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 第591章 万寿阁会议 陆青寒的回归,无疑是陆家近百年来最具分量的事件之一。一位在帝国西境最前线、最危险的“焚炎峡”戍守超过百年,屡立战功,更晋升金丹的家族太上长老的荣归,象征着陆家底蕴的又一次有力彰显。 然而,与空港那场高调、盛大的迎接仪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家后续对陆青寒的回归事宜,处理得异常低调。除了核心圈子内必要的接风洗尘、家族内部小范围的见面外,外界几乎听不到任何关于陆青寒在万寿城活动的消息。 没有大张旗鼓的庆典,没有宴请四方宾客的喧哗,甚至其行踪都显得颇为隐秘。这种“外热内冷”的处理方式,正是如今陆家行事风格的写照,在必要的场合展示肌肉与礼仪,但在涉及核心利益与内部决策时,则保持最大程度的谨慎与内敛。 毕竟,一位金丹期、且与焚炎峡公子楚明关系匪浅的太上长老归乡,在如今西境暗流涌动的敏感时刻,牵动着太多势力的神经。 陆青寒此番归乡,左更侯府与焚炎峡方面给予了一个月的休假期。他没有急于处理任何俗务,归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更衣沐浴,换上庄重的玄色家主礼服,在陆青雨、陆青涯等几位核心族兄族姐的陪同下,前往家族兴起之地桃石谷,祭拜先祖。 凌元界修士,虽求长生,逆天而行,但对“敬天法祖”一事,其重视程度远超凡人想象。 这不仅是伦理孝道,更涉及传承有序、气运绵延、道统纯正的根本。 祖先是血脉的源头,是家族道法、技艺、精神的缔造与传承者,祭祀祖先,便是确认自身在浩瀚时空与庞大家族谱系中的位置,凝聚认同,祈求庇佑,亦是惕励后人。 最初的陆家村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所以如今的陆家历史不算久远,崛起于微末。 在陆家内部公认的、可追溯且意义最为重大的始祖,便是以一己之力,于微末中带领家族走出桃石谷,奠定如今青云盟基业的陆元。桃石谷深处,那片最初的神秘桃林与奇石所在,已被精心修缮、扩建,成为庄严肃穆的祖祠园林,香火不绝。而最核心、最上方供奉的,便是始祖陆元之位(虽一小部分族人,皆知始祖可能以某种特殊形式“存在”,但祭祀仪轨不可或缺)。 是日,天朗气清。陆青寒手持三柱手臂粗的、以百年沉香木混合多种灵草特制的“通明香”,神色肃穆,于始祖及历代先祖灵位前,行三跪九叩大礼。香烟袅袅,直上青冥,仿佛沟通着冥冥中的存在。 他默默祝祷,汇报百年戍边历程,告慰先祖英灵,亦祈求祖先庇佑家族昌盛、此行归乡诸事顺利。陆青雨、陆青涯等人亦在旁肃立行礼。仪式简洁而庄重,在寂静的山谷中,只有风吹过桃林的沙沙声与低沉的诵念祷文声,更显神圣。 祭祖之后,萦绕在陆青寒心头的百年烽烟与边关肃杀之气,似乎被桃石谷静谧祥和的灵气与血脉根源的归属感涤荡、抚平了不少。接下来的半个月,按照家族安排,也出于他自身的强烈意愿,他开始系统地、仔细地游览阔别已久的青云盟。 这半个月的游览,对陆青寒而言,不啻于一场穿越时空的震撼之旅。诚然,百年来他并非全无归期,也曾因公务或短暂休假回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如蜻蜓点水。 而这一次,他卸下了边关重任,有了相对从容的时间,以一位“游子”兼“观察者”的双重身份,重新审视这片他出生、成长,却又在最近百年间飞速变化的故土。 他走过万寿城宽阔笔直、以坚固青石板铺就、可并行八辆马车的中央大道,看着两侧鳞次栉比、风格统一又不失精巧的楼阁商铺,听着来自天南地北的口音与讨价还价声,感受着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繁华与活力。他记得,百多年前离开时,这里还多是低矮的木石房屋,街道泥泞,虽已显兴旺,但与如今这井然有序、气度俨然的大城气象相比,直如云泥。 他参观了天工院下属的数个大型工坊。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整套以微型灵炉驱动的、复杂精密的金属锻造流水线,傀儡机关臂在符文的引导下精准地锻打、淬火、刻画阵纹;看到了灵植院的温室中,以阵法调控光照、湿度、灵气浓度,规模化培育各种低阶灵草与高产灵谷;看到了百工院的匠人们,将炼器、阵法、符箓的基础技艺分解、标准化的方式,生产着供应整个西境乃至更远市场的制式法器、阵盘和基础符纸。 他也去了周边的卫星城镇和新兴的产业区。清源县曾经的伤疤早已被繁华的工坊与整齐的居民区覆盖;新的矿区、林场、药园规划得井井有条,凡人村落与修士据点和谐共存,形成独特的聚落生态。道路、水渠、简单的传讯法阵网络,将辽阔的领地紧密联结。 这一切,都让陆青寒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他看到了一个高效、有序、充满进取精神,将修真技艺与凡人生产紧密结合,以商业和工业力量推动,如同精密机器般高速运转的庞大实体。这与他记忆中那个依靠几处灵田、几间作坊、主要靠家族修士个人勇武和商业头脑四处寻找机会的“豪强”家族,已是天壤之别。这不仅仅是规模的膨胀,更是本质的跃升。家族的治理模式、发展理念、乃至对世界的认知,都发生了深刻的、他需要时间才能完全理解和消化的变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区区百余年……” 陆青寒常常在巡视的间隙,独自立于高楼或山巅,俯瞰着脚下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心中默念。他胸中既有对家族取得如此成就的骄傲与自豪,也有对自己百年戍边、某种程度上“错过”了这场轰轰烈烈大发展的些许怅惘,更有一种深刻的认知:如今的陆家,根基之深厚,潜力之巨大,已远非昔日可比。它不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忽视或拿捏的地方势力,而是一股足以影响西境乃至更广区域格局的重要力量。相应的,它面临的挑战、需要作出的抉择,也必将更为重大、更为艰难。 就在陆青寒的“走马观花”式参观进行到第十日,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以侯府邸报和各方渠道最快速度,传遍了西境,也瞬间打破了陆青寒难得的悠闲。 “焚炎峡总兵楚明,戍边百余载,功勋卓着,忠勇可嘉。今修为精进,勘破玄关,晋阶具灵。经左更侯府上奏,朝廷恩准,特加封楚明为焚炎峡边军副指挥使,领靖西将军衔,赐府邸、丹书,望其恪尽职守,永镇西陲。钦此。” 消息简短,但蕴含的信息却石破天惊! 公子楚明,晋升具灵期了!而且,朝廷的封赏紧随而至,虽然“副指挥使”仍在其父、左更侯管辖之下,但“靖西将军”是正经的朝廷从三品武职,地位尊崇,更关键的是,这标志着朝廷正式承认了楚明作为一方大将、乃至未来西境重要人物的地位,其权柄、名分、可调动的资源,都将今非昔比。 这道任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西境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清楚,左更侯府持续了数百年的世子之争,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原本世子楚天凭借长幼次序、多年理政积累的优势,占据着明显上风。但楚明此番率先踏入具灵期,这在个人修为、潜力、乃至某种象征意义上,都实现了对兄长的反超。修为是修真界的硬通货,尤其是在边镇,具灵期的威慑力与号召力,远超金丹巅峰。 陆青寒的游览计划,就此戛然而止。他立刻被请回桃石谷核心区域。几乎在同一时间,陆家所有在万寿城及附近的重要人物,都接到了最高级别的紧急召令。山雨欲来风满楼。 桃石谷最深处,一方被天然阵法与后天重重禁制笼罩的幽静山谷中,矗立着一座并不算雄伟,却气象万千的楼阁万寿阁。 此阁高仅九层,在动辄数十丈、高耸入云的修真建筑中,堪称“低矮”。然而,其整体以千年以上的灵木混合多种珍稀灵材为骨,外覆温润如玉的“清心石”为表,历经二百年不断修缮、加固、铭刻阵法,早已非寻常楼宇。 阁身线条古朴大气,飞檐斗拱暗合天道韵律,通体流淌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光晕。远远望去,并不刺眼夺目,却自有一股沉凝如山、亘古永存的仙家气派,令人望之而生敬畏之心。 今日,因涉及家族未来百年兴衰的最高级别密议,万寿阁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警戒状态。肉眼可见的,是阁楼本身镌刻的无数防御、隔音、反窥测阵法符文尽数点亮,交织成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光幕,将整座楼阁包裹得严严实实。 阁楼周围,平日里隐于山石林木间的暗哨、警戒傀儡全部激活,更有数队气息精悍、至少是结晶期的家族内卫,在外围进行着不间断的巡逻。而肉眼不可见的,是更深层次、源自陆元本体的无形力场,早已悄然笼罩了这片区域,确保任何形式的窥探、窃听、甚至高层次的因果推算,在此地都将被扭曲、隔绝或反弹。 万寿阁之内,最高层(第九层)的议事大厅,便是今日会议的场所。 大厅内部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广阔,显然是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拓展阵法。顶部并非楼板,而是模拟出的浩瀚星空穹顶,点点“星辰”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清辉,照亮下方。地面铺着厚重的、绣有陆家青叶环绕的暗青色地毯。 大厅中央,并非传统的长桌,而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完美的圆形。圆心处地势微微隆起,呈一个较小的同心圆平台,平台上只设七个座位,呈扇形面向外围。 这七个座位,材质非金非玉,似木似石,上面天然生有玄奥纹路,正是陆家太上长老之位。此刻,陆青雨、陆青涯、陆青微、陆青寒、陆青荷等几位在场的大长老已陆续落座,个个神色凝重。 在七个核心座位外围,更大的同心圆区域,呈放射状排列着三十余个稍小、但同样精致庄严的座位。此刻,这些座位上也几乎坐满了人。他们大多较为年轻,气息沉凝,修为皆在结晶期,正是陆家“云”字辈的中坚力量,万寿阁长老。 这个职位并非虚衔,而是真正参与家族核心决策、分管各项具体要务的实权位置。三十多位云字辈长老齐聚,代表了陆家如今治理架构的核心智慧与执行力。他们之中,有执掌七院、剑气冲霄堂的首座,有负责青云盟等关键产业区的主事,有统管家族贸易网络、情报系统、人才培养的关键人物。整个大厅内,数十人肃然而坐,气息交织,却鸦雀无声,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在弥漫。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2章 万寿阁会议(二) 陆云昭作为家族日常事务的主持者,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清越而沉稳:“今日召集诸位,所议何事,想必大家心中已有数。楚明公子晋阶具灵,加封副指挥使,西境格局骤变。我陆家未来百年气运,系于此次站队抉择。诸位长老,畅所欲言吧。” 沉默被打破,议事大厅内顿时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激烈而克制的争论瞬间展开。 一位主管外联事务、常年与各方势力打交道的“云”字辈长老率先开口,他面容儒雅,但眼神锐利:“太上长老,诸位同袍。依在下愚见,左更侯之位,自古有能者居之,强者为尊。楚明公子能在世子三百余年经营的优势下,于边关绝地率先突破具灵,其心性、机缘、能力,可见一斑。侯府惯例,虽重嫡长,但更重实力。如今公子占得先机,锋芒毕露,朝廷敕封便是明证。我陆家若继续押注世子,恐有逆势而为、错失良机之嫌。不若……重新评估,适当向公子示好?” 他话音刚落,另一位负责家族内部人才培养、更注重传统与稳定性的长老立刻反驳:“不然!世子殿下三百余年来,协助侯爷处理西境政务,兢兢业业,根基深厚。西境三州数百大小势力,多少受过世子恩惠,或与世子利益捆绑?其势已成盘根错节之大树。楚明公子虽有具灵修为,然其根基多在边军,于民政、经济、各方势力牵扯,远不及世子。修为固然重要,但治理一方,尤其是西境如此庞杂之地,岂是仅凭个人勇武可行?世子殿下距离具灵不过一步之遥,以其积累,五十年内突破,大有可为。届时,长幼有序,名分早定,根基深厚,修为持平甚至反超,公子何以争锋?” 支持世子的一方纷纷点头附和。又一位掌管家族部分产业的长老补充道:“况且,我陆家与世子合作多年,利益交织极深。青云盟能有今日局面,离不开世子一系或多或少的默许与支持。若骤然转向,前功尽弃尚在其次,恐招致世子一系的强烈反弹与打压,甚至被冠以‘背信’之名,于家族声誉有损!” 双方各执一词,引经据典,分析利弊,争论焦点迅速集中到两个关键预测上: 世子楚天能否在短期内,普遍认为是五十年这个关键窗口期突破具灵? 若能,则优势重回。 楚明能否在世子突破之前,利用其新获的权柄与声望,快速整合西境力量,形成足以颠覆传统的势力格局? 支持世子者认为,世子积累深厚,突破概率极大,且其既有势力盘根错节,楚明难以短时间内撼动。支持楚明者则认为,具灵期带来的威慑力与朝廷背书是质变,足以吸引大批观望者和失意者投靠,时间站在楚明一边。 争论持续了数个时辰。陆青寒一直沉默地听着,面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复杂的光芒,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焚炎峡百余年的岁月,与楚明从相互试探到并肩作战,从利益结合到产生袍泽之情,无数画面在他脑中闪现。 楚明的雄才大略,其麾下边军的悍勇,其突破具灵时天地色变的威势……这一切,他都亲身经历。从私人情感和多年观察来看,他内心深处,并非不认可楚明的能力与潜力。 然而,他是陆家的太上长老。他的肩上,是无数族人的命运,是家族两百余年筚路蓝缕创下的基业。理性告诉他,家族长老们的分析有其道理。世子楚天的赢面,至少在当下看来,依然略大,且家族与世子绑定更深,转向的成本和风险极高。 就在争论渐趋白热化,各方观点都已充分表达后,一直凝神倾听的陆青雨,与身旁的陆青涯、陆青微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诸位所言,皆有其理。然,家族存续,如舟行激流,当求稳,亦当顺势。世子经营三百载,其势已成,此乃‘稳’。楚明晋阶具灵,朝廷加封,此乃‘新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在陆青寒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决断:“然,新旧之较,我陆家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世子之‘稳’,在于根基,在于秩序,在于与我陆家现有发展路径契合。楚明之‘新’,锋芒毕露,然边军底色,开拓进取或可,治理安抚未知,且其势未成,变数尤多。” “我意,”陆青雨的声音斩钉截铁,“陆家当下,仍当以世子为锚。加注世子,并非固步自封,而是以我陆家百年发展之基业、之潜力,助世子稳固大势,尽快突破。此乃以我之‘实’,助其成‘势’,亦是保我家族于大变中,占据更有利之位。至于青寒长老……”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陆青寒自己,都看向了陆青雨。 陆青雨看向陆青寒,语气缓和但坚定:“青寒师弟在焚炎峡之功,家族铭记。此番抉择,恐对弟之声望、于焚炎峡之经营有所损碍。家族决议,日后必以其他方式补偿。然,家族大义在前,个人荣辱、一时得失,需暂且搁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青寒身上。这位刚从边关归来、身上还带着焚炎峡风霜的太上长老,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陆青寒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边关的落日、同袍的血、楚明信任的眼神,也闪过万寿城的繁华、族人的期盼、青云盟的勃勃生机。许久,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只是深处仍有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他缓缓起身,对着陆青雨,也对着在场所有长老,抱拳一礼,声音清晰无比: “谨遵家族决议。” 陆青雨环视四周:“既如此,便就此决议:陆家未来战略,仍以支持世子楚天为首要,集中资源,助其稳固地位,力争早日突破。对楚明公子处,保持礼节性往来与必要的边贸合作,但不涉入其夺嫡之争核心。此决议,即刻生效。诸位长老,可有异议?” “附议。” “附议。” “附议……” 一片附议声中,决议形成。尽管有人心中仍有不同看法,但家族的最高意志已经统一。 “既如此,便举手表决,以定章程……” 陆青雨正要进行最后的程序性确认。 突然! “报——!!!” 万寿阁外,一声急促而清晰的传报声,穿透了层层禁制,直达议事大厅之内!声音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异与急促。 “侯府使者、焚炎峡信使,联袂抵达谷外!言有重要任命与文书,需即刻面呈陆青寒太上长老及家族主事!” 大厅内,刚刚平静下来的空气骤然再次凝固。所有人,包括刚刚做出艰难抉择的陆青寒,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侯府与焚炎峡的任命,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到了?而且,是联袂而来? 陆青雨眼中精光一闪,与陆青涯、陆青微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她长身而起,沉声道:“散会。诸位长老,随我一同,出阁迎使!” 刹那间,万寿阁内数十道身影,化作道道遁光,井然有序而又迅疾无比地穿过重重禁制光幕,向外飞去。刚刚定下的战略,似乎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蒙上了一层莫测的阴影。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3章 征虏中郎将 与前几日迎接陆青寒归乡时,陆家高层倾巢而出、却刻意保持低调内敛的氛围截然不同,此刻泊位之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肃穆、紧张与盛大仪式感的凝重气息。 来自左更侯府的使者团队,与紧随其后的焚炎峡信使,已然肃立于泊位中央临时搭建起的、铺着猩红金纹地毯的宣旨高台两侧。侯府使者的排场,充分彰显了圣朝西境镇守一方的无上权威。 为首正使,是一位身着深紫色绣有狻猊图案官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三缕长髯飘洒胸前的中年文官,其气度沉凝,目光开合间自有威仪。他身后,八名身着亮银麒麟明光铠、手持金瓜玉斧的具灵初期侍卫如同雕塑般分列两旁,铠甲在晨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再后方,是十六名手持各种仪仗、旌旗的礼官与力士,旌旗招展,上有“左更侯府”、“代天巡狩”、“宣威靖边”等大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焚炎峡的信使则显得精干利落许多,只有三人,皆着边军特有的暗红色镶黑边劲装,外罩轻甲,腰佩制式军刀,风尘仆仆,眼神锐利如鹰,沉默地立于侯府仪仗侧后方。 这两支队伍的降临,早已惊动了整个万寿城。 空中,所有正在接近、准备降落或刚刚起飞的各色飞梭、云鲸飞艇,无论属于哪个商会、哪个宗门,都在空港指挥塔台通过紧急传讯法阵发出的、最高级别的“净空”指令下,或是紧急悬停于半空指定区域,或是迅速转向,前往备用泊位或干脆暂时远离。 一时间,原本喧嚣的天空为之一清,只有侯府的飞舟与寥寥几艘护航的青云盟飞梭静静地悬浮着。 地面与平台之上,所有的装卸作业瞬间停止。巨大的吊臂悬在半空,传送带停止了转动,扛着货包的工人、操控傀儡的技师、来往的客商、维持秩序的卫兵……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动作,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天枢”泊位的方位。交谈声、吆喝声、机械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偌大的空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只有高空的风声,以及泊位那边隐约传来的旗帜抖动声,清晰可闻。 这种“万籁俱寂”的场面,并非强制,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圣朝权威与侯府威严的本能敬畏。在凌元界,尤其是在西境这等边疆重地,代表圣朝统治与秩序的“侯府旨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迎接天使,静候宣谕,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规矩。 侯府正使与焚炎峡信使,在等待陆家主要人物前来接旨的间隙,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座他们首次莅临的“万寿枢港”。 尽管身为侯府要员与边军悍卒,见多识广,但眼前这座空港的规模、气象、以及那种高效、整洁、充满力量感与秩序美的独特风格,仍让他们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正使抚着长髯,灵觉悄然扫过那些高耸入云、符文流转的巨型泊位柱,掠过下方如同蚁群般有序却高效忙碌的人流与物流网络,掠过远处规划整齐、仓库林立、道路笔直开阔的配套区域,心中暗自点头:“这陆家……能将一边境荒芜之地,经营至斯,更将这万寿城打造成如此枢纽,果非幸至。其治理之能,匠作之巧,布局之远,确有过人之处。难怪公子如此看重,不惜以总兵之位相邀……” 并未让天使久等。几乎在空港完成净空的同时,桃石谷方向,数十道颜色各异却速度极快的遁光便已划破长空,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陆青雨、陆青涯、陆青微、陆青寒等陆家太上长老,身后跟着所有刚刚还在万寿阁议事的“云”字辈长老,以及得到消息后紧急赶来的万寿城各司主事。众人按品级、修为迅速在泊位平台前列队,陆青寒因是此次封赏的主要目标,位置略微靠前。 “臣(末将)陆青寒,率陆家子弟、青云盟属员,恭迎天使!” 在陆青微的带领下,众人齐声见礼,声震云霄,礼仪一丝不苟。 侯府正使神色肃穆,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他缓步登上宣旨高台,焚炎峡信使紧随其后。一名礼官上前,将一卷以明黄色云锦为面、两端轴上浮雕狻猊、以紫金色丝线捆扎的诏书,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呈到正使手中。另一名礼官则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其上覆盖着杏黄色绸缎。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空港内外,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正使手中那卷小小的,却重若山岳的诏书。 正使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运起灵力,其声并不如何洪亮,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空港,甚至远远传到万寿城部分区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西陲不宁,烽燧时警。朝廷膺守土之责,夙夜忧勤,唯才是举,以靖边氛。” “兹有焚炎峡戍将、英武校尉陆青寒,世受国恩,忠勇性成。自效命边陲以来,百有余载,夙夜匪懈,屡预征战。或摧锋于兽潮,斩将搴旗;或固守于危城,浴血不退。累计军功,簿册昭然,忠勤劳绩,上下咸知。其性沉毅,其略通明,堪为将才。” “今,焚炎峡总兵出缺,边务需人。经焚炎峡镇守使楚明专折保奏,左更侯府详核覆议,上报有司。朝廷念其功,嘉其能,特擢陆青寒为焚炎峡总兵,实授征虏中郎将衔,锡之诰命。望其砥节砺行,训卒厉兵,永镇西钥,不负朕望,克绍箕裘。”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正使将诏书重新卷好。另一名礼官掀开托盘上的绸缎,露出里面一方赤金铸造、雕刻着狻猊与祥云图案、散发着淡淡皇道威严的“征虏中郎将”印,以及一套相应的虎符、令箭、官服。 整个空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落针可闻。紧接着,难以抑制的倒抽冷气声、压抑的惊呼声,如同潮水般从远处围观的人群中蔓延开来,尽管他们极力克制,但那声音汇聚起来,依然清晰可闻。 焚炎峡总兵!征虏中郎将! 这两个头衔,如同两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4章 征虏中郎将(二) 在圣朝,尤其是在西境这等直面妖族、魔灾的一线边镇,军队的晋升体系极为严谨甚至堪称苛刻。不仅需要实打实的修为、战功,更需要经过漫长岁月的考察,对忠诚度、统御力、背景根脚进行全方位的审核。 许多修士可能修为足够,战功也累积了不少,但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跨过“校尉”到“中郎将”这道天堑。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个人地位的跃升,更意味着掌握了实打实的、可以影响一方局势的兵权! 