给我看看。” “奶奶三块钱都赚不到。”黄雅开呛补刀。 黄滨也不甘示弱,直戳重点:“奶奶,小叔每个月给你多少钱?有三毛钱吗?” “你...” 黄婆子被他这问题问得一噎,僵着老脸道:“当然有。” “既然他每个月给三毛钱,那我们家也给这么多吧,两个儿子是该平起平坐。” 邱梦元冷声道,说着也起身了,给三个孩子使了个眼色:“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奶奶看不上三十块,以后就给你爷奶三毛钱。你们小叔日后若加了,你们也跟着加,孝敬同样的数额,一分不要多,一分不要少,省得外人说三道四。” 黄政兄妹三人立刻会意,全都默契配合她,黄政闷声回答:“我听妈的。” 黄雅和黄滨也连忙附和:“我们也听妈妈的。” 这下轮到黄家二老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能靠撒泼多要点钱,没想到邱梦元直接摆烂,连之前答应给的二十块都不给了,直接给三毛钱打发他们! 这怎么能行? 黄老头看着他们母子四人默契的态度,知道再闹下去可能真的一分钱都捞不着了,咬了咬牙,像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退了一步:“八十!每个月八十块!不能再少了!” 邱梦元冷睨着他,直接否定儿子的调和,坚定自己的底线,“只有二十,爱要不要,不要更好。” 说完,暗中给儿女使了个眼色,吩咐着:“小政,你去找二表舅,请他明日陪妈妈去趟公安局,我明天去把婚离了,顺便把户口手续办了。我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跟他一同回苗族,以后不再回这里了。” 黄政瞥了爷奶一眼,点头应着:“好。” 他要出去喊人,黄老头立即拦住他,咬牙切齿道:“每个月三十块,低于这个数,你们别想离开。” “对,你们要是不给这个数,明天我就拿菜刀冲去公安局,死也不准你们办手续。”黄婆子为了钱也豁出来了。 邱梦元冷睨着他们,往日温柔的双眼里满是冰霜,“行,我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每个月给三十,但你们日后要是闹,提各种无理要求,到时候我定请你们到苗族喝茶做客。” 她嘴上说着“喝茶做客”,但黄家二老听到了话里的杀意,她这怕是要请他们去蛇窟做客了。 黄婆子气势瞬间弱下来了,慌得声音发抖,“行,每个月三十,以后不加。”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邱梦元不相信他们的人品,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快速写上一份协议,还抄录了一份,“你们认识数字,看一眼就按手印吧。” 两个老家伙不识字,但认识数字,不过不太信她,拿着协议去隔壁让大孙女读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按手印。 邱梦元也在协议上签了字,自己留了一份叠好,不再多看那两个老家伙一眼,直接转身对儿女说:“小政,小雅,小滨,锁门,跟我去程家吃饭,你们之前对意浓的态度不好,去跟她好好道个歉。” 黄政兄妹三人此刻心都飞去了苗族,满脑子都是他们的银楼和三万块钱收入,也深知邱意浓在“二表舅”面前说话有分量,为了自己的前程,低头道个歉算什么? 再说了,舅舅都给妈妈留了退路,肯定也给表姐留了家产和退路,给她留的只会多不会少,他们只要跟她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还能分一份邱家的财产呢。 “好。” 三人心里全都敲着小算盘,二话不说就全应下,也立即将房门全锁上,欢欢喜喜去了程家。 程家这下还在准备晚上的宴席,好几口大锅炒得香喷喷,邱意浓在临时搭的土灶前烧香辣虾,好几个人围在这里试吃味道。 “姑姑,你们来了。” 邱意浓先打招呼,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光,夹了只香辣大虾给她,“姑姑,表舅他们都爱吃辣,我特意做了道香辣虾,他们都说好吃,您也尝尝味道。” 见她愿意跟自己说话,不像昨天那般生气不见人,邱梦元嘴角噙着笑:“红彤彤的,看着都好吃。” “这香辣虾好吃呢,油炸过后脆脆的,给男人下酒最好了。” 于大嘴她们都在旁边捏着吃,虽然有点辣,全都辣得嗦嘴了,但越吃越好吃,全都有点停不下来的节奏了。 邱意浓拿了筷子给黄政他们,态度不咸不淡:“你们也尝尝吧。” 黄政接过了筷子,也接收到了妈妈的眼神示意,率先开口道歉:“表姐,对不起,之前是我们不懂事,对你态度不好,背后说了很多混账话,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请你原谅我们。” 黄雅也挤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神情明显的虚伪:“表姐,对不起,我也知道错了。我爸爸的事,是他自作自受的,与你没有关系,我那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的态度也不好,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黄滨年纪小,也跟着鹦鹉学舌般道歉。 邱意浓看着他们这副被迫前来道歉的虚伪模样,心中一片清明,也在心里感叹,还是爸爸厉害,一出场就把事情办成了。 他们都虚情假意来道歉了,她当表姐的自然要有“容人之量”了,转念间就开始发挥演技,语气带着几分自责。 “小政,小雅,小滨,其实我也要跟你们说声对不起,举报姑父这事,我也有错,我做得太激进了,没有顾及你们的感受,也没考虑到你们的前程。” “哎,那天我在医院抓到他和那个野女人乱搞苟且时,我就气得不轻,当时就想报警,是姑父下跪求饶,让我看在姑姑和你们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166章 各怀鬼胎 “我当时见他心里有你们,也相信了他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再三考量过后,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可我没想到他转身就把承诺保证忘了,又跟那个女人见面拉扯,还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后面更是跟曹坤这种烂人来往勾结,反过来还算计害我。” “我当时是真气坏了,当时很怨恨姑父脑子犯浑拎不清,对姑姑没半点尊敬,也丝毫不顾虑你们三个的前程和脸面,我一冲动就举报了他。” “事后冷静下来,我也发现做事太冲动了,我不该冲动去举报,我该回来跟姑姑和你们先商量,该低调的处理这件事,不该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配合爸爸的计划,邱意浓也是豁出去了,很虚伪的道了歉,配合着与他们尽消各种不愉快。 邱梦元听到她这番话,眉头明显舒展了些,接了话:“意浓,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他们爸爸自身品行不正,自私无家庭责任心,做事只顾自己,不顾念家庭孩子,他干的这些违法乱纪事,迟早会被人发现,是他自己把路走死了,怨不得任何人。” 这两天她被黄大潮的破事弄得精神很疲惫,好似很不想提他,又说正事:“意浓,我决定跟他离婚了,带着三个孩子回苗族。” “二表哥都跟我说了,哥哥他...” “他在的时候处处为我着想,早早就给我留下退路,他不在了,我却没保护好他的女儿,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 见她说着就要落泪了,眼里真浮起了水雾,邱意浓都佩服她的演技,配合着演:“姑姑,我没有怪你,你也有你的难处,我们相互体谅,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现在家里这种情况,你带着小政他们回苗族也挺好,爸爸给你们留了生意,您回去接管,好好经营店铺,日子能很快好转起来的。” “另外,舅爷爷还健在,两个表舅都发展得很好,有他们保护帮衬着,以后的生活只会更顺遂。” 邱梦元听着这话也勾起了一抹笑,“是啊,我还有娘家人,有他们给我当靠山,不用被人欺负嫌弃了。” “有舅爷爷和表舅他们在,没人敢欺负你们的。” 邱意浓附和着说,见爸爸从客厅里出来了,忙说:“姑姑,您跟表舅去说说话吧,我这里还在炒菜,油烟味重,我晚点再来跟您聊。” “好。” 邱梦元笑应着,也吩咐三个孩子:“小政,你们去帮着摆碗筷,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黄政他们平时都懒得很,但现在有求于人,也想在表舅面前好好表现下,倒是立即去帮忙干琐碎事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邱意浓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各怀鬼胎,各有算计,只不过他们都不是爸爸的对手。 他们刚说的话,其他邻居都在旁边听到了,于大嘴压低嗓音提醒了句,“元掣家的,你别对你这三个表弟妹掏心掏肺,他们是黄大潮的种,骨子里跟他一样算计心重,尤其是黄政黄雅兄妹俩。” “他们今日来道歉,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他们现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又见你表舅家富有想攀高枝,你们可要防着这三个狼崽子点。” 她是一片好意,邱意浓领了情,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大嘴婶,我知道的。” 于大嘴这下算是看出来了,她也是个人精,脑子聪明得很,刚刚也是配合着演戏,感叹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和小孩都贼精,我们果然还是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扁在沙滩上,这是件好事。”邱意浓笑盈盈道。 于大嘴没念过太多书,但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儿女后代比我们强,这确实是件好事,最怕的就是儿女还不如我们。” 临近天黑时分,厨房通知开席,热气腾腾的饭菜陆续传上桌了。 一半荤菜,一半海鲜,各桌都上了八道菜,虽都是常见的家常菜,但份量都很足,尤其是猪肉碗都堆得冒尖了。 邱赫礼在女儿女婿的陪同下,端起酒杯向亲家公和亲家母敬了杯酒,也出来院子里向乡邻们敬了酒,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态度诚恳的拜托了他们照顾包容女儿。 主桌上安排的菜品丰盛些,邱意浓备了五六道辣菜,有两个边吃边煮的小钵子,两份都是爸爸爱吃的,香辣腊肉和红焖羊杂锅。 邱梦元被邀请坐在主桌,程父问她:“梦元,你跟林先生年纪应该差不多,谁大些?” “我们是同年的。” 邱梦元这下心头微紧,她以前看过林家的资料,只记得与林家小表弟同年,具体的出生日期不清楚。 邱赫礼笑看着她,表情没露出任何破绽,“我比梦元大半岁,我们两个年纪相当,小时候关系最好。我姑姑姑父脾气性格温和,我最喜欢去他们家玩了,经常一去就好多天不回家,一放假就背着衣服去姑姑家住。” “两家隔得很远吗?”程父笑问。 “也不是很远,不是同寨,相隔四五里路。” 程家父母刚听邱梦元说了准备离婚回娘家的事,程母这下问了句:“梦元,你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娘家父母兄长都不在了,意浓也不在家里,你们以后是住在娘家吗?” “我们先回去住几天,带三个孩子祭拜他们外公外婆和舅舅,回头再去县城租房,给他们找学校读书。” “娘家寨子附近的学校,全都是苗族孩子在读书,他们讲的是苗语,小政他们入学听不懂话,只能到县里汉族学校读书。”邱梦元已安排好了。 邱赫礼点着头,接了话:“姑姑的银楼在县城,位置挺好的,旁边正好有学校。银楼里不好住人,你们在旁边租房或买个小房子都可以,古县的房子很便宜,四五百块就能买套三居室的平房。” “房子比我们这边便宜一半呢。” 程父虽没去城里买过房子,但听人说过价格,县城三居室的平房至少一千块,最关键的是还买不到。 邱赫礼笑了笑,“山区小县城,地理位置偏了点,房子物价开支都要低些。” 第167章 天高任我飞海阔凭我跃 这一场酒宴到晚上七点钟才结束,程母领着女眷们快速收拾碗筷,邻居们顺路将各家的桌椅板凳搬了回去,拥挤的院子里一下就空落了。 邱赫礼他们稍后要回县里,临走前拉着邱梦元母子四人到角落里说话。 “梦元,明天上午,我陪你去趟公安局。” “一来,我去见见黄大潮,你也顺路把离婚的事办妥;二来,明天把你们母子四人的户口迁出手续一并办了。” “这两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不要拖拉。” “你也知道的,我现在经营药材加工厂,经常要去各地市医院药厂谈生意,不能在这边逗留太久时间,我最多停留三天,你三天内能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吗?” 邱梦元沉吟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我争取三天内将琐碎事全处理好。” “行,你在这边生活工作多年,应该有很多同事朋友,这要走了,以后不一定再回来,是该全部去道个别。” 邱赫礼很善解人意,又说了句:“至于行李什么的,你们就别收拾了,挑点贵重的不能扔的,其他的全不要了,到了苗族后再添全新的。” “你时隔这么多年回家,小政他们都是初次去外祖家,没道理让你们穿旧衣服。” “回头到了县里,我给你们买全新的,从此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黄政兄妹三人听到他这话,全都心花怒放,尤其是黄雅,欣喜溢于言表,嘴角压都压不住了。 她心里还在幻想,等到了苗族后,她也要表舅给她买一套最漂亮的银饰,她也要像邱意浓结婚时那般打扮,她也要做最漂亮的女孩。 “行,我都听二表哥的。”邱梦元笑着应下。 邱赫礼将三孩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关切,看向黄政:“小政,你们有没有舍不得离开这里?是不是心里不好受?这个关键节骨眼让你爸妈离婚,你们还要离开这里,是不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们爸爸?” 黄政抿了抿唇,没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黄雅和黄滨也低下了头。 “唉。” 邱赫礼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理解”和“心疼”,“表舅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爸爸做得再错,也是你们的爸爸,你们有想法是正常的。” “我仔细问过元掣了,你们爸爸乱搞男女关系加挪用贪污公款,这两件事证据确凿,判刑处决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是严打时期,他这算是顶风作案,上面要拿他立典型,你妈求了很多人都保不住他,他的结局是你们无法改变的。” “他把你们连累惨了,将你们彻底毁了,你们要是坚持留下来,除了每天被人指指点点,还会被骂是‘死刑犯的崽子’,被同学孤立,被学校劝退辍学,日子将会很难过,以后一日三餐都估计吃不饱了。” “你们跟着妈妈离开去古县,也是没得办法,你们现在离开并不是背叛,而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你们不用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有些人背后说道,无非是嫉妒你们,嫉妒你们还有外祖家亲戚相护,嫉妒以后有好日子过。”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蛊惑,黄政兄妹三人全都很认真的听,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进了心里,也觉得他说的特别对。 “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尤其是小政,再过两三年就要参加工作了,你们爸爸无家庭责任心,将你们连累得这么惨,你们必须得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了。” “跟着妈妈离开,回外祖家,不是不孝,也不是自私,而是你们身为子女,在父亲倒下去之后,唯一能为自己为母亲选择的正确道路。” “你们该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你们都还小,未来的人生还长着,你们不该被你们爸爸拖累,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渔村,顶着污名,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声音温和,字字清晰,处处是为他们着想考虑,每句话都如同锤子敲在兄妹三人的心坎上。 黄政本就做好了决定,这下又将他这番话听进了心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决定,“二表舅,您说得对,我听您的,这两天带着弟弟妹妹收拾行李,等妈妈办完她的私事,我们就立即去古县。” “好,你们妈妈这些天到处奔波也辛苦,你是哥哥,在家里收拾行李,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帮助妈妈撑起这个家。” 邱赫礼安抚似的拍了拍他肩膀,又语气轻松地宽慰道:“小政,你们兄妹三个也不要彷徨迷惘,不要害怕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你们现在离开这里避避风头,先去住个两三年,看看习不习惯。” “如果适应得好,喜欢苗族的环境,就在那边读书发展。如果实在不适应,等你们爸爸的破烂事风头过了,你们想回来,到时再回来。” “我也听你们妈妈说了,因为你们爸爸的事,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现在手头很紧。等到了古县后,你妈妈接手了银楼,家里很快就能变得宽裕。” “趁这两三年读书时间,你们多帮妈妈赚钱,等手头有了钱,有了底气,到时候是留在古县,还是去省城,或许再回石海县或华市都可以,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 “这有了钱傍身,到哪里都能发展,想做什么生意都成,没必要硬挤进国营单位内看人脸色,受人压制排挤。” “你们看二表舅也是个经商的,有些人嘴上说我做生意不务正业,可还不是酸溜溜羡慕我赚大钱,我这有钱在手,资金丰厚,走到任意一家国营药厂和大医院,那些领导谁不对我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所以啊,你们也不要纠结,只管努力赚钱。” “等有了钱啊,就会像二表舅这样,天高任我飞,海阔凭我跃,我想怎么自由自在,就怎么自由自在!” 第168章 隔着三代的堂姑姑 自由自在! 不受拘束! 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的这些话如同带着魔力,瞬间点燃了黄政兄妹三人心中虚荣的火焰,三双眼睛都迸射出了异样的光芒。 他说的话,不是高深大论,却每字每句都带着刺激的药性,别说心性不沉稳的兄妹三人了,连邱梦元都被说动了,心头涌出了些许激动。 见火候差不多了,母子四人都被洗脑成功了,邱赫礼又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还有啊,关于给你们爷奶赡养费的事,你们也别太纠结了。三十块就三十块,先答应着,安抚住他们不闹事就行。”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亲昵的揽着黄政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自己人”才分享的“秘密”态度。 “等你们到了千里之外的古县,山高皇帝远,这钱给不给,每个月给多少,还不是全由你们说了算。” “就算到时候一分不给,他们两个老家伙,还能千里迢迢跑去找你们不成?” “再说了,跟他们签协议的是你们妈妈,不是你们,你们爸妈都离婚了,你妈这个前儿媳没有赡养他们的义务,你们又没成年赚不到钱,她不给这钱,就算他们告状打官司,理也在你们家这边,他们打不赢的。”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兄妹三人。 对啊,到时候天各一方,给不给全由他们说了算。 现在答应给三十,先安抚住爷奶和二叔家,省得他们闹事阻拦不让离开,等成功离开后就不必管他们了。 “每个月三十块,一年三百六十块,这都够在古县买套三居室的房子了,他们张嘴要这么多,真是厚颜无耻。” “照他们这身体状况,估计至少能再活个二十年,二十年得七千二百块。” “七千二百块是什么概念,你们兄妹三人心里都有数吧,你们心甘情愿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给他们?” “这么大一笔钱,你们一分不给,三兄妹自己平分,将来用来当彩礼嫁妆娶媳妇嫁人,或许买房买铺子买首饰不好吗?” 他这洗脑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说得他们心花怒放。 此时,在他们眼里,二表舅处处都在为他们母子四人的实际利益和未来自由着想,跟只知道撒泼打滚吸血扒皮的爷奶比起来,二表舅才是真正为他们好的亲人。 黄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坚定和感激:“二表舅,我们明白了!我们跟妈妈去古县,努力经营银楼赚钱,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黄雅也迫不及待地点头:“对,我们去古县,才不要留在这里被人笑话,以后也不回来了。” 黄滨见哥哥姐姐都表态,也用力点头。 “这就对了嘛,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亲戚,别给他们扒着吸血的机会,趁这次跟他们切断所有联系。” 邱赫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同一个成功引导迷途羔羊的牧羊人,温和地鼓励道:“你们三个都很聪明,都是明白事理的好孩子。放心,有表舅在,有林家在,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把他们安抚好了,不再多说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表舅要回县城招待所,你们快回去吧,明天上午八点钟在公安局门口见面。” “好,二表舅,我们走了。” 黄政兄妹高兴的与他分别,此时完全把他当救世主和领路人,丝毫不知他们已踏入了他精心为他们编织打造的牢笼。 连一向冷静的邱梦元此时都没多细想,只当表哥是真心为他们着想,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事因为黄大潮被抓,不得不全部停滞,严重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安排。 另外,黄大潮挪用贪污的公款,他自己挥霍的只是极小部分,真正调用这笔资金的是她。 她虽然及时掏出来堵住了窟窿眼儿,但怕黄大潮顶不住审讯将她抖了出来,还将一些隐晦的事泄露,她必须立即行动,然后离开这里。 现在这种情况,她只有回到苗族,倚靠着林家帮衬才能解决当下的危机。 送走他们后,邱赫礼回到房间里,低声跟女儿说了几句话,又跟亲家公夫妻俩礼貌致谢,闲聊了几句就去码头坐船了。 此时前去县城的客船已停了,程元掣亲自开船送岳父一行人回县城,将他们送到县城码头,约好明早上出海的时间,他这才再开船回来。 夫妻俩洗完澡躺到床上后,程元掣才问起正事,“意浓,为什么爸要把他们母子四人带回苗族?” “根据我们查到的证据,基本证实她是巫苗人,跟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准确的说是隔着三代的堂姑姑。” “她祖父曾违反邱家祖训,在外干了十恶不赦的恶事,被邱家除名并秘密处死,但他不知用了什么诡计逃掉活了下来,后面辗转到了巫苗部落,在那结婚生子延续了后代。” “血缘上,她父亲是我堂叔公,她是原配妻子生下的孩子,母女俩都不受待见,她亲妈在她未成年时去世了,她是在继母虐待下长大的。” “她在她父亲和继母眼里是个赚钱的工具,她长得跟我姑姑偏像,她父亲当年设计欲将她李代桃僵,来这里顶替我姑姑的身份。” “我爷爷早在出国之前就查清楚了他们这一支的底细,也查到了他们的算计,但是不清楚与他们勾结的大人物身份,所以与我姑奶奶合计,两边陆续制造意外和病亡等假象,给了他们机会。” “他们出国后,我爸接手秘密调查,已查到了他们背后大人物的重要线索,巫苗这一支败类就没必要留着了。” “将他们带回苗族,是方便处置他们,我们族内有特殊规定,我们可以自行用族规处置而不犯法,但在这边处置的话,将会有很多麻烦和不可靠性,还会惊动他们后面的人。” “我们对黄大潮突然出手,打乱了她的计划,也破坏了长辈给她安排的任务,她现在怕黄大潮顶不住拖她下水,怕被控制在这里再也走不掉。” “爸爸这个时候抛去诱惑,对她来说是打入苗族内部的绝佳机会,也能解决当下的危机,所以爽快就答应了。” 第169章 给我媳妇发奖金 夜色正浓,海风带着沁人的凉意,渔船再次驶离了静谧的港湾,融入墨蓝色的广阔海域。 今夜有些特殊,渔船并没有直奔深海,程元掣亲自掌舵,沉稳地操控着渔船驶向县城码头,来这里接岳父一行人。 邱赫礼他们准时来到了约定的码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海航行,看着天际线与墨色海面交融,感受着脚下船只破浪前行的力量,他们脸上全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表舅,外面风大,进舱里坐吧。” 程元掣透过驾驶室的窗户,关切地喊道。 他们夫妻俩昨晚聊了近两个小时,他对苗族的事已有了深入了解,也从媳妇口中了解了岳父的能力才华,对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邱赫礼站在甲板上吹了吹海风,感知有点凉意,转身走进驾驶室,饶有兴致地看着程元掣操作仪表盘和舵轮,在他旁边坐下,翁婿俩就着渔船性能、海上天气、鱼群习性等话题聊了起来。 翁婿俩生活成长环境不同,但两人都见识广博,彼此擅长熟悉的领域正好能互补,竟是越聊越投机。 “表舅,掣哥,喝茶。” 邱意浓上船就烧开水,刚给大家都泡了热茶,送到长辈手里,笑嘻嘻道:“掣哥领导送他的好茶,西湖龙井,尝尝。” “表舅也爱喝茶吗?”程元掣笑问。 邱赫礼点了点头,端着搪瓷杯浅酌一口,赞许点头:“是上等龙井,口感不错。” 一听岳父这话,程元掣就明白了,岳父是品茶高手,翁婿俩有共同的爱好,将来去多搜罗些好茶叶孝敬长辈。 他们翁婿俩在驾驶室里聊天喝茶,邱意浓跟爸爸带来的四个随从坐在甲板上说话,她与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其中两个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五个人用苗语交流,也聊得惬意。 出海近一个小时后,邱意浓那比雷达还敏锐的金手指感应到了密密麻麻的大白点群,立即去指挥两个哥哥:“大哥,二哥,立即下网,快一点!” 通知完他们,立即小跑进驾驶室:“掣哥,减速,直行。” 邱赫礼抬头看向她,挑起眉头,用眼神无声询问着什么。 邱意浓看懂了爸爸的眼神,俏皮眨了眨眼,用唇语回答:“回头再跟您说。” 巨大的渔网应声入海,开始了今晚上的第一网。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漫长,连邱赫礼也忍不住频频看向海面,还问了句:“多久起网?” “正常情况下,是一到两个小时。” 这一网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等邱意浓通知起网时,程家兄弟带着伙计们立即行动。 绞车发出沉重的轰鸣,绷紧的缆绳预示着这一网绝不轻松,当沉甸甸的渔网被拖出水面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网中,并非往常捕捞到的鱼,而是一片绚烂的色彩。 大量鳞片鲜红体型优美的加吉鱼在网中跳跃挣扎,其间混杂着无数色泽艳丽、斑纹清晰、个头硕大的斑节虾,如同宝石般点缀其中,只有极少量的杂鱼混在其中。 “哗”的一声,一网鱼放落在船板上。 “真鲷群,斑节虾群!” 程元驰第一个激动地吼了出来,喜得声音都变了调,其他人激动大喊:“发财了,发大财了!” 程元掣单脚跳了出来,看到这一网好货,激动得指着大哥:“必须给我媳妇发奖金。” “三百,奖励三百!” 程元风也豪爽大气,喜得狂叫:“其他人,全部奖三十块。” “吼吼吼...” 其他人开心大叫,程元淑第一个冲到鱼群前,兴奋大喊:“干活,干活!” 见他们全都兴奋得像打了鸡血,邱赫礼五人站在旁边看,他问了句:“元掣,这些鱼价格很贵?” “表舅,这红色的鱼叫加吉鱼,学名叫真鲷,味道鲜美,现在市场上能卖到三块钱一斤。” “斑节虾是虾中贵族,肉质饱满弹牙,味道比黑虎虾更胜一筹,这种大小的零售价最少七块钱一斤,一斤虾能顶五斤猪肉。” “这一网至少八百斤货,杂鱼不多,等于捞上来一网金子。” 邱赫礼了解了市场价格行情,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邱意浓回以浅笑,兴奋的抓了十来只活虾,冲到厨房去白灼了。 “我没吃过斑节虾,必须得搞几只尝尝。” “意浓,多弄点,这虾好吃,白灼最鲜甜,让表舅他们多吃点。”程元掣追着喊。 “好咧。” 这一网上的货挺多的,邱赫礼他们也没闲着,找程元风拿了手套,全都过来蹲着帮忙挑拣了。 今晚上人手多,又是鱼群,挑拣起来不费事,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收拾完了。 厨房里碳炉子上的水也开了,邱意浓将活蹦乱跳的斑节虾倒进去,等煮熟散发出香甜鲜味后,立即将其捞出,端到外边跟大家分享。 邱赫礼剥开一只,没蘸酱汁直接送入嘴里,极致的鲜甜瞬间在口腔炸开,挑眉赞叹:“这虾味道确实不错。” “今天每人两条加吉鱼,各半斤斑节虾,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程元风是个大方的船长,左右手各抓一只在吃,朝驾驶室喊话:“老三,这附近货估计不多了,加快速度往前走吧。” “行。” 品尝了美味,大家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半个多小时后,渔船自带的雷达提示前方有密集鱼群信号,程元掣开船狂捞了一网,又收获了七八百斤沙丁鱼,这鱼单价不高,但胜在量大利薄,他们又有陈东升介绍的稳定收货源,今日的油钱轻松赚回来了。 待到第三网时,又是邱意浓来指引的,找到了一群洄游的马鲛鱼,数量不少。 在处理马鲛鱼时,程元掣从鱼群堆里翻出一条约莫一斤多重活蹦乱跳的老鼠斑,此时也已是下半夜了,安排着:“元淑,把这条石斑蒸了给表舅吃,再将包子馒头蒸了,大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程元淑立即起身。 第170章 一条能顶十条呢 邱意浓跪蹲在鱼堆旁,笑着跟长辈说:“表舅,石斑鱼好吃,又鲜又甜。” “我以前吃过。” 邱赫礼多年前来过石海县,在姑姑家吃过清蒸石斑鱼,还记得这鱼的味道,肉质细腻鲜甜,确实很好吃。 这一网绝大部分是马鲛鱼,全都是大条,一筐接一筐的往船舱里送,很快就将甲板清空了,剩下的杂鱼虾蟹慢慢挑选分拣。 不一会儿,程元淑将鱼蒸好了,送过来给长辈品尝了。 程元淑手艺还不错,清蒸的火候和时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鱼肉洁白,嫩得几乎吹弹可破,邱赫礼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直冲味蕾,他连连点头:“味道不错,鲜!” 四个随从都没吃过石斑鱼,程元淑给他们拿了筷子,每人尝了两筷子,其中一个开了句玩笑:“金钱的味道,果然很甜。” “呵呵...” 他们在内地吃习惯了淡水鱼,这海鱼对他们诱惑力不大,尝个鲜就足够了。 让他们在意的是这鱼的价格,一条这么小的鱼竟能卖出十来块钱,这等于吃的是钱啊。 搞完第三网的渔获,时间已近后半夜,程元掣见岳父兴致依然很高,没有半点疲累,便提议道:“表舅,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附近有处荒岛礁石区,是海钓的好地方,鱼种也好,要不我们去试试手气?” 邱赫礼对钓鱼很感兴趣,立即起身:“好啊,我只在老家水库里钓过鱼,没有海钓经验,今晚就跟你去体验下。” 他们要去海钓,邱意浓立即将船上的鱼竿全取出来,很贴心的帮他们备好需要的鱼饵和鱼篓桶子等。 “老三,你带林叔他们在这里钓吧,我们回程再来接你们。” 程元风将他们海钓的人送到附近,程元掣身手矫健的跳上小舢板,开船载着岳父他们来到了荒岛边缘,迅速找了一处水流交汇礁石嶙峋的绝佳钓点。 邱意浓没跟着他们下船,她刚已环顾一圈,这处荒岛周边的大白点全都在水深处,他们在这里钓鱼正合适,她过去完全搞不着,干脆坐在渔船上当“雷达”了。 夜色下的海面幽深静谧,远处海浪有节奏的轻拍着礁石,程元掣当师傅很耐心的教导岳父和随从们使用钓竿。 等他们都弄懂后,各自找钓点坐好,挂饵,抛竿,等待。 或许是今夜好运眷顾,也或许是这处钓点资源丰富,几乎是下竿没多久,邱赫礼的鱼竿就率先有了动静,“咦,有了。” “表舅,慢一点,海鱼劲大,先遛一遛。”程元掣忙提醒。 一番短时间较量,一条一斤多的黑鲷被提了上来,鳞片在头灯下闪烁着乌金般的光泽。 之前拖网搞了不少黑鲷,邱赫礼已认识这鱼了,心情愉悦道:“开门红!” 两分钟后,有个随从也上货了,也是一条黑鲷,大小差不多,欢喜的拽上岸扔到了鱼篓里养着。 程元掣是第三个上鱼的,鱼儿一拉,他就知道大概重量,不是较大的鱼,只稍稍溜了溜就拉上来。 当看清是东星斑时,笑容绽放:“意浓昨天还说想搞条东星斑尝尝,这不就来了。” 听到“斑”字,邱赫礼问他:“这跟之前吃的石斑有什么区别?” “石斑是一种鱼类统称,之前吃的叫老鼠斑,这条叫东星斑,同是石斑鱼,这两种价格相当,属于高档海鲜。”程元掣耐心介绍了下。 他说的话,旁边的随从都听到了,“也就是说,这条鱼也要十来块钱。” “嗯,值这个价,但不卖。” 程元掣将鱼取下,放在了鱼篓里,嗓音含笑:“意浓嘴巴有点刁,便宜海鱼腥味重不吃,她只爱这种偏贵肉质嫩的。” 邱赫礼对自己的女儿很了解,毕竟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眼光高,嘴巴刁,但不娇气,自身也很能干优秀,赚钱能力强,配享用世间最好的一切。 这片海域鱼资源丰富,其他人全都陆续上鱼了,黑鲷较多,有一个钓了条不太值钱的海狼,但个头大,足有七八斤。 唯一一个没上鱼的是王铁,“奇了怪了,我刚下船时洗了手啊,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差,鱼都不咬钩的?” “换换鱼饵。”程元掣提醒他。 “换过了,完全没鱼来咬。” 见别人都上鱼了,平均都上了两三条了,只有他一条都没上,心里也急了,淡定不下来了。 接下来,其他人仿佛开启了丰收的闸门,你一条我一条,好货接连上岸,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将鱼篓都快装满了。 黑鲷、黄鳍鲷、石斑鱼、甚至还有凶猛的海鳗,体型不小的海鲈鱼,全都有了。 始终没上鱼的王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被刺激得热血沸腾,换了好几个位置甩钩,暗暗发誓今晚上必须搞一条。 “船来了,铁子...” 程元掣喊话正准备收工,王铁手中的鱼竿终于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元掣,上鱼了,我终于上鱼了。” “慢一点,这是条大鱼。” 程元掣忙拄着拐杖起身,理论指导:“不要急,不要硬拽,听我上回教你的步骤来溜鱼,溜得它没劲了再拉。” 见他的鱼竿都弯了,其他人全收竿来围观了,“大鱼!绝对是大鱼!” 王铁自己最深有体会了,非常肯定是条大鱼,死死抱住鱼竿,与水下之物展开了极有耐心的漫长拉锯战。 渔船开到接应他们的位置,程元风站在甲板上看他溜鱼,最先看清楚鱼的模样,大声告知:“铁子,是海鲈,大海鲈,至少二十斤,慢点拉,不急,我们等你。” “风哥,我今晚上运气贼差,就搞这么一条啊,他们都爆网了。”王铁笑着回话。 “你一条能顶十条呢。” 海鲈价格不低,尤其是这么大的海鲈,至少能卖五块钱一斤,一条能轻松赚百块。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搏斗,一条银光闪闪体型硕大的海鲈鱼被拖出了水面,邱赫礼的属下立即拿抄网帮了一把,将这条巨型大货拖上了岸。 第171章 这辈子想穷都难 “这压轴大戏不错!” 邱赫礼提着鱼掂了掂重量,“单论重量,一条确实顶我们十条。” 溜了这么久的鱼,王铁也累得够呛,但看着这条大海鲈,咧开嘴笑不停,所有的疲惫都化为了成就感。 “走,上船,赶紧放到活水舱里养着,活鱼的价格比死的贵很多。” 他们这两个小时钓到不少好货,下拖网的收获也很好,一圈下来搞了近十筐小黄鱼,三四筐大带鱼,鲳鱼和皮皮虾梭子蟹最多,堆得船舱里都放不下了,船板上还堆放着七八筐货。 “今天不搞了,筐子都装满了,回港卖货。”程元风驾驶渔船,火速返航。 辛苦一夜,这下都有点饿了,邱意浓早把大骨海带汤煲好了,端着大锅摆到甲板上,让他们自己盛汤垫肚子。 当浅金色朝阳跃出海面,柔和光芒洒满海面时,程家的渔船慢慢驶向了县城码头,早已在此等候的收购站老板和小商贩们全都围拢了过来,一个个开嗓大声问今日的鱼获。 今天好货太多了,丘家父子登船来选,程元风他们也提前搬了些货到码头上,让小商贩们先拿走。 “噢哟,今天搞了斑节虾啊。” 卢姨过来时正好看到姐夫家伙计搬一筐斑节虾下船,立即朝船上喊话:“姐夫,给我留一筐斑节虾。” 丘老板正激动的在搬货,见她来了,忙跑回来告诉她:“小邱给你单独留了一筐特级斑节虾,全都有我脸长,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还有好几百斤马鲛鱼,你赶紧让人过来取货。” “卢姨。” 邱意浓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即跑过来,见她身边还有一位熟人,笑容明媚的打招呼:“李先生,您也来了。” “小邱同志,早听说你家渔船每日收获不错,我也跟小卢来看看。”李先生今天是特意奔着她而来。 “卢姨,李先生,我们船上货有点多,乱糟糟的,我们先清掉一些,稍后再请你们上来喝茶。” 卢姨笑着道:“小邱,你先忙,帮我把马鲛鱼送下来,我喊人来拖走。” “好咧。” 邱意浓应着,转身跟站在旁边的爸爸低声说:“我在这边结识的阿姨,姓卢,县委副书记的妻子,也是这位小丘老板的舅妈。她旁边的男同志姓李,来自香江,来石海县投资项目的,我收拾黄大潮那天...” 等女儿说完后,邱赫礼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吩咐四个随从帮着他们搬货下船。 今天货多,人手也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将货清完,邱意浓和小姑子快速将船板清扫了下,然后邀请两位贵客到船上来喝茶。 卢姨的货是最后搬的,给她留的斑节虾还在船上,只看了一眼就很满意,“小邱,这批斑节虾品相真棒,上次见这么好的货,还是三年前了,谢谢你给我留这么好的货,价格保证不亏待你。” 她要的海鲜都是用来做人情和商务接待的,每次都只要名贵稀有的,当然也是不缺钱的主,给的价格总比市面上要高很多。 “谢谢卢姨,李先生,请坐。” 邱意浓搬了小桌子和椅子出来,邀请两人落座,还泡上了西湖龙井招待他们。 李先生手里提着个精致礼盒,递给邱意浓,“小邱同志,上回真的很感谢,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包装盒很精美,邱意浓没有打开看,落落大方收下,“谢谢李先生,我很喜欢。” 卢姨笑着喝了口茶,跟她说:“李先生是做化妆品起家的,他送给你的是进口化妆品,我说你这张脸美若天仙,完全用不着,他这礼物估计派不上用场。” 李先生温声笑着:“礼物不合适,今天中午我再做东请客,请小邱和你丈夫两位同志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邱意浓已经看过他脸色了,今天明显比上回好多了,已经脱离了危险,知道他这是要答谢,笑应着:“感谢李先生盛情款待,我们中午一定准时到。” 他们说话间,卢姨看到了站在甲板上气质不凡的邱赫礼,见是陌生面孔,问了句:“小邱,那位男同志是?” “是我表舅,姓林,苗族人,刚从古县过来,之前我结婚得仓促,没有及时通知娘家人,表舅这次过来给我送嫁妆。”邱意浓介绍道。 邱赫礼从容上前,与他们两位握手,不卑不亢:“卢同志,李先生,两位幸会。” “林同志,幸会。”两人都起身与他礼貌握手。 卢姨和李先生都阅人无数,全都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很不寻常的气度,李先生态度谦逊有礼:“林同志,昨晚跟渔船出海了?” “对,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内地人,从未见识过远洋捕鱼,昨晚上跟着外甥女婿来长长见识。” 三位一同坐下,卢姨精明的双眼在他身上打量,浅笑着:“林同志,你的普通话很标准,没有南省口音。” “我也是商人,经常走南闯北,跟文化人接触得多,汉语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 他们三个都是经商的,这下找到了共同话题,李先生笑问:“林同志,不知从事哪一行?” “我家传统经营银矿银楼,我已跟我哥哥分家,他接管家里的传统生意,我单独出来经营药材生意了。” 这两项都是利润大的生意,卢姨笑看向邱意浓,“家里有矿,资产丰厚,难怪小邱像是温室里养大的娇花了。” 邱意浓咧着嘴笑:“卢姨,有矿的是我舅爷爷和表舅家,我家是没落的苗医,说直白点就是穷大夫,我现在都准备抱紧表舅的大腿,让他带着我过好日子。” “就你那医术,这辈子想穷都难。” 卢姨非常肯定她谦虚了,不说她的家底,光那一身低调厉害的医术,走到哪里都将是座上宾,绝对是不缺钱的主。 第172章 一晚收入过万! 他们在船板上喝茶聊天,程家兄弟在卖货算账,丘家父子做生意很讲究诚信,每天都是钱货两讫,从不赊账欠款,跟他们结完账才来接待卢姨派来的人。 邱赫礼的四个随从站在一旁,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渔获迅速变成一沓沓钞票,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被这惊人的效率和收入震撼了。 尤其是当最后清点完毕,程元淑压低声音报出“今天又破万了”时,他们四个眼角狂抽直跳。 一晚收入过万! 这在现在,简直是天文数字! 卢姨和李先生并没有久坐,他们喝完这杯茶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还邀请了邱赫礼中午一同吃饭,他也爽快应下了。 目送他们走了后,邱赫礼得知昨晚收入过万,一向沉稳淡定的他都惊了惊,忍不住低声问:“意浓,这所有的收入都是你们家的?要跟别人分吗?” “爸,这渔船是程家的,但家里早分家了,公婆和掣哥当时出钱最多,各占三成,大哥二哥两家出钱少点,各占两成。” 邱赫礼明白了,他们小两口占三成,像昨晚上鱼获多,收入高,一晚有三千多元入账,这赚钱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们海钓的鱼也都处理了,除了那条特意给邱意浓留的东星斑,其他的全卖给丘家了。 丘家给的价格公道,尤其是王铁钓的那条二十斤的大海鲈,比预估的多赚了十块钱,这下钱已分到他手里了。 王铁转手就把钱塞给了程元掣,但程元掣没收,全部退回到了他手里,其他人钓鱼卖的钱,也让他们自己拿着。 鱼基本全卖完了,邱赫礼今天还有正事要办,跟女儿女婿说了一声,他们一行五个人回县城招待所了,邱意浓他们补充完物资后,也开船返航回村里了。 昨晚上的货都挺好的,今天依旧给王建中和其他收购商都留了货,只用了十分钟就全卖完了,然后兴高采烈回家吃早饭。 忙了一夜,全都很辛苦了,吃完早饭,洗了澡,搓洗晾晒好衣服,立即回房睡觉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钟才起来,夫妻俩简单洗漱后,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紧赶着就去码头乘船去福满大酒楼赴宴了。 福满大酒楼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店,装修气派,平时多是招待领导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 邱赫礼与他们在门口相会,提前五分钟敲响包厢门,李先生父子早就已到了,卢姨和她丈夫叶副书记更早到一步,此时都在包厢里喝茶了。 “叶副书记,李先生,抱歉,我们来晚了。”邱意浓礼貌致歉。 “不晚,不晚,是我们来得早了,快请坐。” 李先生热情客气邀请落座,同时吩咐服务员前来给他们三位客人上茶。 叶副书记今日休息,穿着便装出行,刚与邱赫礼和程元掣认识打了声招呼后,主动跟他们说起一事,“程副营长,我正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船厂的案子结了,上面已经有了最终的处罚结果。” 程元掣一直在等结果,认真请示:“叶副书记,请讲。” “马毅干的混账事挺多,牵扯甚广,官商匪都有牵涉,具体的我就不细说了,总在这次他和心腹成员都栽了,省里已经作出批示执行枪决,就在这一两天执行。”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这个为非作歹的恶霸终于要伏法,程元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马家那一连串知法犯法的亲戚,也都被连根拔起,该判的判,该撤的撤,一个都没逃掉,已全部被抓。” “不过马家的事牵扯到些特殊情况,有些不能对外说的原因,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不会在报纸上公开通报了,我今天就借这机会口头跟你们转告下。” 程元掣郑重道:“叶副书记,我不在乎是否登报通报,只要马毅这蛀虫伏法,毒瘤清除,我就很满意了,谢谢您,谢谢组织!” 见他如此通情达理,知趣不多问,叶副书记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船厂的事说完了,叶副书记的视线移到邱赫礼和邱意浓两人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小邱,你姑父黄大潮的事,我有关注,最多两天就会对外通报处罚结果。” “你姑姑邱梦元,唉,所嫁非人,毁了一辈子。” “说起来,我跟你姑姑小时候就认识了,你姑爷爷和姑奶奶在的时候,我们两家常有来往,你姑爷爷对我爸多有提携,对我们叶家有恩,当时两家走动也算频繁,只可惜他们去得太早了。” 邱意浓并不知道两家有交情,与爸爸对视一眼,忙顺着话问了句:“叶副书记,您跟我姑姑从小就认识,后来同在机关单位工作,日常没有工作来往吗?” “你姑姑成年后选择进了档案局工作,岗位比较清闲,很少跟少年时相熟的人见面,结婚后更是没来往,偶尔遇到也只浅浅打声招呼,私下并没有交流来往。” 要不是上回在医院,邱意浓跟魏老爷子提起她姑爷爷的名字,叶副书记都快忘了邱梦元这号人。 说到这里,也想起了少年时期的事,眼神陷入了回忆,“我比你姑姑要小两岁,我哥跟她同年,他们两个是小学初中同学,以前读书时关系还挺好的,我经常跟在他们身后玩。” “你姑姑少女时期,长得漂亮明媚,像个小太阳,浑身充满了朝气活力,胆子还贼大,性子偏顽劣,像个男孩子,每天都跟着男孩爬墙爬树抓蛇掏鸟蛋,还跟着他们干群架,是一把打架的好手。” “我记得她那时候,每天都穿你们苗族的传统服饰,衣服裙子色彩鲜艳,图案绣工复杂又精美,在我们那群穿着灰蓝衣服的孩子里,格外扎眼引人注意。” “我们那时年纪小,长辈们也没跟我们说过,完全不知道这是民族服饰,也不知道她来自苗族,只觉得她特立独行,穿着打扮很另类。” “我也是因为这一点,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后来我们兄弟去了市里读书,又去外地工作历练了几年,再见到你姑姑时,我们都已结婚成家,她好像跟年少时很大变化了,比以前安静内敛多了。” 第173章 讲究巫医同源 叶副书记描绘的姑姑形象,正是亲姑姑,邱意浓与爸爸对视一眼,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后,轻笑了声:“叶副书记,您是不是觉得我姑姑年少时和如今判若两人?” 叶副书记闻言,脸上的浅笑收敛了些,沉吟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判若两人。” 前两天他在医院跟邱梦元近距离接触了,想着她现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也对自己记忆中那个明媚少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感到有些费解。 “你姑爷爷和姑奶奶相继去世后,她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些特别的故事。” “我们外人也不好去调查,可能是经历了特殊遭遇及不幸婚姻,这些外在因素改变了她的性格吧。” 见叶副书记都认定是外在遭遇改变了性格,邱意浓笑容微敛,神色偏认真:“叶副书记,我姑姑十多年前确实遭遇了些特别的事,与黄大潮的案子有些牵扯,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了解?” “与黄大潮的案子有牵扯?” 叶副书记皱起眉头,这涉及到了公事,他自然要了解的,毫不犹豫就起身,先跟李家父子致歉:“李先生,很抱歉,我得处理点事。” “叶副书记,菜还没上来呢,您和小邱谈事吧,我们先喝杯茶。”李先生温和好说话。 邱意浓人起了身,笑着说:“叶副书记,我姑姑的事情,我表舅了解得更多更详细,他此次也是为姑姑而来,让他跟您细说吧。” “好。” 叶副书记看向邱赫礼,对他打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酒楼专门供谈事的茶室。 今日是李先生组局吃饭,可中场却离开去谈事了,邱意浓礼貌向他致歉后,又主动问身体情况,“李先生,早晨船上人多眼杂,不方便询问私人情况,您现在应该是对症用药了,面色相对那日正常了许多,是在医院住院治疗吗?” “那日真的很感谢小邱提醒,你救了我的命。” 李先生端着茶杯敬她,至今仍有些许后怕,“你提醒完后,我们就去了医院,院长说我若再晚去一天,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猝死的。” 邱意浓那天忙着处理魏家的事,并不知道他在医院,浅笑着:“您双眼血丝重,黑眼圈重,很明显是过度劳累所致,您以后可千万别熬夜,每天要保证充足睡眠,多放松休息,可不能再在头顶上压一座大山了。” “李先生事业心重,责任心重,无时无刻都在工作,我都笑称他是工作机器。”卢姨笑了句。 李先生听着笑了,笑容比平时放松些,“静怡说的对,我之前就是把自己当机器对待,忘了机器也是要关电休息,还要经常加油检修了。” “这次真的幸好遇到小邱了。” 卢姨这两天一直在感慨这事,李先生是他们的重要客户,要是在这里出事,他们夫妻俩的责任就大了。 李先生儿子李君承给他们斟茶,也加入聊天,“邱同志,冒昧问一下,你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么没有进医院工作呢?” “我是宁城医科大学毕业,但我不是参加高考考上的,我当时还未满15岁,没达到参加高考的年龄,但我从小跟着爷爷爸爸行医治病,当时已能单独接诊看些常见病,是族内推荐前去医科大学读书的。” “大学毕业后,学校本是分配我在宁城人民医院工作,但我推了这份工作,选择回了苗族。” “苗族在少数民族中是大族,人口总数有八百多万人,不过分在好几个省,我老家古县及周边就有八九十万苗人,因为各方面原因,医疗教育等都是偏落后的。” “这些年有不少学生外出读书,有些是考出去的,有些是少数民族推荐上学的,我们基本都在毕业后回苗族工作了。” “我们苗族内部如今也开了医院,但医生医术有限,医疗资源匮乏,加上苗族传统文化观念不同,百姓更信奉传承数千年的苗医苗药。” “我虽在外边念了大学,但医术不如爸爸,尤其是疑难杂症上的诊治远不如他,跟着爸爸行医比在学校能学到更多知识,所以回到苗族后并没有去医院。