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 第232章 殿前司 从虎牢关到汴梁的官道因秋雨变得泥泞不堪。梁军大败的消息传得飞快,整个中原人心惶惶。 和外面的乱象不同,刚被占领的洛阳城里,却是一派忙碌景象。 刘澈没有急着向东进攻,去和后梁剩下的十几万主力决战,反而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王令——全军就地屯田。 命令下达后,几十万汉国大军便以洛阳为中心,在这片荒废多年的土地上,开始了一场大范围的武装垦荒。 一队队士兵脱下铠甲,拿起锄头,在军官和量天司官员的指挥下,修理被战火毁坏的水渠,开垦长满野草的田地。那几万梁军降卒,也被打散分到各个屯垦营,成了这场生产运动的主要劳力。 他们曾经是兵,现在是农。手里的兵器换成了农具,但骨子里的服从和纪律还在。他们一百人一队,一千人一屯,在广阔的中原平原上建起了一座座简单的营垒,将汉国的控制区,一寸寸地扎进了后梁的腹地。 这些降卒起初没什么反应,可当他们发现新主子不但给饭吃,还承诺“凡肯劳作者,按户授田,三年免赋”时,眼里的死气慢慢散去,有了些活人的光彩。 伙长赵铁牛,原是后梁禁军的老兵,虎牢关一战,他整个营都投降了。因为有点武艺,脑子也灵活,被编进一个屯垦营,管着一百个和他一样的降兵。 这天傍晚,他带着手下人从新开的荒地上回来。田边已经插上了新的界碑,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编号。随军的量天司小吏告诉他,等明年开春,这片地就会按人头分下去,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一块地。 伙房里飘来肉汤的香味,那是经略府特意从缴获的物资里拿出来犒劳他们的。赵铁牛看着手下那些人,虽然个个都很累,但脸上总算有了点活气。他想起被困在虎牢关前,那些为了抢一口吃的就对同伴拔刀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俘虏,还是一个新朝廷的百姓。但他很清楚,能吃饱饭,能看到明天,这种感觉,他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在洛阳忙着搞建设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后梁都城汴梁,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主帅康王朱友贞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狼狈地逃回了汴梁。他刚进城,就被他三哥,新皇朱友珪叫到了宣德殿。迎接他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口冰冷的囚车和朱友珪那张扭曲的脸。 “废物!十五万大军!我大梁的国运!就这么让你这个饭桶给败光了!”宣德殿上,朱友珪一脚将自己的亲弟弟踹翻在地,用马鞭指着他,声音尖利刺耳,“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在虎牢关外!” 面对这样的羞辱,朱友贞只是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点皇室的尊严早就被恐惧碾碎了。 断了一臂的副帅韩勍,被溃兵带着逃了回来,他要镇定一些。韩勍跪在殿下,脸色灰败,他讲了虎牢关大败的经过,也提到了汉军用的那种叫地雷和火箭的新武器。 “……汉王刘澈诡计多端,他军中用的武器很厉害。臣认为,我军……已经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汴梁,同时向晋王求和,南北联手,也许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友珪粗暴的打断了。 “够了!”朱友珪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韩勍,“打了败仗,就知道长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韩勍,你是不是也想跟那些投降的软骨头一样,替那个刘澈说好话?” 朱友珪没心思听什么战略分析。惨败的消息和朱友贞的狼狈样子,让他因为弑父篡位而来的不安全感彻底爆发。他现在不需要理智,只需要一个发泄怒火、重立威严的途径。 “来人!”他指着台阶下那些发抖的败将,下达了疯狂的命令,“把康王朱友贞,立刻打进天牢!凡是这次出征逃回来的将校,有一个算一个,全拖到菜市口斩了!” “再传我的旨意,全城戒严!九门紧闭!命殿前司和控鹤军,把城里所有和南边有过联系的商人和士绅都查一遍!只要有一点通敌的嫌疑,不用审,满门抄斩!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背后跟那个刘澈勾结!” 这一道道血淋淋的命令,让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那些从前线好不容易逃回来的将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以前的同僚押向了刑场。刚才还在为主帅兵败而叹息的朝臣们,现在想的都只是怎么保住自己。 一场清洗,在这座摇摇欲坠的都城里开始了。 建康,汉王宫,枢密图房。 北伐大军在外,这里就是整个王朝的指挥中心。所有前线的情报都在这里汇总分析,变成一道道王令,再由信鸽和快马送往千里之外。 此刻,刘澈对着一张新画的河南舆图,看了很久。 他手里有两份情报,一份来自洛阳,是屯田和安置流民的进度;另一份来自汴梁,是静安司的人冒死送出的。上面详细记录了朱友珪兵败后的各种疯狂行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上,”一旁的丞相谢允看着汴梁的密报,脸上带了点笑意,“这个朱友珪,果然和您料想的一样,自己找死。他这么一搞,不等我们打过去,他手下的人恐怕就要跑光了。” “他不是蠢,是心里害怕。”刘澈放下密报,声音很平静,“一个靠背叛和杀戮上位的人,看谁都觉得会背叛自己。虎牢关的惨败,只是把他心里的恐惧挖了出来。” 刘澈缓缓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看着那些代表后梁主力,如今已经缩在汴梁城周围的黑色令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不过,他这么一闹,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真正收服中原人心的机会。” 他转过身,对谢允下令:“传我的命令。命淮北经略府主簿李旬,立刻停止向东屯田。把所有新得到的钱粮、物资,还有那七万降卒,全都集中起来。” “他接下来的任务,是要让这七万降卒吃饱穿暖,然后,放他们回家!” “全部?”谢允愣了一下。七万降卒,这是庞大的劳动力,也能当兵。就这么放了,实在太可惜。 “对,全部。”刘澈的语气很坚决,“但不是简单的放。”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从洛阳开始,向东边的平原划出几十道纵横交错的线。 “以洛阳、陈州、蔡州为基地。命李旬和欧阳询两人合作,把这七万降卒按籍贯分成上百个还乡团,河南的、河北的、山东的。每团几百人,由我们可靠的军官带领。” “每人发三个月的口粮,一套冬衣,一把锄头,再加十贯安家钱!” “他们的任务不是去打仗,而是回家!” 刘澈的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让他们举着我大汉的旗,拿着我大汉的安家钱,吃着我大汉的饱饭,回到他们那个被朱友珪折腾得不像样的家乡去!” “让他们用自己的嘴告诉他们的乡亲、朋友、以前的战友——跟着朱家是死路一条,跟着汉王,才有活路,才有田分!” “我要让这七万人,把这些话传遍中原,替我大汉争取人心!” “朱友珪的刀杀人,”刘澈缓缓握紧了拳头,“孤的刀,要诛心!” 谢允听完,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立刻明白了汉王的意思。这不是阴谋,而是直接用好处去争人心。用生路对付死路,明明白白地争夺天下民心。 后梁那个靠猜忌和血腥维持的朝廷,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臣,遵旨。”谢允深深一拜,他知道,中原的战局,从现在起,已经定了。 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即将开始。胜负,已经开始向江南,向这位年轻的君主倾斜。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还乡的种子 洛阳城外,汉国大营。 数万名原本属于后梁的降兵,此刻正静静的列队站在广阔的校场上。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迷茫和不安。 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只有粮食的香气和新衣的麻布味道。 就在不久前,一队队汉军士兵,将一袋袋沉甸甸的粟米、一捆捆崭新的冬衣、一柄柄泛着乌光的农用锄头,还有一个个装着铜钱的布袋,如小山般堆放在了校场的高台之下。 “弟兄们!”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让下方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说话的,正是奉汉王刘澈之命,全权负责此事的淮北经略府主簿,李旬。 这位汉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酷吏,此刻脸上并无冷意。他身着青衫,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清晰而有力。 “你们中的许多人,或许认得我。我叫李旬,在汉国经令之下,掌管度支与屯田事宜。你们也知道我的手段。但今日,我不是来跟你们算旧账的。”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才缓缓说道:“今日,是来给各位,发安家钱,发还乡粮的!”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什么?” “发……发安家钱?” “还乡粮?他们……他们要放我们回家?” 降卒们互相张望,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确认,但看到的,只有和自己一样的迷茫。在他们几十年的战争生涯里,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王贵,一名原属后梁禁军的百夫长,来自河南府郑州。虎牢关一役,他所在的整个营都被冲散了,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汉军的俘虏。这几日,他跟所有的降卒一样,以为等待自己的是苦役,或是被当成攻城的炮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寻死的准备。 但此刻,他看着高台上那堆积如山的物资,听着那难以置信的宣告,整个人都懵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高台上的李旬似乎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他对着台下招了招手。 立刻,一队队汉军士兵上前,开始将台下的物资分发给最前排的降卒。 一人,一个大布袋,里面装着足以支撑三个月嚼用的干粮。 一人,一件厚实的棉布冬衣。 一人,一把沉甸甸的、崭新的熟铁锄头。 最后,是一只用麻绳系紧的小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十贯崭新的、泛着青光的铜钱! 当第一名降卒颤抖的手从汉国士兵手中接过这一整套还乡物资时,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直到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踉跄着走到一旁,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那袋粮食,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像是会传染。 越来越多的降卒,在领到那份沉甸甸的物资后,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压抑不住的哭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 “王贵,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领东西啊!”身旁一个同乡推了他一把,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贵这才机械的迈开脚步。当那袋粮食和那沉甸甸的钱袋交到他手上时,他这个在刀口上舔了半辈子血的七尺汉子,眼眶也瞬间红了。 他想起了在梁军中,那些被克扣的粮饷,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想起了因为几块饼子就拔刀相向的袍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战胜的一方,会对待他们这些手下败将,比他们自己原来的主子,还要好上许多? “各位弟兄!”高台上,李旬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哭声与嘈杂。 “我家汉王有令!”他高声宣读着那份让所有降卒命运改变的王令。 “尔等,皆为中原子民,皆为父母之子,丈夫之身。奈何遭朱氏篡逆,天下大乱,这才被迫从军,以求活命。战败之罪,不在尔等,而在那不仁不义之伪朝!” “今,我大汉奉天讨逆,兵临洛阳,不忍见中原生灵涂炭。特赦尔等无罪,资遣还乡!凡愿归家者,人各发粮三月,钱十贯,衣一套,锄一柄。以士为单位,由我大汉军士护送返乡,沿途州县,不得为难!” “王上只有一言相告——”李旬的声音陡然拔高,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战争,终将过去。而家中的田地,需要你们手中的锄头去开垦;堂上的父母,需要你们的双膝去侍奉;炕上的妻儿,需要你们的臂膀去守护!” “去吧!带着汉王的仁义,回到你们的家!告诉每一个你认识的人,告诉中原所有的百姓——放下兵器,拿起锄头!跟着汉王,有田种!有饭吃!” “有活路!” 这一番话,让校场上所有降卒的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们的眼中,不再是迷茫,而是一种灼人的光亮! “汉王仁义!”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用嘶哑的嗓子喊出了声。 “汉王仁义——!” “愿为汉王效死——!” “大汉万年——!” 七万人的呐喊汇集在一起,声浪冲天而起,驱散了洛阳上空积攒多日的阴云,让这片饱经战火的古都,第一次在新的主人治下,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吼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一切,都被洛阳城头那道年轻的身影,尽收眼底。 数日之后,自洛阳通往中原各地的官道、小路上,出现了一幕幕奇特的景象。 数百支由数十到上百人不等的小队伍,正秩序井然的,向着东方、北方、南方,行进。他们没有打仗,队伍的最前方,都打着一面小小的汉字旗帜,旗帜下写着两个大字——还乡。 这些队伍里,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棉衣,背着沉甸甸的粮袋,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疲惫,眼神里却都透着一股归心似箭的急切。 王贵和他那支由三百多名郑州籍降卒组成的还乡队伍,就在其中。带领他们的,是一个名叫陈石头的汉军屯长。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目光很坚定,手下的十几个汉军士卒,军纪十分严明,从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从不骚扰沿途的村庄。 他们经过的土地,早已是一片凋敝。 村庄十室九空,田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偶尔见到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一看到他们这支军队,便立刻尖叫着躲进早已破败的屋子,或是直接藏入山林之中。 这天傍晚,他们走进了一个名为“白马村”的小村落。村口歪歪斜斜的牌坊上,还挂着几个早已风干的人头。那是在朱友珪的屠刀下,被安上通敌罪名枉死的本地乡绅。 “在此扎营。所有人,不准入村民宅,违令者斩!”陈屯长冷静的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便在村口一片空地上扎下营帐,埋锅造饭。白米混合着肉干的香气,很快便从锅中飘出。 王贵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却没有吃。他看着村中那些从门缝里投来的、充满恐惧与贪婪的目光,心里不是滋味。 他犹豫了一下,端着那碗粥,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间茅屋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手里紧紧攥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用一种防备野兽的眼神瞪着他。 王贵没有靠近,他只是将手中的粥碗,轻轻的放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然后退后几步,用一口地道的河南乡音,低声说道:“大爷,莫怕。俺……俺也是郑州人。这饭,是汉王的恩赏。俺们吃不完,分你一碗。” 那老者愣住了。他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肉粥,又看了看王贵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握着柴刀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你们……不是来抓丁,不是来抢粮的?”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不是。”