总兵,是边镇方面大员之下,最重要的实权统兵官职之一。不同于校尉通常只统领一营五百人左右或数营兵马,总兵有权节制、指挥一个“路”或重要防区的全部驻军,麾下通常直辖数营精锐战兵作为机动力量,战时可调动防区内更多守备部队。 在焚炎峡这等西境排名前三的雄关要隘,一个总兵麾下,直接统属的精锐战兵往往可达两三千之众,皆是百战余生、装备精良、修为至少也在练气高级以上的悍卒,以及数位结晶期、数百位筑基期的中层将领。 一旦边境有警,或奉命出征,其能调动的兵力,轻松可破万!这上万兵卒,可不是寻常郡县那些维持治安的卫所兵,而是真正与妖兽、魔物、乃至北方强敌血战磨砺出来的九边精锐!其战斗力,放眼整个凌元界,除了龙庭直属的“武卫军”和常年与北方妖族血战的“阴山军”,几乎无可匹敌。东、南两境的边军,也要稍逊锋芒。 征虏中郎将,这更是一个沉甸甸的军衔。在圣朝武职体系中,这已经是中阶军官的巅峰!再往上,便是诸如“骁骑将军”、“镇军将军”等有具体名号、通常需要具灵期修为或立下不世之功、或者身份高贵的修士才能获得的“将军”衔。比如左更侯世子的鹰扬将军。 一个“征虏中郎将”,意味着陆青寒正式跻身圣朝中级将领的最高梯队,其名字将会列入兵部与侯府的高级将领名册,享有相应的政治待遇、资源配额与话语权。在西境军界,此等军衔者,绝对能排入前百之列,已是能够影响一方军事格局的重要人物。 实惠更是惊人。仅以俸禄论,一位征虏中郎将、焚炎峡总兵,每年由圣朝国库与左更侯府共同拨付的固定俸禄,便高达五万灵石!这还不包括各种丹药补贴、灵材配额、法器维护费用。五万灵石,足以让许多中小型修仙家族倾全族之力积攒数年!光靠这份俸禄,就能维持一个西境中等家族的更能惠及家族、培养后辈。毕竟达到中郎将这个级别,除了更高级的物品,军队都能满足绝大部分的修炼资源的消耗了。 这哪里是简单的升官?这分明是一步登天!是将巨大的权柄、地位、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风险与机遇,一股脑地砸在了陆青寒,以及他背后的陆家头上! 宣读完毕的正使,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笑容,对依旧单膝跪地接旨的陆青寒道:“陆总兵,请接旨谢恩吧。恭喜陆总兵高升,从此为国镇边,前程似锦。也恭喜陆家,又出一位国之栋梁。” 陆青寒,这位刚刚在家族最高会议上,亲口承诺遵从家族决议、继续押注世子的边军悍将,此刻大脑也有瞬间的空白。饶是他百年戍边,心志早已磨炼得坚如铁石,此刻握着那卷似乎还带着侯府印玺余温的诏书,感受着手中中郎将金印沉甸甸的分量,心脏仍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震惊、茫然、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更深沉的、对局势骤然剧变的凛然,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身后的陆家众人,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动之中。陆青雨、陆青涯等太上长老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与凝重。他们刚刚在万寿阁中,分析利弊,权衡再三,最终才艰难做出“押注世子”的决议。可这道突如其来的诏书,将一切布局都搅乱了! 公子楚明,竟然如此果决,如此大手笔!在自身刚刚晋阶具灵、获得朝廷加封,地位尚未完全稳固之际,就迫不及待地动用其影响力,为陆青寒争取到了如此关键的职位!这分明是在用实际行动,向陆家,也向西境所有观望的势力宣告:跟随我,有肉吃,而且是立刻就能吃到嘴里的、最肥美的那一块! 这份“诚意”与“魄力”,简直令人窒息。 “臣,陆青寒,领旨谢恩!朝廷隆恩,侯爷厚爱,末将没齿难忘!必当竭诚尽力,效死边陲,以报君恩!” 陆青寒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以最大的沉稳,叩首领旨,双手接过诏书与印信。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空港中回荡。 陆家众人也随之再次行礼:“谢侯爷恩典!谢世子提拔!” 礼节完毕,泊位上的气氛才稍稍松动。侯府正使与焚炎峡信使又说了几句勉励与恭喜的客套话,陆家这边自然也准备了丰厚的“程仪”答谢天使。整个接旨过程,虽然短暂,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其激起的涟漪,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西境每一个角落扩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天使的飞舟与焚炎峡信使的坐骑,在陆家众人的恭送下,再度升空,消失在云端。但“天枢”泊位上的陆家核心层,却无人离开。众人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兴奋、忧虑与急迫的复杂情绪。 “回桃石谷,万寿阁,紧急议事!” 陆青雨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达命令。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众人无声点头,化作道道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射向桃石谷方向。。 万寿阁,第九层。 刚刚散去不久的陆家核心层,再次齐聚。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的会议是凝重、充满分歧与权衡,那么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则是一种被巨大意外冲击后的亢奋、警觉。 “都说说吧。” 陆青微坐在上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扫过下方,“这道诏书,大家也都听到了。楚明公子,这是将一块天大的肥肉,直接塞到了我们嘴里,连筷子都省了。” 一位之前倾向于支持楚明的“云”字辈长老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激动:“太上长老,总兵!中郎将!这是实打实的权柄和资源!公子此举,诚意十足,魄力惊人!这说明他极度看重青寒长老,也极度看重我陆家的力量!此等雪中送炭、推心置腹之举,我陆家若再犹豫观望,岂不令天下豪杰齿冷?也寒了公子之心!” 立刻有之前支持世子的长老反驳:“糊涂!这哪里是雪中送炭?这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公子为何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他自己刚晋阶具灵、急需立威和拉拢势力之时,急匆匆将如此要职授予青寒长老?还不是看中我陆家近年来膨胀的实力、青寒长老在边军的根基,以及我陆家与世子若即若离的关系?他是要拿我陆家当枪使,当敲打世子的榔头,当吸引火力的靶子!这总兵之位是那么好坐的?焚炎峡内部,边军各派系,世子一系在军中的势力,能眼睁睁看着青寒长老坐稳这个位置?这分明是将我陆家架在火上烤!” “可诏书已下,印信已接,木已成舟!难道我陆家还能抗旨不成?” 另一位长老道。 “接,当然要接!侯爷亲自签发,朝廷大印盖着,不接就是抗旨,是自绝于圣朝!” 陆青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但这颗糖衣炮弹,糖衣我们要吃下,炮弹……却要设法扔出去,或者至少,让它炸不到我们。” 众人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陆青涯继续道:“公子此举,固然是将我陆家强行绑上他的战车,但也确实给了我陆家天大的实惠和一步登天的机会。拒绝是不可能的,但如何消化这份‘厚礼’,却大有讲究。” “青涯的意思是?” 陆青雨问。 陆青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神色复杂、沉默不语的陆青寒身上:“首先,青寒必须立刻、正式地前往焚炎峡上任,而且要表现出对公子、对侯府、对朝廷的绝对忠诚与感恩。这个姿态,必须做足,不能有丝毫含糊。此其一。” “其次,” 他声音转冷,“我陆家对外的整体策略,尤其是对世子一系的态度,不能因为青寒个人获得高官厚禄而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青云盟的商贸合作、与世子派系官员的往来、乃至在侯府政务上的某些默契,该维持的,还要维持,甚至……可以更积极一些。” “这……这不是两面三刀吗?万一被公子察觉……” 有长老担忧。 “这不是两面三刀,这是生存智慧。” 陆青微的声音响起,他一直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眸中似有剑光闪过,“公子要的是我陆家的力量,是青寒在军中的能力。只要青寒在焚炎峡尽职尽责,为他效力,我陆家在后方与世子保持一定的、不过线的‘正常往来’,只要不涉及核心的夺嫡谋划,不公然倒向世子,公子即便心中不喜,在眼下用人之际,也未必会立刻翻脸。毕竟,他需要青寒帮他稳住乃至掌控焚炎峡的部分军权,需要我陆家的财力物力支持边镇。而世子那边,见我陆家并未因青寒高升就彻底倒向公子,毕竟公子这一次拉拢的,可不光是咱们陆家,还有一批世子拉拢的名单,等着世子头疼。” 陆青雨接口:“可是,若是世子大人,觉得其它势力难以动手,打算拿咱们开刀又该如何?” “自然是投桃报李,给世子大人一个交代!让他不能对我们动手。” 陆青微看向陆青寒,目光中带着询问与凝重:“而此中关节,至关重要,也最是凶险。你身处焚炎峡,是风暴的中心,一举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家族能给你的支持,会竭尽全力,但更多的,需要你临机决断,小心周旋。你……可能做到?” 陆青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百年边关生涯磨砺出的坚毅,此刻尽数化为眼眸中的沉稳与决断。他环视在场族亲,沉声道:“青寒明白。这道诏书,是机遇,更是淬炼我陆家的熔炉。既接此位,自当为家族,亦为边关安宁,竭尽所能。公子处,我自会谨慎效命,不负所托。至于世子那边……家族自有方略,青寒在边关,亦会把握分寸。” 他的表态,让众人心中稍定。陆青雨最后总结道:“既如此,决议如下:一,全力支持青寒赴任焚炎峡总兵,家族资源向其倾斜,助其尽快站稳脚跟,掌握实权。二,家族整体对外策略转为‘谨慎平衡’。三,加快家族自身发展,尤其是军备、人才培养、核心产业,唯有自身实力足够硬,方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诸位,可有异议?” “附议!” “谨遵决议!” 新的家族战略,在突如其来的变局中,迅速成型。这是一条比之前更为艰难、更为险峻,却也蕴含着更大机遇的道路。 就在陆家于万寿阁中紧急定策的同时,遥远的西琉城。 世子楚天,身着常服,立于巨大的琉璃窗前,背对着楼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几名属官。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脸,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以最快速度呈递上来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密报上的内容,正是焚炎峡总兵任命已下达,陆青寒接旨的消息。 “楚明!欺人太甚!” 楚天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这句话,声音冰冷,仿佛带着九幽寒风。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5章 世子的谋划 西琉城, 此刻,左更侯府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上好的“宁神香”袅袅升腾,却丝毫无法平息空气中弥漫的躁动与寒意。世子楚天,这位在西境经营超过三百载、威望素着的继承人,正背对着轩门,站在那扇巨大的、可俯瞰城市繁华的琉璃窗前。 窗外是西琉城永不熄灭的灯火与川流不息的人潮,窗内,却只有他紧绷如铁的背影,以及地上那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名贵瓷器的碎片与茶渍。 他面前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并非寻常政务卷宗,而是一份份以特殊符印封存、标注着不同等级保密印记的玉简与密函。这些,都是过去短短数月间,潜伏在西境各地的“暗桩”,以最快速度传递回来的绝密情报。 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指向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公子楚明,及其在晋阶具灵、获封副指挥使后,那迅疾如雷、毫不掩饰的拉拢与渗透。 他冷哼一声,玉简被随意丢回案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里面记录着,“金虹谷”谷主,一位金丹后期的散修,其独子半月前“意外”获得一枚可辅助突破结晶瓶颈的“破障丹”,来源经查,与焚炎峡某位楚明心腹将领的家族商会有关。金虹谷近日对侯府下达的几项矿石征调令,已显拖延之意。 又是一抓,一份暗金色的密函展开。“陇西陈氏”,一个传承千年、在陇西郡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其家族在侯府任职的一位嫡系子弟,近期突然被外调至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而陈氏家族在焚炎峡附近的一处重要矿脉,却被特许扩大了开采规模,批文上盖着新鲜出炉的“靖西将军府”大印。 再一份,“海潮门”门主,一位与楚天曾有数面之缘、受过其恩惠的金丹修士,其座下大弟子月前秘密前往焚炎峡“游历”,据闻曾与楚明公子“偶遇”,相谈甚欢,离去时携带了一批焚炎峡特有的、可用于炼制水属性法器的“炎心冷玉”。 一份,又一份…… “云岭赵家”、“天工坊李家”、“百草宗”、“朔风刀派”……一个个或大或小,或在地方称雄一方,或在某行业举足轻重的势力名字,伴随着他们与楚明势力或明或暗的接触、接受的好处、态度的微妙变化,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楚天的心头。 有些是他早有预料、认为其首鼠两端的墙头草;有些,却是他自认为经营多年、施恩甚重、理应属于自己铁杆支持者的家族或宗门! 看到这些名字,尤其是其中几份关于他颇为倚重、甚至暗中支持其与陆家等新兴势力争夺资源的几个老牌家族,竟也开始私下与楚明使者接触,接受其“友谊的馈赠”时,楚天胸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邪火,终于再也遏制不住。 “好!好得很!” 他猛地转身,那张平日总是带着温和儒雅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温润,只剩下被背叛的怒火与冰冷的寒意。“金虹谷、陇西陈氏、海潮门……还有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本世子这些年,何曾亏待过他们?!”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骨冰冷,在寂静的轩室内回荡。 “三百年来,西境大小政务,哪一件不是本世子殚精竭虑?魔灾肆虐时,是谁调拨物资,支援前线?宗门冲突时,是谁居中调解,维持平衡?商路开拓时,是谁给予特许,保驾护航?他们今日的安稳,今日的富贵,哪一样没有本世子的一份心力?!” “可他们呢?楚明不过是刚刚突破,许了些空头好处,画了几个不知能否兑现的大饼,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摇尾乞怜,暗通款曲!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见利忘义的墙头草!” “啪嚓——!” 一声更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楚天手边另一只他平日颇为喜爱的、由东海“暖玉髓”精心雕琢而成、触手生温的茶杯,被他狠狠掼在了地上,瞬间化为齑粉,混合着淡青色的灵茶,溅得到处都是。伺候在角落里的两名美貌侍女吓得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蜷缩到阴影里去,连呼吸都屏住了。 轩内死寂一片,只有楚天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遥远城市的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那些被摔碎的,不仅仅是价值连城的茶杯,更是他三百年来身为世子的权威与自信,被楚明这突如其来、势如破竹的攻势,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就在楚天怒意勃发,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厉色闪烁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唤人进来,下达某种严厉惩戒命令之时,一个平和舒缓,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声音,在轩内一侧响起: “世子,息怒。气大伤身,更易乱智。” 说话的,是一位一直安静坐在轩内角落阴影处的青衫文士。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仿佛能洞悉人心。他身着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手中轻轻摇着一柄看起来颇为陈旧的羽扇,神态从容,与室内压抑愤怒的气氛格格不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人便是楚天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之一,人称“谢先生”。 谢先生缓缓放下羽扇,拿起手边一杯清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仿佛眼前世子的暴怒与满地的狼藉,不过是清风拂面。 “世子,请看,” 他用羽扇虚点了点书案上那堆令人触目惊心的情报,“这,便是人心,便是时势。侯爷前往龙庭接受封赏、彻底退位潜修,左右不过这百年间的事情。百年,对凡人而言是漫长一生,对我等修士,尤其对西境这盘万年大棋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新旧交替之际,权力真空将现未现,正是人心浮动、暗流汹涌之时。各家各派,谁不想在这滔天巨浪中,抓住一根浮木,甚或博一个从龙之功,让自家势力更上一层楼?谁又愿意行差踏错,押错了注,百年乃至千年积累,一朝倾覆?” 他顿了顿,看着楚天阴晴不定的脸色,继续道:“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更是家族、宗门存续之本能。世子这些年,施恩于西境,泽被各方,不假。但恩情,在关乎传承兴衰的巨大利益面前,有时便显得脆弱了。公子如今手持利刃,这利刃,便是他那身具灵期的修为,以及随之而来的、朝廷与部分军方力量的背书。实力,永远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筹码。” 楚天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谢先生,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谢先生此言,是在替那些贰臣开脱?还是在指责本世子无能?” “非也。” 谢先生摇头,笑容依旧淡然,“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世子,您可曾想过,为何公子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搅动如此风云?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有了掀桌子的实力,具灵期。若非如此,这左更侯府继承人之争,在三百年前您被正式册立为世子之时,便已无悬念。任他楚明在焚炎峡立下多少战功,笼络多少边军悍将,只要一日未成元婴,在侯爷与朝廷的考量中,在绝大多数西境势力的眼中,他始终是‘次子’,是‘边将’,而非能与您这位正朔继承人相提并论的竞争者。” 他羽扇轻摇,语气平和,却字字如刀,剖开血淋淋的现实:“反观世子您,这三百年来,勤于政务,调和四方,将西境治理得井井有条,此乃不世之功,侯爷与朝廷皆看在眼里。然而,或许也正是这繁重政务,牵扯了您太多精力,以至于在修为精进上……稍有迟缓。而公子,自百年前那场大战后,退守焚炎峡,看似远离权力中心,却也因此心无旁骛,借焚炎峡地火灵脉之助,一心苦修,终得突破。此消彼长,方有今日之局。” 楚天沉默了。谢先生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炽热的怒火上,虽然刺痛,却让他狂躁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被背叛的愤怒,对楚明步步紧逼的焦躁,蒙蔽了他的理智。 “老头子……” 楚天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愤懑,有不解,也有深深的忌惮,“他就这么看着?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就任由楚明如此上蹿下跳,拉拢我的墙角?这个局面,他若早些表态,早些压制,何至于此?我看,他根本就是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世子慎言。” 谢先生微微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压低,“侯爷之心,深不可测。左更侯之位,关乎西境楚家万年基业,乃至整个西渊境洲北疆的稳定。侯爷所思所虑,绝非简单的长幼嫡庶,恐怕更多的是……平衡,是制衡,是选择一位最能带领楚家、稳住西境,甚至在未来可能的大变中攫取更多利益的继承人。在最终尘埃落定之前,让两位公子各展所能,互相制衡,或许更符合侯爷心中对家族长远利益的考量。” 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沉稳:“不过,世子也无需过于忧虑。侯爷看中实力不假,但治理西境如此庞然大物,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公子如今锋芒毕露,凭借的是一身具灵修为与边军威势,在‘武功’一道上,暂时压过了您。但世子您三百年来理政西境,根深蒂固,人心所向,在‘文治’一道上的积累与声望,岂是公子在焚炎峡闭关百年所能比拟?他如今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根基浅薄,所拉拢者,多为趋利投机之辈,或本就对您有所不满之徒。真正的西境脊梁,那些传承悠久的世家、与您利益深度捆绑的宗门、受您恩惠的各方大员,岂会轻易动摇?” “您的短板,是‘武功’,是自身的绝对实力。而公子的短板,恰恰是‘文治’,是治理地方、调和势力、总揽全局的经验与声望网络。他如今疯狂拉拢各方,许以重利,正是为了弥补这块短板。所以,” 谢先生目光炯炯地看向楚天,“世子您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不是又有哪家小门小派偷偷给楚明送了礼,也不是哪个墙头草又开始首鼠两端。您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尽快补上您自己的短板!” “补短板?” 楚天眉头紧锁,缓缓坐回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谢先生的意思是……本世子应当放下政务,闭关苦修,冲击具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 谢先生斩钉截铁,“而且,必须尽快!最好,能在五十年内,有所突破!至少,要让人看到明确的希望,看到您距离那道门槛,已然不远!只要您能踏入具灵期,与公子站在同一修为层面,那么您三百年来积累的文治优势、声望网络、嫡长名分,将立刻转化为压倒性的胜势!届时,如今这些投向楚明的墙头草,会以比现在更快的速度倒戈回来!而侯爷与朝廷的天平,也必将彻底向您倾斜!” “五十年……” 楚天咀嚼着这个数字,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对于金丹巅峰修士而言,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其是在有侯府海量资源支持、自身积累也已足够的情况下,全力闭关冲击,并非没有希望。 “可是,” 他仍有疑虑,“我若闭关,不理政务,岂不是将西境权柄,拱手让与楚明肆意渗透?那些本就摇摆的势力,岂不更会倒向他?” 谢先生闻言,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几分算计:“世子,您莫非忘了?未来继承侯位,统领西境的,是您,而非一个庞大的、臃肿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官僚与附庸集团。一场大风暴,正好可以帮您看清楚,哪些是砥柱中流,哪些是随波浮萍,哪些……是隐藏在暗处的朽木与蛀虫!” 