不过医院有急症病人,或许要动手术的,我就会去支援帮忙。” 卢姨他们都耐心听她说完,她开口问了句:“小邱,你们苗族的医术,是我们常说的中医吗?” “不是,两者都属于国医传统体系,我们更侧重民族地域特色,诊断治疗手法及配药有很大差异。” “我们本族人信奉苗医苗药,汉族更相信中医西医,但在特殊疑难杂症或绝症时,中西医无法治愈时,他们也愿意尝试苗族的治疗方法。” “只是我们苗医治病手法比较特殊,治病所用的药很多是毒虫...” 邱意浓说到这里稍停顿了下,笑了笑才说:“苗医讲究巫医同源,擅长药与毒同用,另加巫蛊之术,在疑难杂症上有奇效。” “巫蛊之术?” 李先生听到了重点,一向稳重从容的他脸上露出了惊讶表情,“历史古籍上记载过只言片语。” 邱意浓笑容加深,表情意味深长,“苗族巫蛊的历史悠久,关于巫蛊的过往历史,远比传说更丰富震撼。” “这种应该是很神秘不外传的吧?”李先生问她。 “对,不外传,因为时代更迭及各种政策原因,如今学习这些的苗族人都很少了,掌握精妙传承的更是少之又少。” 卢姨双眼紧盯着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但大家都听得到,“小邱,你学了吧?” 李家父子和程元掣都勾唇笑了。 “卢姨,您猜。” 邱意浓俏皮的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实际上表情已回答了。 “好想见识下啊。”卢姨来了兴致。 邱意浓摆了摆手,笑意浓浓:“我之前说过的,只有特殊疑难杂症及绝症时,可以尝试下苗医治病手法,普通常见疾病不要找我,我也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找我。” 第174章 燃烧生命在奋斗 听着她这话,其他人都笑了,李君承笑着开口:“邱同志,我本来还想请你帮我爸爸看看,请你开些苗药呢。” “李先生没有身患绝症和疑难杂症,用不着蛊虫治病,也用不上令你们心理抗拒的特殊药,我可以给他把脉诊断下,配一些治病和强身健体的药。” 邱意浓一眼看出李先生的身体情况,她也是个爽快人,说着就示意他伸手,“李先生,我给您把脉诊断下。” “好,辛苦小邱。”李先生缓缓撩起衣袖。 邱意浓搭脉不过五秒钟,浅笑着说了句:“李先生,您这五十岁的年纪,七十岁的身体,是燃烧生命在奋斗啊。” 她说话幽默风趣,李先生被她逗笑了,“这回捡了条命,自我深刻反省过了,以后再不这样了。” 很快诊断完了,邱意浓又检查了下舌头和眼睛,“您这身体是典型的外强中干,精气内伤,神沮脉殚,太过劳累导致身体气血空虚。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神经长期紧绷,压力环身,又严重失眠睡眠不足,这才闹出一身病来的。” 李先生很认可她的诊断,连连点头:“是的,我在香江也看过中医,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您开中药了吗?”邱意浓问他。 “开了。” 李君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药瓶给她,“开的是中药丸,两种,我爸刚开始服用时,说效果还不错,精神体力都有所好转。” 邱意浓倒了两颗细闻,轻易就确定了所用的药材,点着头说:“这两种药是对症下药的,可坚持服用,医院应该开了降压药和活络血管的,这个也要坚持服用,千万不要断药,我再给您开些辅助睡眠的膏药吧。” “膏药?贴的吗?”李先生问她。 “对,贴这三个穴位。您现在的情况缓解了,其他病症都可以慢慢调理自愈。” 邱意浓指了穴位位置,微微浅笑:“只要睡眠恢复了,每天睡足八小时,保持心情开朗,卸下一身压力,把您给自己上的紧箍咒和捆神索给拆了,有这些药辅助,很快就能好转,身体的自愈能力能自动修复好。” 李先生听着她这话又笑了,“小邱说的对,我是给自己上了紧箍咒和捆神索,睡觉都没拆开过,长期禁锢压制自己才生病的。” “您这没有大碍,休息一两个月,每天去爬爬山,散散步,钓钓鱼,或许看看电影,听歌听戏曲,与朋友喝喝茶下下棋,没事就多睡觉,很快就能好转起来的。”卢姨微笑着说。 她说的这些建议都很好,李先生虚心听劝,“等我夫人过来,我们回趟苏城老家,回去短住一两个月。” “这样安排最好了,苏城风景宜人,环境优美,这个季节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每天出门散步游玩,拜访下昔日老友和亲戚,工作上的事都交给君承,您将身体调理好再来接手。” 李家资本雄厚,已经与这边签订了投资协议,未来他们还将有很多合作机会,卢姨是真心希望李先生健康长寿。 “李先生,您老家是苏城的?”程元掣开了句口。 “对,祖籍苏城,当年战乱时,家里一切都毁了,我爸妈不得已之下带着我们漂洋过海去香江谋生。” “我到香江时还不到十岁,后来定居读书并结婚,我爱人也不是香江本地人,她家情况与我家差不多,她是鹭城人。” “78年后政策放开了,我们开始回国投资发展,也把老家地皮买回来了,房子重建好了,经常陪父母回家住住。” 叶副书记和邱赫礼也没谈很久,十分钟后返回了包厢,服务员正好在安排上菜,等菜都上齐就开吃了。 李先生今日心情很好,以茶代酒敬客:“各位贵客,今天我这身体特殊,不宜饮酒,只能让君承陪各位喝一杯,等我身体恢复了,再陪你们尽情喝上几杯。” “李先生,感谢热情款待,祝早日康复。”邱赫礼领着两晚辈起身敬酒。 “谢谢,干杯。” 李家父子全受过良好教育,为人说话谦逊有礼,一举一动都亲切随和,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他们一桌人都是健谈的,边吃边聊,聊的话题不涉及敏感内容,只聊各地风土人情、地方习俗、经济发展等。 邱赫礼虽长期在苗族行医,但也经常受邀去大城市给人治病,也走南闯北过,年轻时也接受过很好教育,对汉族文化了解狩猎颇深,言谈得体,见识不凡,引得叶副书记夫妻和李先生频频侧目。 程元掣话不是很多,但也有配合着气氛,他虽偏年轻,但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去过很多地方,见识颇广,这个话题自然也能融入其中。 相反邱意浓是阅历最浅的,心情愉悦的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插一句幽默风趣的调侃活跃气氛。 这一顿饭,宾客尽欢,所有人都笑声不断。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谈笑着走出饭店大门,结果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姚玉兰。 姚玉兰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只花孔雀,此时正手挽着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裤、梳着中分、长相还算俊秀的年轻男人的胳膊,两人正朝着饭店走来。 姚玉兰脸上原本挂着讨好又谄媚的甜笑,一路在跟男人说着什么,可在见到程元掣夫妻俩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叶...” 年轻男人本在跟她说笑,抬头看到叶副书记夫妻俩,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和尴尬,连忙将姚玉兰的手给甩开。 “唐小林,你这是处对象了?”卢姨先开口,笑盈盈的问,视线却落在姚玉兰身上。 “没,没。” 这男人叫唐小林,好似有些怕他们,说话结巴,“刚认识,还没,没正式交往。” “还没正式交往,那就别牵手挽臂这种行为,这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会。”卢姨不咸不淡的提醒了句。 唐小林尴尬的笑:“是,卢姨说的是。” 第175章 吃过一盆屎尿的人 姚玉兰以前在村子里狂妄得用鼻孔看人,可真正在气质超群的叶副书记夫妻俩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她不吭声,不代表邱意浓不找她麻烦,她这下都撞到面前来了,自然要狠狠回击她昨日的行为了。 “姚玉兰,今天怎么哑巴了?” 邱意浓突然开口,邱赫礼他们齐齐侧头看向她。 她也没给姚玉兰开口的机会,“听说你昨天在村里从东头说到西头,挨家挨户都转了个遍,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了,昨天说得过头,今天嗓子坏了,说不出话了?” 姚玉兰紧咬着涂抹过口红的唇瓣,抬头瞪了她一眼。 邱意浓冷笑了下,完全不在意她这眼里的怨恨警告,视线移到年轻男人身上,带着几分玩味:“这位唐同志,看在卢姨的面上,我真心提醒你一句,姚玉兰可不是良配。” “邱意浓,你闭嘴!” 姚玉兰瞬间爆炸了,唐小林是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攀上的金龟婿,绝不能被邱意浓给坏了好事。 “你的嘴,长在你身上,你昨天满嘴喷粪的时候,我没去阻拦堵你的嘴。” “我的嘴,长在我身上,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也给我闭嘴,别来阻拦我说话。” 邱意浓本就要报复收拾她,绝不会错过这个最佳报复机会。 她现在名声坏了,湾口村周边无人愿意娶她,这个唐小林认识卢姨,家里父母多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让她钓到了这只金龟婿,以后定会在村里闹幺蛾子。 邱意浓心眼小,睚眦必报,自不会让她如愿了。 “邱意浓,你要胡说...” 姚玉兰张嘴要威胁警告,可程元掣的拐杖对准了她的嘴,只差半厘米就能打掉她的一嘴牙。 见她被吓得梗着脖子不敢再发声,邱意浓甩了个嘲讽鄙视的眼神,“说啊,继续啊。” “两位同志,有话好说,别动手。” 唐小林再蠢也看出他们和姚玉兰有仇,刚也注意到了姚玉兰的表情,狰狞愤怒又扭曲,跟之前跟他说话时的温柔小意完全不同。 可不管怎样,人是他带来的,不能眼睁睁在旁边看着不吭声。 邱意浓似笑非笑看向他,张嘴就踩死姚玉兰:“这位唐同志,你找对象,与人交往,不调查下女方吗?姚玉兰可是我们村里臭名昭著的人物,她还是吃过一盆屎尿的人,你跟她来往,将来结婚亲得下嘴?” 她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唐小林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瞥了眼姚玉兰憋屈愤恨的脸后,胃里瞬间涌起一阵翻江倒海。 叶副书记等人:“......” “邱意浓,你个贱人,你给我闭嘴,你再胡说八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姚玉兰气得浑身发抖,脸胀成了猪肝色,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可程元掣手中的拐杖一用力,直接将她逼得后退了几步。 “小林哥,你不要信她的鬼话,她就是个狐狸精,自己不检点,跟野男人偷情乱...” 姚玉兰又满嘴喷粪,邱意浓一个箭步冲过去,右手精准地按住她的后颈,揪着她像抓小鸡似的,拖着她往旁边角落里走,狠狠地将她的脸怼向了角落里收集泔水的潲水桶里。 “噗通”一声闷响。 伴随着姚玉兰杀猪般的惨叫和挣扎,她的上半身几乎都栽进了那散发着馊臭的桶里,花枝招展的她瞬间成了脏污丑陋的乞丐。 “啊——!” “救命啊!杀人啦!” 姚玉兰拼命抬起头,脸上头发上沾满了烂菜叶和浑浊的油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邱意浓闻着都想吐,也不想弄脏身上的衣服,揪着她按了好几下,就将人当垃圾般扔到一旁,还在她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我娘家表舅千里迢迢给我送嫁妆,他们住在招待所,我不过是去跟他和亲戚们见面,你这个臭嘴就在外边胡说八道,恶意乱传编排败坏我名声。” “昨天是我表舅来了,我要接待客人,我才没去找你算账。” “我警告过你无数遍了,你偏偏管不住臭嘴,我本就想下午去找你算账,你这下送上门来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身上的标签,你自己不清楚啊,嫌贫爱富,爱慕虚荣,背信弃义,无品无德,吃过屎喝过尿,嘴碎心脏,好吃懒做,除了脸一无是处,还被供销社开除了,家里还有一窝烂货赌鬼,村里的鳏夫二流子都看不上你,你觉得城里人会娶你?” 邱意浓直捅她的死穴,也清楚斩断她好不容易谋划来的路,是对她最狠的报复。 她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唐小林那俊秀的脸此时胀红成了猪肝色,一想着手臂刚被她挽过,立即往胳膊上狠拍了几下,好似要拍掉她留下的脏污印迹。 他的动作不小,刚把眼睛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的姚玉兰看到了,当场崩溃地嚎哭起来,“邱意浓,你不得好死!报警!我要报警!” 邱意浓正拿着随身携带的手帕,在慢条斯理地擦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她,语气满是嘲讽。 “报警?” “正好,我也想去公安局,告你公然造谣、诽谤羞辱军嫂。” “我丈夫是光荣的军人,你满嘴喷粪,造谣生事,恶意败坏我的名声,就是往军人脸上抹黑。” “还有,你昨天报警,公安同志和妇联的来招待所找了我和我表舅,他们当场确认了你是胡说八道,正想找你一并追究。” 姚玉兰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恐惧。 她昨天以为抓住了邱意浓的把柄,只顾着想将她踩死,想借机狠狠打程元掣的脸,到这时才想起他的军人身份。 邱意浓和她表舅的事,很明显是她弄错了,这真要闹到公安局,她绝对讨不了好! “我昨天是看走眼了,我不是故意的。”姚玉兰慌得大叫。 “你是不是故意的,去跟公安同志说。” 邱意浓说着就要去拽她,姚玉兰吓得立即爬起来,慌乱逃跑,“我不去,我不去,我只是看错了。” 第176章 姚海涛的脑袋砸破了 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怂样,邱意浓满是鄙夷,冷冷地丢下一句:“跟这种无脑蠢货计较,真是拉低我的格局。” 她在收拾姚玉兰,程元掣也将昨日的事,跟叶副书记他们说了下。 见她干完架,雄赳赳气昂昂回来了,邱赫礼无奈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叶副书记,叶夫人,李先生,让你们见笑了,意浓是家里唯一的女娃,被我们当长辈的宠坏了。” “无妨,无妨,女孩性子烈点好,这样才不会吃亏。” 叶副书记刚追着在看热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眼中满是笑意,“刚看到小邱收拾讨嫌的人,我仿佛看到了少女时期的梦元,也是这般野性泼辣惹不起。” “以前梦元干架时,我总是躲在后面当小跟班,等她打完了,我才畏畏缩缩上去捧场,好在她跟我哥关系不错,没有嫌弃我是怂包。” “哈哈......”一群人全笑了。 邱赫礼没有数落女儿,嗓音含笑:“意浓,你和元掣回去吧,我和叶副书记去办点事,你答应给李先生配的膏药,尽快配好。” “我现在就回家配,傍晚时分送过来,今晚就用上。” 邱意浓之前跟李家父子说过了,这下又礼貌向他们致谢,感谢他们的热情款待,然后和男人一同回家了。 他们全都走了,独留下唐小林站在原地,他此时的脸难看到了极点,也没进饭店吃饭了,紧赶着就去找人打听姚玉兰的底细了。 他没有蠢得不信邱意浓的话,她与叶副书记夫妻相识,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随意污蔑人。 他现在恼怒的是姚玉兰欺骗玩弄他,他也是个要脸的,今日却在叶副书记夫妻俩面前丢了脸,这事定会传到他父母耳中,接下来他肯定会挨臭骂的。 一想到被这个女人给蒙骗了,唐小林满腹火气,此时都恨不得将她揪回来按潲水桶里。 另一边,姚玉兰哭哭啼啼一身恶臭的去了码头,一路上都被人嫌恶指点,气得一路破口大骂,活脱脱像个得了失心疯的泼妇。 回到家里时,姚大强他们都不在家,只有姚海涛在,她嚎啕大哭的告状,添油加醋地哭诉邱意浓如何欺负她,把她按进潲水桶,还威胁要送她坐牢的事。 姚海涛坐在院子里补渔网,闻到她那身味道就皱紧了眉头,听完她的话,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嫌恶的臭骂:“我看你就是活该,自找的!” “姚海涛,你是我亲弟弟,你怎么帮外人说话?”姚玉兰没得到半句安慰,当场脾气又爆了。 “谁叫你昨天胡说八道啊?” “昨天程元掣扇了你耳光后,我就提醒你了,不要到处编排瞎话,不要去招惹那个女人,是你自己听不进去。” “你昨天乱传的那些话,是人能讲的吗?” “我早说过她会来报复你的,人家还没找上门来,你却上赶着送过去,你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昨天姚玉兰和她妈去碎嘴乱传时,姚海涛劝过的,但她们听不进去,完全当他的话当耳边风,传的那些话难听恶毒得很,连他都听不进去。 昨晚程家开席宴请,她们当时还想厚着脸皮去吃饭,是邻居们嘲讽,她们这才没去的,全家只有他去吃了顿难得的好菜。 “姚海涛,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你个没用的废物。” 姚玉兰今天好事被毁了,人被气得理智崩塌,报复收拾不了邱意浓,将满腔怒气对准了自家弟弟,抓起角落里喂鸭子的破烂瓷碗,朝着他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瓷碗碎裂。 姚海涛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砸人,身体本能的闪避了,但躲闪不及,缺了口子的瓷碗正砸在他额角上。 他闷哼一声,额角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句话,他双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倒在了渔网上。 “啊——!” 姚玉兰最先被吓懵,看着弟弟满头是血晕倒在了地上,吓得尖叫连连。 对门的邻居有听到他们吵架,听到她的尖锐喊叫声,立即跑过来,见姚海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满头是血,惊慌大叫喊人,三四个邻居七手八脚帮忙,赶紧用板车将姚海涛送往镇上卫生院。 “姚大强,李桂花,赶紧去医院。” “你们家姚玉兰发癫,将姚海涛的脑袋砸破了,现在昏迷不醒,满头是血,快去医院。” 姚大强两口子本在地里干活,邻居跑来通知时,两人吓得面色大变,扔掉锄头就往医院狂奔。 程元掣他们刚在药房配了点药材,回来得稍微晚点,到村口就听邻居们在说姚家的事,只问了句:“人救活了没?” “命保住了,医生说再偏一点或者送晚点,这条命就没了。”王叔告诉他们。 幸亏邻居们帮忙,姚海涛这条命是保住了,但失血过多,伤势严重,脑袋上缝了好几针,需要住几天院。 “元掣家的,听说姚玉兰被你按到了潲水桶里,你还把她的好事搅了,是什么好事啊?”有个婆子好奇问。 “她在城里钓了个金龟婿,应该是刚勾搭上,我告诉对方姚玉兰的嘴吃过屎喝过尿,他估计是怕结婚后亲一口屎,立即溜了。” 邻居们:“......” 程元掣没绷住笑喷了,宠溺的在她后背拍了下。 大家也都笑了,他们都知道姚玉兰最近天天往城里跑,每天打扮得跟妖精似的,这好不容易钓到了个傻缺金龟婿,被她给搅和了,难怪疯得没分寸了。 别人在背后笑话的事,姚玉兰完全不知,也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保住命。 她今天闯了弥天大祸,父母绝对不会饶了她,她害怕挨打,趁着医院乱糟糟没人注意她,偷溜回了家里,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和值钱东西,又偷摸找到户口簿,胡乱塞进包袱里,带着简单行李就逃出了家。 她一路跑到码头,搭客船去了县城,又毫不犹豫买了去市里的车票,如同丧家之犬般上了车,匆匆跑去了市里。 她倒是溜之大吉了,可关于她的种种不堪传闻,以及她差点弑弟的恶行,才刚刚开始发酵。 姚大强夫妻俩回到家时,得知她带着行李跑了,气得破口大骂,像“贱蹄子”“扫把星”“祸害精”等标签全盖在了她身上。 第177章 苗疆秘制‘假死药\’ 夕阳的余晖将程家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炊烟袅袅,院子里萦绕着浓郁的香味。 邱意浓正在灶间炒菜,程元掣在院子里修补渔网,其他人全都在收晒好的鱿鱼干,连小贝小鹃都在帮忙。 “亲家公,亲家母,在忙呢。” 邱赫礼敲响院门,程家父母都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全都笑容满面跟他打招呼,“亲家表舅来了,快请进。” “表舅,事情办得还顺利吗?”程元掣单脚跳着过来开门。 “挺顺利的。” 邱赫礼点点头,目光扫过听到动静从灶间出来的女儿,“意浓,忙完了吗?有点事跟你说。” 邱意浓擦了擦手,跟男人说:“掣哥,你看下锅里的菜,收汁就可盛起来了,再洗一根腊大肠,稍后我来炒。” “好,你跟表舅谈事吧。” 邱意浓跟着父亲走到屋后堆放柴火的地方,这里相对僻静,邱赫礼确定四周无人窥听,压低声音告诉她:“她那边的事情都已办妥了。” 邱意浓眸光一凝,没有说话打断,继续静听爸爸说话。 “今天上午,我陪她去办了离婚手续,还有他们母子四人的户口迁移。” 中午吃饭时外人多,邱赫礼当时没跟她讲这事,“我跟着进去见了黄大潮一面,谈及离婚时,他死活不同意,情绪很激动,后面我留了空间给他们,她很快就将他说服了。后面在办户口迁移手续时,她暗中安排了人传了张秘密纸条给黄大潮。” 邱意浓眉头微挑,“爸,纸条上写的什么?查到了吗?” “没查到,黄大潮看完就吞了。” “下午她又通过她经营的人脉,进去跟黄大潮见了一面,给他送了点东西。” 邱赫礼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她告诉黄大潮,那是苗疆秘制的‘假死药’,服用之后,会呈现类似死亡的脉象和状态,但药效过后就能苏醒。” “她骗黄大潮,说已经上下打点好了,等他‘假死’之后,会用一具相似的死囚尸体替换他。然后会派人把他秘密接走,给他改名换姓,跟他们一起去苗族汇合定居,用新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对于深陷绝望极度渴望生路的黄大潮来说,她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黄大潮信了?”邱意浓挑眉。 “信了。” 邱赫礼语气笃定,带着一丝对人性的洞悉和淡漠,“他这人贪生怕死,应该对她背后的势力有些许了解,可能也接触过点‘苗族神秘本事’,对此深信不疑。” “他刚开始情绪很暴躁,审讯过程全程胡言乱语,各种乱撒谎,前言不搭后语。” “现在估计是心里踏实安定了,直接装聋作哑,不再配合审讯,也不再胡乱攀咬,大概是想着乖乖假死,然后等着人去救他,好一家团圆。” 邱意浓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爸,那‘假死药’是真的吗?” 邱赫礼看了女儿一眼,眼神深邃:“你觉得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谓的“假死药”,根本就是剧毒之物,服用之后,绝无生还可能。 她这是要亲手送黄大潮上路,并且是以一种让他在充满希望和期待中死去的方式,其用心,不可谓不狠辣决绝。 她用这手段,悄无声息将这个大隐患和知情人除掉了,自己则带着孩子和即将到手的银楼财产,彻底摆脱黄家这个泥潭,还能在孩子们面前维持一个“试图营救父亲未果”的悲情形象。 打了一手好算盘,只可惜一切都被叶副书记尽收眼底了。 假邱梦元并不知道邱赫礼向叶副书记坦白了所有的事情,也不清楚今日下午所有的行动都被他们跟踪收入了眼底,这下还在为事情办得很顺利而安心。 对于黄大潮这种渣滓的下场,邱意浓生不出半分同情,枪决或毒发身亡都行,她只要看到这渣滓死了不再祸害人就行了。 “爸,她在这边经营了十多年,应该培养了不少人,叶副书记在接手追查了吗?”邱意浓只关心这事。 邱赫礼点头,告诉她:“我只给她三天时间,她今天办了很多事情,见了不少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她培养的,叶副书记派人在跟踪登记,暂时没有行动,打算等我将人带走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有叶副书记出手,后面的事情将会很顺利,邱意浓笑盈盈道:“爸,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我们搞得定的。” 邱赫礼不让女儿来掺和这些事,又跟她说:“以防打草惊蛇,我们要尽快走。” “爸,我陪您回苗族处理巫苗的渣滓。” 邱意浓今天已跟男人说过这事了,“掣哥也跟我们去,他说正式登门拜访,也去拜访下其他亲戚。” 女儿女婿结婚后回门,邱赫礼是高兴的,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跟她商量:“意浓,这次回去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巫苗的人,你也清楚的,他们做事不计后果,阴狠毒辣,元掣的腿还没好,你们暂时别回吧,等他腿好了再回不迟。” “爸,无碍的,他腿不方便但不是无自保能力,我再请王哥陪着保护,他们还可以协助我们处理巫苗的渣滓。” 邱意浓已做好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这下又凑到他面前,覆他耳边说另一件事,“爸,我还有件神秘的事跟您说。” “什么事?”邱赫礼无声问她。 “我来到湾口村的当天晚上,身上发生了件诡异的事...” 邱意浓如实将江湖毒医的灵魂进入体内的事告诉了他,苗族本就有三大秘事,其中一件与赶尸魂魄有关,她身上发生的诡异魂穿事件,相信爸爸能够迅速接受理解。 邱赫礼听女儿说完后,是很快接受了,但也充满震惊,“这个灵魂已融合了?” “对,我已接收了她毕生的记忆,包括她的医毒秘笈,还有武功心法及招式。” 邱意浓谨慎环顾一周后,将内力调动起来,手指轻弹,一丝肉眼看不到的内力弹出,一米外粗壮树干闷响了下。 见她隔空一动,树干上多了个鸡蛋大的洞,邱赫礼满目惊诧,一向稳重淡定的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第178章 极为罕见的玄事 “爸,这个灵魂融入我体内后,还给我送来了福利...” 邱意浓一股脑将灵气自动进入体内,并且转化成内力的事都告诉了他,“虽然还只自动吸纳了两个月,但丹田内的内力不少了,我最近在琢磨这位前辈的武功心法,暂时还做不到飞檐走壁凌空飞行,但收拾巫苗的渣滓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次我跟您一同回去,您负责安排调度,我来行动暗杀,正好也给肉条找些晋级的食物,趁这次将渣滓一举拔干净。” 女儿有了强大本事,邱赫礼骄傲又欣喜,不再犹豫:“好,你跟我回去,秘密行动。” 说到这里,又问她:“昨晚上出海捕鱼,你是因为这个福利能感应到?” “对,动植物都是生灵,自带灵气,大海里的鱼游动,我能看到它们身上的灵气波点,但我无法看清楚鱼群具体的种类,只能通过波点大小来判断值钱程度。” 邱赫礼闻言笑了,“你倒是好运,竟然遇到了这极为罕见的玄事。” “爸,邱家历史上有没有过这样的案例?”邱意浓忙问。 “古籍上也记录过特殊案例,可能是为保护家族和后代,并没有写得很详细,只言片语记载过。” 女儿刚说这事时,邱赫礼就想到了古籍上的记录,这下又面色凝重的叮嘱:“意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元掣。” “我知道,我没告诉他,我半真半假的说从小修习苗族秘术,他们没有怀疑。” 这件事情太过玄幻诡异了,邱赫礼很谨慎对待,“意浓,对你来说是福报,但若被人知晓了,你这辈子恐怕无安宁之日了。” “爸,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明白的。” 邱意浓不是不信任程元掣,而是这事少一人知晓,她就少一份危险,也能间接保护他。 她从小聪慧懂事,心智成熟,邱赫礼不再多说教,只叮嘱:“平时行事时尽量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人多的时候尽量不要使用这内力。” 邱意浓应着:“好。” 父子俩谈完事回到前院时,程元掣已将腊大肠洗好切好了,炒菜用的辣椒姜蒜也都备好了,只待她来掌勺开炒了。 邱赫礼刚是独自一人来的,四个随从都在县城配合叶副书记办事,此时到了饭点,自然留在这里吃晚饭了。 正要吃饭,邮递员来敲门了,“邱意浓,有你的信。” “谢谢周哥。” 邱意浓快速跑出来接信,看了下寄件人姓名,立即签字收信。 信是徐萍寄来的,她撕开信封,一目三行快速阅览信件,看完后朝隔壁喊了声:“大哥,二哥,过来下,徐记者来信了,马毅等人的处罚结果下来了,你们来听下。” “哦,来了。” 程元风兄弟俩立即跑过来了,“弟妹,你念。” 信件内容不短,但邱意浓没全篇念诵,简单告知处罚结果,“马毅及六大心腹刘奇、刘大猛、周三涯、赵平枪决,今日已执行处决;马家老爷子中风后被收监拘押,马家一派十五个领导落马,三个判死刑,五个无期徒刑,三个二十年有期,其他全是超十年有期徒刑。” “全部抓了判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程父猛拍双腿,神情激动,“终于等到这一窝渣滓的结局了。” 程元风他们听到这结果,也是浑身舒坦了,“我现在去给梁家和王家打个电话,转告下这个消息,王家那位老爷子早就不行了,这些天估计是在吊着口气等这结果。” “快去吧,打完电话就回来吃饭。”李双梅她们刚也过来了。 程母已将饭菜都端上桌了,问两个儿媳妇:“双梅,苗子,要不要一起吃?” “妈,我们做好饭菜了,弟妹给了那么多猪肉羊肉,今晚上我们的菜差不多的,你们陪亲家表舅吃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李双梅揪着流口水的两娃走人,拽着馋得不行的小旭衣领,“今晚上煮了两碗肉,够你们吃撑,回家。” “妈,你煮的肉,没三婶煮的好吃。”小旭不愿意走。 “嫌我煮的不好吃啊,那你别吃,我们三个吃,你吃蔬菜吧。” “我要吃,爸爸要我晚上跟着出海捡鱼,你不让我吃肉,我没力气干活。” “是你嫌弃我煮的不好吃啊。” “我不嫌弃肉,我只是嫌弃你煮的不好吃。” “你再废话,一片肉都没有,只有汤喝。” “妈,你是个母老虎。” “我现在就让你见识母老虎的威力...” “啊...啊...” 他们母子俩每天都要重复无数遍这对话,小旭是记吃不记打,每天都要挨几巴掌,其他人看着都摇头失笑。 程父笑着给邱赫礼斟酒,“亲家表舅,孙子调皮,让你看笑话了。” “这不算调皮,只能说是活泼。” 邱赫礼端着酒杯与他相碰,声音温和带笑:“我们苗族的孩子可调皮多了,男孩女孩都是山中霸王,成天组队打架,不是在寨子里打,就是组队去临寨挑衅约架,经常干得头破血流回来,赢了还好,输了还要被长辈嫌弃。” 程家人:“......” 程元掣笑着给媳妇夹菜,“邱意浓同志,你这干架身手,应该也是从小练出来的吧。” “那必须的,我小时候干架输过很多次,没少被我爸嫌弃,他还给我分析其他小孩的优势短板,手把手教我从短板切入找回场子。” 她的童年是过得很充实幸福又快乐的,现在想来全是满满的回忆,他们小孩打架归打架,但丝毫不影响彼此感情,全寨同龄孩子都很团结和睦,大家相处氛围特别融洽。 程元掣已跟父母说过了,他会陪媳妇回趟娘家,现在特想去看看她长大的地方,也去见识体验下苗族的风土人情。 为不泄露风声,他暂时没将岳父的真实身份告诉父母,打算启程出发时再告知。 第179章 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晨光熹微中,程家的渔船再次满载着海洋的馈赠,缓缓停靠在县码头。 海水的咸腥气混杂着渔获的鲜味,弥漫在空气中,码头上早已等候的鱼贩们立刻围拢上来,又是一番熟悉的忙碌景象。 就在大家忙着搬货卖货时,穿着素色衬衫略显疲惫的邱梦元过来了,站在人群外喊着:“意浓。” 邱意浓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筐子:“姑姑,您怎么来了?” “意浓,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我问你件事。”邱梦元朝她招手。 “哎,好。” 邱意浓跟男人说了声,立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邱梦元此刻神情偏自然,但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意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你表叔表婶?就是张家那两位。” “张家表叔表婶?” 邱意浓微微蹙眉,露出回忆的神色,演技自然无比,“上次见他们,是你和姑父陪着他们一起来看我们卖鱼,后来再没见过了。” 没等她说话,又表情自然毫无破绽的反问:“姑姑,你找他们,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他们调到县城来工作了,你不是应该去他们的住处找吗?” “我去过了,没见到人,邻居说这两天没见到人。” 邱梦元昨天傍晚去找过,刚刚天没亮又去了趟,可没见到他们,心头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姑姑,表叔表婶刚调过来,可能工作比较忙,你去他们单位问问吧。”邱意浓语气自然的劝说着。 邱梦元有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没发现任何异常,心里那点疑虑稍稍减轻了些。 她叹了口气,神色略有担忧:“我去了两趟都没见到人,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他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出什么意外。” “姑姑,你别太担心了。” 邱意浓安慰道,微微浅笑:“表叔表婶都是阅历丰富的成年人,他们也许是临时去办事了吧,等他们忙完了,自然会跟你联系的。” 在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邱梦元只得点点头:“可能是去办事了,我再去单位问问,今天跟他们告个别。” “姑姑,要我陪你去吗?”邱意浓关切着。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邱梦元露出了笑容,看了眼装满货的渔船,“昨晚又收获满满,还有这么多货要出,你赶紧去帮忙吧。” “行,姑姑,有事需要帮忙就来找我,也可以去找表舅,他们住在招待所的。” “好,你去忙吧,我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邱意浓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这是起了疑心,开始寻找那三个已经消失的“巫苗”同伙了。 在这里给丘家称完货后,邱意浓帮着送货,顺路去了趟丘家收购站,借了电话往招待所给爸爸拨了个电话。 邱赫礼刚起床,接到女儿的电话后,秒懂她的意思,“不能再让她继续查下去了,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请叶副书记帮忙配合下,先将她稳住。” 他挂了电话后,立即往叶副书记家拨电话,邱赫礼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叶副书记,她已经开始找了,请您那边安排一下。” 叶副书记在电话那头应承下来:“放心,我马上安排。” 八点半,上班时间到,邱梦元来到了张家夫妻的工作单位。 告知来由后,一位戴着眼镜态度和蔼的办公室同事告诉她:“你找张同志和赵同志啊,你这来得不太巧,他们前天傍晚接到临时通知,昨天早上陪领导去下河镇新开的水产市场调研了,那边明天开业,请他们去主持开业仪式,顺便做个水产市场实地考察,最快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呢。”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下河镇确实新开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水产市场,邀请上级单位派人指导也在情理之中。 邱梦元虽觉得有些巧合,但听到明确的去向和“陪领导”、“主持仪式”这样听起来很正式的理由,那点疑虑又消散了大半。 她松了口气,连忙对那位同事道谢,又斟酌着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嘱咐同事等他们夫妻回来务必转交。 “你放心,等他们回来,我立即转交给他们。”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这封信后脚就直接送到了叶副书记的办公桌上。 此时程家渔船上的货都卖完了,但邱意浓精挑细选了一箱好货来丘家,拜托小丘老板帮她发货去省城。 这一箱新鲜海鲜是给徐萍邮寄的,答谢徐家背后出力收拾马家,也感谢她转告最终处罚结果。 她挑选了半箱个头匀称活力十足的黑虎虾,又搭配了肉质肥厚的带鱼、银鲳和味道鲜美的马友鱼,凑足了满满一大箱,仔细用冰块冰镇好。 “小邱,你这人缘广啊,到处都是好友,每个月给他们邮寄的好货开销不少呢。”丘老板笑着说。 “船厂的事结案了,欠了不少人情,我们也没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只能送些自己捕捞的新鲜海鲜答谢了。”邱意浓笑盈盈道。 丘老板知道船厂的事,忙点头:“船厂的事可不简单,你这些朋友帮的不是小忙,是该多邮寄些东西答谢。” 说完,又问了句:“小程,现在案子结了,那个姓马的是领花生米了吗?” “对,已经处决了。” 这不是不能说的秘密,程元掣坐着跟他聊了起来。 第180章 准备比拼手气了 小丘老板在帮着打包,邱意浓过来时,跟她说起一事,“邱同志,我正准备自己单干搞几条运输线路,专门做冰鲜冰冻运输,你觉得这行怎么样?” “小丘老板,你这想法好啊,这边海资源丰富,每天都有大量海鲜供应去外地,冰鲜冰冻运输这一块定不愁生意。” 邱意浓早跟男人提过这事,但他们家资金及人脉不够,暂时干不了这一行,兄弟们也没考虑过这个,他们只想安心踏实的出海捕鱼。 程元掣虽跟丘老板在说话,也有分心听他们说话,接了句:“小丘,这一行有前景,能干。” 他们两个都说可以,小丘老板笑着道:“既然你们都说行,那我就开干了,到时候请你们多多捧场。” “小丘,不瞒你说,我们在金陵那边,刚盘下了一个海鲜批发档口,正准备开业。” “以后从这边往金陵送货,正需要一条稳定快速、能保证海鲜鲜活的运输渠道,你要是真把线路搞起来,我们肯定第一个找你合作。” 程元掣最近正在寻找运输合作对象,只不过还没确定,如果丘家干这一行的话,也就不去找别人了,直接跟他们合作。 小丘老板闻言眼睛都亮了,金陵是个大市场,有钱人特别多,程家一旦把金陵市场打开,货源和运输都绝对少不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稳定大客户。 “程哥,邱同志,感谢你们支持,我其实早就开始准备了,运输车辆和船都快到位了,最多一周就能开业。你们定好开业时间就告诉我,我接你们第一单生意,我亲自送货去金陵。” “好,我们金陵档口估计还要十天左右才能开业,我这些天要陪意浓回趟她娘家,到时候让我大哥过来跟你谈。”程元掣已将家里的事都交给父母和两个哥哥了。 小丘老板笑应着:“好,你们转告程大哥,可随时给我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 他们说话间,桌上的电话响了,小丘立即起身接听:“喂,丘记收购站,请问是哪位?”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小丘扬起笑容:“蔡叔,你稍等下,上次给你供应生蚝的程哥夫妻俩正在我们店里喝茶,我请他们来接电话。” 说完,跟程元掣夫妻说:“程哥,邱同志,蔡叔的蚝油厂又接了大单,急需生蚝肉,你们来跟他通电话吧。” “好的。” 邱意浓立即来接电话,先在电话里寒暄了两句,得知对方要货跟上回一样偏急,立马应下:“蔡老板,我现在就回村里,通知乡邻们出海弄货,大概六点半左右,送到离你厂最近的码头来,后面得请你派个拖拉机来接货。” “好的,辛苦邱同志,你们送过来,正好省了我租船的费用,我给你们算四毛钱一斤。”蔡老板爽快涨价。 “谢谢蔡老板,晚点我丈夫开船送过来。” 四毛钱一斤生蚝肉,这价格可比零售卖带壳的生蚝划算多了,他们接下这单生意,又可以从中赚不少利润。 邱意浓记下蔡老板联系电话和厂址后,夫妻俩跟丘家人告辞,以最快速度赶回了村里。 一回到村里,夫妻俩分开行动,邱意浓跑去大队长家,请他广播通知村里人。 “各位湾口村的村民们,程元掣夫妻又接到了生蚝生意,还是上回三毛钱一斤的收购价,要四千斤货,今明两天要货,有空出海撬生蚝的,带上家伙什和干粮茶水来码头,程元掣开船送大家去岛上。” “要去撬生蚝的快一点,十分钟后集合出发,赶不上的坐下一趟船,半个小时后再来接一趟。” 大队长在广播里一连播了三遍,整个村子瞬间沸腾了。 这边生蚝多,随地都能捡到,基本没人拿去卖钱,零卖批发给小商贩也赚不了几个钱,只有程家拉来的生意价格有大赚头。 程家做生意信誉也好,从不克扣斤两,钱都是当天就结算了,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在翻找撬蚝工具,准备箩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十分钟后,码头上聚集了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全都提着筐拿着蚝撬,也都带上了干粮和饮用水。 “来了的,快上船,我送你们去西边几个岛。” 等船上坐满后,程元掣开船突突地驶向西边的生蚝岛,那是一片礁石林立潮间带广阔的无人岛,上面附着密密麻麻的野生生蚝,个头大,肉质肥美,将他们送到这里后,紧赶着再回村又接送了一批人。 程元掣夫妻俩、程父以及王铁商量好了,他们四人不参与撬生蚝,程元掣开船负责接送和送货,程父和王铁则趁今日这个机会,去生蚝岛附近的海域下延排钩,邱意浓在旁边打下手挂饵料。 将延排钩都放下去后,四个人拿出鱼竿,准备比拼手气了。 “叔,元掣,嫂子,我们下点赌注怎么样?” 王铁上回钓到大海鲈,一条鱼赚了近百元,正得意着,兴致勃勃地提议,“到五点半收工,看谁钓的鱼总价值最高。输的人,晚上负责搞一顿晚饭,必须有鱼有肉,起码六个菜!” “行。” 程元掣和程父都没意见,他们父子俩钓鱼技术没得话说,也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邱意浓觉得设点彩头更有趣,她看着男人钓过,自己还没上手开竿过,兴致颇高,点头同意:“行啊,开干。” 三个男人各自选了钓位,挂饵抛竿,动作一气呵成,邱意浓没有经验,听男人手把手教导慢慢将鱼饵挂上,最后一个甩竿开钓。 今天的鱼运似乎格外眷顾他们,几乎是下竿就有口,程父率先钓上一条一斤多的黑鲷,鳞片乌黑发亮。 “黑鲷,不错。” 不过半分钟,王铁那边也传来了惊呼,一条活蹦乱跳的黄鳍鲷被提了上来。 “这么快就上鱼了啊,看来我选的这个地方不错。” 见他们两个上鱼,邱意浓倒也不急,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耐心的看着围绕在她钓钩周边的大白点。 五分钟后,程元掣开门红了,“意浓,我也上鱼了,你要加油了哦。” 一听他上鱼了,另外三个都围过来看,当鱼被提出水面时,三人表情一致,嘴巴惊圆:“春子!” 这条春子还挺大,有三四斤,被拉上来时还在拼命挣扎,可还是干不过程元掣。 第181章 谁爱钓谁去钓 他们三个都上鱼了,邱意浓斗志昂扬:“下一条该是我的了。” 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今日事与愿违。 下一条依旧是程元掣的,还又是一条春子,大小与第一条相近,这鱼的价格很不错,远超黑鲷等鱼,第一名宝座已稳稳占据了。 “意浓,加油。” 程元掣不忘给媳妇打气。 邱意浓倒是加满了油,选的钓点也很不错,鱼饵也是新鲜的小虾,可海里的鱼儿好似在逗她玩,不停围着鱼钩转,蹭蹭饵,碰碰线,可却死活不咬钩。 而他们三人却是你一条我一条,钓得不亦乐乎,水舱里的收获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咦,动了。” 感知到浮漂微动,邱意浓立即动手,可提起来却是空空如也。 旁边的程元掣:“...媳妇儿,你今天这运气有点衰啊。” 邱意浓磨牙切齿,指着鱼钩的位置,压低声音跟他说:“我能感应到水下有很多鱼在围着鱼钩打转,而且都是值钱的好货,可这些鱼就像是故意戏弄我一样,就是不肯咬钩!” “我甩过来看看。” 他的鱼钩甩到旁边半米远的位置,不过两分钟,鱼儿上钩了。 看着他提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石斑,邱意浓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同样的鱼竿,同一样的鱼饵,同样的钓法,为什么就是不咬我的钩呢?” “嫂子,你今天出门前没踩踩狗屎。”王铁打趣她。 程元掣笑着将鱼收了,宠溺的揉了揉她脑袋,“我钓的都是你的,别气馁,继续加油。” 邱意浓将鱼钩上的鱼饵给换了,换了只活虾,重新甩回到海里。 很快有了动静,可拉上来却是个空鱼钩,虾被吃了,鱼狡猾的跑了,又是空欢喜一场。 一次,两次,三次...... 邱意浓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眉头紧锁,再到最后的哭笑不得,她甚至开始怀疑,今天的运气都被三个男人吸走了? 终于,在程父通知收竿时,她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有货了。” 邱意浓心中一喜,连忙提竿,感觉手下沉甸甸的,确实钓到了东西。 “慢一点。”程元掣连忙收竿来帮她。 邱意浓仔细看他们收过竿,小心慢慢的收线,眼看就要出水了,那东西却猛地一挣,脱钩了! “特么的...!” 最终拉上来的,只有空荡荡的鱼钩,邱意浓没忍住爆粗口了。 “噗!”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王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父和程元掣看着邱意浓那难得吃瘪的表情,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这衰运,我真是服了。” 邱意浓无奈扶额,利索收竿,气得磨牙:“我不钓了,这破鱼谁爱钓谁去钓。” “呵呵。” 程元掣被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伸手揽着她肩膀,乐不停:“媳妇儿,不生气,我们下回再接再厉。” 邱意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也气笑了:“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今天确实邪门,这个地方选得好,鱼很多,全都是好货,我们三个的竿就没停过,只有你一个人没钓到。”程父理解儿媳妇郁闷的心,也没笑话她。 王铁笑着说:“嫂子,这些鱼可能知道你不喜欢吃海鱼,懒得上钩投喂你了。” “你安慰到我了,我想通了,浑身舒坦了。” 邱意浓不气了,将鱼竿扔给男人,“我今晚上不吃鱼,我要吃肉,搞一锅卤肉卤肠给你们吃。” 程元掣爱吃媳妇做的菜,下酒又下饭,吩咐着:“铁子,回去后到小卖部去买几箱啤酒,喊兄弟们都过来吃饭。” “好咧。” 他们收竿后,立即取延排钩,这个地方鱼很多,延排钩上挂着不少好货,四个人花了半个小时才搞定。 搞了大半筐黄鲷黑鲷,五六条海鲈鱼,黄鸡鱼有十来条,还有三条狗鲨,鳗鱼有七八条,其他价值不错的杂鱼有两筐。 另一边,撬生蚝的队伍也干得热火朝天,程元淑和陈东升陈东鸥兄妹俩组成了一队,三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哐哐哐撬了六桶生蚝肉。 程元掣开着船过来收货时,他们三人先来称重,总共竟撬了足有两百多斤生蚝肉,总共加起来有六十多块钱。 得知邱意浓今日衰运附身,一条鱼都没钓到,陈东升笑嘻嘻打趣:“嫂子,你跟我们一起去撬生蚝多好,稳稳当当赚二十块,你跟着去钓鱼,这纯粹是钓了个寂寞啊。” 旁边的程元淑乐呵笑不停:“我嫂子可是大富姐,哪看得上这点小钱。”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今天被气着了。” 邱意浓佯装恼怒,夸张的捂着胸口:“今晚上必须得搞点好吃的补补,犒劳安抚下我受伤的心。” “我回去杀鸡,蒸鸡给你吃。”程元掣满眼宠溺。 “收货,收货,回去了。” 程父大嗓门喊了一声,在岛上奋战的村民们立即起身,陆续搬着各家的生蚝过来称重了。 “一个个来,排队,我先记好数,晚上到家再跟你们算钱。”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将货送去县城,大家加快点速度。” 程元掣坐在板凳上,拿了纸笔来做记录,程家父女和邱意浓负责称重,两台大秤一同开整。 忙到六点多,跑了两趟,程元掣才把人全部送回村里,然后和程父王铁一同去了县里交货,邱意浓和小姑子则回家做晚饭。 程母已在家里煮好了米饭,菜也备得差不多了,见邱意浓要弄卤菜,立即将冰箱里收拾干净的猪头和肥肠拿了出来,交给她这位大厨去弄。 做卤菜需要不少时间,正好其他人也有不少事,今晚上忙到八点多钟才吃饭。 “吃饭,吃饭了。” 大部分的饭菜摆在客厅里,自家人在屋里吃饭。 邱意浓单独切了半盆卤肉和卤豆腐,还有一盆盐煮花生,一盆凉拌海带丝放到院子里的小桌上,招呼来结账的乡邻,“各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嫂们,你们也来吃点宵夜啤酒,各位自己吃,我就没招呼你们了。” 程母送了筷子来,笑容满面招待,“家里碗不够,你们夹着往嘴里塞得了,我家意浓做的卤肉可好吃了,下酒好菜,你们也都尝尝。” 第182章 万物皆可卤 “哎哟,这卤的是猪头肉吧,卤得刚刚好,真好吃。” “元掣媳妇这手艺不错啊,这卤肉比县城农贸市场里买的好吃多了,她这卤得入味了,确实是下酒好菜,就是太辣了点。” “辣才够劲啊,我觉得这辣味贼爽。” “各位叔伯兄弟,自己来领啤酒,一人一瓶先分了,我再让王叔送几箱过来。” “你们这些臭老爷们只顾着自己的嘴,也让我们尝尝啊。” “我滴娘耶,这卤肠真好吃,一点臭味都没了,元掣媳妇是怎么做的?” “元掣,你媳妇呢?我要问问这卤菜的做法,猪下水和豆腐便宜,这样做出来真好吃,我得向她请教下做法,回头自家也做来吃吃。” “......” 程元掣快速给各家结完账,没在外边跟他们挤着吃,回到客厅里跟自家人冲锋陷阵。 邱意浓早饿了,比他先吃,等他坐下就往他嘴里投喂,笑盈盈道:“大哥说我这卤肉可去摆摊开店,一出手就能干死县城所有的卤肉摊。” “好吃,好吃。” 程元掣觉得他哥说得没错,她这卤肉手艺吊打县城里的摊主。 见爸妈和哥嫂妹妹侄儿们,还有王铁全都埋头干饭,一个个都不说话,使劲往自己的碗里扒拉菜,好笑不已:“你们慢点吃,给我留点。” “三叔,我看到三婶给你留了菜,藏到房间里去了。”小旭满嘴是油的开口。 邱意浓:“...就你眼尖。” “呵呵...” 其他人都笑了,李双梅笑不停:“他也就这一点厉害了,你们谁也别想偷吃好吃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鼻子。” “还是我媳妇好。” 程元掣双眸含笑,往她嘴里送了块肉,“今天没钓到鱼,气着了,多吃点肉犒劳下自己。” “灶上还有只鸡呢,我吃这么多够了。” 邱意浓原本不想杀鸡了,可他坚持要言出必行,刚回来就在后院鸡圈里逮了只公鸡宰了,现在正在炉子上药膳煲着,晚点再来当宵夜。 刚回来就进厨房忙了,没来得及问钓鱼收入,“下午钓的鱼都卖了吗?” “卖了,姐夫收走了。” 今天下午三人钓的都是好货,程元掣收入最多,一百六十块,程父和王铁都是一百三多点,零头全抹掉了。 