王贵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崭新的棉衣,又拍了拍身后那沉甸甸的粮袋,“俺们,是回家种地的。汉王……他给俺们发的安家钱,足足十贯呐!他还说,只要是愿意归附的,家家户户都分田……” 他笨拙的,将自己在汉军大营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 越来越多的村民,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悄悄的从家中走了出来。他们听着那熟悉而亲切的乡音,听着那难以置信却又无比诱人的故事,脸上的恐惧渐渐退去,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当夜,王贵所在的还乡队伍,并没有吃掉所有属于他们的粮食。他们将多余的粥饭,分给了这个早已断粮数月的村庄。 而汉王刘澈的名字,以及那个关于分田的传说,便伴随着肉粥的香气,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悄然生根、发芽。 汴梁,皇宫。 新帝朱友珪的暴虐与多疑,在他登基之后,变本加厉。 虎牢关惨败和洛阳失陷的消息,接连传来。但他关注的,只是自己那张还不稳固的龙椅。 一场更大规模的清洗,在京师之内展开。数百名官吏将领,仅仅因为曾经在康王府上喝过一次酒,便被冠以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一时间,汴梁城内,人人自危,血流成河。 而就在这片血腥的肃杀之中,一些零星的流言,开始在城中那些最底层的军士与百姓口中,悄悄流传。 “听说了吗?西边……西边那个汉王,把咱们大梁的降卒,全都放了!” “不止是放了!还给钱给粮,给新衣服!我二舅家的邻居,他儿子就在虎一营,前儿个托人带信回来了!说家里已经分到了地!” “真的假的?那咱们还在这儿给陛下卖命图个啥?连军饷都快三个月没发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你!” 这些流言,让本就因军饷拖欠和主帅猜忌而浮动不安的汴梁守军,心思更加活络起来。他们开始怀疑,开始动摇,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们守护的这座城,里面是残暴猜忌的君主,和看不到头的苦日子。 而城外,那个被称为逆贼的敌人,却正在给予他们的袍泽,一条他们梦寐以求的活路。 当这支军队的心开始动摇时,后梁这座看似坚固的都城,其内里的根基,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天下的局势,已经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开始缓缓倾斜。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京城的裂痕 这座都城正值盛夏,但空气里的恐慌比暑气更闷人。 起初,这份恐慌只在从南边逃回的士绅富商间流传。但当那支七万人的汉王还乡团,护送着一个个拿到安家费和口粮的降卒回到中原各处州县时,恐慌就彻底传开了。 “听说了吗?南阳张屠户家的二小子,不是说死在南边了吗?前天竟然穿着新棉衣,带着十贯钱回来了!” “不止呢!他说那汉王给每个降兵都发了粮,愿意回去种地的还分田!” “杀官,分地……这汉王想干什么?要把天翻过来?” 类似的议论,在汴梁城里每一个茶馆酒肆疯长。城里的米价一天一个价,有门路的富户已经开始悄悄转移家产,或重金 bribing 城门官,想逃出这座随时可能大乱的都城。 新皇朱友珪,却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虎牢关惨败后,他愈发暴躁多疑,不反思战局,反倒把罪责全推给手下将领,在汴梁城里大肆清洗。 菜市口几乎每天都在杀人。短短一个月,被以通敌、畏战等罪名处斩的各级将校,就超过了三百人。其中还有不少跟随朱温多年的老将。 这天早朝,大殿上的气氛压抑的很。 朱友珪斜靠在龙椅上,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潮红。他手里把玩着一个从博王府抄来的玉狮子,听着殿下一个宦官尖声宣读刚拟好的圣旨: “……左龙虎军统军韩勍,玩忽职守,致使康王殿下险遭不测。念其旧功,革去其统军之职,降为捧日都指挥使,留京察看,钦此!” 旨意一出,整个朝堂一片死寂。 谁都知道虎牢关战败是康王指挥失当。可新皇为了给弟弟开脱,还是拿韩勍开刀。 所有人都看向队列里那个身材魁梧的老将。韩勍站在那里,听到这个旨意,布满风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韩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朱友珪身边的大太监提醒道。 韩勍缓缓出列,目光越过龙椅,望向了殿外灰蒙蒙的天。许久,他才单膝跪地,沙哑的回道: “臣……领旨谢恩。” 朱友珪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注意到,韩勍起身退回队列时,那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朱友珪正用自己的猜忌和残暴,一步步挖空自己的根基。 深夜,汴梁城,东角楼附近的一处宅院。 几个身影借着夜色掩护,在院中一间柴房里碰头。 为首的,是右龙虎军的都指挥使李彦。他家三代都为大梁战死,对朱家本该忠心耿耿。可新皇近来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寒了心。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李彦压低声音说,话里透着焦虑,“今天被贬的是韩帅,明天就可能轮到我们。那汉王的大军虽然停在洛阳,可他的还乡团比军队还厉害。我营里已有不下三百名士卒,听了传闻后夜里跑了。人心已经散了。” “是啊,”另一个年轻些的校尉也附和,“现在城里白天是新提拔的权贵抄家抓人,到了夜里,就成了禁军们发财享乐的时候。这哪里还是都城,分明就是个屠宰场!这江山,我看是要完了!” “李兄,叫我们来,想必已经有了主意。你就直说吧,弟兄们听你的。” 李彦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几个心腹兄弟,说出了那个念头。 “这城,我们守不住。”他的声音沙哑,“与其等着城破,跟着那昏君一起死,不如……我们自己,替汴梁的百姓,选一个新主子!” 这个念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李兄,你的意思是……开门迎降?” “不错。”李彦点了点头,眼里全是决然,“汉王刘澈,能拿下江南不是侥幸。他杀官分地,优待降卒,手段厉害,又能收买人心,是能结束这乱世的人。我们为何不能,为自己,为家人,也为这天下的百姓,赌一次?” “可是……”一个校尉面露难色,“我们官职低微,连一个城门的防务都插不上手。怎么开门?” 李彦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投向了城西那座戒备森严的大将军府的方向。 “我们开不了,但有人,开得了。”他的声音低沉,“那个人,就在今夜,也被逼上了绝路。” 汉,西京,洛阳。中军帅帐。 一封由静安司用鱼符密奏传回的情报,正静静的躺在刘澈的案头。情报上详细记述了汴梁城内近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新皇的清洗,韩勍的贬斥,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中下层军官。 “王上,汴梁城内,时机到了。”丞相谢允捻着胡须,微笑着说道,“朱友珪这等人,不足为虑。如今朝臣离心,军心浮动。只要我们再添一把火,它自己就垮了。” “是时候了。”刘澈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前。 他的目光在洛阳与汴梁之间移动,随即下达了一系列足以改变战局的王令。 “传我命令!” 他先是命令右将军周德威,率本部两万兵马自汝南出兵,但不必急攻。只需陈兵于许州、长社一线,摆出随时可能切断汴梁南逃之路的架势就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接着,他又让骠骑将军刘金,尽起江淮屯田军主力十万,立刻停止垦荒。大军沿官道向东,对着寿州方向缓慢推进。每日只需行军三十里,沿途修筑营垒,声势越大越好。他要让朱友珪相信,自己的主力是要从东面攻打寿州防线。 刘金接到这道命令,虽然不解,但还是大声领命。他不明白王上为何不让他直接进攻,反而要去打那块硬地,但军令如山。 最后,刘澈的目光,落在了负责京畿防务的族弟,新任羽林卫统领刘承嗣的身上。 “承嗣。” “臣在!”年轻的刘承嗣出列,神情严肃。 “我给你五千羽林卫精锐,再给你一封我的亲笔信。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刘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潜入汴梁。找到韩勍。” 七日后,汴梁,韩勍府邸。 自从被罢官后,韩勍便整日闭门谢客,在自家后院侍弄花草。他那座原本热闹的将军府,此刻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忠心的老仆。府外,则有几十个来自皇城司的人,日夜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自己只是新皇养着,随时可以杀掉的人。等到身上最后一点用处被榨干,等待他的,便是和那些菜市口的同僚一样的下场。 这日夜里,他正在书房独自喝着闷酒,却听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猫叫。 韩勍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这是他早年军中袍泽间约定的一种暗号。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吹熄了蜡烛,推开了书房的暗门。 一个穿黑衣,戴着青铜鬼面面具的身影,已在暗门后等候。 “你是什么人?”韩勍的声音很低,手已经按在了墙壁暗格里一柄短剑的剑柄上。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筒,双手呈上。 韩勍接过竹筒,看到那上面的火漆印,是他当年送给一个后辈的私印。那个后辈,多年前便在与契丹人的战斗中战死了。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回到书案后,重新点亮蜡烛,用小刀撬开火漆,取出了里面的那卷丝帛。 展开一看,那熟悉的笔迹,险些让他惊呼出声! 丝帛上,是他已故恩师,前唐太子太傅王铎,在黄巢之乱时写给他的一封亲笔信!信中勉励他忠于大唐,切莫与国贼同流合污。这封信,他以为早已在战乱中遗失。 而在信的末尾,却用一种截然不同,苍劲有力的笔迹,续写了一段话: “先师之志,言犹在耳。朱氏篡逆,天下共愤。将军乃国之宿将,岂能坐视神器倒悬,与弑父之君为伍?孤今率仁义之师,欲光复两京,重续汉唐之辉。若将军能幡然反正,以应天命,则将军之功,不下于汉之周勃,唐之李靖。开城之日,汉国郡王之位,虚席以待。卿与我,共富贵。” 落款,是一个鲜红的大印——“汉王之印”。 韩勍呆呆的看着那封信,看着那段分量极重的许诺。他那颗早已在无数次背叛与清洗中冷掉的心,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夜色,过了很久,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我……该如何信你?” 那鬼面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代表着左龙虎军副统帅身份的虎符。而这枚虎符的主人,本该在韩勍的亲信监视下,此刻却成了汉王送来的一份投名状。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开门,迎汉王! 冰冷的虎符躺在韩勍手心里,入手沉甸甸的。 虎符上的纹路有些模糊,但这熟悉的触感和分量,他闭着眼都能认出。这是他左龙虎军最重要的兵符之一。 这是他麾下副将,王政的兵符。王政是他一手提拔的,掌控着三千精锐。 半个时辰前,王政还向他保证,已经加强了城西的巡防,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现在,这枚兵符却被一个敌国使者当成见面礼,随手摆在了他面前。 韩勍的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代表什么? 这说明,汉王刘澈的人已经渗透了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京城防务,伸到了他的心脏旁边!他所谓的忠诚,在汉王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王政是死了?还是降了? 这个念头让韩勍心中一紧。 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看穿了韩勍的心思:“我家王上知道将军重情义,所以没有动王将军。王将军现在正在城外汉军大营,和我家大都督喝茶。王上说了,是敌是友,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你家王上可以找到王政,自然也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韩勍将虎符握紧,他那双看透生死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颓然。 他败了。败给了人心,败给了这深不见底的算计。 “我家王上说了,将军这样的人才,给朱氏伪朝陪葬太可惜了。”鬼面人的语气很平静,“城外有二十万大军,城内有七万降卒,中原还有百万百姓,都在等着将军拿个主意。” 韩勍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里的挣扎和犹豫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告诉汉王,我答应了。”他的声音很轻,说完后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只是,如何开门?”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右龙虎军都指挥使李彦的府邸,一间不起眼的马厩里。 十几名后梁禁军的中下层军官,围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呼吸有些急促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韩帅!” 当李彦对着那个脱下斗篷,露出一张布满风霜、却威严不减的脸的老人单膝跪地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勍! 竟是那位刚被新皇罢黜,本该在家闭门思过的韩勍老将军! “都起来吧。”韩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扫过在场这些年轻军官的面庞,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热血、不甘,以及对这个王朝的失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将军,您……”李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没想到,汉王的使者竟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动了这位在军中威望很高的宿将。有了韩勍的加入,他们这件惊天大事,便有了主心骨。 “不必多言。”韩勍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股久经沙场形成的威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既然决定反了,就是提着脑袋干大事,妇人之仁没用。”韩勍走到桌前,就着油灯,在那张李彦他们早已推演了无数遍的汴梁城防图上,落下了手指。 “你们的计划,太糙了。”韩勍直接点出了问题,“只想着开一座城门,是送死。就算打开了,城内的禁军各部反应过来,各自为战,和汉军打巷战,那汴梁城就要被打成一片废墟!城里的几十万百姓怎么办?” 李彦等人都露出了愧色。他们凭着一腔血勇,确实没想得这么周全。 “想要拿下汴梁,就要一击致命!”韩勍的手指,在城防图上几个关键的位置重重点下。 “首先,要快、要乱!要让朱友珪那个昏君反应不过来,直接变成阶下囚!” “其次,是兵权。城内数万禁军人心浮动,我已经联系了十几名旧部。但最关键的,是掌管宫城宿卫的殿前都指挥使,袁象先。这人是我一手提拔的,却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他要是顽抗到底,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 韩勍的眼神一冷。 “李彦,你手下有没有最可靠、身手最好的死士?” “有!” “好。开城之前,我要你的人,提着袁象先的人头来见我。我会亲自拿着他的人头,去收拢殿前司的那八千卫士!”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城门!”韩勍的手指,最终落在了地图上连接城内御道与城外官道的正南门——宣德门之上。 “此门是京城的脸面,防卫最森严。但正因如此,一旦我们能从这里打开缺口,那对城中守军的士气,将是沉重的打击!” “我已经和汉王的使者商定好了。”韩勍压低声音说,“汉王派来了一支援军,五千精锐,由他最信任的族弟,羽林卫统领刘承嗣亲自率领。他们早已化整为零,潜伏在城中各处。他们手里,有足以攻破任何坚城的利器。” “我们要做的是,在约定的时间,同时动手!” “李彦,你部负责控制宣德门附近的几处巡防营,制造混乱!其余各部,随我一同,收拢禁军!而汉王的那支援军,则会直扑宫城,擒拿朱友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了,我们就是开创新朝的元勋!败了,就是满门抄斩,挫骨扬灰的下场!” “各位,可有胆子随老夫赌上身家性命,去博一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的前程?!” “愿随将军赴死!” 黑暗的马厩里,十几名军官,对着这位老将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他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 汴梁城里暗流涌动,龙椅上的朱友珪却毫无察觉,还沉浸在自己所谓“英明”决策带来的虚假捷报中。 