他羽扇轻点,一道微光闪过,书案上那堆情报玉简中,一份记载着“陆青寒受封焚炎峡总兵、征虏中郎将” 详情的密报,飘然而起,悬浮在半空。 “便以这庆云州的陆家为例,” 谢先生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陆青寒接此任命,看似是楚明公子一记妙手,将陆家绑上了战车。但反过来看,这何尝不是将陆家,尤其是那陆青寒,置于风口浪尖?焚炎峡总兵,位高权重不假,但也意味着无数的明枪暗箭,意味着要直面最凶险的边关战事,要平衡军中最复杂的派系关系。他若做得好,是楚明知人善任;他若稍有差池,或是陆家后方有任何‘不轨’之举,那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楚天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眼中怒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权衡与算计。 “所以,您的意思是,” 楚天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更添了几分寒意,“本世子不仅不应该对楚明这些拉拢举动做出过激反应,反而应该……暂避锋芒,甚至推波助澜,让他跳得更高些,让那些心怀二志者,都浮出水面?” “世子明鉴。” 谢先生抚掌微笑,“不仅如此,世子您还应借此机会,主动让出部分不甚紧要的权柄,或是将一些棘手的、容易得罪人的政务,‘谦让’给那些支持楚明、或态度暧昧的官员去处理。一来,可显示您作为世子的气度与顾全大局;二来,可让您腾出更多精力与资源,专注于突破;三来……也能让那些人,去尝尝处理西境这庞大繁杂事务的‘滋味’。有些位置,坐上去,才知道是不是烫屁股。”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固然热闹。但世事变幻,谁能保证,今日之高坛,不会成为明日之祭坛?公子如今拉拢得越狠,许出的承诺越多,将来需要兑现时,压力就越大,内部可能产生的矛盾也就越多。而世子您,只需静心修炼,稳坐钓鱼台。待您神功有成,破关而出之日,这西境的天,该是谁的,还是谁的。届时,再行清理门户、拨乱反正,岂不更加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轩内再次陷入寂静。楚天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窗外,西琉城的灯火依旧璀璨,象征着这座城市、这片土地永不停止的运转与博弈。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再无之前的愤怒与焦躁,只剩下深潭般的幽深与决断。 “实力……”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谢先生所言,字字珠玑。是本世子着相了,被这些蝇营狗苟乱了心神。” 他的目光落在那份悬浮的、关于陆青寒的密报上,眼神平静无波:“我的好弟弟,你倒是舍得下本钱。也罢,这浑水,你先趟着。”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重新俯瞰着脚下这座属于他,也即将决定其最终归属的巨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谢先生耳中: “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本世子将闭关潜修,冲击瓶颈。非重大紧急事务,不得打扰。一应日常政务,交由……(他报了几个名字,皆是态度暧昧或已暗中倾向楚明的官员)协同处理。另外,以本世子名义,发文嘉奖焚炎峡楚明公子晋阶之喜,并对其为国戍边、提拔贤能(指陆青寒)之举,表示赞赏与支持。” “是。” 谢先生躬身应道,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至于那些跳梁小丑……” 楚天最后看了一眼案上那堆令人心烦的情报,袖袍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其尽数扫入一个专用的储物袋中,“且让他们,再欢腾些时日。本世子,倒要看看,我这好弟弟,能靠着这身具灵修为,在这西境之地,搅动多大的风浪!” 话音落下,观澜轩内,杀机与算计,悄然隐没。一场更为深沉、更为危险的博弈,随着世子楚天的“隐退”与楚明的“高歌猛进”,正式进入了新的阶段。而刚刚接下“糖衣炮弹”的陆家,则在这兄弟二人无声的角力中,被推向了一个更加微妙、也更加凶险的位置。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6章 对于魔修的转化 五十年前,极海真人袁熙忽然来到了万寿城。 袁熙并非慕名而来。事实上,那时的万寿城之名,虽在卫渊郡及周边开始响亮,但远未达到后来辐射数州的程度。他只是一次漫无目的的游历,,偶然间循着一条新兴商路,来到了这片传闻中由陆家主导、秩序迥异于外界的土地。 初入万寿县地界,袁熙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道路平整宽阔。道路两旁,并非杂乱无章的荒野或破败的村落,而是规划整齐的灵田、工坊、居民聚落。田野间,低阶修士与凡人农夫混作进行耕作、灌溉。这里的凡人并没有外界的那种苦命,反而能够吃饱穿暖。 这一切,都与袁熙记忆中,他曾经被迫栖身、弱肉强食、混乱无序的魔道势力范围,以及他游历所见许多地方那种世家宗门垄断资源、凡人如草芥、底层修士挣扎求存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这种井然有序却又生机勃勃的景象,像一根尖刺,深深扎入了袁熙内心深处某个柔软而痛苦的角落。 他本是不得不加入魔教,成为一名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魔修”。在魔教中,他虽凭借机智与隐忍,勉强保全性命,但内心的痛苦、自我厌恶与对魔教行径的抵触,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他手上虽未直接沾染太多无辜者的鲜血,但身处那个环境,耳濡目染,同流合污,内心早已蒙尘。 看到万寿县的一切,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这里没有魔教的血腥掠夺,没有大宗门的苛刻压榨,有的是井然的规则、可见的上升渠道、以及对“创造”与“秩序”的推崇。这让他那颗在黑暗中浸泡太久、几乎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与悸动。 所以才决定出手提供陆家消息,袁熙的消息,在陆家内部引起了高度重视,但也引发了一些争议。毕竟,一个结晶后期的前魔道修士,其身份太过敏感。然而,当时主持家族事务的代理族长陆云昭,在亲自会见袁熙,并经过家族核心层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颇为大胆的决定。 陆云昭代表陆家,对袁熙表示了欢迎与感谢。对于他“不堪回首”的过往,陆云昭给出的回应堪称石破天惊:“过往云烟,重在将来。陆家立身之本,在于规矩,在于实绩,在于对青云盟、对治下百姓是否有益。袁道友既已脱离魔窟,心向光明,又主动示警于前,此乃义举。我陆家非迂腐古板之辈,不论出身,只问本心与能力。只要诚心归附,遵我法度,为我青云盟效力,便是自己人。” 没有盘根问底的追查,没有居高临下的审判,只有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和一份难得的、务实的包容。这份态度,让早已习惯了修真界残酷与虚伪、在魔道中更是如履薄冰的袁熙,感到了巨大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陆家的诚意不止于言辞。他们不仅正式聘请袁熙为“青云盟供奉”,享有与盟内其他结晶期客卿同等的待遇、资源配额和研究支持,更是在万寿城核心区域,毗邻青云盟总部附近,赐予他一座精致别院作为居所。此地段堪称寸土寸金,很是珍贵。这份礼遇,已远超寻常招揽客卿的规格。 袁熙自是受宠若惊。他漂泊半生,在魔道中尔虞我诈,何曾受过如此信任与厚待?这份知遇之恩,加之对陆家治理理念的认同,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愿为陆家、为青云盟效犬马之劳。 此后,袁熙果然尽心竭力。他凭借结晶后期的修为与丰富的阅历,在青云盟初创的“百工院”与“剑气冲霄堂”中担任客座教习与顾问,尤其在水系法术应用、资源勘探、以及对某些阴邪手段的辨识与防御方面,提供了许多独到的见解与功法补充,弥补了陆家早期在这些领域的短板。 更重要的是,袁熙来自东陵雾州。当陆云光不得以,建立“月明岛”据点,前往那片陌生海域时,袁熙的价值得到了极大体现。他详细提供了关于东陵雾州海域气候、洋流、常见妖兽、资源分布、乃至当地势力关系和潜在风险的信息。 他建议陆云光重点携带哪些西境特产,又提醒需要准备哪些抵御特定海兽、应对多变天气的法器与物资。他甚至凭记忆绘制了一些粗略的航海图与可能存在灵脉、矿藏的岛屿标记,极大地帮助了月明岛初期的立足与发展。可以说,陆云光能在东陵雾州迅速打开局面,站稳脚跟,袁熙的“攻略”功不可没。 在一次为庆祝月明岛传来开拓捷报而举办的高层宴席上,酒过三巡,气氛融洽。代理族长陆云昭在与袁熙交谈时,看似不经意地提出了一个想法,却让袁熙惊愕当场,手中的玉杯都险些滑落。 陆云昭先是肯定了袁熙的贡献,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陆家内部也处理得颇为棘手的问题:“袁供奉,你之经历,实属不幸,亦是魔道肆虐、逼迫良善的缩影。依你之见,如你这般,或处境类似,身不由己被裹挟入魔道,心存悔意却又难以脱身者,天下几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袁熙闻言,神色一黯,长叹一声:“多,很多。魔道扩张,多用胁迫、诱骗、甚至直接以邪法控制等手段。底层教众、许多外围成员,甚至一些中层,未必都是天性凶残之辈。有的是为生计所迫,有的是为复仇走投无路,有的是被功法或资源诱惑,一旦踏入,身染魔气,手上或多或少沾了血,便如同踏入泥潭,再难回头。正道不容,魔道内部亦是倾轧残酷,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或最终沦为炮灰,又能如何?” 陆云昭点点头,目光深邃:“不瞒袁供奉,我青云盟这些年扩张,清剿境内邪祟,也与一些渗透的魔道修士交过手。捕获的魔修,数量着实不少。除了少数罪大恶极、心神已完全堕落的为首者被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外,尚有约五百余名魔修,被分别关押在各处隐秘监牢之中。 这些人,多是被胁从者,或罪行不深,或确有悔改表现。全杀了,有伤天和,亦非我陆家行事之道;一直关着,耗费资源,亦非长久之计。” 袁熙听得心头震动。他原以为陆家对待魔修,无非是杀或永久囚禁,没想到竟关押了如此之多,还做了区分。 陆云昭看着袁熙,缓缓道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提议:“袁供奉,你曾身陷其中,深知其苦,亦明其心。如今你已得新生,在盟内亦有威望。不知……你可愿牵头,以你之身份与经历,去接触、劝导这些被关押的魔修?若有人真心悔过,愿意脱离魔道,重归正途,我陆家,愿给他们一个机会。” “给他们……机会?” 袁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有些发颤,“陆族长,您是说……吸纳他们?可他们修为被魔气浸染,心性或多或少受其影响,更重要的是,他们修炼的功法、使用的力量,已与魔道绑定,如何能回归正道?即便他们真心想改,一身魔功如何处置?废去修为,与杀了他们何异?保留修为,难道让他们带着魔气在盟内生活?这……这几乎不可能!” 陆云昭似乎早有所料,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功法与力量的问题,袁供奉不必过于担忧。我陆家传承之中,偶得一些上古残篇,经多年钻研改良,结合某些特殊……嗯,资源,” “我陆家经过专研,已初步创出一门特殊法诀。此法并非简单废功,而是引导修士逐步剥离、炼化、转化体内原有的、被魔气污染的能量根基,使其转化为相对中正平和的灵力属性。当然,此过程极为痛苦,且转化后,修为境界必定会大幅跌落,甚至可能跌落一个大境界,且未来修炼速度也会受影响,根基亦不如纯粹的正道修士稳固。但,这至少是一条活路,一条可以摆脱魔道烙印、重获新生的路。” 说着,陆云昭从袖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的淡青色玉简,递到袁熙面前。“此乃功法上半部,名曰《涤魔归元诀》初篇,袁供奉可先一观,验证其可行性。” 袁熙颤抖着手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混合了激动、狂喜的震撼!“这……这竟真能,虽过程凶险,损耗巨大,但路径清晰,逻辑自洽,并非虚言!若此法为真,简直是……简直是给了那些深陷泥潭之人一线通天之机啊!” 他身为结晶后期修士,又是从魔道功法“转正”过来的,对功法的理解远超常人,一眼便看出这《涤魔归元诀》虽然粗陋、代价巨大,但其核心理念与转化路径,竟是可行的!这背后代表的深意,让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袁熙回去后,立刻闭关,以自身为实验,尝试按照玉简所述法门,引导体内一丝当年残留、早已与自身灵力混合的驳杂魔气。 过程确实痛苦,如同刮骨疗毒,那一丝魔气被剥离、炼化时,带来的神魂与经脉的刺痛感清晰无比,转化效率也低得令人发指,转化后的灵力也显得虚浮。 但,成功了!那一缕精纯了许多的、属于他自身的、再无魔道印记的灵力,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丹田之中!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照亮了他,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些关押者的未来。 希望,是真的存在的! 袁熙再无犹豫。他主动请缨,愿为陆家推行此事。在陆云昭的支持与安排下,袁熙首先被允许进入陆家关押魔修的特殊监牢进行考察。 这些监牢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地牢,而是位于几处隐秘山谷中、布有禁制、环境却相对“文明”的院落式建筑。被关押者根据危险程度分开管理,但基本生存条件有保障。 更让袁熙动容的是,陆家对这些魔修并非单纯关押。 每日,会有特定的时间,通过阵法投射“灵影”,内容五花八门:有讲述青云盟治下凡人安居乐业、修士各司其职的生活景象;有展现万寿城、清源县等地的繁华与秩序;有普及基础的修炼常识、百工技艺;甚至还有一些改编过的、宣扬忠诚、勤奋、互助、守法等观念的故事。同时,也会有专门的人员与他们交流,了解其过去,进行心理疏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久而久之,这些大多原本出身卑微、或因各种不幸误入歧途的魔修,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抵触、恐惧,到后来的麻木、好奇,再到许多人开始羡慕、向往灵影中那种安稳、有希望的生活,进而对自己过往的选择产生深深的悔恨。 他们中许多人私下交谈时,常会感叹:“若是早年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有人管,有活路,谁愿意去干那刀头舔血、人人喊打的勾当?” “陆家……似乎真的不一样。” 陆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的转变。时机已然成熟。于是,在袁熙亲身验证了《涤魔归元诀》的可行性后,一个由陆云昭提出,经家族太上长老会议反复论证、最终拍板的计划正式启动。 陆家并非出于单纯的“圣母心”或道德洁癖。 高层们清醒得很,这些魔修,哪怕是被胁迫的,手上也未必干净,心性也需长时间考察。真正促使他们做出这个看似“仁慈”决定的,是冷酷的现实与长远的战略考量。 根据陆家不断汇总的情报,随着魔道势力在正面战场受挫,其活动日益转入地下,渗透方式更加隐蔽。许多偏远的山村、集镇,乃至一些小型的修仙坊市,由于圣朝与正道宗门力量难以覆盖,正逐渐被魔道信仰和势力侵蚀。 整村整镇被发展为秘密信徒据点的情况屡见不鲜。这些地方,成为了魔道源源不断的后备兵员和资源补给地。魔修的数量,并未因几次清剿而减少,反而在更隐蔽的角落滋长。 青云盟可以暂时“独善其身”,严密防范内部。但长远来看,若周边环境持续恶化,被魔道势力包围,青云盟的发展必将受到极大掣肘,甚至可能成为魔道眼中的“肥肉”。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进行分化、瓦解。 将这些被俘的、已有悔意的魔修转化过来,有几个显而易见的好处: 削弱潜在敌人:减少直接关押或处决带来的仇恨积累,将部分敌人转化为可控制的、至少中立的力量。 获取情报与针对性手段:转化者对魔道内部运作、联络方式、功法弱点等更了解,未来反制魔道渗透时,是极好的情报员和顾问。 树立标杆,攻心为上:向外界,尤其是那些被胁迫或摇摆的魔道外围人员展示,投靠陆家、改邪归正,是一条可行的活路,甚至能得到不错的待遇。这将在魔道内部制造裂痕,吸引更多底层人员动摇、反正。 探索特殊力量应用:魔道功法虽然邪异,但某些对阴气、煞气、特殊负面能量的运用,有其独到之处。若能“净化”利用,或许能开辟出新的术法或资源利用途径。 于是,在陆家的全力扶持与袁熙的积极奔走下,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的“宗门”雏形,开始在青云盟内部酝酿。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门派,更像是一个带有强烈改造、过渡性质的“特殊收容与转化机构”,对外暂时称为“渡厄堂”,由袁熙担任首任堂主。 袁熙以其特殊的身份,前魔道修士、现青云盟供奉、功法的亲身验证者、以及同样有过“回头”经历的同路人,深入监牢,与那些被关押的魔修恳谈。 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展示转化后的一丝精纯灵力,描述陆家给予的机会与未来的可能性,包括相对自由、有工作、有贡献就能获得资源等。他没有空谈大义,而是摆事实、讲利弊、给希望。 最终,经过严格筛选,主要考察悔罪态度、过往罪行深浅、心性测试,第一批五十名魔修,被带出监牢,秘密安置在一处新开辟的、守卫森严但环境改善许多的“过渡营地”。 在这里,他们将开始修炼那艰险异常的《涤魔归元诀》,在袁熙及陆家派出的专精于神魂、经脉调理的修士指导下,踏上那条痛苦但充满希望的“涤魔归元”之路。他们的修为将跌落,他们的力量将改变。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7章 多宝教秦风 在那五百余名被陆家秘密关押的魔修中,秦风的存在颇为特殊。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实际年龄已过百岁,面容清瘦,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若非眼神深处那抹难以完全化开的阴郁与沧桑,他更像一个遭遇困顿的落第书生,而非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道修士。 他的修为是筑基中期,在此地关押的魔修中不算最高,但那份沉静中透出的坚韧,却让人难以忽视。 秦风出身多宝教,一个在西境魔道中亦属异类,以残忍诡谲着称的邪派。 多宝教不修寻常魔功,其核心教义乃是通过杀人、祭炼生灵,将某种特殊材料或掠夺来的法宝,以血肉秘法炼化为“本命魔器”,再通过诡异仪式,逐步将魔器与自身肉体、神魂相融合。 修为高深者,往往奇形怪状,身体部分甚至大部分被魔器替代,如同行走的人形法宝怪物,诡异而恐怖。 当年万寿城第一次被毁,就是这个教派的杰作。可以说和陆家很有渊源了。 秦风的本命魔器,便是一面名为“鬼面盾”的漆黑小盾。 这面盾牌,如今就“生长”在他的胸口正中。平日里穿着衣物尚可遮掩,但若褪去衣衫,便能看见一面锅盖大小、边缘生出无数细密肉芽、深深嵌入皮肉骨骼之中的漆黑金属盾牌。 盾面并非光滑,而是天然形成一张扭曲痛苦、仿佛在不断无声哀嚎的鬼脸浮雕,眼眶部位隐隐有暗红色的幽光流转,散发着阴冷、不祥的气息。 这便是“鬼面盾”,它不仅是秦风的防御魔器,更像是他身体上一个无法祛除的、带着诅咒的器官,时刻提醒着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与身不由己的现在。 在多宝教那群将飞剑炼入臂骨、将铜钟嵌进脊背、将锁链缠满四肢的“怪物”中,秦风这般只是胸口嵌盾、外表尚算“完整”的,已算是极为“正常”甚至“清秀”的了。 然而,这面带给秦风力量与魔道身份的鬼面盾,其诞生却浸透了秦风的血泪与灭门之恨。 他并非天生魔种,相反,他曾是西境南部一个传承千年、家风清正的小型修仙家族“青林秦氏”的世子,更是家族百年不遇的天才。 六岁引气入体,被誉为家族中兴的最大希望。秦家虽不大,却有一件世代传承、视为镇族之宝的三阶上品防御法器古藤金光盾。 此盾以千年灵藤为主材,掺入微量“星辰金”,经家族数代金丹温养,灵性十足,防御力惊人,更自带“古藤缠绕”、“金光护体”等神通,是秦家立足的根本。 怀璧其罪。秦风的绝世天资与古藤金光盾的存在,终究引来了贪婪的目光。多宝教一名结晶期的长老觊觎此盾,更看中了秦风这具“上好”的肉身与灵根,认为他是承载、融合古藤金光盾的绝佳“器皿”。 一场毫无征兆的灭门惨祸降临了。那一夜,火光映红了青林山的天空,喊杀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秦风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 所有反抗的族人,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只有包括秦风在内,少数几个灵根资质尚可、年龄不大的孩子,被特意留了活口。 接下来,是秦风永生难忘的梦魇。他被强行带到多宝教一处隐秘的祭坛,眼睁睁看着那面承载着家族荣耀的古藤金光盾,被浸泡在污秽的血池与沸腾的魔液之中。 在多宝教长老癫狂的吟唱与邪神“多宝天尊”诡异力量的灌注下,灵光熠熠的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金色的藤蔓纹路被染成漆黑,星辰金的光泽被污浊替代,最终,一张扭曲的鬼面在盾牌中央“生长”出来,不断发出无声的咆哮。 然后,便是那场惨绝人寰的“接种”仪式,依然滚烫、散发着邪恶波动的鬼面盾,被硬生生按进了他稚嫩的胸膛!剧痛瞬间吞噬了他的神智,他感觉自己的血肉、骨骼、甚至灵魂,都在被这邪恶之物强行吞噬、融合…… 当他再次醒来,胸口便多了一个冰冷的、与他血脉相连的“器官”。古藤金光盾死了,活下来的是“鬼面盾”。 而他,秦风,青林秦家的天才世子,也“死”了,活下来的是多宝教一个身份低微、胸口嵌着家族遗骸的“器奴”。 百年魔门生涯,对秦风而言是漫长而痛苦的煎熬。他打心底里厌恶多宝教的所作所为,厌恶那些以生灵血祭提升魔器的邪恶仪式,厌恶同门之间为了争夺“优质”炼器材料而进行的毫无底线的厮杀。 秦家千年传承,诗书传家,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护佑一方”,何曾见过如此灭绝人性、损人利己的行径? 内心的抗拒与道德感的折磨,让他根本无法像其他魔修那样,毫无心理障碍地投入那些血腥的“修炼”中。他消极怠工,尽量避开核心的邪法仪式,只靠着鬼面盾自行汲取环境中微薄魔气以及完成一些最低限度的、不那么残忍的任务来维持修为。 这也导致他天资本应不俗,百年时光却仅仅修炼到筑基中期,在多宝教中属于边缘人物,常被讥讽为“废物”、“假清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终,在一次多宝教策划的、针对青云盟的渗透劫掠任务中,秦风被派作外围策应。 他本就心不在焉,加之青云盟防备之严密远超预料,巡逻修士反应迅捷,配合精妙,秦风几乎没怎么反抗,便被一名筑基后期的青云盟剑修制服俘获。 被俘时,他心中甚至隐隐有一丝解脱。或许,死亡才是最终的归宿,能结束这痛苦而扭曲的一生。 被押送至陆家秘密监牢时,秦风已抱了必死之心。他听说过正道教派对待魔修的手段,抽魂炼魄,形神俱灭,已是最仁慈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严刑拷打、直接处决并未到来。他被封禁了修为,带上限制行动的镣铐,关进了一个干净、整洁甚至有些“温馨”的单间牢房。 有床铺,有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窗户,能透进些许天光。每日有固定的放风时间,有简单的、但足以果腹的灵食供应。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每日劳作之后,狱卒会开启牢房内的一个微型阵法。阵法会投射出清晰的“灵影”画面。 灵影的内容五花八门,最初秦风不屑一顾,只当是某种精神折磨或洗脑手段。但日复一日,那些画面却不知不觉印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万寿城中,凡人商贩在整洁的街道旁叫卖,修士御器掠过天空,彼此相安无事,甚至偶有合作;他看到青云盟的工坊里,低阶修士与凡人技师一同操控着精巧的器械,炼制法器、纺纱织布、冶炼金属,分工明确,效率惊人;他看到大片规划整齐的灵田中,凡人农夫操作着奇怪的傀儡器械除草施肥,金黄的灵谷在阳光下泛起波浪;他看到雄伟的水利工程被建造,险峻的道路被开通,新的城镇在荒野中拔地而起;他看到盟内学堂,稚龄孩童无论有无灵根,皆可入学,学习文字、算学、基础常识,甚至有简单的体术与导引术公开传授;他看到“剑气冲霄堂”的弟子在擂台上公平比斗,受伤了有医修立刻救治;看到“百工院”的匠师们为了一个技术难题争论得面红耳赤,最终又携手解决…… 这一切,与他百年魔道生涯所见的弱肉强食、朝不保夕、血腥残忍,形成了惨烈到极致的对比。