延排钩上来的货更多,又全都是新鲜活的,总共加起来卖了将近六百块,他们打算今晚上出海将延排钩全部放下去,明早上回程再去取。 “弟妹,这除了猪头肉和猪肠,其他的能卤吗?”程元风连干三碗米饭后,终于腾出嘴来说话了。 邱意浓抬头,幽幽来了句:“万物皆可卤,就像你们万物皆可水煮清蒸一样。” “呵呵...” 程家人全都笑了。 程元淑吃得嘴巴油滋滋的,笑着接话:“三嫂多半早嫌弃我们的厨艺了,十有八九在心里说这煮的什么鬼东西,要油没油,要盐没盐,要调料没调料,酱醋蘸万物。” “老妈只有这手艺,这边家家户户都这样,怎么简单怎么来,我们家至少蒸了煮了,很多懒惰的都直接吃生的配硬邦邦的烙饼将就下。” 自从小儿媳妇进门后,程母的厨艺也跟着涨了,炒菜味道比以前好很多了,海鲜也能多做些花样了,白灼清蒸蘸的料汁都更丰富好吃了。 “双梅,明天去买几只猪蹄,找弟妹买一份卤肉的调料,我们卤一锅,老子我要左右手各抓一只,从村东头吃到村西头。”程元风长得壮实高大,胃口好,一两碗肉不够塞他牙缝,很想吃一顿饱肉。 “哈哈...哈哈...” 全家脑子里都飘出了一幅形象画面,全都忍不住笑了。 程元驰乐呵笑,“你们家明天买猪蹄,后天我家买肥肠,老子我要挂两串肠子在脖子上啃,走到哪啃到哪。” 他们两个耍宝,又是满堂哄笑,程母笑着赏了他们两个爆栗子。 屋里玩笑声很大,外边的邻居都听到了,有个打趣了句,“你们兄弟俩要是这样搞,老程家的祖宗都要踹开棺材板出来骂败家子了。” “不至于,不至于,猪蹄肥肠不贵,我们不算败家。”程元风自己也乐不停。 “元掣啊,你大哥啃猪蹄,你二哥挂猪肠,你顶个大猪头走一圈吧,我们保证不笑话你们三个。”另一个老婆子打趣他们。 程元掣幽幽回了句,“他们从小就不要脸,我跟他们不是同路人。” 他们三兄弟性格是真不同,两个大的偏豪放,他性子要稳重内敛许多,三个脑子属他最精明,程家很多事表面上看是两个哥哥做主,实际全都是他安排好,他们听令照做。 “意浓啊,帮我配几个卤料包,我给钱。” 于大嘴刚抢了她男人的筷子,尝了点猪头肉和肥肠,味道好得没话说,她男人儿女都爱吃,立即就跑进来找她买了。 邱意浓还在吃饭,嘴里嚼着菜,口齿不清说:“这边调料好少,我上次在县城农贸市场跑了四五个摊位才把这卤料包配齐,我明天再去一趟,尽量多配点回来。” “好咧,回头我算钱给你。” 于大嘴见程元掣碗里的肉都堆成了山,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笑了句:“元掣,你少吃点啦,你娶媳妇后至少胖了五斤了,照这样下去,等你回部队时铁定能长十斤,到时候跑都跑不动了,你们领导定会将你扫地出门。” 坐在对面的王铁笑了,“婶子说的没错,元掣回来后胖了不少了。” “不存在跑不动的事。” 程元掣对自己信心满满,“别说十斤了,胖二十斤也能轻松完成二十公里负重训练。” 邱意浓对部队里的事一概不知,但听得懂字面意思,问了句:“掣哥,负重多少斤?” “20-30kg。” “最多六十斤啊,也不重啊。” 这重量在邱意浓的意料之外,她刚以为负重百斤。 第183章 算是掉进福窝里喽 其他人齐齐看向他,王铁眼珠子凸起:“嫂子,这还不重吗?二十公里哦。” “这个重量和路程,我都行啊。” 邱意浓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说:“我们经常进深山老林找药材和打猎,有时候会在山里住几天,要背生活物资进山,出来要背猎物和药材,有时候还顺手提一捆柴,随便翻两三座山就是四五十里,而且很多是上千米高的山,我都能搞定。” 听她说完,客厅里鸦雀无声。 程元掣最先笑出声,“意浓,我算是知道了,你体能那么好,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我五六岁就跟着爷爷和爸爸外出行医看诊,虽然村道乡道能骑单车,但苗寨的房子大都建在半山腰,单车只能骑到寨子大门口,去病人家里只能双腿爬坡。” “小时候不用帮着背药箱药材,后来大了也会帮长辈分担些,我跟着打下手,每天都要背着满满一大袋药走,经常肩背着双手提着爬坡。” 程元淑插嘴问了句:“嫂子,他们不上门来找你们看病的吗?要你们上门?” “能走能动的会找来,有些行动不便的,只能我们登门。” “还有些是偶遇到我们的,临时找我们看诊,家里若没人来取药,我们得在家配好药送过去。” 这种情况较为普遍,湾口村这边的医生也是这样,很多都是请医生上门,紧急情况才送去镇上卫生所。 程家人在屋里吃饭,结完账的邻居大都还没走,今日撬生蚝赚钱的热闹劲儿还没过去,男人们在喝酒胡侃,女人们在比对各家收入,也有围绕几家“特殊”户头的对比与唏嘘。 “元掣这媳妇娶得好啊,她这脑子活络,带着一村人挣钱,自己也没落下,今天这大订单赚的绝不比我们少。” “她给我们三毛钱一斤的价,比贩子收购高多了,他们赚的差价应该不多。” “不管赚多少,程家对村里是真没话说,我们这撬了两回生蚝,各家基本上都赚了一百多块,抵得上外出打一两个月零工呢。” “程家人做生意厚道,程元风三兄弟品行都没得话说,三个媳妇也都会做人,三妯娌相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分工做好各自的活,不攀比不计较,家庭和睦团结,活该他们转运赚大钱。” “哎,你们说黄家那两老的,今天怎么没见着人影啊?” “还有黄政他们兄妹三个,黄大潮摊上事,听说贪污的钱全退回去了,挥霍掉的也是邱梦元掏空家底才填上,这不是正缺钱的时候吗?今天咋都没去?” “我提着东西出门时,听见黄婆子在院里哼哼,说是浑身没劲,没力气去撬生蚝。黄老头也蔫蔫的,说是心口闷,坐在门口抽烟。” “我看啊,就是懒筋犯了,找理由而已。” “黄大流那两口子倒是起来了,说是昨晚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了,一个接一个跑茅房,全在家躺了一天。” “最可笑的是黄政他们三个,跟黄大潮年轻时候一样,好吃懒做。现在家里都这样了,他们还睡到日上三竿,我瞅见黄雅开门倒水,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这有钱白捡都不去挣,懒得无话形容,这要是我家的孩子,我早拿棍子抽死他们了。” “这三个孩子废了,邱梦元若再不好好管教,以后她还有数不清的苦日子。” “也不见得有苦日子,她有富裕的娘家兜底当靠山,在这边过不下去了,回到娘家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也是,元掣媳妇嫁到这边来了,娘家的家产房子和田地,多半会被她接手,反倒便宜了黄家这三个懒货。” “不会呢,我问过元掣媳妇了,她说她爸只留了个银楼给邱梦元,邱家的家产全归她,除了娘家的房子,其他都已经处理掉了,资产都在她手里。” “这样啊,那还好点,她爸留给她的东西,可千万别交给那三个懒货,他们是黄大潮的种,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子里的渔民大都淳朴勤劳,最看不惯扶不上墙的烂泥,黄大潮和三个儿女就是大家瞧不起的,议论他们的事时满是鄙夷嫌弃。 “这回依旧是黄家垫底,一分未赚,姚家今日倒是争气了,姚大强带着两个儿子去撬了生蚝,刚看到他结了六十多块钱,拿到钱就回去了。” “姚海涛这回遭了大罪,至少要住三天院才能回来,估计医药费都花了五六十块了。” “所以啊,生儿育女,既然生了就要养好教好,生了不教,或许教成姚玉兰这种混账样,还不如当初一碗堕胎药给下了。” “......” 第二天早上,村民们又继续外出撬生蚝,黄大流夫妻俩眼馋别人赚钱,今日难得跟着去赚钱了。 仅一个上午,蔡老板订的四千斤生蚝肉齐了,下午就都在家里休息了。 黄大流揣着分到的十几块钱,心里猫抓似的痒痒,没忍住又溜达到了村头那间烟雾缭绕常年聚集着闲汉懒汉的破旧屋里打牌。 打牌的这些人全都是不务正业的,有湾口村的,也有些是隔壁村的,边打牌边胡吹乱侃。 “大流,听说你哥嫂离婚了?你哥这种情况,你嫂子就迫不及待离婚,也太不厚道了。”有个叼着烟说。 “她工作都被连累搞掉了,除了离婚,还有什么办法啊?她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为三个孩子着想下啊,这婚迟早要离的。” “也是,大流你哥真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媳妇贤惠有体面工作,他还去外边乱搞,听说外边那女人长得远不如你嫂子,工作也没你嫂子好,也不知道看上她啥。” “你们别看大流嫂子温和好说话,其实厉害着呢,她娘家长辈没了,不代表没人了,没看到程家那小媳妇将娘家表舅喊来了,还带了伙计来,这一看就是来给大流他嫂子撑腰的。” “大流,你哥嫂离婚了,你嫂子是要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有个跟他关系最好的水哥问了句。 “是啊,她表哥要带他们回去,她那个死了的哥,给她留了一整间银楼,以后他们娘四个,算是掉进福窝里喽!”黄大流话里满是酸意。 第184章 留一个侄子当人质 “银楼啊!” 一桌牌友听到这话,连牌都不出了,一群浑浊的眼睛全冒起了光。 “我去,你嫂子娘家这么有钱,你哥是脑子进了粪吧,竟在外边干那龌龊事,这下自己吃花生米不说,到手的富贵全没了。”有一个没忍住吐槽了句。 “你嫂子娘家留了银楼,为什么以前不给她?”水哥揪着问了句。 黄大流耷拉着脸,吐了口烟雾,“防着我哥呗。” 这群人虽都是游手好闲的,可也有脑子活泛的,有一个皮笑肉不笑,“大流,你嫂子娘家虽不在这里,但你哥的工作是他们安排的,县里肯定有人脉,这人脉多半早查清楚你哥的事了,他大舅哥这才防着他吧。” 黄大流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吭声,胡乱的抽了张牌出了。 他的下家接了牌,也接了话:“大流,你大哥脑子是被门夹了,自己作死的。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媳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赚得到钱,娘家还富有不管闲事,她让老子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少说两句。” 水哥踹了他一脚,又问了句:“大流,你嫂子带走三个孩子,以后应该不回来了吧,你爸妈没意见?全都同意他们走?” “不同意也拦不住,签了协议说每个月给30块钱赡养费。” 黄大流虽很不满意这数额,但现在对邱梦元有种本能的忌惮害怕,她看着温柔好说话,其实跟邱意浓一样,身手厉害得很,很怕被她剁了命根子,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30块钱?” 他们微微惊了惊,有个说了句:“每个月给三十,也不错了,你爸妈能用几个钱,最后全都便宜了你。” 水哥眼里也有羡慕嫉妒,眯着眼吐了个烟圈,三角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嗤笑一声:“大流,我看你们老黄家是要人财两空!” 黄大流一愣:“水哥,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 水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这嫂子是个厉害角色,以前在机关单位上班看着不声不响,你看她最近这手段,离婚、迁户口、甩掉你们这一家子累赘,干净利落!” “等她回了娘家,山高皇帝远,隔着上千里地,那每个月三十块的赡养费,她到时候给不给,还不是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她要是不给,你们还能追到苗族去要?你们找得到她家吗?” “再说了,那里是她家的地盘,娘家的这些亲戚全都是厉害角色,你们过去要得到钱吗?” 黄大流脑子并不是很聪明灵光,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些,这些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骤变,连手中的牌都不想打了,直接扔在了桌上。 见他不打了,其他人也将牌扔了。 “水哥,她跟我爸妈签了协议,签字按了手印。”黄大流告诉他这事。 “签了协议按了手印,有屁用啊,你们隔着上千里远,她不给,你爸妈会拿着协议找去要吗?” 水哥白了他一眼,又说起另一件事,“你嫂子只三十五六岁,以后不可能守着三个孩子过日子,回到娘家多半会再嫁,等她再嫁了,还会管你爸妈” “你们拿着协议去找她,人家都再嫁了,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她不赡养你爸妈,你们撒泼闹去找公安也没辙的。” 其他两个也在听他说,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一个接话,“大流,水哥说的对,她要是再嫁了,她不按协议给赡养费了,你们找她也没用。你爸妈倒也可以找黄政他们要赡养费,但他们都还小,等他们赚钱至少三五年后,他们随便找个理由说给不出,你们照样没辙。” “马勒个巴子!” 黄大流将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气得跳了起来,嘴巴也骂脏话了。 水哥拽了下他,给他提建议:“大流,要我说啊,你们就不能让她把三个孩子全部带走,至少得留一个侄子当人质。有个侄子在你手里捏着,你嫂子就是跑到天边去,或许再嫁人,她也得老老实实按月寄钱回来。” 对啊,全让她带走了,钱能不能拿到还真没准。 留一个在家里,不仅能多个干活的人,还能拿捏住她! 水哥这番话如同惊雷,劈醒了黄大流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掌控欲,“水哥,你说的对,纸上协议靠不住,必须得留一个人在家里。” “必须留个侄子,留侄女没用。”水哥提醒他。 黄大流连连点头,再也坐不住了,牌也不打了,火烧屁股似的往家跑,“水哥,你们找个人继续打,回头我再请你们喝酒。” 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另一个吹了口烟雾,看热闹的态度胡侃,“水哥,他听你的建议回去怂恿他爸妈留人质,我看也留不住,他们邱家那表哥明显是有备而来,连人手都带齐了,他们要将人带走,黄家二老就算以死相逼也拦不住。” “我也觉得拦不住,我听我妈说,邱梦元前天就把母子四人的户口迁移手续都办了,现在再拦已迟了。” “黄家两个老家伙除了胡搅蛮缠,没别的本事,他们干不过邱梦元的。” “听说他们离婚,黄政他们兄妹三个都支持,是自己选择跟他们妈回苗族的,两个老东西之前阻拦过,但他们坚决要走。” “外祖家长辈虽不在了,可留了银楼给他们,傻子才不走哦,这事若搁我身上我也走啊。” “也是,银楼啊,多半是能做出程家老三媳妇结婚戴的那些银饰的店铺,这想都不用想,他们后半辈子开着这银楼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还愿意留在这里挨骂呢。” “邱梦元她那表哥家里开银矿银楼呢,银矿啊,啧啧,绝对的富得流油,她表哥家里随便漏一点给她,他们都能发达。” “他还做药材生意,听说生意做得很大,跟药厂和医院合作供货,这也是暴利行当啊。” “程元掣比黄大潮聪明多了,没花钱白娶了个仙女媳妇,还跟岳父家亲戚打好关系,以后就算不在部队干了,借着岳家在县里的人脉,也能端上金饭碗。” “大流他哥脑子确实是被门夹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乱搞,这下估计后悔得苦胆水都出来了。” 第185章 留在黄家顶门立户 黄大流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直接冲进他爸妈的屋里,把水哥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复述了遍。 黄家二老本都不太舒服躺在床上,这下全都跟吃了仙丹似的跳了起来,黄老头一拍大腿,一脸“醒悟”:“对啊,他们回了苗族,不汇钱过来,我拿着协议也拿她没辙啊。” “她估计早盘算好了,当日才跟我们爽快签协议,这个奸贼烂货,老娘我要去撕了她。”老婆子跳起来要开干。 “妈,你撕了她有什么用?再说了,你撕得过她吗?你还想挨打啊。” 黄大流这下倒是比他们冷静,也对邱梦元有种本能的犯怵害怕,紧赶着将水哥提的那套“人质”理论,添油加醋地说给了他们听。 黄家二老瞬间冷静下来了,两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算计的光芒,黄婆子有些激动道:“没错,没错,不能让他们全走了,得留一个。” “就留小政!” “他是长孙,得留在黄家顶门立户!” 黄老头当即做出决定,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沉着脸道:“有小政在,她不敢不寄钱!” “再说了,大潮他...必须得留个儿子续香火。” “要是两个儿子都去了苗族,到时候改名换姓随姓邱了,邱家的香火接起来了,大潮可就断了香火,小政无论如何都得留在家里,将来也必须在这里娶亲生子,绝对不能让他去苗族。” 黄婆子之前也没想到这点,这下连连点头,“对,对,小政不能走,大潮恐怕就这几日了,他当儿子的必须留下来送他...” 说到这里,悲从心来,黄婆子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妈,别哭了,现在哭没有任何用啊,大哥犯浑,他干的事没有转圜之地了。” 他们之前也去了公安局,求也求了,哭也哭了,可连人都没见到,公安局不允许他们见面,也不让传话,态度特别的明确。 黄家二老都是自私又现实的,有这几天的缓冲,也认清了黄大潮要被判死刑的现实了,纵然心里难受,可没忘了给自己谋划盘算好处。 三人在屋里一合计,立刻起身行动起来了。 邱梦元刚一早又去了趟县城,还去招待所找了邱赫礼,请他帮忙买了离开的火车票,约莫十点钟回到家里的,到家还没喝口茶,黄家二老就冲过来了。 他们开口要黄政留下,立即被邱梦元拒绝了。 黄老头立即就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小政必须留下,他是我们黄家的长孙,根得留在这里,他不能跟你走了!” 黄婆子也立刻帮腔,装模作样的带着哭腔:“是啊,梦元,你不能这么狠心啊,将他们全部带走,连个念想都不给我们留?让小政留下,陪陪我们两个老骨头吧。” 邱意浓冷眼看着他们,瞥了眼躲在外边偷看的黄大流,“黄大潮马上就要被处决了,你们还要将小政留在这里,你们当爷奶的,是想看到他被唾沫口水淹死吗?” “黄大潮现在人还没被处决,学校就不让他们去读书了,等他被处决后,你们拿什么来护着他留下的根?” “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带他们走,还不是让他们避开这个风口?黄大潮为什么爽快签字离婚,还不是让我护着他的儿女?不让他们被人辱骂唾弃?” “偏偏你们当爷奶的,却只顾着自己,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我看不清楚吗?” “我现在也懒得跟你们争吵,你们现在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我豁出脸去求情,你们去跟黄大潮见面说这事,他要是同意小政留在这里,我绝无二话。” 黄政一听,脸都白了,尖声反对:“妈,我不留!我要跟你和弟弟妹妹一起去苗族!” 黄滨和黄雅也变了脸,“妈!” 邱梦元侧头,不着痕迹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冷静不要慌,话是对黄政说的,“你们爷奶有自己的顾虑,我要是强硬将你带走,他们回头会说你不孝,这件事就交给你爸爸做主吧。” 说完,提上还没放回房间里的包,大步往外走,“走吧,现在去公安局。” 见她要走了,黄大流立即跳出来阻拦,“嫂子,这没必要去找大哥做主吧,你们这都离婚了,你能做主安排他们三个的事啊。”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能做主,那就无话可说了,我会带他们三个离开,你带着你爸妈回去吧。”邱梦元顺着他话来。 黄大流:“...你把他们全带走,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爸妈年纪大了,要是想他们了,总不能大老远的跑去看望啊。” 邱梦元一眼看透他的虚伪嘴脸,他是个没脑子的,这怕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指点出招了,这才突然怂恿两个老家伙来闹事阻拦。 “我把他留在这里,谁照顾他?他怎么生活?怎么上学?” “我们照顾,我们供他上学。” 黄婆子立即应着,还没半秒又反口,“大潮出了这事,他没必要去读书了,读再多书也没用,反正不能去机关单位上班了,以后就在家里干活赶海赚钱。” 她把算计全摆在了明面上,话也说得直,气得黄政跳了起来,“奶奶,你少来打算盘了,逼我妈拿三十块钱还不够,还想留我在这里赚钱养你们,门都没有。” “你个死孩子...” 黄婆子说着要来揍他,可黄政脾气来了,一把将她推开,初具棱角的脸上戾气横生:“妈,他们要是阻拦,你一分钱都别给,我们以后也绝不踏进这里半步。” “好,你是家中长子,你可以做主安排这事,妈听你的。” 邱梦元点头应着,不着痕迹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用眼神指了下程家的方向。 黄雅平时不太聪明,但这下看懂了她的眼神,趁着大人们争吵不注意,立即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第186章 只能动手硬抢了 “表姐,表姐...” 黄雅跑过来敲院门时,邱意浓正在楼顶晾晒衣服,见她急匆匆跑来了,挑了挑眉,朝外喊话:“小雅,发生什么事了?” “表姐,你快下来,我有急事找你。” 程元掣来给她开了门,等邱意浓从楼顶下来后,黄雅立即冲了过来,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说了一遍,“他们非要留下我大哥,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他们拦不住的。” 邱意浓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安抚她:“我会转告表舅的,他会亲自带人来接你们,你爷奶他们撒泼打滚也拦不住。” “可,可是,他们上次就闹着要自杀。”黄雅担心这事。 “你觉得他们舍得死吗?真会对自己下手?”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黄雅慢慢冷静下来了,也确定她爷奶舍不得死,他们只是拿自杀来威胁。 程母在旁边翻晒鱿鱼,她接了句话,“黄雅,你奶奶隔三差五就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你没看出她是用这一点来拿捏你爸妈拿好处啊,你爸妈孝敬了不少钱,还好吃好喝供着她,她哪舍得死啊。” “就是,那天你妈气不过对她动手,脑袋出了点血,她都吓得半死了,这样怕死的人,怎么舍得去死啊。” 李双梅附和了句,撇着嘴道:“他们这两天没闹,今天突然又来阻拦,多半是谁在背后吹了风,十有八九是不满每个月三十块钱,想拿捏一个人,逼你们多给钱而已。” “开口要留下你哥,纯粹是拿你哥当摇钱树,这摆明了是想把他当免费劳动力来干活养家,将来他结婚娶媳妇生子,再继续找你妈讹几笔钱,抓住了他,等于就抓住了你们的钱袋子。”程元风说得更直接。 黄雅脑子并不聪明,之前都没想到这么多,但认可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憋着嘴请求:“表姐,你快去找二表舅,请他带人来接我们。” “表舅今天去买火车票了,要傍晚才过来。” 邱意浓见她急得不行,心头冷笑,安排着:“小雅,你们先不要跟他们对着干,你回去告诉姑姑和小政他们,表舅会带人来接你们。你们今天就在家里收拾行李,别出门了,另外把户口簿和户口迁移证明收好。” 说到这里,又改口,“你赶紧回去一趟,把户籍证明送到我这里来,只要这个在我们手里,他们拦不住的。” “好,好,我这就去。” 黄雅说着就走,邱意浓想了下,立即跟上:“我陪你去拿。” 她们两个回来时,屋里正在起激烈争吵,黄政跟两个老家伙在对着干,刚还差点跟黄大流动上手了,外边有不少邻居在看热闹。 “妈,快把户口簿给我。” 黄雅冲进屋里就大喊,这反倒提醒了黄老头,他猛地转身,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速度冲进主卧,迅速翻箱倒柜,把那本宝贵的户口簿和刚办好的户口迁移手续证明,死死地攥在了手里,藏到了身后。 邱梦元和邱意浓两个聪明人,全都甩了个白眼给黄雅,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黄雅也意识到自己犯蠢了,着急忙慌道:“妈,快抢过来。” “户口簿在我这!你们要想拿走,就把小政留下,不然谁也别想走!”黄老头耍起了无赖。 “爷爷,交出来。”黄政最是急躁。 黄老头将户口簿和迁移证明死死捂在怀里,背靠着墙壁,如同一只护崽的老兽,瞪着眼睛蛮横地威胁:“想要户口?行啊!你留下,你妈按时将钱汇过来,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你们休想去苗族享福!” 一时间,双方在狭窄的堂屋里对峙起来,邱梦元气得浑身冒冷气,她知道跟这些浑人讲不通道理,只能动手硬抢了。 正想动手,邱意浓给她使了个眼色,一根绳索朝她扔了过来。 姑侄俩倒是很有默契,无需言语沟通交流,只一个眼神即可,两人同时动手。 邱意浓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贴近黄大流,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手中不知何时有的一截麻绳,灵活一套一绕,瞬间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黄大流只觉得手腕一痛,“哎哟”叫了一声,人就被撂倒在地上了。 另一边,邱梦元也同时发难,她动作没有邱意浓那么快,却更加刁钻狠辣,一脚踹在黄老头腿弯。 黄老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等他嚎叫出声,邱梦元已用绳索将他双臂连同身体一起捆住,让他动弹不得。 “啊!反了!反了!” 黄婆子反应有点慢,等她看清楚,老头儿子都已被捆绑住了,她立即尖叫着扑上来撕打。 早就憋着一股劲的黄政、黄雅、黄滨三兄妹这下不用长辈吩咐了,立刻冲了上去,黄政和黄滨一左一右死死按住黄婆子的胳膊,黄雅则从后面用力推搡,三人合力,轻易就将干瘦的黄婆子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杀猪般的咒骂。 混乱中,邱意浓轻松从在挣扎嚎叫的黄老头手里,抽出了那本至关重要的户口簿和迁移证明。 “放开我!邱意浓,你个强盗!你个土匪!”黄老头目眦欲裂。 邱意浓理都懒得理他,只对邱梦元说,“姑姑,户口簿先放我这里,明天上车再给您。” “好。” 邱梦元这下没多想,爽快同意了,也觉得放她那更安全些。 黄政看着被捆缚的爷爷和叔叔,又想起他们刚才非要留下自己当人质的狠毒,满腹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猛地冲上前,伸手就探进黄老头的外衣口袋,摸到了那张折叠好的赡养协议。 掏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刺啦”一声,将那份协议撕得粉碎,狠狠扔在地上,怒气冲冲:“我妈说了,这件事由我做主,我爸以前私下给了你们不少钱,他该给的孝敬赡养费足够了,我们再不会给一分钱!” 两个老家伙看着那飘落的纸屑,眼睛都红了,心都在滴血! 每个月三十块,没了,这下没了。 第187章 障碍清除前路已通 “黄政,你个兔崽子,你爸以前给的是该交的生活费,不是赡养费,这是两码事。”黄大流朝他大吼。 “我爸给了生活费,你给过吗?” 黄政也不蠢,反正也撕破脸了,说话很不客气,“我爸给生活费,是给爷爷奶奶,可被你拿走大部分了,他们没钱用就该找你还钱。” 听着他们吵架,邱意浓冷不丁来了句:“小政,你爸孝敬给爷奶的钱,应该是他贪污的赃款,本来应该退回去的,可最后是姑姑用积蓄填的窟窿,这事你可以去跟公安局交代,找你爷奶和叔叔讨要回来。” 经她一提醒,黄政猛然想起了,“对,我爸贪污的钱,你们用了,你们该交出来。” “我没用。”黄大流吓得声音都破音了。 邱意浓冷睨着他,话是对黄政说的:“小政,现在严打时期,打牌赌博也是违法行为,你可去举报你叔叔聚众赌博,村里很多人能当证人,你也可以送他进去吃牢饭。” “吃牢饭”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击垮了黄大流。 他吓得魂飞魄散,慌得脸色煞白如纸,语无伦次:“不,不,我没打牌赌钱,只是,只是跟朋友聚聚,我没有打牌赌博。” “你到底有没有,直接让公安来查不就行了。” 邱意浓朝黄政眨了下眼睛,揣好他们家的户口簿,转身走人,“姑姑,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您自己处理。” “好。” 她一来就震慑住了,邱梦元深深看着她的背影,倒没有再说别的。 邱意浓一走,躲在外边偷看偷听的黄大流媳妇,立即冲了进来,慌忙去解黄大流身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我们已经分家了,大哥家的事关你屁事啊,快走,跟我回家。” “爸,妈,我不管你们的事了,你们自己跟大嫂商量吧。” 黄大流不敢再在这里呆,怕惹祸上身,怕黄政听邱意浓的话去举报,到时候他可就完了,像过街老鼠般仓皇逃了。 黄家二老看着小儿子被吓破胆丢下他们走了,大孙子撕了赡养协议,户口簿也被抢走,所有的算计和指望在这一刻全部落空,气得两张老脸全涨成了猪肝色。 邱意浓走了,他们拿她没辙,只能死死地瞪着邱梦元,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能杀人。 但在绝对的力量和本事面前,小儿子的罪证把柄被他们握着,再怨恨也没用,只能嚎啕谩骂,可没人搭理他们,任由着他们瘫在地上哭嚎叫骂。 没人来为他们说话,两个老家伙自知无趣,最后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互相搀扶着,躲回了自己阴冷的屋里。 他们走了后,堂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对黄政他们来说,障碍清除,前路已通,此刻的他们是特别高兴的,心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兄妹三人心头更是难得的萌生出了愧疚,今天若不是邱意浓来帮忙,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拿到户口簿,此时也有些佩服她的本事和聪明,更加后悔以前对她的态度了。 今日这一场争夺户口簿的事,终究只成了一场笑话,湾口村的村民茶余饭后都议论了这事,全都佩服邱意浓的聪明和厉害。 “光荣,柜子里的干海参拿出来,明天让元掣全带上。” 程元掣明天陪着媳妇前往古县,预计去半个月,程父程母在家为儿子准备带往苗族的礼物。 程母将晒得干透散发着浓郁海腥味的墨鱼鱿鱼干仔细捆扎好,又拿出精心挑选的干海参和瑶柱、金黄的虾干、厚实的海带和紫菜,分门别类用油纸包好,塞了满满三大袋,足有上百斤。 “妈,不用带这么多,我家亲戚不是很多。”邱意浓笑着说。 “穷家富路,多带些,给家里亲戚长辈都分分,是个心意。” 程母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其实新鲜海鲜更好吃,但古县太远了,这天气温度高了,冰冻着可能也会坏掉变味,你们带一箱虾子试试,多带些干货给他们尝尝。” 程父在帮着打包,也说着:“元掣,你过去后再买些烟酒营养品,家家户户备一份,另外还郑重邀请长辈亲戚们有空来家里玩玩。” “爸,我知道的。”程元掣应着了。 “还有啊,意浓他们是苗族,应该有很多规矩习俗,一定要尊重当地习俗,莫要做失礼的事。”程父又嘱咐了句。 程母笑了下,“这些不用交代,我们儿子又不是三岁孩子,他为人做事比我们更沉稳老练呢。” “他初次去岳家拜访,我总是不放心嘛。” 为人父母,程父总是担心儿子做得不好,忍不住多唠叨叮嘱两句。 将干海货都打包装好后,程母又回了趟屋里,取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递给儿子,压低声音说:“元掣,这里面是两千块钱,你带着去意浓娘家,到了苗族后,该打点的打点,该孝敬的孝敬,别吝啬钱。咱家现在条件好了,不能让人看轻了意浓,也不能失了礼数。” “妈,我准备了钱的,带了三千块钱。” 程元掣早备好现金了,将布包推回他妈手里,“妈,您收回去,您跟爸到屋里来,我跟你们说件事。” “好吧。” 儿子准备了钱,程母也就不强求了,喊了男人一同到屋里说话。 到了屋里,程元掣没卖关子,“爸,妈,之前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们,现在跟你们说下。” “什么事?”程家父母异口同声。 “其实来家里的二表舅,他不是表舅,他是意浓的爸爸,我岳父。”程元掣压低声音告知。 “什么?!” 程母惊得手里的钱都掉了。 程父表情也很震惊,眼睛瞪得溜圆,“意浓爸爸?他不是...不是已经...” “岳父没有死,邱家的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当时早就查到有人要算计害他,他是故意入套设计假死,这两个月其实一直藏在暗处查事情。” 程元掣简单说了下,又指了下黄家的方向,告知:“还有邱梦元,她并不是意浓的亲姑姑,她是冒牌顶替的,岳父此次是奔着她而来。” 第188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什么?” 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程父程母炸得晕头转向,半天回不过神来。 程父最先冷静下来,揪着儿子急切的问:“快跟我们说说具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家的事,程元掣已经跟媳妇细聊过了,他挑了些重点告知父母,同时也将邱家爷奶和姑爷爷姑奶奶,还有亲姑姑邱梦元早已出国生活,后来定居香江的事都转告了。 程母消化了半天,并没有揪着细问邱家的事,猛地抬手就给了程元掣后背结结实实两拳,又气又急:“你个死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那是你亲岳父啊,我们还一直‘表舅’‘表舅’地叫着,像什么话,这多失礼啊!” “我们又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着你们演戏,我们不会没分寸露馅的。” 老妈下手很重,程元掣咬牙忍着,无奈笑着:“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啊,岳父到家里来后,意浓才告诉我。” “好了,秀华,元掣之前不告诉我们,也是为谨慎起见。” 程父倒是不纠结于这事,反而追问:“元掣,你岳父知道这个邱梦元是个假货,为什么还要给她银楼,带他们母子四人回苗族啊?” “他只是拿这个银楼将她引诱回苗族,她接了特殊的任务,急需用钱,岳父故意用银楼给她设套。” “她跟意浓亲姑姑长得很像,其实也有血缘关系,是隔着三代的堂姑姑。但是她长辈曾做错过恶事,被邱家除名处决,但用了特殊法子假死逃掉了,然后跟一群犯奸作科十恶不赦的人搅和在了一起,专干祸乱报复社会的坏事。” “岳父将他们带回苗族,并不是真要安顿照顾他们,是要将人带回苗族,按苗族的规矩处置,这样不会触犯法律,也不会让这边政府为难。” 他说得够清楚了,程父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保证不乱说话,将你刚说的都烂在肚子里。” 邱家的事牵扯犯罪团伙势力,程母清楚这不是她能多问的,知分寸不多问,连忙拉男人的胳膊:“光荣,别多问了,赶紧收拾下,换身像样点的衣服,我们赶紧去县城,跟亲家公赔礼道歉去。” “对,对,得去趟县城,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不登门道个歉很失礼。” 程父并没有立即换衣服,先去外边跟另外两个儿子说了声,吩咐他们照看下家里,他这才回屋里换衣服。 公婆坚持要去跟爸爸见一面,邱意浓也没说什么,回屋取了背包,锁好房门,一同去码头坐船了。 一行人赶到招待所时,邱赫礼刚从外边办事回来,立即邀请他们到了屋里说话。 程父一到房间里,立即压低声音道歉,“亲家公,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元掣这孩子不懂事,瞒着我们没说实话,刚刚才告诉我们,之前多有怠慢,还请您见谅。” “亲家公,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们家这边情况特殊,有很多棘手事情要处理,我这才让他们小两口瞒着的。”邱赫礼笑着解释。 “亲家公,您这次过来,事情办得顺利吗?”程母问了句。 “挺顺利的,明天把他们带走,剩下的事就请叶副书记收尾了。” 邱赫礼没细说,程家父母也自觉不多问,接下来又着重讲了儿子儿媳的事,再三承诺保证会把邱意浓当女儿来疼。 “亲家公,您这以后有什么打算啊?以前有意浓陪着您,现在意浓嫁到这边来了,您一个人在家里...” 程母想到这事就满是愧疚,他与女儿相依为命多年,如今女儿却嫁到了千里之外,独留他一人在家,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邱赫礼之前也想过这事,也跟女儿谈过,这下也告知亲家和女婿:“我爸妈和妹妹,姑姑姑父都在香江,他们这两年给我传了多封信,他们正考虑回来发展,我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就出来跟他们汇合。” “他们回国发展,这样再好不过了。”程家父母闻言都笑了。 邱赫礼也想离开苗寨,到外边来见识下世面,如今女儿结婚成家了,他可以卸下一身重担,前去与父母妹妹亲人们团聚了。 “爸,爷奶和姑姑他们有定好将来在哪里发展吗?”程元掣问了句。 “可能会在沪城。” 邱赫礼暂时也无法确定,“我妹妹从事珠宝服装设计的,在国外和香江小有名气,妹夫是从事港口贸易生意,祖籍嘉城,他父母也有意回国发展,考虑落叶归根。” 告知这个后,又跟女儿说起:“我昨晚去拜访了李先生父子俩,请他们帮我捎了封信去香江。我跟他们聊了聊,李先生跟梦元在商会上还见过一面,有过化妆品生意来往,他说梦元在香江发展得很好,很多香江明星的服装珠宝都是她亲自设计供应。” 邱意浓笑容明媚,美丽双眸里溢出了星光,“这才是我姑姑嘛。” “画虎画皮难画骨,长相外貌再像,骨子里的气质神韵是永远都模仿不来的,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邱赫礼说着。 想着这个邱梦元是个假的,程父压低声音谨慎问了句,“亲家公,黄大潮和黄家知不知道她是假的?”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仔细调查过了,她是到这里半年后才认识黄大潮的。” “刚开始她是想找县城圈子里的男同志结婚,但我妹妹小时候很高调,喜欢到处串门,性子活泼热烈张扬,几乎男女老少都对她有很深刻印象,她怕露馅坏事,不敢轻易进入对我妹妹很熟悉的圈子。” “后面也不是她找上黄大潮的,是黄大潮使下三滥手段算计了她,她应该也是看中了他的卑劣贪财和无耻,干脆就跟他结婚了,然后控制威逼着他行事捞钱。” 程家父母听明白了,程母来了句:“我就说嘛,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意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假冒货?”程父又问儿媳妇。 “我刚开始不知道,爸爸没告诉我,我是到了这边跟她接触了几次,发现她性格跟我姑姑不同,还有些别的异常,这才确定她是假的,后面完全是在配合她演戏。” 他们在招待所里聊了好一会儿,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程父程母执意要请邱赫礼和随行同伴去福满大酒楼吃饭,也当是提前为亲家公送行,盛情难却,邱赫礼便带着随从一同前往。 第189章 成了全村的笑柄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码头上,清晨这里已是一番忙碌景象,昨晚上出海又收获满满。 将所有的鱼都卖完后,程元风让其他人都回家,他将渔船收拾得干干净净,在码头等邱赫礼一行人将邱梦元母子四人接过来。 邱梦元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难言的亢奋。 黄政兄妹三人表面上要兴奋许多,今天表舅亲自来接,爷奶和叔婶根本不敢阻拦,只张嘴骂了几句,他们的行李简单,除了随身衣物和值钱的奶粉罐头及零食干海货等,其他全都扔家里没要了。 “黄老头,黄婆子,你们孙子孙女这一走,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你们不去送送啊?”郝家婆子故意刺了句。 黄老头和黄婆子正满肚子不爽,两双浑浊眼睛里透出的怨恨和不甘几乎要凝成实质,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越走越远的邱梦元母子四人,嘴里碎碎怒骂着,见她还来奚落,两口子都瞪了她一眼。 黄大流和他媳妇则躲在后头,连头都不敢露,不过也在背后骂骂咧咧。 “你不说话会死啊。” 黄婆子眼睁睁看着邱梦元,干脆利落地带着三个孩子奔赴远方的富贵生活,而他们儿子即将被判死刑,什么都没了,还成了全村的笑柄。 这口气,堵在心口,咽不下,吐不出,憋得五脏六腑都疼。 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打?打不过。 闹?昨天已经闹过了,没人搭理她。 拦?户口簿都让抢走了,邱家这表哥还带了人来抢人,他们根本拦不住。 只剩下这无能的愤怒和怨恨了。 “人家承诺给你们每月三十块钱养老,你们却不知足,还闹幺蛾子要更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下满意了吧,一分钱都没有,闹得连亲孙子都怨恨你们,真是活该自作自受。” 邱梦元他们提着行李登船后,全都回头看了眼,但并没有跟他们说什么,反倒跟送行的程家夫妻道了句别。 “都是程家!都是邱意浓那个小贱人撺掇的!” “要不是他们多管闲事,邱梦元不可能这么顺利带走孩子,她就是个白眼狼,一条毒蛇,当初大潮就不该千里迢迢去救她的。” 在渔船离开后,看着程家父母回来了,黄老头猛地一跺脚,对着他们走来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的咒骂,宣泄着这股无处发泄的邪火。 黄婆子跟他不愧是同一个被窝出来的,满面怒容的附和:“就是!全都是邱意浓这个贱蹄子干的好事,这程家也没一个好东西。我们家变成这样,全都是他们害的,他们会不得好死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全传到了程家父母耳朵里,程父脸色阴沉,怒视着他们。 程母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原本还念着点同村的情分懒得落井下石,见这两个老东西如此不识好歹,火气也上来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两个老家伙面前,当着几个村民的面,声音够大,也字字清晰: “你们两个老东西,哪来的脸在这里喷粪?我们程家怎么欺负你们了?” “黄大潮乱搞男女关系,是我们和意浓将他绑了送到野女人床上的吗?是我们逼着他去贪污挪用公款挥霍的吗?” “意浓娘家的事,黄大潮他心知肚明,他根本就不是打着好意接意浓来家里,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你自己去公安局问他吧。” “还有,当年梦元嫁到你们黄家,是你儿子黄大潮这个人渣使了下三滥的手段,她当时没有弄死你儿子,没有怨恨他,愿意下嫁到你们家,是你们祖上积了德了。” “现在你儿子背叛婚姻,在外边干下流的事,害得她丢了工作,还连累三个孩子毁了前程,现在她娘家来将人接回去,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拦?你们有什么脸来抱怨?”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还没嫌你们家风不好,带坏村里风气呢,你们倒先咬起人来了。” “你们自己无品无德,对儿孙生而不教,活该你们家越过越烂。” 程母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了黄家的死穴上,拿捏黄大潮的烂事,比什么骂战都管用! 黄婆子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噎住了,脸胀得通红,指着程母“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其他村民都认可程母的话,她骂得太对了,看向黄家二老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 “根都是歪的,长出来的果自然都是歪瓜裂枣。”郝婆子补了句。 “你给我闭嘴。” 黄婆子说不过她们,也就只能无能狂怒了。 程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有这闲工夫嚼舌根骂人,不如管管剩下的那个赌鬼儿子,要是他也被送去吃牢饭,家里出一窝犯罪分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程父懒得呛声,招呼了几个婆子,“郝婶子,春婶,你们几个今天若没事的话,去帮我家收拾下鱿鱼墨鱼吧。” “好咧,我们回去拿刀,马上过来。” 她们都懒得跟黄婆子浪费口舌了,赚钱要紧,帮程家干一天活能赚个五块钱,能换好几斤猪肉吃呢。 黄婆子被气得不轻,胸口闷疼难受,颤颤巍巍的回了家,刚走到院子里,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 自这天起,黄婆子就一病不起,原本还算健朗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整日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黄老头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了,老两口每天都在家里吃药叹气,照顾他们的任务全落在了黄大流媳妇身上,黄家彻底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第190章 唯一的活命机会 与此同时,县看守所审讯室里,黄大潮被两名公安同志押着,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手腕上的铐子泛着寒光,浑身慌得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这些天明显瘦脱了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原本那点油滑劲儿早已被恐惧磨得一干二净。 公安局长秦卫东亲自坐在主审位,他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身旁坐着记录员,审讯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黄大潮。” 秦卫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经审理查明,你犯有贪污公款、以权谋私投机倒把、流氓罪,数罪并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上级已经批复,判处死刑,后日执行。”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黄大潮瞬间惨白的脸,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处决时间,定在后天上午,八点整。” “咚”的一声,黄大潮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中,灵魂被击得颤抖了! 后天上午八点? 他只有不到两天可活了? “不!不!冤枉!我是冤枉的啊!我是被陷害的,你们不能枪毙我啊。”黄大潮身体像筛糠般抖了起来。 秦局长拍了下桌上厚厚的档案,极其严肃道:“我们已经彻查过了,证人全部交代了,你的犯罪证据确凿。” 说完,不再给他胡乱狡辩的机会,给他身后的两位公安打了个手势,“搜!” “你们干什么?” 黄大潮本就慌乱六神无主,这下见他们来搜身了,吓得奋力挣扎反抗起来。 “老实点,坐好。” 其中一个公安用力钳制住他,另一个配合着搜身,很快从裤子内侧的小兜里掏出了一颗用油纸包着的黑色药丸。 黄大潮瞳孔骤缩,见这颗药送到了秦局长手里,脸色瞬间由惨白变成了死灰。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是邱梦元托人秘密送进来,让他关键时刻服下“假死脱身”的药,是他唯一的活命机会。 黄大潮慌乱的解释,舌头有些打结,“秦局长,这,这是,我的感冒药,我,我进来时有点着凉,在医院开的感冒药,你们搜过去做什么?” “感冒药?” 秦卫东拿起那颗药丸,在指尖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腥气传来。 他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公安提着一个小铁笼推门进来,里面关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向秦卫东行礼后,将铁笼放到了桌上。 “如果是感冒药,老鼠吃了定无碍的。” 秦卫东淡淡的瞥了眼黄大潮,用小刀切下比米粒还小的一丁点药丸,隔着笼子喂给了老鼠吃。 “真,真是感冒药。” 黄大潮心虚得不敢抬头,慌得手指颤抖不停,心里天人交战,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将这药给夺回来,完全没有猜测出秦局长的意图。 他脑子里在想别的事,而审讯室里其他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只老鼠。 很快,铁笼里有了反应。 老鼠吞下药后,起初还在笼子里窜动了几下,但不到半分钟就软倒了,发出了尖锐的“吱”声,四肢开始剧烈抽搐,口鼻眼耳瞬间渗出暗黑色的血液。 不过短短十来秒,老鼠便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了! 死寂!整个审讯室死一般的寂静! 秦卫东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黄大潮,你刚看清楚了吧?” “不...不会的......不可能......” 黄大潮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像失了魂似的直勾勾望着铁笼里的老鼠,不太聪明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也完全转不过弯来了。 “想不通是吧。” 秦局长也没给他解释,愿意给他些思考时间,吩咐旁边的公安:“送他回去慢慢想吧,把这只老鼠一并带过去。” 黄大潮此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得站不起来,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最后是被两个公安同志连拖带拽给送回了拘留室。 公安同志走了后,黄大潮眼睛定在没了生息的老鼠身上,嘴里依旧在呢喃,“她说...是假死药...吃了会陷入假死状态...她都安排好了...会来接我...一起去苗族的。” 这只老鼠明显死了,他拒绝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比他被判死刑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他一直把邱梦元当救命稻草,是他最后的退路,却没想到,这根稻草是要拉着他一起沉入地狱的毒蛇! 接下来的两天,对于黄大潮来说,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的煎熬。 