斥候不断从中原东部防线传来消息。 “报——!陛下!汉将刘金,已率十万大军进抵徐州,连日猛攻,却被我守将击退,死伤惨重!” “报——!陛下!汉军似乎粮草不济,攻势已不如前几日猛烈,有后撤的意思!” “报——!汉将周德威的偏师,在我许州一线骚扰数日后,也已退兵!” 这些消息,让朱友珪龙颜大悦。这彻底印证了他和心腹的判断:汉军主力果然在东面,那个刘澈不过是个虚有其名的莽夫。 为了能一鼓作气击溃东线的汉军,朱友珪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他下令,抽调驻守在汴梁西侧,负责防备洛阳方向的龙骧军主力两万人,火速东调,增援徐州前线。 这个命令,等于亲手拆掉了京师西侧最重要的屏障,将他脆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刘澈的主力大军面前。 汴梁城,宣德门,夜。 大雨滂沱,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砸在城楼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掩盖了黑夜中所有细微的动静。 几十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宣德门的城楼下。他们是李彦麾下的死士。 一刻钟后,城楼之上,殿前都指挥使袁象先的人头,被一只沾满血污的手高高举起,随即被装入一个麻袋,顺着绳索,滑入了黑暗。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内各处的民宅和仓库地下,五千名枕戈待旦的汉国羽林卫精锐,在统领刘承嗣的带领下涌出。他们身着重甲,手持利刃,从一条条密道里冒出来,兵分数组,扑向皇宫和禁军营房。 一场宫廷政变,伴随着电闪雷鸣,在这座帝都的心脏地带,骤然爆发! 宣德门城楼之下。 当李彦将那颗尚有余温的、袁象先的人头呈现在韩勍面前时,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将,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即,他翻身上马,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望向前方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那柄跟随了自己四十年的佩剑。 剑锋,直指城门。 他知道,在城门之外,汉王刘澈那支真正的主力大军,已经在雨夜之中等候多时。他们等的,就是这声开门的信号。 “开门!”韩勍的声音虽被风雨雷鸣吞没,却异常坚定。 “迎汉王——!”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血染玄德 汴梁,宣德门,大雨倾盆。 “吱呀——!” 沉重的铁包木门在几十个死士的推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雨水顺着门缝灌进来,混着他们身上的血水和汗水,在地上流淌。 城楼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李彦的人把袁象先血淋淋的头颅从城楼上丢下来时,守门的殿前司卫士彻底没了抵抗的心思。这些京师禁军平时日子过得太好,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现在,他们正被韩勍的老亲卫用刀逼着,跟李彦的人一起,费力地拉开那些沉重的门栓和铁索。 “快!再快点!” 韩勍全身湿透,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脸往下淌。他的手紧握着刀柄,一双老眼死死盯着正在打开的城门缝隙。 “咣当——!” 最后一道门闩被拉开。 近百人合力下,两扇巨大的城门终于向内打开。一股夹杂着泥土和马匹气味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门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韩勍知道,那片黑暗里,汉王的骑兵已经等了很久。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佩剑,用尽全力朝着黑暗嘶吼道: “迎汉王——!”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轰隆隆隆——!” 黑暗中,一支黑甲骑兵猛地冲了出来! 那是数千名汉国精锐骑兵,一人双马,身上披着雨夜里不反光的黑色扎甲。他们之前马蹄都裹着厚布,直到此刻才爆发出雷霆一样的气势。 带头的正是汉王刘澈! 他也穿着一身黑甲,没有戴头盔,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年轻的面庞。他的目光穿过城门,和城楼下那个举着剑的老将遥遥相望。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只是目光交错。 刘澈没有停步,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 数千汉国铁骑,冲进了汴梁城! 宣德门打开的时候,汴梁城里的厮杀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皇宫北侧的玄武门附近。 刘承嗣带着从地道钻出的五千羽林卫,对着宫城守卫的营房发动了猛烈突袭。 这些羽林卫都是从江西老兵和魏博牙兵的后代里挑出来的死士,不光装备好,还受过静安司的严酷训练,擅长潜伏、暗杀和协同作战。 此刻,他们正在黑夜里收割着生命。 守卫玄武门的是殿前都指挥使袁象先的嫡系部队。袁象先的脑袋都被砍了,这支部队的指挥顿时乱了套。他们还没从主将被杀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这支突然杀出的部队打懵了。 汉军的攻击方式简单直接。 三人一组,一个拿重盾顶在前面,一个拿长矛在中间捅,一个拿手弩在后面放冷箭。重盾手负责扛住冲击,长矛手负责捅穿盔甲,弩手则专门射杀楚军的军官。 一个楚军校尉刚聚集了一百来人,想靠着箭楼抵抗。他才吼出一句“弓箭手准备”,一支弩箭就穿过雨幕,钉进了他的眉心。 校尉倒了下去,他身边那一百来人立刻乱了。迎接他们的,是汉军重盾的推进和盾牌缝里刺出的长矛。 不到半个时辰,玄武门连同周围的箭楼、营房,全都落到了刘承嗣手里。 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宫城的青石板。 皇宫,万春殿。 这里离前宫的打杀声很远,是新皇帝朱友珪常待的寝殿。殿里还烧着龙涎香,香气浓郁。 “报——!陛下!不好了!” 一个宦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了血色,连规矩都忘了。 “陛下!宫里杀进乱兵来了!玄武门……玄武门已经失守了!” 正搂着美人喝酒的朱友珪,猛地把酒杯砸在地上。 “你说什么?!”他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那张泛着潮红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乱兵?哪里来的乱兵?韩勍呢?袁象先呢?我的十万禁军都是死人吗?!” “是……是韩勍……带的人!”那宦官趴在地上,带着哭腔喊,“奴婢亲眼看到……韩勍将军提着……提着袁大人的头,打开了宫门!好多禁军兄弟……都……都降了啊!” “韩勍……反了?” 这个消息让朱友珪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过任何人,就是没想过这个被他罢了官、看起来已经认命的老家伙,竟然敢反! “陛下!”更多的侍卫和宦官冲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乱。 “陛下!南……南边的宣德门也被打开了!汉王刘澈的大军,已经杀进城了!” “陛下!城东的龙骧军营也乱了!李彦都指挥使叛变,正带着人往皇宫杀来!” 一个个坏消息,让朱友珪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他不是在做梦。这座都城,正在他脚下失控。 “护驾!护驾!”朱友珪尖利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给朕把所有侍卫都叫来!杀了他们!把这些叛逆都给朕杀了!” 他拔出墙上挂着的佩剑,脸上神色扭曲。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谁敢反朕,朕就诛他九族!九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往万春殿的宫道上,厮杀已接近尾声。 刘承嗣和赶来会合的李彦所部,分成两路,杀向皇宫深处。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最后还在抵抗的近千名宫廷宿卫。 这些是朱友珪的死忠,拼死抵抗。但他们面对的,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精锐。 “轰!” 一扇朱漆大门,在十几名汉军士兵挥舞的巨木撞击下,碎裂开来。 汉军士卒涌了进去。 鲜血、惨叫、兵器砍进肉里的声音,响成一片。 半个时辰后,万春殿外最后一队宿卫也被砍倒了。 刘承嗣擦了擦脸上的血,看了一眼殿内亮着的灯火,对他旁边一个同样满身杀气的青年将领说: “李将军,你带人守住殿外。我家王上有令,这最后的大家伙,他要亲自来会一会。”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刘澈独自一人,走进了万春殿。他身上的黑甲还在滴水,战靴踩在沾满血的白玉石阶上,发出“咔哒”的声响,在安静的殿内回荡。 他没有带护卫。 殿内,朱友珪披头散发,拿着长剑,靠在龙椅上。他身前倒着七八具宫女和太监的尸体,都是被他亲手杀的。 这个年轻的皇帝双眼通红,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到刘澈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 “哈哈……哈哈哈哈!刘澈!你竟然真的敢来!”他用剑指着刘澈,声音嘶哑,“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你什么也得不到!这江山!这玉玺!我就算是毁了,也不会留给你这个反贼!” 刘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朱友珪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嘶吼一声,挥着长剑向刘澈扑了过来! 刘澈还是没动。 就在朱友珪的长剑快要刺到他身前三尺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刘澈身后闪出。 “叮——!” 一声脆响。 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羽林卫统领,只伸出两根手指,就夹住了朱友珪全力刺来的剑尖。 他手腕轻轻一抖,一股大力传来。朱友珪只觉得虎口发麻,手里的长剑脱手飞出,“呛啷”一声掉在几丈外。 朱友珪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又看了看那个鬼面人,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褪光了。 “噗通”一声,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龙椅前。 刘澈缓步上前,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皇帝。 他从怀里拿出一卷丝帛,那是韩勍今晚献上的密信,里面是朱友珪想构陷博王和韩勍的亲笔信。刘澈看也没看,随手扔在了朱友珪的脸上。 “这江山,不是你这么坐的。”刘澈的声音很平静,“你既然坐不稳,那便,换我来坐。”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瘫在地上的朱友珪,转身向殿外走去。 当他重新站在万春殿门口时,东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一丝晨光。 雨后的空气,带着几分凉意。韩勍、刘承嗣这些发动政变的功臣,已经在殿外等候。 他们看到刘澈走出,齐刷刷地单膝跪了下去。 “恭迎我王!君临汴梁!” 山呼的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响起。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君临 晨光熹微,穿透了雨后薄薄的云层,给这座刚经历了一夜血火的都城,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色光泽。 万春殿外,宣德门的台阶下。 面对着韩勍、等人跪地山呼的场面,刘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他的目光平静的扫过这些为他赌上身家性命的功臣,又越过他们,望向那座刚经历过战火的、沉默的都城。 这座庞大的都城,现在属于他了。但它虽然外表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充满了混乱和风险。 “都起来吧。”刘澈的声音很平静,“仗,还没打完。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下台阶,冰冷的雨水从他的玄甲上滴落,在满是血污的石阶上溅开。那股强大的气场,让所有原本激动的将领们,都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屏息听令。 “韩勍。”刘澈第一个点的,是那个满头白发、身披重甲的老将。 “臣在。”韩勍沉声应道。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让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敬畏。 “从现在起,你为汴梁城防使。城中尚有数万禁军散兵,人心未附。你的旧部最多,威望也最高。”刘澈的命令一道接一道的发出,“我给你一个时辰,收拢你所有能联络上的旧部。再给你两个时辰,肃清城内所有成建制的抵抗。日落之前,我要汴梁城所有的兵权,都攥在你的手里。能不能做到?” 这道命令,既是重用,也是严酷的考验。它等于逼着韩勍亲手去清洗他过去几十年的同袍,用那些人的血,来染红自己在这座新王朝里的官袍。 韩勍的心猛地一沉,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臣,必不辱命!” “刘金。”刘澈的目光又投向了那个从一开始就选择追随他的兄弟。 “末将在!”刘金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命你为汴梁城巡防营都指挥使。你的任务不是打仗,是维持秩序。天亮之后,立刻于四城各处张贴安民告示。颁布宵禁令,凡有趁乱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者,无论是我汉军将士,还是本地禁军,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刘源”刘澈最后看向自己的族弟,这个一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年轻人。 “在!”刘源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明亮。 “你带羽林卫,即刻接管皇城所有府库、仓廪。派重兵把守!钱和粮,现在是这座城的活路。另外……”刘澈的声音顿了顿,“去查抄朱友珪在宫中私设的内库,把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明日,我有大用。” 一道道王令从刘澈口中有条不紊的发出,开始剖解和重组这座刚刚被攻克的都城。混乱的局面,正在被一股强硬而高效的新秩序迅速取代。 当日中午,当汴梁城的百姓小心翼翼的推开自家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愣住了。 一队队身着黑甲的汉军士卒,正沉默的在各条主干道上巡逻,他们的军纪严明,连路边店铺的招牌都不曾碰一下。偶尔有试图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不等靠近,便被当街斩杀,尸体就那么扔在路边,无人收殓,作为直接的警告。 而更多的汉军,则在那些穿着青衫的年轻吏员指挥下,开始清理街道,掩埋尸体,甚至在几个主要的十字路口,架起了大锅,开始熬粥。 锅里飘出的,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草药味。 安民告示被贴满了城墙。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了三件事。 第一,伪帝朱友珪弑父篡位,暴虐无道,人神共愤。汉王刘澈兴仁义之师,吊民伐罪,已于昨夜入主汴梁,生擒逆贼。 第二,自即日起,城中百姓,各安其业,不得妄动。凡有旧梁官兵,愿缴械归降者,既往不咎,一概赦免。 第三,城中已有时疫初现,为防瘟疫蔓延,汉王特命随军医官,于城中四处设立施药点,免费为百姓诊治,派发避疫汤药。 这三条告示,在汴梁军民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第三条,在他们的记忆中,历朝历代的军队打进城池,想的都是如何劫掠。何曾见过,有哪支军队会关心城中百姓的死活,甚至主动派发汤药防治瘟疫? 城东的一处施药点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抱着她那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孙子,将信将疑的领到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她犹豫着,不敢喝。 一名年轻的汉军医官看出了她的疑虑,竟二话不说,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将剩下的半碗递回她手中,温和的说道: “大娘,放心喝吧。我家王上说了,你们是他的子民,不是他的仇寇。他带兵来,不是为了换一个皇帝,是为了让你们,能活下去。” 