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秦:天幕盘点我是千古女帝》 第1章 天幕降临 ??大秦架空文+请勿参考+私设) (大女主+搞事业+权谋基建+不搞后宫不搞爱情) “公主,大公子今日在朝堂上谏言陛下焚书坑儒,陛下大怒之下罚了大公子禁足半月。” “知道了。”嬴清樾头也不抬道。 想起什么,嬴清樾淡声询问:“玄晔那边可有消息?” 贴身侍女青禾摇了摇头,“还未传来消息。” “走,去母亲那儿看看。” 青禾连忙上前为嬴清樾拢了拢肩头的素色披帛,轻声应道:“是,公主。“ “方才听小厨房说,夫人晨起时念着您爱吃的粟米糕,特意让人蒸了一笼,这会儿该还温着呢。” 闻言,嬴清樾指尖顿了顿,目光从案上摊开账本移开,眼底掠过一丝浅淡暖意。 廊下的玉兰花正开得盛,风一吹便落了几片在她素色裙摆上,青禾要替她拂去,却被她抬手拦了:“不必,沾着也好看。” 青砖铺就的宫道上,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内侍高唱的“陛下驾到——”。 嬴清樾刚转过汉白玉栏杆,便见玄色车驾碾着晨光而来。 见此,她连忙携青禾侧身立于道旁,垂首敛衽,裙摆拂过阶前新生的青苔。 车驾在她身前停稳,珠帘被内侍轻撩开,嬴政一身玄色冕旒下的目光扫来,带着帝王特有的沉峻:“是清樾?去何处?” 嬴清樾指尖微攥,声音平稳无波:“回父皇,儿臣正要去母亲宫中问安。” 嬴政情绪无波无澜,随即便摆了摆手示意:“嗯,去吧。” 内侍刚要扬鞭,空中天幕毫无征兆地亮了。 不是日光的暖,是带着金属质感的金光,从宫墙顶端缓缓铺展开来。 像有人抬手掀开了一层透明的金纱,瞬间将整个咸阳宫的上空罩住。 宫人们见此惊呼着跪倒在地,连驾车的侍卫都攥紧了缰绳,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嬴政猛地按住车辕扶手,玄色冕旒下的目光骤然锐利,望向那片不断扩大的金光,沉声道:“何物作祟?” 嬴清樾也僵在原地,抬头时正见金光里似有细碎的纹路在流转,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一旁青禾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公主……这、这是吉兆还是……” 嬴政没有回头,却冷喝一声:“慌什么!”话音刚落,金光忽然停顿了一瞬,随即竟缓缓浮现出模糊的影子。 只剩下风吹动冕旒、衣袂的轻响…… 与此同时,无论是咸阳的百姓还是统一不久的六国,百姓们此刻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跪地。 从咸阳的街巷到燕地的城墙根,从楚地的河畔到齐地的田垄。 所有人都朝着金光的方向跪伏下去,有人哭着求老天饶命,有人盼着是新朝的吉兆。 唯有那片金光静静悬在天际,将不同口音的祈祷声都裹进了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里,但又置之不理。 “老天这是要降罚吗?莫不是咱这旧地的人,还没顺了新朝,惹得天怒?” “老天显灵啊!老天显灵啊!” “求您护着咱新朝安稳,别再打仗了,给口饱饭吃就好!” 果然,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边老百姓们跪地求老天,另一边的六国余孽们简直要放鞭炮欢呼。 “报应!” “看来老天爷都看下不去了,特此降下惩罚!” “暴君无道!该是如此哈哈哈哈!”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天幕画布展开,首先映入眼帘地便是一段视频,嬴清樾看着陈道明饰演的秦始皇,心也凉了半截。 不是,到底是谁在开挂?! 天幕之中,君王打扮的男人看向镜头,仿佛透过天幕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六国老鼠,冷笑一声。 “一个字竟有十九种写法又互不相认,极为不便。” “等寡人灭了六国之后,再灭其他诸国,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文字通通废掉!” “只留一种,岂不痛快?” 这话一出,六国余孽瞬间炸了。 除了当今暴君,还有谁敢自称寡人的? “暴君,你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你想过吗!” “妖术!定是那暴君使了什么手段,收复人心!”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跳脚,天幕的画面依旧进行。 视频画面里,赵高先是一愣,脸上堆着的谄媚笑容僵了瞬,随即又小心翼翼凑上前,低声问:“大王不是只灭六国吗?” 闻言,男人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眼神扫过镜头,仿佛能洞穿时空看向六国余孽们,说道:“六国算什么?寡人要率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说得好!”嬴政望着天幕之中的男人,仿佛跨时空与之相视。 此时哪怕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天幕之上分明演绎的是当今陛下。 赵高连忙弓着腰凑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又软又细:“陛下圣明!天幕中的您胸怀天下,气魄震古烁今,便是三皇五帝见了也得赞一句陛下雄才!” “您看这打下大大的疆土,可不是正合了陛下扫六合、定四海的宏图?往后大秦铁骑踏遍四方,天下皆为陛下版图,那才是千古未有之盛事啊!” 说罢,他还偷眼瞟了瞟嬴政的神色,见帝王唇边似有几分浅淡笑意,又赶紧补了句:“这天降异象之中的天幕便是天意,分明是陛下的天命所归!” 闻言,嬴清樾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狗腿子就知道拍马屁。 不知道等盘点完,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呵呵。 “清樾你先退下吧。” “是,父王。”说罢,嬴清樾领着青禾赶忙逃离现场。 “回咸阳宫揽之!再传李斯他们上朝!” “是!” 那边丞相李斯等群臣手忙脚乱地赶往皇宫,而嬴清樾这边脚步未歇,刚踏入赵氏宫殿的院门,便见母亲赵氏正坐在窗边捻着绣线,指尖却明显有些发颤。 想来宫外关于天幕的议论,早已传入了内苑。 “母亲。”嬴清樾轻声唤道,快步上前扶住赵氏微凉的手。 赵夫人抬头见是她,紧绷的神色才松了些,却仍忍不住往窗外望了眼,声音压得极低: “樾儿,方才宫人说……天幕上显了陛下的模样,还提了要废六国文字、拓疆土的话,可是真的?” 《重生大秦:天幕盘点我是千古女帝》第1章 天幕降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生大秦:天幕盘点我是千古女帝》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章 秦始皇:战绩可查 嬴清樾点头,将方才天幕上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母亲莫慌,这天幕虽奇却未显半分不祥,反而衬得父亲雄心,您且安心待着便是。” 赵氏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眸底掠过一丝复杂。 她本是赵国宗室女,嫁入秦宫后虽得安稳,却始终念着故国。 可方才听闻天幕上的话,再想到如今大秦的威势以及眼前唯一的女儿,那些故国旧念竟也淡了几分,只余下对眼前安稳的珍视。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雄才,非六国君主能及,只是……希望这异象,莫要再惹出什么风波才好。” “嗯,母亲可要与我一同观看天幕?” “看看也好,倒是第一次见这般神奇异象。” 话落,青禾命宫人搬来案榻在院中,抬头便能窥见天幕画面,而此时的画面在继续,只不过换成了驰骋沙场的带大秦黔首们。 画面再次一转,天幕之上一个穿着古怪的女生对着镜头笑了笑,随即向屏幕前的观众打招呼道:【哈喽大家好,我是UP主时锦!】 【这是我第一次出超长专场,当然需要分好几期讲。】 【而我们的主角自然是千古昭圣帝啦,老生常谈了各位。】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话毕,时锦作害羞状捧了捧脸。 见此一幕,百姓们看得也是好笑。 这小姑娘好生可爱。 【想必大家对千古昭圣都已经烂熟于心,但UP主还是想详细讲讲她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说起咱们的昭圣,那就不能错过她的父亲,也就是咱们大一统的秦始皇陛下啦!】 “轰——”全场哗然,连嬴政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这天幕之上说的千古昭圣,竟是他的子嗣? 想到被天幕这般夸赞的帝王功绩定然不一般,嬴政难得地扬起一抹自豪的笑容,想来长子扶苏日后听进了他的话。 而匆匆赶来的丞相李斯等人闻此,纷纷跪下恭贺陛下。 “陛下!天幕显化昭圣乃陛下子嗣,此乃天定正统、社稷之幸!” “想陛下扫六合、定乾坤,本就为后世立不朽根基,如今见子嗣能承陛下雄才、续千古功业,足见大秦气运绵延,万代可期!” “臣谨代百官叩贺陛下,贺我大秦得此贤君后裔!”说罢,李斯内心颇有些违心,但漂亮话还是得说。 一旁上卿蒙毅开口恭贺,“此非独陛下之幸,更是天下万民之福!臣请陛下受百官一拜,共贺大秦气运昌隆!” “都起身吧。”嬴政眼也不抬道。 丞相李斯皱眉起身,眼底依旧是未散去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今日刚被陛下禁足的大公子扶苏,没想到日后竟能称为千古一帝? 这怎么可能? 不是李斯看不起,而是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就大公子扶苏那满脑子的儒家思想,当真能如天幕之上仙人所说这般厉害? 现在众人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天幕恐是仙人吐露后世之言,大秦能得如此天机,真是祖宗显灵。 【遗憾有很多种,始皇帝也是咱们放不下的其中之一。】 【秦始皇传奇的一生,3岁遭弃做9年质子,9岁回秦国,13岁继位,14岁修郑国渠,21岁亲征。】 【22岁平定嫪毐幽禁母亲,23岁罢免吕不韦重用李斯,27岁李牧大败秦军,29岁开始灭六国之战。】 【30岁灭韩国,31岁灭赵国,35岁灭魏国,36岁灭燕国,39岁灭齐国,至此统一六国。】 【昂,咱们的始皇陛下战绩也是可查哈,可以说牛逼之人不愧生牛逼人。】 【从悲惨的童年到一统天下的帝王,秦始皇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逆袭?】 【秦始皇又究竟是否能称得上千古一帝?】 “堂堂暴君,他怎配的上千古一帝!?” “简直胡说八道!” “这莫不是那暴君使了什么妖术手段,以此来蛊惑......!”不等他说完,旁边同伴赶忙捂住男人的嘴,严词厉色警告:“莫要胡言乱语,什么妖术能做到这般!” “你可别连累咱们几个!” “就是啊!” 咸阳宫外,始皇嬴政立于高阶之上,眼也不眨地看着天幕。 千古一帝么? 如果以自己现在的功绩来说,或许在大秦百姓们心中还不够吧。 他想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那本期视频我们就来讲讲始皇陛下的传奇一生。】 “这是咱们老百姓能听的吗?”有人颤颤巍巍道。 “不知道啊,也没人捂咱们的耳,那便只能听了...” 【众所周知,始皇帝的父亲作为秦国一位不受宠的公子,被派遣至赵国充当质子,也就是人质。】 【在邯郸充当人质的日子里,始皇他爹也是饱受困苦,胸怀壮志且眼光独到的商人吕不韦敏锐地发现了,异人在困境之中潜藏的巨大价值。】 【当时啊,吕不韦笃定秦异人其乃“奇货可居”,于是他便不惜倾尽财力广结人脉,周旋于秦赵两国之间,为始皇老爹的命运转机精心布局。】 【他甚至将自己的爱妾赵姬赠予异人,使赵姬成为了异人的妻子,并成功诞下日后的千古一帝嬴政。】 【吕不韦这位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投资界鼻祖,以一己之力悄然间改变了秦国朝堂的未来走向......】 “可惜了。”嬴清樾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惋惜,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像吕不韦这般搅弄风云、掌持大局的本事,在她眼里堪称奇才。 只可惜...死的太早了。 若他能多活些时日,或许她还能与这位商政天才聊上几句。 哪怕只是听仲父说几句,也是难得的机缘。 “樾儿,你方才说什么?”赵夫人愣了愣,语气带着几分茫然的迟疑,显然没听清她的低语。 回过神,嬴清樾迅速掩去眼底的怅然,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没什么母亲,就是瞧着院角的菊花开得迟了些,随口叹一句罢了。” 第3章 中肯的,一阵见血的 【公元前257年前,邯郸之战激战打得不可开交,秦军持续围困吊打赵都邯郸,秦赵两国关系因此急剧恶化。】 赵国余孽们:“......” 什么叫吊打??! 不懂就别瞎说! 【身处邯郸的秦质子嬴异人瞬间沦为泄愤的头号目标,命悬一线。】 【在这危急关头,吕不韦将目光聚焦到了秦国太子安国君嬴柱身上,安国君的宠妃华阳夫人深受宠爱,却膝下无子。】 【而恰好嬴异人正是安国君的庶子之一,于是咱们的吕不韦开始施展智谋,成功说服华阳夫人收嬴异人为子。】 【历经重重困难与周密策划,始皇老爹也是在吕不韦的帮助下成功从赵国逃出,平安返回秦国,并改名为嬴子楚。】 扶苏身着一袭素色锦袍,面容白皙如玉,眉若远山含黛,端的是一副温润清俊模样。 许是赶路急了,额间沁着薄汗,却丝毫不损其文雅气度。 他敛衽躬身,长揖及地,“父皇,儿臣来迟了。” 往日里总带着威严的嬴政,今日脸上竟少见地褪去了冷意,目光落在扶苏身上时,多了几分柔和,抬手道:“免礼。” 扶苏依言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嬴政又顿了顿,目光转向殿中悬挂的天幕,语气放缓了些:“过来,与朕一同看看。” 