他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铁笼里的老鼠。 第一天,老鼠的尸体开始僵硬,隐隐有一股味了,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第二天,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开始在狭小的拘留室里弥漫开来,那味道钻进他的鼻孔,直冲天灵盖,这现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只吃了假死药的老鼠死了,死得透透的! 而他,却一直把毒死老鼠的药,当成假死药,当成他的救命药。 希望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滔天怨恨! 经过最后两天的时间,他终于将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也终于想通了,从头到尾,邱梦元都在利用他! 利用他敛财,利用他去做违纪违法的勾当,利用他去获得她想要的机密,等到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成了累赘和隐患,就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甚至还要亲手送他上路,让他永远闭嘴! 第191章 不是真正的邱梦元 “毒妇!邱梦元!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啊!” 黄大潮在拘留室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头撞击着墙壁,涕泪横流,内心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他恨邱梦元,更恨自己愚蠢,竟然相信了她的鬼话! “秦局长,我,我坦白!我交代!” “我还有重要情况要举报!” “帮我通报,我要见秦局长!” 黄大潮在拘留室里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在他精神彻底崩溃,处于癫狂边缘的时候,秦卫东出现了,一来就问:“黄大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颗药是感冒药,还是假死药,又或者是上路药?” 见他什么都清楚,黄大潮没回答他的话,歇斯底里的问:“秦局长,邱梦元在哪里?” “她抛下了你,带着你的儿女回苗族了,两天前我提审通知你时,已坐上了回苗族的火车。” 秦局长告诉了他,还补充了句:“同行的还有程副营长,她妻子邱意浓,还有邱意浓的父亲邱赫礼。” “什么?” 黄大潮瞳孔骤缩,人跳了起来,“邱赫礼?邱赫礼不是死了吗?” “他才是真的假死脱身,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秦局长之前见过邱赫礼,跟他细谈了一个下午,那样风光霁月气质超群的聪明人运筹帷幄的策划着一切,这些宵小在他眼里只是跳梁小丑。 “砰!” 黄大潮跌坐回床上,眼神空洞死寂,慌得再次丧失了思考能力。 但本能的求生欲很快激起了斗志,再次跳起来,歇斯底里的喊叫,“秦局长,是邱梦元,都是邱梦元指使我干的,我贪污的钱基本都是她拿走了,她才是主谋!你们应该去抓她!不能枪毙我啊!” 他已经别无他法了,试图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邱梦元,好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秦局长安排人将他重新带到审讯室,没有任何废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黄大潮,你对你的妻子邱梦元有多少了解?” 此刻的黄大潮满腹恨意,只想着将功赎罪,只想着报复,只想让邱梦元付出代价。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黄大潮如同倒豆子般,将他如何与邱梦元认识,后又如何使手段跟她结婚,以及婚后夫妻如何勾结,如何利用职权侵吞挪用公款的每一笔账目,如何通过她牵线进行投机倒把的具体操作,以及他所知道的她接触过的某些神秘人员和经手过的某些可疑资金流向,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他甚至回忆起了一些曾经觉得古怪、但未曾深究的细节,比如邱梦元偶尔接听某些神秘电话时的谨慎语气,以及她某些不符合其机关干部身份的隐秘开支。 这些口供,与邱赫礼提供的重要罪证、以及叶副书记监控邱梦元行踪所掌握的线索迅速对接、相互印证。 一条隐藏在正常经济活动下的黑色利益链条,逐渐清晰浮出了水面。 临到中午时分,黄大潮终于将他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了,秦局长也确认了一件事,平静抛给他一个重磅炸弹:“黄大潮,看在你刚坦白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这个妻子邱梦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邱梦元!” “什,什么?” 黄大潮猛地抬起头,原本木讷涣散的眼神里凝聚起一丝难以置信。 “她不是真的邱梦元,不是邱赫礼的亲妹妹,她是个冒牌货,血缘关系上,她算是邱梦元的堂姐妹。” “她冒名顶替邱梦元的身份,利用邱家留下的人脉关系,潜伏多年,目的就是敛财,并且从事一些违纪违法的勾当!” “你,不过是被她利用的一枚棋子,一颗没有利用价值后,随时可丢弃的弃子罢了。” 这个真相如同九天惊雷,再次狠狠劈在黄大潮死寂的心上,炸得他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假的? 不是真正的邱梦元? 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为之鞍前马后甚至不惜铤而走险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是真正的邱梦元? 这么多年的夫妻,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生机被抽掉了,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连嚎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他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秦卫东,“你们调查清楚了,为什么要放走她?” “我们不是放走她,允许邱赫礼将她带回苗族,是同意他用苗族族规处置败类。”秦局长告知了实话。 “可我的三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去苗族?” 到了这个时候,黄大潮竟还有一丝良心,还记得三个不懂事的孩子,激动得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没参与,他们是无辜的。” “她坚持要将他们全部带走,后续的事情转交苗族处理,我们不干涉。” 秦局长只能告诉他这些,也不再多说了,吩咐两个公安将他人带回拘留室,至于处决的时间延后,具体时日再另行通知。 今日黄大潮提供的这些证据很重要,县里高度重视,在叶副书记的亲自坐镇指挥下,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秘密抓捕行动立刻展开。 黄大潮提供了很多名单和线索,加上叶副书记已掌握的实证,数个涉案的关键人物在各自单位或家中被悄然带走。 接下来,顺藤摸瓜,深挖细查。 一桩涉及金额高达数十万元之巨的国有资产流失大案,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包括黄大潮在内,数十个关键人物都在确凿证据前,低下了头颅,愧疚后悔的将这些年违法敛财的事都交代清楚了。 这是石海县近年来较大的案子,审讯调查时间长达近一个月,所有审讯过程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泄露出任何风声。 已回到古县的假邱梦元完全不知道这边的事,她此时还在为顺利回到苗族而庆幸,正在想方设法给巫苗传递消息,想尽快与他们商量对策,只可惜她所有的行动都被邱赫礼掐灭在了摇篮。 第192章 蛊虫开始活跃躁动 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车程,绿皮火车伴随着轰鸣声,终于缓缓停靠在苗族自治州的火车站。 漫长的旅程让所有人都面带倦色,等车停稳后,各自背着行李下车。 邱梦元随着人流走下火车,脚踏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上时,心头莫名涌起了一层不安,右眼皮连跳了几下。 黄雅一下车就撅起了嘴,揉着酸痛的腰腿,声音带着哭腔抱怨:“妈,我好累啊,浑身都没力气,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心口闷闷的难受。” 黄滨也蔫头耷脑地靠在哥哥黄政身上,小脸发白:“哥,我头晕,还有点想吐。” 黄政其实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人在强撑着,额角也渗着虚汗,感觉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乏力感。 “一点点旅途劳顿就受不住了?” 邱梦元正心烦意燥,见儿女这般娇气,心头很是不悦,厉声斥责道:“将来银楼的生意起早贪黑,迎来送往,比这辛苦十倍百倍!” “这点苦都不能吃,我将来怎么放心将银楼生意交给你们?” “经商之道,吃苦耐劳是根本,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若当甩手掌柜享清福,银楼怕是迟早会被你们败光。” 她只顾着训诫孩子,却并未深想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寻常旅途疲惫的乏力感从何而来。 “妈,坐了这么久的车,我抱怨一句而已,您至于这样吗?”黄雅不悦的嘟着嘴。 邱梦元看他们兄妹三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其他训斥的话也没说了,神情也有些疲惫,语气柔和了几分,“我不是故意要训斥你们,我们现在虽回到了苗族,以后虽有你表舅他们帮衬,但你们也该自己立起来,不能事事都依赖着他们,不要经常给他们添麻烦。” “我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该学会成长了,要开始帮妈妈分担些重担了,疲惫辛苦也要开始自己学着消化,妈妈护不了你们一辈子。” 黄政他们倒也把这话听进去了,齐齐点了下头:“知道了。” 邱赫礼与邱意浓刚提着行李下车,也听到了她说的话,父女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看得分明,黄政兄妹三人不是单纯劳累,分明是体内潜藏的蛊虫,在进入这片孕育蛊术的土地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或压制,开始活跃躁动,加快了吸血吸食生气的速度,这才导致了他们精气神被隐隐抽去的虚弱状态。 邱梦元此时多半是心神不宁,或者心里藏着别的事,没有多留意他们的症状,也就没发现他们的异样。 邱赫礼不动声色地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褐色药丸,递给黄政兄妹三人。 “小政,你们可能是坐车疲累了,也有可能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体有些疲惫。” “我平时去外地经商出差,也经常有疲惫感觉,这是我找医生配的药,对缓解疲劳安定心神有些效果,你们每人服一颗,会舒服些,五分钟左右就能见效。” 他说话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黄政兄妹三人正难受得紧,见二表舅如此体贴,心中感激不尽,连忙接过药丸和水吞下。 “这里有木板凳,在这里坐着吹吹风,稍微休息下,等缓过劲来再走。” 邱赫礼体贴的安排着,又指了下不远处的电话亭,“我去打个电话,让家里派车来接我们,你们都在这里休息下。” 其他人已把行李都搬下来了,程元掣和王铁不愧是部队出来的,两人精神头很足,没有一丝疲惫,饶有兴致的眺望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山。 站台上有个小卖部,邱意浓背着包跑过去买了她最爱吃的山楂串,笑嘻嘻跑过来分发,“一人一串,这个清爽解腻,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嫂子,这不就是京都的糖葫芦吗?”王铁笑了句。 “啊?糖葫芦就是这样的啊?” 邱意浓没去过京都,但在书上看过介绍,“也是新鲜山楂外裹了层糖吗?” “对啊,一模一样。” 王铁已吃下一个,他去京都出公务时吃过,同样的味道。 黄政他们兄妹三人已服下药两三分钟了,药丸入腹,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开,乏力感和头晕果然减轻了不少,精神体力都略有回升,身体舒坦多了。 邱赫礼打完电话过来,先关心他们:“小政,你们好些了没有?” “二表舅,感觉舒服多了。”黄政笑了笑。 “坐车坐久了累着了,估计有一点点水土不服,在这里住上一两天就能缓过劲来的。” 邱赫礼接了女儿递来的糖葫芦,又跟心神不宁的邱梦元说着:“梦元,家里派车来接我们了,我今晚上陪你们在县城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上午陪小政他们在城里逛逛,也去你们家银楼看看,给他们买些礼物和新衣服,下午再回你家,后天再去林家,可以吗?” “可以,一切听二表哥的,辛苦你了。”邱梦元笑应着。 黄政他们一听明日要去银楼参观,兄妹三人脸上的疲惫瞬间没了,笑嘻嘻道:“谢谢二表舅。”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邱赫礼看了下手表,又吩咐女儿:“意浓,你和元掣王铁精神都还不错,你们稍后坐我家的车回邱家。你上回离开时匆匆忙忙,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没收拾,你先回去收拾整理下家里,将客房都打扫出来,添置好该用的生活用品,明天下午我送梦元他们回来入住。” 该说的事情,父女两早私下商定好了,邱意浓点头应着:“好,我提前回去准备。” 在这里稍微坐了会儿就出站了,真表弟林少谚安排的大卡车很快就到出站口了,他们与司机打了招呼后,立即提着行李上车。 第193章 苗锁儿 司机先将他们送到招待所门口,邱意浓与他们告辞,不着痕迹跟爸爸交流了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带着男人和王铁先一步回苗寨的邱家老宅了。 车子驶离市区,进入少数民族聚居区,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迥异起来。 映入眼帘的景色与石海县完全不同,一眼望不到头的连绵青山,山中缭绕的绝美云雾,依山而建的吊脚楼鳞次栉比。 路上行人的穿着也极具民族特色,在外行走的年轻女同志大多穿着色彩鲜艳刺绣繁复的服装,头上颈上手腕上佩戴着沉甸甸做工精美的银饰,走起路来环佩叮当,煞是好看。 男子和上了年纪的人则多穿靛蓝色的土布衣服,包头帕,显得精干利落,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扑面而来。 程元掣和王铁都是第一次深入少数民族地区,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和行人,兴致勃勃。 程元掣指着窗外穿着略有差异的女同志,好奇地询问媳妇:“意浓,我看她们的衣服,绣的花好像不一样,样式也有些区别,有很多不戴银饰的,这是不同支系的吗?” “掣哥,你好眼力啊。” 见他这么快捕捉到了区别,邱意浓笑着给他介绍,“站在路边的两个女孩,她们是土家族的,她们的衣服头饰与我们不同,你们仔细看...” 蜿蜒山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进入了苗族百姓群居的村寨,当看到一栋栋木屋临山而建,周边梯田层层叠叠,稻田从山谷延伸至半山腰,两个男同志都感叹不已。 王铁伸长脖子往外看,“嫂子,那边山上都是稻谷,对面一片绿的山上种的什么?” “药材和茶叶,油茶树,棉花,这四种是苗族家庭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药材是近三四年大力开荒种植的,家家户户都至少种了一二十亩山地,县城里开了好多药材收购站和药材加工厂,他们会开车到寨子里来收购,这几年药材价格还不错,年年上涨,每年收入基本能占各家年收入的一半。” “茶园是各寨集体的,我们这边高山绿茶口感还不错,在南省很出名,基本都供应去了宁城等大城市。” “油茶树是榨油的,这路边地里的就是油茶树,结的果子可摘来榨油,茶油与你们常吃的大豆油、花生油和菜籽油一样是植物油,不过比这三种卖得贵,我们本地主要是吃猪油和茶油。” 他们说话间路过了个印染坊,邱意浓看到了个熟人,立即伸头出去,朝外边欣喜大喊:“锁儿,锁儿。” “阿姐!” 一个穿着苗服娇俏可人的女孩飞奔过来,“阿姐,你总算回来了。” “锁儿,你今天怎么在这里?”邱意浓笑问。 司机已踩刹车停下了,苗锁儿冲到车前,笑得很开心,“今天州里有位老板带了不少客人来印染坊谈生意,他们订购了一大批货,他们都听不懂苗语,大嬢喊我来帮忙翻译。” 她光顾着说话,这下才看到车里还有两个汉族男同志,忙问:“阿姐,他们是谁啊?” “锁儿,我结婚了,这位是你姐夫,旁边这位是他战友兄弟。” 苗锁儿一听她结婚了,惊得小嘴都圆了,“阿姐,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回头再跟你说。” 她们两个说的是苗语,苗锁儿这下也不问了,用流利的汉语自我介绍:“姐夫,哥哥好,我叫苗锁儿,我和阿姐是邻居,一起长大的姐妹。” “锁儿,你好。”程元掣两人都有礼貌致意。 “锁儿,你忙完了吗?要是忙完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邱意浓问她。 “阿姐,我还没弄完,最少还要半个小时。你们先回去吧,我忙完就立即回来,我骑了单车来的。” 见她还要忙,邱意浓从包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你先去忙吧,我先回去了,晚上来家里玩。” “好。” 苗锁儿爱吃这糖,当宝贝似的收下,很有礼貌的挥手:“姐夫,哥哥,晚上再见。” 车子继续往前看,邱意浓给两位男同志介绍,“锁儿比我小一岁,也算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两三岁时,她爸爸进山打猎遇到野猪群,重伤了肺腑去世,她妈妈一年后改嫁了,好在她爷奶叔伯姑姑们都很淳朴善良,一起将她拉扯大。” “她脑子挺聪明的,念了初中,也是我们寨子里为数不多会苗语汉语两种语言的女孩,去年我爸爸介绍她去了表舅的药材加工厂上班,在仓库里当出纳会计。” “她伯母在这个印染坊做事,今天有州里的老板带客人来订货,他们听不懂苗语,请她过来当翻译。” 一听她有正式工作,还被请来当翻译,王铁笑了笑,“这个小姑娘,还是个人才啊。” “铁子,要不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介绍?”程元掣笑睨着他。 突然说到介绍对象这事,王铁黝黑的脸庞瞬间涨红了,挠着头嘿嘿笑,“这,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你现在退役了,又不用对女方家做政审调查,女孩长得也漂亮,年纪合适,又会说汉语,跟意浓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我觉得挺合适的。” 见程元掣给兄弟介绍对象很积极,邱意浓乐得发笑,“王哥,你若有想法,我可以给你牵牵线哦。锁儿是很传统的苗族女孩,勤快能干又节俭持家,爱好学习努力上进,心地善良,家中长辈都很和善。” 程元掣对锁儿印象还不错,鼓励他:“铁子,你嫂子眼光毒,她说好,那肯定差不了,你也该成个家了。” 王铁也想成家,只是有所顾忌:“嫂子,你知道我的情况,我现在囊中羞涩,彩礼钱都掏不出,连个安稳住处都没有,会委屈了女孩子。” “你若是有意,可以先处处,两人若是互相看好,这彩礼和住房的事都不难。” 程元掣拍了拍他肩膀,直接拍板:“彩礼和买房的钱,你不用担心,回头哥借给你,等海鲜档口生意起来了,你再还给我就是了。” 他们夫妻俩处处为他着想,事事帮衬他,王铁心头感动得一塌糊涂,脑子里想着苗锁儿的模样,果断做决定,“嫂子,要是人家姑娘不嫌弃我个大老粗,愿意处处看,那就...那就全凭嫂子做主安排!” “行,我明天先去探探锁儿的口风,成了是美事一桩,不成,以后再给你介绍别的姑娘。” 说说笑笑间,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下,离那片隐藏在云雾深处的古老苗寨越来越近,十来分钟后停在了邱家所在的大寨门口。 第194章 十二道拦门酒 “意浓,你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程元掣下车站好,见寨子入口处,是一座颇具岁月痕迹的风雨桥静静伫立,穿过风雨桥是极具民族特色的古老苗寨,入目所及是青黑色的吊脚楼群,层层叠叠,依山就势,云雾在山腰缭绕,宛如仙境。 “对,我长大的地方,岩江苗寨。” 回到长大的地方,望着熟悉的屋群,邱意浓心神安定踏实,心头也涌起了难言的兴奋。 “阿姐,你回来了。” 一位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年穿过风雨桥跑来,又朝后面大喊:“爸,二叔,阿姐回来了。” 很快,原本安静的风雨桥热闹起来了,一群穿着民族盛装的人一路小跑着来了。 两位五官长相俊逸儒雅、身穿靛蓝色绣祥云纹苗服、头包青布帕、气质沉稳威严的中年男子走在最前方,他们身旁是两位同样盛装、佩戴着繁复银项圈和头饰、笑容温婉的妇人,这四位正是邱意浓的大表舅林少宗、二表舅林少谚以及他们的妻子。 他们身后齐刷刷站着七位高矮不一、个个精神抖擞、穿着苗装的大小少年,正是邱意浓的七位表兄弟,他们全都欢乐的与邱意浓打招呼。 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来了,全都穿着盛装苗服,女同志佩戴着繁琐华丽银饰,男同志手持芦笙芒筒等乐器。 程元掣有点懵,“意浓,什么情况?” 邱意浓将行李全扔地上,搀扶着他,笑着给他介绍:“大表舅、二表舅和两位表舅妈,后面是七个表哥表弟,他们来迎接你。” 见是长辈亲戚来了,程元掣忙放下手中的拐杖,左脚踩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用清晰洪亮的普通话礼貌问好:“大表舅,二表舅,两位舅妈,各位表哥表弟,你们好,我是程元掣,意浓的丈夫。” “小程,欢迎欢迎。” 他们结婚的事,邱赫礼早提前打电话告诉他们了,林家人虽不想外甥女嫁去千里之外,但他们已经结婚,也就不多说别的,衷心祝福他们了。 两位表舅都与他握了握手,大表舅压低声音说:“意浓,你爸爸要事在身,今日不宜回来接待小程和朋友,表舅做主安排了欢迎仪式,全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进去吧。” “谢谢两位表舅,谢谢两位表舅妈。”邱意浓笑着行礼。 “小程,这位小兄弟,请。” 大表舅话音一落,盛装的苗族乡亲们自动分开一条路,热烈的芦笙和芒筒声便骤然响起! “谢谢各位老乡。” 程元掣从未见过这种欢迎仪式,邱意浓也没提前给他介绍,但他猜得到这定是苗族最盛情的迎客礼仪。 邱意浓笑着跟大家挨个打招呼,等穿过风雨桥,看到后面寨门口布置的拦门仪式时,笑着跟男人说:“掣哥,我们苗族的拦门酒来了哟,你身为苗族女婿必须经受考验,敞开肚子喝吧。” 拦门处一排面带善意促狭笑容的苗族姑娘正手持牛角杯,那牛角杯打磨得光滑油亮,里面盛满了清澈的米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贵客临门,先饮拦门酒!”二表舅林少谚笑着高喊一声。 这是苗寨迎接最尊贵客人的最高礼仪,通常只在接亲嫁女时才如此隆重,今日两位表舅显然是用了心思,要给足程元掣这位新女婿面子。 “掣哥,喝拦门酒有三不原则:一不能碰杯,二不能碰手,三不能不干。” “牛角杯造型较特殊,一端开口,饮酒时需仰头,不能中途放下,必须一口气喝完牛角杯里的酒。” 邱意浓一点都不心疼男人被灌酒,还很开心的拿出了相机,准备拍下这幸福的时刻,笑眯眯道:“表舅他们设置了十二道拦门酒,张开嘴巴,伸长脖子,敞开肚皮,喝吧。” 程元掣:“...十二道啊。” “哈哈,元掣,后面好长好长的桌子,你就尽情喝吧。”王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林少谚站在旁边笑,一把将他也拉到凳子上坐下,“小王,你是贵客,也要喝。” 王铁:“...我也要啊。” “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 邱意浓对着他们举起拳头,笑意盈盈:“不是烈酒,是我们自家酿的糯米甜酒,度数不是很高的,但后劲有点足。” 当两位娇俏漂亮的姑娘端着装满米酒的牛角杯,笑吟吟地走到程元掣和王铁面前时,旁边男同志开始吹奏芦笙芒筒,女同志们载歌载舞,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了。 程元掣和王铁从未见过这阵势,看着那比他们拳头还大的牛角杯,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豪迈大气道:“来吧。” 这是苗族同胞的热情和考验,绝不能推辞。 他们仰起头,酒水入口穿喉,咕咚咕咚,喉结滚动,同时将那两大牛角杯里的米酒饮尽,滴酒未洒! “好!海量!” 围观的苗族乡亲们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芦笙也吹得更响亮了! 这还没完,按照最高规格的“十二道拦门酒”,程元掣需要在歌声和祝福声中,连续喝下十二杯,每一杯都有不同的祝福寓意。 第一杯份量足,后面的全是用小杯。 一杯、两杯、三杯...每一杯都喝得干脆利落,尽显大气豪迈。 当他面不改色地饮尽第十二杯拦门酒时,整个寨门前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连两位见多识广的表舅都对他刮目相看,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王铁酒量也很不错,刻意比他稍慢一步,也稳稳的喝完了十二杯拦门酒。 “意浓,你们的行李已放到了屋里,你带小程他们回去缓一缓,洗个澡,两个小时后出来吃饭。”大表舅安排着。 “好,辛苦表舅和表舅妈了,我晚点再陪你们说话。” 现在人太多,不方便说别的事情,邱意浓先带着两个喝得面庞微红的男同志回家,“需要我搀扶吗?” “不用,甜酒度数不高,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第195章 最美的一枝花 王铁刚开始以为是度数高的烈酒,十二杯烈酒下来恐怕遭不住,这种甜酒度数低,对酒量好的他们来说不算事,再来十二杯也喝得下。 程元掣从表弟手里接过拐杖,礼貌向乡亲们道了声谢,这才跟着媳妇走,“意浓,苗族的待客仪式太热情了。” “这还有长桌宴呢,稍后全寨的人都会来吃饭,晚上还有篝火和歌舞。” 邱家的房子是寨子里最阔气的,建在地势最平坦的山脚下,独栋四层木楼,一楼是用来当诊室和药房仓库的,二楼三楼是卧室书房等,四楼是存放杂物的,其他百姓家大都只有两层。 两位表舅提前安排人收拾了家里,楼上楼下都打扫得很干净,被抢走的家具全搬回来了,坏了烂了的也重新添置了一份,卧室里床铺被褥都铺好了,干净整洁又舒适。 邱意浓先安排王铁到三楼客房入住,再提着行李带男人回她的卧室,心情特好,笑容明媚:“程元掣同志,欢迎回我们的家。” 她的卧室布置得很温馨,被褥窗帘等全是浅蓝色,家具一应俱全,角落里燃着熏香,香味浅淡好闻。 终于来到了她的家,程元掣将拐杖放到旁边,一把将媳妇搂进怀里,“感谢老天爷,将美丽的苗族仙女送到我身边。” 邱意浓踮起脚尖,送了个吻到他唇上,笑得眉眼弯弯,“你躺床上缓一缓,我去烧一锅水,稍后洗完澡再去吃饭。” “好。” 程元掣双手捧着她如玉般的脸庞,幸福甜蜜的痴缠了半分钟,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她。 糯米甜酒的后劲挺足的,两个男人洗完澡后,头都有点点发晕,全都回到卧室里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时分长桌宴开始时,邱意浓才敲门喊他们起来吃饭。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长长的木桌一眼望不到头,上面摆满了苗家特色菜肴:酸汤鱼、腊肉、血粑鸭、蕨粑、糯米饭等,香气扑鼻而来。 今日全寨的乡亲几乎都来了,众人按辈分坐下,邱意浓在开宴之前,先领着男人前去给寨子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们问了声好。 “来,小程,小王,来我们旁边坐。” 两位表舅给他们两位客人留了位置,他们都会说汉语,虽然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但双方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 “谢谢两位表舅,辛苦两位表舅妈。”程元掣礼貌客气,为人处事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坐,坐,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我们今日是初次见面,你和意浓结婚仓促,隔着千里来不及去参加婚礼,今日当你们的回门宴,我们好好聊聊。”大表舅热情招待他。 程元掣被长辈们拉去喝酒吃饭了,邱意浓则和一同长大的小姐妹坐一起,跟她们开心的分享婆家和出海捕鱼的新奇趣事。 夜幕很快降临,晚宴过后,篝火燃起,能歌善舞的苗族姑娘和小伙子们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芦笙悠扬,银饰叮当,热情洋溢。 邱意浓也换上了苗服,跟着小姐妹们唱歌跳舞,尽情享受当下的快乐。 程元掣依旧坐在桌边陪长辈们聊天说话,也没忘拿相机为她拍照,苗族姑娘都长得标致水灵,但他媳妇是苗寨最美的一枝花,每一张笑颜都让他心动不已,他必须把最美的她拍摄保存下来。 玩了半个小时,邱意浓将公婆准备的干海货取出来,给寨子里各家都送了一份,德高望重的寨主和长辈家多拿了糖果和烟酒。 篝火熄了后,林家一大家子到家里落座,邱意浓领他们到二楼客厅,跟他们讲了下假姑姑的事。 “原来是那群渣滓在作祟。” 林少谚一听是巫苗的乱搞,没个好脸色,“心术不正的东西,尽干这种黑心烂肺的无耻勾当。” “意浓,赫礼明天带人回来吗?”大表舅问她。 “对,家里需要布置下,爸爸也要做些安排,明天下午就开始行动。” 他们父女两办事一向可靠,林家兄弟都不多问,大表舅说了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们。” 邱意浓点头应着:“好。”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林家人稍稍坐了坐就准备回去了,临走前还郑重邀请了程元掣和王铁,请他们过两天去家里做客。 “两位表舅妈,稍等一下。” 邱意浓特意给他们备了礼物,带了两泡沫箱冰冻黑虎虾和斑节虾来,碎冰铺得严实,在火车上奔波了近三天,泡沫箱里的冰块还没彻底融掉,海虾都新鲜未变质。 “哇,好大的虾子。” 泡沫箱一开,林家表哥表弟齐齐惊呼,他们家家境不错,也吃过不少稀罕好东西,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海虾。 最小的表弟立即抓了一只比对,表情丰富:“这虾有我脸长。” “这一只虾估计有二三两。” 大表舅妈笑了笑,问了句:“意浓,这个应该很贵吧?” “对,在海边也卖得贵,渔船在深海捕捞上来的,这种黑虎虾卖六块钱一斤,旁边的斑节虾更贵,最低七块一斤,这种大个的能卖八九块。” “我们回来前一晚,自家渔船在海上捕捞到的,这两种虾肉质好,味道好,在内地基本买不到,只有沿海才能吃到新鲜的,我这带回来只能冰冻,口感要比新鲜捕捞上来的差点。” “我们还要两天才过来,你们先带回去给舅公吃,吃不完的就先放冰箱冻着,冰冻可放很久的。” 表外甥女夫妻俩一片心意,林家人都没讲客气,全笑着收下了,临走前都跟程元掣道了谢,再三邀请了他们去家里做客。 送走他们后,邱意浓将大门关了,提上厨房里烧好的开水和茶壶,拿了表舅妈准备的各种干果,三个人坐在二楼空旷宜人的阳台上喝茶吹风,欣赏苗族山寨夜晚的满天星光。 第196章 宛若仙境 清晨时分,苗寨还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邱家老宅的木门被轻轻叩响,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阿姐,你起来了吗?” 邱意浓正睡得香,听到锁儿的声音,立即翻身而起,推开二楼的窗户,朝下说话,“锁儿。” “阿姐,你还没起来啊。” 苗锁儿穿着蓝色蜡染苗裙,头发绑成辫子,眼睛又黑又亮,透着山里姑娘特有的清澈和灵秀,她手里端着一个大竹簸箕,里面放着一捆米粉,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菜和翠绿欲滴的青菜。 “锁儿,你今天不去上班吗?”邱意浓问她。 苗锁儿笑了笑,仰着脖子朝上说话:“阿姐,我今天不去上班,少谚叔让我在家帮你,他说今日你家有不少事要办,让我帮你准备一日三餐,你将钥匙扔下来,我先去厨房给你们烧水,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锁儿,辛苦你了。” 他们昨晚上快十点钟才上床睡觉,夫妻俩又酣畅淋漓运动了一场,这会儿都还没睡够。 程元掣也醒了,等她重新回到床上时,一把将人搂到怀里,紧贴着继续睡,“媳妇儿,这里好安静舒服,再睡会儿。” “好,再睡半个小时。” 他们夫妻俩起来下楼时,王铁也起来了,他昨晚睡在三楼客房,下来就笑着说:“嫂子,这大山里的晚上和清晨真的太舒服了,我感觉这里的空气像仙气,多吸几口能治病一样,浑身舒坦。” “这段时间在海边呼吸咸腥味空气,回来家里后,我的感觉跟你一样,也觉得大山里的空气是鲜甜清新的。”邱意浓笑着说。 程元掣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木质楼梯,说了句:“意浓,我们明年接爸妈来苗族住住,他们一辈子没离开过海边,带他们来见识下内地山区的生活,也来闻闻鲜甜空气。” “好啊。” 邱意浓这次本也邀请了公婆来玩,但家里实在太忙了,他们抽不出身来,只能等淡季时再安排。 站在一楼窗户口洗漱,望着半山腰上笼罩在缥缈雾气中的吊脚楼,程元掣感慨不已,“宛若仙境,说的就是这里了。” “真的太美了。” 王铁也很是感慨,边刷牙边说:“元掣,相机还有没有胶卷?难得来一趟,我去多拍几张照片。” “有胶卷,在我们屋里柜子上,你去拿。” 程元掣给他指了个方向,“你去这边找个好位置,拍对面半山腰上的吊脚楼群,真的太美了。” 邱意浓已洗漱完了,见两个男同志来兴致了,笑着安排:“锁儿,你带王哥去你大伯家的晒场,那个位置拍照最好看了,整个寨子都能尽收眼底。” “好。” 苗锁儿取下围裙,落落大方道:“王哥,走,我带你去,拍完照再回来下粉。” “辛苦你了。”王铁有一丝丝拘谨。 望着他们一同出去的背影,程元掣和邱意浓相视一笑,没有多说别的。 等男人洗漱完后,邱意浓提上夫妻俩的脏衣服,“掣哥,他们去拍照了,我们去洗衣服吧,你也跟我去四处转转。” “去河边洗吗?” 寨子前面环绕着一条并不是很宽的河流,程元掣在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河上有石拱桥通往对岸,河两岸都种了金灿灿的水稻。 邱意浓指了下山边的位置,边锁门边说,“衣服不多,去公用井边洗吧,纯正的山泉水更干净些,平时她们织布印染床上用品和衣服时,就会去河边洗。” 他们夫妻俩过来时,正有几位婆婆婶子在这里洗衣服,与她们礼貌问好后,邱意浓留下洗衣服,跟她们说苗语聊天,程元掣则在旁边慢慢转。 “元掣,从上面看,风景更美,我刚拍了十来张。” 王铁兴奋跑下来时,他们还在井边洗衣服,见这边水井里都冒着热气,一群妇女都穿着苗族服饰,很有民族特色,他又找了个位置拍了一张。 邱意浓快速洗完,提桶起身,“走吧,我们先回去吃早饭,吃完饭再去山顶上,带你们看看全寨的美景。” 四个人一同回到家里,厨房里的米粉早都泡好了,咸菜肉沫浇头也都炒好了,只需要简单烫下米粉和蔬菜就能吃了。 每人一碗,两个男同志的份量很足,浇头都堆成了尖,邱意浓取出锁儿刚做的辣椒油,“刚特意没给你们放辣椒,这个辣椒油味道不错,香辣味的,你们自己加。” 这段时间跟着她吃辣,两个男同志对辣度接受能力强很多了,两人都加了两勺搅拌。 吃完早饭后,四个人沿着弯曲石板路往山顶爬,清晨的苗寨雾气尚未完全散去,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吊脚楼里传出鸡鸣犬吠和妇人们准备一天活计的细碎声响。 邱意浓和锁儿一路与邻居们打招呼闲话家常,慢慢的都落后了,两个男同志反倒走前面去了。 “锁儿,我去华市的这段时间,你在家有没有相亲处对象?”邱意浓状似随意的问她。 说到这事,苗锁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大方摇头:“还没呢。之前大嬢说给我介绍对象,但这段时间药材加工厂的活很多,我忙不过来,没有去跟人相看。” “你想不想离开苗寨嫁去外边?”邱意浓问她。 “呃,这个我没想过。” 苗锁儿头脑聪慧心很细,听她这话就有所猜测,笑问:“阿姐,你是想给我介绍个外地的对象吗?” 邱意浓笑了笑,指了下前面的王铁,直接切入主题:“王哥,今年21岁,老家黄土高坡的,父母都不在了,在他四五岁时出意外去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他是爷奶拉扯大的,爷奶如今都已去世了,跟其他亲戚基本没来往。” “他原本在部队里表现很好,晋升希望很大,但上个月协助公安抓人贩子,手腕筋脉被捅伤,被迫退役了。” “他跟部队里的战友兄弟感情很深,不愿回老家发展,推了部队安排的工作,决定留在金陵定居,投了钱跟我们一起合作开海鲜批发档口。” “他的手现在已经康复了,但是不能从事军事训练了,日常生活不受影响,这段时间在渔船上帮忙,跟着先多认识下海鲜,后面海鲜档口开起来后,他负责店里的运输和仓库管理。” “他长得也不差,身板没得话说,高壮结实的西北汉子,话不是很多,人很实在勤快,很重情义,跟战友们感情很深。” 她一股脑将王铁的情况全说了,对与自己一同长大的邻居妹妹没半点隐瞒。 第197章 我比你差远了 苗锁儿有仔细认真听,看了前面皮肤黝黑身板笔挺的青年一眼,“阿姐,你跟他说过吗?” “昨天说过了,他对女方没太多要求,只要品行和性格好就行。” 王铁是个很实在赤诚的人,骨子里有西北汉子的硬朗爽快,邱意浓觉得他和勤劳温婉又心思细腻的苗锁儿性格互补般配。 苗锁儿听完笑了笑,有些许羞涩:“阿姐,你介绍的人,我相信定是好的。”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爷奶叔伯姑姑们将我养大,真的很不容易,我这到了年纪,也是该结婚嫁人了,不能再留在家里增添负担了。” “我对男方也没太多要求,我不图对方家境多好,长得多么俊,只要人品行端正,勤劳肯干,知道疼人,对我好,那就行。” “至于远不远的,这都没关系,只要人对了,我愿意离开苗寨生活。” “还有啊,阿姐去了外边读大学,如今又嫁到了外边,其实我挺羡慕的,也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嫁到外边也挺好的。” 她这番话说得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带着苗族姑娘对待感情特有的爽快和奔放。 邱意浓早猜到了她的想法,揽着她肩膀往前走,笑着说:“我们的海鲜批发档口开在金陵,我丈夫在金陵部队工作,他的腿很快就能康复,痊愈就要回部队工作,到时候我会随军去部队,如果你和王哥能成的话,我们能经常见面。” “金陵啊,我只在书本上学过这地方的历史,应该是个繁华大城市吧?”苗锁儿有些憧憬。 邱意浓微微浅笑:“我也没去过,不过听掣哥他们说过,应该比宁城要繁华些。” “阿姐,金陵离你婆家多远啊?”苗锁儿有些好奇。 “两百多公里,四五个小时火车就能到,不是很远的。” 苗锁儿最远去过古县县城,两百多公里对她来说是很远的距离了,又笑着问:“阿姐,那位王哥现在在你家渔船上工作,姐夫回金陵,他也跟着回吗?” “对,金陵海鲜批发档口就这周要开业了,我们从这里回去后,他就去金陵了。” “我们合开的这个店铺挺大的,总共有五个大门面,两个仓库,是掣哥的领导和战友们合开的,他们其他人都在部队工作,王哥退役了,以后就由他来管仓库运送货物,其他几位军嫂负责店里卖货。” “王哥他会开车,卡车、轿车吉普车和拖拉机都会,前些天还学会开小船了,以后这进货出货和送货的事都交给他了。” 见他会开车开船,是很有能力的人,苗锁儿双眼发亮,有些羞涩:“阿姐,他挺能干的,可我会的不多,会不会配不上他?” “你会的很多啊,家务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还会说汉语,普通话说得还标准,会做出纳记账算账,这已经很厉害了。” 苗锁儿小时候很自卑胆怯,她后面的成长与邱意浓有很大关系,她的普通话也是邱赫礼和邱意浓教的,后面越来越自信,也是受他们父女两的影响。 苗锁儿羞涩一笑:“阿姐,我比你差远了。” “你不用跟我比,你要跟自己比。” 邱意浓拍了拍她肩膀,像个知心大姐姐般温柔引导,“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一步步在成长?是不是变得比曾经更好了?是不是成长到了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苗锁儿这回没有犹豫,连连点头:“嗯。” “这不就足够了,你在不停努力成长,变成了自己满意的模样,人生就值得了。” “阿姐跑得太快了,我追都追不上了。” 苗锁儿一直把她当指引灯,拼命的追着她跑,可她还是跑得太快了,她真追不上了。 “我们每个人迈出的步子长度不同,不必刻意去追赶谁,你尽自己所能,迈出最适合自己的舒适步子就好,稳稳的走好每一步,这一生就会很完美,不会留遗憾。” 她们一路慢慢的说,爬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寨子最高处,两位男同志已坐在山顶的石板上看风景了。 到了山顶,邱意浓又跟她说,“锁儿,掣哥腿还没完全好,只能走这么远,我和他在这里坐坐,你和王哥接触接触说说话,带他去茶园四处逛逛。成不成,都看你们自己的缘分。” 刚刚被灌了不少心灵鸡汤,苗锁儿这下也不害羞了,人也更自信精神了,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好。” “王哥,我和掣哥在这里坐坐,锁儿带你去山顶上转转,那边风景更好些。”邱意浓不着痕迹朝他眨了眨眼。 王铁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信号,心领会意,瞥了眼清秀可人的苗锁儿,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怦怦直跳,黝黑脸颊微微泛红,用力点头:“好,好。” 程元掣往他肩上送了个拳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田埂慢慢走向那片层叠的梯田,身影在晨雾和绿意中渐渐变得朦胧,邱意浓才收回视线,与男人相视一笑。 程元掣拉着她坐到身边,掏出瓜子一起嗑,再次感叹:“意浓,这里太美了,置身云雾中,活得像神仙一样。” “自然环境很美,空气纯粹干净,唯一不太好的是交通不便。” 对于这交通的问题,邱意浓也没辙,这里海拔地势高,修路修桥很不容易,公路铁路都只通到自治州市区,想要改变现状,估计还得一代代人努力奋斗几十年才能改变。 第198章 苦罐里熬出来的 在山里转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才回到老宅,昨天表舅妈带来了自家熏制的咸香扑鼻的腊肉和腊猪脚,邱意浓拿了个腊猪脚出来,打算今天中午炖个火锅吃。 邱意浓刚在山里摘了几种石海县没有的野菜,苗锁儿去自家菜园摘了不少新鲜蔬菜,搭配着这边火锅必备的豆皮豆腐粉条等,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四人围坐在灶膛上支起的小铁架旁,铁架上放着锅子,煮着咕嘟冒泡的火锅,香浓四溢,热气腾腾。 “冬天这样围炉吃饭很爽。”程元掣拿着铁钳加柴火。 邱意浓在翻锅里的菜,笑着说:“我们这里冬天挺湿冷的,乡邻们都是这样围着炉子边煮边吃,我和爸爸在家只偶尔这样煮。不过这样煮菜挺费柴火的,我们平时要外出看诊配药,没那么多时间去砍柴,家里这些柴都是花钱请人砍的,我们平时大都用炭火炉炒菜。” “这边山里柴火倒是有很多,砍柴也容易,搬回来可不容易呢。” 王铁刚去山上转了一圈,看到很多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在砍柴,他刚还顺手帮苗锁儿伯母挑了一担柴下来,他挑柴倒是轻松,对于女同志来说还是很辛苦的。 邱意浓笑了笑,“山区有山区的不容易,海边也有海边的难,只要无战乱,有田有地有房,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 “也是,只要无战争不打仗,不好吃懒做,总不会饿着肚子。” 王铁赞同她的话,又感叹了句:“相对来说,我老家黄土高坡上才是真的苦,真的穷,比海边和这里差远了,你们进山出海随便都能找到吃的填饱肚子,我们那真穷得只有风沙吃。” 程元掣去西北执行过任务,见识过普通百姓家的日子,“西北天干水少风沙大,农作物品种少,收成低,百姓是过得比较艰难。” 王铁端着茶喝了一口,笑了笑,“不怕你们笑话,我人生第一次吃猪肉是十岁,有个邻居家姐姐嫁到了城里,她丈夫家送来了半头猪当彩礼,这位邻居家姐姐心善,切了三斤油滋滋的五花肉给我。” “第一次吃猪肉都不会煮,我奶奶用清水炖了,只加了点盐,香得我好久都忘不掉这味道。” “后来去当兵也不是为了赚钱,更没考虑过上战场会受伤丢命,而是听人说部队食堂里能吃上猪肉,一勺能有三五块肉,我为了吃上猪肉,想都没想就去报名了。” 旁边三人听着都笑了,但笑容里满是心酸,他们四个人最属他的童年最凄苦,真的是苦罐里熬出来的。 “今天中午一整只腊猪脚,还有腊肉,一碗新鲜五花肉,全都是猪肉,你们两个男同志加油吃,一顿搞完,我们晚上炖羊肉和姜辣鸭吃。” 邱意浓刚跟寨里负责屠宰的阿叔定了半条羊腿和鸭子,他傍晚时分会送来家里,晚上再搞一桌好菜犒劳辛苦的爸爸。 今日这腊猪脚火锅里加了些干海带,味道比预想的更好,汤炖得香浓奶白,勾得他们口水直流。 “开吃。” 四个人各两个碗,各有一个蘸料碗,她和苗锁儿的辣椒居多,红彤彤的煞是诱人,两位男同志的辣椒少点,多加了些开胃的酸萝卜等。 “意浓,腊猪脚好吃。” 程元掣一开尝就爱上了,他之前在家里吃过腊肉和腊大肠,但没吃过腊猪脚,吞下这一口就说:“意浓,我们买几个带回去。” “这才刚吃呢,就惦记上带走了啊。” 邱意浓笑着给他们两个盛肉,“我们这里的腊肉比宁城的要好吃,我们是柴火慢熏的,要用柴火不间断熏制几个月,宁城一带的腊肉是用木屑和米糠等快熏的,味道还是有差异的。” “姐夫,你们那边不吃腊肉吗?”苗锁儿轻声的问。 “我们没有腊肉,不会熏腊肉,我们每天都吃海鲜,各种虾蟹贝类海螺海鱼,冬天也会晒些咸鱼干,但全都是晒干的,不是像你们这样用柴火熏干的。”程元掣耐心跟她说。 邱意浓接着他话说,“我们两个地方饮食习惯完全不同,他们靠海吃海,每天去赶海能捡到各种各样的海鲜,有些海螺鸡蛋大一个,虾子有掌心长,品种还特别多,海鱼品种更是数不清,尤其是去深海捕鱼时,一晚上能搞几千斤鱼,我和王哥两个土包子可长见识了。” “一晚上几千斤鱼啊?那能赚多少钱?”苗锁儿惊呆了。 “少则五六千,多则一万多。” “多少?” 苗锁儿声音都惊得变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六千?一万多?” 邱意浓能理解她的惊讶,笑盈盈道:“长见识了吧。” 若是别人说,苗锁儿定是不信的,但邱意浓的话,她向来是当圣旨的,表情很是丰富:“姐夫,你们一晚上赚这么多,好富有啊。” “我家买了一艘将近两万块的渔船,能去深海捕鱼,所以赚得多一些。” “绝大部分渔民家只有小木船,跟你们这边河上的乌篷船差不多大,他们去不了远海,只能在近海捕鱼,收入要少很多。” “另外,出海捕鱼风险很大,经常翻船死人,村子周边经常出事故,每年都要死几个,渔民也是用命在搏钱。” 苗锁儿虽没见过,但也能理解,“我们这边也有在河里江里捕鱼为生的,运气好能赚不少,运气不好时也会碰到翻船,也淹死过人的。” 将肉吃掉一些后,两位女同志将碧绿的青菜、脆嫩的蕨菜、以及带着特殊清香的野菜下到翻滚的乳白色汤底里,稍微一烫,蘸上酸菜辣椒蘸水,入口鲜甜爽脆,风味独特,两个汉子吃得很满足。 两位女同志的饭量远不如他们,他们两个将锅底最后一粒米饭都清空了,筛子里的蔬菜也没剩下一根,锅里的肉汤都被舀来泡饭吃了。 吃过饭后,苗锁儿帮着将碗筷洗了,她跟王铁聊得还不错,回去就跟爷奶和大伯大伯母说了这事,她家长辈倒也没有反对,也没立即同意,只让他们先接触下,长辈们也想找机会跟王铁聊聊。 第199章 我们被算计了 下午三四点钟,邱赫礼回来了,身后跟着满脸疲惫却难掩兴奋的邱梦元母子四人,他们今日回来可没热烈的迎接仪式。 邱赫礼今日依旧是装扮成林少谚的模样,他们表兄弟俩身高体型相近,连同寨的乡邻遇到他都没认出来。 “表舅,回来了。” 邱意浓在二楼看到他们回来了,立即小跑着出来迎接。 “意浓,带梦元他们去卧室,先将行李放下吧。”邱赫礼双手提着自己的行李。 见黄政兄妹三人左右手各提着包,肩上还背着个大包,全都换上了新衣服,黄雅还戴上了银饰,邱意浓暗中翻了个白眼,面上未显鄙夷,很热情的帮他们提行李上二楼。 二楼东侧有两间宽敞明亮通风极好的大卧室,原本是邱家二老和妹妹邱梦元居住的房间,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 “梦元,你们回来住的时间不长,你和小雅暂时同住这一间吧。” 邱赫礼跟着过来了,指着卧室旁边相连的略小一些的房间,“这以前是你放衣服和首饰的,衣柜和梳妆柜都有,你们先把衣物搬进去吧。” 说完,又吩咐女儿,“意浓,你带小政和小滨去对面房间,带他们到小间放行李。” 邱意浓眸光微动,“好。” 黄政兄妹三人此时很兴奋,这里的房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舒适,尤其是见卧室还带着单独放衣服首饰的房间,眼中闪过浓浓的艳羡和贪婪。 邱梦元上次回来时,进入过这些屋子里摸查,自是清楚结构的,没儿女们表现得那般兴奋,嘴上也有笑着道谢:“谢谢二表哥安排,真是费心了。” 黄政兄妹三人迫不及待地提着行李,开始往房间里搬,尤其是黄雅,抱着她上午买的衣物直冲衣柜前。 他们母子四人几乎同时进入两间卧室的小间,在他们忙着摆放衣物,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刻,邱赫礼父女两很默契的退到主卧室门边不起眼的雕刻着繁复鸟兽花纹的木柱旁,同时指尖运力,以一种独特的节奏和力道,按下隐藏在花纹中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微小凸起。 “咔哒...嘎吱......”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突兀地响起,声音来自脚下! 邱梦元母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所在的两间小屋地板,突然从中裂开巨大的缝隙,四个人只觉得脚下一空,惊呼声中,连同刚刚搬进来的行李一起向下坠落。 “砰!砰!砰!砰!” 