老妪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那双早已干涸的眼中,竟缓缓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与城中百姓的初步安定相比,对那些旧梁权贵的清算,则在无声无息中,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展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宫深处,一间临时改成的诏狱内。 数百名在昨夜政变中被抓捕的朱氏宗亲与前朝权贵,被分开囚禁,连日审问。负责审讯的,是以新任廷尉程远为首的一众法司官吏。他们不问忠奸,只问罪行。凡是在朱友珪当政时期,参与过党争、构陷过忠良、鱼肉过百姓的,罪名一一记录在案。 而当审讯官摆出从皇宫内库搜出的账本时,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垮了。那是朱友珪私设的“功德林”——一本记录着所有向他行贿、输诚、乃至出卖同僚以求上位的官员名单的黑账。 在这些铁证面前,他们再也无法狡辩。 三日后,一份长达数百人的罪臣名单,连同朱友珪弑父篡位、残害忠良的种种罪状,以及那份盖着传国玉玺的“禅让诏书”,被以汉王刘澈的名义,昭告天下。诏书中,刘澈痛陈朱氏乱政之祸,历数朱友珪十大罪状,言明自己此番乃是“应天顺人,代行天罚”。 至于那位被生擒的伪帝朱友珪,刘澈没有杀他。他只是下了一道诛心的王令: 废朱友珪为庶人,囚于洛阳上阳宫,终身不得出。但其日用饮食,皆与宫中宫女等同。令其日日于宫墙之内,亲眼看着一个被他视为废都的洛阳,如何在汉国的治理下,重获新生。令其日日夜夜,活在他鄙夷的庶民身份里。 在刘澈有条不紊的对汴梁城进行着清算与重建之时,虎牢关大败、京师易主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中原,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反应激烈的,便是那支被朱友珪派去东线,由大将杨师厚率领,用以抵御汉国偏师的梁军主力。 杨师厚军中,帅帐。 “你说什么?京师……没了?陛下被汉王生擒了?”杨师厚,这位朱温麾下能征善战的宿将,一把揪住那名从汴梁死里逃生的信使的衣领,双眼布满血丝。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固若金汤的汴梁城,坐拥十数万禁军,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落入了敌手?自己在这里拼死拼活抵御的,难道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诱饵? 而信使带来的第二份消息,则彻底动摇了军心。新主汉王刘澈,已颁布王令,凡在外的梁军将士,只要在十日之内,放下武器,向最近的汉国州府归降,便可免其罪责,并参照虎牢关降卒之例,发放安家钱粮,愿归农者,授田五十亩! 这道王令一出,军心立刻动摇了。 哗变,几乎是在消息传开的当天夜里,便爆发了。 杨师厚还在召集众将,商议着是该为旧主死战,还是退往河北,另寻出路时。他麾下的几个军镇的都指挥使,已经悄悄派人,与百里之外,由汉国骠骑将军刘金率领的部队,取得了联系。 人心,已经散了。皇帝都没了,他们还为谁卖命?为那个弑父篡位、暴虐不仁的新君?还是为了眼前这个连他们军饷都发不出的旧朝大将? 当第三天清晨,杨师厚走出帅帐,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冷:几座插着汉国旗帜的营寨早已人去楼空,数万名倒戈的士卒正在汉军将领指挥下,将兵锋转向了他自己。这位为朱氏王朝效忠到最后的老将,终于发出了一声悲鸣。 他拔出佩剑,在自己的帅帐之内,自刎而死。 他用自己的死,为那个早已分崩离析的王朝,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汴梁,皇宫,宣政殿。 这里,曾是后梁皇帝接受百官朝拜的地方。如今,殿内的陈设还未改变,只是御座之旁,多了一张案几,案上摆着的是文房四宝与几卷新近的公文。 刘澈没有坐上那张龙椅。他就坐在这张案几之后,听着自江南,以及中原各地传回的军政报告。 他占领汴梁已经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这座庞大的都城百废待兴,需要他倾注心力去调理修补。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启禀王上,谢丞相自建康而来,已至殿外。” 刘澈放下手中的公文,立刻起身相迎。 谢允一身风尘,步入殿中。他看了一眼那空着的龙椅,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澈,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着刘澈,深深一揖。 “老臣,来迟了。王上,君临中原,光复旧都,此乃不世之功啊。” 刘澈亲自将他扶起,笑道:“军师言重了。我不过是侥幸取之。但这江山,要如何守之,安之,还要靠军师与诸公。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 “王上,”谢允看着殿外那刚刚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沉声说道,“汴梁已定,中原的根基便算稳了。老臣此来,是想请王上早定大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请王上,早日登基称帝,以正天下之名,安万民之心!”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未曾一统,何谈称帝 刘澈没有坐上龙椅。 他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台阶下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这些人里,有跟他从江西一路杀出来的老兄弟,也有刚投降,脸上还带着惊恐和不安的前朝旧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有敬畏,有狂热,也藏着一丝迷茫。 谢允的话还在殿内回响。 “请王上早日登基称帝,以正天下之名,安万民之心!” 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打下江山,君临天下,是追随者们的渴望。汉王称帝,他们就是开国元勋,这份荣耀足以让他们忘记昨夜的血腥,憧憬未来的富贵。 “请王上登基称帝!” 骠骑将军刘金、大将军张虔裕等武将率先再次拜倒,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接着,所有文官、降臣,包括刚从牢里提出来,面如死灰的前梁宰相敬翔,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请王上登基称帝!” 山呼声震动了大殿。 刘澈只是静静听着,他那双见过尸山血海的眼里,没有喜悦,只有平静。 他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所有声音立刻停了。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打下天下,不代表能高枕无忧。” 刘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没有看龙椅,而是转身望向殿外,雨后的中原大地满目疮痍。 “朱梁是亡了。但盘踞河北的李存勖兵锋正盛,虎视眈眈。西蜀的王建虽死,他儿子王衍也不是安分的人。关中、岭南、幽州,各路藩镇,谁不在看着我们?” “我们入主中原,根基未稳。旧田契还没废,新法度还没推行。汴梁城外,还有百万流民等着吃饭。粮仓不实,怎么安民?民心不附,怎么守国?” “这个时候登基,只是得个虚名,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刘澈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心思活络的降臣。 “传我王令。” “从今天起,大汉的国都,还是建康。此地,暂设为大汉的东京行在。” “汴梁城中所有军政事务,暂由丞相谢允,联合京师防务使韩勍,共同组建中原军政事宜处,总领一切。凡有不能决断的,八百里加急送往建康,由我和枢密院裁定。” 刘澈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孤要一年之内,看到一个属于大汉的新中原。到那时,再谈登基也不晚。” 这番话让头脑发热的功臣们都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又对这位年轻君主生出更深的敬畏。 不贪图帝位虚名,反而着眼于实际治理,这份冷静和远见,远超朱温、朱友珪之流。 韩勍跪在人群里,低着头,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庆幸。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赌上的不只是身家性命,也是这片土地的未来。 刘澈在汴梁没待太久。 他颁布了一系列稳定局势、清算旧账、着手重建的命令,然后就把这座都城交给了谢允、韩勍、李旬等人组成的临时班子。自己则率领三千忠武营亲卫,返回了西京洛阳。 所有人都以为汉王急着回建康安抚江南,只有枢密院的几位核心臣子才知道,一场比攻城更难的仗,才刚以洛阳为中心拉开序幕。 这场战争,不为城池,不为杀戮。 为的是土地和人心。 洛阳,汉军大营,新设的官署前,挂上了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量天司。 数千名年轻吏员从这里被派往洛阳周边的州县。他们身穿黑色窄袖官袍,胸前用银线绣着天平和浑天仪。他们的任务是丈量土地。 他们马背上没有公文,只有测距轮、水准仪、麻绳和一捆捆标定地界的木桩。行囊里没有金银,只有厚厚的空白图册、算盘和炭笔。 他们的统领,是新任的量天司司正卫庸,和他的副手,因在湖湘清田有功被破格提拔的欧阳询。 他们手持汉王刘澈亲授的节杖,有先斩后奏之权。 在他们身后,是骠骑将军刘金率领的十万江淮屯田大军。这些军士的任务是护犁。 量天司的官吏测到哪里,他们的武装屯堡就建到哪里。 量天司的旗帜插到哪里,他们开荒的犁头就跟到哪里。 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的暴力机器。量天司负责丈量和定规矩,屯田军则负责用刀剑来维护规矩的执行。 河南府,巩县。 这是洛阳以东,紧邻虎牢关的小县城。这里自古产粮,田地肥沃。朱梁治下,十成田地有八成,都属于当地姓郑的大族,和跟他们沾亲带故的官僚地主。 欧阳询率领第一支量天司巡查队抵达巩县时,受到了和湖湘一样的“热情招待”。 郑氏家主郑源,一个文质彬彬的老人,亲自带着县中所有士绅,在城门口摆下香案,恭迎王师。 但欧阳询开门见山,要求郑家和所有地主交出全部田契、地契与户籍黄册,以便重新清丈。郑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欧阳大人,不是郑某不肯配合。只是,这田契是百年旧账,盘根错节。我郑氏一族,旁支多,田产有的交叉,有的典当,实在是一时理不清啊。”他捋着山羊须,慢悠悠的说,“我看不如……大人先在县里住几天,等我召集族中长老,把账理清,再交给大人,您看怎么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欧阳询看着眼前这个绵里藏针的老狐狸,脸上不动声色。 他笑了笑,没有发作,竟然答应下来,住进了郑家安排的别院里。 这一住,就是十天。 十天里,欧阳询不闻不问,每天就在别院里喝茶读书,像是在游山玩水。量天司的吏员们也只是每天出城,在无主的荒地山林里,捣鼓那些看不懂的仪器。 郑源起初还提心吊胆,派人紧盯着。几天下来,见这些汉国官吏毫无动静,他渐渐放下了心。 在他看来,这些南来的官吏也不过如此,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这些地方世家。只要自己姿态做足,拖延些时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十一天的夜里,大雨滂沱。 郑源正在书房里,和几个核心子弟、县衙心腹,密谋着如何再伪造一批假田契来应付清丈时——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雷! 整个郑府都剧烈一颤! “怎么回事?”郑源大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家丁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和泥水。 “家主,不好了!” “南边的洛河决堤了!” “什么?” 郑源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冲出书房,站在廊下向南望去。只见平日温驯的洛河方向,此刻火光冲天。大雨里,闷雷般的轰鸣声夹杂着人的惨叫隐隐传来。 那里是他郑家最大最肥沃的庄园,也是他借河道之便,私自围垦侵占了几千亩官田民田的地方! 决堤?他想不通。现在才暮春,不是汛期,洛河水位一向平稳,怎么会突然决堤? 暴雨中,洛河岸边。 几十个黑影在工部侍郎公输宏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收起他们刚用过的工具——一排像巨大弩床的奇特器械,和几十个空陶罐。 “数据记好了吗?”公输宏问。 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匠人回答:“师父,都记下了。按您的配方,新调的开山猛火油,三罐齐发,半刻钟就能融掉三尺厚的夯土堤坝!” 公输宏点了点头,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洪水吞没的良田,面无表情。 “走吧,”他沙哑的说,“去下一个地方。王上的天下,要我们一寸一寸重新画出来。” 郑源不知道这场惊天变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他只知道,完了。 几千亩良田被淹,近万佃户流离失所。郑家百年的根基,就这么毁了。 第二天一早,双眼通红的郑源一夜没睡,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一个更坏的消息就传来了。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菩萨心肠,也需金刚手段 郑源不知道那场滔天大水是天灾,还是人祸。他只知道,郑家完了。 几千亩良田被淹,近万名依附于郑家的佃户流离失所,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双眼通红的郑源还没从这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再次传来。 “家主!家主!不好了!”一名家仆连滚带爬的冲进早已一片狼藉的堂屋,脸上满是死灰。 “那……那些汉国的官兵,在城外,在那些被淹的庄子外面,立起了大营!他们架起了几十口大锅,正在施粥!” “什么?”郑源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他扶住身边倾倒的案几,才勉强没有栽倒。 “他们……他们还在粥棚旁边,摆了好多桌子,那些穿着黑衣服的……自称‘量天司’的官吏,正在给所有逃难出来的佃户……登记名册!” 郑源再也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熄灭了。 他全明白了。 冲毁田产,只是断了他的财路。而这收拢流民,登记户籍,却是要彻底刨掉他郑家,以及整个河南府所有士绅赖以生存的根! 田地没了可以再垦,但人没了,人心散了,那他们这些靠着佃户和部曲作威作福的世家,就真的一无所有,和那些泥腿子再无半分区别。 釜底抽薪,何其毒也! “报——!” 堂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汉国青衫的年轻吏员,在一队手按刀柄、杀气腾人的玄甲卫士护送下,竟是径直走进了郑家的大门。他看都未看瘫坐在地上的郑源,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卷盖着“量天司”朱红大印的公文,朗声宣读起来: “奉汉王令、量天司司正令:巩县郑氏,累世为恶,侵占官田,隐匿户籍,鱼肉乡里,罪大恶极。今洛水决堤,乃上天示警,降罪于不仁。本司体察天心,顺应民意,现令郑氏三日之内,交出族中所有田契、地券、户籍黄册,以备清丈。” 那吏员顿了顿,冷漠的目光扫过堂内早已面无人色的郑氏族人,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郑氏家主郑源,及各房主事,着即刻起程,由我汉军‘护送’至西都洛阳听勘。其族中家产,可保留三成,作为日后安家之用。” “三日之内,若不遵从,即以叛逆论处!骠骑将军刘金座下十万大军,将即刻进驻巩县,到那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宣读完毕,那年轻的吏员将公文轻轻放在案上,转身便走,仿佛只是来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护送”至洛阳?那与流放何异!郑源明白,这是要把他郑家的根彻底从巩县拔除,让他们再无半分东山再起的可能。 他看着那卷公文,又看了看堂外那些沉默伫立、如同铁铸的汉军卫士,一股彻骨的无力与绝望,涌上了心头。 “完了……”他喃喃自语,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都……完了。” 巩县城南,汉军临时设立的流民营地。 与郑氏府邸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嘈杂却又秩序井然的景象。 数百顶巨大的军用帐篷,整齐的排列在洪水退去的土地上,形成一个庞大的临时安置点。几十口行军大锅日夜不停的熬着稠粥,那混合着米香与些微肉香的气味,对那些已经数日水米未进的流民来说,便是活下去的希望。 数千名侥幸从洪水中逃生的郑氏佃户,正瑟缩着,在汉军士卒的引导下,排成一条条长队。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灾难后的麻木与恐惧,看向那些黑甲士兵的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 郑三,一个三十多岁的佃户,就缩在队伍里,怀里抱着他那冻得发抖的五岁幼子。前夜那场大水,冲毁了他世代租种的茅屋与田地,一家人只能抱着一块门板,在洪水中漂了一夜才侥幸活了下来。 当他被汉军的巡逻队发现时,他以为自己和家人都会像过去那些兵灾里一样,被当做“两脚羊”一样杀掉充作军粮。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屠刀,而是一碗滚烫的热粥。 