扶苏表情有几分惊诧,难得父皇今日如此好脸色对他。 身体确实很诚实地照做,父子一同观看天幕。 另一边,不久。 一宫人缓缓走入院内,在青禾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即便悄悄退下。 天幕还在继续。 【公元前251年,嬴政的太爷爷秦昭襄王嬴稷去世,在诸侯混战的战国时代,各国郡主频繁更迭,唯有嬴稷稳坐秦国朝堂,超长待机。】 【先后熬死了六国15位国君,也是被很多网友调侃为超长待稷王哈哈哈哈哈。】 沛县。 “噗嗤——” “刘季你笑作甚?真不怕死啊你。”萧何上前连忙捂住他的嘴,额头满是冷汗。 刘季挣脱开他的手,解释了一句:“咱也不知,就是看天幕上的姑娘笑,咱也想跟着笑。” 萧何:“......” 嬴政眨了眨眼,天幕说的也没毛病。 太爷爷确实能活。 若是他也能如此长寿,那该多好。 想到徐福说的长生要求,嬴政顿了顿。 【嬴稷在位期间,秦国的根基稳固不说还日渐强盛,为后代留下了足以横扫六国的强大家底,助力嬴政最终成就霸业。】 【而此时其他六国正在干嘛呢?因内部动荡、战略失误、彼此攻伐,不仅未能凝聚实力,反而持续内耗、不断衰落,最终为秦国后来的统一埋下隐患。】 【完全不经打。】 一句辣评,直接把六国余孽干破防。 “她凭什么能说的如此无所畏惧?!” “小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 人群中,一个身着旧韩服饰的男子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懑。 旁边另一个曾属赵国的人也跟着附和,满心不愤:“若不是长平一战我赵军精锐尽失,若不是各国各怀鬼胎不肯齐心,秦国怎会有今日气焰!” 议论声此起彼伏,六国遗民虽满心愤懑,却也只能对着天幕低声咒骂。 毕竟如今天下已是秦的疆域,公开反抗不过是自寻死路。 而咸阳宫大殿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嬴政听着天幕里“完全不经打”的辣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目光扫过身旁的扶苏,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你看,天下大势,早已在太爷爷那时便定了七分。六国自寻内耗,便是给了我大秦一统的机会。” 扶苏垂首应和,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虽认同秦国国力强盛,却总觉得天幕这般直白地贬低六国、张扬武力,未必是好事。 只是见父皇现在兴致正高,他终究没将这份疑虑说出口。 嬴政没留意到儿子的异样,思绪又飘回了徐福所说的长生之术。 方才天幕提及嬴稷“超长待机”,他便愈发渴望能如太爷爷一般长寿,若能活得足够久...... 他不仅能将大秦江山治理得更稳固,还能亲眼看着这天下彻底臣服,再也无人敢对秦的威严说半个“不”字。 天幕之下六国余孽纷纷怒骂,然而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赵国虽短暂强国后迅速衰落,楚国国土缩水,国力大损。】 【齐国沉迷安逸,长期中立。】 【燕国偏安一隅,偶有折腾但无实效。】 【韩国、魏国夹缝中求生,持续割地求和。】 【而魏国战国初期的霸主,但到嬴稷时期早已衰落。】 【最后韩国是六国中最弱小的国家,在嬴稷时期完全沦为秦国的附庸。】 【综上,再秦昭襄王稳固日渐强盛时,六国要么因军事惨败赵、楚,要么因内部腐朽楚、燕,要么因战略短视齐、韩、魏,始终无法形成有效合力对抗秦国,反而在彼此内耗和秦国的持续打击下不断衰落。】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直把六国余孽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在道德上找理由。 【而秦国则在这一时期持续积累优势,最终为秦始皇统一六国铺平了道路。】说罢,视频之中时锦叹了一口气。 【所以啊,打铁还需自身硬。】 【就算没有秦国,日后也会有无数个像秦国的国家。】 【难道每次都要像这样吗?打仗就割地赔款求和?自身不硬就先内斗起来?因为上面人的战略眼光不行,百姓的孩子就要送死?】 【存在这样的国家,百姓如何安稳?】 【成王败寇,木已成舟。】 【统一华夏,更是秦始皇奠定千古一定的功绩。】 话音落定,六国遗民百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先前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的愤懑渐渐被茫然与无力取代。 有人垂下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沉默不语,天幕里那句“百姓的孩子就要送死”,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们仅存的道德辩解。 曾是魏人的老者长叹一声,声音带着颤:“想当年魏文侯时,李悝变法、吴起治军,何等风光?可后来……贵族只知争权,君主只知苟安,割地时眼睛都不眨,哪曾想过边境百姓的死活?” 旁边的韩人青年攥着旧韩的残破布帛,喉结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想起幼时家乡被秦军攻占时,父亲背着他逃亡,路上满是流离失所的同乡,那时的韩国朝堂,确实只在忙着送金帛、割城池。 如果韩国一直在,他们将不断重蹈覆辙... 第4章 统一六国 咸阳宫外的气氛愈发沉静。 嬴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天幕里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句话,让他不自觉地看向殿外。 大秦如今虽一统天下,可若想长久,便不能重蹈六国的覆辙。 扶苏站在一旁,心里的不安悄然散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认知。 他抬眼看向父皇,轻声道:“父皇,天幕所言打铁还需自身硬,儿臣以为,大秦一统之后,更该休养生息、安抚百姓,莫让天下再因自身不硬而受苦。” 嬴政方才因天幕赞誉而生的平和瞬间褪去,眼底翻涌起冷厉的波澜,他缓缓转头看向扶苏,声音里淬着冰碴:“修养生息?安抚百姓?” “六国余孽尚在暗地怨愤,北境匈奴未平,南郡蛮夷还需教化,你竟只想着息?” “今日若松了劲,明日六国残余便会跳出来谋逆,匈奴便会南下掠境,到时候百姓才是真的要受苦。” “这道理,你竟不懂?” 扶苏被父皇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得心头一紧,下意识躬身,“儿臣并非忘了先祖功业,只是……” “只是什么?”嬴政打断他的话,怒火更盛,“只是觉得朕的手段太硬?” 帝王一步步走近,威压几乎让扶苏喘不过气,“大秦要的是万代稳固,不是一时的安稳!你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日后如何担得起这江山?” 【但不可否认和忽视的是,在战乱中最苦的依旧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幕上的字迹仍泛着微光,嬴清樾指尖轻轻捻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脑中却是在想,六国败就败在把百姓当筹码。 割地时弃民,争战时役民,到最后连根基都散了,如何不败? 她抬眸望向上方,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眸底没有半分动容,只凝着一片沉静的锐利。 历史的长卷上,总是浓墨重彩的书写着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大多数人读到的多是英雄的传奇。 王朝的兴衰,战争的胜利,以及那些隐藏在文字缝隙里,用权谋编织的权力游戏。 而那些真正构成历史的基石的普通人,却在权谋中的倾轧与利益的瓜分中集体失语,成为沉默的背景。 大秦要想千秋稳固就得把民攥在手里。 百姓有粮吃、有屋住,才会认这大秦的天。 这才是最扎实的权柄,比朝堂上的算计、战场上的刀剑都管用。 另一边,扶苏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他趁父皇失神,轻声补充:“父皇,儿臣并非要弃先祖功业,若百姓安,六国余孽便无隙可乘。若民生稳,北境匈奴便难撼我大秦根基。” 嬴政转头看向扶苏,脸色依旧沉郁,却没再立刻发怒。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御带,目光重新落回天幕上那八个字,良久才沉沉开口:“百姓苦,朕岂会不知?” “可这天下刚定,若不先立大秦威严,何谈让百姓安?你这性子,还是太仁柔了。” 父子二人彼此各有自己心中想法,但始终不得其二。 在场重臣早已习以为常,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戏。 天幕画面之中,时锦顿了顿。 【回归到正题,后来也就是嬴政的爷爷,安国君嬴柱登上秦王之位,史称秦孝文王,而嬴政的父亲嬴子楚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秦国的太子。】 【彼时,远在赵国饱经磨难的嬴政母子终于盼来了命运的转机...】 【为了维护与秦国的友好关系,赵国护送他们母亲回到了秦国,9岁的嬴政第一次踏上了令他既陌生又充满期待的秦国土地。】 【回到秦国后,嬴政迅速适应了宫廷生活,并开始接受严格的王族教育和培养。也就是在此刻,他心中那股不甘平凡,渴望建功立业的火苗,越烧越旺。】 【公元前250年,秦孝文王在完成秦昭襄王的丧期后,刚刚正式即位便突然去世,在位时间极为短暂。】 【身为太子的嬴子楚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大统,成为新一任秦王,即秦庄襄王。】 【随着嬴子楚顺利继位,吕不韦多年的投资终于获得了丰厚回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直接摇身一变,从一介商贾跃升至秦国朝堂的核心,被拜为相国、封文信侯,一时之间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仲父……”嬴政轻声念出这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想起初见吕不韦时的模样—— 那年嬴政刚从赵国归秦,尚是个稚嫩的少年,而吕不韦身着锦袍,立于廊下,眼神锐利如鹰,话语却带着安抚:“公子放心,有我在,无人敢欺你。” 那时的吕不韦,是他眼中的“仲父”,是护他在宫廷立足的依靠,是助他父亲登位、也为他铺平前路的恩人。 他曾敬他、信他,甚至觉得这位仲父的智谋能为大秦添砖加瓦。 可后来呢? 【大家都知道在秦朝统一后,重农抑商的政策逐渐确立,商人的地位整体持续走低,核心原因是统治者认为农业是国家的根本,而商人不事生产却获得丰厚,可能会动摇国之根本基础。】 【但其实在统一六国前,春秋战国时期商人的地位非常特殊。】 【各国争霸需要物资、财富支持,商人通过运输粮草、贩卖盐铁等,成为各国争取的对象,如郑国商人弦高曾以私人货物犒劳秦军,挽救国家。】 【而部分大商人与诸侯深度绑定,除刚刚所讲的吕不韦,还有子贡(孔子弟子)经商致富,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 【显然,重农抑商这项政策是对的。】 【这个政策咱们老秦人延续千年,现在百姓们安居乐业,基本都是小康美满水平。】 此话一出。 “轰——”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天幕。 这无疑是向他们都扔了一个炸弹,直接炸的个外焦里嫩。 老秦人? 延续千年?? 他们听到了什么?! 当嬴政听到“老秦人”时,瞳孔微微睁大,心中一个猜想陡然冒生。 难道... 第5章 早死早超生 嬴政脑嗡嗡作响,在场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愣愣不知在想什么。 【咱们再看看其他欧美国家的资本主义,一辈子不出头的老百姓,只能为资本干活到死,想要跨越阶级更难说。】 欧美国家? 这又是何等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过这欧美国家。 究竟是哪里? 而嬴政却是想的要多,他猜想除大秦之外的黄土之外,或许还有很多其他野蛮国家...... 回想天幕刚刚说的话,嬴清樾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老百姓基本小康美满水平? 这怎么可能...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同天下,才能满足于天幕之说。 这若是在封建王朝秩序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 【公元前247年,嬴政的父亲秦庄襄王骤然离世,年仅13岁的嬴政登上王座,史称秦王政。】 【初为秦王的嬴政由于年幼,朝政大权被相国吕不韦和母亲赵太后把持,二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复杂...】 【嬴政只能在深宫之中默默苦学,钻研历代帝王治国安邦法,静静等待亲政契机。与此同时,吕不韦广纳贤才,门客三千,充实了秦国的人才储备,李斯便是其中之一。】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斯感到呼吸微微一窒。 他迅速将头埋得更低,借由这个动作,完美地掩饰了眼中那无法抑制的、骤然迸发的光彩。 名留青史! 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是多少士人毕生追求的终极梦想! 他李斯,从一个楚国上蔡的布衣,一路走来,所有的呕心沥血,所有的殚精竭虑,甚至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心与谋算,不就是为了超越生命的短暂,在这世间留下不朽的印记吗? 如今,这梦想竟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了“天”的确认!