魔道之中,弱者即为资粮,凡人如同草芥,同门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与压制,毫无温情信任可言。 而在灵影展现的这个世界里,秩序、协作、希望、对知识与创造的尊重,构成了主旋律。这里的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眼中大多有光,那是对生活的期待,是对未来的笃定。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 秦风麻木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震动。他开始认真观看灵影,甚至主动向管教询问一些细节。 他了解到青云盟的贡献制度,了解到凡人可以通过努力获得尊重与资源,了解到修士晋升不仅看修为,也看贡献与品行……他那颗早已冰冷死寂的心,竟渐渐生出一丝微弱的热流,那是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自己过往的深切悲哀。 “若我秦家当年,能有此等势力庇护,若我自幼生长在此地……”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他开始为自己手上那些虽非自愿、但终究沾染的罪孽感到痛苦,为自己胸口那象征着耻辱与仇恨的鬼面盾感到无比的憎恶。 他不再抗拒“管教”的谈话,甚至开始主动表达对青云盟治理方式的惊叹与认可。在关押的五百多名魔修中,秦风是最早、最彻底对自身过去产生悔意,并对青云盟理念产生认同的那一小批人之一。 他沉默寡言,但眼中重新燃起的,是一种混合着渴望、愧疚与卑微希望的光芒。 当极海真人袁熙在陆家的安排下,以“前魔道修士”、“现青云盟供奉”的双重身份,第一次踏入这处特殊监牢,并与秦风单独会面时,秦风的激动难以言表。 会见室简单而明亮。袁熙没有摆任何架子,他让秦风坐下,亲手为他倒了一杯清茶。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习惯了魔道中尊卑森严的秦风,微微一愣。 “秦道友,不必紧张。” 袁熙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我名袁熙,道号‘极海’。在成为青云盟供奉之前,我亦曾在‘玄阴教’蹉跎百载岁月。” 秦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玄阴教,那是与多宝教齐名、甚至更为诡谲凶狠的魔道大派!眼前这位气息渊深、面容平和、颇受陆家礼遇的结晶后期大修,竟也曾是魔道中人? 袁熙坦然迎接着秦风的目光,缓缓讲述了自己被胁迫入教、身不由己、最终寻机脱困的往事。没有夸大其词,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平静的叙述,却让秦风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秦道友观我青云盟如何?” 袁熙话锋一转,问道。 秦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认真答道:“回禀袁前辈,晚辈……罪修秦风,在此羁留数年,所见所闻,实乃生平仅见。秩序井然,生机勃勃,凡人有望,修士有途。此等治世气象,非有大智慧、大慈悲、大魄力者不能为之。晚辈……心向往之,然此身已污,此盾如枷,唯有惭悔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衣物下那凸起的盾牌轮廓,眼神黯淡。 袁熙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能听出秦风话语中的真诚。“心有向往,便是善根未泯。青云盟陆家,非迂腐之辈。他们知我等身陷魔窟,多有不得已之苦衷。故,特准袁某成立‘渡厄堂’,专为接纳、引导如你我这般,有心脱离魔道、重归正途之人。” “什么?” 秦风霍然站起,又因激动而身形微晃,“袁前辈,您是说……青云盟,陆家,愿意接纳我们?接纳我们这些魔修?”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他难以置信。 “然也。” 袁熙肯定道,“只要诚心悔过,愿与过往一刀两断,遵守盟规,效力盟中,前尘旧事,可酌情宽宥,血债亦可戴罪立功相抵。陆家要的,是能明辨是非、能为青云盟所用的‘新人’,而非沉溺过去、无可救药的‘魔头’。” 希望之火在秦风眼中熊熊燃烧,但旋即又被现实的冰冷浇灭些许。他苦笑着,声音干涩:“前辈厚恩,晚辈感激涕零。只是……我等身负邪神印记,灵力尽化魔气,神魂亦受侵染。纵有回头之心,此身已非正道所能容。即便陆家仁慈不杀,我等又该如何自处?这身魔功……便是永恒的烙印与枷锁。” 袁熙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从炽热到黯淡,并不意外。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淡青色的玉简,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此乃陆家秘传《涤魔归元诀》上篇。其功效,非是废功,而是引导修士,以莫大毅力与痛苦为代价,剥离、炼化、转化体内魔气根基,重归相对中正之途。然,此过程凶险万分,如刮骨疗毒,且转化后修为必大幅跌落,根基受损,道途恐更为艰难。但,它是一条路,一条可以让你摆脱‘魔修’身份,真正重新开始的路。” 秦风颤抖着手,几乎是抢一般抓起玉简,神识迫不及待地沉入其中。玉简中的信息并不完整,但核心的转化理念、行功路径、以及其中提及的种种凶险与代价,清晰无比。他本身修为不高,但对功法原理的理解因家族传承和自身特殊经历,并不浅薄。越是研读,他心中震撼越甚。 “竟……竟真能如此!剥离魔性,留存本源,以水磨功夫,辅以外力引导,逐步转化,虽痛苦无比,代价惨重,但,真的可行!真的可行啊!” 秦风激动得语无伦次,眼中竟泛起泪光。百年沉沦,他早已不奢求重回光明,只求一死解脱。如今,一条布满荆棘、却真实不虚的“归途”,竟真的出现在了脚下!这不仅仅是生路,更是救赎之路! “扑通”一声,秦风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袁前辈!陆家大恩!秦风无以为报!晚辈愿入渡厄堂,修此功法,纵是刀山火海,神魂俱灭,亦无悔矣!此生若能洗净此身罪孽,重获新生,定为青云盟效死力,以报再造之恩!” 袁熙连忙扶起他,温言道:“秦道友请起。陆家与袁某,要的便是你这般诚心悔悟、意志坚定之人。功法虽艰,但堂内会提供护法、资源与指导。你既熟悉魔道情状,又有心向善,可愿助我,一同劝导其他如你一般的道友,共赴此新生之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秦风擦去眼泪,目光灼灼。 秦风成为第一批五十名“渡厄堂”成员后,其表现远超袁熙预期。他不仅自身修炼《涤魔归元诀》极为刻苦坚韧,更在协助袁熙管理、劝导其他魔修方面,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 他以其亲身经历和真诚态度,迅速赢得了许多同样心怀悔意的魔修的信任。他深入监牢,与昔日的“同病相怜”者促膝长谈,分享自己看到灵影时的震撼,描述对青云盟生活的向往,剖析魔道生存的虚无与痛苦,并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修炼《涤魔归元诀》后,那一丝虽然微弱、却真实不染魔气的崭新灵力。他的话语,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 很快,他便成功说服了十几名同样态度转变明显、有强烈悔过意愿的魔修,自愿加入渡厄堂,踏上那条艰难的转化之路。他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在协助管理首批成员时,提出了不少切实可行的建议,比如根据魔修原本功法属性、心性特点、悔过程度进行更细致的分组引导;建议在过渡营地设立简单的“互助会”,让转化者互相交流经验、鼓励打气;甚至建议可以让他们参与一些无害的、有成就感的简单劳作,以更快融入正常生活节奏,重建对自我的认同。 这些建议,大多被袁熙采纳,实施后效果显着。秦风的组织能力、沟通技巧以及对同袍心理的把握,让袁熙刮目相看,很快便提拔他作为渡厄堂的副手,协助处理日常事务。 秦风的出色表现,甚至传到了陆云昭耳中。不久后,陆云昭特意抽空接见了秦风,对他的转变与贡献给予了高度肯定,并鼓励他继续努力,为更多误入歧途者点燃希望之灯。这对秦风而言,是莫大的激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就在渡厄堂各项工作步入正轨,首批成员转化初见成效之际,秦风却在一个夜晚,神色凝重地找到了袁熙。 “堂主,属下近日反复思量,觉我渡厄堂当前所为,虽善,然……恐非治本之策,亦难解陆家与青云盟长远之忧。” 秦风开门见山,语出惊人。 袁熙正在研读一份关于魔气转化过程中经脉温养的玉简,闻言抬起头,面露讶色:“哦?秦副堂主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秦风深吸一口气,显然这番话他已思虑良久:“堂主,渡厄堂目前所做,乃是接收、转化已被俘的魔修。此乃‘善后’,固然能救一人是一人,能弱敌一分是一分。然,我青云盟所俘魔修,不过五百余人,即便尽数转化,对西境乃至整个魔道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难撼其根本。魔道渗透,如同野草,烧之不尽,春风吹又生。偏远之地,信徒日增,新生魔修,络绎不绝。我等在此转化五百,彼处或已新生五千!”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智慧与决绝的光芒:“属下以为,与其被动等待魔修被俘后转化,不若……主动出击,深入魔穴,从内部瓦解!” 袁熙手中玉简微微一滞,神色彻底严肃起来:“仔细说来。” “属下出身多宝教,深知魔道底层之惨状。如我这般,被胁迫、被诱惑、身不由己、心怀悔意却又无法回头者,绝非少数!他们缺的,不是一个囚笼,而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生路’!” 秦风语气激动起来,“渡厄堂与其说是一个收容改造之地,不若成为一个‘灯塔’,一个‘信标’!我们为何不能,选拔已转化、心志坚定、且对魔道内部熟悉的弟兄,经过严格训练与伪装,重新潜回魔道势力范围,或接近那些被魔道严重渗透的区域?” “他们可以暗中联络那些如我当年一般痛苦的魔修,告知他们青云盟的存在,告知渡厄堂与《涤魔归元诀》的存在!告诉他们,有一条路,可以摆脱魔道,可以重获新生,可以获得尊严与安稳的生活!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残害无辜,不用再被所谓‘上师’当作猪狗牛羊般驱使、牺牲!” 秦风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这不仅仅是救人,更是攻心!是瓦解魔道的根基!当‘投靠青云盟,可得新生’的消息在魔道底层悄悄流传,当那些绝望之人看到真实的希望,魔道内部的凝聚力将大打折扣,其招募新血、控制基层的能力将大大削弱!甚至可能引发内乱!而与此同时,我渡厄堂将获得源源不断的、真心悔过的转化者,力量日益壮大!此消彼长,方是长久制胜之道!” 袁熙彻底怔住了。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秦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疯狂,也太……具有颠覆性! 自古以来,正魔不两立,对待魔修,正道无非是剿灭、镇压、囚禁,何曾想过主动“策反”,甚至派人“潜伏”回去拉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仔细想来,秦风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心头。是啊,被动转化五百囚徒,相较于魔道庞大的基数与持续的滋生能力,确实是杯水车薪。而魔道之所以难以根除,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其用恐惧、利益和绝望,捆绑了太多如同当年秦风、当年自己这样的人。 如果……如果真的能打开一扇门,让那些黑暗中的灵魂看到光,让他们知道,沉沦并非唯一归宿,背叛魔道并非死路一条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8章 多宝教秦风(二) 极海真人袁熙在听到秦风那番关于“主动渗透、从内部瓦解魔道”的惊世之论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书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的噼啪声。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但这提议牵扯太大,风险极高,已远超渡厄堂初创时期“收容改造”的范畴。 “秦风,”袁熙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可知此议若行,便如刀尖起舞,火中取栗。成功,或可撼动魔道根基,为我青云盟开万世不易之新局;失败,则不仅你会万劫不复,渡厄堂乃至陆家,都可能面临魔道疯狂的报复与难以预料的舆论风波。甚至……此等‘勾结’、‘招安’魔道之举,若被朝廷或某些‘正道楷模’曲解,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挺直脊背,目光清澈而坚定:“堂主,属下深知其中利害。然,魔患如疥癣,反复难除,根子在绝望与别无选择。堵不如疏,杀不如化。属下愿为前驱,以身试法,探此新路。纵粉身碎骨,能证此道可行,为后来者铺一寸坦途,亦是无悔。至于陆家与堂主声誉……属下可立下魂契,此去无论成败,一切行为属下一力承担,与渡厄堂、与陆家绝无干系!” 看着秦风眼中那混合着赎罪渴望、破釜沉舟勇气与冷静智慧的光芒,袁熙知道,此子心意已决,且绝非一时冲动。 他长叹一声,既是感慨秦风的决心,也是预感到此事必将掀起巨大波澜。 “此事已非我所能独断。”袁熙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陆家核心区域的方向,“你且随我来。此事,必须面呈云昭族长定夺。” 是夜,月隐星稀。袁熙带着秦风,穿过重重禁制,进入了陆家真正的核心禁地,桃石谷深处。此地灵气氤氲,奇花异草遍布,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浩大生机笼罩,寻常族人未经允许绝难踏入。 通道尽头,是一间不过丈许见方的石室。室内无窗,仅有几颗夜明珠散发柔和光芒,照亮了中央一张朴实无华的石桌和几个石凳。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精纯的灵气,更有一种令人心神不由自主沉静下来的奇异力量。 秦风踏入此地的瞬间,便感觉胸口那一直隐隐散发阴冷气息的鬼面盾,似乎都沉寂了几分。 陆云昭已然端坐主位,神色平静,不见波澜,唯有眼神深邃如渊,静静等待着他们。显然,袁熙已通过紧急渠道,将事情大概先行禀报。 “坐。”陆云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袁熙与秦风行礼后落座。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陆云昭直接切入主题:“袁供奉已将你的想法大致告知于我。秦风,将你所思所想,再详细道来,尤其是具体如何施行,可能遇到的难关,一一道出。在此地,可畅所欲言,绝无六耳。” 秦风定了定神,从自己身为多宝教修士的痛苦经历、在监牢中的所见所感、对魔道底层心态的剖析,到提出渗透瓦解构想的初衷、预期目标、潜在风险,以及初步的行动思路,条理清晰,巨细靡遗地讲述了一遍。 他甚至分析了不同魔道教派的特点、底层修士可能的心理弱点、以及初步设想的联络与甄别方法。 陆云昭始终静静聆听,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石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直到秦风说完,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此事,”陆云昭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干系太大,牵连太广。一旦启动,便如开弓之箭,绝无回头可能。不仅要对魔道绝对保密,对我青云盟内部绝大多数人,对侯府,对朝廷,乃至对陆家内部非核心人员,都必须是绝密中的绝密。 任何书面记录,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联络,都必须杜绝。所有谋划,只存于你我三人之口,必要行动,也须单线联系,层层隔绝。” 他目光如电,扫过袁熙与秦风:“袁供奉,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你直接对我负责,除我与几位太上长老外,无需向任何人汇报进展。人员选拔、训练、伪装、后续接应联络,皆由你一手操办,务必慎之又慎,宁缺毋滥。首要标准,非修为,非智计,而是心志之坚,对魔道本质之痛恨,以及……对可能牺牲之觉悟。” 袁熙肃然起身,躬身领命:“云昭族长放心,袁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陆云昭点点头,目光转向秦风,语气放缓,却更加凝重:“秦风,你主动请缨,担当这最危险的前驱,此心可嘉,此志可勉。但是,你可想清楚,此去非是游历,非是潜伏刺探情报那么简单。你是要回到那个你拼死逃离的泥潭,主动沾染污秽,在恶鬼环伺中寻找可能的光明,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且可能死得毫无价值。” 秦风再次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道:“族长,秦风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是陆家与袁堂主给了秦风新生。此身此命,已非私有。若能以此残躯,为后来者趟出一条生路,为青云盟斩除些许魔患,纵是刀山火海,神魂俱灭,亦无怨无悔!请族长成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云昭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抬手虚扶:“起来吧。既然你意已决,家族会全力支持你。但你必须明白,你的安全,是此计划能否持续、能否取信于后来者的关键。你不是死士,你是火种。活着,才有希望。” 接下来,三人就在这绝对安全的密室内,开始了细致到近乎苛刻的谋划。没有玉简记录,全凭口述与记忆。 暗语与联络方式:设计了一套极其复杂、多重加密、且可动态变化的暗语系统,包含日常对话的特定词汇组合、物品摆放的细微差别、甚至灵力波动的特殊频率。 联络点初步设定在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位于不同势力交界处的灰色地带小坊市,通过特定商号、特定物品的流转来传递加密信息。 秦风身份解释,这是最棘手的一环。 秦风被青云盟关押数年,如今突然回归,必须有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理由。 最终敲定的说法是:当年执行渗透青云盟任务失败被俘后,凭借胸口鬼面盾的某种“保命替劫”秘术,侥幸重伤逃脱,但根基受损,不得不觅地隐匿疗伤数年,近日方才勉强恢复。 其中细节,如被俘细节、逃脱过程、疗伤地点、伤势情况等,都反复推敲,力求逻辑自洽,并与可能被魔道掌握的零星情报,能隐约对应。陆家甚至准备“制造”一些“证据”,如伪造秦风“疗伤”地点的某些痕迹,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一次潜伏的目标,初期不以发展下线、拉拢人员为首要,那样太过危险。秦风的短期核心目标是,重新站稳脚跟,取得魔教的初步信任。 他要做的是观察、评估、筛选潜在目标,并设法传递出“自己在外流浪数年,经历颇多,对世道有些新看法,对教内现状有些不满,但依然忠诚”的模糊信号,吸引那些同样心怀不满、处境艰难的同道主动靠近。 同时,尽可能摸清这支多宝教势力的组织结构、人员实力、活动规律、与其他魔道势力的关系等情报。 应变与撤离方面,三人也制定了多套应急方案。强调“活着回来”高于一切任务目标,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谋划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天光微熹。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都仔细斟酌。当最终方案大致成型。 石室内的气氛从高度紧张的计算推演,稍稍缓和下来。陆云昭看着眼前面容依旧年轻、眼神却已饱经风霜的秦风,心中感慨万千。 此子一去,真正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任何空洞的鼓励与许诺,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非金非木的朴素小盒。打开盒子,里面并非什么光华四射的奇珍异宝,只有一片约莫寻常拇指大小、通体翠绿欲滴、脉络清晰如天然符文、散发着温和而磅礴生机的树叶。 树叶看似普通,但以秦风和袁熙的眼力,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他们理解层次的浩瀚生命能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护道韵。 这并非寻常灵植之叶,而是陆元本体人参果树的叶子。 陆云昭将这片绿叶轻轻推到秦风面前,声音沉稳而郑重:“秦风,此去凶险莫测,任何计划都可能赶不上变化。这片‘青灵护心叶’,你贴身收好。在你遭遇致命危机,尤其是可激发其中力量,为你争取一线生机。记住,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无论任务成败,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务。留得有用之身,即便此次失败,亦可蛰伏待机,从头再来。若轻易牺牲,一切谋划,尽成泡影。” 这番话语重心长,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实在的关切与最沉重的嘱托。秦风看着那片静静躺在盒中的绿叶,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温暖而强大的守护之意,心中骤然发热。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他记忆中魔道内部赤裸裸的利用、冷漠与抛弃,形成了天壤之别。 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六岁前,在父母膝下承欢,被家族长辈呵护的温暖时光。那种被珍视、被当作“人”而非“工具”的感觉,几乎难以成言。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木盒,指尖触碰到那片温润的树叶时,一股清流般的生机悄然渗入经脉,连胸口鬼面盾带来的阴冷感都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他郑重地将绿叶取出,并未放入储物袋,而是以自身一缕精纯了许多的灵力小心包裹,然后施展了一个小法术,将其化为一点微不可察的翠芒,隐藏于自己发髻深处之内。此法既能贴身守护,又极难被察觉,除非被人彻底搜魂炼魄,否则难以发现。 “族长厚赐,秦风……铭记五内!” 秦风深深一拜,将万千感激与决绝,都凝聚在这一礼之中,“定不负族长所托,不负青云盟再造之恩!此去,必竭尽全力,谨慎行事,以保全自身为要,谋定而后动!” 计划既定,便需立即行动。根据最新传递回来的情报,在卫渊郡东北方向,临川郡的莽莽群山之中,近期活跃着一支多宝教的隐秘势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行踪诡秘,行事狠辣,专门劫掠偏远村落的生魂与有灵根的孩童用于修炼,偶尔也袭击落单的低阶修士或小型商队,因实力不弱且善于隐匿,几次清剿都被其提前察觉溜走,如同附骨之疽,令临川郡的当地宗门与官府颇为头痛。 对秦风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理想的切入点,远离多宝教核心区域,便于他“失散人员归队”的身份解释;同时有一定活动基础,利于他观察和接触。 事不宜迟。秦风换上了被俘时那身早已破旧不堪、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多宝教制式黑袍,收敛了修炼《涤魔归元诀》后逐渐纯净的气息,重新以秘法模拟出驳杂的、带着多宝教特有法器腥气的魔道灵力波动。 胸口鬼面盾的阴冷气息也被他刻意激发,整个人瞬间从渡厄堂那位眼神清亮、气质沉静的副堂主,变回了那个阴沉、落魄、带着一身邪气的魔道筑基修士“秦风”。 他甚至主动要求,不采用任何便捷的传送或飞行手段,而是从青云盟境内就开始伪装潜伏,一路步行混出边境,再伺机前往临川郡。理由很充分:一个重伤逃脱、隐匿数年的魔修,不可能大摇大摆、全须全尾地出现。他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警惕、狼狈,以及符合其“逃亡”身份的路径选择。 在陆云昭的亲自安排下,青云盟边境几处关卡的巡逻力量、侦查阵法被进行了极其隐秘且短暂的“微调”,为秦风留出了一条理论上存在、但极其考验隐匿能力的“缝隙”。 饶是如此,当秦风真正开始行动时,他才深刻体会到青云盟内部防御体系之严密、之高效。明哨暗岗交织,巡逻队伍配合默契,大型预警阵法覆盖关键区域,小型探测符箓几乎无处不在。 若非他得了袁熙暗中指点的一些避开常规侦查的点位,加之陆云昭的调度制造了稍纵即逝的时机,他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穿过青云盟的核心控制区。 “如此森严的防御……难怪这么多年魔教的渗透一击即溃。” 秦风潜伏在一处灌木丛中,屏息凝神,看着一队气息精悍、装备精良的巡逻修士从不远处掠过,心中凛然。 他对青云盟的强大与陆家的深不可测,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也对自己肩负的任务,更多了几分敬畏与谨慎。 有惊无险地离开青云盟实际控制范围后,秦风并未急于赶路。他依照一个落魄散修的模样,风餐露宿,偶尔在荒郊野外“猎杀”一两只低阶妖兽,剥取材料,制造自己一路艰辛求存的痕迹。数日后,在一条通往临川郡方向的偏僻商道上,他“偶遇”了一支小型商队。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9章 多宝教秦风(三) 这支商队规模很小,只有三辆由耐力不俗的“驮兽”拉着的货车,货车上盖着防雨布,看不出具体货物。护卫力量也很薄弱,只有四名炼气中后期的修士,穿着杂色的皮甲,兵器也五花八门,看起来就是常见的、跑单帮的小型行商队伍。领头的是个面相憨厚、修为在炼气八层左右的中年汉子。 秦风伪装成一名炼气六层、风尘仆仆的散修,上前搭话,表示想去临川郡方向,愿支付少许灵石,搭个便车,必要时也可帮忙警戒。他表现得有些落魄,但眼神清正,言辞恳切,身上的灵力波动也伪装得恰到好处,就是最常见的散修模样。 那领头的中年汉子打量了秦风几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简陋的行囊和腰间的劣质法剑,与旁边一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容:“道友客气了。出门在外,互相行个方便。此去临川郡‘黑石镇’尚有三个月路程,道友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至于报酬嘛……看道友也不宽裕,就算了吧,路上若遇到不开眼的小毛贼,道友搭把手即可。” 秦风连忙道谢,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这商队答应得似乎太爽快了些。但他自忖以自己筑基期的修为和魔道出身的警觉,对付几个炼气期护卫应该问题不大,或许是自己多疑了。他便顺势加入了商队,被安排在最后一辆货车的车辕旁坐下。 一路上,那中年领头颇为健谈,与秦风聊些沿途风物、修行见闻,偶尔抱怨生意难做、妖兽凶险。其他几名护卫则沉默寡言,只是默默赶路、警戒。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夜幕降临,商队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扎营休息。篝火燃起,众人分食了些干粮。那领头汉子还热情地递给秦风一块肉干和一皮囊清水。秦风谨慎地用神识探查过,并未发现异常,便道谢接过,小口吃着。然而,肉干入腹不久,一股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昏沉之感悄然袭来。 秦风心中警铃大作,但是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浑身软绵绵的,靠着货车车轮,假装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风在一阵颠簸和阴冷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被粗糙的绳索捆着,扔在一个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地方。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似乎是从破败屋顶的缝隙透下的月光,他看出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庙。神像倒塌,蛛网遍布。 身上的衣物已被扒光,只剩一条单薄的亵裤,那柄伪装的劣质法剑和简陋行囊自然也不见了。他心中一紧,第一时间以神识感应藏于发间的“青灵护心叶”,感应到那温暖而坚韧的生机依然静静存在,这才稍稍安定。 筑基修士对身体的控制已非常人,将这些小物品藏于毛发并非难事,对方显然只是例行搜走了明面上的东西。 “嘿,醒了?” 一个带着戏谑和贪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秦风勉强转动脖颈,看到破庙角落里,或坐或站着五六个人,正是白天那支“商队”的成员。但此刻,他们脸上的憨厚、疲惫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残忍、狡黠与邪气的神情。 他们的气息也变了,为首的乃是筑基后期修为,其余的多在炼气中后期,灵力波动变得诡谲难明,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扭曲感,而且彼此之间隐隐有种诡异的协调性,仿佛是一个整体。 那领头的中年汉子,此刻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蹲在秦风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伪装得不错嘛。炼气六层?差点把老子都骗过去了。可惜,你碰到的是我们‘千面神教’的兄弟。你那点隐匿功夫,在爷爷们眼里,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 千面神教!秦风心中剧震。这是魔道中一个极为难缠的教派,擅长变化、隐匿、伪装、刺探与神魂秘术。其教徒行事诡秘,常以商旅、散修、甚至正道低阶弟子等身份活动,防不胜防。 秦风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恐、愤怒与虚弱的复杂神色,沙哑道:“诸位……千面教的朋友?在下与贵教素无仇怨,何以如此相待?若为财物,尽可取去……” “财物?” 那尖嘴猴腮的教徒嗤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秦风那堆破烂,“就你这点家当,打发叫花子都嫌寒酸。老子们对你这个人,更感兴趣。” 他目光在秦风裸露的上身逡巡,尤其是在胸口那明显异于常人的鬼面盾牌轮廓处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领头的中年汉子,此刻缓缓踱步过来,蹲在秦风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息。他伸出两根手指,并非触碰,而是隔空虚点了点秦风胸口那鬼面盾的位置,脸上带着探究的表情:“小子,别演戏了。寻常散修,可不会在胸口嵌这么个玩意儿。这气息……阴冷晦涩,带着法器与血肉交融的腥甜味儿,还有那么点……嗯,古老法宝被污染后的怨念残留?老子走南闯北,见的多了。你这路数,有点像……多宝教那帮喜欢把人变成法宝架子的疯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名一直沉默、眼神阴鸷的教徒忽然开口道:“头儿,错不了。三年前在‘黑水泽’,我跟多宝教一个外事执事打过照面,那家伙把一面铜锣炼进了后背,就是这股子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味儿。不过这小子胸口的玩意儿,感觉……更邪性点,像是好东西炼废了又被强扭过来的。” 秦风心中念头急转。对方果然认出了鬼面盾的来历,而且似乎对多宝教有一定了解。他不再一味示弱,而是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让胸口那狰狞的鬼面盾轮廓更加清晰,同时刻意引动盾内一丝微弱的、属于多宝教功法的阴寒魔气,让其微微散发出来。 他脸上露出混杂着屈辱、傲然和一丝后怕的神情,咬牙道:“不错!在下秦风,正是多宝教弟子!此前奉教中长老之命,前往他处公干,不料遭遇强敌,重伤败逃,与同伴失散,隐匿疗伤数年,近日方才恢复几分,欲往临川郡寻访旧部!尔等千面教如此行事,莫非是要与我多宝教开战不成?!” 最后一句,他提高了音量,带着色厉内荏的质问,正符合一个落难但又试图扯虎皮做大旗的魔道弟子心态。 “开战?” 领头汉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几名教徒也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笑了几声,领头汉子收住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盯着秦风:“小子,少拿多宝教吓唬人。是,咱们同属魔道,按理说该是‘一家人’。可这‘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也有锅碗瓢盆碰着的时候。你们多宝教在‘血晶矿’那档子事儿上,可没少给我们千面教下绊子。再说了,这荒郊野外,月黑风高,宰了你,往山沟里一扔,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你们多宝教天天惦记着把别人炼成法宝,仇家可不少。” 秦风心中一沉,知道对方没那么好糊弄。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强作镇定,急促道:“我……我并非普通弟子!我乃教中外门执事!身上带有……带有长老密令!若我在此失踪,教中必有追查!况且,如今正道势力猖獗,侯府鹰犬四处清剿,我等圣教子弟更应同气连枝,共御外敌才是!岂可自相残杀,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试图从利害关系和“大局”出发,说服对方。 领头汉子摸着下巴,目光在秦风脸上和胸口的鬼面盾之间游移,似乎在进行权衡。破庙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夜风穿过破洞发出的呜咽声。其他几名千面教徒也看着他们的头儿,等待决断。 领头修士低声重复了一遍,又盯着那鬼面盾看了几眼,最终似乎做出了决定。他挥了挥手,对旁边一名教徒示意:“猴子,给他松绑。” “头儿,真放了他?” 那尖嘴猴腮的教徒有些迟疑。 “放了吧。” 领头汉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冷漠,“现在正道逼得紧,侯府那些走狗鼻子灵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不是多宝教执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了他,除了得个筑基期的生魂,没别的油水,还可能惹一身骚。多宝教那帮疯子,最是护短记仇。为一个来历不明、穷得叮当响的家伙,不值当。” 他转向秦风,语气带着警告,“小子,算你走运。今天爷爷心情好,也懒得替正道清理门户。滚吧。别再让我们看见你,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绳索被解开,秦风活动着被勒出深深红痕的手腕,默默捡起地上那堆破烂衣物,一件件慢慢穿上。 在他即将走出破庙门口时,那领头汉子忽然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喂,姓秦的。你说要去临川郡找你们多宝教的人?” 秦风脚步一顿,回头,露出警惕又疑惑的神色。 领头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黄牙:“给你指条明路。出了这山,往东北方向走,大概七八百里,有个叫‘黑风坳’的地方。那地方邪性,终年瘴气不散,鸟不拉屎。不过最近半年,那附近的几个凡人村子,隔三差五丢些青壮和娃子,丢得蹊跷,官府和附近的小门派查了几次,屁都没查到。嘿嘿,这手法,这口味,倒是跟你们多宝教炼制‘人胚法器’的路子,有点像。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干的。去不去,随你。” 秦风心中一凛,脸上却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拱了拱手,干巴巴地道了句:“多谢。”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之中。 “黑风坳……” 秦风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若那里真有同教之人在活动,自己这“归队”之路,便算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只是,刚刚脱离一群狡诈的千面教徒,又要主动去找另一群同样危险甚至更变态的多宝教同门,前路依旧吉凶难测。他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衫,感受着发间那点微弱的暖意,辨明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这一次,他决定不再与任何外人同行,独自上路。 离开破庙后,秦风彻底放弃了任何搭伴的念头,选择了最艰难、也最隐蔽的路线,穿越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险峻峡谷,向着东北方向的临川郡潜行。他深知自己此刻状态不佳,身上除了一片救命绿叶,几乎一无所有,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趟旅程,比他预想的更加漫长和凶险。 最初的几日,他依靠着对野外生存的熟悉,采摘野果、捕捉小型野兽、汲取山泉度日。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每日昼伏夜出,尽量避开可能有修士或凡人活动的区域。然而,这片地域显然并不太平。他好几次远远感知到强横的妖兽气息,不得不狼狈绕行;也曾误入一片天然迷阵,耗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找到出路;更在一次暴雨中,遭遇了山洪暴发,险些被冲下悬崖。 更大的威胁来自于“人”。尽管他尽量避开官道和村镇,但偶尔还是能远远看到天空中掠过的剑光,那是巡逻的正道修士。有一次,他甚至差点撞上一队在地面搜索的官府衙役和低阶修士,他们似乎在追捕什么逃犯,幸好他提前隐匿了气息,躲在一处树冠中,屏息凝神,直到对方远去才敢动弹。 最危险的一次,发生在出发后大约半个月。当时他正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调息,恢复连日奔波的消耗。突然,洞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秦风瞬间惊醒,收敛所有气息,将身体紧紧贴在洞壁阴影里。只见三名身着青色劲装、袖口绣着一柄小剑标识的修士,小心翼翼地摸了进来。他们修为都不高,两个练气后期,一个筑基初期,但行动间颇为默契,显然训练有素。 “师兄,此处有生过火的痕迹,灰烬尚温,人应该没走远。” 一名练气修士低声道。 那筑基初期的为首者,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洞,最终落在秦风刚才打坐的地方附近一块略显光滑的石头上。“此人警惕性很高,走得匆忙。看这气息残留……颇为阴冷晦涩,不似我正道中人。追!可能是魔道余孽,或是那逃窜的邪修!” 秦风心中叫苦,知道是之前生火取暖和调息时残留的些许气息,尽管他极力收敛,但魔功转化未彻底,仍有极淡痕迹,被对方察觉了。他此刻状态未复,又无称手法器,面对一名筑基初期和两名练气后期的围攻,胜算渺茫。硬拼是下下策。 眼看对方就要展开搜索,秦风急中生智,悄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他之前陆家获得的一点“惑心花粉”,毒性不大,但能致人短暂恍惚、产生幻觉。他屈指一弹,将花粉混着一丝微弱的灵力,射向山洞深处一堆干燥的苔藓。 同时,他施展出多宝教中一门并不起眼、但极为实用的小术法“影遁”,此法并非真正的遁术,而是能借助阴影短暂扭曲光线,达到类似隐身的效果,但对神识探查效果一般。 “噗”的一声轻响,花粉在苔藓上散开,一股极淡的甜腻气息弥漫开来。那三名修士立刻警觉,为首青年喝道:“小心!闭气!” 但已有少量花粉被吸入。就在他们心神微震,下意识闭气防御的瞬间,秦风如同鬼魅般,紧贴着洞壁的阴影,以最快的速度向洞口滑去!他不敢动用太多灵力,怕气息泄露,全靠肉身力量和技巧。 “在那边!” 那筑基青年神识最强,虽然受到花粉些许干扰,还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阴影波动,一剑斩来!剑气擦着秦风的背脊掠过,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又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秦风闷哼一声,速度更快,在另外两名练气修士反应过来之前,已冲出了山洞,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茂密的丛林之中,借着复杂地形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那筑基青年的怒喝和追赶声,但秦风对山林地形更为熟悉,又刻意留下了几个误导的痕迹,最终成功摆脱了追兵。他躲在一处溪流下的石缝中,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才敢出来。背上的剑伤不深,但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的惊险。他撕下布条草草包扎,心中对正道修士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也越发感激袁熙和陆云昭让他从青云盟内部就开始潜伏训练的良苦用心,若非那段时间的“演习”,让他对如何躲避巡查、隐匿气息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刚才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经此一劫,秦风行事更加谨慎。他不再生火,只以冷食野果充饥;休息时必定寻找最隐蔽、且便于逃遁的地方;赶路时不仅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更是将神识感知放到最大,如同惊弓之鸟。 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与野兽斗,与天灾斗,更要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来的修士。原本或许月余可达的路程,他足足用了三个多月,才终于接近了临川郡的边缘,也靠近了那千面教徒所说的“黑风坳”区域。 根据千面教徒提供的模糊方位和自己一路打听得来的零星信息,秦风终于锁定了“黑风坳”的大致范围。那是一片位于数条山脉交汇处的巨大坳地,地势低洼,常年被灰黑色的、带着淡淡腥味的瘴气笼罩。即便是白天,阳光也难以完全穿透,使得坳地内光线昏暗,植被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附近的山民谈之色变,称那里是“鬼打墙”的地方,进去就出不来,还有人说夜里能听到诡异的哭声和咀嚼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越是靠近黑风坳,秦风越是小心。他不敢用神识大范围探查,怕打草惊蛇,只能凭借五感和对多宝教活动痕迹的熟悉,一点点摸索。 多宝教选择据点,通常偏好阴气较重、生灵怨念汇聚,或是有特殊地脉、便于布置隐匿和防御阵法的地方。黑风坳这终年不散的瘴气,本身就像一层天然屏障。秦风在外围小心翼翼地探查了数日,终于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壁裂缝附近,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灵力波动,那是多宝教一种常用警戒法阵“幽魂低语”散发出的、近乎无形的涟漪。这法阵不具攻击性,但任何生物穿过,都会引发极其细微的灵力反馈,并被守阵者感知。 “找到了……” 秦风心中一紧,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找到目标的如释重负,也有即将再次面对那些梦魇同门的紧张与厌恶。他仔细记下了这个位置,并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可能的出入口、以及法阵覆盖的大致范围。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选择在距离那裂缝约三里外的一处视野相对开阔、又便于隐藏和逃离的小山包上潜伏下来,耐心等待。他要确认里面是否真的有多宝教的人,以及他们的活动规律。 就在他距离裂缝不足百步时,异变陡生! 侧前方一块看似寻常的、长满青苔的巨石后方,毫无征兆地射出三道乌光!乌光迅疾如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秦风上、中、下三路要害!与此同时,脚下地面微微一颤,数条漆黑的、由阴影构成的触手猛地探出,抓向他的脚踝!而正前方的空气中,则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波纹,一股针对神魂的尖啸音波骤然袭来!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0章 多宝教分坛 秦风奋力的躲开攻击,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多宝教的秘密据点。 所以他并没有反击,而是快速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乃也是圣教弟子,事出有因,特前来投报!” 然而,待他躲开攻击,看向攻击的方向的时候。 秦朗!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 真的是秦朗。那个当年跟在自己身后,因为害怕而紧紧抓着自己衣角,在被掳路上偷偷哭泣的瘦弱堂弟。 如今,他长高了,身形变得魁梧挺拔,一身灰黑色的劲装包裹着结实的躯体,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弯刀散发着淡淡的血煞之气。 尽管大半张脸隐藏在冰冷的金属之后,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后来在魔窟中被恐惧和麻木浸染、此刻又充满了复杂难言情绪的眼睛,秦风绝不会认错。 秦朗显然也认出了他。那骤然停止的攻击,那如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剧烈波动的眼神,都说明了这一点。四周弥漫的淡淡杀意和警惕,因为秦朗的出现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秦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能找到秦朗,并且他似乎在此地还有些地位,这比他预想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有了这层关系,他融入这个多宝教据点、取得初步信任的难度会大大降低。他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见到亲人的激动与如释重负,向前迈出半步,下意识地想靠近些。 然而,秦朗却猛地抬手,做了一个明确的制止动作。他的声音透过金属面罩传来,嘶哑、干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在寂静的瘴气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站住!” 秦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秦风脸上、身上,尤其是胸口那狰狞的鬼面盾上来回刮过,“你是秦风?”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冷硬如铁:“据我所知,我堂兄秦风,当年确实是随黑煞长老。但数年前,黑煞长老曾传讯,言道我堂兄秦风,奉命随几位师兄前往卫渊郡‘传道布教’,此后便音讯全无,教中皆以为已陨落于正道之手。” 他握紧了腰间弯刀的刀柄,周身灵力隐隐鼓荡。 秦风脸上激动之色稍敛,换上了混杂着疲惫、后怕与苦涩的复杂表情。他依言停下脚步,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微微垂下头,声音也低沉沙哑了许多: “阿朗……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奉命去了卫渊郡。” 他开始了精心准备的、半真半假的叙述,“当年,我随黑煞长老座下的‘鬼手’师兄、‘铁骨’师兄等一行七人,潜入卫渊郡,任务是在几个凡人城镇发展信众,收集‘材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起初还算顺利。但我们低估了青云盟,尤其是那个陆家,对地方的掌控力。我们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青云盟的巡查队咬上。一场血战……‘鬼手’、‘铁骨’两位师兄当场战死,其余师兄弟也死的死,散的散。我胸口这鬼面盾,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击,却也受损严重,反噬己身。我借着盾中残存的护体幽光与一件消耗性的遁地符,勉强逃入深山,却也重伤濒死。” 秦风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音,仿佛重新经历了那场惨败:“我逃到一处极隐秘的山洞,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便开始疗伤。