当那碗散发着热气的稠粥被一个沉默的汉军士兵塞进他儿子手中时,郑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平日里见了官差就吓得不敢出声的孩子,如同饿疯了的小兽般,将脸埋进碗里,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抬头。 “别急,慢点吃,锅里还有。”那汉军士兵只是用粗粝的嗓音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下一个难民。 他身上那套制式的黑色军服,以及腰间那柄寒光闪闪的横刀,依旧让郑三感到畏惧。但这句朴实的话,那碗救命的热粥,却让他心中那层早已结成硬壳的恐惧与麻木,裂开了一丝缝隙。 粥棚的旁边,几十张铺着干净麻布的桌案一字排开。数百名身穿黑袍的年轻吏员正襟危坐,在为每一个前来领粥的流民,登记名册。 他们的问话直接而简单: “姓名?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之前租种的是郑家哪一房的田产?几亩地?每年要交多少租子?” 这些问题,让这些佃户更加惶恐。他们不敢说实话,生怕这是新主子在清查“财产”,为下一步加税做准备。 就在这时,一身青衫的欧阳询,走上了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 他身边,只站着两个持节的卫士。 “乡亲们!”欧阳询的声音清朗,透过简易的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营地,“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你们怕我,怕这些官兵,怕我们像过去的官府一样,只是换个名头来欺压你们。你们怕这碗粥,吃下去,明日便要用加倍的血汗来还。” 这番话,让底下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这个年轻的官老爷,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今日,我欧阳询,就代表大汉汉王,在此立下一个规矩!”欧阳询环视四周,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郑氏为富不仁,侵占良田,人神共愤。那场洪水,是天罚,也是转机。从今天起,郑氏所有被官府查抄的田产,将尽数分予尔等无地、少地之民!此为,汉王之‘均田令’!” “但田地,不会白白给你们。”他话锋一转,让刚刚燃起希望的佃户们心又是一紧。 “你们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换。从明日起,所有丁壮,都将被编入‘以工代赈’的民夫营,修堤坝,固河道,为我们自己,也为子孙后代,重建家园。每日两餐饱饭,每月另有钱粮发放。” “等此地水利修好,开春之后,量天司会将清丈好的田亩,按户按人丁,公平的分到你们每一户的手上。那田契上,写的将是你们自己的名字!”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分地?把田分给他们这些泥腿子?这……这怎么可能?几百年来,只有地主抢他们地的份,何曾听过官府会给他们分地? 就在众人将信将疑,以为这只是官府画出的大饼时 一队长长的囚车,在数百名黑甲骑兵的押送下,缓缓的从营地旁的主干道上驶过。 车里,关着的正是郑家的家主郑源,以及他那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儿子、侄子。他们褪去了一身锦袍,穿着肮脏的囚衣,披头散发,脸上满是绝望与死灰。 郑三看到,那个曾经只是一瞪眼,就能让他和他爹跪在地上磕头的郑家大管事,此刻正被铁链锁着,跟在囚车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如同丧家之犬。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口号都来得更为震撼! 他们是真的完了! 这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上百年的主子,真的倒了! “那……那官老爷说的,是真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与骚动!那些登记名册的桌案前,瞬间被黑压压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他们不再隐瞒。 “官爷!我知道!郑家三房的庄子上,还有个暗窖,里面藏了几百石粮食!” “大人!村西头王员外,他是郑家的外戚,他家后院的假山下面,埋了十几坛子银子!” “我……我阿爹被郑家大少爷打死,抢了我们家最后三亩薄田!那地契还在我家墙缝里藏着!” 在土地与生存的巨大诱惑下,在旧主子倒台的现实冲击下,这些平日里温顺如羊的佃户,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他们争先恐后的,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关于郑氏及其他乡绅的秘密,尽数吐露了出来。 欧阳询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知道,这片土地的旧秩序,已经在这嘈杂的检举声中,彻底崩塌了。而一个新的秩序,将以他手中那本厚厚的、写满新名字的名册,重新建立。数日后,西京洛阳。 一份来自巩县的详细奏报,连同一张崭新的、标注着精确田亩与户籍的地图,被送到了刘澈的案前。 卫庸站在下首,恭敬的汇报着:“王上,‘巩县之策’已初见成效。我等以雷霆手段,清除旧族,再以工赈与均田之策,收拢民心。如今巩县境内,万民归心,清丈田亩的阻力已降至最低。此法,可在河南全境推广。” 刘澈放下奏报,那张清秀的地图,在他眼中,却如同一副用鲜血与算计绘制的棋盘。 “一场大水,毁了百里良田,却也洗净了百年积弊。”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菩萨心肠也需要金刚手段,阵痛是暂时的”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天下舆图前,目光从河南府,移向了更广阔的、被各路藩镇占据的中原大地。 “朕不需要那些只会吸食民脂民膏的世家门阀的忠诚。朕要的,是这天下千万无地、无食、无望之民的忠诚。” “给他们土地,给他们饱饭,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便会给朕一个崭新的天下。” 他看向卫庸,眼中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称 郑源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他以为施粥收买人心已是那汉王最毒的后手,但他错了。那姗姗来迟的家仆,带来的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消息,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他和他背后所有士绅的魂魄之上。 “家……家主……”那家仆跪在地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那……那些黑袍官吏,在……在粥棚边,搭起了公审台!他们……他们抓了咱们家所有在庄子上的管事、账房和护院头领,就地……就地审问!” “审……审什么?”郑源的嘴唇哆嗦着,一个荒诞却又让他通体冰寒的念头,浮上心头。 “审……审他们……为前朝伪梁,‘隐匿户口、逃避国税’的大罪!” 轰! 郑源的脑中,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瞬间明白了。这,才是那年轻汉王,真正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杀招! 他根本不是在造反。 他是在用前朝的法,来诛前朝的根! 巩县城南,流民营地。 一个用几张桌案拼成的简陋高台,此刻却成了整个河南府所有士绅豪强瞩目的焦点。 台下,黑压压跪着几十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郑氏管事。他们被去了衣冠,反剪双手,像牲口一样跪在泥地里,抖如筛糠。 在他们面前,是几千名刚刚喝过肉粥、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许人色的佃户。他们站着,而管事们跪着。这前所未有的一幕,在他们心中激起了莫名的涟漪。 高台之上,欧阳询穿着一身代表着量天司的黑袍,神情冷峻。他没有设公堂,没有摆惊堂木,只是将一卷卷从郑氏账房里抄出的、发黄的旧账册,重重地摔在了那些管事的面前。 “伪梁之法,民为邦本。隐匿户口,欺瞒朝廷,乃是动摇国本的大罪!”欧阳询的声音不高,但借助铁皮喇叭,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身为郑氏管事,助纣为虐,将数千户籍下之民,变为你们主家的私产佃奴,致使国库空虚,王法不存。按伪梁律,当以谋逆同罪论处!” 他这话,让台下的管事们一片哗然,却也让那些留用的前朝旧吏们,哑口无言。因为欧阳询引用的每一条,都确确实实,是梁国自己颁布的法令。 只是,在过去,这些法令只是一纸空文,是他们这些士绅阶层用来装点门面、鱼肉百姓的工具。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真的拿起这把刀,砍向他们自己。 “我不服!我们只是替主家办事!”一名管事壮着胆子叫喊起来。 “哦?”欧阳询冷笑一声,他看也未看那管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台下那些紧张、好奇而又带着些许渴望的佃户脸上。 “来人,将此人这些年经手的账目,高声念给乡亲们听听!” 一名年轻的吏员立刻上前,拿起一卷账册,朗声念道: “伪梁开平二年,春,郑三贵(该管事)以‘投献’为名,将石渚村佃户王老实家三亩水田,强行并入郑氏族产。致使王老实一家沦为佃奴,同年冬,冻饿而死!” “伪梁开平三年,秋,郑三贵纵容家奴,强抢石河乡李家女,配与自家痴傻侄儿为妻,事后,李家父子……失踪!” “伪梁……” 一件件,一桩桩,全是这些年来发生在这些佃户身边,却被他们敢怒不敢言的血泪旧事。 随着吏员的声音,台下的气氛开始变了。起初的麻木和恐惧,渐渐被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所取代。 “我……我能作证!王老实就是我隔壁的邻居!他家那地,就是被这姓郑的狗东西抢走的!”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第一个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指着台上的管事,眼睛通红。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人!还有俺!俺妹子就是被他手下的人……糟蹋了!” “大人!我爹就是因为交不起租子,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积压了数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数千名佃户如同潮水般涌向高台,他们哭喊着,控诉着,将这些年所有的苦难与不公,尽数倾泻而出。 那些跪着的管事,在山呼海啸般的指控面前,彻底崩溃了。他们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任由百姓的唾沫与泥块砸在自己身上。他们赖以为生的威严与体面,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荡然无存。 欧阳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人群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抬手,示意卫兵维持秩序。 他走到那个第一个开口喊冤的汉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俺叫郑铁牛。” 欧阳询点了点头。他亲自从身旁的吏员手中,取过一张崭新的、用麻纸印制,盖着“汉王量天司”朱红大印的田契。 一笔一划,在所有人面前,将那汉子的名字,写在了田契“户主”那一栏。 然后,他高高举起那张田契,声音传遍整个营地。 “郑氏侵占之田产,已尽数归公!今,汉王有令,凡我大汉子民,耕者皆有其田!郑铁牛,因其不畏强权,为乡邻鸣冤,有功于社稷。特将此三十亩上等水田,永为其业,传之后世,任何人不得侵占!此契为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亲自将那张田契,交到了那个叫郑铁牛的、尚在愣神中的汉子手中。 郑铁牛颤抖着接过那张纸,那双只会握锄头和镰刀的手,此刻却觉得这薄薄一张纸,重若千斤。他看着上面那个虽然歪歪扭扭、却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那枚鲜红的、代表着王权的大印,眼泪,“唰”的一下,便涌了出来。 “扑通”一声,这个七尺高的汉子,跪倒在泥地里,抱着那张田契,放声大哭。他哭的不是冤屈,而是他祖祖辈辈,从未敢想象过的希望。 他的身后,数千名佃户,看着这一幕,也跟着跪了下去。他们没有哭喊,只是用一种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向着高台,向着那面代表新王权的旗帜,一遍遍地磕着头。 欧阳询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身影,神色平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心,才算真正的,归于汉土。 半月之后,整个河南府,风云变色。 巩县的“公审分田”,像一场燎原的野火,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中原的每一个角落。 洛阳周边的士绅豪强们,彻底被这种闻所未闻的、釜底抽薪式的手段吓破了胆。 一些冥顽不灵的,如偃师的崔氏,试图联络旧部,紧闭坞堡,负隅顽抗。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骠骑将军刘金和他那支早已枕戈待旦的十万大军。在汉国新铸的、能轻易轰开坞堡寨墙的巨型抛石机面前,这些所谓的“坚固”坞堡,不过是些土鸡瓦狗。城破之日,崔氏全族上下,尽数被贬为官奴,其田产,则被闻讯赶来的量天司官吏,尽数分给了闻风而动的流民。 有了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更多的士绅,选择了另一条路。 河南府尹李氏,更是直接将族中九成的田产,以及数百年来私藏的户籍黄册,主动“献”给了刚刚抵达府衙的量天司司正卫庸,并上表汉王,恳请“恩准”其族中子弟,入建康国子学,为新朝效力。 刘澈接到这份奏表后,只批了八个字。 “顺天知命,可堪一用。” 于是,李氏虽失去了九成的土地,却保全了家产与性命,其家族中最有才干的几个子弟,更是获得了进入新朝权力核心的入场券。 一场针对整个士绅阶层的、自上而下的清算与改造,就这样以一种混杂着血与火、阴谋与阳谋的方式,迅速的在中原大地铺开。旧的田亩地契被付之一炬,新的鱼鳞图册在量天司官吏的手中不断完善。 这个庞大帝国最坚固、最顽固的阶层,在这位年轻的汉王手中,如同玩物一般,被轻易的敲碎、揉捏,再塑造成他想要的形状。 西京,洛阳。 当最后一份关于中原各州县土地清丈的初步报告呈上御案时,已是初夏。 刘澈站在巨大的天下舆图之前,静静听着卫庸的汇报。他的身后,是丞相谢允,以及一众新提拔的、来自豫章书院的年轻臣子。 “……启禀我王,经此一役,我大汉在河南、淮南、关中东部,共清查出隐匿田亩五千余万亩,得隐户四百余万。如今,这些田地、人口已尽数录入新册。以工代赈所修之河渠,也已初见成效。待秋收之后,中原粮仓,必可充盈。” 刘澈点了点头,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中原已定,人心已归。这天下粮仓,已是我大汉的囊中之物。”他缓缓的说道。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以工代战 刘澈放下那份巩县送来的捷报,上面有欧阳询清秀又带着冷意的字迹,还附着一张新画的、非常清楚的鱼鳞图册。那上面不是世家大族含糊不清的产业,而是以村、户为单位,清清楚楚划分好的田亩。 “中原已经拿下,人心也归顺了。这片天下粮仓,已经是我大汉的了。”刘澈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天下舆图前,目光从河南府移向北方和西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他身后的卫庸、欧阳询这些量天司的官员,眼睛里都放着光,等着王上下一步的指令。所有人都觉得,下一步肯定就是带兵向西,攻下潼关,占了整个关中;或者是向北渡过黄河,跟那个最强的对手——晋王李存勖,来一场决战。 然而,刘澈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土地和人心,都只是种子。要让种子发芽长大,结出能喂饱千万人的粮食,就需要水。” 刘澈的手指,没有点在任何一座城池或关隘上,而是在地图上,从江南的扬州开始,沿着古老的邗沟,一路向北,连上淮水,再经过被战火毁掉的汴水故道,最后,重重的落在了刚收复的东京汴梁和西京洛阳上。 那是一条贯穿南北、连接着大汉富庶江南与新到手的中原粮仓的水道——隋唐大运河。它曾是前朝的命脉,但也因为长年的打仗和没人修理,早就堵塞断流了。 “传我的命令!”刘澈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清楚又有决断力。 “从今天起,暂停所有向西、向北的军事行动!我大汉今后三年的国策,只有一个——兴修水利,重开运河!” 这命令一出来,帐里顿时一片议论声。连一向沉稳的卫庸,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解。 “王上,现在我们士气正旺,梁国刚亡,中原空虚,正是乘胜追击,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一个随军的武将忍不住站出来,急着问道。 “一统天下?”刘澈回过头,反问他,“靠我们从江南运来的粮食,去跟盘踞在关中、河北的几十万大军打消耗战?还是指望我们刚分到田地的中原百姓,马上给我们交重税,支持我们打仗?” “我们刚拿下中原,根基不稳,人心还没定。那些士绅豪强,表面上交出了地契,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盼着我们跟晋王、跟契丹人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出来收拾局面。