四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惊恐尖叫,在下方一片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头顶的裂缝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外边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还有浓重的带着陈腐气味的灰尘在袭击着鼻腔。 “啊——!怎么回事?” “妈!哥!你们在哪儿?这是怎么了?” “二表舅,救命啊,我们掉进坑里了,快把门打开,救我们出去啊。” 黄政兄妹三人的哭喊和尖叫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恐惧害怕,丝毫没意识到被算计了,全都以为是出了意外,不小心掉了下来。 “别叫了,安静点!” 邱梦元摔下来的瞬间,脑子里已反应过来了,也有以她最快的速度阻止裂缝合上,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此时她是强自镇定,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迅速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想找到墙壁上的出口,但触手所及皆是冰冷粗糙的石壁,很快就确认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妈,这是怎么回事?” 黄雅脑子很懵,也吓得不轻,此时死死抱着黄政的胳膊,一步都不敢离开他。 邱梦元此时满腹怒火,更有无尽的恐慌悲凉,“我们被算计了。” “什么算计?” 黄政兄妹三人不懂,急切的问:“是二表舅算计我们?为什么?他们是想反悔,不想将银楼给我们了吗?” 邱梦元没回答他们,她知道林少谚在楼上,朝屋顶喊话,“林少谚,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浓,意浓,你也在的吧,你二表舅将我们关起来,他这是做什么?” 头顶上方,突然打开了约莫十厘米宽的大缝隙,邱赫礼和女儿女婿的脸都现了出来。 “意浓,元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是对姑姑有什么不满,可直接说出来,自家人之间没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吧?”邱梦元见到他们就质问。 “姑姑?自家人?” 邱意浓冷笑,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嘲讽,“伪装成我姑姑,这是扮上瘾了?” 楼下的人浑身一僵,声音因为惊慌而变调,“意浓,你在说什么?” “邱玉秀,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冰冷的嗓音突然在耳膜深处炸响,某个快遗忘的名字被清晰点出时,黑暗中的邱梦元...... 不,应该是邱玉秀,浑身如同被惊雷劈中,瞬间被定住了。 这个名字...... 已经十多年没人叫过了,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原本叫什么! “林少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邱玉秀声音飙高偏尖锐,眼瞳里带着罕见的惊恐。 邱赫礼没有跟她争辩什么,只是低着头,慢慢的撕掉用药黏着的胡须,掀掉外层过于厚重的一圈头发,随手用帕子擦掉了脸上偏黑的脂粉,露出俊逸潇洒不失冷峻的真容。 站在旁边的程元掣是头一次见到岳父的真容,只一眼就自行惭愧,媳妇的如仙美貌确实是遗传了岳父。 岳父长着一张极具辨识性的祸国殃民脸,面容轮廓如同精雕玉琢的雕像,线条分明又深邃,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同时又为他添了独特的成熟魅力。 父女俩长着相似的脸,媳妇是精致柔美,而岳父却偏坚毅锐利。 “你,你...邱赫礼,你...你没死?!” 邱玉秀看清这张脸后,如同见了鬼魅,瞬间面无血色,牙齿都在打颤。 在这之前,她其实没跟邱赫礼正面接触过,但看过他的照片,从小到大的照片都看过,上回过来也看过他的遗像,对他这苗族第一美男子的容貌记忆深刻。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她的局! 邱赫礼根本就没死,是特意演了一出被害死的戏码给她和她背后的人看,连邱意浓跟着她去湾口村,也全是配合演戏,故意装给她看的。 第200章 成王败寇 “妈,什么意思?他是舅舅,不是二表舅?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黄政他们脑子不够聪明,此时一头雾水。 “我可不是你们的舅舅。” 邱赫礼居高临下,眼神如同万年寒冰,俯视着下方黑暗中那四张惊慌不安的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邱玉秀,你冒名顶替我妹妹梦元的身份,在石海县贪赃敛财多年,给巫苗和背后的指使者输送几十万赃款,就没想过自己会有露馅的一天?” 见他什么都知道,邱玉秀心脏狂跳,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飞速转动,试图寻找一丝生机,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办法,语气里带着几分绝望,“你,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以我妹妹的身份给我写信,我就确定了你是假冒货。” 邱赫礼双手负于背后,冷眼看着她这张与妹妹相似的脸,“你们巫苗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费尽心思下那么大一盘棋,我家每个人都是你们定下的必杀棋子,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将计就计反杀?” 见他知道这棋盘是二十年前定下的,邱玉秀瞳孔骤缩,“你,你们...” “你们对我爸妈坐的车动手,紧接着又对我姑姑姑父的饮食下手,再又对我妹妹梦元动手,他们全都将计就计,如你们所愿暂时“离开”,给你们这群小丑尽情表演的舞台,任由着你们发挥,可现在看来,你们的表现也就那样啊。” “轰!” 他这番话如同惊雷劈在天灵盖上,炸得邱玉秀灵魂抽搐了,声音破了音:“将计就计?” “我爸妈,姑姑姑父和妹妹,当年一同坐上前往香江的客轮,我亲自送他们登船离开的,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生活得很滋润舒适呢。” 邱赫礼用真相击溃她的心房,用鄙夷轻蔑的眼神俯视着她,“给了你们近二十年的时间表演,除了点小水花,一个大浪都没掀起来,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轰! 他的话说得太明确不过了,邱惟真夫妻俩没死!邱惟玉夫妻俩也没死!邱梦元也活得好好的! 他们全都将计就计,重复玩着假死的伎俩,在国外逍遥自在的活着。 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劈得邱玉秀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踉跄了两步,“你们,你们故意的,故意的...” “对啊,故意的,故意溜着你们这群自以为聪明的小丑当猴耍。” 邱赫礼很直接的往她心窝子里捅刀,语气鄙夷:“冒充我妹妹,却不将功课做足,连我妹妹的性格爱好都不搞清楚就冒名顶替,意浓跟你接触两三次就确定你是假冒货,就这点能耐,还想带着巫苗这群渣滓翻身,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我姑姑的本命蛊是蛇,她天生爱玩毒蛇,你却连条无毒蛇都怕,顶替着她的名字生活,你以为就真成了她啊。”邱意浓也补一刀。 见她也早看穿了自己,邱玉秀浑身发冷,脸上浮起了认命的灰败,嘴角噙着苦笑:“原来你也早知道了,你是故意跟着我们去石海县的吧?” 邱意浓懒得跟她细说过往,冷冷道:“对啊,故意的,长辈们费尽心思给你搭了戏台,我总要过去亲眼看看你和巫苗的渣滓唱得是否精彩啊。” 到了这一刻,邱玉秀想通了很多事,抬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忌惮,“老杨和张家夫妻都在你手里?老杨的蛊池是你毁掉的?” “他的蛊池是我毁的,但他们不在我手里。” 邱意浓回答了她,似笑非笑道:“我只是,送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该去的地方? 邱玉秀不敢想,不是地狱,就是监狱,总之他们的下场会很惨。 到了这种时候,再纠结他们的去向已不重要了,现在该做的是想法子自救,救下她的三个孩子。 邱玉秀闭了闭灰败疲惫的双眼,满脸认命的颓然,声音沙哑:“成王败寇,落在了你们手里,说再多也已无用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小政他们兄妹三人对巫苗的事一无所知,他们也没做过对不起邱家的事,请你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邱玉秀?什么冒名顶替?”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啊?你快说啊。” 黄政他们还没蠢到听不懂话的地步,其实已经听明白了她妈不是真正的邱梦元,她的真名是邱玉秀,只是不清楚中间的具体恩怨仇恨,兄妹三人都又惊又怒地咆哮起来。 邱玉秀不敢回答他们的话,也不敢直视他们惊恐害怕的眼睛,全身都笼罩在悲凉绝望中。 她不回答,邱赫礼替她回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你们的亲妈真名叫邱玉秀,她并不是我亲妹妹邱梦元。她的祖父是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坏人,早被邱家除籍处决了,但他侥幸没死,并叛逃到了苗族人人唾弃的巫苗部落,与一群阴狠毒辣的人干尽缺德事。” “你们的亲外公是现在巫苗地位最高的长老,你们的外婆是他的原配妻子,只生了你妈一个女儿,但她们母女俩不受待见。” “你们外婆很早就被人害死,你们妈为了不死在后娘手里,小小年纪就在你外公面前狠狠表现,没顶替我妹妹身份之前,已在苗族干了不少祸害社会动乱的缺德事。” “不...不可能!”黄雅不愿相信。 见她大受打击,邱意浓嘲讽着:“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妈可厉害着呢,你爸就是被她亲手害死的。” “你胡说八道。”黄政兄妹三人异口同声咆哮。 邱玉秀此时抬起了头,那双长得不错的双眼此刻翻滚起了巨浪,声音变得尖锐了,“邱意浓,我没害死他们爸爸。” 第201章 争取一线生机 “怎么,不敢让你儿女知晓你的真面目?” 邱赫礼冷睨着她,无视她变得狰狞的面孔,继续切割着黄政兄妹脆弱的神经,“你们那不成器的爸爸被判死刑,主要原因是他贪污挪用巨额公款,但他是听从你们妈的命令行事。” “他贪的那些钱,他自己挥霍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其他全被你妈拿走供养巫苗的渣滓和他们背后的主子了。” “现在他被抓了,他已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妈利用完他之后,为了灭口,不让人查到她身上来,托人给他送去了所谓的‘假死药’。” “那根本不是什么假死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服下会立即暴毙而亡。” “黄大潮已被判死刑了,原本昨日是他被处决的日子,他听信了你妈,本想服下这药假死逃脱,是公安局的同志出手拿走了毒药,救下了他的命。” “他亲眼看到服下这药的老鼠死了烂臭了,幡然醒悟过来,确定了你妈是想杀他灭口,这才将你妈犯下的罪全部交代了。” 他的话音一落,“嘭”的一声响,邱玉秀双腿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力量,瘫软跌坐在了地上。 “你胡说!你骗人!” 黄政不愿相信他的话,黄雅和黄滨也不愿相信,兄妹三撕心裂肺的嚎叫,但内心却已彻底崩溃。 他们一直将妈妈当成家里最大的依靠,认为是爸爸背叛了家庭做了错事,这才导致他们的家毁了,却万万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 更没想到她并不是真正的邱梦元,她只是个冒牌货。 最没想到的是她要杀爸爸,在他们心里,妈妈是温柔和善又聪明厉害的,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可没想到竟是个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的。 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惧感瞬间将他们吞没了。 黄雅和黄滨好似受不住这打击,无法接受这崩塌的世界,嚎叫过后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黄政情绪比他们更激动,此时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歇斯底里的大吼:“我妈不会这么做的,她说了会救爸爸的!” 邱玉秀之前为安抚着三个孩子,编造了同样的谎言,黄大潮和三个孩子都相信了,黄政他们这段时间并未表现出多悲伤,正是因为心里有盼头,认定他爸过段时间就会来团聚。 可现在邱赫礼的话,撕毁了他们心头所有的期盼,兄妹三人完全无法接受,情绪全都变得异常激动。 “救他?” 邱赫礼冷笑,“在她眼里,黄大潮只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和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工具用完了,自然要清理干净,免得碍事。”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 邱玉秀崩溃的喊叫,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尖锐,仿佛要用大分贝来掩盖内心的恐慌,“邱赫礼,成王败寇,我输了我认了,你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少来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你们母子四人如今都是阶下囚,四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我碾死你们跟碾死四只蚂蚁无区别,我挑拨你们的关系又无好处,我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 与她的激动不同,邱赫礼全程风轻云淡,语气轻蔑鄙夷:“到了这种时候,还想在你三个孩子面前树立温柔慈母形象?怎么,你还想将仇恨灌输给他们,指望他们将来为你和黄大潮报仇啊?你觉得他们有机会吗?” “邱赫礼,我承认我顶替了你妹妹的身份,我们也策划做了很多报复邱家的事,可他们三个毫不知情,你们不能将仇恨覆盖在他们身上。” 邱玉秀也不知是出于母爱,还是其他原因,此刻也不为自己争辩了,只想给儿女们争取一线生机。 “我知道你想让我放过他们,可他们的命,早就被你自己给毁了。”邱赫礼冷淡道。 邱玉秀没听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只当他说的是孩子们的前程毁了,神情激动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参与,巫苗的事一概不知,我们两族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他们,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的所有后路已被我斩断,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邱赫礼嗓音里无一丝温度。 邱玉秀心神一凛,是啊,她现在落在了他手里,她在石海县经营多年的事定已暴露,也许邱家父女还掌握了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她现在确实无资格跟他们谈条件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认清了现状,但也不甘心就此去死,仰着脖子争取:“你将我们关在这里定是有所图,你说吧,只要你愿意放过三个孩子,我会尽量告知你想知道的。” “你不过是你爸手中的棋子,一颗同样能随时舍弃废掉的棋子,你掌握的事根本谈不上是机密,不配摆上桌来当筹码。” 邱赫礼从她冒充妹妹开始,就着手调查她的过往了,她在石海县谋划的一切也基本查清楚了。 她唯一能拿出来交易的筹码是巫苗的秘密,但关于巫苗内部的事,他调查了整整十年,手中掌握到的机密,远比她知道的多,她能提供的那点秘密,对他来说没任何用处。 见他油盐不进,邱玉秀急了,“邱赫礼,我的三个孩子真是无辜的,他们是单纯的孩子,没做过任何坏事,不论是从法律还是苗族规定,你都不能要他们的命。” “我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相反要他们性命的是你这个亲妈。”邱赫礼视线移到面色很不好的黄政兄妹三人身上。 “你什么意思?” 邱玉秀没听懂他这话,但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邱赫礼冷笑了下,好心为她解惑了,“你们巫苗最擅长培养阴狠害人的毒蛊,你的天赋也不差,身上有实力不差的毒蛊,你就没发现你的儿女们都中了巫苗独有的毒蛊吗?” 轰! 这话犹如千年寒冰袭来,冻得邱玉秀全身瞬间僵硬了。 “什么,什么毒蛊?妈,什么东西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雅,她吓得惊慌大叫,“妈,他说的什么东西啊?” 在邱玉秀转身的瞬间,邱意浓很好心的打开了手电筒,强烈的光线从上而下投射,正好落在黄政的脸上。 “不!不!不...” 很快,漆黑封闭的地下室里传来了邱玉秀凄厉慌乱的尖叫声。 邱家父女两居高临下冷漠看着他们,邱赫礼的声音如同地府的催命符,“他们三个体内的毒蛊来自谁之手,你心里应该有数吧,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你自己慢慢品尝吧。” 说完,手指在机关上一按,那道缝隙彻底合拢,将所有的尖叫、哭嚎、咒骂与绝望,都暂时封死在黑暗之中。 第202章 贪吃的蠢货 随着楼上的脚步声走远后,地下室里开始了持续的绝望哭嚎和叫骂,声音在狭小的石壁间碰撞回荡。 “别哭了!” 邱玉秀也很绝望,但她是一家之主,最先调整好情绪,声音里带着一种反常的冰冷镇定。 她没有像孩子们那样崩溃,绝境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狠厉和求生欲。 他们的行李袋都掉落在旁边,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很快掏出了一个手电筒,“啪”一声按亮,一束昏黄的光柱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了周围逼仄的环境和孩子们惨白惊恐的脸。 “妈!” 黄雅看到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哭着就想扑过来。 “好了,先安静点,不要哭了。” 邱玉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此刻没心思考虑外界的事,儿女们所中的蛊毒才是最迫在眉睫的。 黄政兄妹三人慌得六神无主,三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盼着她想法子逃命,配合着将哭声暂时压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邱玉秀举着手电,先给靠得最近的黄雅检查,仔细看了看她的指甲和眼底,又拉过离她最近的黄滨,扒开他的眼皮,查看他的舌苔,甚至用力捏了捏他手臂上的几个穴位。 “妈,你干什么?”黄滨吃痛,害怕地问道。 邱玉秀不答,又快速给黄政检查了,随之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她已确定三个孩子的气血异常虚浮,这不是惊吓和疲惫导致的。 他们这是中了毒蛊,中了张家夫妻的本命蛊。 邱玉秀心头慌得一团乱,手心发抖,在三个孩子脸上扫过,嗓音里有明显的慌乱,“我问你们,在家里时,你们有没有单独见过张家夫妻?就是张贵平和赵芹那两个表叔表婶!” 三人被问得一愣,都茫然地摇头。 黄政开口回答了她:“没有啊,我们没单独跟他们见过,他们来了家里两次,你都在家啊。” “那他们送来的东西呢?除了当着我的面吃的,你们有没有私下吃过他们给的东西?糖果?点心?糕点?任何吃的!”邱玉秀语气急切。 兄妹三人知道这事很严重,猜到与他们中的什么毒蛊有关,三人都强迫自己冷静,很仔细的回忆过去的事。 “妈,我没吃,我只吃了他们送来的罐头,你给我的。”黄政先回答。 “我也只吃了罐头,是哥哥分给我的,分给我的那一罐在行李袋里,我到现在都没舍得吃。”黄滨立即翻他的背包,将罐头拿出来,“妈,你看,我的罐头还在这里。” 邱玉秀立即将罐头拿过去,将盖子揭开,用蛊师独有的秘术检查,很快确认:“罐头是干净的。” 说完,又看向女儿,“小雅,你呢?” “妈,我没跟他们单独见面,也没私下收过他们给的东西。他们来家里时,我吃的东西,你们都吃了啊。”黄雅平时馋嘴,经常偷吃零食,她记不清楚了,只能这样笼统的回答她。 邱玉秀刚仔细检查过他们身体,已确定他们中蛊时日不短了,基本可确定是张家夫妻到家里来的那两天中的。 “张家夫妻来家里的那两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你们仔细想想,事无巨细告诉我。” 邱玉秀面色极其严肃,猛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屋顶,又急急说了句:“你们有没有吃邱意浓给的东西?” “没有啊。”黄雅本能的回答。 “一点都没吃过吗?”邱玉秀揪着问。 黄雅正要重复回答,黄滨却抢先一步说话了,“妈,吃了,我们吃了。” 邱玉秀焦急追问:“你们吃了什么?” “是姐。” 黄滨指着一脸懵的黄雅,倒是很冷静的告诉了她:“张家表叔表婶来的那天送了盒糕点给邱意浓,邱意浓第二天早上送了回礼来家里,也是一盒糕点,市里百年老店的糕点,让你转交给他们。” “当时你上班去了,糕点交给了姐姐,结果她和奶奶掀开吃了,她们两个吃了一大半,最后一小半才分给我们吃,我和哥哥,还有爷爷二叔二婶堂弟妹每人分一块。” 听到这事,邱玉秀脸上血色全无,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惊慌得声音变了调:“那盒糕点是不是白色的?” “对。”三兄妹齐齐点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狠狠扇在黄雅的脸上,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黄雅,你个蠢货,贪吃的蠢货!” 邱玉秀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那糕点里下了蛊,是张家夫妻给邱意浓下的蛊毒,她定是发现了毒蛊的存在,知道你馋嘴贪吃爱占小便宜,故意反送回来报复。” “你怎么就那么嘴馋贪吃?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有法子解除你们中的蛊毒,现在一切都晚了,蛊虫已在你们体内吞噬了,我救不了你们了。” 邱玉秀骨子里是个冷漠无情的,但三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对他们是有感情的,一想着他们中毒已深,自己无能为力时,整个人都绝望崩溃了。 可黄雅却不能理解她,也感受不到她的绝望,捂着火辣辣的脸,满腹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第203章 一白遮百丑 “你怪我?你凭什么怪我?” 黄雅涕泪横流,将所有恐惧和愤怒都倾泻而出,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划破黑暗,“要不是你冒充什么邱梦元,要不是你带着张家夫妻来家里,要不是你逼着爸爸贪污挪用公款,我们哪会落到这个地步?” “爸爸被你害惨了,我们家是被你毁掉的,现在我们又因为你被关在这里等死,还中了什么鬼蛊毒!” “你才是害死全家的罪魁祸首!”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骂我!我恨你!我恨你!!” 黄政和黄滨虽没说话,但他们看向母亲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怨恨,还有说不出的害怕恐惧。 邱玉秀被女儿指着脸质问指责,气得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电筒的光柱随之晃动,映照出她苍白的脸和眼中浓郁的痛楚。 “呵,是啊,要不是我冒充邱梦元,不会有今日。” “但若没有冒充一事,我也不会遇到黄大潮,也不会被他算计,更不会生你了,你也不会来到这世上了。” “我是害死全家的罪魁祸首?黄大潮贪污挪用的公款大部分是交给我了,他自己难道就没用这些钱做违纪乱法的事?他和野女人鬼混乱搞的事,难道是我绑着他,将他送到野女人床上的?” “不说贪污挪用公款一事,光乱搞男女关系这一条罪名,他有活路吗?” “我辛苦怀孕生下你们,绞尽脑汁谋划,尽量给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从不让你们干任何家务活,不让你们跟村里其他孩子那般去泥里刨食,衣服鞋子买最好的,吃的是别人做梦都尝不到的,本也给你们安排好了将来的路,可黄大潮又给你们做过什么?” “你们长这么大,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我准备的?你们读书的学校,若不是我去打点安排,以你们的成绩能入校?” “你们扪心自问下,你们的成长过程,我和你爸谁付出得多?谁对你们最好?” “外边的事情我懒得说,我承认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被逼无奈之下,做过很多违纪乱法的错事,但你们是我怀孕生下来的孩子,我从未伤害过你们半点,也尽我所能将你们保护好了,没让你们接触这世间的任何黑暗恶毒。” “蛊毒的事,是一个意外,是我也没料到的。” “张家夫妻来到湾口村,是巫苗派来协助我对付邱意浓的,这蛊毒本是想下给她的,只是没想到她精明厉害,发现了糕点里的毒蛊,将计就计反过来报复在你们身上了。” “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我承认是我给你们带来了伤害,你们要恨就恨吧。” “我会想法子跟邱赫礼谈判,尽量保住你们的性命,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些了,以后你们就靠自己活下去吧。” 黄政再蠢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望心寒,心头都不是滋味,“妈...” 他想要说句什么,可邱玉秀现在不想听,朝他摆了下手,“之前邱赫礼说的都是真的,我祖父是被苗族邱家除籍的败类,他干的坏事确实罄竹难书,我爸比他更甚。” “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我妈是被他逼死的,我的童年活得绝望痛苦,留在脑海里的记忆没有一件是美好的。” “我离开巫苗去石海县顶替邱梦元的身份,是因为被他和后妈逼得无活路了,只有离开才能活下去,我不后悔做出这一决定,这十多年是我这一生中活得最自由舒适的日子。” “算计邱意浓不成,反被他们父女两轻松击垮我经营多年的心血,是我无能无用,我认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了。” “死在邱赫礼父女俩手里,总比死在你们外公手里强,至少我能留个全尸,留个体面尊严的死法。” “你们不要去恨邱赫礼父女两,他们家从未做过错事,是你们外公贪心不足蛇吞象,心术不正,一心想抢夺霸占邱家的祖业资产,做了很多伤害邱家的事,他们不得已才反击报复。” “我会尽我所能求邱赫礼,求他饶你们性命,请他为你们压制蛊毒,保住你们的性命。” “小政,我和你爸都不会有活路,你是哥哥,以后要扛起家里的担子,照顾好弟弟妹妹,竭尽所能活下去。” “经历这些事情,你们该长大了,以后无人能护住你们了,你们要努力想法子解决生活问题,不要再好吃懒做拈轻怕重,获得自由后去找活干,不要去干违纪乱法的事,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吧。” “呜呜...呜呜...” 听着她近乎遗言的交代,黄政兄妹三人都哭了,绝望恐惧的哭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邱赫礼他们并没有躲在暗处偷听,此时都已回到了二楼大客厅里,邱意浓给爸爸倒了水洗脸洗手,还泡来了热茶。 王铁早在来古县之前就已知晓邱家的事,这下看到长辈的真容,轻声笑说:“元掣,好好保养下脸,找嫂子要点雪花膏抹抹脸,抹白点嫩点,这样在你岳父面前底气能足点。” 程元掣一个眼刀子甩过去,“闭嘴。” “哈哈...哈哈...”王铁没忍住笑了。 他们声音偏小,但邱家父女两都听到了,洗完脸的邱赫礼回头看向女婿,语气幽幽:“一白遮百丑,是该用些化妆品了。” “哈哈......” 邱意浓和王铁笑翻了,程元掣无奈失笑,来了句自我安慰的话,“爸,您嫌弃没用,意浓喜欢就好。” 邱意浓乐得不行,给他面子:“对,对,我就喜欢黑炭坨。” 被媳妇打趣,程元掣很是无奈的笑:“当兵的基本没白净的,全都晒得黑不溜秋,斯文白净的还会被人笑话小白脸。” 在这年头,尤其是军营糙汉堆里,小白脸这称呼可不是褒义,相反是“弱”的代言词。 邱赫礼并不是真嫌弃女婿,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喝完女儿送来的好茶后,跟他们说了下接下来的安排,还有今晚上的行动。 第204章 燃血激脉针疗法 跟他们谈完事后,邱赫礼吩咐女儿在家里准备晚饭,他又开林家安排的车出去了趟,临近傍晚时分才回来。 四个人先吃晚饭填饱肚子,完全没管地下室里的母子四人,也不理会他们的哭嚎喊叫,吃完就跟随邱赫礼进入一楼存放着邱家先祖手札和秘术的密室内。 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墙上悬挂的古老苗疆地图,还有一箱子刻着古县武装部字样的武器。 “古县武装部和公安局的批复已经下来了。” 邱赫礼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摊开一份盖着红色公章的文件,口头宣读着:“鉴于巫苗部落长期从事违法活动,培育毒蛊危害社会安定,且抗拒沟通,特批准邱家以苗族内部清理门户的名义,进行处置,允许调用必要武器,但要求速战速决,不留后患,不伤及无辜百姓。” 宣读完后,将红头文件递给女婿阅览确认。 程元掣和王铁一目三行快速看完,将文件重新递回他手中,两人都点头表示确认了。 邱赫礼将文件叠好收好,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吩咐安排着:“元掣,你腿脚不便,本不该让你涉险,但你是经历过战火的军人,枪法和心理素质过硬。我们人手有限,需要你占据一个制高点进行火力压制和警戒。” 程元掣拄着拐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爸,我没问题。只要给我一把枪,指定位置,我一定能守住。” 邱赫礼点点头,又看向王铁:“铁子,你也是退伍兵,身手和胆识都不错。你和元掣一样,负责占据另外一个山头,我们三个合作,形成三角交叉火力网,封锁巫苗寨子可能的逃窜路线,逼迫他们退向汉族地界,武装部和公安已摆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全部落入网中一网打尽。” 王铁胸膛一挺,没有丝毫犹豫:“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两个都是从战场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邱赫礼放心将任务交给他们,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决绝:“意浓,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 “你需要潜入寨子内部,找到他们的核心蛊池,趁今晚将其彻底摧毁。” “你在苗族长大,深知巫苗毒蛊是他们害人的根本,他们这些年越发猖獗肆无忌惮,已严重威胁到了苗族地区的稳定,我们今日必须趁其不备毁掉他们的根基,让他们永无翻身机会。” “我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你,你务必要小心,巫苗寨内机关重重守卫森严,你去办事定要极其谨慎,感知到不对劲就立即撤退,保住性命最要紧。” 邱意浓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寻常事:“爸,我知道,您放心。” 女儿也是聪明成熟稳重的,邱赫礼对她也放心,但心头免不了担忧。 “元掣,你在凳子上坐下,将裤腿撩起来。” 今晚上让女婿配合行动,邱赫礼决定为他施针治疗,从镶嵌在墙上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古朴木盒,里面放着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和一小罐墨绿色的药膏。 “爸,这是什么?”程元掣问了句。 “这是我邱家秘传的燃血激脉针疗法,配合特制蛊药,能暂时激发你伤腿的潜能,让你在二十四小时内行动如常,但药效过后会虚弱一两天,不过不会加重腿的伤势。” 程元掣见是如此神药,毫不犹豫地卷起裤腿:“来吧,爸。” “掣哥,有点痛,你忍一下,十分钟后就能正常行走。”邱意浓以前见爸爸行过针,立即拿着手电筒为他照明。 邱赫礼医术很精湛,施针手法如电,银针蘸取药膏,精准地刺入程元掣腿部的几处大穴。 一阵刺痛的酸麻胀痛迅速传来,程元掣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他只皱起了眉头,连牙关都没咬紧。 邱意浓给他擦拭了下额头的汗,“坚持两分钟,很快就好了。” “这点疼痛无碍的。” 程元掣熬得住,这可比断骨的疼痛轻多了。 两三分钟后,银针慢慢取出,程元掣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他伤腿经脉中奔涌,等疼痛感消散后,立即听岳父的话,试探着起身站定行走。 “爸,我感觉可以了。” 程元掣亲身体会到了苗医苗药的神奇,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岳父,又来了句:“爸,您这精湛医术,留在苗族屈才了。” “不存在屈才之说,苗族传统医药经历时代更迭没落了,我们作为传人,利用古人留下的精髓服务苗族众生,为苗族医药传承做点贡献,是我们的责任。” 以邱家父女的医术,他们随便走到哪里都能被请为座上宾,可他们始终都记挂着这片抚育他们成才的土地,也想为自己的家乡多做些贡献。 程元掣很敬佩岳父这份胸怀,也能理解他的慷慨大义,有他这样医术精湛的名医驻守,这是苗族百姓之福。 在女婿走路行动自如后,邱赫礼立即吩咐:“事不宜迟,行动!” 他走到一面书架前,按照特定顺序移动了几本书籍,只听“扎扎”一阵轻响,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气和岁月沉淀味道的冷风从中吹出。 这是邱家先祖为应对危机而秘密修建的直通后山深处的隧道,已存在数百年,但邱家后人经常动手修缮,隧道依旧稳固如初。 四人拿上各自的武器出发,邱赫礼打手电筒在前面带路,王铁和程元掣紧随其后,邱意浓负责垫后。 隧道内阴暗潮湿,道路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如同迷宫。 但邱赫礼显然极为熟悉,他手持强光手电走在最前,脚步迅捷而无声,后面的三人紧随其后,以同样的步频跟上。 “掣哥,还可以吗?”邱意浓始终紧跟着男人。 “可以,能走的感觉真好。” 程元掣感受着久违的健步如飞,紧紧跟上,也叮嘱她:“意浓,你注意头顶和脚下,别磕着碰着了。” “放心吧。”邱意浓浅浅微笑。 邱赫礼在前面接了句话,“元掣,办完事回来后,你在家里休养两天,回头我给你换一种药,争取五天左右恢复行走。” “好,谢谢爸。” 程元掣的断骨本就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但还不宜行走,本还需要至少半个月才能扔掉拐杖。 第205章 罪恶与力量的源泉 暗夜跋涉,翻山越岭。 在漆黑山林间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当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草药与腐败气息的怪异味道时,邱赫礼抬手示意停下,低声道:“到了,前面就是巫苗寨落的范围,他们依傍毒瘴沼泽而居,易守难攻。” 又拿出两个小药囊,分给程元掣和王铁:“系在皮带上,里面的药粉能很大程度上抵御普通蛊虫和瘴气。” “嫂子,你不需要吗?”王铁边系边问。 “我不需要。” 邱意浓取出挂在腰间的小竹筒,“我有很厉害的本命蛊虫,邱家秘术培育出来的,巫苗培育出来的毒蛊都不是它的对手,反倒全是它的补品粮食。” 王铁刚在来的路上向他们父女两了解了有关蛊虫的历史,对这神秘诡异的东西有些忌惮,也有些好奇:“嫂子,回头给我瞄一眼呗。” “可以,它闻到浓郁的香味了,肚子饿了,正叫嚣着要出来了,我喂饱它再给你看。” 小竹筒里的肉条此时激动得在翻滚,在不停给她传达渴望,邱意浓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先一步走人,“爸,您安排其他的,我先出发了。” 邱赫礼看向女儿,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小心。” 邱意浓点了点头,向男人投了个明媚的笑容,潇洒利落转身,轻盈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寨落摸去。 望着她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王铁眨了眨眼:“嫂子这身手绝了。” 邱赫礼刚也看到了女儿近乎漂移的步伐,眉宇间含笑,又吩咐着:“按照计划,元掣,你去东侧那个鹰嘴岩,铁子去西侧那片乱石坡,我去北面制高点。等意浓行动起来,寨子里的人大规模外逃,你们再开枪射击逼他们往南边逃离,如果有强闯反击的,直接枪杀击毙。” “明白!” 程元掣和王铁接到命令,眼神瞬间变得如同猎豹般锐利,迅速背着枪支弹药,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向着各自的目标点潜行而去。 巫苗寨落比想象的还要破败和诡异,吊脚楼歪歪斜斜,几乎看不到灯火,只有中央几处较大的竹楼里隐约透出昏暗的光,以及一些悬挂在屋檐下、散发着怪味的草药袋和风干的毒虫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邱意浓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凭借超凡的身手和感知,轻松避开了几处简陋的陷阱和两个打着哈欠精神萎靡的巡逻守卫。 她今晚上最重要的任务是捣毁培育毒蛊的蛊池,有金手指白点指引,她一眼就确定了蛊池的位置,悄无声息直奔寨子深处那片阴气最重怪味最浓的区域。 就在她接近一片被高大竹篱围起来的区域时,怀中的小竹筒突然震动起来,里面的肉条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渴望与警惕的急切情绪。 “别急,别急。” 邱意浓不着痕迹安抚住它,“我先解决两个守卫,稍后再让你大饱一餐。” 蛊池唯一的入口处,有两个穿着黑色苗服眼神麻木的守卫,邱意浓没有任何犹豫,调转内力如同鬼魅般贴近,手中淬毒的匕首寒光一闪,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捂着喉咙软倒在地了。 等他们死透了后,邱意浓悄无声息来到蛊池入口处,从其中一个守卫身上取出钥匙将门打开,谨慎小心的进入内部。 走了约莫一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个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土坑,里面翻滚着粘稠又颜色诡异的液体,无数奇形怪状的毒虫毒蛇在液体中沉浮、正在互相撕咬吞噬,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毒瘴。 这就是蛊池,巫苗一切罪恶与力量的源泉。 来到这里后,肉条更是迫不及待了,邱意浓迅速取出小竹筒,打开让它出来。 肉条“嗖”地一下窜出,感受到蛊池中澎湃的“食物”气息,发出兴奋的嘶鸣,如同饿虎扑食般,一头扎进了那粘稠的蛊液之中! 顿时,蛊池如同炸开了锅! 原本还在互相吞噬的毒虫仿佛遇到了天敌,疯狂地躁动逃窜,但肉条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所过之处,无论是剧毒的蜈蚣、蝎子,还是诡异的蛊虫幼虫,都被它迅速吞噬。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膨胀,色泽变得更加深邃幽暗,散发出的气息也越发强大而危险。 “肉条,你抓紧时间吃,我去办事了。” 邱意浓再如幽灵般闪身离开,按照爸爸给她提供的精准地图,迅速朝着寨子最边缘的破旧木屋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四声有节奏的响声落在窗户上,屋内正睡觉的人迅速翻身而起,手敲击声音回应。 两人对上暗号后,一个黑影开门从屋里出来,对着邱意浓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快些进屋里来。 这是邱赫礼提前策反的巫苗内应阿岩,一个早年因家人全被寨主害死而心怀怨恨的汉子,他恨毒了巫苗部落这些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渣滓,当邱赫礼找上他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合作,源源不断将内部的消息全传递给了他。 “柴火和引火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堆放在寨子几个关键位置的竹楼下了,你爸准备的汽油也都搬回来了,泼上油就能烧!” 邱意浓眼神一厉,“好,动手!点完火,你立即带着行李按规定的路线离开,明天我爸会去找你。” “他们全都是丧心病狂的畜生,你小心些。”阿岩谨慎叮嘱了句。 “好。” 第206章 邱复畴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巫苗寨落死寂地匍匐在山坳的阴影里,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毒虫的窸窣,以及沼泽方向飘来的混合着腐植与奇异草药味的湿冷气息,暗示着这片土地的不祥。 邱意浓提着汽油桶如同一缕没有实体的幽魂,紧贴着阴影移动,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凝聚着冰封千里的寒意。 她和阿岩两人同时动手,提起油桶绕着蛊池以及关键位置的竹楼,悄无声息倒了一圈! 粘稠刺鼻的液体汩汩流淌,浸透干燥的竹木,死亡的预告无声无息地弥漫,在邱意浓泼完巫苗重要人物的木屋回来时,与阿岩交换信息后,两人立即分开扔下火种。 几乎在同一时间,“噼啪”一声响起。 寨子边缘,东南西北数个方向,猛地蹿起数道冲天的火龙! 干燥的竹木和泼洒的火油相遇,爆发出惊人的燃烧速度,火借风势,发出狂野的咆哮,瞬间将漆黑的夜空撕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走水了!快救火!” “敌袭!有敌人摸进来了!” “是哪个寨子打过来了?!” “快起来,所有人警惕,警惕,年轻人快组织灭火。” 原本死寂的巫苗寨落,如同被捣毁的蜂巢,瞬间炸开了锅。 惊慌失措的尖叫、哭嚎、杂乱的脚步声、竹木在烈火中爆裂的巨响,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混乱与毁灭的交响。 “蛊池!快去蛊池!保住蛊池!!” 一道苍老嘶哑,却因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变得尖利的声音,压过了混乱的噪音。 只见在两个晚辈搀扶下,一个老态龙钟穿着繁复黑色绣金苗服、拄着一根狰狞蛇头拐杖的老者,踉踉跄跄地冲出最大的那座竹楼。 他脸上布满深重的皱纹和褐色的老年斑,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此刻却因焦急和愤怒而布满血丝。 这人正是巫苗寨主,邱玉秀的亲生父亲,邱复畴! “快去蛊池,快!” 在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蛊池时,邱意浓已回到了蛊池边,将这一圈都泼上了刺鼻的汽油。 听到越来越近的密集脚步声,急急催促着:“肉条,快一点。” “不好,有人潜入蛊池了,快,快将人抓起来。”率先冲到蛊池的人发现了已死透的守卫。 “你是什么人,住手!” 邱复畴被家中晚辈背着冲到了这里,正好看到全身笼罩在黑色中的邱意浓,气得目眦欲裂,举起蛇头拐杖指向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这蛊池凝聚了他家三代的心血,也是巫苗邱家传承的根基,更是他维系权力和生命的倚仗。 就在他嘶吼的瞬间,肉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满足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嗖”地一下射回邱意浓早已准备好的竹筒中。 它吞噬了海量的毒蛊精华,需要时间消化,但它的任务已经完成。 “你是苗族人,你是谁?” 邱复畴人虽老了,但眼睛很尖,刚看到了她的蛊虫飞离蛊池,很明显她把蛊池当成了她蛊虫的养料池子。 苗族内有如此厉害蛊虫的人,屈指可数,他脑海中已在快速筛查了。 邱意浓看都没看暴怒的邱复畴一眼,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她提起最后一桶汽油,手臂肌肉绷紧,朝着那翻滚着残余毒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蛊池,用尽全力泼洒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不——!!” 邱复畴发出绝望的哀嚎,试图冲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族人死死拉住。 “快,快阻止她。” 邱复畴的话音还没落,邱意浓手中划开的火柴,划过一道精准而决绝的弧线,在邱复畴和巫苗族人绝望的目光中,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蛊池的正中央! “轰隆!!!” 一声沉闷如惊雷的爆响! 泼洒了汽油的蛊池瞬间被点燃,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冲天而起! 烈焰翻滚,温度骤升,粘稠的蛊液和其中无数尚未被肉条吞噬的毒虫,在极致的高温下发出凄厉的“滋滋”声,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那曾经孕育了无数害人毒蛊的污秽之源,在这净化一切的烈焰中,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呻吟。 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蛋白质燃烧的恶臭,弥漫在整个寨落上空,令人作呕。 “噗!” 邱复畴眼睁睁看着传承了不知多少代、象征着巫苗力量与荣耀的蛊池在他眼前化为乌有,毕生心血付诸一炬,极致的打击让他气血逆冲,猛地张口喷出一大滩乌黑粘稠的鲜血。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空,原本就佝偻的身体剧烈摇晃,若非晚辈搀扶,早已瘫倒在地,浑浊的老眼迅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 “阿爷!” “寨主!” 周围的族人惊呼着,场面更加混乱。 “抓,抓住他,杀,剁,剁碎喂,喂狗。”邱复畴撕心裂肺怒吼。 其实不用他吩咐,其他巫苗人早已行动了,只不过火势太大,阻拦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就给了邱意浓足够的逃离时间。 此时巫苗寨落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乱跑的人群,邱意浓轻松利用这一场混乱,摆脱了后面人的追杀。 “你没事吧?” 阿岩还没离开,躲在暗处观察,见到她才冲了出来。 邱意浓得意一笑,与他一同躲到阴暗的角落,嗤笑一声:“蛊池毁了,老家伙被气吐血了。” “死了才好。” 阿岩眼里满是恨意,他的家人全都是被邱复畴害死的,他每天都在心里诅咒,熬啊盼啊,终于等到今日了。 邱意浓还有不少事要办,想收割掉巫苗邱家人的命,安排着:“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快走吧。” “好,你小心些。” 阿岩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望了眼处于炼狱火炉中的巫苗寨落,毫不留恋的窜入了黑暗中。 第207章 主心骨折断了 “封锁全寨,将这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全部给我冷静下来,不要吵,不要闹,女人管好老人孩子,男人全部行动起来。” 一个穿着传统苗族服饰年约六十来岁的老者扯着嗓门在大声吩咐,他在巫苗地位应该很高,村民们全都像得到了圣旨般迅速行动起来了。 “啊!” 他的命令刚下达完,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从他一侧太阳穴刺入,只痛嚎了一声,人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了无生息了。 “二长老!” “老二!” 随着这位长老一死,寨子里再次混乱起来了。 邱复畴刚被晚辈背到这里,亲眼目睹与他关系最铁的长老被暗杀,吓得惊慌变脸:“警戒,快警戒,这人就藏在人...”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道看不到摸不透的内力,悄无声息地射入站在他身旁同样年老色衰又一脸精明样的老妇后颈。 这人是邱复畴第二任妻子,也是邱玉秀的后妈,是个巫苗寨落人人忌惮的厉害阴狠角色。 老婆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暗杀,刚并没有任何防备,此时身体一僵,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随即软倒,再无声息。 “妈!” “奶奶!” 邱家儿孙们惊恐尖叫,全都扑过去救她,可她已没了生息,一个字遗言都没留下。 “唔...唔...” 紧接着,邱家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双眼一凸,口吐鲜血,全都趴倒死在了老婆子身上。 “不,不,不!” 他们祖孙三人死得太诡异了,吓得邱复畴等人魂魄都差点离体了。 “快,快回屋,不要出来,快回屋里。” 