这一疗……便是数年光景。伤势太重,根基受损,魔气紊乱,又不敢露面寻药,只能依靠吞噬山中野兽精血、汲取地底微薄阴气,苟延残喘。直到数月前,才勉强将伤势稳住,修为……也跌落了不止一筹。” 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修为不稳、气息虚浮的样子,这与他此刻狼狈的外表倒也相符。 “伤势稍愈,我便立刻设法打听教中消息,想寻回归处。但卫渊郡已是青云盟铁板一块,风声极紧。我一路隐匿行踪,向东而行,听闻临川郡附近尚有我圣教同道活动,便想前来碰碰运气。” 秦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庆幸和后怕。 “前几日,在靠近此地的一处荒山,我不慎被一伙千面教的杂碎给擒住了!他们夺走了我仅存的一点资源!幸而我急中生智,亮出这鬼面盾,表明多宝教弟子身份,一个领头模样的家伙,大概是觉得杀我无益,还可能惹麻烦,便假惺惺地告诉我,这黑风坳附近,似乎有我们多宝教活动的痕迹,让我自己来寻……我这才一路摸索到此。” 他的说辞,真假参半。既解释了信息来源,又暗示了自己处境艰难、无奈投靠。 秦朗静静地听着,金属面罩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风,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情绪。周围的几个多宝教徒也屏息凝神,手中法器依旧蓄势待发。瘴气缓缓流动,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许久,秦朗似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中的锐利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但那份冰冷的审视似乎缓和了一丝。 他转身,对那名为首的、操控乌梭的教徒道:“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至于身份……” 他重新看向秦风,尤其是他胸口的鬼面盾,“这盾,做不得假。至于其他,还需坛主定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挥了挥手:“带他进去。看好了。” “是,秦头领!” 那几名教徒应道,收起了部分敌意,但依旧呈三角之势,隐隐“护送”着秦风,向那山壁裂缝走去。 秦风心中稍定,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他默默跟上,在经过秦朗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阿朗,多谢。” 语气复杂,包含着感激、愧疚和百感交集。 秦朗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身,率先走入了那幽深黑暗的裂缝之中。 裂缝入口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且曲折向下。岩壁上嵌着发出惨绿色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和隐约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被人工开凿拓展过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秦风面前。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秦风,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与寒意。 洞窟入口附近较为开阔的区域,或坐或卧着两百多人。他们大多面容极为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甚至有些可能只有十岁出头。他们穿着破烂肮脏的麻布衣服,脸上、手上沾满污垢,眼神空洞、麻木,或者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助。 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痕,有些还在渗血。他们的修为普遍低微,大多只有炼气一二层的样子,气息虚浮不稳,显然是刚被强行灌输基础魔功不久,根基虚浮。他们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圈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有极低的、压抑的抽泣声偶尔响起。 秦风的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孔,仿佛瞬间被拉回了百年前的那个夜晚。火光、惨叫、狞笑、被粗暴拖拽的自己、以及身边同样惊恐万状的堂弟秦朗……眼前这些孩子的样子,与当年他和秦朗,何其相似!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悲哀冲上秦风心头,但他还是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些孩子,仿佛他们只是洞窟中无关紧要的摆设。 秦朗走在前面,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是视而不见。他无视那些年轻弟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预备材料”或“新血”,投来的、混杂着恐惧与一丝微弱希冀的目光,径直穿过这片区域,向着洞窟更深处走去。秦风跟在他身后,能感觉到那些看守教徒投来的审视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身上舔过。 越往深处走,空气变得越发灼热和污浊,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沉闷的捶打声、以及某种液体浇在烧红金属上的“嗤啦”声越来越响。转过一个弯道,眼前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个更加庞大、仿佛将山腹都掏空了一部分的巨型洞窟。数百名工匠,如果还能称之为“工匠”的话,正在其中忙碌。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许多人身上带着烫伤、割伤,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有的在巨大的、燃烧着惨绿色或暗红色火焰的熔炉前,挥动铁锤,捶打着烧红的金属胚子;有的在石台上,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在一些奇形怪状的法器胚体上雕刻着扭曲的符文;还有的,正在将一些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矿石,研磨成粉末,或者与某种粘稠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液体混合…… 而他们制造的东西,让秦风瞳孔微缩。除了常见的刀剑、钩爪、骨鞭等魔道法器外,洞窟一角,数十名工匠正在流水线般组装着一种让秦风感到极度不安的东西,缠绕着浓郁魔气的火铳!这些火铳通体漆黑,铳管上铭刻着吸血、破甲、爆裂等邪恶符文,铳托似乎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打磨而成,散发着阴寒之气。 旁边堆积着大量同样铭刻符文的金属弹丸。秦风还看到,一些工匠正在将刚刚炼制好的、邪气森森的飞镖、袖箭、毒蒺藜等暗器,分门别类地装箱。 秦朗对这一切同样视若无睹,或者说早已麻木。他带着秦风,快速穿过这片喧嚣而压抑的工匠区。沿途有监工模样的教徒向秦朗点头致意,目光在秦风身上扫过,带着好奇与评估,但并未阻拦。 终于,他们来到了洞窟最深处。这里显然经过了特别的修整,空间比外面稍小,但更加规整干燥。洞顶有一道天然的裂缝,一缕天光从中洒落,虽然微弱,但在这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已属难得。 天光下方,点燃着数支粗大的牛油火把,将洞穴内照得还算明亮,驱散了几分阴森,但火光跳跃,反而让洞壁上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新鲜血痕,以及地面上散落的、明显是被巨力崩碎的石块,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洞穴正中,天光与火光交织之处,盘坐着一道身影。仅仅是看到这道身影的轮廓,秦风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邪恶、痛苦与强大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男人,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骨架粗壮。他穿着宽大的、似乎是用某种坚韧兽皮缝制的黑袍,但袖口被高高挽起,露出两条完全被一种黝黑金属包裹、仿佛与血肉生长在一起的手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金属并非铠甲,更像是从他皮肉之下“长”出来的,表面布满狰狞的鳞甲状凸起和倒刺,一直延伸到指尖,形成了锋利的金属指甲。在他的小臂外侧,各镶嵌着一面由惨白色骨骼打磨而成、边缘锋利如刀的奇特圆盾,盾面上蚀刻着扭曲的鬼脸图案,与秦风胸口的鬼面盾有几分相似,但气息更加暴戾。 而当秦风的目光移向他的后背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那宽大的黑袍在背部被撑起数个尖锐的凸起,仔细看去,竟是一节节脊骨连接处,都刺出了一截截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弧形利刃!这些骨刃从他脊椎中刺出,如同怪异的背鳍,又像是某种昆虫的节肢,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可以想象,当他全力对敌时,整个后背都将化为致命的刀锋丛林。 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斜劈而下,贯穿了左眼,那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周围皮肉翻卷,显得无比可怖。右眼则是一片浑浊的暗黄色,目光转动间,流露出残忍、暴虐以及一种被长期痛苦折磨后的疯狂。 这是一个将自身躯体与多种邪恶法器强行融合的“怪物”!在多宝教中,这种修士被称为“器身者”或“人形兵器”,是最为激进、也最为强大和痛苦的一类。 他们实力提升迅速,但代价是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法器与血肉排斥带来的、如同凌迟般的剧痛,心智也往往在痛苦和力量中扭曲。洞壁上那些新鲜的血痕和崩裂的碎石,无疑就是这位结晶修士在排异反应发作、痛苦失控时留下的痕迹。 秦朗在踏入这个洞穴之前,秦风明显看到他的肩膀微微僵硬了一瞬,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调整。显然,面对这位结晶修士,即使是作为“头领”的秦朗,也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秦朗在洞穴入口处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才迈步走入,在距离那盘坐身影约三丈外停下,单膝跪地,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启禀坛主!属下在入口处巡查,遇到一人,自称是……是多年前失踪秦风。他言道,当年随鬼手、铁骨等人前往卫渊郡传道,遭遇青云盟伏击,队伍溃散,他本人重伤隐匿疗伤数年,近日方愈。前日又被千面教所擒,侥幸脱身后,根据千面教徒提供的线索,寻至此地。属下已初步查验,其胸口所嵌确为本教‘鬼面盾’,身份……似有可信之处,特带来请坛主定夺!” 秦朗的话简洁明了,将秦风的说辞和自己的判断一并汇报,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情感,显得公事公办。 洞穴中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那坛主略显粗重、仿佛拉风箱般的呼吸声。天光下,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良久,那坛主缓缓抬起了头。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火光下更加骇人,仅剩的独眼浑浊而冰冷,如同毒蛇般盯住了站在秦朗身后、低眉垂目的秦风。一个嘶哑、仿佛金属摩擦又混合着痰音的声音,在洞穴中缓缓响起: “秦风?哦……老夫想起来了。几十年才堪堪筑基的那个废物?” 他的话语毫不客气,带着浓烈的轻蔑与审视。他上下打量着秦风,目光尤其在秦风胸口的鬼面盾上停留了片刻,那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并未深究,转而化为更深的漠然。 “哼,卫渊郡,青云盟,陆家……” 坛主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独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与忌惮,“黑煞一脉,在那边栽了个大跟头,连老鬼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了。你能捡回一条命,倒也算你运气。” 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片刻,那金属包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处的骨甲,发出“嗒、嗒”的轻响,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罢了。” 他最终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那怪异的手臂,“如今圣教蛰伏,正值用人之际。你这废物虽然不堪大用,但好歹是个筑基,胸口那盾也算件玩意儿。既然秦朗验过了,你又找上了门,那就留下吧。”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寒风,刮过秦风的皮肤。他连忙低下头,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多谢坛主收留!属下定当恪守规矩,尽心效力!” “滚出去吧。秦朗,带他去安顿,该干什么,你清楚。” 坛主似乎失去了兴趣,重新垂下眼皮,仿佛沉浸在了自身的痛苦与某种冥想之中。 “是,坛主!” 秦朗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秦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上。 秦风跟着秦朗,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洞穴。直到走出很远,回到相对“嘈杂”的工匠区边缘,秦朗才似乎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他转头看向秦风,金属面罩下的眼神复杂,低声道:“先跟我来,给你找个休息的地方。这里规矩多,我慢慢跟你说。坛主他……喜怒无常,尤其最近排异反应厉害,你没事不要靠近那边。” 秦风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秦朗身后。他的心跳依旧有些快,不仅仅是因为那坛主的恐怖威压,更因为……在刚才那惊鸿一瞥间,在那狰狞的面容、可怖的伤疤、以及那扭曲的器身之下,秦风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被岁月和痛苦彻底扭曲了的……熟悉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钻入他的脑海。不,不可能……那个人的脸毁了一半,身形也因为器身融合而变形,声音也彻底变了……但是,那眉骨的轮廓,那仅剩的独眼中偶尔闪过的、属于秦家人特有的那种偏执眼神…… 就在这时,秦朗带着他来到一处相对僻静、靠近洞壁开凿出的简陋石室区域。秦朗推开其中一扇虚掩的石门,里面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凳,再无他物。 “暂时先住这里。食物每日会有人送来。记住,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去工匠区深处和……关押‘新血’的牢笼那边。被巡守的看到,会被当成心怀不轨,直接格杀。” 秦朗语气平淡地交代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秦风忍不住,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问题,声音干涩无比:“阿朗,刚才那位坛主。他,他尊姓大名?我看他……似乎有些眼熟?” 秦朗正在检查石室角落是否有异样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秦风。尽管隔着金属面罩,秦风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挣扎、痛苦,以及一丝深深的疲惫。石室内昏暗的光线下,秦朗沉默了许久,久到秦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终于,秦朗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秦风的心上: “坛主名讳……秦朱。” 秦朱!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秦风脑海中炸响!那个在家族记载中,于百年前一次外出游历后便“意外陨落”的族叔!那个他幼时记忆中,颇为严厉、但偶尔也会给自己和秦朗带些新奇小玩意的三叔! 竟然是他!他不仅没死,还加入了多宝教!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入教极深,修为至少已是结晶期,更是将自己改造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器身”模样!他能坐镇一方,成为这黑风坳据点的坛主,在多宝教中地位绝对不低! 一瞬间,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疯狂涌上心头。家族祠堂中那冰冷的牌位……父母提及这位“早夭”族叔时的叹息……家族覆灭那晚,那突然从内部被破坏的护山大阵核心……那些黑袍魔修精准的袭击路线和抓捕名单……以及,眼前秦朱那扭曲而强大的身影,秦朗那复杂痛苦的眼神……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名为“背叛”的毒线串了起来。 一个冰冷、残酷、却无比清晰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秦风的心脏,当年秦家的覆灭,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内外勾结!而内鬼,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死而复生”的族叔,秦朱!是他,将多宝教这头恶狼,引进了秦家的大门!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秦风胸中炸开、沸腾!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原来,百年血仇,百年噩梦,百年沉沦,一切的源头,竟然始于家族内部的背叛!是这位“敬爱”的族叔,亲手将他们推入了这无间地狱!难怪秦朗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复杂,他是否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秦风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巴”的脆响。 就在这时,秦朗似乎察觉到了秦风身上瞬间迸发又强行压制的暴戾气息,他猛地抬头,看向秦风,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紧张,甚至有一丝哀求。他微微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个字:“忍。” 这一个“忍”字,如同冰水浇头,让秦风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身陷魔窟,强敌环伺,实力悬殊。 眼前的秦朱,是结晶期的魔道坛主,浑身邪器,杀他如碾蝼蚁。而自己,背负着特殊的使命,身上系着陆家、袁熙,乃至渡厄堂和未来无数可能被拯救者的希望。冲动,除了毫无价值的死亡,什么也换不来。 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秦风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压制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愤怒与杀意上。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但最终,还是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他低下头,避开了秦朗的目光,也避开了想象中秦朱可能投来的、洞悉一切的视线。再抬起头时,他脸上所有的愤怒、痛苦、仇恨,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抹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以及深深的疲惫与认命。 秦朗紧紧盯着秦风的脸,片刻,他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也微微松懈了一丝。他同样低声道,语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明白就好。在这里,想活下去,有些事……就得烂在肚子里。你先休息,晚点我来找你,告诉你这里的规矩和你要做的事。” 说完,秦朗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石室,并将石门轻轻带上。 石门关闭的轻响,在寂静的石室中回荡。秦风独自站在昏暗的光线里,一动不动。直到秦朗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通道尽头,他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弛下来,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缓缓地,他抬起刚刚紧握成拳、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摊开手掌。掌心处,是四个深深的、渗出血丝的指甲印。 他低头看着那血迹,又缓缓抬起头,望向石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石,看到了洞穴深处那个可怖的身影。眼中,那强行压下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深处沉淀、凝结,化为了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1章 分坛的覆灭 被“秦坛主”秦朱收留后,秦风最初的日子,过得既平静又诡异。 平静在于,他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立刻被派遣去执行那些最危险、最血腥的任务,比如外出掳掠凡人“材料”,或是前往敌对区域搜集稀有矿石,又或是担任外围警戒。这些任务死亡率极高,通常是消耗那些不听话、或是价值不高的底层教徒的最佳去处。 秦风本已做好被“废物利用”、推上最前线的心理准备,毕竟在秦朱眼中,他这个“几十年才堪堪筑基”的“废物”堂侄,价值有限。 诡异则在于,他仿佛被遗忘了。他被安置在那间简陋的石室里。 秦朗在最初几天,曾简单交代过一些基本的规矩:哪些区域不能靠近,何时是统一的“讲经”等等,之后便也来得少了,似乎有他自己的事务要忙。 秦风乐得清闲。这正合他意。 他需要观察、吸收、重新适应这个他既熟悉又已感到陌生的魔窟环境。 空气中弥漫的阴冷魔气、墙壁上干涸发黑的血迹、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嚎与鞭挞声、教徒们脸上那种混合着麻木、残忍与恐惧的复杂神情…… 这一切,都在唤醒他沉睡百年的、属于“多宝教教徒秦风”的记忆与本能。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气息、眼神、行为举止,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在外漂泊多年、历经磨难后终于“回家”、对教义既敬畏又依赖、对现状既认命又渴望抓住机会的普通教徒。 