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只顾着打仗。” “这条运河,就是我们大汉的命脉。它要是不通,我们看着再强,也是个空架子。我要用三年的时间,把江南的钱粮布帛,源源不断的运到中原;再把中原的兵员和产出,顺畅的送到各处。我要用这三年,把我大汉的南北,彻底连在一起!” “至于劳力……”刘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他接着下达了一系列具体的命令: 立刻在工部下面,设立都水庸田使司,由丞相谢允在建康总管全局,工部侍郎公输宏当总工程师,负责规划督造。 抽调十万江淮屯田军,以及所有梁国降兵,总共二十多万人,改编成兴业工兵营,用干活代替赈灾,按天发工钱。 凡是参加运河工程的军民,家里的田地可以多分一倍;子女上学,可以免交学费。 刘澈这道王令的核心,就是一个“利”字。 他用最直接的好处,把几十万军民和这个庞大的国家工程捆绑在了一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征发劳役,这是一场席卷整个汉国,用国家信用做担保,用土地和未来做回报的巨大事业。这比任何征兵令,都更能激发人的潜力。 汉,武兴三年,夏。 淮河南岸,古老的汴河故道旁。 几十万人的工地,干得热火朝天。河道里,几万名光着膀子的壮汉,正齐声喊着号子,用简单的筐和铲子,把河底堵了几十年的泥沙一筐筐的清运出来。岸边,另有几万人正在夯土筑堤,修建新的纤道。 原后梁禁军的伙长赵铁牛,现在是兴业工兵营第五营的一名队正。他手下管着一百个和他一样的降兵。他没再拿刀枪,手里换成了一根量水平用的标杆,嗓子也因为整天喊号子变得沙哑。 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皮肤生疼。赵铁牛用沾满泥浆的袖子抹了把汗,拿起腰间挂着的水囊,猛灌了一大口。水是烧开后加了些粗盐的,不好喝,但解渴,也能补充力气。 “头儿,歇会儿吧。这鬼天气,真能把人热死。”一个年轻的士兵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脸上、身上全是泥,只有牙是白的。 “歇个屁!没听见上面的工部大人说了吗?今天要是挖不完这段,晚上的肉汤就没了,全都喝稀的!”赵铁牛骂了一句,但还是靠着新筑的堤坝坐了下来。 “嘿,头儿,你说……这河,真能挖通吗?我听老人说,这河都断了几十年了,有的地方都成农田了。”那年轻士兵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粮饼子,小心的掰了一半递给赵铁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铁牛接过饼,没有马上吃。他望着眼前这片望不到头的工地,成千上万的人像蚂蚁一样在泥地里忙碌。 “我不知道能不能挖通。”他看着远处飘扬的“汉”字大旗,闷声说道,“我只知道,我家那婆姨前几天托商队捎信来了。她说,量天司的大人亲自到俺们村,拿尺子重新量了地。官府按王上的令,给俺家又补了二十亩好田,还发了头牛犊子。她说,这是我在这儿流汗换来的。还说……俺们的娃,已经被送到村里的蒙学堂,跟着先生念书了,饭还管饱。”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那双粗糙的大手里,捏着的半块饼,却被攥得紧紧的。 “挖!为什么不挖?多挖一筐泥,俺娃就能多认一个字!别说挖条河,就是让老子把前面那座山给平了,我也干!” 年轻的士兵愣住了。他看着赵铁牛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看着他眼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默默的将剩下的半块饼塞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在他们看不见的远处高坡上,李旬正陪着前来视察的骠骑将军刘金,看着这片火热的工地。 “他娘的,”刘金看着那些干劲十足的士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算是服了王上这脑子了。老子带兵打仗,只知道个‘杀’字。王上倒好,直接把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变成了几十万双修建的手。这帮人干起活来,比他娘的给朱温卖命的时候,起劲多了!” 李旬微微一笑,他指着远处正在延伸的河堤,平静的说道:“刘将军,这就是王上说的以工代战。这些堤坝,是防洪的堤,也是我大汉北伐的军道。这条运河,运的是粮食,收拢的是人心。等这河修通了,您的大军,便可早上从江淮出发,晚上就到中原。到那时候,还怕天下不定吗?” 刘金看着李旬那张年轻的脸,却好像什么都看得透,他挠了挠头。他还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但他知道,这场景,让他觉得浑身是劲。 北地,晋阳。 晋王李存勖的王殿内,气氛有些沉重。 几个月前,他还挺欣赏汉王刘澈那份措辞强硬却又懂分寸的回信。可现在,看着静安司的探子们冒死从中原传回的一份份情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兴修水利,重开运河?这个刘澈,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好皇帝了?”一名沙陀出身的老将,不屑的冷哼一声,“妇人之仁!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关中和河北。我看,他是被那江南的好日子,把骨头给弄软了!” “没错!王上,那刘澈不过是运气好赢了!他那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大半都是刚投降的兵,根本不经打!我请求出战,只要给我三千铁骑,我就能冲到他那,把他那乱七八糟的运河工地,搅个天翻地覆!” 殿内要求开战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然而,晋王李存勖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副同样巨大的地图上。那条被汉国探子用红线新标出来的、正在一寸寸向北延伸的运河走向,像一条毒蛇,死死的掐住了中原的咽喉,更让他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都给我闭嘴!”他猛的一拍桌案,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将目光投向了台阶下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谋士,郭崇韬。 “崇韬,你怎么看?” 郭崇韬上前一步,神情非常凝重:“王上,臣看来,这位汉王有治理天下的才能。” “我们跟朱温,争的是城池,是兵马,是一时半会的输赢。可这个汉王刘澈,他争的,是天下人心,是上百年的大计!” 郭崇韬指着地图上那片广阔的、被战火毁掉的中原大地。 “他用强硬手段清扫旧的士族,看着很狠,却是把财富和权力,重新收回了朝廷。他又用分田的法子,把这些财富,变成了成千上万有自己田地的老百姓,这些人,就是他最稳的根基。” “现在,他又用修运河的工程,把几十万没事干的降兵、流民,变成了修建帝国的工兵。他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工钱,更给他们分地的希望。这些人,会为他流干最后一滴汗,然后,就是流干最后一滴血!” “王上,”郭崇韬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这个人跟朱温不一样,更不是那些只知道打仗的武夫。他在用我们从没见过的方式,重新打造这个天下!我们要是还用老眼光看他,只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殿内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他在下一盘大棋。”李存勖站起身,他走到地图前,与地图上的刘澈,隔着千山万水,遥遥对视。那双向来骄傲自信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遇到对手的凝重神色。 “传令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命令全军加紧操练。告诉将士们,未来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这天下,越来越有意思了。”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天下棋盘,两只饿狼 自虎牢关一战,后梁主力尽丧,汉王刘澈入主汴梁,已有半年光景。这半年里,中原大地的风向彻底变了。 那支南来的汉军没有像过去的胜利者一样烧杀抢掠,反而以一种冷静到可怕的效率,迅速接管了后梁腐朽的统治体系。紧接着,量天司的黑袍吏员如同张开的大网,铺满了河南、淮南的各个州县。 他们丈量土地,清查户籍,废除旧约,颁发新契。凡是敢于阻挠的旧日乡绅,无论是谁,都会在第二天被骠骑将军刘金麾下的骑兵,客气而坚决的“请”去洛阳“喝茶”。更多的人头落地后,再无人敢有异议。 随着旧士族的倒台,大量被侵占的田产和隐匿的人口被清查出来。紧接着,那句“跟着汉王,有田分,有饭吃”的口号,就从一句流言,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政令。 数以百万计的无地流民,在量天司的主持下,第一次在写着自己名字的田契上按下了手印。当秋收的谷子沉甸甸的装满粮仓时,这些世代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看向那面在田间地头飘扬的“汉”字大旗时,眼神里已经多了一种名为“忠诚”的东西。 而那七万虎牢关降卒,在拿到了汉王发放的安家费与口粮,分批回到各自家乡后,更是在整个中原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们成了汉王最忠实的宣传者。他们身上的新棉衣,口袋里的铜钱,以及口中那“顿顿有肉吃”的伙食,远比任何檄文都更有说服力。 中原的人心,就像融化的春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流向了新的主人。 与中原大地上这片勃勃生机相比,千里之外,北地晋阳的晋王府,气氛却一日比一日沉闷压抑。 王殿之内,一场关于未来战略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天。 “王上!不能再等了!”说话的,是晋王李存勖麾下第一猛将,也是他的义兄李嗣源。这位身经百战的宿将,此刻满脸焦急,指着墙上巨大的天下舆图,唾沫横飞,“那刘澈分明是在效仿秦国商鞅变法!他收天下之民为己用,纳天下之田为国库。再让他这么安稳的经营个一两年,等他运河一通,南北粮道贯通,到那时,他便有了百万之兵,千万石之粮!天下之大,就再无人能挡了!” 李嗣源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文臣武将,声音洪亮如钟:“朱温老贼虽亡,但河北、关中尚有其残部。我们应该趁刘澈稳固中原,无暇北顾之际,立刻出兵,扫清这些残余势力,将整个黄河以北牢牢控制在手中!然后,再与刘澈划河而治,徐图天下!” 李嗣源的话,代表了晋军中绝大多数武将的想法。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只信奉刀剑,看不惯刘澈那种靠着算盘和民心来经营天下的“小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李将军此言差矣。”出列的,是晋王李存勖最信任的谋主,枢密使郭崇韬。他穿着一身文士长衫,神情儒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若论攻城拔寨,我晋军铁骑,天下无双。但若论固守经营,我军,远非汉军敌手。” 他指着舆图上,那片被汉军占据的,已是赤红一片的河南淮南之地。 “汉王刘澈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的兵有多能打,而在于他每下一城,便能立刻将那里的百姓变为自己的百姓,将那里的土地变为自己的粮仓。我们现在去和他争夺中原,就像陷入了泥潭。就算打赢了几仗,夺下几座空城,我们能守得住吗?那里的百姓,是认我们的旗,还是认汉王分的田?” “那依你之见,我们就该眼睁睁看着他坐大吗?”李嗣源皱眉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自然不是。”郭崇韬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转身对御座之上的李存勖深深一拜,“王上,汉王刘澈有他的阳谋,我们,也当有我们的奇计。” 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名字。 “臣以为,当遣使北上,联络契丹!” “契丹”二字一出,整个王殿瞬间死寂。 所有沙陀将领的脸色都变了,看向郭崇韬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李存勖原本半倚在王座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听到这话,他的动作猛然一滞,抬起头,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郭崇韬,目光冰冷得仿佛能将人冻结。 “郭卿,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骇人的威压。 郭崇韬知道自己触及了晋王的逆鳞,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躬身再拜:“王上!臣知您与契丹耶律阿保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国之大事,当以利为先,而非意气!如今汉王坐拥江南、中原,势已滔天。我们若想与之抗衡,唯有借助外力!契丹人骁勇善战,其骑兵来去如风,正可克制汉军步卒。我们可许以重利,允其劫掠后梁河北旧地,换取他们出兵,自北向南,与我军形成夹击之势,共同攻打刘澈。如此,则刘澈首尾难顾,必败无疑!待击败刘澈之后,那契丹人不过是一群草原上的豺狼,我们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岂不万无一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崇韬的计策很毒,也很现实,是此时此刻打破僵局唯一的办法。 在场的文臣们,有不少人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然而 “啪!” 一声脆响! 李存勖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尖锐的瓷片刺入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御座前的白虎皮地毯上,触目惊心。 “联络契丹?郭崇韬,你是忘了你家王上这身伤疤是怎么来的吗?!”李存勖猛的站起身,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胸膛之上几道纵横交错、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这是当年幽州城下,阿保机那头老狼留给我的!他背信弃义,趁我与朱温决战,偷袭我雁门!我父王临终前给我的三支箭,其中一支,就是誓要雪此国仇家恨!你现在,让本王去跟那头老狼结盟?!”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屈辱。在场所有的沙陀将领,无不低下头,攥紧了拳头。那场幽州之战,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永远的痛。 “本王宁可与刘澈在黄河岸边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也绝不会,向草原上的豺狼,低头一次!”李存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一个枭雄宁折不弯的骄傲。 “臣……臣失言。”郭崇韬看着状若疯虎的晋王,脸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彻底触怒了这位主君心中最敏感的底线。 就在晋阳的王殿内,因为那份不可能的盟约而陷入僵持时,遥远的北方草原,契丹人的王庭之内,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对话。 巨大的金顶大帐之内,契丹之主耶律阿保机,正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任由最宠爱的王后述律平为他擦拭身上的伤痕。那些伤痕,有的是猛兽所留,有的,则是战场上的刀剑之伤,每一道,都代表着这位草原雄主征服的过往。 “大汗,南边又传来消息了。”述律平的手很巧,她用一块浸了马奶的软布轻轻擦拭着伤口,口中说道,“那个朱家的皇帝,自己把自己玩死了。现在占了汴梁的,是个叫刘澈的汉人小子。” “刘澈?”耶律阿保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浑不在意,“又是些汉家人的小把戏。杀来杀去,最后还不是要向我们草原的雄鹰低头?” 他想起那个叫李存勖的沙陀小子,当年在幽州城下,自己因为一时轻敌,竟被他带着几千骑兵冲乱了阵脚,还折损了一个儿子。 这份耻辱,他一直记在心里。 “倒是那个沙陀人李存勖,还算有几分本事。”耶律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我收拾了东边的渤海国,把那群不听话的女真人全都变成我的奴隶。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那南边的刘澈呢?”述律平柔声问道,“听说他不像那些只知道打仗的武夫,倒是个会种地、会算账的。他占了中原的粮仓,正在大修运河。只怕不出几年,就成了气候。” “种地?”耶律阿保机不屑的笑了,他拍了拍自己壮硕的胸膛,发出“嘭嘭”的闷响,“那是农夫干的事。我们契丹的勇士,生来就是要在马背上征服世界的!他修的运河再长,能挡得住我十万铁骑的马蹄吗?他种的粮食再多,最后还不都是要装进我们契丹勇士的胃里?” “等李存勖和刘澈这两条中原的狗,斗得筋疲力尽之时,就是我耶律阿保机,挥师南下,一统天下之日!” 这位草原的帝王,眼中也同样燃烧着无尽的野心。他将中原的所有英雄,都视为了他砧板上的鱼肉。 在整个天下都在因为中原的变局而暗流涌动之时,汉王刘澈,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 西京洛阳,都水庸田使司衙门。 