邱复畴最得意的儿子最先反应过来,歇斯底里的大喊,用尽他全身力气将老爷子往屋里拖,也尖锐呐喊:“快,快撤,天佑,你们快...” 他倒是个孝顺的,这种时候都没忘了邱复畴这个只剩一口气的父亲,也没忘记家中的接班人儿子,完全没有顾及自己。 只可惜他成了邱意浓下一个目标,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了眼,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可半秒过后,剧痛袭来,身体也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老大!” “爸!” 凄厉惨叫声再起,可邱意浓的暗杀还未结束,她犹如阿飘般不停变换位置,快速逐个击杀。 又一个、再一个...... 那些围绕在邱复畴身边、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儿孙,在混乱的火光中,如同被无形镰刀收割的稻草,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地倒下。 他们几乎都没看不清凶手的真容,全都只在临死前,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无形杀意。 邱复畴被长孙半扶半抱着往后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所有他血脉的延续,一个接一个在他眼前倒下,变成冰冷的尸体。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 “阿爷...” 抱着他的长孙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像惊弓之鸟般警惕着四周。 邱复畴听到孙子的声音,好似回光返照般,意识猛然清醒了过来,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揪住满脸惊恐害怕的长孙邱天佑,“走,天佑,快走,快离开这里。”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血沫,“离开这里,永远,永远别再回来,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阿爷!” 邱天佑已二十出头了,是邱复畴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虽惊慌害怕却没丧失理智,“阿爷,我带您一起走。” “阿爷走不了了,我跟着走,只会拖累你,你快走。” 邱复畴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手,满眼绝望与决绝:“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们家断了根,快走。” 邱天佑知道杀手还在暗处盯着他们,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死成一堆的亲人,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祖父,咬了咬牙,对着他们磕了个头,再看了一眼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家园,转身迅速冲进了混乱的人群当中。 看着长孙的身影消失,邱复畴心中最后一点支撑也崩塌了。 家族覆灭,根基被毁,血脉尽断,毕生追求的一切都在眼前化为飞灰。 他们父子耗尽心血打拼出来的一切,全没了,一夜之间全没了,本就病入膏肓的他再无力活下去了。 他撑着拐杖挣扎着坐起来,仰头望向那片被火光映成猩红色的夜空,喉咙里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诅咒不甘的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啊——!!!” 这声哀嚎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他高举的试图向某种不存在的神灵祈求或者诅咒的手臂猛地僵住,随即,蛇头拐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那双充满血丝和绝望的双眼圆瞪着,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戛然而止。 至死,他那双不肯闭合的眼睛里,都凝固着滔天的不甘与茫然。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将这传承了无数代、令世间不齿怨恨却又忌惮无可奈何的巫苗部落连根拔起,让他断子绝孙死不瞑目的,并非哪个宿敌,而是与他流淌着同样血脉的正统邱家后代。 “寨主!” 随着他倒下,巫苗的主心骨折断了,其他人瞬间成了一团散沙,全都茫然慌乱的尖叫不知所措。 邱意浓站在无人的阴影处,冷漠地注视着邱复畴气绝身亡,火光在她冰冷的瞳孔中跳跃,却映不出一丝温度。 确认他死透了后,她这才调转内力轻盈离开,前去追踪离开的邱天佑了。 她刚本可以隔空击毙邱天佑,但没有动手,是看到了邱复畴塞到了他手里的钥匙,他还有点作用,就让他多活几分钟吧。 这里是邱天佑的地盘,他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跑得倒是很快,可邱意浓有内力加持,轻松避开了其他人的搜捕,不远不近的紧跟在他身后。 第208章 守门员剧毒蛇群 邱天佑平时深得祖父辈真传,为人处事都很冷静镇定,可今晚上突然家破人亡,长辈亲人全都诡异的死在他眼前,再冷静骄傲的他也无法平静下来,逃跑的路上更是悲痛得泪流满面。 跟在后面的邱意浓有听到他呜咽的哭声,但一点都不同情他,他们全家上下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用阴狠毒蛊害死了很多无辜人,死在他们手里的亡魂数不清,她今日只是替天行道,为这些被他们害死的人报仇。 邱天佑此时情绪太过激动,心头被恐惧害怕充斥着,心神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一路狂奔逃跑,丝毫没有发现跟在后面的邱意浓。 他太恐惧害怕了,也太悲痛了,手上也没灯,在山路上连摔了好几跤,脸上混杂着眼泪和树枝刮破的血痕,粗重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摔了很多次,但手中始终死死攥着那枚造型古怪似骨非骨的黑色钥匙,这正是邱复畴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塞入他手中的,他此时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句血泪交加的“活下去”。 他不懂,令人忌惮的巫苗寨落,为何会遭此灭顶之灾?他猜不到是谁有如此能力? 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点燃,却找不到明确的方向,只能化为一股支撑他逃命的执念——活下去,然后,报仇! 他知道祖父转交的钥匙作用,也知道家里的核心机密,这枚钥匙能助他活下去,也能助他将来回来复仇。 在山林中狂奔了近半个小时,邱天佑终于在一处被浓密藤蔓完全覆盖毫不起眼的岩壁前停了下来,他躲在暗处谨慎环顾了多圈,确定安全后,这才按下岩壁上一个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极其隐蔽的凹陷。 很快,一阵低沉的仿佛巨石磨擦的声音响起,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竟缓缓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气和某种腥甜气息的风涌了出来。 邱天佑再谨慎回头看了眼,确认安全后,这才往前走,只走了两步,被一道冰冷沉重的铁门拦住了脚步,他立即将手中的黑色钥匙小心翼翼地对准锁孔,用力扭动开门。 “咔…哒…”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响动后,铁门打开了。 邱天佑眼中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他毫不犹豫,侧身就要往里钻。 然而,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入黑暗的瞬间—— 一道比黑暗更幽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的藤蔓中闪现,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神经反应的速度! “谁...” 邱天佑后心猛地一凉,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扭过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黑衣女子冰冷无情的侧脸,和她正缓缓从自己体内抽出的滴着血的匕首。 “你...是谁?” 邱天佑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想要死个明白,想要确认暗杀他全家的凶手身份。 他死到临头了,邱意浓也愿意让他死得瞑目,将覆在脸上的黑巾取下,自报家门:“苗族邱家,邱惟真之孙女,邱赫礼之女,邱意浓。” “是,是你。”邱天佑绝望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看在你即将断气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爷爷,奶奶,爸爸,姑姑,姑奶奶和姑爷爷,他们都活着,全都是假死骗你们的。”邱意浓说完这话,像个小魔女似的恶劣一笑。 “唔...唔...” 邱天佑被气得鲜血狂喷,身体软绵的倒了下去,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邱意浓面无表情的从他尸体上跨过,正欲穿过铁门前去探查,怀中的竹筒里传来了肉条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剧烈震动! “有危险!” 邱意浓立即停住脚步,头稍稍伸向铁门内,看向转向左侧的暗道里。 当看到漆黑暗道里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大白点”时,她惊得瞳孔一缩,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明。 看清盘踞在暗道下方空间里,密密麻麻的阴冷毒蛇头时,她吓得心肝一颤,这是被精心饲养在此当守门员的剧毒蛇群! “幸好没莽撞冲进去。” 邱意浓此时满是庆幸,她猜测这剧毒蛇群后定有丰厚收获,脑子快速运转,低头看了眼死透的邱天佑,瞬间有了决断。 她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抓住邱天佑尚未完全冰冷的脚踝,运足力气,将他尚温热的尸体当作诱饵,狠狠地朝暗道深处的蛇群堆抛了进去。 “嘶嘶嘶——!!!” 尸体落地的闷响,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刹那间,黑暗中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成百上千条毒蛇同时吐信的嘶鸣声!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邱意浓能隐约看到无数扭曲滑腻的蛇身从两侧墙壁洞穴里蜂拥而至,瞬间将邱天佑的尸体淹没。 撕咬声、骨骼被绞碎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暗道中回荡,格外瘆人。 “邱玉秀在巫苗出生长大,平时接触各种毒物,却对蛇极为恐惧害怕,她多半是见识过蛇群,或许被她冷血无情的阴狠家人赶入蛇窟中惩罚过吧。”邱意浓小声猜测着,却也猜了个八九分准确。 暗道里的毒蛇数量太多了,全都是剧毒的眼镜蛇和五步蛇等,不处理掉这蛇群,根本没法穿过通道进入下一步。 “肉条,你进去吃掉一些,剩下的我找爸爸来帮忙。” 肉条刚饱餐了一顿,现在食欲不振,但邱意浓还是把它召唤出来了,正准备将它扔到暗道里,却听到外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嗯?还有人?” 邱意浓立即收起肉条,以她最快的速度闪身离开。 她身形如同狸猫般向后一缩,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旁边一块布满苔藓的岩石之后,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 第209章 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十来秒钟后,一个穿着深蓝色苗服、身材干瘦、眼神如同毒蛇般闪烁着精明与贪婪光芒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他正是巫苗部落中,以心思缜密、善于算计闻名的六长老。 刚才寨子大乱火光冲天时,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盲目救火或抵抗,而是第一时间安排了自家人藏到安全位置,然后躲在暗处观察。 他亲眼目睹了寨主邱复畴全家被诡异杀害,也看到了邱复畴临终前将钥匙递给邱天佑,他知道这把钥匙定是开启寨主藏匿财富和传承的秘密地点的关键,想都没想就一路尾随邱天佑来了。 其实他也有看到跟踪的邱意浓身影,有看到她跟得很近,也就以为是邱复畴留给孙子的人,完全没想到她是毁了巫苗寨落的凶手。 六长老看到那打开的岩壁暗道,以及洞口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和蛇群的嘶鸣,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果然是这里。” 六长老确定了位置,但极其谨慎,并未立刻进入。 他也带了手电筒,昏黄的灯光往通道里一扫,正好看到蛇群缠绕在尸体上的恐怖景象,但他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极其亢奋,嘴角勾起阴险得意的笑容。 此时邱天佑的身体是面部朝下,六长老并未认出是他,以为是邱天佑将同伴用来喂蛇,然后他逃之夭夭了。 “哼,邱复畴这老狐狸,果然把宝贝藏在这里!” “还养了这么多看门狗......” 六长老低声自语,声音沙哑难听。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解开系带,对着暗道内部,猛地将里面墨绿色的粉末抛洒进去。 那粉末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一接触到空气和下方的蛇群,立刻产生了恐怖的效果! “嘶——!!!” 蛇群发出了更加凄厉痛苦的嘶鸣,原本疯狂撕咬尸体的动作瞬间停滞,它们开始剧烈地翻滚抽搐,坚硬的鳞片在挣扎中与岩石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令人心悸的嘶鸣声和翻滚声便迅速减弱,最终归于死寂。 浓烈的腥臭味混合着药粉的辛辣,从暗道中弥漫出来,直冲向了岩壁外。 六长老捂着口鼻站在铁门旁,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拿着手电筒不停扫,确认里面再无动静,所有的毒蛇都死了后,这才带着抑制不住的贪婪和狂妄,矮身钻进了暗道。 “哈哈...哈哈哈...” “邱复畴,你聪明一世,算计一生,最后这毕生的积蓄,还不是便宜了我!” 暗道内传来六长老得意忘形的低笑声,“有了这些财富,我何须再屈居人下?巫苗没了就没了,老子带着钱,去哪里不能逍遥快活?我又何必留在这里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感谢苍天照拂,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奢靡生活的幻想中,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直接跨过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快步走向暗道深处,迫不及待地想要清点他的“战利品”了。 就在他要尝试着推开最后一扇木门时,一道比毒蛇更致命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六长老毕竟是经验老道之辈,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背后的杀机,他骇然想要转身,同时手已摸向腰间淬毒的短刀。 但,太迟了。 邱意浓的匕首,带着冰冷的风声,精准无比地从他后颈脊椎的缝隙中刺入,瞬间切断了他的中枢神经。 六长老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和狂笑都凝固在脸上。 他手中的手电筒“咕噜噜”滚落在地,光芒映照出他眼中那凝固的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恐惧。 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邱意浓咧嘴冷笑,让他死得安息:“苗族邱家,邱赫礼之女邱意浓,替家门清理渣滓败类。” “你和邱复畴家关系匪浅,去地下陪伴他们全家吧,你加快点速度赶去,你们还能搭个伴,黄泉路上将不寂寞。” 六长老双眼骤凸,气绝身亡,身体向一侧歪倒,重重地压在了邱天佑那残缺不全的尸体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黄雀挺不错。” 邱意浓冷漠地拔出匕首,在六长老的衣服上擦净血迹,捡起那滚落的手电筒,一脚踹开木门,借着柔和的光芒,终于看清了木门后的全貌。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藏宝洞,暗道连接着一个巨大且是人工开凿过的天然溶洞系统。 溶洞内部干燥通风,分成了数个大小不一的石室,石室里的物资颇丰。 第一个石室里,堆满了用油布覆盖的、堆积如山的麻袋,里面是晒干的谷物和熏干的腊货,数量足够百人食用数年。 第二个石室里,景象更为惊人。 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厚重的、散发着桐油味的木箱,粗粗一数足有四五十个。 邱意浓用匕首撬开其中一个箱盖,顿时一片黄澄澄的光芒映亮了她的脸,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见多识广的她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搜刮了这么多不义之财,几辈子都花不完,还盯着邱家的祖产不放,果然是贪得无厌。” 她又接连撬开几个箱子,里面要么是耀眼的金条,要么是捆扎结实面额不菲的现金,还有一些箱子里装着各种珍贵的玉石、古董和珠宝首饰。 粗略估算,其总价值,绝对超过了百万! 这几乎是邱复畴凭借巫苗势力,几十年间巧取豪夺、搜刮积累的全部财富。 他的计划里,曾想着有朝一日凭借这些财富改变现状,洗掉罪孽后代的身份,或者让他的子孙后代永享富贵,却没想到,最终全都便宜了他心心念念想要报复除掉的正统邱家人。 第210章 取你狗命 “看来我才是真正的最后赢家。” 邱意浓站在堆积如山的财富前,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只随意看了看就盖上了箱盖。 这些金钱珠宝,对她而言,不过是复仇路上顺手收取的战利品,她知道这些财富大都来自苗族,脑子里在思考计划,打算将来将这笔钱回馈于苗族,一分一厘都花在发展苗族的事上。 脑子里已有了计划,但具体实施步骤,还得回去跟爸爸仔细商量。 旁边还有几个石室,她快速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其他威胁和遗漏后,将目光投向了入口处那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还有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滑腻蛇尸。 “这么多尸体,等爸爸来了后再一同处理吧。” 邱意浓还要返回巫苗寨落,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没再这里多停留,拿走邱天佑身上的钥匙,迅速退出暗道,并在外面找到了关闭机关的枢纽,将那面岩壁重新恢复了原状。 此时山林里不再寂静,巫苗寨落的火光还在燃烧,四周也不停响起枪声,很明显是潜伏在山顶的人在开枪射击了。 远处山头上,程元掣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钢枪,不停扣响扳机射击。 他其实很担心邱意浓的安危,他刚在山上亲眼目睹了巫苗寨落笼罩在熊熊大火中,但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无法确认她是否安全离开了火场,一颗心始终悬着不敢落下。 他担心着的邱意浓此时又潜回了寨子里,寨落里的房子基本全烧光了,人也跑得差不多了,她摸黑溜进了寨子里唯一的青砖瓦房里。 这栋青砖瓦房是邱复畴家,旁边的杂屋已烧毁了,但中间主体还算完好,屋内家具家电齐全,全都没有烧毁掉。 她以最快速度在各处房间里开启扫荡,她搜罗的可不是金银财宝,而是翻找邱复畴与人勾结破坏社会稳定的铁证,想从他这里切入,揪出那个幕后指使他对付邱家的真正黑手。 “找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屋里翻找了近半个小时,邱意浓终于找到了隐藏很深的密室,将藏在这里面的所有文件资料全部打包带走。 这场精心策划、雷霆万钧的暗夜行动,以巫苗核心的彻底毁灭,画上了一个残酷而彻底圆满的句点。 邱意浓带着证据离开后,巫苗寨落只剩下烈火焚烧一切的噼啪声,以及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焦糊气息,所有罪孽全部在这里化为了灰。 “爸,掣哥,我回来了。” 邱赫礼他们早在约定的地方碰面了,三人都持枪警戒着,直到她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全部松了口气。 程元掣快速跑向她,一把将人抱住,满眼担忧关切:“意浓,没受伤吧?” “没有,一切很顺利,刚是去翻找证据了,耽搁了点时间。” 邱意浓拍了拍肩上的大背包,神情略显疲惫,但眼神却比天上的繁星更亮,“掣哥,你们顺利吗?” “我们很顺利,刚武装部的人来了,他们已经接手,将人全部逼向了南边的陷阱,现在应该已经一网打尽了。”程元掣说着话时,将大背包取了过来,背在了自己肩膀上。 跟男人说了两句话,立即跑到长辈身边,低声向他汇报:“爸,我在邱复畴家密室里找到了证据,但时间赶,还没来得及细看。另外,他家的直系后代全部击毙,我还找到了他私藏的财富,金额庞大,光黄金及现金都高达上百万。” “干得漂亮。” 今日若不是女儿出手,事情远不会这么顺利,邱赫礼内心骄傲,又仔细询问了下细节。 父女俩交谈了两三分钟,四个人没有多做停留,立刻朝着枪声和喊杀声最为密集的山谷方向疾行而去。 他们已跟武装部和公安局的同志约定了,由他们将巫苗残部逼入了最后的包围圈,后续处理毒蛊的事还得他们父女两来帮忙。 山路崎岖,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却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时,邱意浓那远超常人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一丝极细微带着冰冷杀机的气流波动。 “爸!小心!” 她几乎是本能地厉声示警,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向前一扑,将走在前面带路的爸爸狠狠推开。 “咻——!” 一支淬着幽蓝光泽、速度快得惊人的吹箭,几乎是擦着邱赫礼的后脑勺飞过,“咚”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侧的一棵老树树干,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若非邱意浓反应神速,这一箭必然洞穿邱赫礼的脖颈。 几乎在同一时间,紧随其后的程元掣也举起了长枪,他虽好几个月没握枪了,但战斗本能早已融入灵魂骨髓,在邱意浓扑出的瞬间,他已经循着吹箭射来的方向,敏锐地扣响了扳机,直击黑暗中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方隐约晃动的影子。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山林。 程元掣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精准地射穿了那块岩石的边缘,带起一蓬碎石和一声压抑的痛哼。 手电筒射过去时,一个穿着苗服五官丑陋到想吐的汉子踉跄着从岩石后滚了出来,他的肩膀被子弹撕裂,鲜血汩汩涌出,但他眼中却闪烁着疯狂与怨毒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邱家父女,显然是认识他们,嘶吼道:“邱赫礼,你竟然设计假死,你个道貌岸然的渣滓,毁我巫苗根基!我奉寨主之命,取你狗命!” 话音未落,他猛地撕开自己的前襟,露出布满诡异刺青的胸膛,双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眼睛迅速变得赤红,显然是要催动某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恶毒蛊术! 第211章 他已在下面等你了 “元掣,你们后退!” 邱赫礼立即推女婿和王铁,程元掣本能的拽住媳妇胳膊,面色凝重:“意浓,危险,快退。” “不用,我来处理。” 邱意浓比他们镇定冷静多了,就在那汉子身上阴邪气息攀升到顶点的刹那,一道比月亮更皎洁白亮的影子,如同瞬移般从她怀中竹筒里激射而出! 肉条似乎对这种充满怨念和毒性的“食物”格外感兴趣,速度快得像一道残影,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它没有扑向那汉子的要害,而是如同一条灵动的白线,直接钻入了汉子那撕开的正在蠕动的胸膛。 “呃啊——!!!” 那汉子催动蛊术的动作猛地僵住,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他的本命蛊,正在被一个无法形容的恐怖存在瞬间撕碎、吞噬! 他周身鼓荡的阴邪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萎靡,皮肤下剧烈的蠕动,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那迅速扩大却又突然干瘪冒着死气的胸口血洞,浑身一抖,又抬起头,死死瞪着邱意浓,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你...你...邱意浓,你藏得好深!” 巫苗邱家时刻关注着他们父女,两人的行踪及本事都在掌握中,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被欺骗了。 “你现在知道我藏得很深已晚了,你不是邱家人,应该是邱复畴豢养的狗。” “他们全家到死都不知道是死在我手里,既然你如此忠心,你加快点脚程,赶一赶速度,应该还能赶上他们的大队伍,去转告他们灭杀他们全家的是我吧,这样他们也能死得安息。” 对方此时已只剩下最后一线生机,用尽最后力气发出诅咒般的低语,“天佑...少爷...会...为我们...报仇...” “邱天佑?” 邱意浓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生命气息迅速流逝,嘲讽一笑:“他比你先走一步,同行的有你们六长老,他已在下面等你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汉子残存的意识。 他眼睛猛地瞪圆,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怪响,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得知邱天佑死讯的绝望,头一歪,气绝身亡。 他一死,肉条满足地嘶鸣一声,从他胸口钻出,肉嘟嘟的它身上泛起了金色光泽,比之前又深邃了一丝,还调皮的在尸体上翻滚了两圈,然后才弹射回邱意浓手中。 “嫂子,这,这是你的蛊?” 王铁眼睛黏在肉条身上,这是他初次见到蛊虫,想到刚才那汉子满身虫子蠕动欲同归于尽的画面,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邱意浓莞尔一笑,伸到他们两个面前,让他们细看,“嗯,我给它取名肉条,别看它长得像条蛆,其实厉害着呢。” “蛆?” 肉条听懂了这话,肥胖软软的身躯迅速直立起来,一双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瞪出了凶光来。 它反应激烈,在场的人都看出它生气了,邱意浓笑得不行,感知到它的愤怒后,立即改口:“不是蛆,像蚕蛹,可爱软萌的蚕蛹宝宝。” 这句话好像取悦到它了,立即不生气了,迅速软趴下来,还扭着身躯在她掌心里打了两个滚。 程元掣见它如此人性化,像个很好哄的小孩,忍不住笑了下。 王铁表情有些丰富,“嫂子,它听得懂你的话啊?” “用我的血喂养长大的,又有苗族秘术引导,它是能听懂我这主人指令的。”邱意浓说着就将它送回了竹筒里。 “今晚上我又长见识了,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王铁在部队工作三年,跟着去过很多地方执行任务,苗族这蛊虫刷新了他以往的认知,很直观的感受到了苗族蛊虫的诡异神秘。 他们说话间,邱赫礼已处理好死透的汉子尸体身上的毒物了,他的尸体可晚点再来掩埋,但身上携带的毒物必须得及时处理掉,若是被别人拿走,将来还会招惹来麻烦。 这个小插曲并未耽搁太多时间,四人不敢怠慢,加快脚步,用最快速度抵达了约定的山谷入口处。 此刻,山谷四周已被武装部和公安局的同志层层封锁,巫苗残部全被围堵在山谷中间,战士们真枪实弹控制着他们的行动。 山谷中,隐约可见人影幢幢,以及一些令人不安的哭声嘶鸣和窸窣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还有令人作呕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味,那是各种毒物混合散发出的味道。 一位穿着军装面色凝重的领导正在现场指挥,看到邱赫礼几人赶来,长舒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邱赫礼同志,你们来得正好,现在情况不太妙,残存的巫苗分子被我们逼到了这个死胡同里,但他们利用毒蛊负隅顽抗,叫嚣着要同归于尽。” “梁队,还剩多少人?”邱赫礼问他。 “有三百来号人,我们只击毙了三十来个动手反击的顽固分子,一路开枪是警告吓唬。” 他们今晚上欲将巫苗寨落连根拔起,但不是屠杀斩尽杀绝,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一切按法律办事,接下来会妥善安置这群人,不让他们再胡作非为祸乱苗族稳定。 另一个公安队长上前说了句:“邱同志,巫苗的这些人行事很蛮横,好像全部被蛊虫控制了脑子,是真打算跟我们同归于尽,我们强攻的话,恐怕伤亡会很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山谷内传来一阵嚣张的叫骂:“外面的汉狗听着:再敢上前,我们就放出所有的毒蛊,大家一块死!” “这里是汉族地界,你们非要我们死,那我们就让附近的百姓全部陪葬,这闹大了,你们也休想脱身!” “想要我们的命?就拿你们的命来填!” “你们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活下去,今天大不了同归于尽。” 巫苗的人本就阴狠毒辣,又长期受传承的熏陶,他们完全不讲道义真理,骨子血脉里充斥着凶残斗狠,叫嚣的声音并非言语威胁,而是真正的穷途末路的疯狂。 这同归于尽的事,他们是真干得出来,绝不仅仅是口头威胁。 他们威胁的声音不小,邱赫礼与邱意浓都听到了,这也在他们的预料当中,对视一眼,对武装部领导点了点头:“剩下的我们来处理,给我们一点时间。” “好,辛苦了,两位小心些。” 领导知道苗族内部有不外传的秘术,处置这群巫苗手中的蛊毒,还得他们来出手相助才行。 第212章 邱家独门驱蛊药 邱赫礼让女婿和王铁在旁边坐着休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背包,倒出几个特制的如同掷弹筒般的竹筒,里面装满了他根据祖传秘方和现代药剂学改良的、专门克制毒蛊的强效药粉和挥发性药剂。 邱意浓帮着整理,也安排着:“梁队,张队,让军人和公安同志全都后退三五米,捂住口鼻三分钟,尽量等烟雾散了再呼吸,稍后若有不舒服的,来找我拿药。” “好。” 两位队长立即吩咐下去。 邱赫礼将药都配好后,与女儿分开行动,父女两以最快速度绕到山谷两侧,大声下令:“瞄准毒物聚集和叫嚣最凶的区域,投!” “嗖!嗖!嗖!” 数个竹筒划破黎明微光,准确地投入山谷之中! “快阻止他们。” 有个巫苗长老最先看到邱赫礼,瞳孔骤缩,立即尖声提醒,可已经太迟了,竹筒已投到了他面前。 “噗——” “嗤——!” 竹筒落地碎裂,里面的药粉迅速弥漫开来,药剂与空气接触,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些专门针对蛊虫神经系统和生命结构的药物,立刻产生了显著的效果,山谷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凄厉且明显带着痛苦和惊恐的嘶鸣。 原本在一些巫苗之人驱使下蠢蠢欲动的毒蛇、蜈蚣、蝎群等,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剧烈地抽搐翻滚,行动变得迟缓,甚至开始互相撕咬,阵脚大乱! “怎么回事?我的蛊!” “是驱蛊药!是邱家独门驱蛊药!” “邱赫礼!你竟然假死骗人,你这个苗族的叛徒败类!” “你竟敢帮着外族人,毁我苗族立足千年的根本,你不得好死!” 一个苍老而充满怨恨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那是一名侥幸存活下来的长老,他透过逐渐稀薄的雾气,死死地瞪着山坡上的邱赫礼。 邱赫礼向前一步,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入山谷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正义与决绝: “苗族的根本,从来就不是这些害人害己的毒蛊巫术!” “你们是害人的毒物!是令苗族蒙羞的祸害!我今日是替苗族铲除毒瘤。” “因为你们培育这些阴狠害人的东西,才让外人视我们苗族为异类,毁掉这些毒蛊,苗族这片土地才能洗去污名,才能真正迎来和平与安宁,苗族人才能真正挺直腰杆活得坦荡荡!”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仅是对巫苗残部的驳斥,更是对在场所有武装人员的一种宣告。 那长老被驳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与你们邱家有仇的是邱复畴,你们要报私仇找他就是了,凭什么拉我们下水?你凭什么毁了我们的家?” “邱复畴干坏事时,你没参与?” 邱意浓清亮声音穿透山谷,说话毫不客气:“你跟他一样当了婊子,你莫非要给自己单独立一块贞节牌坊?” “呵。” 程元掣和王铁捂着口鼻闷笑。 对方被气得老眼骤凸,粗噶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你会说人话吗?”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都不是人,我说什么人话。” 邱意浓嘴皮子利索得很,声音带着一丝内力,足够在场的人都听清,“苗族有明文规定,被苗族除籍的不准培育炼制蛊虫,不准居住在苗族地界,你们巫苗寨落的房子却建在苗族地界,我们是正统苗族人,有权有义务代表苗族处置销毁。” “你们这是要斩尽杀绝。”那长老气急败坏吼着。 “我们今天要是想屠杀巫苗寨落,想将你们斩尽杀绝,用得着将你们驱逐到这里来吗?你觉得我们没本事将你们的命全部留在寨子里?”邱意浓冷面嘲讽。 她说的是实话,巫苗的毒蛊虽令人忌惮,但在长枪子弹炮火轰炸下,瞬间就能化成灰飞烟灭。 今晚上武装部和公安局调动了如此多军人公安来围剿,若真开枪炮火轰炸,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到这山谷里来,更没机会在这里争执威胁。 “邱赫礼,他们汉族有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们是同族,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你帮着汉族对付我们,毁了苗族的传承根基,迟早会遭报应的。”有个面皮犹如老树皮的老婆子尖声刺耳咒骂着。 “苗族的传承与根基,自有心怀宽容和正义善良的苗族子孙后代来维护并发扬光大,你们只是苗族的败类渣滓,是败坏苗族声誉的毒瘤。” “没有你们拖后腿,苗族才不会被人非议,苗族儿女才能挺直腰杆做人,所学传承技艺才能得到认可传播。” “还有,你也少在这里拉着同族的大旗说教,你们巫苗与外边的渣滓合作,干的坏事罄竹难书,为了私利还把苗族很多秘术泄露,苗族的传承早就被你们破坏了。” 邱赫礼声音也不小,字字句句说得对方哑口无言,她倒是想否认,可也清楚这种时候狡辩已无用。 眼看硬抗和威胁都无效,这个老婆子眼珠一转,突然拉过身边几个吓得瑟瑟发抖慌乱不安的孩子,将他们推到前面,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博取同情: “邱赫礼,就算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罪,可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他们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们难道要连这些孩子一起杀了吗?你们不能干这没良心的事啊。” 他们现在无计可施,培育的毒蛊很多受不住驱蛊药已死了,其他毒性更强更厉害的也快顶不住了,好多都在地上翻滚挣扎,再这样下去,他们的毕生心血就要全部死绝了。 她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只能试图用孩子的无辜来绑架汉族的执法者。 武装部和公安局的人虽都痛恨巫苗人的歹毒阴狠,但穿着这身制服,不可能滥杀无辜,她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来谈判。 第213章 天生自带恶毒坏基因 “无辜?他们无辜吗?你们巫苗人培养的这些孩子,全是你们延续罪恶的工具,若真查起来,他们谁身上没有污点?” 邱意浓接话嘲讽,视线从这些孩子身上一一游离而过,他们现在的眼神是慌乱恐惧的,一旦情况稳定下来,他们冷静下来后,这些孩子瞬间会变成恶狼毒蛇,肯定会迅速反扑咬人。 “汉族有句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这群毒蛇生育培养的种,只会是毒蛇,绝不可能出一条基因突变的龙来。” 梁队长他们都没有说话,但都认可她的话,巫苗的后代都不是善茬,全都是狠角色,接下来安顿处置他们,将会是一件极其令人头疼的事。 “若不是你们斩尽杀绝,不给我们活路,我们的孩子又怎么会天天与毒物为伍?我们全都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做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我们全都是被逼无奈的。”另一个妇女哭着吼。 见她将责任怪罪到苗族,邱意浓冷笑,“你可拉倒吧,苗族只对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的斩尽杀绝,其他做了坏事罪不至死的,只是除籍流放,他们自可离开苗族去闯荡。” “你,包括你的父母,你们完全可离开去外边生活工作,汉族早就出了明文规定,会给你们办理特殊身份证明,会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是你们自己不要,非要跟巫苗这些毒瘤搅和到一起,心甘情愿做人人喊打的恶臭老鼠。”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到现在却来怪我们,真是厚颜无耻不要脸。” 邱意浓字字精准回击,直接撕了她的脸,很不客气的评价:“说白了,你们生来就是又毒又贱,骨子里天生自带恶毒坏基因,你们不离开苗族去外边生活,留在这深山野林里当毒瘤,对外界人来说是一种福气幸运。” “你以为我们不想出去生活吗?是邱复畴用蛊控制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听他的话行事,你们同为邱家人,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们?”对方歇斯底里的控诉。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邱复畴是姓邱,但他是随邱山圭姓邱,从未入过邱家族谱,他可不是我们邱家人。” “再者,邱复畴控制你们的控心蛊,可从来不是邱家祖传的,是邱山圭父子自己培育炼制的,这也是当年邱家处决他的根本原因。” “邱家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都没有隐瞒,不止通报了整个苗族,向政府汇报了事情经过,也再三宣传了控心蛊的危害。” “你们明知道邱山圭父子的狠辣手段,却还要跟他们接触,甚至为了他们承诺的好处利益,心甘情愿服下这控心蛊,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邱家?你们的错误选择,凭什么让我们来赎罪买单?” “怎么,邱山圭父子惹不起,你不敢当面数落,不敢跟他们对着干,你就觉得我们邱家,觉得我们父女两好惹?” 邱意浓站在山坡上,头顶皎洁月光,居高临下的气势凛然,清亮嗓音里满是冰冷无情。 她伸出手指,直指向下方上了年纪的人,字字诛心:“是你们和你们的父辈祖辈,走了歪路,一条黑走到底,造就了今日的结局。” “是你们,让你们巫苗的孩子,从小只能与毒虫瘴气为伍,接触不到外边的阳光和知识。” “是你们,让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像野人一样活在这大山里,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去读书、去交朋友,去看外边的世界!” “也是你们,这群无能没用的父母,让他们生来就成为被邱复畴控制的傀儡,成为毒蛊培育的工具。” “还是你们,让他们的人生从一出生就蒙上了阴影,生来就背负着‘巫苗’这个肮脏的标签,走到哪里都被人唾弃,被人当成过街老鼠!” “你们口口声声为了苗族,为了传承,可你们传给他们的,除了害人的伎俩、摆脱不掉的毒蛊和永无止境的躲藏,还有什么?”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剥开了巫苗人身体内血淋淋的残酷根骨,也劈开了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懦弱和憋屈。 “你们,你们的父辈,你们的祖辈,全都是无能无用的废物,全都是罪孽深重的罪人,你们今日的结局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今日给你们留了一条活路,没将你们屠杀斩尽杀绝,已是政府宽容大义。” “你们若还有一丝良心,就该感恩戴德,从今往后干点人事来。” 巫苗的人被她指着鼻子臭骂,他们心头满腹怒火,可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愤怒又无可奈何,有极少一部分人可能是心有触动,缓慢的低下了头。 可能是因为驱蛊药的作用,有些被毒蛊控制不深的年轻人和孩子的眼神开始闪烁,露出了挣扎和思考的神色。 梁队长见她一番臭骂,反倒将这些人震住了,立即抓住时机,拿起扩音喇叭说话,直接抛出了一连串直击灵魂的问题,目标直指那些被裹挟的年轻一代: “各位巫苗寨落的百姓,大家请先冷静下,我们今日突袭行动,并不是要屠杀控制你们,而是调查到邱复畴一家与外界不法分子勾结,意欲将你们当做工具祸乱社会稳定,这才请邱赫礼同志协助行动。” “我们今日只击毙邱复畴全家和参与非法行动的心腹,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现在将你们逼迫到这个山谷,只是想跟你们细谈下接下来的安顿一事。” 梁队长也会说苗语,语气没邱意浓那般冰冷无情,相反带着几分温和的安抚意味,几句话间就将很多人内心的焦躁平顺下来了。 第214章 巫苗彻底瓦解 “刚刚邱意浓同志说话直接了点,但她说的都是实话,各位在场的乡邻们,你们跟着邱复畴家,也许能保证衣食无忧,不愁一日三餐,但你们没有户口,没有身份,没有工作,没有前途啊。” “你们当长辈的,这辈子人生已过半,也许有口饭吃,有衣服穿,你们就满足了,可你们不考虑下子孙后代吗?” “你们希望他们跟你们一样,永远困在深山野林里,永远与毒物为伍,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出来行走吗?” “在场的年轻人,孩子们,你们不想走出这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你们不想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证明,不想光明正大的进城,不想像其他苗族人一样出山、坐车、游玩,住店、找工作赚钱?不想正常的结婚生子,让你们的子孙后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们不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识字,学习有用的知识技能,读初中高中考大学获得金饭碗工作?” “你们不想学点正经的本事,比如治病救人的正统苗族医药之术,难道只想炼制害人的毒蛊?愿意一辈子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邱复畴秘密将他的儿孙送出去读书学习,可却将你们控制在寨子里,完全不让你们出远门,将你们当炼蛊的工具器皿,你们就心甘情愿被他控制,被这些毒蛊控制,当他的奴仆和棋子吗?” “你们真的甘心一辈子留在深山野林里,给心术不正的寨主和长老当牛做马,当他们的丫鬟奴隶,永远没有自己的出路?”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那些被长期压抑和蒙蔽的心灵上! 尤其是最后关于“奴隶丫鬟”的质问,更是戳中了许多底层族人的痛处,他们依附于长老和寨主而活,这何尝活得不像是奴仆? 第一层防御,被这犀利的攻心言语彻底破开! 山谷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许多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渴望和动摇。 很多手电筒照射着山谷中,站在山坡上的人都看清楚了他们的表情变化,见他们心神松动了,旁边的公安队长也适时地站了出来,用扩音器,以官方权威的口吻,给出了最后的承诺和保证: “山谷内的巫苗同胞们,我是古县公安局大队长,我代表政府郑重承诺,只要你们主动放下武器,自觉销毁所有害人的毒蛊,歇下同归于尽的想法,我们绝对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绝不会随意枪杀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对于愿意改过自新回归正常社会的人,政府会统一为你们安排临时的干净住处,并为你们办理合法的身份证件。” “所有适龄的孩子,我们也会在苗族地区安排学校,保证让他们进入学校正常读书。” “年轻力壮的,我们也会根据你们的意愿和能力,尽量安排适合的工作,让你们能够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手勤劳赚钱养家糊口。” “我们也会给你们规划一块土地建房,政府出资协助你们建起房子,并按照人口数量分配田土及农作物资源,跟其他苗族人一样享受社会政策福利,协助你们全部回归到正常生活。” “当然了,如果不配合负隅顽抗的,坚持要跟我们作对,要祸乱社会稳定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绝不允许这类人存活祸害国家。” 他这番承诺,太有诱惑力了,有身份证明,孩子能读书,大人有工作能赚钱,还有合法的土地和住处,再也不用在深山里东躲西藏,能和其他苗族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生活,这彻底勾动了绝大部分巫苗的心思。 其中一个站在前面的黑黝汉子最为激动,代表大家确认:“你们说话能算话吗?” “当然,我们两个今日是代表政府来谈判表态,我们所说的每个字都代表县领导的态度。”梁队长斩钉截铁道。 公安队长上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我们已经安排了车子在山谷外接送,县城里已安排好了临时安置场所,一切生活物资都已准备妥当,你们现在过去就能吃上热乎的饭,住上遮风避雨的帐篷。” “我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我们最多一周就能给你们办好身份证明及户口簿,九月一号能安排所有孩子上学,秋天来临之前能把住处房子建好,你们能在冬天蔬菜种子下地前分到水田旱地,能在新屋里过上除夕新年。”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邱赫礼,实话告知他们,“各位巫苗同胞们,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这些全都是邱赫礼同志为你们争取的,他还捐了五千块钱现金给你们采购生活物资和粮食。” 邱赫礼站在原地没动,只说了句:“同族血脉,我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至于最终决定,你们自己做主。” “我...我投降!我不想再玩这些毒虫子了,我想去读书!” 人群中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第一个扔掉了手中装着毒蝎的竹筒,哭着奔向了公安队长,“我要去读书,我不想住山洞里了。” “好,叔叔送你去读书,回头建新木屋住。”公安队长对他施以和善笑容。 “我也投降,我的蛊死了,我不玩了,我想要去山外面坐车。” “我也是...我也要去坐车...” 小孩子心性最不稳,最容易被破开心房,行动表现最快的是他们。 有了带头的,越来越多被说动的人,尤其是那些年轻人和长期被压迫的普通族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和蛊具,脚步坚定的向着谷口走来。 “阿爷,我们呢?” 眼看大势已去,地位最高本还在顽抗的长老,面色灰败地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区域,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同样面露渴望眼神闪烁的儿孙家人。 他长叹一声,所有的顽固和嚣张都化为了无奈与绝望。 为了保住血脉,他别无选择。 