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快速地掠了一眼身前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陛下若是千古一帝,那他身为辅佐丞相,伟业最重要的一块基石,自己岂不是亦是名留青史? 这念头几乎让他要眩晕。 李斯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用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无比恭谨的语调,向着嬴政的背影深深揖下,声音沉稳而有力: “陛下!天意昭昭,认证陛下为千古一帝!此乃昊天于大秦之眷顾,于陛下之功业之印证!” “臣李斯,恭贺陛下!陛下之功,必当彪炳千秋,万世景仰!” 【而后吕不韦还主编了一本集百家之长的杂家名著《吕氏春秋》,这本书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它为秦国未来的统一天下提供了重要理论支持。】 【这本书的内容博大精深,历史上吕不韦甚至贴出告示,声称若是有人能增减一字,便赏以千金,而这便是“一字千金”的由来。】 【在这点不得不说,吕不韦确实有脑子有才华,难怪能坐上相国的位置,全是实力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吕不韦为了摆脱与赵太后的暧昧纠葛,同时巩固自己的地位,将嫪毐伪装成太监送入宫中,成为赵太后的男宠。】 【嫪毐凭借赵太后的宠爱逐渐涉足政治,后被封为长信侯。】 【一下子拥有了广阔的封地和大量的财富,一时间权势滔天、门客众多,其势力几乎可以与多年筹码的吕不韦分庭抗礼。】 【这嫪毐,已然成为秦国朝堂的一颗毒瘤。】 天幕的声音冰冷而客观,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咸阳宫高台上那段尘封的、带着血腥与耻辱的记忆闸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 侍立在嬴政身后的侍卫、宦官,乃至一些品阶较低的官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阴影。 那段牵扯太后、权臣,甚至动摇王权的宫闱丑闻与叛乱,是深埋在所有知情者心底不敢触碰的禁忌。 嬴政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自己也想不通。 儿时与母亲相依为命,为何长大之后母亲却不爱他了呢。 【公元前239年,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蟜(iiaO),眼见朝堂局势混乱,在屯留起兵叛乱,意图搅乱局势谋取王位。】 【但咱们的始皇陛下岂是任人拿捏之辈?】 【凭借着果断和智谋,以雷霆手段平定了成蟜的叛乱,巩固了自己的王位。】 【然而,嫪毐与赵太后的私情,乃至二人暗中诞下的两个儿子,依旧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悬挂在嬴政的王座之上,成为他亲政道路上的一大隐患。】 【与此同时啊,吕不韦的势力已过于庞大,对皇权构成了重要的威胁。】 【时间来到公元前238年,22岁的秦王嬴政正式亲政,就在他举行冠礼之际,嫪毐盗用赵太后印玺、发动叛乱。】 【妄图弑君夺位,史称嫪毐之乱。】 【然而,这一切尽在嬴政的掌握之中。】 【迅速调兵遣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了这场叛乱,成功捕获嫪毐,并处以车裂之刑。】 【其党羽也被一网打尽。】 说到这,时锦来了兴致,开始向大家科普解释: 【有些网友可能不知道,车裂是中国古代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俗称“五马分尸”。】 【车裂之刑最早见于周代,春秋战国时期使用相当普遍,如齐国曾车裂高渠弥,秦国车裂商鞅。】 【它的行刑方式是先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或牛,执行时同时向五个方向拉动,将人的身体硬撕裂为五块。】 说话间,众人便见天幕中的时锦眨了眨眼,语气唏嘘:【这酷刑太过残忍,好在后来昭圣帝废除这一项酷刑,自嫪毐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行刑。】 嬴政不认同地看了一眼扶苏,这确实像是扶苏会做出来的事情。 扶苏被看得有些莫名,但他觉得这项废除挺好的。 而另一边,嬴清樾思绪开始飘远。 她倒是对车裂之刑没有太大的触动。 反倒是觉得有些人直接杀了便是,整这么多花里胡哨,浪费那人力物力干什么,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第6章 秦王绕柱跑了多少圈? 【在这场风波中,嫪毐与赵太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同样未能逃脱命运的制裁,被秦王嬴政下令处死,以维护王室的尊严与血统的纯正。】 【在这场叛乱背后,相国吕不韦难脱干系,嬴政借此机会顺势对吕不韦进行了清算,罢免了他的相位,并逐出咸阳。】 【至此,年轻的嬴政将将去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并开始积蓄力量为灭国做准备。】 吕不韦的结局被天幕平淡地道出,李斯心中百味杂陈。 那个曾经需要他仰望的相国,那个给了他最初机会的恩主,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绝对的君权面前,任何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势力,无论曾经多么显赫,都只有覆灭一途。 “权势如虎,伴君如伴虎。” 他心中默念,警醒自己必须时刻谨守臣子的本分,但又不能失去陛下的信任与倚重。 他偷偷抬眼观察陛下的反应。 嬴政依旧沉默,只是周身那股冰冷的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些,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威严。 天幕揭开的这些伤疤虽然刺痛,但也再次向所有朝臣,昭示了一个铁的事实...... 那便是,任何敢于挑战秦王权威的人,无论身份如何尊贵,背景如何复杂,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 【公元前230年,为结束战争实现大一统,使万民得以安享太平,30岁的秦王嬴政毅然踏上了统一六国的豪迈征途。】 【为此,始皇帝采取了远交近攻的策略,以避免多面树敌。】 【首先,秦国选择了地理位置相近、且实力相对较弱的韩国,作为攻击目标,内史腾率军攻韩,成功俘虏了韩王。】 【后并设立了颍川郡,韩国至此灭亡。】 天幕的声音落下,如同一声最终的判决,回荡在已然易主的韩国故土上空。 在新设立的颍川郡,曾经的韩国都城新郑,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笼罩着街巷。 秦军的黑旗在城头飘扬,取代了熟悉的韩帜,甲胄鲜明的秦军士卒在街道上巡逻,脚步整齐划一,带着异域的腔调呼喝口令。 店铺虽然陆续开门,市集也渐渐恢复,但往来百姓的脸上,却少了往日的神采,多了几分谨慎与观望。 在这片沉默之中,是无数韩地百姓翻涌不息的心潮。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自家门槛上,浑浊的双眼望着街角那面陌生的黑色旗帜。 他经历了韩国的衰败,目睹了贵族的奢靡与无能,对故国,他并非没有怨言。 然而,当“韩国至此灭亡”这几个字真的传来时,一种刻骨的悲凉还是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亡了……真的亡了……”他喃喃自语,手中摩挲着一块刻有韩地纹样的旧陶片,那是他年轻时,韩国尚有一丝生气时的物件。 故国再弱,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根。如今根断了,他们成了无根的浮萍,成了秦之颍川郡人。 这份身份的转变,带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怅惘与失落。 可他能做什么? 反抗吗? 那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 木已成舟,就这样吧。 【这一胜利不仅消除了秦国的侧翼威胁,还为后续的进攻提供了稳固的基地。】 【随后,王翦挂帅出征赵国,却遭遇了赵国名将李牧的顽强抵抗,双方激战良久难分胜负。】 【秦军久攻不下,于是秦国巧妙运用反间计,买通了赵国的奸臣郭开,使其在赵王面前进谗言,导致李牧喊冤被害。】 【赵国因此自毁长城!】 “暴君!无耻之前秦!何来脸面之说?!” “暴君嬴政!无耻暴秦!你们也配谈统一?”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也浑然不觉。 “李牧将军何等忠勇!凭一己之力守我赵国疆土,让秦军寸步难行!你们打不过,就用那腌臜的反间计,买通郭开那等奸贼构陷忠良!” 话落,周围聚集残余旧部也被激起怒火。 【王翦趁机挥师猛进,一举攻占了邯郸,赵国随之沦陷。】 赵国,终究是亡了。 那曾象征着荣耀与艰难的“赵”字旌旗,从邯郸城头颓然坠落,被无数只脚踩进泥泞。 烽烟散尽,秦军的黑色旗帜如同乌云,笼罩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统一的法令颁布下来,度量衡要改,文字要同,车轨也要一样。 曾经的赵人,如今成了“秦之黔首”。 日子似乎还在继续,只是头顶的天,换了颜色。 【然而,统一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各国纷纷激烈抵抗,燕国太子丹不甘坐以待毙,妄图以卵击石。】 【这就有了历史著名经典场面,荆轲刺秦~】 【荆轲携带燕国督亢的地图和樊於期的首级觐见嬴政,佯装献图,企图行刺。在图穷匕见之时,秦王绕柱惊险躲过了刺杀。】 【UP主也一直很好奇啊,秦王绕柱当初到底跑了多少圈?】 天幕话落,众人一片寂静。 嬴政:“......” 后宫之中的嬴清樾却是不厚道地笑了,她也挺想知道的,更想亲眼看看历史名场面。 可惜了。 与此同时,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人。 远在沛县之中的刘季,此时脑海正想象着秦王绕柱的场面,呲了呲牙,感觉真乐呵。 而天幕之下,不少黔首关注点一下被带偏。 【此举也是彻底激怒了嬴政,更坚定了他大一统的决心,加速了统一的步伐。】 【接着王贲接力出征,采用水淹大梁之策,使大梁城淹没于滔滔洪水之中,魏国随之覆灭。】 偏远郊区的密林深处,少年正倚着一株老松,凝神望向天际流转的天幕,眼底翻涌着滚烫的怒火。 “若我大韩未亡,何需沦落至此?” 他出身韩国相门,祖辈五代辅佐韩王,自小便浸在朝堂策论与家国治理的氛围里—— 本应如父辈般入韩廷,凭胸中所学整饬吏治、安抚民生,让韩国在列国纷争中站稳脚跟,护佑颍川百姓免于战乱。 可秦王的铁骑踏破韩都新郑的那日,宫殿火光、宗室流离,连他这相门之后,都只能逃到这郊野苟活。 他猛地拔剑,剑锋划破空气,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仿佛要将对嬴政的仇恨一并刻入其中。 第7章 静观其变 【随后,六十万秦军在王翦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南下攻楚,稳扎稳打,步步紧逼,最终击破了楚军的主力,将楚国的广袤大地收入囊中。】 【最后,王贲北上攻燕,击败太子丹率领的燕军,攻克蓟城,燕国覆灭。】 【至此,五国已灭!仅剩齐国孤悬东方,一场终结六国割据的终极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话音落定,大秦百姓心情复杂万分。 秦国百姓自然是骄傲的。 一路听下来,他们大秦从未割地赔款、一直是登顶巅峰的存在。 而其他六国旧民听的那是难受又没招。 这么听天幕讲述,好像确实技不如人,也不如人家国家。 可事实才让人更难受。 【公元前221年,秦国统一六国的大业迎来了最后的决战。】 【秦将王贲率军突袭齐国北境,势如破竹,齐王在齐相后胜的劝说下不战而降,齐国灭亡。】 【至此,39岁的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孽,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霸业,建立了中国历史上首个一大统王朝秦朝。】 “母亲,儿臣些许乏了。”嬴清樾缓缓起身,裙摆随着动作轻扫过地面,语气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倦意。 “既如此,便快些回宫歇息吧,仔细养着精神。”赵夫人抬眸,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语气满是关切。 “谢母亲体恤。”嬴清樾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放柔,“那儿臣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母亲。” “去吧。”赵夫人颔首,望着她的眼神里藏着暖意。 【嬴政也成为了中国首位完成大一统的帝王,结束了中华大地长达数百年的诸侯割据时代,进入了郡主专制的帝国时代。】 【嬴政以自己功盖三皇,绩超五帝为由,采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自称始皇帝,成为中国历史上首位皇帝。】 【同时,并命李斯打造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以证皇权天授正统,且祈江山永固,帝业长存!】 【还把“朕”这个本人人可以用的称呼,变成了皇帝专用。】 【此时的嬴政已站在权力的最高巅峰,同时他也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 这是李斯等人所没想到的。 