刘澈看着公输宏呈上来的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运河图纸,点了点头,随即又拿出另一份卷宗。 “运河之事,按计而行。”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向了西南。 那里是崎岖的巴蜀。 “现在,也该去跟西蜀的那位新君主,打个招呼了。”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汉使入蜀,栈道上的狼与羊 量天司的黑袍吏员如同过境的工蜂,涌入了河南府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手持着奇怪的测距轮和水准仪,身后跟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汉军士卒。他们的任务不是杀人,却是比杀人更让旧日权贵恐惧的事情——清丈田亩。 在绝对的武力与一本本从旧衙门档案库里翻出的、记录着百年烂账的铁证面前,巩县郑氏、偃师崔氏这些盘踞百年的大族,接连倒台。田产被抄没,族中主事者被押往洛阳听勘。那一片片曾属于他们的沃土,如今插上了一面面崭新的“汉”字旗帜,旗帜下,是无数双充满了敬畏与渴望的眼睛。 一场规模浩大的社会重构,就在这片中原大地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轰轰烈烈的展开。 枢密图房之内,刘澈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中原,望向了舆图西南角那片被险峻山脉包裹的富庶之地——蜀。 “王上,据静安司安插在成都的‘鱼符’密报,前蜀后主王衍,近日正大兴土木,为其母徐太后修建新的别苑。耗费钱粮巨万,蜀中百姓怨声载道。蜀中朝堂,也为其母族徐氏与几位旧臣把持,互相倾轧,政令不出成都。” 丞相谢允指着舆图上的蜀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分析着最新的情势。 “一个败家的孩子,守着一座金山。”刘澈看着舆图,淡淡的评价道。前蜀主王建是个枭雄,但他的儿子,却是个只知享乐的草包。“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但蜀道之险,自古为天下之最。强攻,不是上策。” “臣以为然。”谢允点头道,“我军北伐,连战数月,士卒疲敝,钱粮消耗巨大。此时若再深入蜀地,战线拉得太长,一旦受阻,恐有变数。” “所以,伐蜀,当先伐其心。”刘澈的目光转向帐下一个始终沉默伫立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官袍,身形清瘦,面容算不上英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沉静,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他叫赵致远,豫章书院第一批的毕业生,主修律法与地理舆学。他不像欧阳询那样锋芒毕露,却以心思缜密、善于算计人心而闻名。毕业之后,被直接选入中书省,跟在谢允身边学习,处理各种繁杂的文书。 “赵致远。”刘澈开口点名。 “臣在。”赵致远出列,躬身一拜。 “你入中书省已有一年,随谢相处理了荆南归附与湖湘清丈的诸多案牍。现在,朕要交给你一个真正的差事。”刘澈走到他面前,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看个通透。“朕要你,持朕之节,出使西蜀。” 此言一出,帐内其余几位年轻的中书舍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这可是独当一面的封疆大任。 赵致远的心也猛地一跳,但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分毫,只是平静的再次躬身:“臣,敢不效死。” “你此去,不是去耀武扬威,也不是去谈判示好。”刘澈绕着他缓缓踱步,声音不大,却让赵致远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朕要你去做三件事。” “第一,试探虚实。朕要你亲眼看看,那西蜀的朝堂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那后主王衍,又是个怎样的人物。朕要你结交蜀中的旧臣、降将,用你的眼睛,去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又是可以为我所用的棋子。” “第二,是铺路。朕在豫章初设通济司时,便曾有构想。自吴越出海,经我长江水道,入洞庭,过荆楚,最终联通蜀中与南汉,开辟一条贯穿南北的黄金商道。你此去,便可以此为饵,告诉王衍,只要他愿意与我大汉修好,这条商道带来的万贯财货,便可与他共享。他是个贪婪的人,不会不动心。” 刘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至于这第三件事……”他看了一眼谢允。 谢允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只用火漆封口的黑漆木匣,交到赵致远手中。那木匣入手极沉,不知装了什么。 “这里面,是西蜀后主王衍登基以来,与其母族徐氏勾结,残害旧臣、侵占民田、私通南汉与契丹的所有罪证。从成都府库的亏空烂账,到他们私下铸造劣币、贩卖私盐的账本地契,一应俱全。这些东西,是静安司的弟兄们,用几十条性命,从蜀中换回来的。” 赵致远接过木匣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个木匣,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整个西蜀的火药桶。 “何时用,如何用,都由你相机决断。”刘澈看着他,语气变得凝重,“记住,你的任务,不是让他立刻投降,而是要在蜀中那潭死水里,扔下一颗足以搅动风云的石子。朕要在蜀中埋下内乱的种子,待来日我大汉兵临城下时,让它自己从内部,崩塌腐烂!” “臣,领命。”赵致远将木匣紧紧抱在怀中,躬身领命。 自洛阳至成都,水陆相加近三千里。 赵致远一行,明面上是以“大汉通商使”的名义,护送商队前往蜀地洽谈贸易。实则,护卫他的一百名卫士,皆是忠武营中百里挑一的精锐,由王霸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心腹校尉,李敢,亲自带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的船,走的不是长江干流,而是更为隐蔽的汉水。船队自襄阳逆流而上,抵达汉中。一路上,赵致远把自己关在船舱里,没有半分懈怠。他一遍遍研读着所有关于西蜀的卷宗,从山川地理到风土人情,从朝堂派系到边防军备,他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脑中。 半月之后,船队抵达汉中。再往前,便是被秦岭阻断的绝路。唯一的通路,是那条闻名天下的“蜀道”——褒斜栈道。 当赵致远站在栈道的起点,仰望那条如长蛇般盘踞在悬崖绝壁之上的木制小径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头顶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壁。那所谓的“路”,不过是在山壁上凿出孔洞,插入木梁,再铺上木板而成,宽处不过丈余,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这鬼地方,真是鸟都飞不过去。”护卫长李敢看着这险恶的地形,忍不住咒骂道,“难怪自古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要是打仗,别说几万大军,就是几百个山匪守着个口子,都能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致远没有说话。他伸手抚摸着那些历经百年风雨、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桩,眼神却越发沉静。 “李校尉,”他忽然问道,“你觉得,这栈道,是利,还是弊?” “这还用说?当然是弊了!路这么难走,外面的大军进不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也难如登天。”李敢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只说对了一半。”赵致远摇了摇头,眼中闪着精光,“大军是进不来,但商人,却可以。只要有利可图,就没人能挡住他们的脚步。蜀地富庶,丝绸、井盐、药材闻名天下。但它们都被困在了这片大山里,卖不出价。而山外,我们中原、江南,最缺的,也正是这些。” “王上此番让我等来铺设商路,便是在这绝壁之上,为蜀地开一扇通往外界的窗。同时,也是在我们大汉与蜀国之间,修一条看不见的绞索。当蜀中的商人习惯了我大汉的金银,当他们的财富都与我们这条商道牢牢绑在一起时,你说……这栈道上的兵戈,还会向着我们吗?” 李敢似懂非懂,但他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的眼神,第一次多出了几分敬畏。他意识到,这些玩弄算盘与人心的文官,其手段之可怕,或许远在战场上的刀枪之上。 栈道难行,马匹根本无法通过。所有的货物,包括赵致远带来的“礼物”,都只能靠着当地招募来的背夫,一步步背进去。 这些背夫,常年行走于栈道之上,皮肤黝黑,神情麻木,背上压着百十斤的重物,却能履险如夷。赵致远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对官府天然的畏惧与不信任。 “老乡,”歇脚的时候,赵致远走到一个正在喝水的老背夫身旁,递过去一个干粮饼,“请问,前面还有多远到剑门关?” 那老背夫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敢接那白面做的饼子。 “官……官爷,小人不敢。” “拿着吧。”赵致远将饼硬塞到他手里,“我们只是路过的商队,不是官差。我只是想问问路。” 感受到赵致远没有恶意,那老背夫才怯生生的接过饼,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回官爷的话,快了。翻过前面那座五丁关,就离剑门不远了。那儿有蜀国的官兵守着,盘查的紧。”老背夫含糊不清的说道。 赵致远趁机与他攀谈起来。从这老背夫零零碎碎的讲述中,赵致远拼凑出了蜀地民间最真实的景象。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蜀主王衍与太后为了修宫殿,连百姓家门口的桑树都要按棵收钱。地方上的官吏与徐氏外戚勾结,霸占盐井,垄断茶山,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而守卫关隘的士兵,更是如同饿狼,雁过拔毛,对来往客商层层盘剥。 这让赵致远对这趟差事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一个王朝,若是从根子上就开始烂了,那它离轰然倒塌,也就不远了。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蜀地的门户——剑门关。 远远望去,只见两壁断崖,对峙如门,一道雄关锁于其间,地势之险,远胜之前的栈道。关墙之上,“剑阁”二字笔力雄浑。数百名身着蜀国制式皮甲的士卒,懒洋洋的靠在墙垛之后,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屑。 守关的蜀将,乃是蜀主王衍的远房表亲,姓徐,名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生得倒是人高马大,但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听闻是“汉国通商使”前来,这徐安竟连关墙都懒得下,只是派了一名小小的队正,前来盘问。那队正更是嚣张,上来便索要“过关文书”与“常例钱”,暗示没有上千贯钱的好处,这支商队休想过去。 李敢闻言大怒,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却被赵致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赵致远没有发火,甚至没有理论。他只是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用锦缎包裹的木盒,递给了那名队正。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劳烦军爷,将此物,亲手呈于你家将军。”赵致远的声音很温和,“你便与他说,汉国使者赵致远,带来了他家国丈在成都府‘太白楼’中丢失的一件心爱之物。此物,想必你家将军,会感兴趣的。”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石阳烽火 石阳戍的烽火,终于在豫章军抵达后的第三日清晨,熊熊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在秋日澄澈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这并非示警,而是绝望的求援——豫章军开始攻城了! 戍墙之下,刘源身披轻甲,亲自立于阵前督战。他没有选择围而不攻,也没有进行长时间的围困,而是在进行了一天的土工作业,填平了部分壕沟,并将简易的壕桥、云梯推进到有效距离后,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 “弓弩手,压制城头!掷弹队,上前!”刘源的声音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并未像传统攻城那样一窝蜂地涌上,而是将兵力分为数个波次。第一波是密集的弓弩齐射,箭矢如同飞蝗般扑向戍墙,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紧接着,数十名臂力强劲的健卒,奋力将点燃的、装有硫磺、硝石和油脂的陶罐(简陋的燃烧弹)掷上城头。陶罐碎裂,火焰伴随着刺鼻的浓烟在城墙上蔓延开来,引燃了木质的女墙和守军临时搭建的窝棚,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突击队,上!”刘源看准时机,令旗挥下。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大刀阔斧的锐卒,在少量举着大盾的同伴掩护下,怒吼着冲向城墙,数十架简易云梯几乎同时架上了墙头。 石阳戍守将也是经验丰富的老行伍,虽惊不乱,嘶吼着指挥部下用滚木礌石向下砸,用长矛从垛口向下捅刺,用金汁向下浇洒。攻守双方在狭窄的城墙段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不断有人从云梯上坠落,城下尸体逐渐堆积。 “校尉!敌军抵抗顽强,第一波攻击受挫!”一名队正满脸烟尘,跑回来禀报。 刘源眉头紧锁,看着戍墙上激烈的战况,心中焦急,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想起谢允战前的叮嘱:“石阳戍乃硬骨头,不可急躁,需消耗其兵力、士气,更要借此吸引洪州主力来援,为刘金将军创造机会。” “传令!第一波撤下来休整,弓弩手继续压制!第二波准备,重点攻击其火起处,扩大混乱!”他没有选择投入全部预备队猛冲,而是采取了车轮战术,保持持续的压力。 石阳戍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入洪州节帅府。 “节帅!彭刺史!石阳戍危矣!刘源攻城甚急,我军伤亡惨重,火器凶猛,请求速发援兵!再晚,戍必破矣!”戍使派来的信使几乎是哭着跪倒在地。 钟匡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道:“援兵!快派援兵!彦章,快让马骞去!让他去!” 彭彦章此刻也是心惊肉跳。他没想到刘源攻势如此猛烈,更没想到豫章军竟有这等火攻手段。石阳戍若失,西线门户洞开,洪州将直接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厉声道:“马都指挥使!即刻点齐你本部兵马,出城驰援石阳戍!务必击退敌军,守住要塞!” 然而,马骞却出列,抱拳沉声道:“节帅,彭刺史!末将奉命巡防城内,弹压不稳,此刻若率主力出城,万一城中奸细趁机作乱,或豫章另遣奇兵来袭,如之奈何?届时内外交困,洪州危矣!末将以为,当以北门调往望丘镇的一千州兵为主,再辅以城中其他可机动之兵,前往救援。末将愿亲率一部精锐,镇守西门,既可策应西线,亦可防备不测!” 他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一副公忠体国、顾全大局的模样。钟匡时本就担心城内安全,闻言立刻点头:“马爱卿所言有理!就依此议!彦章,你看……” 彭彦章气得几乎要吐血!马骞这分明是拥兵自重,不愿出死力!那北门的一千州兵,战斗力远不如马骞的牙兵,行动又迟缓,等他们赶到,石阳戍恐怕早就凉了!可他看着马骞那“诚恳”而“坚定”的眼神,以及钟匡时那深以为然的表情,知道再逼下去,恐怕会立刻激变。 “……好!就依马都指挥使之言!”彭彦章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心中对马骞的杀意,已然沸腾。他暗中决定,只要熬过此劫,第一个就要清算马骞! 于是,洪州派出的援军,变成了由北门守将率领的、磨磨蹭蹭的一千州兵,以及从其他城门七拼八凑的几百人。这支队伍的士气和战斗力,可想而知。 西线,刘源收到了斥候关于洪州援兵动向的报告。当他得知来的只是千余州兵,且行动迟缓时,心中大定。他知道,马骞果然被彭沅说动,或者说,至少是选择了保存实力、置身事外。谢先生的谋划,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传令下去,放缓攻势,伴装力竭,做出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的假象。”刘源对部下吩咐道,“我们要给洪州援兵一点‘希望’,让他们觉得能解石阳戍之围,把他们牢牢吸引在这里!” 与此同时,在洪州城南十里外的栖凤山中,刘金和他率领的三千精锐,正如同蛰伏的猛虎,静静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他们完美地隐蔽在山林之中,斥候放出了十里,严密监视着洪州城南门的一举一动,以及任何可能靠近的敌军。士兵们检查着最后的装备,打磨着兵刃,吃着冰冷的干粮,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种大战前的肃杀。刘金爬上一棵大树,利用枝叶的缝隙,远远眺望着洪州城南墙的轮廓。