犹豫了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颤抖着抬起手,猛地拍向自己的胸口。 “噗!” 喷出一口乌血,脸色瞬间蜡黄,气息萎靡了下去。 他自毁了与本命蛊的联系,这是巫苗表示彻底放弃抵抗臣服的最终方式,他颓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 随着他的“投降”,盘踞此地数百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巫苗部落,被彻底瓦解。 一场雷霆万钧的军事打击,配合一场直击人心的攻心之战,终于为这片土地带来了久违的真正安宁。 第215章 销毁毒蛊隐患 “意浓,这位是梁队长派来的李同志,他带一支分队随你进山,巫苗寨落里还有很多有毒物资要销毁,邱复畴全家尸体也没还掩埋,你带他们去处理这些事,我和梁队长他们先回县城,明天早上在城里碰面。” 邱赫礼刚跟梁队长商量了不少事,巫苗部落的安置需要他去协助处理,山里的事情只能女儿去处理。 “好。” 邱意浓应着,还叮嘱了句:“爸,您小心些,有些巫苗人很奸贼狡诈。” “我知道的,小卢他们在山谷外等我。” 邱赫礼比她更了解巫苗人的性格,同样叮嘱了句:“你们去寨落里行走时,一定要格外小心。元掣和铁子,你们别乱摸寨里的东西,要紧跟着意浓走,身体若有任何异常不适,一定要快些告诉她。” “爸(邱叔),您放心吧。”程元掣两人应着。 邱赫礼带着从邱复畴密室中搜出的关键账本和信函等,随同两位带队的领导,先行前往县城。 这些物证,已彻底钉死邱复畴的罪行,也会继续顺藤摸瓜查出他背后人的身份,只是未来仍任重道远。 山路崎岖很不好走,又是夜间光线不好,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再次回到已成废墟焦土的巫苗寨落,这里弥漫着草木燃烧后的硝烟焦糊味,还有那若有若无令人肠胃翻腾的血腥与腐败味。 邱意浓一到这里就将肉条放了出来,对后面吩咐着:“大家不要随意乱动,不要乱碰乱摸这里的任何东西,我先来处理,一家一家来,我确认安全了的房子,大家再进去搬东西。” “好,邱同志,你也小心些。” 李同志叮嘱了句,又吩咐其他人:“小秦,你带五个人去挖坑,稍后我们把尸体抬过来埋了。” “哎,好。” 他们的任务是打扫战场,清点可用物资,妥善处理尸体,最关键的是彻底销毁任何可能残留的毒蛊隐患,防止死灰复燃或误伤无辜。 邱意浓在前面仔细排查,程元掣像守护者般默默护在两米外,全程沉默不语,不打扰她的思绪,她需要帮忙时则立即上前。 其他军人同志显然对这类任务心有余悸,行动格外谨慎,先主要集中在外围清理和警戒,寨落内部则等她检查确认后再行动。 花了近两个小时,寨落住房区域才清理干净。 “前面是巫苗部落的核心区域,是他们培育炼蛊的地方,蛊池里有无数毒虫毒蛇,胆子小或身体不适的,别跟着过来看。”邱意浓在进入蛊池前提醒了句。 “没事,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不怕。” 女同志都不怕,李同志觉得他们男同志不能怂,就算有些反胃恶心也会咬牙忍住。 “行,不怕就来吧,来现场更直观的见识下也好。” 邱意浓大步流星带头了,程元掣和王铁紧随其后,他们既是保护,也是想亲眼看看这传说中的罪恶之源。 此时蛊池里已一片狼藉,内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烧焦味,池子里的毒虫毒蛇已烧了大半,但还有些爬出来了,遍地都是凉透了的死尸。 “我...去...” 当他们站在蛊池边缘,看清池内的景象时,饶是程元掣和王铁这般经历过炮火纷飞的,也瞬间脸色发白,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而李同志等人都齐齐呕吐了起来。 “呕...呕...呕...” 池底残留着被烈火烧过依旧粘稠的墨绿色浆液凝固成诡异的块状,混杂着大量毒虫被烧焦后蜷曲碳化的尸体。 扭曲的蜈蚣、狰狞的毒蛇、炸开的蝎子、分辨不出原貌的幼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焦臭、腥臭和刺鼻汽油味、难以形容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呕!” 王铁最终还是没忍住,猛地转过身,扶着一根烧黑的柱子,干呕了几下,额头渗出冷汗。 他自认胆子不小,闯过前线危险死亡线,农村出来的也不矫情,滂臭猪窝牛棚里也睡过,各种大场面也见过,但眼前这种密集的充满邪异感的死亡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程元掣倒是比他表现稳些,他紧咬着牙关,强压下喉咙的不适,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泛青的脸色,也暴露了他内心的强烈不适。 他看向站在池边、唯一面色如常、甚至蹲下身仔细检查残留物的妻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复杂。 他的媳妇,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如此的冷静? “嫂子太牛了。” 王铁发自内心的崇拜佩服,李同志等人都紧捂着嘴,用敬佩的眼神望着她。 “好了,你们去外边呼吸新鲜空气吧,这里我来处理,需要帮忙再喊你们。” 邱意浓听到了他们的干呕声,知道他们不舒服,朝他们摆了下手,自己低着头继续干活。 其他人都出去了,程元掣和王铁坚持守在这里,捂着口鼻淬炼自己的意志力。 邱意浓没管他们两个,从一个特制的帆布包里取出几个铝制药瓶和一个手持喷雾器,里面是她提前配制好的强效灭杀药剂,动作熟练地将药剂倒入喷雾器,然后对着整个蛊池区域,尤其是那些犄角旮旯和残留浆液,开始细细均匀地喷洒。 乳白色的药液接触到焦黑的残留物,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进一步中和着可能存在的毒性。 她做得一丝不苟,眼神专注,确保不留任何死角。 这些对她而言,不是令人作呕的污秽,而是必须被彻底清除的、危害世间的毒瘤。 用了近半个小时才处理完蛊池,剩下的毒虫毒蛇尸体,让程元掣泼上汽油,一把火全烧成了灰烬,彻底将这里毁得一干二净了。 “李同志,你们去埋这些尸体吧,半山腰上那具尸体,我们三个去挖坑埋,半个小时后再来汇合。”邱意浓还想去处理邱天佑他们的尸体,但不宜让李同志他们跟着去,只带男人和王铁前去。 “好,我们在山下等你们。”李同志没多想,带着人去干活了。 第216章 头皮起痘了 三个人带了两把锄头,邱意浓还捡了个破烂竹筐,两个火钳,带着他们直奔半山腰上的岩壁边。 程元掣和王铁因职业关系,两人都是极其谨慎的人,从不主动多问不该问的事,无条件信任她,直到她开启岩壁上的按钮都没开口询问半句。 “这里是邱复畴的藏宝地,他之前在这里饲养了毒蛇群,蛇群已全部弄死了,还没来得及清理,还有两具尸体,过道里很恶心,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邱意浓提前打了预防针,再取出钥匙将铁门打开,浓烈的血腥味和蛇类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 虽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手电光照亮暗道内的景象时,王铁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暗道下方,密密麻麻铺满了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毒蛇尸体! 它们大多身体扭曲,鳞片失去光泽,口鼻渗出黑血,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 而在蛇尸堆中,隐约可见两具人类的尸体,一具矮圆尸体压在那被撕咬得残缺不全的年轻躯体上,年轻尸体脸上凝固的惊恐与不甘,在死亡后显得格外刺目。 这场面,丝毫不比外面的蛊池带来的震撼力弱! “我的娘诶!” 王铁倒没有怕,只觉得脊背发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死蛇堆在一起,他都不敢想象邱意浓独自面对这蛇群时的情景。 “嫂子,你,你之前单独在这儿...收拾他们?” “可能是祖传的基因影响,我从小就不怕这些东西,跟我姑姑一样爱玩毒虫蛇蚁,我们培育养蛊的人更是经常与这些打交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只是寻常的玩具。” 邱意浓并无半点害怕,尤其是体内有另一道擅长毒药的江湖高手灵魂后,她对毒蛇毒虫及毒蛊更是淡定到了极致,完全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了。 “掣哥,你怕不怕?”邱意浓笑问。 程元掣抬手捂了捂嘴,轻咳一声,“不怕,就是头皮起痘了。” “哈哈...哈哈...” 本是一件骇人的事,被他这话一逗,全都大笑了起来。 邱意浓看得出他们两个心有余悸,笑个不停:“好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我先把蛇尸捡出来,这些毒蛇的蛇胆都是好药材,我得收了,你们两个负责挖坑埋了那两具尸体。” 邱意浓提着火钳和筐子,夹起一条碗口粗色彩斑斓的死蛇尾巴,面不改色地将其扔到了筐子里,一条接一条的甩。 “意浓,我来帮你。” 程元掣头皮是有点麻,但很快调整好了,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拿着火钳上前帮忙。 他自认在海上遇到一两条海蛇也能淡定处理,但面对这上百条形态各异的剧毒蛇,要做到像邱意浓这般视若无物行动自如,他需要点时间缓一缓。 这不仅需要胆量,更需要一种近乎冷酷的、对恐惧的绝对掌控力。 他一边将纠缠在一起的蛇尸分开拖出,一边看着邱意浓利落的身影,心中的佩服之情愈发浓烈。 他的漂亮小媳妇,就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宝藏,每一次挖掘,都能带给他新的震撼。 他们夫妻俩在这里捡蛇尸,王铁也没闲着,先拿着锄头去外边挖坑做准备了。 小两口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暗道内的蛇尸和两具人类尸体全部清理出来,王铁在偏僻山坡下挖了深坑,等邱意浓将蛇胆等扒掉后,两个男同志连人带蛇尸一同扔到了坑里,进行了掩埋处理。 做完这一切,三人立即原路返回,李同志他们也已将邱复畴全家的尸体埋好了,双方汇合后立即往山下赶路。 天光大亮,朝阳驱散了山间最后的阴霾,也仿佛将昨夜那场血腥肃杀洗涤去了几分。 邱意浓一行人带着满身的疲惫与硝烟气息回到古县县城时,受到了县领导的热情接待,领导也代表政府对邱赫礼父女及程元掣、王铁这两位“外援”表达了敬意和感谢。 他们被直接安排到了县里条件最好的招待所,不仅准备好了干净舒适的房间,还为他们贴心准备了换洗衣物。另外,还给每人发了几张县国营饭店的早餐票,让他们先洗漱休整,再去吃早饭填饱肚子。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发丝间指甲缝里沾染的灰烬、血腥与泥土,也仿佛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 邱意浓洗澡比两位男同志要慢,出来后将长发随意擦拭了下,随意披散在脑后,任由着凉爽的自然风吹干,然后拿着早餐票,叫上两位男同志:“走,带你们去尝尝我们古县的特色早饭。” 清晨的山区小县城,此时已然苏醒。 街道上行人渐多,自行车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以及沿街店铺卸下门板的声响,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乐章。 这与昨晚深山密林中的巫苗寨落的死寂和血腥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们三人有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恍惚感。 “山区早上的空气是真舒服啊。” 程元掣从小闻着咸腥海味长大,这里清新的空气在他闻来是香甜的,吸一口仿佛能净化肺腑里的浊气,也能驱散身躯里的疲惫与沉疴。 “掣哥,是不是舍不得回去了?”邱意浓笑问。 “是舍不得走了,难得来一趟,我们多住一些日子。” 程元掣今天腿能行动自如,正想四处走走,好好看看这苗族山区的美丽风景,也体验下这里的完全不同的人文风情。 “好,我也正想多住些日子。” 邱意浓轻车熟路地将他们带到国营饭店,此时正是吃早饭的高峰期,别看这是山区小县城,经济并不是很发达,但早上在饭店里吃米粉的人特别多,早餐供应的窗口排着小长队呢。 饭店服务员会说汉语和苗语两种话,利索的给顾客点单开票,对方也认识邱意浓,见到她就笑:“邱医生,好久不见了。” “梅姨,好久不见。” “我要三碗粉,两碗四两红烧牛肉的,一碗三两羊肉的,加辣。再来三份糯米饭,三个加糖的烤糍粑,三碗甜豆花。” 昨晚干了一夜体力活,三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急需补充食物安抚,她点的全都是能填饱肚子的主食。 “好咧,要加鸡蛋吗?”梅姨问她。 “加,三个煎蛋。” 第217章 重点本科高材生 国营饭店里都坐满了,邱意浓请梅姨搬了个小桌到外边廊檐下,三个人坐在店外就餐。 “意浓,你初中在这县城读书?”程元掣问她。 “嗯。” 邱意浓指了下街对面的古巷,“从这条路往前走十分钟,是古县第一中学,初中高中部都在一起,我初高中总共只念了三年,后面就去宁城上大学了。” 王铁坐他们两个对面,听到了重要字眼,不大的双眼微凸,“嫂子,你刚说什么?上大学?” 邱意浓俏皮一笑,表情有点小得意,“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苗族推荐保送,宁城医科大学,重点本科高材生。” 这年头的大学生是香饽饽,尤其是医科大学的,王铁满眼震惊,“嫂子,你这也太低调了吧。” 说完,忙问:“元掣,你之前知不知道?” “知道。” 程元掣揽着媳妇肩膀,满眼骄傲:“结婚当天,意浓告诉我和爸妈了,但因为邱玉秀的事,当时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 “我去,你这运气真是...” 王铁觉得他们两人的事比电影里演的还有趣,笑着打趣:“能娶到嫂子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媳妇,你们的海神妈祖娘娘应该帮了忙。” 程元掣是相信科学的,但海边渔民家都极其信奉神佛,笑了下:“嗯,以后多拜菩萨感谢。” “嫂子,你上大学学医,学的什么?是中医?苗医?还是西医动手术刀的?”王铁只念过小学,身边没有一个大学生,完全不了解大学里的情况。 “我学的临床西医,医科大学没有苗医专业,苗族医药只能在本族内学,爸爸是我的老师,我跟他学就足够了。” “我家世代苗医,爸爸希望我去外边学习不一样的医术,再与本族医术融会贯通。” “我学的西医,主攻手术,像你们这些骨折和筋脉受伤缝合,我都可以的。我毕业后本分配在宁城人民医院工作,我没去,选择回了苗族工作,在自治州和县里医院都有挂名,有重要手术就去支援。” 见她很擅长手术,王铁脸上全是震惊佩服,“嫂子,你随军去部队后,部队医院肯定会将你绑去上班的。” 程元掣也跟她说过这事,随军后可申请去部队医院上班,邱意浓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嫂子,你这握手术刀的手,金贵得很,以后别干粗活累活了,别去船上拣鱼了,搞伤了就不好了。” 王铁与她接触越深,越发佩服她,她长着一张娇弱千金大小姐的脸,家境优渥又是大学生,竟然一点都不娇气,很能吃苦耐劳,她这样的女孩莫怪兄弟一见钟情。 邱意浓轻笑着:“我没那么娇弱,我对双手还是很重视的,每次干活都戴了手套,分拣鱼虾也不费力,干点活锻炼下手指骨筋脉,对动手术也是有好处的。” 程元掣之前也跟她说过这些,怕干活伤到了她的手,但也尊重她,每次默默的帮她做好防护,出海前都要给她仔细检查手套,稍一拉丝就换新的,船上也时刻备着急救药和碘伏纱布等。 很快,服务员通知早餐好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和其他早点一同端了上来。 粗瓷海碗里,雪白滑嫩的米粉浸润在醇厚喷香的汤底中,大片的酱色牛肉和炖得烂软的羊肉铺了满满一层,翠绿葱花点缀其间,再浇上一勺大厨特制的油亮鲜辣的辣椒油,香气瞬间霸道地窜入鼻腔,勾得口水潺潺。 两个男同志吃牛肉粉,邱意浓吃羊肉粉,快速搅拌均匀就开吃,“你们肚子都饿了,快吃。” 王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烫,夹起一筷子裹满汤汁的米粉,“吸溜”一声嗦进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赞道:“香!比我在西北吃的牛肉面更够味!” 程元掣吃得相对斯文,但速度也不慢,“意浓,这边的牛肉肉质是劲道紧实些,香辣炖着很好吃。” “我这羊肉也好吃。” 羊肉炖得极其软烂入味,没有丝毫膻气,羊骨熬的汤头浓郁,辣得恰到好处,这一碗让她心心念念了两个月,今天终于吃上了。 邱意浓给他们两个分了点羊肉,边吃边介绍:“我们这边的猪牛羊品种都不同,牛是黄牛,羊是黑山羊,猪是本地特有的花猪,不是白皮猪,肉质口感也不同。” “宁城周边有个县也养同品种的花猪,猪肉价格比白皮猪要贵将近一半,两块多一斤,我们这里养得多,跟白皮猪同样的价。” 程元掣他们来这里吃了猪肉,当时长桌宴上猪肉很多,有感觉到猪肉比在家吃的更甜,问她:“这边没人当猪贩子,将猪肉运送去宁城卖吗?” “太远了,运输成本太高,划不来。” 山区最大的问题是运输交通,邱意浓指了下城外的山区,“我们这里位置偏僻,但山里珍稀好货很多,加上少数民族群居地界,政府颁布的很多政策是不针对我们的。” “前面十年特殊时期,我们农耕畜牧养殖不受限制,家家户户饲养鸡鸭猪牛羊,不像汉族搞集体大锅饭,土地集中耕种,限制饲养家禽牲畜,所以那些年我们的生活很富足,还有很多富余供应到汉族来。” “但也仅仅只能供应到县城和自治州,不允许送往外地,这两年政策放开了,但本地农副产品及药材茶叶等,销往外地也要办不少手续,县里没有人脉很难办到资质,拿不到合法的文件批示,会归为投机倒把行为,要受处罚。” “......” 三人慢慢的吃着,边吃边聊,吃完米粉后又接着干饱肚子的糯米饭。 这糯米饭是苗族特色,油润咸香,包着腊肉和野生香菇粒等,外边包着干荷叶,独有一番清香荷香。 另一道特色是烤糍粑,这也是糯米做的,外皮烤得焦脆内里软糯拉丝,蘸着芝麻白糖特好吃,搭配着那碗滑嫩清甜、解辣又暖胃的甜豆花,三个人都吃得酣畅淋漓,几乎将连日来的疲惫都驱散了。 第218章 你挑的都好看 三个人一夜未眠,但精神体力都挺充沛,饱餐一顿后,全都不想回招待所休息,邱意浓带他们在县城里闲逛游玩。 她带着两人穿过几条还算繁华的街道,最终在一家临街的挂着“林氏银楼”黑底金字招牌的二层楼铺面前停了下来。 “这家店是我家的,是我爷奶结婚时,林家送我奶奶的陪嫁。” “爷奶早做出了安排,这家店传给姑姑,暂时请大表舅在经营管理,利润四六分,他四,姑姑分六。” 银楼门面古朴却不失民族特色,窗明几净,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柜台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银饰,在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两个穿着苗族盛装的店员正在擦拭柜台,整理货品。 “走吧,进去看看,给妈和嫂子她们带点礼物。”邱意浓领着他们进店。 两个店员都是长期在这里工作的,他们都认识邱意浓,一见到她就笑:“邱医生,听说你去外地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的。” 邱意浓给她们介绍了下,“我在外地结婚了,这位是我丈夫,旁边是他朋友。” “两位同志,欢迎光临。” 两位店员目光都定在程元掣身上,但没过分打量,很热情接待他们:“邱医生,你们先坐,我去泡茶来。” “好,谢谢,我来挑些礼物给婆家人,我先看看。” 店内银光熠熠,各种首饰琳琅满目,邱意浓显然是行家,目光精准地扫过,直奔摆放纯银的柜台。 “嫂子,你家这银楼里的首饰做工绝了。” 王铁眼睛定在镇店之宝上,这是一套精美绝伦的华丽头饰,摆放在最显眼的玻璃柜里,问她:“嫂子,那套要多少钱?” 邱意浓看了眼,笑着告诉他们:“一口价6666。” 两位男同志:“......” 这个价格虽然很惊人,但他们也觉得这头饰太美了,值得这个价,王铁压低声音问:“嫂子,卖得出吗?” “这是镇店之宝,不对外卖的,只用来展示。” “客人若是看中了,我们会安排工匠打造全新同款的,这两年银饰生意很好做,有不少人经商赚到了钱,彩礼嫁妆抬高了规格,这种同规格的每年都能卖出一两套,一两千规格的卖得最多。” 邱意浓说着就指给他们看,“喏,这个柜台里的,全都是一两千一套的,也设计得很精致。” “我算是能够理解女同志了,我走到这里都挪不动脚了。” 王铁刚在门口,有看到几个女同志透过玻璃往里看,眼睛里全是光,这下进来看了满店的实物后,他眼睛里都冒精光了。 程元掣闻言笑了下,“昨天听爸说,黄雅到了这里就不愿走了。” “她是最像黄婆子的,贪婪自私又爱占小便宜。” “昨天到这里后,以为这银楼是她家的,多半以为上了天堂,转眼间就坠入了地狱,估计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看完这个柜台后,他们挪步去旁边参观,程元掣在一个款式相对简洁的柜台前停住了脚步,里面陈列的多是一些素雅的银簪。 他的目光被一支款式极为简约的纯银发簪吸引,簪身流畅,只在顶端巧妙地镂刻出一簇细小的层叠的银杏叶,精致简约而不失大气。 “同志,给我拿这只簪子。” 店长笑盈盈来接待,将簪子小心翼翼取出给他,笑看向邱意浓,“邱医生喜欢素雅简约的,这个簪子很适合她。” 程元掣拿着这支发簪,转向妻子,眼神带着询问,“意浓,你看这支怎么样?” “好看。” 银杏叶的纹路雕刻得十分细腻生动,银质纯净,光泽柔和,是邱意浓喜欢的款式,随手挽起干透的乌黑长发:“来吧,给我戴上。” 她是从不扫兴的,无论他挑选的是何物,都很积极配合,程元掣满眼含笑,动作有些笨拙的将银杏发簪簪入发髻。 “挺好看的。” 程元掣由衷地赞道,乌黑的发间,那支银色的银杏发簪简约而别致,为她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温婉与灵动。 邱意浓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发簪,冰凉的触感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你挑的都好看。” 王铁端着茶杯靠在旁边,笑着打趣了句:“嫂子,你这么说的话,元掣裤兜里那二十块钱零花钱,今天定是一分钱都留不住了。” “哈哈...” 邱意浓幸福大笑,甜蜜挽着男人的胳膊,“允许你提前预支零花钱。” “好,今日多买些。”程元掣拉着她挨个柜台的挑。 邱意浓有很多名贵首饰,不止银饰,翡翠玉石及金饰都有,只是平时都没拿出来佩戴,男人心情不错的给她挑选,她也很给面子的挑了两件适合平时佩戴的。 接着,又开始为家人挑选礼物,她给婆婆选了一对实心的雕着吉祥云纹的纯银手镯,分量十足又寓意吉祥,还挑了一把做工精致的苗银梳子。 给两位嫂子,她选了两条款式相近深受年轻小媳妇喜欢的纯银项链,给她们各搭配了一个生肖吊坠。 还给大小姑子选定了两只花簪,一支雕刻着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银簪,华丽又显气色,另一支则是清新秀雅的梨花纹簪,正好挺适合程元圆和程元淑姐妹俩。 邱意浓选了这些,程元掣又给老妈和两个嫂子,还有姐姐妹妹各选了一对耳饰,还给老爸及两个哥哥和姐夫,各买了一套银酒壶酒杯。 在银楼里采购了半个多小时,小两口满载而归,王铁也在程元掣的鼓励下买了一个漂亮簪子,打算今日回去送给苗锁儿。 “走吧,带你们去逛逛古县的山货市场。” “我们这边靠山吃山,山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野味和药材,带你们也去长长见识,说不定运气好能买到味道不错的野味,让你们也尝尝鲜。” 第219章 菩萨会保佑好人的 古县山货市场在靠近郊区的位置,这里每天都很热闹喧嚣,周边十里八乡的山民和猎户经常汇集在此交易卖货,充满着浓郁的市井气息。 还未踏入市场,各种声音和气味便扑面而来,鸡鸭鹅的叫声、讨价还价的嚷嚷声、混合着新鲜山货的泥土草木香、活禽的腥臊味、以及药材特有的清苦气。 市场里人潮涌动,摊位上全堆满了货,还有些挑着担子站在路两侧摆摊的,绝大部分都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 有卖山鸡野兔的、各种菌子笋干的、晾着兽皮草药的、还有售卖手工竹编和土布的,粮食花生和茶叶棉花的,农作物野味品种多,琳琅满目。 邱意浓一出现在市场入口,立刻就被不少眼尖的摊主认了出来。 “邱医生,好久不见你了!” “哎哟,小邱医生,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小邱医生,我听寨子里来的人说邱医生他......唉,节哀啊!” 一个卖竹背篓的老阿婆拉住邱意浓的手,满脸同情难受,“邱医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上那种事,那一窝混账太过分了。” 这些全都是苗族乡邻,邱意浓没少登门给他们看病送药,跟他们全都熟络,见他们全都满眼疼惜悲痛,面带歉意的告知:“黄阿婆,各位阿叔,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爸爸并没有死,他好好活着呢,那一窝混账是坏人指使的,他是故意假死,好查清楚他们背后的指使者。” “现在事情办完了,全部查清楚了,已把坏人抓起来了,他也回来了。”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些摊主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真的吗?邱医生没死?”黄阿婆最为欣喜。 “小邱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吧,不是骗我们吧?邱医生没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说呢,邱医生那么聪明厉害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事呢?” “小邱医生,是谁要害你爸爸啊?” “是巫苗的人,那个被邱家除籍处决的邱山圭,他当年使了手段逃掉了,后在巫苗兴风作浪,这回也是他的后人在背后搞事。” “原来是那群渣滓啊,被这群烂人盯上了,你们父女两以后可要小心些。” “昨晚上武装部和公安局的集体出动,巫苗寨落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巫苗寨落的事,今早上公安局已贴出了通告,已经在县城传开了,他们这些老乡都是乡下来的,消息相对滞后点,邱意浓也就跟他们讲了下。 旁边很多摊主都有围过来听,还有些向她打听详细情况,邱意浓将能说的都说了。 这下大家都很佩服他们父女两,这设计假死又悄然归来,一出手就端了这个祸害苗族数百年的巫苗部落,邱家父女当真不是一般人。 跟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找黄阿婆买了个竹背篓和野山药,又照顾其他熟人老乡的生意,买了两只野鸡、一只收拾打理好的肥兔,还有半扇处理好的麂子肉,还称了三四斤野猪肉。 买了半篓子野味,还买了些干菜咸菜,各种稀罕不常见的草药也收了些,很快就将背篓给塞满了。 没走几步,又遇见一个背着沉重背篓来卖货的熟人,邱意浓叫住了他:“张阿翁!” 张阿翁回头,看清是她后,脸上皱纹舒展开:“邱医生,听说你去你姑姑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前天回来的。” 这位阿翁家住深山小寨,来县城走山路都有近二十里路,邱意浓见他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问他:“张阿翁,您这是来卖什么?” 张阿翁放下背篓,掀开上面盖着的旧布,赫然是满满两筐还带着湿润泥土的块茎状药材黄精,这些野生黄精表皮黄褐,须根繁茂,品相极佳。 “哟,张阿翁,搞到好货了啊。”邱意浓笑着。 “昨天跟我儿子进山搞到的,为了挖这一篓子黄精,他还摔了一跤。” “啊?阿叔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脚崴了下,用上你爸配的药,今早上已消肿了,他本来要来卖货,我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下,我来城里走一趟。” 张阿叔看了眼程元掣两人,但没问他们的身份,又说起邱赫礼的事,“邱医生,听说你爸爸他...” “张阿叔,我爸没事。” 邱意浓又将之前重复了很多遍的话跟他说了下,张阿叔得知邱赫礼人没事,并没有死,露出了欣喜笑容:“邱医生没事就好,我就说嘛,好人必有好报,菩萨会保佑好人的。” “对了,阿翁,你这黄精在这里摆摊卖吗?”邱意浓言归正事。 “我本来是想卖给收购站,刚送过去,他们压价压得厉害,我就送来摆摊卖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卖不掉的再说。”张阿翁有些发愁。 这张阿翁是寨子里有名的老实药农,采药的手艺和运气都不错,就是为人太实诚,不会讨价还价。 “张阿翁,您别在这里卖了,我刚已在里面转过一圈了,今天好多卖黄精的,价格低都卖不动。” “我现在要去趟七星街的林氏药行,这是我二表舅开的,您背着这篓子药材跟我走吧,他们会给你个公道的价钱,至少比这里高两成。” 张阿叔眼睛一亮:“林氏药行?是那个在吉平大寨有加工厂和仓库的林氏药行吗?” “对,对,我二表舅开的,您以后在山里找到货了,直接送他那边去,多少都收,价格不会坑你们的。” “哎哟,原来林氏药行是你家亲戚开的啊,多谢邱医生,我这就去,跟你一起去。” 邱家父女常年出诊看病,十里八乡的苗族乡亲都认识他们,一路上不少人喊她,还有些大方的阿婆婶婶们给她送各种自制的零食干货。 他们人还没走到药行,三个人口袋里都塞满了吃的,程元掣也总算见识了媳妇在这里的好人缘。 第220章 隐藏的技术高手 林氏药行比银楼规模更大,是一栋三进的铺面,前面是宽敞的药材收购门店,后面连着加工车间和仓库,店里前后有十来个伙计在忙活,他们都认识邱意浓,一见到她来了,立刻恭敬的引他们入内。 有邱意浓领着来卖货,店长给了张阿翁最高的价格,待他很客气,“阿叔,下次再有货,直接送我们店里来,保证给您高价。” “哎,好咧,好咧,一定来。”张阿翁笑呵呵应着。 “只要是药材,我们这里都收,连鱼腥草和野菊花都收,每天天没亮开门,天黑才关门,您随时可来。” “我们林氏药行做生意讲究诚信,不会坑老百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店长是林少谚亲自提拔培养出来的,是做生意的好手,能说会道,很擅长人际关系,何况这位阿翁是邱意浓带来的,自然要客气热情招待。 张阿翁信得过邱家父女,也信得过林氏药行这么大的店铺,笑应着:“好,好,我们家的板蓝根快可以挖了,回头送过来。” “阿翁,板蓝根很快到开挖的季节,您早个两三天挖,早点送过来,价格要高点。” “等其他药农都开挖卖货时,价格就下降了,您家种了七八亩板蓝根,这么大的量,就算差半分钱的价,迟两三天就要少赚很多钱的。”邱意浓悄悄跟他说。 张阿翁连连点头:“哎,哎,好。” 跟会计结了账后,张阿翁就准备回去了,临走时还热情邀请,“邱医生,下次若来我们寨子里,可一定要来家里坐坐,来我家吃饭。” “行,若路过您家,一定登门坐坐。” 送走他后,邱意浓领着他们去后面的加工小车间,二表舅今日在这里,只是机器出了故障,他正亲自在捣鼓修整。 “二表舅,机器坏了吗?” 林少谚正蹲在机器边忙,身上搞了一身机油,见他们来了,先放下了手里的扳手,“意浓,元掣,小王,你们怎么没在家里休息?” “我们不困,出来走走。” 邱意浓见机器拆掉了,地上一堆零部件,“是哪里坏了吗?为什么不请技术工来修?” “这台机器是在州里买的,出了好几次问题了,每次打电话找他们来修,推三阻四的,经常三五天都不来,等着他们还不如我自己上手。” “这是台切片机,主轴齿轮磨损严重,动不动就卡住,今天正好有一批黄精和茯苓要切片,又出了故障,净耽误事啊。” 林少谚也不精通这个,自己一点点在琢磨,今天也没检测出具体问题来,搞了半个小时都没修好。 程元掣过来就围着机器看了圈,只一眼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二表舅,我来帮您修吧。” “元掣,你会?”林少谚表情微讶。 程元掣笑了下,直接撩衣袖准备开干,“我从小就爱捣鼓这些,以前没去当兵前,队里的船啊拖拉机坏了,全都是我来修。后来去了部队,跟着老师傅又学了不少本事,所有车辆小机器都会修,部队经营的被服厂鞋厂里的机器出问题了,我也去帮着修理过。” “掣哥,你厉害啊,隐藏的技术高手。”邱意浓双眼冒光。 媳妇终于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了,程元掣心头冒起泡了,“我读书时经常翘课去修这修那,没认真在教室里上课,所以才只念了个初中。” “文化成绩不重要,你这实践能力,吊打大学里的机械专业学生呢。”邱意浓笑着夸奖他。 “元掣的修理技术很强,还带了几个徒弟,部队修理所曾想挖他去当老大,是谭团长死活不放人。”王铁也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驾驶和维修车子的技能都是跟他学的,也算他的徒弟之一。 见他这么厉害,林少谚立即将扳手给他,“元掣,二表舅是个半瓢水,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今天搞不定,拜托你帮我修下。” “行,这套机器很简单,我教您,下次若再遇到故障,您就按我教的做。”程元掣对待长辈很礼貌。 “元掣,你等一下,我去拿个纸笔来记录。” 等他准备好后,程元掣指着机器内部一个位置说:“问题在这里,主动轴和从动轴的联动齿轮磨损不同步,导致受力不均卡死,另外还有这个零部件变形......”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这台机器可能出现的问题,全跟林少谚仔细讲了下,不止给他修好了,还点出了要更换的齿轮等。 他们办这正事时,邱意浓也没闲着,在旁边帮着处理其他药材,王铁不会处理炮制,但他眼里有活,不停帮着装货搬货,一刻也没闲着。 等修理好后,启动开工后,程元掣问了句:“二表舅,您这台机器花了多少钱?” “八千二。” 程元掣微惊,“嗯?这么贵?” “贵吗?” 林少谚给他倒了杯茶,说着:“我当时有货比三家,去了三个厂里比对,价格差不多,我还找熟人帮忙砍了价,对方刚开始开价八千八。” 程元掣明白了,这边机械厂较少,没有私营厂竞争,价格偏高,告诉他:“我有个山城的战友,他家长辈在当地机械厂当二把手,他退役回家后开了个私营机械厂,这样简单的切片机最多六千块,要是多买几台,五千五都能拿得下。” 林少谚:“...这么便宜?” “二表舅,拖拉机在这边多少钱一台?”程元掣问他。 林少谚指了下停在门口的拖拉机,告诉他:“今年三月份买的,六千块。” “其他地方机械工业比这边要发达,同样的拖拉机,我老家县城五千二能买到,金陵更便宜,四千八就能拿下。” 这价格差距真的太大了,林少谚正准备到州里再开个药材加工厂,忙请他帮忙:“元掣,你战友是在山城开厂吗?我正想再买个两三台切片机,能请你帮我问问价格吗?” “对,他是在山城,离你们这边也不远。” 程元掣今天没带电话簿出来,说着:“二表舅,电话簿放在岳父家,我下午回去再打电话问问。” “好,帮我问问价格,看还有哪些适合我们这种药材加工厂用的机器,若是价格合适的话,我去山城现场看看,去采购几台回来。”林少谚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资金充足,想抓住时机加快速度扩展规模。 第221章 好山好水养好鱼 二表舅这里的机器小毛病挺多的,程元掣挨个全帮他修整了一番,该换配件的全换了,不需要换的也拆卸换了机油,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元掣,小王,辛苦你们了,走,吃饭去。” 二表舅给他们倒了水洗手,坚持要请帮了大忙的外甥女婿和王铁吃顿地道的古县家常菜,也有照顾外甥女,“意浓,去老肖家,可以吗?” “可以,肖叔肖婶亲自掌勺,材料实在,味道比国营饭店还好,我还挺爱吃他家的菜。” 老肖的饭馆开在自家住房里,藏在一条老巷子里,门脸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屋前屋后还种了些花花草草装饰点缀,别有一番生活情调。 老板老肖是个憨厚实在的中年汉子,老板娘则是个手脚麻利笑容爽朗的大姐,见林少谚带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来用餐,夫妻俩格外热情,直接关了店门,邀请他们到二楼宽敞的客厅落座喝茶,今日专门接待他们这一桌。 “四位贵客,喝茶。” 肖婶给他们端来了上好的明前毛尖,茶汤清亮,香气清雅,笑着问:“邱医生,你丈夫和朋友是哪里人啊?” “婶子,我是江省华市人,家住海边,我战友老家是西北甘省庆城,来自黄土高坡。”程元掣笑着回答她。 “噢哟,两位那真是远道而来呢。” 肖婶刚以为他们是州里的,没想到邱意浓嫁得这么远,“邱医生,你这远嫁去了大城市,以后回来一趟都不容易了。” 这回一趟娘家确实不容易,邱意浓笑着说:“我之前也没想过远嫁,这缘分来了没想这么多,以后回娘家的事,只能尽量安排了。” “我尽量多陪你回来。” 程元掣职业特殊,他无法承诺保证每年陪着她回来一次,但会尽量多陪她回来走动拜访亲戚。 最重要的是,他也很喜欢这里的宁静安逸,等将来有了孩子,也想多带他们回来体验苗族文化,让他们跟着多学习苗族神秘珍贵的传承技艺。 肖婶陪他们说了两句话就下去准备饭菜了,林少谚接着打开话匣子,“元掣,小王,你们吃得惯这里的饭菜吗?” “还好,在遇到意浓之前,我们吃得清淡,后来她经常在家里煮重口味的咸辣菜,我们跟着吃了一两个月,慢慢的也习惯了。” 程元掣现在已爱上了吃咸辣菜,每天有媳妇给他冲泡的降火茶,完全不担心上火起泡,肠胃也受得住这辛辣刺激,来到这里吃了两三天,肚子都没有闹过不舒服。 王铁也有钢铁般的肠胃,生冷清淡海鲜能吃,重口味的咸辣菜也能吃,总结一句:“天天大鱼大肉,当然吃得惯。” “哈哈...” 林少谚笑了,当日在长桌宴时跟程元掣仔细聊过他家的事,倒没了解过王铁的家境,“小王,你家在西北,听说那边干燥风沙大,你们平时都种什么农作物?” “我们那边是真正的穷苦贫瘠之地,主要种麦子和苞米土豆...” 没过多久,一道道硬菜便端上来了,摆满了八仙桌,邱意浓指着中间的一盆鱼,跟男人说着:“这段时间天天吃海鲜,今天尝尝淡水鱼的味道。” “我们在部队里经常吃淡水鱼,草鱼鲢鱼鲤鱼吃得多,这个不常吃。” 程元掣看到这盆鱼来了食欲,拿起汤勺先盛汤,“这汤炖得像牛奶一样白,先喝一碗汤。” “好喝,这鱼汤绝了。” 王铁只一口就喜欢上了,见肖婶又端上来一钵子菜了,说着:“婶子,你们这鱼好吃,鱼汤很甜。” “我们这里啊,好山好水养好鱼,鱼肉鲜甜腥味淡,这也是今早上从河里捞上来的活鱼,下锅前都是活的呢。” 肖婶将白瓷碗摆放在桌上,又笑着介绍,“这是咸菜扣肉,我男人的拿手好菜,也是我们这里酒席宴请客人必备的好菜,微辣,两位贵客也试试味道。” “谢谢肖婶,我们都很爱吃扣肉。” 程元掣眼睛已黏在碗里了,这一碗酱色浓郁五花三层的咸菜扣肉,已勾得他流口水了。 后面又上了几道下饭菜,腊肉焖干豆角,卤猪耳,姜爆肥肠,新鲜小河虾炒韭菜,一盘炸得金黄酥脆、连骨头都酥了的香酥鳝段,还有两碗时令蔬菜,一份本地很有特色的红糖糍粑当点心。 满满一大桌下酒菜,林少谚朝下面喊话,“老肖,你们两口子辛苦了,来一起吃,来喝两杯。” “好咧,马上来。”肖叔笑应着。 他们夫妻俩来落座后,林少谚给外甥女婿夹菜,“元掣,我们这只有这种小河虾,一大盘也顶不过你们两只海虾,味道也还行,尝尝。” “谢谢二表舅。”程元掣在金陵吃过河虾,跟这味道差不多,笑着说:“河虾味道也还可以的。” “尝尝这个,鳝鱼,田里的黄鳝,我的最爱。” 邱意浓给程元掣和王铁各夹了一条,“跟海里的鳝鱼味道完全不同,这个内脏去掉了,连肉带骨一起吃。” 这鳝鱼炸得焦香酥脆,一口下去油脂丰富,程元掣边吃边说:“下酒好菜。” “没什么山珍海味,全都是寻常农家菜,也是家常手艺,大家可别讲客气!”肖婶笑着招呼。 王铁吃得头都不抬,连声夸赞:“好吃,特别好吃,肖叔肖婶这手艺不错。” “来,元掣,小王,吃扣肉。” 林少谚给他们夹菜,也热情邀请:“等礼哥将手头的事忙完,你们一起来家里,我爸养的鸡鸭鹅多得都成灾了,吵得我想睡个懒觉都不成,你们赶紧来多宰几只吃。” “哈哈......”大家闻言都笑了。 邱意浓边吃边笑,“舅爷爷真是一刻不得闲,将家里的生意扔给两个表舅后,他就在家里开农场了,种了四五亩蔬菜地和果园,鸡鸭鹅狗和猪牛羊都养了,之前还养了兔子,兔子繁殖速度快,不过半年就多得跑卧室睡床上去了。” “你舅公家是一块风水宝地,家族人丁兴旺,连家畜果树都格外长得好,别人可羡慕了。”肖婶笑着说。 肖家夫妻准备的这桌菜味道特别好,他们全都吃得很满足,很多菜都光盘清空了,饭后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二表舅开车送他们回招待所休息,约定下午三点再来接他们回家。 第222章 一群乌合之众 下午三点,二表舅准时开车到招待所来接人,邱赫礼还在配合处理巫苗的事,他们三个先一步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后,邱意浓提了一袋包子馒头和一壶凉白开,走向了那间藏着地下机关的主卧室。 她按动机关,地板裂开一道缝隙,躺在地上的母子四人迅速爬了起来,邱玉秀喉咙干哑,仰着脖子喊话:“意浓,你爸在不在?我们谈谈,求你了,我跟你爸谈点事。” 邱意浓将包子馒头和水用绳子吊了下去,语气冷淡:“如果你要谈巫苗寨落的事,那就不必谈了,我们昨晚上已经将巫苗寨落连根拔起了。” “什么?” 邱玉秀满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疲惫憔悴的眼神里迸射出了惊恐的光彩。 “巫苗部落已被连根拔起,邱复畴死了,巫苗邱家,除了你,其他已全部死绝了。” 邱意浓告知她这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邱复畴,他现任妻子,你的那些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侄儿侄女、还有他们豢养的狗,负隅顽抗的核心成员,全都死了。” “蛊池也已处理干净,其他成员全部被武装部带走,所有毒蛊销毁干净,从此世上不再有巫苗部落。” “你,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邱玉秀的声音颤抖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 邱意浓懒得解释,居高临下道:“以前懒得对巫苗动手,并不是真忌惮你们的实力,而是不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给你们一条活路,可偏偏你们要一条黑走到底,跟不该来往的人合作,那就只能清理门户了。” 触及到她眼里的讥讽,邱玉秀突然笑了,笑得悲凉又复杂,“呵,呵,好啊,好啊,巫苗毁了也好啊。” “妈!” 黄政他们兄妹三人听着害怕,看她这样更是慌得六神无主。 邱玉秀此时情绪激动,突然疯狂地哭喊起来,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呜咽,又夹杂着诡异的笑声:“哈哈哈...死了...都死了.....老东西他终于死了!” “那个老贱人也死了...她的儿孙后代,全都死了!” “报应!报应啊!!” “妈,他们终于都死了,他们终于得到报应了,您可以安息了,您可以瞑目了。” 邱玉秀对他爸没有敬意崇拜,只有强烈的恐惧忌惮和仇怨恨意,对他和其他亲人的死没半点伤心,相反有种复仇的快意。 她本是想拿巫苗寨落的秘密来跟他们父女两谈判,想借助他们来报仇,可却没想到邱家父女仅用一夜时间就将令她忌惮恐惧一生的地方连根拔起了。 “你们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跳梁小丑,一群乌合之众。” 到了这一刻,邱玉秀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也认清了自己的一生是个笑话,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笑话。 她哭笑了好一阵,声音才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心力交瘁的空洞的呜咽。 良久,她再次抬头开口,语气奇异的平静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解脱:“意浓,他们全都是该死的,他们死了,这个世界能安宁不少,谢谢你,感谢你们为我娘报了仇。”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干哑声音变得极其认真,“意浓,你们调查得没错,巫苗后面是有人指使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爸和那个老女人与对方直接联系。” “不过这些年我远在石海县,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他们为了让我筹钱,也给了我一条特殊联络通道...” 这是她手里唯一可用来交易的筹码了,到了这种时候,只能主动交代才能换取三个孩子的活路,卑微的恳求:“请你转告你爸爸,我用这条特殊联络通道作为交换,换我三个孩子一条生路。” “他们身上的蛊毒,也请你爸费心压制解除下,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请别让毒蛊要了他们的命......” 此刻,她不是那个工于心计的冒牌货,只是一个穷途末路只想为子女争取一丝生机的母亲。 邱意浓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有微澜闪过,她没有立刻答应,只道:“我会转告爸爸的。”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邱玉秀知道苗族邱家人的品行,他们本性仁厚良善,跟巫苗邱家的阴狠无情不同,只要她配合调查,提供出有用的证据来,三个孩子的命定能保住。 至于她自己,她做了很多错事,违纪犯法的事数不胜数,不盼着能活到老,她只愿三个孩子能活下去。 楼顶的缝隙合上后,邱玉秀将食物和水分给他们吃,“快吃吧,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出去了。” “妈,你也吃。” 最小的黄滨是最孝顺的,他肚子虽很饿了,但没忘记先给她吃。 邱玉秀其实也最疼他,颤抖着手摸了摸他,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巫苗被拔干净了,你外祖全家死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被他们报复了。” “以后你们只需努力活下去就行,我交代你们的事都记住了,一定要听我的低调生活,千万莫要再与人交恶起冲突。” 她做事一向谨慎,时刻会给自己留后路,这回虽带着儿女们回了苗族,其实也还是留了点后手,给孩子们留了一笔钱,藏在了外人不知道的地方。 她已经将藏钱的地方告知了儿女,有了这笔钱,他们不至于饿肚子,只是接下来要过节省的生活了。 黄政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说一夜之间成长了,心性多少有了变化,也看清了现在的处境,他们现在只想活下去,至于未来完全不敢想。 邱意浓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对邱玉秀交代的事不感兴趣,黄政兄妹三人确实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打算将他们长期拘押囚禁在这里,事后会将他们转交给公安局,由政府去安置他们。 第223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傍晚时分,邱意浓正在家里准备晚饭,邱赫礼带着两名公安同志回来了,县里的程序已经走完,公安是专程前来带走邱玉秀母子四人的。 “爸,各位公安同志,先喝杯茶,我跟你们说点事。” 等邱意浓转告完邱玉秀的话后,公安队长点头,“我们前来将人带走,本就想好好提审下,逼她将联络渠道交代出来的。” “三个孩子是她的软肋,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切入。”邱意浓提醒这一点。 事情很快谈完了,邱赫礼安排着:“意浓,我们都还没吃中饭,先端饭菜上桌,我们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晚上再来审讯。” “好。” 程元掣和王铁立即将饭菜端到桌上,邱意浓紧赶着去炒了个蔬菜,还烧了个紫菜蛋汤,让他们先吃。 他们在房间里吃饭,寨子里的乡邻们都闻讯来了,他们刚看到邱赫礼活生生走进寨子里都吓了一跳,但有公安在场,他们不好多问,这下全都围在外边七嘴八舌的议论。 “意浓,你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个邻居激动的问。 之前为不打草惊蛇,邱意浓没跟乡邻们说真实情况,这下事情已尘埃落定了,也就将整件事情都详细告诉了他们。 一听是设计假死,淳朴善良的乡邻们都狠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赫礼活着就好。” “意浓,巫苗那群渣滓全被抓了?”老寨主追着问。 “对,邱复畴一脉只剩一个活口了,现在关在家里,公安稍后会把她和三个孩子带走,他培养的心腹都死了,剩下的全被武装部带走了。” “还有三百多人,不可能全部处死,只能妥善处置,现在他们的毒蛊全销毁掉了,培育毒蛊的蛊池也毁了,以后翻不起浪来了。” “政府已发通知给他们上户口,会选一块地给他们安家建寨,按苗族的政策分配土地,孩子安排上学,年轻力壮的会安排赚钱机会,将他们规范的安顿稳定下来。” 见政府如此妥善安排,老寨主感叹了句:“这群混账东西,还是要严格管控才行,他们汉族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说得非常对,三五几天的教育,不可能将他们的本性彻底改变。” “政府的领导肯定想到了这些的,上面肯定会出台管制法子的。”另一个老者说着。 “他们的蛊池毁了,养的毒蛊全没了,翻不起浪来了,不过以后还是少跟他们接触,巫苗的人坏心眼多,别跟他们来往为好。” “哎,他们巫苗的孩子,可千万别安排到这边学校里来啊,我怕他们带坏我家孙子孙女。” “是啊,孩子只是调皮闹事倒是无碍,就怕他们心术不正,净干违法的坏事,把我们的孩子都给带坏。” 他们担心的事,邱意浓也想过,安抚他们:“县里肯定会召集各寨寨主前去开会议论的,你们担忧的事都可提出来,他们肯定会听取再妥善安排的。” “县里领导定有良策的,巫苗这群渣滓是该快刀斩乱麻处理好,任由着他们作乱,迟早会闹出大事来。” 老寨主倒是支持政府行动,又问邱意浓:“意浓,这个冒充你姑姑的假冒货,你们父女两又没去石海县,是怎么发现她是假的的?” “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年是故意吊着她。” “至于具体的,现在不方便说,以后等所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告诉你们。” 巫苗背后的人还没抓起来,邱意浓并未将爷奶和姑姑还活着的事说出来,也是怕打草惊蛇,给爷奶他们带去危险。 老寨主也知分寸,没有多问,“好。” 邱赫礼他们吃完饭就办正事了,神情疲惫憔悴的邱玉秀母子四人很快被公安人员带了出来,她被戴上了手铐脚镣,黄政兄妹三人倒是没这么对待,提着各自的简单行李,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跟在后面,再不见以前的骄纵跋扈。 至于之前邱赫礼为安抚他们买的礼物,全部留在了家里,邱意浓没准他们带走,转身就送给了寨子里较穷苦的家庭。 他们母子四人被带上车时,邱赫礼将三颗用蜡封好的龙眼大小的黑色药丸,递给负责的公安同志,话是对邱玉秀母子四人说的。 “这是压制他们体内蛊毒的药,每人一颗,用温水送服。” “只要他们以后不接触蛊术,不再中新的蛊,体内的蛊虫将会陷入终生沉睡,不会致命,不会影响寿命。” 邱玉秀知道他有本事解蛊,现在只开药压制,也是为防范她的孩子,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当中,也已很满足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眼中涌出泪水,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被带上了车。 邱赫礼还要去配合公安办事情,跟乡邻们简单说了两句话,还跟女儿交代了点事,紧赶着就上了前面的吉普车。 随着车子远去,寨子里恢复了宁静,巫苗邱家至此落下了帷幕,与他们有关的传闻也只偶尔被人挂在嘴边,谁也没去关注邱玉秀后人的情况。 “吃饭吧。” 等他们都走了后,邱意浓他们三个才回屋吃饭,饭菜还有一半,三个人刚好够吃一顿。 今晚上炒的都是野味,麂子肉、野猪肉和兔肉都炒了,全都是香辣味的下酒好菜,两只野鸡是活的,暂时捆绑养在笼子里,打算明天再来收拾。 程元掣端起饭碗,感觉有点端不住了,忙告诉媳妇:“意浓,我身体有反应了,手脚都开始乏力了。” “快吃饭,吃完就去洗澡,洗完就躺着休息。” 邱意浓忙安排,“没有副作用,只是会虚弱乏力一到两天,你年轻力壮的,应该一天就能缓过劲来,恢复能力相对弱的长辈就得两天。” “好,我在家休息一天。”程元掣加快速度吃饭。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邱意浓迅速给他倒好水,程元掣用三分钟时间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就腿软站不稳了,王铁立即将他背到楼上卧室里休息。 身体虚弱乏力,昨晚又熬了个通宵,程元掣倒在床上五分钟就入睡了,很快就传来了均匀呼吸声。 邱意浓和王铁也有些疲乏犯困了,两人一前一后洗完澡,收拾完家务,将楼下的门锁好,也都各自回卧室休息了。 第224章 你喜欢就好 清晨的第一缕曦光,透过老宅木窗上糊的绵纸,温柔地洒在床榻上。 邱意浓先醒来,睁开双眼就侧身检查男人的身体,见他仍在睡,轻轻的握住他的脉搏把脉。 “意浓,你醒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程元掣本能的警觉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搂她,手臂抬起,却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酸软无力,仿佛昨日那奔腾的力量透支了所有积蓄,只余下空乏的躯壳。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无奈地垂下。 “没那么快恢复呢。” 邱意浓主动靠过去,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这一吻如同羽毛拂过,刺激起了心头旖旎,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脸埋在她颈窝,闷声笑道:“苗家的秘术厉害是厉害,就是这后劲儿,也太大了点,感觉比在部队拉练三天三夜还虚。” “这两天没特别重要的事要办,在家好好休息。” 邱意浓侧身搂着他,用轻柔稀薄的内力为他按揉肩膀,不着痕迹替他舒缓疲惫虚弱。 程元掣扭动脖子想去亲她,奈何实在没力气,只蹭了蹭她的脸颊。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邱意浓估算着时间,起身穿衣,“你再躺会儿,我去做早饭,早饭好了再来扶你起床。” “好。” 王铁比她晚起,下楼时顺道将程元掣背下来了,送他上了厕所,给他倒水刷牙洗脸,还将躺椅搬了出来,让他躺靠在屋前空旷小院子里赏景。 “王哥,吃早饭了,端到小院子里吃吧。” 邱意浓今早上做的是炒米粉,加了些酸菜鸡蛋和剁椒葱花,炒了一大锅本地人最爱的米粉,给两个男同志各装了满满一钵子。 程元掣这下连筷子都拿不起,握着都有点手抖,完全没法自理,邱意浓端着碗一口口喂。 “味道还可以吗?” 程元掣享受着媳妇的伺候,眼里含笑,“好吃。” “嫂子,这个米粉贵不贵?是不是大米的价格?”王铁问她。 “比大米贵点,这米粉是纯大米做的,一斤大米做一斤米粉,差价算是人工辛苦费。” 王铁“哦”了声,他挺喜欢吃这米粉,说着:“我们回去时带几十斤干米粉,这个挺好吃的,放渔船上当夜宵最好不过了。” “好。” 程元掣也爱吃,一大钵子米粉足有半斤,全吃进了肚子里,吃完最后一口都打了个饱嗝。 他们两个男同志先吃完,邱意浓端着碗慢慢吃,又跟王铁说着:“王哥,今天没什么事要办,你去跟锁儿多接触下吧,她今天要上班,在二表舅家所在大寨外的仓库工作,她平时都是走路上下班的。” 王铁本就有这安排,黝黑的脸泛起了微红,略显僵硬的点头:“好,嫂子,你若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就让人来找我。” “好,有事我会打电话到仓库的。” 邱意浓笑了笑,又说了句:“仓库里是包中饭的,锁儿她一般在仓库里吃,你中午回来一趟,我稍后将野鸡弄了,你给她送点好菜去。” 王铁笑应着:“好。” 他也是个行动派,说完就起身跑回房间,拿出了昨天在银楼买的花簪,放兜里揣好就出门了。 苗锁儿住在大伯家,每天都早早起床,总会赶在上班前帮忙做家务,菜地里除草播种浇水,还经常打猪草喂猪,要忙完这些才会赶去上班。 “铁哥,你怎么在这里?” 王铁在她大伯家楼下的拐弯处等,见到她有点紧张拘谨,“锁儿,我陪你去上班。” 苗锁儿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俏脸微红,略微羞涩的点头:“好。” 待她走到跟前时,王铁鼓足勇气,掏出用小帕包着的花簪,塞到她手里,声音紧张得有些发干:“锁儿,这个,昨天在县城银楼买的,觉得,觉得你戴肯定好看,送给你。” 苗锁儿感知到了微沉的重量,打开帕子,看到那支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的漂亮花簪,眼睛瞬间亮了。 每个苗族女孩都喜欢银饰,她也不例外,但她没有父母为她置办,仅有的两件小银饰都是奶奶和姑姑送她的,看到这漂亮的簪子是打心眼里喜欢。 她没有一般姑娘的扭捏,大方拿起来看了看,又抬头看向王铁紧张局促的脸,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好看,谢谢铁哥!” “你喜欢就好,以后再买其他的。” 苗锁儿并没有立即戴上,小心翼翼的包好放斜挎包里,甜甜浅笑:“是在阿姐家店里买的吗?” “对,昨天一起去逛了逛。”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出发了,清晨的山区空气清新,鸟鸣啾啾,陌生的两人都找话题聊起,很快就熟稔起来了。 寨子到上班的仓库有四五里蜿蜒山路,但对他们来说不算事,两个人脚程都挺快的,提前十分钟赶到了仓库。 巨大的晒场上晾晒着各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药香,前来这里售卖药材的山民络绎不绝,此时全都在排队等候了,仓库里的员工也开始工作了,过秤的、验货的、记账的、搬运的,一切有条不紊。 二表舅妈在这里坐镇,看到苗锁儿带着王铁过来了,作为过来人的她一眼就看透了,没有打趣他们,有热情招待:“小王,欢迎来玩,我们这里早上有点忙,你找个地方坐坐,我空闲点了再来陪你说话。” 王铁立刻挽起袖子:“阿姨,我闲着也是闲着,您看有啥力气活需要帮忙的,只管吩咐。” “我们这里人手够的,你坐着歇息,没有让你来帮忙的道理。” 二表舅妈不让他干活,但王铁是个闲不住的人,苗锁儿的活帮不上忙,干脆在旁边帮着搬货。 一袋袋湿药材挺重的,不过对他来说不算事,他弄了两个大箩筐,一次挑个五六袋,轻轻松松挑进了仓库里。 第225章 终生监禁 苗锁儿一边熟练地打着算盘记账,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王铁忙碌的身影,当他又一次挑着箩筐经过时,她眼尖地看到他昨天被树枝划破的手背渗出了一点血迹。 “铁哥!” 苗锁儿忙叫住他,指了指他的手背,眉头微蹙,“你伤口又裂开了,我给你找点干净布和药粉,重新包一下。” 王铁瞥了眼手背,是有点血迹,这对他们军人来说连伤都算不上,“没事,没事,小口子,不碍事,不用上药的。” “什么不碍事,小伤口也容易感染的,你放下这些药材就过来换药。” 王铁本想说不用,但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点了下头:“哦,好。” 等他过来时,苗锁儿给他倒了一杯水,也备好了碘伏和药粉纱布,“你坐着休息下,我帮你换药。” “锁儿,其实真不用换药,用碘伏擦一下就行。” 被她关心着,王铁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发烫,憨憨一笑:“平时在部队训练,这种小伤口每天都有的,手脚上常有,基本都不用药,过两天就自动好了。” “还是擦擦吧,老板娘给我们备了药的,不用花钱的。” 苗锁儿拿了点药棉给他擦拭,利索给他用碘伏清洗伤口,还涂了一点点药,“你坐在这里多休息下,我们人手足够,忙得过来的。” 王铁点了点头,“好。” 他整个上午都在仓库里帮忙,邱意浓则全程陪着男人在家,跟左右邻居们闲话家常聊聊天,也抽空将两只野鸡给处理了,早早就上锅煮上了。 临近中午时分,邱赫礼从县城回来了,向来爱干净的他一到家就倒水洗头洗澡。 “爸,邱玉秀那边的处罚结果出来了吗?”程元掣先开口问这事。 邱赫礼穿着寻常的湛青色苗服,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坐下,端着女儿送来的茶水一口饮尽,润了嗓子才说:“邱玉秀交代的秘密电报代码很有用,她为了争取宽大处理,非常配合,愿意协助公安联系对方,引蛇出洞。” “最终的处罚结果还没定,但县领导已有所表态,考虑到她现在积极表现协助,且三个孩子未成年需要抚养,若能协助政府将背后的人抓住,可以考虑给她减轻刑罚,很大可能会判终生监禁,送往黑谯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黑谯农场是本地一处著名的管理严格的劳改农场,在真正的荒野深山里,条件艰苦,但并非完全暗无天日。 “黄政兄妹三人呢?”邱意浓问。 “他们三个害怕得哭,不敢离开邱玉秀。刚刚我回来之前,听说黄政提了请求,若是他妈被送往农场劳改,他们想一起去。” “公安局也不允许他们现在离开,他们身上的毒蛊虽压制住了,但需要定期观察监测,他们提出一同去农场,公安局的领导答应了,允许他们去农场附近的安置村落住下。” “黄政可以参加农场内较轻的劳作,换取工分供养弟妹,待他年满十八岁,具备独立照顾抚养弟妹的能力后,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随时带着弟妹离开农场区域。” 有一对这样的父母,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已是最好的了。 邱意浓并不同情他们的遭遇,他们自出生后没过过苦日子,没少花父母贪污来的赃款,算是吃着脏馒头长大的,可比那些生来无父无母的孤儿幸福多了。 以前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蜜,现在也该吐出来,尝尝世间的酸楚苦辣了。 王铁骑着单车回来时,厨房里的饭菜刚好出锅,他一进屋就先跟长辈问好,将二表舅妈送他的葡萄洗给大家吃。 “王哥,你在家里吃,还是去陪锁儿吃?”邱意浓问他。 “我过去陪她吃。” 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王铁想趁热打铁,比早上要勇敢多了。 程元掣使了个鼓励的眼神给他,望着摆放在桌上的菜,“意浓蒸了粉蒸肉,我刚试过了,很独特的菜,挺好吃的。” 邱赫礼在摆筷子,跟他说了句:“铁子,帮我带句话给我表弟妹,我们后天去林家做客。” “好,阿姨上午还问了我这事。” 两只野鸡都不大,邱意浓一锅与野生菌炖了,让王铁打包了一小半,剩下的三人一餐搞定,一大碗粉蒸肉也没剩几块。 邱赫礼这两天忙得不得了,连续两个晚上没合眼,吃完饭就回房睡觉了,还交代女儿别喊他吃晚饭。 “掣哥,你也回房睡午觉吧,我洗了碗筷,再去把爸爸的衣服洗了,晚点再来睡。” “意浓,我不困,在躺椅上眯眯眼就好,你去忙吧。”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程元掣也想起来帮忙,可实在是有心而力不足,只能默默在旁边守护陪着。 他不去楼上睡午觉,邱意浓也不强求,给他倒了杯水放手边,“我去洗衣服了,若有事需要帮忙,大声喊隔壁的阿婆,她坐在大门口纺纱。” “好,你去吧,戴个帽子,中午太阳偏烈了。” 邱意浓在井边将衣服洗了,还在溪水沟里抓了些山螃蟹,用荷叶包着回来了。 进屋见程元掣在看报纸,笑着将荷叶包递给他,“掣哥,我抓了点好东西,你看看。” 感知到是活的,程元掣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里面一窝大拇指指甲盖大的螃蟹,没忍住笑了,“螃蟹的曾曾孙都被你抓到了。” “这是山螃蟹,个头只有这么大,全是壳,肉少得可怜。” 程元掣捏了只最大的仔细看,笑问:“这种螃蟹没肉,有人吃吗?” “有啊,抓来油炸当零食解馋。” 邱意浓刚抓了二十来只,将衣服都晾晒好后,将柴火烧起,锅里倒油,将一包螃蟹全扔下去炸了。 刚出锅的山螃蟹嚼起来嘎嘣脆,味道也香,夫妻俩相对而坐,你一只我一只,很快就将这一小碗给搞完了,吃到最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程元掣擦了下嘴,来了兴致:“明天再去抓,多抓点来炸着吃。” “好,明天去抓些螃蟹,我带王哥去田里扒些泥鳅黄鳝和田螺,学着肖叔的做法,给你们做点下酒口味菜。” 邱家没有种地,家里的地都租给邻居了,邱意浓也不常去田里搞泥鳅黄鳝,但小时候跟着小伙伴干过,这项技能是没忘记丢失的。 第226章 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年轻人恢复能力确实惊人,到了第二日,程元掣便感觉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酸软无力感完全消失了,自己也将拐杖丢开了,双脚落地慢慢的行走了。 邱赫礼一大早起来给他检查了下身体,赶在早饭前给他配了修复筋骨的秘药,“从今天开始可以尝试着走路了,稍微慢一点,用药的这几日切忌用猛力,稍有不适和疼痛感就立即停下。” “好,谢谢爸。”程元掣认真应下。 今早上没有煮米粉,邱意浓蒸了一笼包子,煮了一锅甜酒汤圆蛋汤,给大家换了换口味。 邱赫礼吃过早饭就去县城了,巫苗这边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协助处理,邱意浓忙完家务活,喊上两个男同志出门去田里搞菜了。 邱意浓没去乡邻们种稻谷的水田里挖,选了一片种了莲藕的田,这田常年被水浸泡着,全是腐烂的淤泥,黄鳝泥鳅和田螺都很多。 “王哥,你看这些小洞,全都是黄鳝钻过的洞,沿着小洞周边挖,双手往下抠泥深一点,黄鳝泥鳅在泥里钻得很快,又很滑,看到了要快些掐住。” 王铁老家不种稻谷,从来没进田挖过这些,不过这个简单易学,听她教一遍就会了,两个人立即一同动手。 程元掣站在岸边看他们两个挖,他眼睛很尖,王铁刚把泥巴挖起来,立即告诉他:“铁子,有一条,快摸泥里。” “两条。” 王铁在泥巴里胡乱摸了下,双手迅速出击,左右手各掐住一条。 旁边的邱意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今天可能又是衰神附体了。” “哈哈...” 两个男同志都笑了。 王铁将两条黄鳝扔竹篓里,干劲十足,“嫂子,你这金贵的手就不该干这种活,你站在一旁给我指吧,我来挖。” 邱意浓不信今日跟上回钓鱼那般倒霉,跟着他继续开干,不到两分钟就有了收获,连续抓到两条大黄鳝,还捉了三条小泥鳅。 “铁子,左边有条大...” 程元掣的话还没说完,邱意浓迅速出击,手指如电,迅速夹住黄鳝尾巴,“嗖”地一下扔进旁边的竹篓里。 “这黄鳝真的钻得好快,稍不留神就溜了。” 王铁拿起放在岸边的铁锹,改变方法,“嫂子,我来撬泥巴,你来抓,我们打配合。” “好。” 王铁力气大,一铁锹下去往往能翻出好几条,邱意浓抓黄鳝泥鳅很专业,一抓一个准,两人配合,不多时竹篓里便传来了扑腾的声响。 这田土质肥沃,黄鳝泥鳅都是大条的,三条黄鳝就足有一斤,泥鳅也都有拇指粗一根。 挖了一个多小时,小竹篓都快装满了,足够吃四五餐了,邱意浓没有再继续挖,跟王铁在淤泥里摸田螺,捡了一桶就准备上岸了。 “掣哥,王哥,你们吃不吃莲藕?” “莲藕?这个田里有吗?”王铁问她。 “有啊,挖几根吧,煲汤和素炒凉拌都好吃的。” 现在正是吃莲藕的季节,泥里的藕节都很粗壮,邱意浓没费劲就从泥里掏出了半人高的沾满黑泥形状饱满粗壮的莲藕来。 “这么长啊。” 程元掣他们两个在部队里吃过莲藕,一直以为都是小节小节的,没想到完整的莲藕竟有这么长。 “这根还不错,又长又饱满。”邱意浓将莲藕扔到旁边,教导王铁:“王哥,这个位置还有一根大的,你也来试试,别太用力折断了。” 农村里出来的男同志干这种话都有天赋,王铁完全不需要她指导,很快掏出了一根大莲藕。 “搞两根能吃很多餐了,先吃这些,想吃再来挖。” 两个人手脚全是脏污淤泥,在水渠里清洗干净,连带着莲藕和田螺都冲洗了下,收拾干净就回家了。 程元掣在家里经常处理海鳝鱼,收拾泥鳅黄鳝是最专业的,一竹篓货都交给他处理,她和王铁负责挑田螺肉。 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挺费功夫,忙完已到了中午时分,邱意浓立刻开火张罗午饭。 “意浓,爸回来了,多煮些米饭。” 程元掣刚在平坦的地方练习走路,远远看到岳父回来了,立即回来跟媳妇说了一声。 “好。” 邱赫礼刚搭拖拉机顺风车回来的,手里还提了个猪蹄,一进屋就跟女儿说,“意浓,多煮点米饭,卫勉过来吃饭。” 他说的“卫勉”是大表舅林少宗的第三个儿子,刚满18岁,他有参军入伍的想法,但家里无人当兵,刚在路上遇到邱赫礼,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想来家里向程元掣请教下参军事宜。 表弟要来吃饭,邱意浓立即多煮了些米饭,也将爸爸带回来的猪蹄快速收拾干净,让王铁帮忙剁了下锅炖上。 “阿姐,姐夫,我来了。” 林卫勉骑单车来的,后面还绑了个大麻袋,全是从家里菜园子里摘来的蔬菜。 邱赫礼刚回来跟女婿说了表外甥想当兵的事,寒暄了几句,程元掣就主动跟表弟聊起了这个话题。 邱意浓抽空过来插了句嘴,“卫勉,你想当兵这事,跟你爷爷和爸妈说了没有?他们同不同意?” “说了,他们随我自己。” 林卫勉是家中老三,大哥已结婚成家接管了银楼生意,二哥中专毕业分配了铁饭碗,在苗族机关单位工作,他成绩不如二哥,念完初中就没读书了,这几年在银矿里帮忙干活。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不想一辈子在矿里熬着,受了邱意浓的影响,想走出大山去外边闯荡下,后面就萌生了去当兵的想法。 听他说了这些后,邱意浓笑问:“你是纯粹的想去当兵磨砺,还是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两者都有吧。”林卫勉爽朗笑着。 第227章 世间最珍贵的美酒 邱赫礼站在旁边喝茶,他觉得表外甥去当兵也不错,说了句:“元掣,卫勉他文化程度不高,只有初中学历,不过他会开车,吉普车、拖拉机和卡车都会开,驾驶技术是跟老师傅学的,开车技术很过硬,也会简单的修理。” “会开车啊。” 程元掣闻言笑了,“会开车的熟手,部队里抢着要,汽车运输兵属于专业技术兵种,很吃香,工资福利待遇都很好。” 林卫勉双眼冒起了光,略显激动:“姐夫, 此时的天光已经隐隐放亮了,大山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新衣裳自信满满的进来,确实有了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当然是忽略了他那条伤残了‘腿’的话。 还是有东西留下来的,它叫做遗憾,将陪伴你终生,时间越久它就越加清晰,不断的往你的心里灌入他苦涩的口水。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促成了这件事情之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韩非似乎没有什么目的,骑着毛驴,得安乐处且安乐!田野茫茫之下,似乎任由着那毛驴领路,一路行来,见山翻山,见河过河。跟了这一路,燕天南和公子玉也不知道韩非的目的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孙将军不必如此,末将也是奉了殿下之命,要谢就谢殿下吧。”罗成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面对速度不及他的事实,要是一直这样追逐下去,追丢只是迟早的事。 “不是,若现在通知主公,恐怕会影响主公,某打算等这边的局势已经完全陷入不利后,再通知主公。”贾复回答道。 韩非远远的看了那头颅一眼,忽然浑身一震,那头颅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玄无奈地白了青青一眼,随即手一抛,便是将她的黄金球还给了她。 但系统似乎知道刘辩心情不好一样,根本没有搭理刘辩,任刘辩咆哮,谩骂。 白寒烟紧张的握住袖子里的拳头,努力的稳下心绪,好在,他二人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当众识破她的身份。 墨白感受到陈静有种顶不住的感觉,他抱紧了她,拼了命的输入玄力。 她们都受到过她的‘惩罚’,但她还不是从警局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吗? 段长歌见着周瑶满脸悲绝,义愤填膺,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当初他奋力追随的,不也是那个让他倾倒佩服的一代枭雄么,如今这幅光景,难道是那帝位……真的能让人失了本性么? 陈静双脚落地,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灵音之静,让人倍感舒服。 阖府上下,得知家中又要出两桩喜事了,都十分高兴。罗妈妈更是激动地立刻去找柳落依商量下定亲的吉日和礼仪。 吃完晚饭,卓玛拉着无空到山包另一侧,说,他们身上都有伤,不能总吃鱼,要想办法弄只羊回来。 随后众人一路顺利,将临时通行证交给城门处的值守武者后便直接放行,顺利进入了城内。 由于上路一塔的血量本身比较残的缘故,导致林翰这边率先拆掉。 “还说没有……和你刚刚说真话的表情明明就不一样……”兰馨伸出玉指,横放在樱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沉。 “斗武台一般老生切磋,很少有使用如此强的脉术的吗?”林辰远远眺望过去,只见最大的斗武台边挤满了学院,而左右的房顶之上,也有老生和导师在。 那两人像是‘阴’魂不散地蛰伏在‘混’沌天碑的附近,尽管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起来,但是秦龙一直在关注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呢? 第228章 这里是世外桃源 张兰看着清明的眼睛,一股幸福感升起来,满眼柔情。看他胸前有点雪,便微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掸。 夨爺挂了,但天界羽蛇人并没有消失,用‘异界之门’召唤出来的生物,只有到达时间限制或者被消灭才会消失,召唤者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所以天界羽蛇人继续执行着夨爺的命令,击杀眼中所有的生物。 【你是说,其实你就是猎鹰!原来当初你是骗我的!】听到戒灵,不,应该是猎鹰的话,姬很生气。 这个任命一出来,立刻引起了一阵议论,可以说跌落了一地的眼球。 “这人品!”鹰刃还是忍不住遥遥头,叹息一声,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自己只是记得,当时那个天运的国师,说是送自己去维克所在的地方,后来自己便晕了,到现在脑袋还有些痛,有些蒙蒙的。 李龙飞顿时感到心花怒放,乖乖让那几个丫头侍候着把一阵臭衣服脱了下来。 “这块毛料,不会真有翡翠吧?”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有些诧异地说了句。他的话也正是所有旁观者心里的真实想法。 林玲,“我可不会,我们家以前都是下人做的。我看叶香做的挺好的,挺像我们家下人的。”说完还不停的咯咯咯的和陈瑶笑起来了。 “在哪儿,蓉儿现在在哪儿,赶紧带我去见她。”李龙飞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不要说十大骄阳前三,就算是十大骄阳最后一名都足以令数十位军团长看重并交好,若是十大骄阳前三的人物,甚至是他们这些人都不得不敬畏。 “是什么禁制?”能成功拦下幻湮境后期修士,想来也不是简单的禁制,林奕问道。 “嘭!”的一声,当胡亥带着他身边的那名巨壮还有老者离开之后,只见到胡高重地一下,坐到了自己身下的凳子上面。 他出门也是有脸面的人,哪能容得别人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地说话? 万福临酒楼,这是整个楚海市相当出名的大酒楼,堪与兰初所开的胜利吉府比肩,属于楚海市相当上档次有品位的饭店了,在这里吃顿饭,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那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了。 这话虽然是将贝贝的功劳给扯出来,让老夫人别把这次的事情怪到贝贝的头上去,可是,却也是大实话。 “今天找我,是不是因为白河县天赐药厂的李远石李总找你说要接手那个项目的事情了?”林宇也不废话,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没……妾身没……异议……”二姨娘抬眼,双眸流泪,顿时感觉一道寒光直射入她四肢百骸,吓得浑身哆嗦,以往嚣张跋扈的语气早已烟消云散,毕恭毕敬地回道。 于浩嘴唇抽动了一下,连他都看走眼了,想不到这个韩岳的实力竟然如此不俗,本来以为他一个刚刚加入到东域宗的弟子,实力应该不会太强。 “这?”那少年一愣,傻傻地看着胡高,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麦克阿瑟上将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想要和中国海军硬拼,那是不成的。中国海军的优势太明显了,硬拼的话,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杨叶依旧躲在暗处,他与一颗古树的树影融为一体,加上剑域的隐匿,可以说,此时就算是一名圣者从他身旁走过也发现不了他。 一枚巨大金色硬币从空中落下,在场上颠了两颠,复归平静,朝上的一面雕着木槿犹香的脸,这代表由她来选择先攻后攻的顺序。 古老的词汇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几乎刚一出现,就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眼看,不到一阵,匈奴、乌桓人的兵马就被河北军射杀而撤,在营地上的河北军各部不由纷纷振奋起来,呼声大喝。 在他身边还有三个灵髓池,灵髓池中结了一千多枚灵晶,那些灵晶在光芒下闪烁晶莹,若是被其他修士看到非要垂涎三尺。 句扶此言一出,于禁不由面色一凝,沉肃起来。就在此时,又听连道惊人的轰鸣声霍然作起。于禁震色望去,正见霸王军的床弩军械再次发起了攻势,一根根硕大的箭矢再次将不少栏栅以及鹿角给击破。 “火源天麟刀……回!”开零叶对着法器一指,火源天麟刀重新回到了手中。 “没呢,我手上这款木盒哈瓦那现实里卖1500卢布,抽不起。”朋克引擎叼着雪茄,懒洋洋看着毫无景致可言的灰暗天空。 赛义德·吉雅丁先一步抵达王宫,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去大殿见国王艾哈迈德·沙阿,而是在靠近大门的一个休息室内喝茶,等候吉拉特公使。他准备先和吉拉特沟通一下,然后再去见艾哈迈迪·沙阿。 “黑里昂”自然清楚里昂吃了暗亏,右手提起刀,继续疯狂地进攻过来,仿佛疯狂挥舞利爪的狂狮一般。 “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冒犯我的妻子,哪怕是一句轻薄的语言。我本想将你在最后一刻留给龙幽前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暮炎低垂的眼皮微微抬起,脸色一沉,攥紧的双拳,骨节间咯咯作响,冷道。 第229章 只能叫虾子它孙 林少宗帮着将鸡鸭收拾了,在一旁剁块,问了句:“意浓,你什么时候去随军啊?” “掣哥的腿骨快好了,伤好就要回部队了,金陵那边又刚开了个海鲜档口,我们可能从这回去后,处理点小事就去金陵了。” “意浓,你去金陵后,是去医院工作吗?”大表舅妈又问。 邱意浓在这事上还没完全做出决定,不过有所考虑了,“可能会在部队医院工作。” “你念了大学,重点本科毕业,一身本事才华,去外边大医院工作也挺好的。” 林少宗是支持她去外边闯荡,又说着:“你爸也跟我们说了,姑姑姑父他们应该很快要回国了,他们回来定有其他的计划安排,你爸去跟他们会合创业发展,你不用担心他。” “意浓,现在你结婚成家了,又嫁得那么远,你爸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支不支持他再找个伴?”大表舅妈问她这事。 “我支持啊。” 邱意浓从不反对爸爸再找,以前也跟他谈过这事,但他没想法,笑容明媚道:“爸爸眼光高,家里估计没他看得上的,说不定去外边能碰到有缘的阿姨呢。” “也是,外边优秀的女同志多的是,说不定就遇到了合适的。” 临近中午时分,林少谚夫妻和小辈们都陆续回来了,苗锁儿也被请来家里吃饭了,林老爷子得知王铁和苗锁儿在尝试处对象,是邱意浓牵线介绍的,很乐见其成。 “来,今天喝赫礼带来的封坛酒,祝贺我们意浓和元掣缘定千里,喜结连理,一起祝福小两口幸福美满。”林老爷子念书不多,不代表胸无底蕴文化,说话开口成章。 “干杯。” 大家全端起酒杯与他们小两口碰杯,程元掣也很礼貌致谢并保证:“谢谢舅爷爷,谢谢表舅和表舅妈,谢谢哥哥弟弟们,能娶到意浓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与福气,我此生必用心待她,绝不辜负她,请各位放心。” 林家人都是经商做生意的,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力劲是有的,程元掣眼神清明浑身正气,他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全都认可看好他们。 “来,元掣,小王,吃菜,今天的鸡鸭鱼肉和蔬菜都是我自己养的种的,尝尝。”林老爷子笑着招呼。 今天两桌菜特别丰盛,十六道菜,十二道荤菜,两道蔬菜,一道汤,一道点心,比平时过年除夕的团圆宴更丰盛。 邱意浓给长辈们挨个夹她做的香辣黑虎虾,“各位长辈尝尝我的手艺,这黑虎虾是我找到的,我抓的,也是我炒的,保证味道一级棒。” “好吃,这虾才是虾嘛,我们这河沟里的,只能叫虾子它孙。”林老爷子牙口好,一口干掉半只。 在场的晚辈们全都笑了,邱意浓笑不停,“我昨天抓了些山螃蟹,掣哥说是螃蟹的曾曾孙。” “元掣,海里的螃蟹多大一只啊?”大表舅妈问他。 “海里螃蟹品种多,大的有一斤多,有我的巴掌大。” “我本也想给你们带些螃蟹尝尝,但温度高,放泡沫箱里容易缺氧死了,死了的螃蟹不能吃,后面就没带了。” 程元掣跟老爷子聊了一上午,老爷子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也是个健谈的,聊了很多苗族民俗及风土人情,还有这些年岁月及时代形势变化,当然也聊了海边渔民不一样的生活。 这下他也有郑重邀请,“舅爷爷,两位表舅,表舅妈,各位哥嫂和弟弟们,将来若有空,欢迎你们来石海县游玩赶海。” “我们那儿虽没这里山清水秀,但大海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海里有永远探索不完的资源,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海上捕鱼海钓,尝尝刚出水的海鲜,体验下我们渔民的生活。” “好啊,好啊。” 林老爷子第一个开口答应,毫不犹豫:“我啊,这辈子山里地里待得多,还没出过省,最远去过宁城,没见过大海,听你们出海捕鱼一夜能赚上万块,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去看看这盛景。” “现在腿脚还利索,能走能动,是该出去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去看看外边不一样的生活。” 一听出海捕鱼一夜能赚上万块,隔壁桌的年轻人眼睛全如灯泡般亮,几乎全部满脸震惊,异口同声:“一夜赚一万块?” “家里的渔船有二十多米长,能去三百里外较远的海域,最长可在海上航行一周左右。” “这渔船是新买的,我们为安全起见,暂时没有长时间出海,每天都是凌晨出海,清晨回港,白天在家里休息。” “船上有雷达辅助,海里鱼资源也丰富,运气也不错,每天晚上都基本能将船舱装满,收入还不错,少则五六千块,多则一万多。” 内地山区水运不发达,林家人常见的渔船都是小乌篷船和木船,最多几米长,他们都没见过出海捕鱼的大渔船,不过脑海里能想象出大概的模样来。 “一夜能赚这么多钱,姐夫你家富得流油啊。”林卫勉笑着说。 “这一艘渔船将近两万块钱,花光了全家的积蓄,当时还......” 程元掣跟大家说了下之前家里的情况,连渔船沉没的事也说了,最后很是感叹:“意浓嫁给我时,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也是我们家最倒霉的时候,当时家底全部掏空了,彩礼钱都拿不出,还欠了几千块钱外债。” “后面跟船厂打官司,起冲突打架,要不是意浓帮忙,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还不好说。” “她是我们家的福星,她嫁给我后,我家的霉运才慢慢散掉。” 第230章 咕嘟咕嘟冒着酸泡 他们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些事,也明白了出海捕鱼是要冒风险的,林家长孙林卫勤问了句:“妹夫,海上风浪应该很大,渔民出海应该经常翻船吧?” “对,海上风浪很大,常有台风,经常翻船死人,渔民赚的全是辛苦钱,也是用命博来的。” “我们那边田土很少,因气候环境不同,田地里的农作物收成低,靠种地完全养活不了家人,只能在海里泥里刨食赚钱。” “有船的就去近海捕捞,没船的就只能等潮水退下,在海滩上捡些不值钱的海螺螃蟹贝类当食物,有多余的就拿去卖了换钱,只要勤快些去赶海,妇女同志们每天也能赚个三五块。” 二表舅妈笑着接话,“每天三五块也不错啊,一个月有百来块,比国营厂上班工资还多呢。” “不是每天都能赶海,海边经常刮台风,潮汐变化也大,每个月赶海时间可能半个多月吧。” 程元掣虽在说话,手上动作没停,在给媳妇剥虾,又笑着说:“别人去赶海赚三五块,连我妈这种赶海熟手老手,平均也就七八块钱一天,意浓这个新手天天赚五十块钱以上,有一次更是赚了四百块,可把我们村里的妇女同志嫉妒得红眼病都犯了。” “真的?!”林家的视线全移到了邱意浓身上。 邱意浓正夹着鸡腿在啃,口齿不清的笑:“我刚开始偷偷摸摸低调的赚,婆婆和小姑子帮我打掩护,后面被人注意到了,实在低调不起来了。我现在只要去赶海,后面一大堆人飞奔来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前后左右都有人严防死守,搞得我都吃不到独食收入骤降了。” “哈哈......” 林家人全都笑了,二表舅正在吃墨鱼,问她:“意浓,你赶海捡的货,是我们现在吃的这些吗?” “这些墨鱼鱿鱼都是从较远的海里用拖网捞上来的,海滩上只能捡到海螺螃蟹等不太值钱的,运气好能碰到偏贵的鳗鱼和海参...” 邱意浓带了干海参来,今天的鸡汤里炖了,她挑了一节出来,“喏,这个是海参,海中人参,这种就不常见,价格高,我赚大的几次都是碰到这种好货了。” 林家人都没见过大海,对内地山里人来说,大海是遥不可及的向往,他们只能根据书上描述介绍的幻想一幅画面。 这好不容易来了个住在海边的人,对外边的世界充满好奇的他们,开启了十万个问题,拉着他们夫妻俩不停的问,好似有问不完的话题。 林家人性格都很随和好相处,说话风趣幽默,也很知分寸,一顿饭下来,吃得满足,也聊得尽兴。 林少谚他们都还要上班,在家里吃完饭就都出去了,邱赫礼他们没急着走,陪着林老爷子喝茶聊天,一直到下午近四点钟才回去。 “爸,铁子,你们骑单车回去吧,我和意浓慢慢走回来,我锻炼下脚力。” 程元掣连日来不是卧床休养就是坐车,现在好不容易能走路了,想好好走走锻炼下,也好好看看这苗寨黄昏的美景。 “行,你们慢点走,我们先回去。” 此时头顶的太阳已不烈了,乡邻们全都陆续出来干活了,大人去田里除草浇水,孩子们放牛放羊,路上行走的人挺多的,大家基本都认识邱意浓,也听说了邱赫礼假死的事,一路上都有跟他们打招呼交流。 邱意浓手里提着几串水灵灵的葡萄,刚在舅爷爷果园子里薅的,不停往两张嘴里送。 程元掣挺爱吃这葡萄,清甜不涩,很享受媳妇的投喂,故意舔过她的指腹,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浓情缱绻。 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缓缓走着,慢慢吃着。 葡萄的甜,晚风的柔,还有身边人温热的体温,程元掣觉得人生最惬意的时刻,莫过于此,他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然而,这份静谧很快被一个声音打破。 “意浓。” 前方岔路口,一个穿着整洁苗服面容清隽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阿冬哥。” 邱意浓停下脚步,语气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带着一种对待熟人但并非特别亲近的平淡。 被称为阿冬的男子目光有些灼热,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前些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去你家看看,又怕打扰,这段时间还好吧?” 他的目光几乎黏在邱意浓身上,那里面蕴含的关切和某种更深的情愫,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程元掣原本放松的心弦,几乎是在瞬间绷紧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不着痕迹的靠近媳妇了,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阿冬哥”,目光锐利迅速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邱意浓倒是没多注意,浅笑着回答:“还好,阿冬哥,你这是刚下班?” “嗯,刚下班。” 阿冬视线移到了程元掣身上,他听家中长辈说了邱意浓结婚的事,与程元掣四目相对时,眼神里明显多了失落,“意浓,这位是?” 邱意浓没注意他眼神变化,笑着介绍,“这是我丈夫,程元掣。元掣,这是阿冬哥,我的朋友发小。” 见真是她丈夫,阿冬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瞬,眼中有难以掩饰的黯然,但很快调整过来,对着程元掣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程同志,你好,欢迎来我们苗寨。” “阿冬,你好。” 程元掣礼貌回应,面上带笑,心里那坛陈年老醋却彻底打翻了,正咕嘟咕嘟冒着酸泡。 “意浓,你如今结婚了,以后不回来工作了吧?” 阿冬在苗族医院药剂科工作,也是十里八寨里较为有出息的优秀男同志了,不过与邱意浓之间差距挺大,他以前也有些自卑,心有所动却从未向她表白过。 这次邱意浓从外地回来,得知她已结婚成家,当时他失落后悔得一夜没睡着。 “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工作了,我丈夫在金陵部队任职,我会过去随军,工作的事情还未定,应该会在部队医院工作。”邱意浓完全没看出他的其他想法,只当是寻常邻居,很自然的与他交流说话。 阿冬脸上带笑,笑容却很黯然,“你是医科大学生,擅长外科手术,去外边大城市的医院工作更好。” “以后不回来工作,但会经常回来玩的。” 他们站在路边聊了四五分钟,程元掣心里虽吃醋,但没失礼的开口打断,直到邱意浓跟对方告辞,他才点头致意,然后牵着媳妇的手离开。 邱意浓没有甩开他的手,十指交握互牵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慢慢往前走。 见她并不知道这阿冬的隐晦心思,只当对方是发小朋友,程元掣心里的酸意自动消散了,紧握着她纤细的小手往前走。 第231章 这是一道门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程元掣每天坚持训练体能,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等他康复后,邱赫礼也将另一件事提上日程了。 夜深人静时分,四个人开启家中地道,再次重返深山中的巫苗寨落遗址。 岩壁洞穴内还有那么庞大的物资,他们必须在离开之前运走,这种机密的事情也不宜请外人,只能召集可靠信得过的人来做。 除了他们自己外,邱赫礼还带了四个心腹,也就是上次陪他去石海县的随从,他们这些天在山里部署,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人也提前到了巫苗寨落,只等他们四个过去汇合了。 山里崎岖陡峭,没法将车子开进来拉,只能纯人工用双手来搬和运送,邱赫礼提前让他们准备了改良加固过的独轮车,粗实的钢绳,结实的滑轮组等工具,打算用这些将物资运送到山下再拉走。 邱意浓领着大家先进入隐藏在藤蔓后的岩壁洞穴,看到内部的情景,其他人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东西不算极多,但样样沉手,裹着油布的长条木箱,封着厚蜡的陶瓮,沉甸甸的麻袋捆扎得结结实实,这全靠人力来搬运,也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慢慢搬吧,搬到刚来的悬崖边,等天亮后再往下送。”邱赫礼安排着。 六个年轻男同志都是年轻力壮干活的好手,他们全部用箩筐来挑,一次能挑两百斤物资,邱家父女没这么大的力气,两人稍微少挑点跟上。 忙到天亮时分才搬完一半的物资,邱意浓在山里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吃完饭就开始往悬崖下运送物资了。 “意浓,你和铁子,阿炳他们四个在上面下货,我和元掣到下面去接货,这些货全部卸完后,你们找个地方补个觉。” “好。” 阿炳他们提前来这里将滑轮组装好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洞口突兀的老树根上,另一端垂入下方深谷。 滑轮咬紧绳索,发出咯吱的声音,麻袋和木箱都用绳索仔细捆好,一件件慢慢的稳稳送下去,底下两人接应,先放置在山谷里,回头再用独轮车往外运送,到有大路的地方再搬上卡车运走。 八个人,像八只沉默而有序的蚂蚁,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一点点搬动着这份沉重的秘密。 足足忙了三天,最后一袋东西稳稳落在山谷外的大卡车上时,疲倦的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所有人手上肩上都有磨破的血痕和勒出的青紫,但眼里都有一种完成大事后的轻松。 “意浓,你和铁子他们回去休息,我和元掣送完最后一车就回来。” 邱赫礼将这批贵重物资都藏到了邱家藏宝地,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剩下的事由他们翁婿俩来做。 说完,又安排着:“阿炳,你们四个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再谈点别的事。” “好。” 回到家里都累趴了,全都又饿又渴,邱意浓简单煮了一大锅鸡蛋面,大家分着吃完,阿炳他们就回家休息了。 邱赫礼他们在外边多忙了半日,翁婿俩在镇上吃完饭才回来,到家冲洗完后,也是倒头就睡。 年轻人恢复力都不错,休息了一整天后,全都满血复活了,阿炳他们过来吃饭时,全都神清气爽活力满满。 邱意浓操持了一桌丰盛饭菜招待他们,吃过晚饭后才一起到三楼的书房里谈事,邱赫礼没多话,直接拿出早准备好的现金,一沓沓都是旧票子,但很厚实,给每人拿了五千。 还有一箱黄澄澄的金条,给他们每人发十根,“这次任务的报酬。” 四个心腹显然早就预料到了,因为以前每次办事都有丰厚报酬,他们都没多话,笑嘻嘻开心的收下:“谢谢老板。” 王铁看到面前分给他的巨额报酬,忙起身婉拒:“邱叔,不用给我这么多报酬,给点寻常工钱就成的。” “我们自己人不算工钱,只算份子钱。”邱赫礼笑了笑。 “拿着。” 邱意浓一把拿起金条和现金,直接塞进他手里,笑容明媚道:“王哥,你只有收下了,我们才是真正绑在一起的自己人,你也能加入这个队伍,将来有这种事会再找你。” 她话说得够明白了,王铁脑子也活泛,他懂了,这不只是酬劳,这是一道门。 收了,便是踏进了门里,分享了秘密,也承担了干系,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推拒不收,便是见外,便是留了缝隙,在这等秘密大事面前,缝隙可能就是祸端,他们将来做事可能就会将他排在外面了。 想通了这一点,再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点头,态度异常坚定:“邱叔,我知道了,我在此起誓,我王铁这辈子绝不泄露秘密,绝不起半点外心,若背叛你们定不得好死。” “不用这么严肃,我信你。”邱赫礼拍了拍他肩膀。 被长辈信任认可,王铁露出笑容,重重地点头,再不多言,将这份沉甸甸的报酬揣进怀里放好。 “铁子,元掣要赶着回部队复职,家里也还有些琐碎事要处理,最多再在这里呆五天。你和锁儿的事,若是两人互相认可,你就郑重登门拜访下苗家长辈,早点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邱赫礼又说了这事。 王铁也考虑过这事了,有所计划,“邱叔,我明天去拜访长辈,我听不懂苗语,言语沟通有障碍,能请您明天帮我引荐下吗?” “可以,我稍后上去走一趟,你明早上去准备些礼物,吃过早饭就去。”邱赫礼应下这事。 “好,谢谢邱叔。” 邱赫礼又安排了几件小事,等人都散了后,他打着手电筒去了住在坡上的苗锁儿家,王铁在家里请教邱意浓苗族的习俗规矩,写了张明早要采购的礼物清单。 第232章 差点去了地府报到 邱赫礼在苗锁儿家坐了十来分钟,谈定了些事情就回来了,一进屋就告诉王铁:“铁子,锁儿爷奶和大伯大伯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同意你们结婚,没提半点要求,只让他好生待锁儿,将来多带她回来走走。” “另外,我也帮你谈了婚礼的事,他们说不用按这里的习俗置办彩礼,一切从简,尽量少花些钱。” 王铁现在手头有钱了,底气足了,笑着说:“邱叔,锁儿跟我详细讲了她家的情况,她爷奶叔伯姑姑都是善良好人,将她拉扯大很不容易,该准备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这彩礼的事,你和锁儿商量着办吧,还有婚礼酒席,只能你们自己商量,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直接跟我们说。” 王铁也是个办事讲究高效率的,天还没亮就拉着程元掣去镇上了,拉回来四条肥厚猪后腿,足有上百斤,又按苗家习俗,给女方长辈各买了棉布和鞋子,两大袋喜糖喜饼,烟酒红枣桂圆之类的全置办了四份,爷奶和大伯叔叔姑姑四家各一份。 他们回来时,邱意浓正在煮早饭,苗锁儿坐炉子边给她添柴,见到王铁就俏脸一红:“铁哥。” “锁儿,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两个男同志将东西全搬进屋里,王铁拉着苗锁儿过去说话,花了十分钟时间就商定好了彩礼和酒席的事。 除了这些物资外,王铁给苗家爷奶包了288元彩礼,大伯叔叔和姑姑各家88元图个吉利,再给苗锁儿准备银饰嫁衣,还有六桌酒席,在苗锁儿大伯家里办婚礼,一切酒席开支由他来出。 上午男女双方坐在一起正式谈时,王铁也表态女方无需准备嫁妆,承诺下个月就会在金陵买套两居室房子,给锁儿一个安稳的家,以后会经常回来探亲过年。 他诚意满满,言行诚恳,苗家人对他都很满意,长辈们都没说半句重话,乐呵呵就去为他们筹办婚宴的事了。 即将新婚的小两口去忙他们的事了,程元掣和邱意浓也没闲着,他们抽空去了趟县里,添置了两床喜被当添妆礼,还给苗锁儿选了一套漂亮的银饰当贺礼。 婚礼虽办得仓促,但该有的都有,苗锁儿家亲戚全都有来捧场祝贺送嫁妆,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酒席席面也备得很丰盛。 喝完喜酒回来,有人给邱赫礼传了个信来,他回屋取了药箱就准备出去了。 “爸,去哪里?”程元掣问了句。 “镇上有个老乡病重,托人来请了,让我过去看下。” 邱赫礼骑着单车准备走,程元掣立即下楼,“爸,稍等一下,我们也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一起走。” “好。” 他们已经定好后天离开,今天镇上赶集,邱意浓想去买些本地特产和腊货,提前邮寄到金陵去,顺路就在镇上邮局邮寄了。 两辆单车一前一后走,原本只当是一次寻常的出诊,可变故却来得毫无征兆。 “砰!” 路旁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火光骤闪,沉闷的枪声撕裂了下午的宁静。 子弹擦着邱赫礼的耳畔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爸!” 坐在前面单车后座的邱意浓惊得失声,几乎是本能的跳下单车,飞身扑了过去,抱着还有些发愣的父亲往旁边的斜坡扑倒。 几乎同时,第二枪响起,打在方才邱赫礼站立的地方,尘土溅起。 “意浓,小心。” 程元掣吓得心脏差点骤停,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迅速飞扑过去将他们父女两压在斜坡后,目光如电扫向枪火闪现处。 “趴在这里不要动。” 灌木丛后,两条黑影见两枪落空,又朝这边开了几枪,可没有打中一个,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向山林深处窜去,动作迅捷,显然是老手。 “掣哥,你在这里保护爸爸,我去追。” 邱意浓从地上弹起,眼底寒气森然,直接运起内力,足尖点地,身体竟如一道轻烟般沿着山体追了出去,速度快得程元掣都没拦住。 回到苗族这半个月,因为森林植被覆盖面积大,灵气充足,丹田内内力增长迅猛,轻功已有小成。 此刻她是带着满身怒火在追击,将身法提到了极致,浓烈的杀意已蔓延到了森林中。 两个杀手显然没料到邱意浓有如此本事,更没料到她敢单枪匹马追了上来,两个人还在一路叹息只差一点点,丝毫不知道她已紧跟在了身后。 “爸,您没事吧?” 山路边,程元掣已护着岳父躲到了安全的位置。 邱赫礼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心性沉稳冷静,就算刚差点去了地府报到,他也表现得很冷静,“没事,没有受伤。” 第一枪是运气好躲开了,第二枪是女儿及时扑倒避开了,除了掌心有点擦伤,没有伤筋动骨。 “走,我们去跟意浓汇合。” 翁婿俩都很担心邱意浓,确定这里无危险后,两人迅速去山里了。 邱意浓在山里追了约莫二里路,在一片乱石坡前,终于截住了落在后面的人。 对方倒也警觉,回身发现她时欲开枪,可她速度很快,迅速逼近身前,一指精准点在其手腕麻筋上,抢走他的枪,反身一脚踹断对方的腿骨。 另一人倒是对她开了两枪,但都被她避开了,还反被她一枪击中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