天幕既如此说。 而嬴政却是愣怔片刻,随即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好了,本期上半部分内容结束啦。】 【下期视频我们再来讲讲始皇帝统一后,为何苛政猛于虎?施行暴政!】 【在本期视频的最后,UP主给大家留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觉得秦始皇是暴君吗?】 【拜拜各位~我们下周见~!】话落,天幕骤然消失,归于平静。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天幕说的话。 暴君?这这这... 天幕的光晕彻底消散在咸阳宫的穹顶之上,殿内陷入一阵死寂,只余下烛火噼啪燃烧的微响。 李斯、冯去疾等朝臣僵在原地,眼神躲闪着,偷偷用余光去瞥身前人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陛下遭殃。 这位刚被天幕称作“孤家寡人”,又被抛出“暴君”之问的帝王,此刻正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玄玉圭,看不清神色。 方才天幕消失前的话语,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暴君”二字,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词汇,如今却被当众抛出,还成了天下人议论的议题。 李斯喉结滚动,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圆场,却见嬴政忽然抬了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怒色,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耐人寻味的笑意。 “暴君?”嬴政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回荡,“天幕倒是敢说。” 男人缓缓转身,玄色冕旒上的珠串轻轻晃动,遮不住眼底那抹睥睨天下的锐利,“朕扫六合、定四海,结束数百年战乱,若这是暴。” “朕统一文字、度量衡,筑长城以御外侮,若这也是暴——” “那这暴君之名,朕担下了。”话音落下,他转身望向暮色沉沉的天际,背影孤绝却挺拔。 任天下人如何评说,自有定论。 李斯等人吓得连忙跪地,连声高呼:“陛下息怒!” “都起身吧。” “扶苏你跟我来。” ... 回到宫殿中,嬴清樾屏退了殿内其余侍女,只留青禾在身侧,这才抬了抬眼,示意她开口。 “主子,方才从章台宫那边传来消息,天幕刚亮起时,陛下便让人即刻传了大公子过去,全程都在陛下身侧一同观看。”青禾压低声音,语速急促,眼底满是担忧。 “知道了。”嬴清樾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被夜风拂动的竹影,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可青禾却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主子,这天幕的出现实在蹊跷,如今陛下独召大公子在侧,会不会……会不会对主子您的处境有影响啊?” “有什么影响?”嬴清樾反问。 “陛下对大公子本就看重,如今有了天幕会不会当即立储?而这天幕之上的昭圣帝君,又是否是......” 是大公子扶苏? 嬴清樾指尖轻轻叩着窗棂,沉默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了然。 谁知道呢。 要说看重,谁人不知? 正因看重,想必父皇此刻的心情才最为复杂。 “父皇……自然看重长兄。”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常,但指尖无意识地在竹简上划过的一道浅痕,泄露了她内心的审慎。 她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宫殿的阻隔,看到了章台宫内的那对天家父子。 “父皇雄才大略,一心要为大秦奠定万世基业,兄长立储自是当然。” 青禾小声道:“那主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嬴清樾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四海舆图前,仰望着那片嬴政一心要掌控的江山。 “不动。”她吐出两个字。 “不动?”青禾忍不住压低声音,将未尽之语倾吐:“……会不会让大公子在陛下面前,占得更多先机?” “先机?”嬴清樾声音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天幕悬空,万民共睹,其所展现的是前所未见之景,谁又知道是好是坏呢。” 这并非父亲予谁的一份厚礼,而是一把悬于所有人头顶的、无人能握的双刃之剑。 兄长在父王身边,看得固然更近些。 但看得越近,一言一行,在父王眼中也就越是清晰,越是无所遁形。 福兮祸之所伏,此刻的近,未必是好事。 “去查清楚。”嬴清樾走回案前,姿态从容地坐下,“天幕之后,咸阳城内各方都是何反应。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宗室和老臣。”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已然恢复平静、却深深印在每个人心中的天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锐芒。 “风雨欲来,我们……静观其变。” 第8章 家宴 章台宫内,烛火摇曳。 嬴政刚落座,未及内侍奉上茶汤,便抬眼看向立在阶下的长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直抵人心的重量:“扶苏,你且说实话,是否也觉得朕是暴君?” 扶苏身躯猛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袍。 随即,他撩袍跪地,以额触地,声音清朗却满含赤诚:“父皇,儿臣断不敢以暴君二字妄议君父!” 抬首时,他眼底没有丝毫谄媚,只有对功业的敬重与对民生的忧虑:“父皇灭六国、止战乱,书同文、车同轨,让天下黎庶免于刀兵之苦,此乃亘古未有之伟业,足以光照千秋!” “但儿臣也忧心,如今天下初定,百姓盼的是安居,而非徭役连绵、律法严苛。北筑长城、南戍五岭、营造阿房,虽为长远之计,却让民力透支,怨声渐起。” 他再次叩首,语气愈发恳切:“儿臣所言,非为指责父皇,实是怕民心不稳,动摇大秦根基。” “若父皇能稍缓徭役、宽减刑罚,以仁德化育万民,既保父皇盖世之功,又得百姓归心,方能让大秦基业传之万世。” “在儿臣心中,父皇是功盖三皇五帝的帝王,只愿父皇的圣名,能与江山同寿,而非因一时急功,留后世争议啊!” 嬴政默然注视着跪伏在地的长子,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 殿内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头发紧。 正如嬴清樾所说,一言一行看的越近便越清晰。 嬴政心头不免迟疑,天幕中所透露的昭圣帝真的是长子扶苏吗? 换句话说,以扶苏如今这般性子,谥号真的能得“昭圣”二字? 昭圣啊昭圣,多好的谥号啊。 昭明、昭德之意。 圣,超越时代的智慧。 想到这,嬴政眸色沉了沉。 他清楚自己只会顺应长子继位,所以那就不可能是其他皇子,这只能说明扶苏日后确实会成长不少,成为一代昭圣帝君。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 想到今日禁足长子后,他本考虑着是否让长子去边关历练,亲眼看、亲身体会,才知他心中所想。 这个考虑还未落实,天幕便出现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未来的长子磨砺成后来的昭圣帝。 “你先退下吧。” ... 夜。 华阳殿内灯火煌煌,鎏金宫灯将殿中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场庆贺天降祥瑞为名的家宴如期开席。 可与往日宴饮的热闹不同,今日殿内的空气里,似弥漫着一层无形的、引而不发的压力。 席间的皇子公主皆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比平日轻了几分。 偶有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又会像触到烙铁般迅速避开。 始皇帝嬴政端坐于上首龙椅,玄色冕旒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的具体情绪,只余下周身如山岳般厚重的威严,压得人不敢直视。 他缓缓抬手,端起面前的玉杯,沉浑的嗓音在空旷殿宇中响起,字字掷地有声:“天幕显化,昭示天佑大秦。此乃祥瑞,亦是警示。望尔等恪尽职守,谨言慎行,不负天命,不负朕望。” “谨遵父皇教诲!”殿内众人齐齐起身躬身,齐声应和的声音撞在殿壁上,层层回荡,非但没冲淡压抑,反倒更添了几分肃穆凝重。 此时,角落里的嬴清樾也随着众人起身,始终低眉顺目,一副被这宏大气场震慑得怯懦模样。 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她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指,正轻轻摩挲着杯盏边缘的冰凉纹路,指尖的力道藏着几分漫不经心。 此时,一阵略显喧闹的脚步声打破了和乐的曲调。 只见十八公子胡亥一身锦袍,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闯入殿中。他手中竟拎着一把小巧的弓弩,径直奔到御座之前。 “父皇!父皇!”胡亥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儿臣方才在苑中,射落了一只羽色奇特的鸟儿!这才是真正的祥瑞,特来献给父皇!” 若是旁人如此无状,早已被拖了出去。 但嬴政看着这个年幼莽撞的儿子,眼中竟闪过一丝近乎纵容的笑意,语气虽带责备,却无甚威严:“亥儿,又顽皮了。还不快入座。” “是!”胡亥笑嘻嘻地应了,转身目光在席间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乐子。 他的视线掠过扶苏,撇了撇嘴。 掠过几位低眉顺眼的公子公主,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六姐姐身上。 胡亥脚步虚浮地晃了过去,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笑意,语气带着浓浓的嘲弄:“啧,我当是谁缩在这犄角旮旯里,原来是我那胆小如鼠的阿姊。” 他声音不算洪亮,却恰好能让附近几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不少目光瞬间聚焦在嬴清樾身上。 嬴清樾适时地浑身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将半张脸埋在衣领间,只露出一段白皙得近乎脆弱的脖颈,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明显的颤音:“十、十八弟……莫要取笑于我……” 见她这般怯懦不堪的模样,胡亥眼中的鄙夷更甚,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索然无味。 他像驱赶蚊蝇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嗤笑一声:“无趣得紧!” 随即转身,再也没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席位。 而角落里的嬴清樾,在众人视线移开的瞬间,眸中闪过一抹极淡的厌烦。 这胡亥真如历史上记载那般蠢,令人厌烦。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也难怪他后来骚操作那么多。 这十八弟胡亥,从小便借着宠爱在后宫嚣张跋扈,对不受宠的兄弟姐妹更是羞辱看不上。 魔童降世也不为过了。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环佩轻响,长公主嬴阴嫚在宫人的簇拥下翩然而至。 她身着玄色赤缘的曲裾深衣,裙摆曳地,云鬓高耸,顿住脚步向御座上的父皇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万寿无疆。” 第9章 请求出宫 嬴政见到她,冷峻的眉宇间似乎柔和了一瞬,抬手虚扶:“阴曼来了,入座吧。” “谢父皇。” 嬴阴嫚起身,在宫人的引导下,于嬴政右手侧最尊贵的席位安然落座,位置甚至隐隐高于几位年长的公子。 自她入场至落座,其目光平静如水,未曾为胡亥的喧闹停留,更未曾向那角落投去一瞥。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不过是尘埃落地,不值一顾。 嬴阴嫚轻声与父皇交谈,声音清越柔和,内容无关天幕玄奇,亦无关朝堂纷争,只是些宫苑趣事、新得贡品的品鉴。 角落里的嬴清樾悄悄眨了眨眼,虽已胎穿至此十七年,却仍熬不过这跪坐的规矩。 吃饭、议事皆要屈膝跪地,不过半柱香时辰,小腿便酸麻得厉害。 赢清樾趁众人目光皆聚在上首,悄悄用指尖揉了揉小腿肚,脸上仍维持着低眉顺目的模样。 一旁侍女青禾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只能暗自着急。 此刻宴席正酣,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敢上前帮忙,只盼着主子能再忍忍,切莫因这点小事引人注意。 再看案前的食器,皆是秦宫常见的青铜鼎、陶豆与漆盘。 鼎中温着醇厚的羊羹,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油花,陶豆里盛着切得匀净的醢,是用鹿肉与海盐慢酿而成。 漆盘上码着蒸黍饭与烤麑肉,旁边还摆着一小碟菹腌菜,用以解腻。 这些皆是当下秦室宴席的寻常吃食,虽算精致,却远不如后世那般丰富。