城墙上的守军看起来并不多,巡逻的队伍也显得有些稀疏,显然,西线石阳戍的激烈战事,吸引了洪州方面大部分的注意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将军,彭沅将军最新密信。”一名亲卫悄无声息地来到树下,递上一小卷纸条。 刘金敏捷地滑下树,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援兵已发,千余州兵,马按兵不动,南门守备如常。时机将至,依计划行事。” 刘金眼中精光一闪,将纸条嚼碎咽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正在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如同石阳戍方向那隐约可见的烽烟。 “传令各营校尉、队正,前来议事。”刘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很快,各级军官聚集到一片隐蔽的林间空地。刘金没有多余废话,直接在地上用树枝划出简易的洪州城南门外地形图。 “诸位,洪州援兵已出,皆是羸弱之师,被刘源校尉牢牢吸在西线。马骞按兵不动,南门守备空虚。谢先生神机妙算,破城之功,就在今夜!”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我军分为三路。第一路,我亲率一千五百精锐,携带全部云梯、钩索,主攻南门!第二路,八百人,由赵校尉率领,潜行至南门与西门之间,待我处打响后,佯攻西门,制造混乱,牵制可能来自西面的敌军!第三路,七百人,由钱校尉率领,埋伏于南门外三里处之乱葬岗,若洪州有预备队从城内或其他方向来援南门,半道击之!”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军官的脸,语气斩钉截铁:“记住!此战关键在于‘快’和‘猛’!我军如尖刀,直插心脏!不要俘虏,不管财物,只有一个目标——以最快速度,突破南门,杀入城内,直取节帅府!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军官压低声音,齐声应道,眼中燃烧着战意。 “好!各自回去准备,饱餐一顿,检查装备。子时初刻,准时出发!丑时正,准时发动攻击!”刘金大手一挥,“此战,有进无退!拿下洪州,人人有功!” “有进无退!拿下洪州!”低沉的誓言在栖凤山的密林中回荡。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洪炉与雏鹰 后梁,开平四年,夏末。洪州。 酷夏的暑气,终被一场绵长的雨水驱散了些许。自袁州归来已近一月,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与铁血清算,所带来的震荡与余波,仍在江西的官场与民间缓缓扩散。 然而,对于从抚州临川县徒步百里而来的青年秀才陆明而言,洪州城带给他的,却并非传闻中的肃杀与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新生、秩序与狂热的奇异气息。 他站在洪州城南那座名为“豫章书院”的巨大工地前,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数千名役夫与工匠在泥泞中往来穿梭,喊着整齐的号子,将巨大的石料与木材运往各处。一座座宏伟的殿堂馆舍已初具雏形,格局方正,气势磅礴,完全不似寻常书院的雅致,反倒更像一座为国家培养栋梁的熔炉。 工地入口处的巨大木牌上,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张贴着三份告示。 最左侧的,是书院的招生简章:“……凡我江西之民,不问门第,不分贵贱,有志于学,心向新政者,皆可报考。入院者,免束修,供食宿,每月另给钱米补助。学成考评优异者,直接授官,以补州县之缺……” 最右侧的,是一份刺杀案的结案通报,详细叙述了淮南的阴谋与刺客的下场,措辞严厉,杀气腾腾。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中央的那份,用玄色锦帛装裱的告示。上面,用金粉楷书,工工整整地抄录着八位在刺杀中牺牲的玄甲亲卫的名字、籍贯、生平,以及刘澈亲笔所书的祭文与那份重逾千山的抚恤、追赠承诺。 陆明看到,不少同样来看告示的读书人,在看到那八个名字时,都下意识地整理衣冠,对着告示,恭敬地行了一礼。更有甚者,在读到刘澈那句“其父母,我为之子;其妻儿,我为之父兄”时,竟是虎目含泪,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种炽热的情绪,在人群中无声地传递。 “大丈夫当如是!生得此主,死亦何憾!”一名身着短衫的壮硕汉子,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向往。他看起来更像个武人,而非学子。 “是啊,”他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接口道,“刘节帅此举,虽有千金买骨之意,然其情之真,其诺之重,古之君王,亦不过如此。能为这等雄主效力,方不负我等十年寒窗。” 他知道,自己来对了。这片土地,这位主公,给了他们这些在乱世中如同飘萍的寒门士子,一个用知识与忠诚换取尊严与前程的机会。 洪州,节度使府。一处不起眼的跨院。 这里曾是钟氏的一处马厩,如今却被改建得戒备森zhan,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所有守卫,皆是百战余生的玄甲老卒。院门之上,没有任何牌匾,但洪州官场稍有级别者,都已知道,此地,便是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静安司”的总部所在。 司内,一间由马厩改造的密室里,灯火通明。刘澈端坐于主位,他面前的案几上,没有文书,只有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谢允侍立一旁,神色平静。 “主公,”谢允的声音压得很低,“静安司成立一月,已初步在全境各州布下情报网络。袁州之乱的余孽,已尽数肃清。各州豪强,经此一役,皆如惊弓之鸟,争相输诚,新政推行,再无明面上的阻碍。” “暗地里呢?”刘澈淡淡地问道。 “暗流仍在。”谢允答道,“静安司于吉州查获三家与淮南有秘密生意往来的商号,皆是当地大族所开。于虔州,发现有旧将与潭州马殷暗通款曲。这些人,都已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刘澈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我让你查的,淮南那边,如何?” “徐温,已经彻底被我们激怒了。”谢允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他已下令,沿江各州进入最高戒备,扩编水师,并严令其水师都指挥使严忠,封锁彭蠡湖口,凡可疑船只,一律击沉。我‘通济司’的秘密商路,已有三艘船被其截获,损失不小。” “意料之中。”刘澈将茶杯放下,眼神变得冰冷,“徐温老贼,以为筑起一道堤坝,便能困住我这条江中之龙?他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这天下的英雄了。” 他站起身,走到墙壁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在淮南与江西之间的广阔地带上逡巡。 “文弼,静安司的任务,不仅仅是防守,更是进攻。”刘澈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我要你,在三个月内,给我一份淮南沿江所有州县的详细防卫图,一份淮南水师所有将领的名单、性格、履历,以及……一份他们各自的把柄。” “我还要你,将我们的触角,伸到吴越,伸到潭州,伸到荆南,乃至伸到汴梁和太原!我要知道,这天下每一个棋手,下一步想落在哪里!” 谢允心中一凛,他能感受到主公那平静语气之下,所蕴含的、令人战栗的决心与野望。这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复仇,而是在为一场席卷整个南方的更大战争,做着最细致的准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属下明白。”他躬身领命,“只是……此事耗费巨大,且需大量精干人手……” “钱,我从抄没的家产中拨给你。人,你从忠武营的预备役和豫章书院的早期学员中,亲自去挑。我只要结果。”刘澈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我要让徐温,活在我的眼睛里!” 淮南,广陵。节度使府。 徐温的脸色,比窗外的梅雨天还要阴沉。他刚刚接到密报,刘澈不仅没有因为刺杀而退缩,反而借此大做文章,凝聚了军心,设立了“忠烈园”与“忠武营”,还大搞什么“豫章书院”,摆出了一副要与他长期对抗,甚至徐图进取的架势。 “父亲息怒,”长子徐知训在一旁劝道,“刘澈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江西贫瘠,人口不过百万,如何与我富庶淮南相抗?待其府库耗尽,民力衰竭,不用我等出兵,其内部自会生乱。” “你懂什么!”徐温猛地一拍桌案,怒斥道,“他这不是故作姿态,他这是在奠定万世之基!分田,得民心;练兵,强武备;育才,固其本!此三者若成,江西便会变成一块磨刀石,一块专门用来磨掉我淮南锐气的磨刀石!” 他越想越是心惊。刘澈的每一步,都走得太稳,太有远见。他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节帅,他是在用一种近乎建国的方式,在经营他的地盘。 “不能再让他这么安稳下去了。”徐温眼中杀机毕现,“传令静难军副将陈璋,让他带一队人,伪作水匪,潜入鄱阳湖。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烧船也好,投毒也罢,务必给我毁掉刘澈在石钟山的船坞!他不是想造船吗?我便让他一艘都造不出来!” 他知道,一场围绕着造船与反造船、渗透与反渗透的残酷暗战,已经不可避免。 洪州,豫章书院临时招考处。 陆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考场。他看到,小小的院子里,竟挤了不下三百名与他一样的读书人。他们衣衫各异,有的甚至还带着乡下的泥土气息,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对未来的渴望。 主考官,竟是那位名闻江西的谢允长史。他没有考他们经义策论,只考了两样东西:一是现场清丈一块不规则的田地,并计算出其面积与预估产量;二是模拟一桩民间财产纠纷,让他们当场断案。 这种闻所未闻的考试方式,让许多读惯了圣贤书的学子措手不及。而陆明,因家道中落后曾帮着乡邻处理过不少类似事务,竟是应对自如,脱颖而出。 当他从谢允手中,接过那份写着“豫章书院首期学员陆明”的入学凭证时,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走出考场,他看到城南工地的方向,一座座巍峨的殿堂已经封顶。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些飞扬的檐角上,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他紧紧地握着那份凭证,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一个属于我们的时代,或许,真的要从这里开始了。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绝境 江州攻防战的血腥气息,顺着赣江南下,弥漫在豫章城的每一个角落。周本不愧是淮南宿将,攻城手段老辣狠厉,危全讽虽拼死抵抗,江州城依旧岌岌可危。豫章城内,表面上两军合流,防务增强,但刘澈与彭沅之间的暗涌,却比赣江的潜流更加湍急。 彭沅谨遵父命,将所部兵马牢牢控制在城西大营,与刘澈的城东、城北主防区泾渭分明。他每日例行参与军议,却极少发言,对刘澈的军令,凡涉及他部调动,必以“需请示洪州”为由推诿。其麾下将士,也带着洪州精锐的傲气,与豫章本地兵卒摩擦渐生。 “将军,彭沅那小子,分明是来当监军的!他那营盘,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如何合力抗敌?”张虔裕按捺不住火气,在私下军议中抱怨。 刘澈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无妨。他守他的规矩,我们打我们的仗。只要他不公然违抗守城之令,不背后掣肘,便由他去。眼下大敌当前,内部些许龃龉,尚可容忍。” 李嵩补充道:“将军所言极是。况且,彭沅所部毕竟是客军,久驻之下,粮草补给皆需仰赖豫章。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刘澈点头,他真正的注意力,始终聚焦在北方的战局和自身实力的巩固上。他利用彭沅部承担部分次要防区的守备,将自己的嫡系精锐进一步集中,加紧操练水军,尤其是那新编的八百原钟延规部溃兵,这些老兵经历战火洗礼,只要整合得当,便是难得的尖刀。 同时,他加派了更多斥候,不仅监视周本动向,也密切关注江州城内危全讽的抵抗意志和损耗情况。他要知道,危全讽这面盾牌,还能撑多久,又能消耗周本多少元气。 转机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到来。 派往江州方向的快马带回惊人消息:危全讽夜间组织精锐试图突围,被周本识破,一场血战,危部损失惨重,危全讽本人身负箭伤,仅率百余亲卫逃出,不知所踪。江州城头,已换上了淮南军的旗帜。 周本,终于再次拿下了江州! 消息传来,豫章震动。彭沅第一次主动找到刘澈,脸上难掩惊惶:“刘将军,江州已失,周本下一步必是南下!豫章……守得住吗?” 刘澈看着这个年轻的将领,心中了然。失去了江州屏障,直面淮南兵锋的恐惧,终于压过了其父的叮嘱和内部的猜忌。 “守不守得住,不在周本有多强,而在你我是否同心。”刘澈目光如炬,盯着彭沅,“彭将军,此刻若还存门户之见,豫章必破,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洪州的命令是让你我协防豫章,如今大敌当前,我需要你部即刻接管城南及赣水码头防务,与我本部兵马互为犄角,你可能做到?” 彭沅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末将……遵令!定与将军共守豫章!” 暂时的恐惧,压倒了猜忌,豫章城内的军事指挥权,在危机逼迫下,终于实现了初步的统一。 刘澈深知,周本新得江州,需要时间整顿城防,消化战果,安抚人心,但留给豫章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做最后的准备。 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 坚壁清野。将豫章城周边数十里内的百姓、粮秣尽可能迁入城中,或转移至后方,不给周本留下任何补给。 第二, 加固城防。征发民夫,加高加固城墙,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将豫章打造成一个坚硬的刺猬。 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水军前置。他命令张虔裕率领大部分豫章水军战船,前出至赣水与鄱阳湖交汇处的战略要地,依托几处水寨和沙洲建立前沿防线。任务是:迟滞、骚扰淮南水军,摸清其主力动向和战术特点,必要时可放弃水寨,撤回豫章,但绝不容许敌军水师轻易靠近城下。 “虔裕,你的任务很重,也很险。”刘澈郑重交代,“不必与周本水军硬拼,但要让他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我要知道,他这次带来的水军,到底有多少斤两。” “将军放心!定叫那周本老儿,在水上也讨不了好!”张虔裕领命而去。 半个月后,休整完毕的周本大军,果然挟攻克江州之威,水陆并进,南下直扑豫章。陆路步骑漫山遍野,声势浩大;水路战船蔽江而下,帆樯如林。探马回报,淮南水军主力大小战船数百艘,其中不乏楼船巨舰,远非昔日偏师可比。 张虔裕严格执行刘澈的命令,利用赣江水道复杂、沙洲众多的地利,不断以小股快船袭扰淮南水军侧翼和后勤船只,打了就跑。淮南水军虽然船坚炮利(指拍竿、弓弩等),但在狭窄水道难以展开,被豫章水军的灵活战术搞得不胜其烦,推进速度大为延缓。 周本得知后,冷笑一声:“刘澈小儿,还想凭这些小伎俩阻我?”他下令水军分兵,一部分继续与张虔裕纠缠,主力则寻找机会,试图一举突破豫章水军的拦截,直抵城下。 与此同时,淮南陆路大军已进抵豫章城北二十里外,开始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豫章城头,刘澈与彭沅、李嵩、刘金等将领并肩而立,望着北方天际扬起的尘土和江面上隐约的船影。城下,是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和誓死守城的将士;城内,是囤积的粮草和心怀忐忑的百姓。 “终于来了。”刘澈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诸位,豫章存亡,江西气运,在此一战!刘澈,愿与诸君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众将轰然应诺,连彭沅此刻也抛开了杂念,脸上涌起决绝之色。 周本的大军如同汹涌的潮水,拍击着豫章这座孤礁。最初的试探性进攻很快转为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淮南军仗着兵力优势,昼夜不停地轮番攻打各门,楼车、冲车、抛石机等攻城器械纷纷登场,箭矢如蝗,石块如雨,豫章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日渐增加。 刘澈亲临一线指挥,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他沉着冷静,调度有方,一次次打退淮南军的进攻。彭沅部此刻也展现出了洪州精锐的素质,在城南防御战中死战不退,稳住了阵脚。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连日激战,守军疲态渐显,箭矢、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水军方面传来了不利消息。张虔裕的前沿水寨在淮南水军主力的猛攻下失守,豫章水军损失了数十条战船,被迫撤回豫章城下的主水寨。淮南水军已经逼近,开始配合陆路,用船上的远程武器轰击城墙和水门。 豫章陷入了真正的四面合围。 “将军,箭矢最多再支撑五日,滚木礌石也已不多。伤亡……已过两成。”李嵩的声音带着沉重。 刘澈看着城外连绵的淮南军营和江面上密布的敌船,眉头紧锁。硬守,恐难持久。 喜欢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请大家收藏:()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