他胸口的鬼面盾,在这充满同源魔气的环境中,似乎也“活跃”了一些,与他肉身的融合在缓慢加深,这让他散发出的多宝教气息更加纯粹自然。 不让他外出,显然是出于不信任。一个失踪多年、突然回归、经历成疑的教徒,在疑心病极重的魔道中,也必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冷却”。 秦朱不杀他,或许有秦朗说情、或许有用人之际的考虑、也或许……有其他更深层的用意。秦风深知,自己此刻就像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任何一丝急躁、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流露,都可能前功尽弃。 他也在暗中观察着秦朗。这位昔日的堂弟,如今已是此地的“秦头领”,掌管着部分守卫和惩戒之责。他行事果决,手段狠辣,对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新血”毫不留情,完全是一副合格魔道头目的模样。 但秦风偶尔能捕捉到,当他独自一人时,那挺直的背脊会微微佝偻,握着刀柄的手会不自觉地用力,金属面罩下的眼神会望向洞顶那唯一的裂缝,流露出转瞬即逝的迷茫与痛苦。秦朗变了,被这魔窟重塑了,但他心底深处,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属于“秦朗”的微光?秦风不敢确定,但他必须尝试。 十几日的“闲置”期,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观察与适应中过去了。秦风像一株不起眼的毒草,在阴影中默默扎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任务”到来。 “任务”来得并不突然,甚至可以说在秦风的预料之中。在确认秦风“安分守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动后,坛主秦朱通过秦朗,下达了第一个正式指令:管理并教化那二百余名新掳掠来的年轻“预备教徒”。 这看似是个不起眼、甚至对筑基修士而言有些“屈才”的差事,实则是多宝教控制新人的关键一环。这些孩子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七八岁,他们来自被摧毁的村庄、被劫掠的商队,或是从偏远之地被诱拐而来。 他们经历了家园破碎、亲人离散的惨剧,身心遭受重创,被强行带到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魔窟,又被强迫进行简陋的“入教仪式”。 通常是在身体某个相对不致命的部位,切开皮肉,植入最低等的、散发着污秽魔气的魔器,然后以粗暴的魔气灌体,强行引他们踏上魔道修炼之路。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失败率和死亡率都不低,活下来的,也大多带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伤痕,整日惶惶不安,如同惊弓之鸟。 在秦朱和秦朗看来,将这群心灵处于最脆弱、最混乱时期的“新血”交给秦风“教化”,有几个考量:一是试探秦风对教义的“忠诚度”和“领悟深度”;二是观察他管理、操控人心的能力;三来,这也算是个相对安全、又能考察其“用处”的岗位。若秦风做得好,或许可堪一用;若做不好,或者流露出不应有的“同情”,那处理起来也容易。 而这,恰恰是秦风最渴望的机会。那些早已被洗脑多年、手上沾满鲜血、心智彻底扭曲的老教徒,想要靠三言两语策反,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眼前这些孩子不同。他们刚刚遭受巨大的心灵创伤,被迫踏上绝路,内心充满了恐惧、迷茫、仇恨以及对“正常”生活的渴望。他们的认知尚未被完全固化,心防最为脆弱。这正是他这颗“内鬼”种子,最适合播种的土壤。 面对秦朗传达的坛主之命,秦风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郑重与一丝“被委以重任”的激动,躬身领命:“属下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为圣教、为坛主,教化好这批新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教化”工作,开始了。表面上看,秦风完全是按照多宝教的标准流程在进行。他在一个稍大的洞窟里,面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眼神空洞或充满敌意的孩子,声音平板地宣讲着多宝教那套扭曲的教义: “多宝天尊,乃是无上至尊,赐予吾等超脱凡俗、驾驭万器之伟力……” “血肉苦弱,法器永恒。唯有将自身与法器融合,方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不朽……” “尔等既已入我圣教,受天尊恩赐,种下法种,便与过往彻底了断。正道虚伪,视吾等为邪魔,必欲除之而后快。从今往后,圣教便是尔等唯一归宿,坛主秦朱大人,便是赐予尔等新生之人,当心怀感激,尽心侍奉……” 这些话,与当年那些多宝教徒灌输给秦风和他的同伴们的,如出一辙。旨在摧毁他们过去的认知,灌输绝对的服从与对“圣教”的依赖,并将外部的敌意转化为对内部的恐惧性忠诚。 但秦风在“照本宣科”的同时,巧妙地进行了“添油加醋”和“重点强调”。 他将魔器与血肉融合的痛苦,描绘得更加具体、更加骇人听闻,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凌迟酷刑;他将正道修真界对魔门的“零容忍”政策,说得更加绝对、更加血腥,宣称一旦落入正道之手,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都是轻的;他将修炼多宝教功法的未来,描述得一片昏暗,进阶无比艰难,动辄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唯有对多宝天尊奉献绝对的信仰、对坛主保持绝对的服从,才有一线渺茫生机…… 他甚至在宣讲间隙,会“无意”地引导这些孩子“回忆”过去,回忆家乡的阳光、父母的疼爱、伙伴的嬉戏、食物的香味…… 然后立刻用严厉的语气打断,强调那些都已经“永远失去”、“是阻碍你们变强的软弱”,要他们“感恩”圣教和坛主给了他们“抛弃软弱、追求力量”的机会。这种强烈的对比和情感撕裂,让许多孩子更加痛苦和迷茫,但也让其中少数心志不坚、或本就心怀恶念者,产生了扭曲的认同,既然回不去了,既然外面都要杀我,那我变得更强、更狠,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除了“言传”,秦风更注重“身教”。他利用自己“教官”的有限权限,在生活中尽量给予这些孩子一些微不足道的“关照”。 当守卫教徒因为某个孩子动作慢而挥起鞭子时,他会“适时”出现,以“耽误讲经时辰”为由制止,或是接过鞭子,看似严厉地抽打几下地面,呵斥几句了事;当分配那少得可怜的食物时,他会“偶尔”分一点食物给看起来最虚弱的孩子;当有孩子因为排异反应或心理崩溃而哭泣时,他不会像其他教徒那样拳脚相加,而是会用一种冰冷但“讲道理”的方式,陈述现实的残酷,让他们“认清处境”、“节省力气活下去”…… 这些行为,在残酷的魔窟中,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尽管这微光来自另一个“狱卒”,但对那些深陷绝望的孩子来说,依旧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渐渐地,秦风在这些“新血”中,建立起了一种奇特的威信。他们依然怕他,但更怕其他凶神恶煞的教徒;他们不完全信他说的那些教义,但开始下意识地依赖他给予的那一点点“庇护”;他们看不懂秦风平静表情下的真实想法,但能感觉到,这个“秦教官”和其他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秦风不在乎秦朗和秦朱是否在暗中观察。 他知道他们一定在。他甚至“期待”他们的观察。他的一切言行,都在努力塑造一个“历经磨难后更加认同圣教、手段圆滑、懂得恩威并施、善于操控人心、对坛主绝对忠诚”的“合格”多宝教小头目形象。 那些“怪怪”的感觉,正是他精心设计的,既要符合教义框架,又要埋下怀疑和扭曲的种子;既要展现“忠诚”,又要不经意间透露出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和对更高层的“绝对服从”。 而在暗中,秦风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筛子,仔细观察着这两百多个孩子。他将他们大致分为几类: 彻底崩溃或麻木者:约占三成。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对一切刺激都反应迟钝。这些人暂时难以争取,但也不会构成威胁。 心怀怨恨与反抗者:约占两成。他们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会偷偷用仇恨的目光瞪视教徒,私下里会有小动作。这些人有潜力,但风险也高,容易冲动坏事。秦风会特别“关照”他们,用更巧妙的方式打压其气焰,同时观察其心性。 扭曲认同与投机者:约占一成。这些人被秦风的“前途昏暗论”和“力量至上论”所吸引,竟然真的开始幻想成为魔修后可以为所欲为、快意恩仇。秦风将这几个人的样貌、名字牢牢记在心里。这些人,是毒瘤,是必须找机会清除的隐患。他甚至会“无意”中,向他们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关于“如何更快获得力量”的“捷径”,或是“鼓励”他们去“表现”以获得上层关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心性尚存、天赋尚可者:约占四成。他们恐惧、悲伤,但尚未完全丧失理智和基本的是非观。他们对秦风的“关照”有感激,对教义有怀疑,对未来充满迷茫,但也有一丝求生的本能。这些人,是秦风重点观察和潜在争取的对象。他会记住其中那些眼神相对清明、情绪相对稳定、在修炼上似乎有点悟性的孩子。 几个月的“教化”时光,就在这种表面按部就班、内里暗潮汹涌中过去。秦风如同一只耐心的蜘蛛,在魔窟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他的网。 秦风的“教学工作”似乎卓有成效。那两百多名“新血”虽然依旧生活在恐惧中,但至少表面上“安分”了许多,对“秦教官”的指令服从性明显提高,对坛主秦朱的“恩德”也学会了机械地感恩戴德。洞窟里因新人不服管教而引发的骚乱和惩罚事件减少了。这一切,自然被秦朱和秦朗看在眼里。 秦朱那仅存的独眼中,对秦风这个“废物”堂侄的轻视,似乎减少了一分,多了些许审视。他需要能办事的人,而秦风看起来,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用”一些。 秦朗则心情复杂,他既为堂兄似乎“适应”了这里、暂时安全而松了口气,又为他如此“精通”多宝教那套而隐隐感到不安。但无论如何,秦风的“忠诚”与“能力”,似乎通过了初步的考察。 于是,秦风被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和有限的信任。他开始被允许参与洞窟外围的警戒排班,偶尔也会被派去监督工匠区的部分工作,甚至参与一些对周边区域的简单侦查和资源点评估。这些任务依然有一定风险,但比起外出掳掠,已经安全许多,也让他有了更多接触其他低级、中级教徒的机会。 秦风牢牢抓住这些机会。在执行警戒或监督任务时,他会“无意”中与那些同样出身卑微、在教中郁郁不得志的低阶教徒攀谈。他从不直接说教义的坏话,反而时常“感慨”圣教修行之艰难、资源竞争之激烈、高层之严苛。 “唉,想当初我刚入门时,也以为入了圣教便可逍遥自在,谁曾想……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坛主威严,赏罚分明,你我兄弟,还需更加尽心尽力才是,否则……” 类似的“感慨”,配合他胸前那狰狞的鬼面盾和“资深教徒”的身份,往往能引起一些心有戚戚的低阶教徒的共鸣。 对于那些稍有天赋、但苦于没有背景和资源的练气中后期中层教徒,秦风则换了一种方式。他会利用自己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他们一些小小的“方便”。比如,在分配巡逻区域时,将相对安全、油水稍多的地段“安排”给对他表示亲近的人;在汇总任务报告时,为某些人“美言”几句;甚至偶尔将自己那份微薄的修炼资源“节省”下来,分给那些看起来最有潜力、也最“懂事”的。他的说辞永远是:“大家都是为圣教效力,为坛主分忧,理当互相照应。他日若哪位兄弟得了坛主赏识,飞黄腾达,莫忘了提携一把老哥哥我便好。” 同时,秦风开始有意识地、极其谨慎地,在他的“学生”和那些被他“关照”的低阶教徒中,培养几个“榜样”和“眼线”。他选择的对象,大多是那些“心性尚存、天赋尚可”群体中,头脑相对灵活、懂得审时度势的。 他会私下里给予他们更多的“指点”,如何更有效地修炼那粗浅的魔功以减轻痛苦、如何在监管下偷懒而不被发现、如何识别哪些“前辈”可以稍微讨好等,也会“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内部消息”,让他们感觉自己是被“秦教官”看重的“自己人”。 而对于那些他早已标记的、心思扭曲、投机取巧的“毒瘤”,秦风则开始实施他的清除计划。他利用自己逐渐建立的威信和获取的有限信息,精心设计了一些“意外”或“考验”。 例如,他会安排其中一个特别嚣张、总幻想杀人夺宝的家伙,去执行一次看似简单、实则容易与附近修仙家族产生摩擦的侦查任务,并“无意”中暗示那里可能有“无主”的低阶法器。 结果,那家伙果然见财起意,被对方家族护卫击成重伤逃回。秦风则“痛心疾首”地当着众人面严厉斥责其“不听号令、贪功冒进、险些暴露据点”,然后“秉公处理”,将其交给惩戒队,结果那家伙伤重不治,一命呜呼。 这些清除行动做得干净利落,看起来都像是意外、内讧或咎由自取,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秦风。而每一次“清理”掉一个不稳定因素,秦风在剩余教徒中的威望,就无形中提高一分,看,连那些刺头、那些敢违背规矩的,秦教官都能“公正”处理,跟着秦教官,至少安全,至少“有规矩”。 对于那些被他争取过来的、可塑性强的年轻教徒和低阶修士,秦风则开始了更进一步的“心灵工作”。他不再仅仅强调圣教的残酷和外界的敌意,开始“推心置腹”地讲述自己“当年”的“遭遇”和“感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知道你们恨,怕,不甘心。” 在只有极少数心腹在场时,秦风会压低声音,用一种充满同病相怜的语气说,“我又何尝不是?当年我也是被掳来的,也想过逃跑,想过死。可结果呢?逃不掉,死不了。这胸口的东西,还有咱们身上这洗不掉的魔气,就像烙铁烙下的印记,走到哪里,正道都会闻着味儿追杀过来。” 他顿了顿,观察着听众的反应,看到他们眼中深有同感的恐惧和绝望,才继续道:“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回不去了,既然注定要在这条路上走,那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活下去,活得比别人好一点。坛主是严厉,但至少在这里,只要你听话,肯卖命,还能有条活路。外面……呵,外面那些名门正派,可不会给你讲道理。” “可是秦教官,” 一个胆大的年轻教徒小声问,“我们……我们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永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当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摸了摸自己肩膀上那丑陋的、与皮肉长在一起的骨刺。 秦风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悲哀、认命与一丝狠厉的神情:“怪物?是啊,在那些正道眼里,我们就是怪物。但怪物,也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有力量!只有力量,才能让我们不任人宰割!记住,在这里,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圣教,只有坛主,还有……彼此。” 他刻意强调了“彼此”,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秦教官,您是说……” 另一个心思活络的低阶修士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什么都没说。” 秦风立刻打断他,恢复了一贯的严肃。 “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守好这里的规矩,努力修炼,争取得到坛主的赏识,才是正途。其他的,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回不了头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抱成团,在这条看不到光的路上,尽量走稳一点,别那么快掉下去。” 这些话,充满了绝望中的无奈、对现实的妥协、以及对“力量”和“生存”的病态追求,完美契合了一个“资深魔教徒”的心态。 但在绝望的基调下,他巧妙地埋下了“抱团”、“依靠彼此”的种子,并反复强化“无法回头”、“外界更危险”的观念,无形中加深了这些人对现状的依赖和对“秦风”的归属感。 人心如水,积聚成渊。秦风就像一位高明的心理医师和权谋家,精准地把握着每一个目标的恐惧、欲望、迷茫与需求。他给予绝望者一丝虚幻的依靠,给予投机者“公正”的假象和“榜样”的下场,给予可塑者有限度的“希望”和“关怀”,给予野心者谨慎的“提点”和“机会”。 短短数月,潜移默化之间,秦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超过一百八十名新入教的年轻修士,以及十几名练气中后期的多宝教底层弟子,纳入了自己的影响范围。 他们未必完全忠于秦风,但在情感上对他产生了依赖,在利益上与他有了微妙的联系,在认知上接受了他那套的逻辑。 他们形成了一个以秦风为核心的、松散而隐秘的群体。这个群体的存在,甚至瞒过了高高在上的坛主秦朱,连秦朗也只觉得秦风“手段不错,颇得人心”,并未深想。 时机,在秦风耐心而危险的经营中,逐渐成熟。他如同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块名为“多宝教据点”的坚硬岩石,并在其内部,孕育出了足以使其崩裂的缝隙。 当秦风感觉到,自己编织的无形之网已经足够牢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控制洞窟内大部分中低层教徒,而坛主秦朱对他的“信任”也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程度(时,他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联络外界并非易事。洞窟有阵法防护,出入检查严格。但秦风利用一次外出执行警戒任务的机会,在预设的、极为隐蔽的地点,留下了传达给陆云昭、袁熙的信息。 信息简洁地标注了黑风坳据点的准确位置、大致防御力量、阵法可能的薄弱点,以及发动突袭的最佳时机建议。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2章 分摊的覆灭(二) 接下来,便是等待与内应的最终沟通。秦风挑选了几个被他认定最为可靠、心性也相对未完全泯灭的年轻教徒和低阶修士,在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进行了一次摊牌。 秦风只是平静地,用最直接的语言,揭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诸位兄弟,”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这些时日,承蒙信。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不得不讲。” 他环视着几张或紧张、或疑惑、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的脸庞。 “我们是什么?在多宝教眼里,我们是材料,是工具,是消耗品。在正道眼里,我们是该被千刀万剐的邪魔。我们胸口、身上这些鬼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我们已经不是‘人’了。秦坛主告诉我们,只有绝对服从,只有变得更狠更强,才能活下去。这话,半对半错。”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力量沉淀。 “对的是,在这魔窟里,不狠不强,确实活不下去。但错的是,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看看那些老教徒,他们强了吗?或许强了一点。但他们快乐吗?自由吗?他们不过是更高级的囚徒,更扭曲的怪物!秦坛主自己,全身插满法器,日夜承受反噬之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样子!这就是多宝天尊许诺的‘大道’?” 几个年轻教徒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更深的恐惧。秦风的话,戳破了他们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我们能怎么办?秦师叔,我们……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啊!” 一个少年带着哭腔道。 “回不去?”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从贴身处,取出了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玉符。玉符上,铭刻着一个奇异的、与多宝教符文截然不同的徽记,那是青云盟标记。 “如果我告诉你们,有地方,可以回去呢?” 秦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不是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不可能。但是,可以换一种活法。不用日夜担心被抽魂炼魄,不用强迫自己去杀人、去掠夺,不用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青云盟,你们听说过吗?” 秦风看着他们骤然睁大的眼睛,缓缓道,“他们,有一种秘法,可以压制甚至逐渐净化我们体内的魔气,让我们摆脱这些鬼东西的不断侵蚀。他们,愿意给我们这些误入歧途、但心中尚存一丝良知的人,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活在阳光下的机会!”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低阶修士难以置信地低呼,“青云盟乃是卫渊郡的正道魁首,正道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他们怎么可能收留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遇到的正道,是那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但青云盟不同,尤其是其中的陆家,他们……更务实,也更有远见。” 秦风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们知道,并非所有魔修都心甘情愿,很多人和我们一样,是被迫的,是无路可走。他们愿意给出路。而我,就是他们派来,给诸位兄弟指这条出路的人。” 石破天惊!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呆呆地看着秦风,看着他手中那枚小小的玉符,仿佛看到了绝境中的一缕微光。 “现在,选择摆在你们面前。” 秦风收起玉符,语气变得冷峻而决绝,“继续留在这里,做多宝天尊的祭品,做秦坛主的奴仆,直到某一天死在不知名的任务里,或者被身上的法器反噬成一摊烂肉。或者……”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相信我,跟着我,联系你们平日关系好的师兄弟,反了他娘的!打开洞口大阵,接应外面的人进来!干掉那些死硬的多宝教筑基修士!用我们的行动,向青云盟证明,我们还有救,我们愿意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通道中回响。恐惧、犹豫、震惊、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希望,在每个人眼中交织。 “秦师叔……我们……我们真的能行吗?坛主他……” 有人颤抖着问。 “秦朱和那几个筑基修士,自有外面来的高手对付。我们要做的,是制造混乱,控制洞口,接应援军,清扫那些冥顽不灵的死忠!” 秦风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出计划,“想想你们身上的伤,想想死去的同伴,想想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这样下去,直到变成秦朱那样的怪物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许多人心中的天平。对自由的渴望,对正常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现状的极端憎恶,汇聚成了一股决绝的力量。 “我……我跟秦师叔干了!”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少年第一个咬牙低吼。 “算我一个!这鬼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妈的,拼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个痛快!” 陆陆续续,在场所有人都表明了态度。他们眼中最初的恐惧,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秦风心中一定,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成了。他迅速布置了详细的任务:谁负责在约定时间破坏哪个阵眼,谁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谁负责接应和指引外来的青云盟修士,谁负责盯住哪些死硬分子……计划周密,分工明确。 接下来的几天,秦风和他的“心腹”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他们利用各自的岗位和秦风赋予的有限权限,在洞窟内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而外界,一支由陆家精锐修士组成的队伍,在接到秦风情报后,早已伪装成商队,秘密抵达了黑风坳外围,潜伏下来,只等信号。 约定的时刻,终于到来。 这一夜,月黑风高。洞窟内,如同往常一样,弥漫着沉闷的锻打声、压抑的啜泣声和巡逻教徒沉重的脚步声。然而,一股潜藏的、躁动不安的气息,在底层教徒和年轻“新血”中蔓延。 子时三刻,洞窟深处靠近核心区域的一座备用警戒法阵核心,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一股黑烟,发出刺耳的警报!几乎同时,几个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传来爆炸声、惊呼声和兵器交击声! 是那些被秦风标记的、冥顽不灵的死硬分子和秦朱的亲信守卫,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袭击者正是那些被秦风争取过来的年轻教徒和低阶修士,他们手持偷偷藏匿或临时夺取的武器,怀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拼死一搏的决心,发动了袭击! 混乱,瞬间爆发! “敌袭!是内奸!” “抓住他们!是那些新来的小崽子!” “快去禀报坛主!” 怒喝声、惨叫声、爆炸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地下洞窟乱成一团。大部分不明所以的低阶教徒和工匠茫然无措,而秦风安排的人则趁机大喊:“青云盟攻进来了!快跑啊!”“坛主死了!大家各自逃命!”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洞窟入口处,那最为关键的、与山体地脉相连的防护大阵的几个核心节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内部人员用早就准备好的、针对性的破阵符箓炸毁! 轰!轰!轰! 地动山摇!笼罩黑风坳入口的灰黑色瘴气剧烈翻腾,那道天然加上人工布置的、固若金汤的隐匿防护大阵,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就是现在!杀!” 一声清越的娇叱穿透混乱的声响!早已埋伏在外的陆家修士,如同下山猛虎,从阵法缺口处悍然杀入!为首三人,气息磅礴,赫然是结晶期的修为!正是陆家二代长老陆云夏,以及两位经验丰富三代执事陆九泽、陆九辰!他们身后,是上百名训练有素、最低也是练气期后期的陆家精锐! “青云盟陆家在此!魔教妖人,还不束手就擒!” 怒吼声伴随着凛冽的剑气、璀璨的法术光华,瞬间席卷了洞口区域的守卫。那些猝不及防的多宝教守卫,在三位结晶期高手和上百精锐的突袭下,几乎一触即溃! 洞窟深处的静修洞穴中,盘膝而坐的坛主秦朱猛地睁开了他那只独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与狂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据点防护大阵,正在急速崩溃!更有一股强横无匹的、令他心悸的浩然正气,正从洞口方向势如破竹般杀来! “怎么可能?!是谁?!感闯入我多宝教圣地?!” 秦朱狂吼一声,周身骨刃铮鸣,魔气冲天而起!他那扭曲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撞碎洞穴石壁,朝着洞口方向扑去!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捋他的虎须! 然而,他刚冲出洞穴,迎面便对上了三道如同骄阳般灼热、带着凛然正气的磅礴气息!陆云夏、陆九泽、陆九辰,三位结晶期修士,成品字形,将他牢牢锁定! “魔头!你的末日到了!” 陆云夏美眸含煞,手中一柄秋水长剑发出清越剑鸣。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通往工匠区的通道中,秦风拦住了闻讯赶来、脸色铁青的秦朗。 秦朗手持那柄饮血弯刀,刀身嗡鸣,散发着浓郁的血煞之气。他看着秦风,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痛苦,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秦朗,停手吧。” 秦风挡在他面前,胸口的鬼面盾幽光闪烁,与秦朗手中的弯刀隐隐对峙,“跟我走,去青云盟。陆前辈说了,他们有办法压制甚至逆转魔气侵蚀,可以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不必再待在这魔窟,不必再受制于人!” 秦朗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秦风,又看看远处那惊天动地的结晶期大战爆发出的灵光与巨响,再看看周围那些正在与昔日同袍厮杀、或茫然不知所措的教徒,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重新开始?秦风,我的好堂兄……” 秦朗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你看看我,看看我身上,还有哪里像个人?” 他猛地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只见他心脏位置的皮肉之下,赫然镶嵌着一面暗红色、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诡异皮鼓!那鼓面与他的皮肉长在一起,鼓的边缘甚至延伸出细微的血丝,与他胸腔内的血管经脉相连,随着他心脏的跳动,那鼓面也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邪异的共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心血魔鼓’,” 秦朗惨然道,“与我的心脉彻底相连。鼓在人在,鼓毁人亡。多宝教的那些老鬼,早就在我身上下了最恶毒的禁制。离开这里,离开魔气的滋养,这鼓立刻就会反噬,将我吸成一具干尸。就算青云盟真有秘法……也救不了我了。” 他抬起手中的饮血弯刀,刀尖指向秦风,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和痛苦,化为了彻底的绝望与决绝:“阿风,你能回头,是好事。但我……已经回不去了。从他将这面鼓塞进我胸口的那天起,我就回不去了。” 秦风浑身剧震,看着秦朗胸口那狰狞的魔鼓,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秦朗竟然被秦朱种下了如此恶毒的同命法器! “阿朗,一定有办法的!你跟我走,陆族长和袁堂主他们见多识广,或许……” 秦风急切地想要上前。 “别过来!” 秦朗厉喝一声,刀光一闪,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阻止了秦风的靠近。他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那眼神中有遗憾,有释然,有祝福,也有一丝解脱。 “阿风,好好活下去。替我们秦家……留个后。” 秦朗说完,猛地将弯刀调转,刀尖对准了自己心口那面魔鼓! “不——!” 秦风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让秦风觉得天地都寂静了。秦朗用尽全力,将饮血弯刀,刺入了自己心口,刺穿了那面“心血魔鼓”! 魔鼓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尖啸,轰然炸裂!暗红色的血光伴随着破碎的鼓皮和骨骼碎片,从秦朗胸口迸射而出!秦朗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但他嘴角,却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阿朗——!” 秦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扑上前去,接住了秦朗软倒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秦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颤抖着在秦风的手心,快速划下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和线条,那是一副简陋但标注了数个关键位置的地图! “多宝教的其他据点…好好活下去…” 秦朗气若游丝,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随即,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那双眼眸,依旧圆睁着,望着洞顶那永远照不进来的天空,却已失去了所有神采。 秦风抱着秦朗尚有余温却迅速冰冷的尸体,跪在血泊之中,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耳边,是远处秦朱与陆家三位结晶期高手激战的轰鸣,是各处传来的喊杀与惨叫,是洞窟在剧烈法术对撞下簌簌落下的碎石尘土……但他仿佛都听不到了。 他颤抖着手,看着掌心那用鲜血绘成的、简陋却无比沉重的地图,又低头看向秦朗那张年轻却已写满沧桑与绝望的脸庞。愤怒、悲伤、愧疚、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决心,如同岩浆与寒冰,在他胸中激烈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一瞬,秦风轻轻放下秦朗的尸身,为他合上了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然后,他缓缓站起身,胸口的鬼面盾似乎感应到他沸腾的杀意与决绝,发出低沉的嗡鸣,幽光大盛。 这场突袭,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洞窟口的阵法被破,大部分守卫被击溃,陆家精锐正在清剿残敌,而秦朱也被三位结晶期高手缠住,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秦朗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更是价值连城。 ... 秦风带着弃暗投明的180多名忐忑不安的多宝教的弟子,一路回到了青云盟当中。 虽然这些多宝教修士为青云盟立下大功。 但毕竟魔教出身,必要的审查还是需要的。 不过这个审查其实也没有什么,先隔绝一段时间。 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山谷当中,有青云盟修士把守。 谷内景色怡人,同时戒备森严,不过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每日饭菜丰盛。 虽然被单独关起来,这些多宝教弟子很是不安。 但是这里的环境确实天壤之别。很多多宝教弟子觉得,这里就算是牢笼,也比多宝教的魔窟好。 紧张了几日之后,青云盟这些修士并没有难为他们,反而给他们讲解青云盟现在的形式,青云盟内凡人和修士的生活等等。 当然袁熙也派人观察和考验,挑选了十几位心性极佳的魔修秘密接受训练。 剩下的,则是被青云盟教习给净化魔气的功法。 果然让这些魔修感恩戴德。 至于剩下的被特训的魔修,则是被委以重任。 被安排潜伏到更多的魔教据点当中。 他们将会被当做青云盟在其中的种子。 总有一日会有发动的时候。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3章 闲棋冷子 在西渊净州,乃至整个已知的修真界,正魔不两立是刻入骨髓的铁律。魔道修士,在绝大多数正道修士和凡人眼中,是“邪恶”、“残忍”、“堕落”的代名词, 在这种情况下,青云盟秘密收容、转化这些“前魔教徒”的行为,一旦泄露,必将掀起轩然大波。青云盟内部首先就可能陷入分裂与争执,那些与魔道有血海深仇的门派和修士,绝不会理解甚至容忍这种行为。 外部,其他正道势力,尤其是那些以“正统”、“卫道”自居的宗门,很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攻击青云盟“勾结魔道”、“是非不分”,轻则损害青云盟清誉,动摇其联盟领袖地位,重则可能引发正道内部的对立甚至冲突。对西渊净州的凡人而言,这更是无法想象的“背叛”,保护他们的仙师,竟然在庇护那些掳掠他们子女、残害他们亲人的恶魔? 因此,绝对的保密,是这项政策能够存在和执行的第一前提,也是最高准则。除了陆家族长、核心长老,即便是青云盟内许多位高权重的长老、各附属门派的首脑,对此也一无所知。 被秘密收容的魔教修士,统一由“渡厄堂”负责管理。渡厄堂不隶属于青云盟明面上的任何部门,直接对陆家族长及太上长老会议负责,其驻地、人员、运作方式皆为核心机密。 对于这些“回归者”,渡厄堂的政策看似简单直接。 所有入堂者,第一关便是陆元利用地书创建的《涤魔蕴灵诀》。 能坚持下来的人,心性之坚韧、求生意志之强、对摆脱过往之渴望,都远超常人。这种在极致痛苦和绝望中依旧能抓住一丝光明、并为之忍受非人折磨的意志力,本身就是最宝贵的品质,也是他们值得被给予一次机会的最重要凭证。 那些无法承受痛苦、半途而废,或是在过程中心智崩溃、重新沉溺于魔道力量诱惑的,则会被严密监控,或转入更严格的封闭管理,或在其可能造成危害前被“处理”掉。筛选,在痛苦中无声而残酷地进行着。 根据修习《涤魔蕴灵诀》的进度、心性稳定程度以及对青云盟的认同感,渡厄堂将回归者分为三个主要层级进行管理: 观察期: 新入堂或转化进度缓慢、心性尚不稳固者。他们生活在高度封闭的区域内,接受全天候的监控、教化和基础训练。活动范围受限,信息严格管制,主要任务是适应新环境、坚持修炼功法、稳定心性。他们需要时间“沉淀”,祛除魔窟生活留下的烙印。 适应期: 转化取得一定进展,魔气得到有效控制,心性评估良好,且表现出较高忠诚度与能力的个体。他们可以获得更多有限度的自由,参与渡厄堂内部的一些建设、生产或低敏感度的辅助性工作,甚至开始接受一些正统的青云盟修行知识和职业技能培训,为未来的“融入”做准备。他们的身份信息被重新伪造,过往经历被彻底掩盖。 预备融入期: 转化基本成功,心性成熟稳定,完全认同新身份,并通过严格审查的佼佼者。渡厄堂会动用资源,为他们安排全新的、清白的身份,编造合理的过往,并提供必要的“启动资源”,帮助他们以“正常修士”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融入西渊净州的修真界边缘地带。他们与渡厄堂保持单线秘密联系,平时如同水滴入海,只有在接到特定指令时才会被激活。 获得“新生”并非没有代价。所有接受渡厄堂庇护的回归者,都必须立下严格的天道誓言,终身保守秘密,并承诺在青云盟需要时,无条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种帮助,可能包括提供关于魔道的情报、执行某些不适合明面出手的隐秘任务、乃至在危急时刻作为一支隐蔽的力量出动。 其实,在“渡厄堂”庞大的回归者群体之上,还存在着一个更加隐秘、知晓范围小到极致的核心中的核心,代号“深海”的秘密组织。 “深海”的存在,即使在整个“渡厄堂”中,也属于最高机密。其知情者,在青云盟内不超过五指之数,仅限于陆家族长、太上大长老等绝对核心。它甚至不直接隶属于渡厄堂常规管理体系,而是由陆云昭等极少数绝对可信的高层直接掌控。 “深海”的成员,是从一开始就精心挑选、秘密培养的“种子”。这些“种子”可能本身就是心志坚定、对魔道有深仇大恨且资质特殊的孤儿或边缘修士,也可能是在魔灾中失去一切、对魔道恨之入骨、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复仇的遗孤。 他们接受的是最严酷、最全面的训练,包括但不限于:模拟魔道功法与气息、精通潜伏、刺探、暗杀、策反、伪装、心理对抗等一切间谍与特工技能,对西渊净州各大魔道宗派的历史、架构、功法特点、暗语切口了如指掌。 他们的终极使命,是凭借伪造的、经得起最严格审查的“魔道身份”和“悲惨经历”,主动打入各个魔道组织的核心层,成为潜伏最深、作用最大的“钉子”。他们与渡厄堂的其他回归者完全不同,后者是“被拯救后改造”,而他们是“为使命而主动沉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深海”的运作模式是绝对的单线联系。每个“深海”成员只知道自己唯一的联络人,对其他成员的存在一无所知。他们接收指令、传递情报,都通过只有联络人知道的、极端隐秘且经常变更的方式。 这种模式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深海”的安全性,即使一个节点暴露,也几乎不可能顺藤摸瓜破坏整个网络。他们如同真正的深海鱼,在无边黑暗与高压中独自潜行,彼此永不相见,只为在关键时刻,给予目标致命一击,或是传递出足以改变局势的关键情报。 耗费如此巨大的资源,承担如此巨大的政治与道德风险,去收容、转化、乃至培养这些“前魔教徒”,对于陆家而言,其战略意义究竟何在? 在陆家最高层的战略棋盘上,“渡厄堂”连同其衍生的“深海”组织,其定位非常清晰,一步“闲棋冷子”。 但它的价值,在于其独特性、隐蔽性和潜在的高回报。 情报价值: 从魔道内部获取的情报,其准确性和及时性,是外部侦查难以比拟的。“渡厄堂”的回归者能提供大量关于魔道底层生态、人员动向、资源渠道的信息;而“深海”特工,则可能触及核心机密。 内部瓦解: 像秦风这样的成功策反案例,证明从内部瓦解魔道组织的可能性。这比单纯的外部强攻,代价要小得多,效果也可能好得多。 道义旗帜: 尽管隐秘,但“给出路”的政策本身,在极端情况下,可以作为一种分化魔道、攻心的宣传武器。 人才储备: 能在魔窟中保持心智、并通过《涤魔蕴灵诀》残酷考验的修士,其心志、韧性乃至某些特殊能力,都是宝贵的人才资源,可在特定领域发挥特殊作用。 未来布局: 谁能断言,这些历经磨难、完成转化的“回归者”和“深海”特工中,未来不会出现对青云盟、对陆家忠心耿耿且能力杰出的重要人物?这同样是一笔长期投资。 一步闲棋,或许无关大局;但若有朝一日需要时,这步棋能恰好落在棋盘的要害之处,那么前期所有的投入与风险,便都有了意义。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4章 高估了 随着世子楚天宣布闭关,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冲击具灵期的生死关卡之中,西境那场牵动无数人心的夺嫡大戏,并未因主角之一的暂时“离场”而停歇。 相反,另一位主角,新晋具灵、加封靖西将军的公子楚明,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了更加高调、更加迅猛的行动。 楚明的策略清晰:趁兄长闭关,利用自己新获的威望、权柄与朝廷背书,以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地扩张、巩固、夯实属于自己的势力版图。 他不再满足于在边军系统中经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西境广袤的内陆,投向了那些盘根错节、影响深远的地方豪强与修真世家。 一时间,公子楚明的使者,携带着丰厚的礼单、诱人的承诺,如同穿梭的流星,频繁往来于镇西城与西境各州郡之间。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在地方上拥有举足轻重影响力、或是在特定领域拥有独特价值的家族与宗门。其中不乏一些传承千年、族中曾有元婴老祖坐镇的古老世家,也不乏一些近年来凭借特殊机缘或产业迅速崛起的新贵。 然而,在这份长长的、不断被补充的“拉拢名单”上,却没有陆家的身影。 楚明的使者踏遍了西境西部、东部乃至北部的许多郡县,与数十个大小势力进行了或公开或秘密的接触,许下了各种条件。但万寿城的方向,却始终未见有代表公子楚明的高级使者前来拜访,更遑论什么实质性的“橄榄枝”。 对此,陆家高层,尤其是主持日常事务的陆云昭等人,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他们既没有因被“冷落”而愤懑,这种冷静,源于对自身和西境局势的清醒认知。 事实上,陆家有时候也高估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云鲸”与“灵影”作为陆家、作为青云盟横空出世的两大标志性创造,一度震惊朝野,被视为足以改变时代的奇物,也为陆家带来了海量的财富和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然而,商业的浪潮无情而现实。最初的光芒与壁垒,在强大的模仿能力、资本力量和地方保护主义面前,迅速消融。 云鲸的制造,最初确实是万寿城天工院的独门绝技。陆家也凭借此,与每一州少数几个精挑细选的、关系密切的家族或商会合作,几乎垄断了高端货运与客运飞艇的市场,利润惊人。 但这种垄断并未持续太久。云鲸带来的战略与商业价值太大,没有任何一个西境的大势力会坐视其技术长期被一家掌控。很快,来自州府、来自其他大郡的豪强,甚至是一些与龙庭工部有联系的势力,纷纷以合作、参股、技术交换,乃至更直接的施压方式,找上门来。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庞大的订单,更是陆家难以轻易拒绝的“合作条件”,要么分享部分非核心技术和零部件供应,要么面对这些地头蛇在原料、市场、乃至政治上的全面打压。 于是,短短十几年间,西境各州都陆续出现了能够“制造”云鲸的工坊。当然,其中关键的“心脏”和“大脑”,依然需要从万寿城进口。陆家从“唯一的制造商”,逐渐转变为“核心部件供应商”。 而“灵影”的遭遇,对于陆家来说才是更具有启发性。 最初,当记录着万寿城繁华景象、陆家有序生产、凡人安居乐业、修士各司其职的“灵影石”流传出去时,确实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和好奇。许多人惊叹于那种迥异于传统修真社会的组织模式和生活状态,视其为“海外奇谈”或“理想国的幻影”。 陆元确实有一部分人乐观地认为,这种直观的、充满“正能量”和“秩序感”的文化输出,或许能潜移默化地影响西境其他地区人们的思想,甚至吸引人才。 但现实很快给了一盆冷水。新鲜感过去后,西境各地的观众迅速表现出了对“本土化”内容的强烈偏好。龙庭官方制作的、宣扬圣朝威仪与教化的“教化影”;各州郡本地剧团、说书人改编的、充满侠义恩仇、神怪志异、才子佳人情节的“戏影”;甚至是一些地方势力制作的、夹杂着私货宣传的“风物影”……迅速占据了主流市场。 青云盟出产的灵影,内容上往往对西境大部分观众,包括许多低阶修士和富裕凡人,来说,显得“不接地气”,甚至“有些累”、“说教味太浓”。 更尴尬的是,一些青云盟灵影中描绘的男女平等观念、对传统宗族权威的淡化、以及对“奇技淫巧”的推崇,在某些保守势力强大的区域,非但没有起到“移风易俗”的作用,反而被批评为“有伤风化”、“败坏纲常”、“蛊惑人心”,遭遇了冷遇甚至抵制。 陆家很快意识到,文化的影响是双向的,且根植于深厚的社会土壤。试图用一套在特定环境下成功的文化模板,去简单覆盖和改变其他拥有悠久历史、复杂社会结构和牢固文化传统的地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强行推广,可能适得其反。 ... 就在陆家冷静应对着西境上层政治博弈的微妙处境,并消化着商业扩张中遇到的现实教训时,一个来自遥远地底、却可能带来更直接威胁的消息,通过紧急传讯渠道,送达了万寿城核心层。 消息来自地下世界,幽暗城。 陆青宁的紧急报告中提到,近期,幽暗城外围的巡逻队和侦察孢子网络,发现了数量明显增多的、零散的蛛魔帝国溃兵活动的痕迹。与十多年前被彻底剿灭的那支有组织的溃军不同,这次出现的蛛魔,更像是从更深处、更广袤的未知地下区域,被某种力量驱赶或自行流窜出来的“散兵游勇”。他们三五成群,数量不等,行踪飘忽,目的似乎也更加纯粹,掠夺与生存。 这些新出现的蛛魔溃兵,战斗力参差不齐,但普遍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他们袭击幽暗城外围新开辟的、防守相对薄弱的蕈类农场和矿洞哨所,骚扰攻击落单的地底生物乃至小股的陆家巡逻队,所过之处,往往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干瘪的尸体。更令人担忧的是,根据陆元的感知,他们只是“先头”或“掉队”的,在他们身后,似乎有更多、更混乱的蛛魔势力,正在向着幽暗城所在的大致方向“流动”。 喜欢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请大家收藏:()修仙家族:我死后成了人参果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