嬴清樾盯着案上的食物,半点胃口也无。 羊羹的膻气、肉酱的咸重,始终不是她这颗现代胃能习惯的。 嬴清越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似失神,实则心底正思考着:玄晔何时能找到土豆回来。 祥瑞宴上的求赏风波 酒过三巡,嬴政大秦祥瑞天降异象,眉宇间漾着几分难得的舒展,目光缓缓扫过席下,“今日天降祥瑞,兆示大秦昌隆,朕心甚慰。尔等若有所求,但凡合情合理,朕便许了。” 话音未落,胡亥已迫不及待地跳起身,锦袍下摆扫过案几,声音里满是孩童般的雀跃:“父皇!儿臣要一匹汗血宝马!必须是最神骏、跑起来能追上风的那匹!” 嬴政看着他这般跳脱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挥了挥手:“准了。” 胡亥当即喜不自胜,高声谢恩,落座时还得意地冲旁侧的公子挤了挤眼。 轮到嬴阴嫚,她缓缓起身,曲裾裙摆轻垂于地,姿态优雅如月下修竹。她声音柔和得似清泉漫过石,字字熨帖: “儿臣每日能伴在父皇身侧,听父皇教诲,看大秦山河安稳,便已是天下最难得的福分,心中再无他求。” 嬴政闻言,眼中的悦色更浓,微微颔首,对这个女儿的懂事愈发满意。 紧接着,扶苏起身,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可脸上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 他深深一揖,语气恳切:“父皇,天降祥瑞,本是仁德感天所致。儿臣斗胆恳请,念及北地郡民夫修筑长城,日夜劳作苦不堪言,能否酌情减免今岁部分徭役,以彰显父皇的天恩浩荡?” 此话一出,殿内的暖意瞬间消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思绪游离在外的嬴清樾回过神,目光落在扶苏的背影上,只觉这位兄长固执的可怕,且不分场合看脸色。 嬴政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眼底的温和被锐利取代,语气陡然转沉:“扶苏,你这是在指责朕施政不仁,不顾百姓疾苦?” “儿臣不敢!只是民为邦本,儿臣......” “够了!”嬴政厉声打断他,龙椅上的威严如泰山压顶,“今日是家宴,不谈国政!退下!” 一场本该轻松的求赏,竟瞬间演变成父子间的政见交锋,殿内气氛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众人皆垂首屏息,不敢言语。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嬴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似是才想起那里还坐着一个女儿,语气缓和了几分,随口问道:“你呢?可有什么所求?” 嬴清樾抬起头,脸上带着精心酝酿的,混合着对天威的敬畏与一丝被天幕激起的,纯粹的好奇,目光清澈地望向御座: “父皇,昨日天幕浩瀚,展现时空玄奇,儿臣见之,方知天地之广阔,宇宙之无穷,深感自身如沧海一粟,见识浅薄。” 她语速放缓,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思量,“儿臣久居宫苑,目光所及,不过四方宫墙。今日得天幕启迪,心向往之......”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允儿臣出宫半日,亲眼一观父皇治下之咸阳帝都,感受这汇聚天下气象的煌煌盛世,究竟是何等模样!” 此请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细微的骚动。 胡亥直接嗤笑出声,虽未大声言语,但那口型分明在说:“痴心妄想。” 扶苏眉头紧锁,在他看来此求于礼不合,着实有失公主身份。 几位皇子公主也交换着眼神,面露不解。 嬴阴嫚眼中的讶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 或是觉得此举愚蠢的漠然。 宫外风尘,市井喧嚣,与她何干? 所有的压力,此刻都汇聚于御座之上。 嬴政的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殿下的六女儿身上,这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女儿。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殿内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终于,那决定命运的声音响起,平淡,威严,不容置疑: “准。” 仅仅一字,却如同惊雷。 “朕便让你去看看,朕之江山,是何等气象。着郎中令安排,明日由宫卫护送,出宫半日。”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 嬴清樾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激动,连连叩首。 宴会最终在这戏剧性的一幕后,走向尾声。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个不起眼的公主不过是走了大运。 或者说,是陛下因天幕之事格外开恩,满足了她孩子气的好奇心。 第10章 冷嘲热讽 宴会散时,夜色早已浸透了咸阳宫,檐角的宫灯次第亮起。 嬴清樾踏出殿门,晚风裹挟着秋夜的凉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嬴清樾回眸,见扶苏一袭玄色锦袍立在廊下,月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柔和了几分平日的严肃。 扶苏并未提殿上有失身份的请求,也未问她为何突然要出宫,只是走上前,声音低沉如玉石相击:“三日后出宫,不必贪看景致。” “宫卫虽在左右,你仍需谨记,不可远离随行之人,若遇生人搭话,切勿轻易应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秋日风凉,出宫时多带件披风,莫要受了寒。半日虽短,亦要按时归来,莫让宫里挂心。” 嬴清樾望着兄长眼底真切的关切,先前因殿上压力而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她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暖意:“多谢兄长提点,清樾都记下了。” 扶苏闻言眉头舒展些许,轻轻颔首,目光望向宫墙外渐沉的夜色。 两人并肩立在廊下片刻,晚风卷起衣袂,空气中满是宫苑深处的静谧与温情。 然而,总有没眼力见的人不合时宜出现。 “哟,这不是六姐吗?”胡亥几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的嘲弄毫不掩饰。 “刚在殿上听你跟父皇请旨要出宫,我还当你有什么大志向呢,原来就是想出去瞧瞧那些市井小玩意儿?” 话落,他嗤笑一声,声音故意扬高了些,引得旁边路过的宫人都悄悄侧目。 “六姐自小在宫里长大,怕是连宫外的路都认不全吧?” “出去了别跟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似的,见着个卖糖人的都要凑上去看,回头传进宫里,丢的可是父皇和大秦的脸面。” 嬴清樾懒得跟他争执,只淡淡道:“十八弟说笑了,我只是想看看宫外的景象,知晓百姓的生活,并非你说的那般。” “知晓百姓生活?”胡亥挑眉,语气更显不屑,“有父皇和朝中大臣治理天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深宫里的公主操心?” “依我看,六姐还是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摆弄你的针线胭脂才是正途,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一旁扶苏皱眉刚想呵斥,胡亥又转向他,语气里的嘲弄更甚:“还有大兄,你倒是好性子,六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劝着点。” “也是,大兄向来仁厚,当初劝父皇停修阿房宫,如今又在殿上求父皇减轻徭役。” “可惜啊,父皇听你的吗?”说罢,胡亥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两人听清:“依我看,大兄还是少管这些闲事,六姐也别总想着出风头。” “父皇的心思,岂是你们能猜透的?免得最后落得个吃力不讨好,反倒惹父皇不快。” 扶苏眉头蹙起,脸色沉了几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八弟,慎言!” “先生教你的礼仪去哪了?如此对六姐如此无礼?清樾出宫是父皇应允的事,她有心了解宫外民生,本就是好事,何来丢人之说?” “再者,父皇自有决断,轮不到你在此妄议?”显然,扶苏真的动怒了。 见此,胡亥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却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嬴清樾一眼,转身带着内侍悻悻地走了。 嬴清樾看向扶苏,轻声道:“多谢兄长。” 扶苏摆了摆手,“不必谢我,他年幼顽劣,本就该教他懂些礼数。夜色深了,风也凉,你早些回宫歇息,三日后出宫之事,也需好好准备。” 嬴清樾点头应下,又与扶苏道了别,便转身沿着宫廊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身旁的青禾一路憋着气,刚走出一段路,终于忍不住愤愤开口:“公主,方才那十八皇子也太过分了!您不过是想出宫看看,他却这般冷嘲热讽,还连带着嘲讽大公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嬴清樾脚步未停,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他素来这般性子,与他置气反倒失了分寸。左右我出宫之事已是父皇应允的,他说什么,也碍不着我。” 可青禾仍有些气不过。 嬴清樾转头看了眼满脸气愤的清禾,“好了,别气了。夜色深了,再叨叨下去,反倒要引来宫人侧目。咱们快些回宫,明日还要清点出宫需带的物件呢。” 等日后熬死老爹,还愁没机会搞他? 青禾见主子这般淡然,虽仍有不满,却也只好压下火气,应了声是,快步跟上嬴清樾的脚步。 只是走路时,仍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十八皇子的不是。 与此同时,另一边。 胡亥气呼呼地刚跨进门槛,就见赵高已候在廊下。 “公子,方才宫宴散后陛下神色不豫,听闻是诸公子中有言行触怒了陛下?你且与老臣说说,宴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大兄扶苏!直言父皇......” 赵高闻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公子可知,扶苏此举,是犯了陛下的大忌?” 见胡亥茫然摇头,他继续道:“陛下一统天下,最忌人说他施政严苛、不顾百姓,更何况扶苏身为长子,当众反驳陛下,这不仅是质疑陛下的决策,更是落了陛下的颜面。” 他伸手拍了拍胡亥的肩,语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公子你看,扶苏虽为长子,却总与陛下政见相悖,这便是他的软肋。” “而公子你自幼在陛下身边,素来乖巧,从不敢违逆陛下心意。” 顿了顿,赵高上前压低嗓音:“这便是公子你的机会。” 话落,赵高的目光紧紧锁着胡亥,“若你此时能在陛下跟前说几句贴心话,既顺了陛下的心意,又能衬出扶苏的不懂事,陛下心中,自然会更偏向你几分。” 胡亥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赵高:“可、可我该说些什么?万一也惹父皇生气了怎么办?” 赵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凑近胡亥耳边,一字一句地教他:“你只需这般说......” 第11章 玻璃制造 胡亥听罢,反复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虽仍有些忐忑,却被赵高话语里的“机会”二字勾动了心思,攥了攥拳便往父皇的书房走去。 此时书房内烛火通明,嬴政正背着手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胡亥轻手轻脚进门,“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转过身,见是他,脸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倦意:“何事?” 胡亥定了定神,依着赵高教的话开口:“儿臣方才回屋,总想着方才宫宴上的事,心里不安。” “大哥今日虽直言进谏,可儿臣知道,父皇修长城、击匈奴,都是为了大秦万里江山稳固,让后世子民不再受战乱之苦,这份心思,比谁都深沉。” 说着,胡亥顿了顿,偷瞄了眼父皇的神色,见其眉头舒展了些,又接着说:“只是大哥许是没细想,父皇统一天下不易,军国大事哪能只看眼前安抚?” “儿臣虽愚钝,却也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只愿日后能多伴在父皇身边,学着为父皇分忧,不似大哥这般,惹父皇烦心。” 嬴政闻言,目光落在胡亥身上,往日只觉这幼子贪玩,今日竟说出这般贴心话,心中的郁气消散大半,“你能明白朕的心思,也算没白教你。” 胡亥心中一喜,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赵高悄然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盏热茶,适时道:“陛下连日操劳,又为公子之事动了气,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公子一片孝心,陛下也该歇歇了。” 嬴政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看向胡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你也回去歇息吧,往后多学着些,莫要像往日那般贪玩。” 胡亥应了声,退出书房时,与赵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眼中的赞许,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而书房内,赵高侍立在旁,看着秦始皇重新拿起竹简,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 翌日,转瞬即逝。 天光微熹,嬴清樾已梳妆完毕,一身素净常服,掩去了宫妆的华贵,却难掩眉宇间一丝潜藏的锐气。 木案前,上面铺满了她亲手绘制的,标注着各种奇异符号和注解的宣纸。 她的目光专注而炽热,这些农作手稿,是她为将来掌控这个帝国命脉所准备的第一块基石。 她深知,无论王朝如何更迭。 谁掌握了粮食,谁就掌握了人心与天下。 “公主,章谒者那边传来消息,一切安好,宫门已打点妥当。” 青禾低声禀报。 嬴清樾头也未抬,只是嗯了一声,指尖在一张描绘着水车联动灌溉系统的草图上来回摩挲。 宫门外,一队精锐郎官肃然而立,甲胄分明,气势沉凝。 为首者,正是郎官李邯,他面容沉毅,眼神锐利,见到嬴清樾步出宫门,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态度恭敬:“公主,车马仪仗已备妥,此行安全,由卑职全权负责。请公主登车。” 他的声音平稳,公事公办,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与嬴清樾有一瞬极其短暂的目光交汇。 那一眼,平静无波,却已传递了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忠诚。 嬴清樾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怯生生与期待的柔弱模样:“有劳章谒者。” 登上那辆看似朴素、实则内里经过特殊加固的马车,随着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嬴清樾靠在车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宫外的空气,带着市井的烟火与尘土气息,涌入肺腑,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力量。 行至咸阳最繁华的地段,李邯策马靠近车窗,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车内的人听清。 “公主,前方人流拥挤,车马难行,是否稍作停留,也可让公主近距离感受市井风情?” “好啊。”嬴清樾声音带着欣喜,“我也正想下去走走看看。” 马车停稳,李邯利落下马,亲自为公主放下车凳,同时以眼神示意,他带来的郎官们立刻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散开,形成了一个松紧有度的护卫圈。 逛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嬴清樾提出想去看看民间工匠的巧作。 闻言,李邯心领神会,引路前往东市的墨巷。 巷子深处,一家铁匠铺炉火熊熊。 这一次,当嬴清樾走入时,铺内除了那精壮的青年铁匠,还有一位看似来定制农具的老农,以及一位在挑选匕首的汉子。 李邯守在门口,其他手下则看似无意地封锁了巷口。 见到嬴清樾,三人眼神皆是一肃。 青年铁匠停下动作,老农和汉子也微微躬身。 “不必多礼。”嬴清樾声音平静,再无半分怯懦,“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就在这时,工坊内侧的厚重布帘被掀开,一位身着粗布短打、脸上还带着烟灰痕迹的中年人,捧着一个木盒,激动而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名叫墨辛,是嬴清樾网罗到的墨家旁支传人,精通匠造之术,亦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公主!您看!” 墨辛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将木盒轻轻放在案上,打开。 盒内垫着柔软的麻布,上面放置着几件物事:一块拇指大小、略显浑浊但确实透光的淡绿色晶体。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壁厚不均,但已然成型的浅底小碗。 正是玻璃的雏形! 嬴清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小心地拈起那块淡绿色的晶体,对着火把的光源望去。 光线穿透了这不甚纯净的材质,在她指尖投下模糊而斑斓的光影。 “成功了...虽然还很粗糙,但方向对了!” 话落,嬴清樾放下晶体,又拿起那个小碗,仔细查看其形态和气泡。 “杂质还需进一步滤除,炉温控制也要更精准些。这平板的平整度是难点,可尝试用重物压制或寻找更平滑的耐热底板.....” 嬴清樾随口指出的,正是眼下制作工艺的关键瓶颈。 墨辛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敬佩:“主人明鉴!我等愚钝,试验多次才得此粗坯,主人竟一眼看穿关窍。我等定能尽快改进!” 话落,嬴清樾将玻璃小碗放回盒中,目光扫过在场几位核心的墨家工匠,“此乃国之重器。待其澄澈如水晶,可制千里镜,助我军洞察先机。” “可制透镜,聚日光而生火,或助眼疾者视物。” “亦可制器皿,胜陶铜而轻便,利民生。” 嬴清樾毫不吝啬的夸赞和对玻璃用途的高瞻远瞩,让墨辛等人激动得面色潮红,纷纷躬身:“愿为公主效死!” 第12章 好日子不远了 勉励完,嬴清樾走到另一侧,那里堆放着她之前给出的水泥配方,是伍成宣和许汪按配方做出来的。 嬴清樾用匕首敲击了一下硬块,发出沉闷坚实的声音,“伍成宣和汪叔,你们对水泥的试验也要加快。强度、耐水性、凝结速度,都要反复测试记录。” “此物关乎道路、水利、城防,乃强基固本之物,其重要性,不下于粮秣兵甲。” 话落,汉子和老农同时应声。 交代完这些,嬴清樾挥了挥手,身后青禾上前把几张手稿递给木匠,正是她描绘的水车联动灌溉草图。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便会发现这草稿不是秦朝所惯用的竹筒,而是薄如蝉翼的书纸。 “这是最新草稿图,墨辛你有时间跟你儿子多研究一下。” “好!”听到有新稿,墨辛别提有多激动了,连忙小心翼翼接抱入怀中,像是珍视什么宝贝似的。 一旁墨三见此,捂了捂脸,实在没眼看老爹这副德行。 ... 马车碾过青石长街,车轮与路面摩擦出沉稳的轱辘声,伴着车外隐约的市声,在车厢内漾开一圈圈静谧的涟漪。 青禾跪坐在侧,为她斟上一杯温热的蜜水,低声禀报:“公主,各方反应都探听到了些风声。” “长公子府那边门客聚集,多有振奋之色。尤其是那些齐、鲁之地的儒生,言谈间已多次提及天命所归、仁德当立。”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长公子回府后,并未立刻召见他们,而是独自入了书房。” “蠢货。”嬴清樾淡淡评价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那些迫不及待的儒生,还是在说此刻心绪烦乱的扶苏。 这般张扬,是生怕父皇对儒家还不够生厌吗? “丞相府与御史大夫处,门户紧闭并无要员外出,也未见大量门客往来。”青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越是风浪起,越是潜于水下。 嬴清樾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李斯、冯劫这些法家重臣,最是警惕任何可能动摇现行法度与秩序的存在,无论是人,还是天意。 他们的安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丞相府那边不用盯着了。” 青禾想再问,嬴清樾撂下最后一句:“多派点人手盯着十八弟,我看那蠢货最近有点不老实。” 至于李斯呢..距离好日子也不远了。 “是。” 突然,一阵刺耳的马嘶刺破车厢的静谧,紧接着马车猛地向一侧倾斜,滚烫的蜜水溅湿了嬴清樾的裙摆。 不等她稳身,车厢已剧烈颠簸起来,青禾惊呼一声扑上前,却被惯性甩得撞在车壁上。 “怎么回事!”嬴清樾厉声喝问,一手攥住车辕扶手,眸中寒光乍现。 车外传来李邯的呵斥:“有惊马冲过来了——” 话音未落,马车骤然急停,巨大的冲力让嬴清樾身形一晃,额头险些撞上隔板。 就在这时,车外响起一道嚣张的呵斥:“哪个不长眼的挡了本公子的路!” 紧接着,车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郎站在马前,腰间玉佩晃得刺眼,正是赵高胞弟赵成。 赵成仗着哥哥是始皇近臣、中丞相,又得胡亥信任,在京中向来横行,连宗室子弟都敢随意招惹。 此刻身后那匹毛色杂乱的惊马,正是他方才在街市纵马取乐时故意激怒的。 “赵成,你可知车内是谁?”李邯长按剑上前,怒目而视。 赵成却嗤笑一声,探着脑袋往车厢里瞥,“管你是谁,挡了本公子驯马,就得给本公子赔罪!” “我哥可是父皇跟前红人,便是皇子见了我,也得让三分!” 车厢内,嬴清樾缓缓抬手,示意郎中退下。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目光冷冽地落在赵成脸上,“仗着赵大人的权势,便敢在闹市纵马、惊扰车驾?大秦律法,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赵成见是公主,神色微滞,却仍强撑着面子:“不过是匹烈马失控,公主何必小题大做?” “再说,我这是陪十八公子练马,耽误了十八公子的事,公主您......”他刻意抬出胡亥和赵高,试图用这层关系压过此事,却没注意到嬴清樾眼底的嘲讽更甚。 “陪十八公子练马,便是让你纵马伤人、祸害百姓?”嬴清樾缓缓起身,一步踏出车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今日若不是本公主的车驾,换做寻常百姓,怕是早已命丧马蹄之下。你这练马,是消遣,还是害命?” 两人目光对峙,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着少年郎不耐烦的叫嚷:“前面怎么堵成这样?耽误了本公子的兴致,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话音未落,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冲破人群,马背上坐着个身着明黄锦袍的少年,眉眼间带着几分顽劣与骄纵,正是十八公子胡亥。 胡亥猛地勒住马缰,当看到嬴清樾时,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恭敬,反而撇了撇嘴,语气不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六姐。” 你这车驾挡在这儿,搅了我和赵成兄的兴致,真是扫兴!” 赵成见胡亥来了,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上前凑到他身边,添油加醋道:“十八公子,可不是嘛!” “公主非要揪着我纵马的事不放,还说要按律法处置我,这不是故意跟您作对吗?” 胡亥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抬手指着嬴清樾,语气带着威胁:“六姐,不就是惊了你的车架吗?多大点事!赶紧让你的人把车架挪开,给我们让路。” “我现在就进宫告诉父皇,说你仗着公主身份,在街市上刁难宗室、欺压大臣子弟!”说罢,他还故意挺了挺胸,得意二字就差写到脸上。 好一个黑白颠倒。 全然没注意到嬴清樾看向他时,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意。 嬴清樾立在车旁,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眸底的寒意渐深。青禾上前轻声道:“公主,何必忍他们......” “忍?” 忍不了一点。 第13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酒肆里,几名酒客压低了声音。 “听说了吗?赵成今日在大街上险些撞了人。” “嗬,这有什么稀奇?他那般嚣张,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赵成这小子,真是仗着赵高是丞相,越发无法无天了!” 话落,邻桌的酒客也凑过来搭话:“可不是嘛!早上我家那口子去市集买菜,正好瞧见了。” “就赵成那纨绔骑着马跟在十八公子身边,那眼神简直要把天戳个窟窿,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嚣张到了骨子里!” “丞相怎么了?丞相的弟弟就能欺负公主?这大秦的规矩,难道是就给咱们老百姓定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一时间,酒馆里满是对赵成的斥责,连带着赵高也被人暗地里议论,说他纵容族人,罔顾礼法。 这些话顺着酒气飘出酒馆,又被来往的行人,连宫墙之外的守卫都在换岗时悄悄议论。 而相府书房内,管家正满头大汗地站在赵高面前,声音发颤:“大人,现在满城都在说......” “说什么?” “说、说您纵容二少爷,连皇家公主都敢欺辱,还有人说......说您权势过盛,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啊!” 赵高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平静早已被阴鸷取代,却没立刻发作,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 不多时,赵成便被人请进了书房。 他刚进门,就被赵高冰冷的目光扫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哥...你找我?” “找你?”赵高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竹简散落一地,“你可知外面现在怎么说你?怎么说我?” “你仗着我的名头在街头耀武扬威,连公主都敢招惹,是不是觉得有我在,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赵成被骂得脸色发白,慌忙辩解:“哥,我就是跟十八公子一起赛马,正好遇上六公主的车驾挡路,哪想到会闹这么大...” 说到这,赵成不满嘀咕道:“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小公主吗,又不受宠......” “挡路?”赵高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捏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赵成痛呼出声。 “人家公主是什么人?她是陛下的女儿,你又是谁?哪轮得到你瞧不上人家?” “现在咸阳都在说我赵家恃宠而骄,你这是要把我推向火坑!” 胡亥看不上人家,起码在陛下那就是兄弟姐妹小打小闹的事。 你赵成是什么东西?怎么敢? 赵成疼得额头冒冷汗,连连求饶:“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赵高甩开他的手,懒得再看他一眼,语气冷得像冰:“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府里,半步不准踏出大门!若是再敢出去惹事,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赵成连滚带爬地应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待书房只剩自己,赵高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暮色,眸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自然知道,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难道是李斯那老东西? 真是一群闻到骨头的狗! “李斯......”赵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你倒是好手段,可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未免太天真了。” 平日里二人便不作对,但面上还过得去。 只是没想到,今日闹出这桩事...... 想到这,赵高眼中迸发出一道寒光。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如今中丞相的位置,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从这拽下去,哪怕是如今位置上的人... 而远在丞相府的李斯哪知道。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与此同时,刚回到自己院子的赵成骂骂咧咧,“真不知道大哥在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公主吗,又不受宠!” “贱人!贱人!”赵成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唾沫星子横飞。 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自己怎会被大哥禁足? 刚要吐出更难听的话,后颈突然一沉,一个粗麻麻袋“唰”地罩住了他的头,连带着口鼻都被死死捂住。 “唔!唔!”赵成惊得浑身乱颤,刚要挣扎,后背就挨了重重一拳,疼得他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 紧接着,拳脚像雨点似的落在身上,肩颈、腰腹、大腿。 每一下都精准砸在肉多却疼得钻心的地方,既不会伤筋动骨留下明显痕迹,又足够让他疼得魂飞魄散。 赵成想喊救命,可嘴被麻袋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他想挣扎,却被两个高大的黑影死死按住胳膊腿,连动一下都费劲。 赵成能感觉到对方下手极有分寸,每一拳都带着狠劲,却没往要害上招呼,显然是专门教训而非下死手。 不过片刻,赵成就被打得浑身发软,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呜咽声都弱了下去,只剩浑身发抖的份。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得像冰:“记住,惹了不该惹的人,下次就不是挨顿揍这么简单。” 话音落,捂住他嘴的手松开,麻袋被猛地扯下。 赵成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模糊中只看到两个黑影一闪,就消失在院墙的阴影里,只留下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疼得直抽抽,连哭都没力气。 赵成哆哆嗦嗦地想爬起来,可一动就牵扯着浑身的酸痛,只能蜷缩在地上,心里又怕又恨。 到底是谁派的人?! “来人!快来人!”赵成的喊声又哑又颤,刚出口就被喉咙里的腥甜呛得咳嗽起来。 每咳一下,浑身的骨头缝都像被针扎似的疼。 院门外的小厮们听到主子呼救,忙不迭地推门冲进来。 借着廊下的宫灯,看清地上蜷缩的人影,几个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几声就跪了一地,连滚带爬地凑过去:“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为首的小厮颤抖着伸手想去扶他,刚碰到赵成的胳膊,就被他疼得甩开。 赵成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原本光鲜的锦袍被蹭得满是尘土,浑身都透着狼狈。 像条野狗一样。 说野狗,都侮辱狗了。 “公子,您这是被谁打的啊?怎么伤成这样!” 第14章 背锅侠李斯 咸阳宫,西偏殿。 “公主,按您的吩咐教训了赵成一顿,没留外伤,只让他吃了些皮肉苦,也传了话。” “做得好。让底下人盯紧相府,若有一举一动便向本宫禀告。” “是。”暗卫应声退下。 青禾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轻声道:“公主,您早该教训这赵成了。只是...会不会让赵大人察觉到是咱们做的?” 嬴清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本宫不过就是个小小公主罢了,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呢?”说罢,她眨了眨眼。 “再说,有的是人替咱们背锅。” 青禾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晚估计有人睡不着了。 与此同时,相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赵高刚处理完朝中要务,转头便听闻弟弟赵成受伤的消息,以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匆匆赶到他的院落。 推门而入时,正看见赵成趴在榻上,疼得龇牙咧嘴,身上的锦袍早已换下,露出的胳膊和腿上虽无明显外伤,却泛着大片青紫。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赵高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怒火。 赵成听见赵高的声音,原本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恨意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一红,带着哭腔道:“哥,我、我是被人打的!” 话落,赵高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榻上的赵成,语气里满是审视:“被人打?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赵成一听这话,急得差点从榻上弹起来,结果牵扯到身上的伤,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哥!我真没有!” “没说几句话?”赵高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以你的性子,怕不是嘴上没把门,先招惹了人家?” 赵成急得直摆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没有!我真没有啊!” 但显然,赵高不信。 “打我的那人说、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说到这,赵成想到又因六公主禁足,结果不久又被神秘人打了一顿。 说跟这嬴清樾没有一点关系,他哪信? “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定然是今日六公主让车与我,如今派人来报复我!” “嬴清樾?”赵高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有立刻相信,反而沉下脸质问:“你当真没有得罪其他人?” 赵成欲哭无泪,趴在榻上委屈道:“我真没招惹别人啊!除了今日得罪六公主,我什么都没干!哥,你可得为我报仇啊!” 赵高盯着赵成半晌,见他不似说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六公主?怎么可能...?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罢了。 难道是朝中其他对手故意挑事,想嫁祸给六公主,搅乱局势? 赵高摇摇头,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嫁祸也不知嫁祸合理点。所以,要么便是有人趁乱报复他? 想到这种可能,赵高皱了皱眉,转身只撂下一句:“此事不许声张,你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我来查。” 赵成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大哥的脾气,只能憋屈地应了声。 “知道了。” 翌日。 咸阳宫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 嬴政高坐龙椅,目光如炬,扫视着阶下群臣。 赵高站在文官队列靠前的位置,神色平静,心中却暗自盘算。昨夜已派人暗中查探赵成被打之事,暂未发现头绪。 此事绝不能在朝堂上提及,免得落人口实。 他正思忖着,忽听队列中一人出列,正是丞相李斯。 李斯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昨日臣府中下人途经街市,目睹当朝郎中令赵高之弟赵成,于闹市之中纵马狂奔,不仅冲撞了过往行人,更险些掀翻百姓货摊,引得民怨沸腾。” “此等行为有失官宦子弟体统,更有损我大秦律法威严,还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高。 赵高心头一沉,果然来了。 他原本以为赵成纵马只是小事,且自己已暗中派人安抚了受惊百姓,却没料到竟被李斯抓住了把柄。 赵高上前一步,同样躬身道:“陛下,李斯丞相所言之事,臣昨夜已略有耳闻。犬弟赵成昨日确有失当之举,臣已对其严加训斥。” “只是他昨日归家途中不慎摔伤,此刻正卧床养伤,待他伤愈,臣定带他亲自向百姓赔罪,并按律领罚,绝不敢姑息!” 嬴政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李斯和赵高之间流转,并未立刻表态。 然李斯不负众望,开口就是放大招:“陛下,臣听闻当时十八公子亦在随行之列,全程目睹赵成纵马却未加阻拦,反而面露纵容之色。”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寂静瞬间被打破,百官神色各异,连赵高的脸色都骤然一变。 李斯却未停顿,继续说道:“十八公子身为皇子,当为万民表率,更应恪守律法。然其不仅未约束赵成,反似默许其行为,此风不可长。” “更遑论,赵大人身为十八公子的授业先生,既要教公子学识,更要导其德行,如今公子目睹违律之事而不劝,赵大人恐也难辞其咎。” 这番话直指核心,既点出胡亥的失当,又将赵高的“教谕之责”绑在一起。 话音刚落,赵高心头一紧,忙辩驳:“陛下,李斯丞相此言差矣!十八公子昨日虽与犬弟同行,却只是偶遇。” “公子年幼,见此情景或有慌乱,未能及时阻拦,并非纵容。臣身为先生,自会严加教导公子,怎会教他罔顾律法?” 嬴政的目光陡然落在赵高身上,眼神深邃难测,“赵高,你既是胡亥的先生,便需对他的言行负责。胡亥纵未直接参与,却未阻违律之举,确有不妥。” 说罢,他又转向李斯,“李斯,你素来推崇法家,注重律法与教化并行。此事你既提及,便说说你的看法,该如何处置?” 李斯躬身答道:“陛下,臣以为,当令十八公子闭门思过三日,研习《秦律》,明晓律法威严。” “赵大人身为先生,需向陛下呈交教谕自省书,反思教导之责。” “至于赵成,仍按此前所言,伤愈后赔罪领罚。如此,既儆戒皇子,又明责于师,更维护律法,方能服众。” 赵高听得这话,心头虽有不甘,却也知道此刻无法反驳。 李斯句句紧扣律法与教化,他只能咬牙躬身:“臣...遵旨。” 第15章 狗咬狗 朝会散后,百官陆续退去。 赵高截住正要离殿的李斯,语气冷冽:“丞相倒是对市井小事格外上心。” 李斯转过身,脸上无半分笑意,语气却绵里藏针:“赵大人此言差矣。在臣眼中,无论事大事小,关乎律法者皆是大事。” “昔年臣随荀子研习帝王之术,便深知律法是大秦立国之本。你我身为朝臣,当以维护律法为责,而非为亲者讳。” “倒是赵大人,该好好管教令弟,莫让他再犯律,免得下次难收场。”说罢,李斯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赵高立在原地,脸色阴沉如墨,心中越发认定赵成被打定是李斯所为,既借纵马之事按律发难,又暗中动手教训赵成,想一箭双雕打压自己。 思及此,赵高低声对侍从吩咐:“加紧查!重点查昨日李斯府中出入之人,务必给我找出真凶!” 侍从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去。 赵高望着李斯离去的方向,眼底的阴翳如潮水般翻涌,殿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丝毫暖不透那份蚀骨的寒意。 西偏殿。 嬴清樾饶有兴致地道,“狗咬狗啊,真有意思。” 一旁的青禾上前轻声问:“公主,胡亥公子这般记恨,怕是日后还会来找麻烦,要不要我们......” “不必。”嬴清樾打断她的话,将从暗格拿出宣纸和笔墨,“一只跳脚的稚子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 “倒是朝堂上那两位,怕是要斗得更凶了,我们继续看戏便是。” 赵高派心腹暗中查探赵成被打一事,遍寻当日值守仆人和小厮,甚至排查了与赵成有过嫌隙的宗室亲眷,却连半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摸到。 打人者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排除所有不可能后,满朝之中,既有实力暗中动手,又与自己积怨颇深的,唯有丞相李斯... 此后李斯发现,赵高开始着手报复回来。 二人在朝堂之上互谏对方,打得有来有回。 而十八公子胡亥也被禁止出宫。 当街纵马,罔顾法律。 这是嬴政绝不想看见的。 哪怕是最受宠的儿子,也绝不姑息。 这不,胡亥这两日总有事没事找嬴清樾,不过都没讨到什么好罢了。 赵高得知胡亥在嬴清樾寝宫碰了一鼻子灰,反倒没恼,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翻涌着算计。 召来最心腹的内侍,赵高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内侍领命后,趁着暮色混出赵高府邸,绕了几圈,悄悄往李斯府外的街角扔了个油纸包。 次日清晨,嬴清樾宫中便有宫人“无意间”在宫墙边捡到一卷绢帛,急匆匆呈了上去。 嬴清樾展开一看,上面竟用含糊的字迹写着:李斯与清月公主私通款曲,欲借宗室之力谋权。 末尾还附了半句:前日公主与老臣议事,实乃密谋。 “?” 搁这上演甄嬛传呢。 与此同时,赵高又差人在李斯府中散布流言,说嬴清樾因胡亥挑事迁怒,怀疑是李斯在背后撺掇。 毕竟赵成被打一事,满朝都知李斯与赵高不和。 如今借胡亥之手打压公主,既能削弱宗室势力,又能嫁祸赵高,可谓一举两得。 李斯听闻流言时正与幕僚议事,猛地拍案而起:“荒谬!此等谗言,分明是有人故意挑唆!” 他心中清楚,除了赵高再无他人。 嬴清樾捏着那卷挑拨绢帛,指尖在字迹上轻轻摩挲片刻,随即命侍女将其焚毁。她望着跳动的火苗,眸中一片平静。 赵高要的就是她慌乱辩解,或是主动找李斯对质,只要她一动,便落了下乘。 与其自乱阵脚,不如装聋作哑。 此后几日,嬴清樾照旧在宫中假装无事发生,对宫外流言充耳不闻,连胡亥再派人来试探,都只淡淡以“皇弟多虑”搪塞过去。 半点不提及李斯,更不辩解绢帛之事,仿佛真的未曾听闻那些谗言。 这边李斯与赵高的权谋交锋正打得有来有回,深宫之中,嬴政却在独自斟酌着立储这桩关乎大秦命脉的大事。 此前,长子扶苏本是他心中默认的太子人选,可嬴政深知,扶苏的能力与心性尚未打磨到足以扛起江山的地步。 更何况,他胸中仍装着未竟的宏图。 北击匈奴、南拓疆土、规整法度,桩桩件件皆需时日,此时立储,于他而言未免太早。 越是觉得大业未竟、立储尚早,嬴政便愈发执着于追求长生。 他盼着能有足够长的岁月完成胸中抱负,更盼着能亲手将大秦打磨成心中最完美的模样,再将这万里江山稳妥交付。 而非仓促间定下储君,留下半分隐患... “传徐福入宫!” 不多时,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的徐福躬身入内,叩拜行礼:“臣徐福,参见陛下。” 嬴政抬眸,目光锐利如鹰,直直射向他:“先生曾言,东海有神山,山上有仙人,可求长生不死之药。” “如今朕大业未竟,立储之事尚需斟酌,这长生之药,何时可求?” 徐福缓缓抬头,神色平静却带着几分神秘,道:“陛下息怒。东海之上风浪莫测,神山隐于云雾之间,非有缘者不可见。” “臣需精选童男童女各五百,携五谷种子、百工技艺,方能出海寻访。” “待寻得神山,面见仙人,必为陛下求得仙药,助陛下完成宏图伟业,永掌大秦江山。” 嬴政沉吟片刻,随即下令:“准奏!朕即刻命人筹备童男童女与所需之物,先生只管安心准备,务必为朕求得仙药!” 徐福再次叩拜:“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待徐福退下,嬴政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只要能求得长生,他便有足够时间平定朝堂纷争,打磨储君,让大秦的基业千秋万代。 却不知,这求仙之路,早已在暗中牵动着朝堂的权力棋局。 他不知未来是什么让扶苏成为昭圣帝君。 可眼下,嬴政想做的,便是为大秦留下更多更多。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西偏殿的嬴清樾得知此事,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第16章 绝不能让徐福出海 西偏殿。 早年曾听游历四方的方士提及,徐福虽通晓方术,却最善钻营,所谓“东海神山、长生仙药”,不过是他哄骗帝王的伎俩。 没想到父皇竟提前准许徐福出海...... 嬴清樾放下手中商君书,若真让徐福带着童男童女与大批物资出海,不仅是劳民伤财,更会让父皇沉溺长生之念,耽误朝堂正事。 而且,历史上据《三国志·吴书·孙权传》记载,徐福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至亶洲不还,有观点认为亶洲就是今天的日本。 五代后周时义楚所撰的《释氏六帖》也明确指出徐福入海滞留的地点是日本国,也叫倭国。 此外,日本和歌山县新宫市有“秦徐福之墓”的古迹,在九州等地也建有与此有关的徐福寺等古迹。 从日本民间传说中,普遍认为徐福向日本居民传授了耕作、纺织、冶炼、医术等技术,日本很多地区还将徐福奉为“医药神”“纺织之神”等。 想到日本后来的所作所为,嬴清樾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指节轻轻叩击案几,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您怎么了?”青禾见她神色凝重,轻声问道。 嬴清樾摇摇头,“此事绝不能成。” 她深知父皇此刻对长生执念极深,直接劝谏只会适得其反,唯有找到实证,戳穿徐福的骗局,才能让其幡然醒悟。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做什么。 天幕再一次降临,随之显现。 天幕画面之中,时锦语气轻快地向大家打招呼,话语之中不免带着一丝小俏皮:【哈喽,我是UP主时锦,大家有没有想我呀?】 话落,所有黔首百姓都停下了手中活,连街头叫卖的货郎都忘了摇动手中拨浪鼓,目光齐齐望向凭空出现的天幕。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很想我我,我都懂。】 【姐的魅力无人能敌啊~】 刘季瞪了瞪眼,“谁说了?” 这小姑娘怎的如此臭美?比他还迷之自信。 【上期视频结尾问题,我来看看大家的投票数量。】 此时,嬴政领着一众群臣来到殿外,大公子扶苏更是陪同一侧观看。 【觉得始皇帝是暴君有92%】 【觉得始皇帝不是暴君的有8%】 【看来大部都认为始皇帝是暴君啊,不过这也正常。】 【面对这个问题,有很多小伙伴就要说了,那肯定是暴君啊。他杀的人比我吃的盐都要多。】 【秦始皇不是暴君的概率,那比我是超人的概率都还要低。】 “噗嗤——”嬴清樾刚出殿门就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一旁青禾却是不懂,公主的笑点是啥呢? 超人又是何人?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秦始皇能统一六国,他肯定是一个聪明的人对吧?】 确实,能在战国之中成为最后的赢家,自然是不蠢的。 【那他为什么要当一个暴君呢?】 【后世的帝王都知道啊,在打了大仗或者是搞了大型的项目之后,要休养生息,得让大家把日子先过好起来才开始搞自己的骚操作。】 【难道秦始皇的智力有问题吗?】 话落,嬴政一脸黑线。 这什么形容? 【后世的子孙君王能想到,他想不到吗?】 【只能说这个概率很低。】 【这个概率甚至要比看我视频的小伙伴,都能一人打穿一个欧美舰队的概率还要低。】 说到这,嬴清樾嘴角是怎么都压不住。 太有意思了,这Up主。 【那既然如此,咱们的始皇帝究竟是为什么才刚刚统一了六国,就立马开始敲奇观对外作战呢?】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只能这样做。】 话音一落,街市上瞬间炸开了锅,方才还静静听着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头接耳,满是困惑。 卖豆腐的老张放下手中的木勺,皱着眉朝旁边人念叨:“只能这样做?啥意思?” “休养生息不是挺好的?咱庄稼人就盼着能安安稳稳种几年地啊!” 他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周围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纷纷点头,眼里满是迷茫。 谁不想日子过得松快些,为啥陛下偏要连着折腾? “后世帝王都知道歇一歇,咱陛下难道不知道?他那么聪明的人,咋偏要选最累的法子?” “是啊,这只能这样做到底是为啥?总不能是故意跟百姓过不去吧?” 连之前抱怨修长城辛苦的几个青壮,也凑在一起议论。 其中一个挠着头道:“难不成有啥咱不知道的难处?可再难,也比天天征徭役强啊!” 另一个接过话:“谁知道呢?这天幕说的话,咋越听越糊涂了?” 人群里,有人望着天幕皱紧眉头,有人频频叹气,还有人忍不住朝皇宫方向张望。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只能这样做”的背后,到底藏着啥不得已的缘由。 百姓们想的简单,只想踏踏实实的种地,过安稳日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咱们得从几个方面来论证。】 【首先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六国肯定不服气啊,这个是大家都能想到的。】 【六个国家虽然都灭了,但是他们肯定是不服的。】 【别的不说,如果他们是真服,那就不会有张良、荆轲刺秦以及燕王喜去辽东复国这种事了。】 【六国贵族,甚至六国大部分民众的心态都是:我们可以卧薪尝胆,可以光复国家,凭什么要当你秦朝的臣子啊?】 闻言,大秦臣子瞬间安静了。 这话不是纯纯作死吗? 嬴政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心里想的却是:这些六国贵族无论怎么叫嚣蹦跶,不都没有任何用吗。 难道这就是,越废物,狗叫的越厉害? 而与此同时,六国余孽们正在叫嚣。 就是! 他们有自己的国家,凭什么要做大秦的子民?! 从前是贵族,如今却什么都不是。 凭什么?凭什么? 躲在不知名村庄的张良望着天幕,恨恨骂道:“我一定会找到机会,让这暴君死无葬身之地!” 他就不信,一次刺杀不成,二次、三次、四次也不行! 第17章 《九族消消乐基础版》 【所以呢,秦始皇在这时必须要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彻底的、认可他这个始皇帝。】 【那应该怎么做呢?】 【首先我们先排除休养生息,人们的反抗意识都还在,哪怕是公元前230年,第一个被秦国征服的韩国到了秦国一统六合,也就是公元前221年,时间才过去九年。】 【就算当时的人寿命短,起码也得活30岁,战国的老兵们都还活着呢。你说我是秦国人我就是秦国人吗?】 【你把我韩国灭了,把我收进秦国了,我还是韩国人。】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是说:大家都别争了,各自后退一步休养生息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在哪门面再写穿越小说,就得问秦始皇:这是第一次战国呀?还是第二次战国呀?】 嬴清樾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冷笑话真阴。 《一战还是二战》? 战国也是战。 【在这样的局面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这些人忙活起来,没时间去琢磨复国这种事呢?】 巩固统治,统一对外。 【啊有的,那必须有的,兄弟。】 【那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手艺......】 【早在秦孝公时期,也就是商鞅变法那会,针对如何让老百姓变得疲惫、没办法造反,其实就已经有方法论了。】 【就像商君书里面所说: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 【要想让国家变得兴盛,那么人们只能干两件事。】 【要么耕,要么战。】 【在此基础上,什么经商啊之类的,那都是下水道的下水道,是没办法使得秦国变得更强大的。】 【只要你不干这两种行业,你就没办法抬起头做人,所以从秦孝公开始,秦国就是看人头数给你结算官职的。】 【不管你是贵族家的少爷,还是农夫家的孩子。】 【想升官吗?想升官就给我上战场杀人去!】 【只要你的刀够快,杀的人足够多,你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就问,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有点志向的青年都是摩拳擦掌,渴望在沙场上建立功勋。】 北疆长城的烽燧下。 刚巡完城的秦军将士正围坐烤火,天幕中“看人头数结算官职”的话音刚落,啃着干肉的伍长率先将铜刀拍在石上,刀背震得火星溅到枯草里。 “当年跟着蒙将军击匈奴,俺斩了两个胡骑,就从庶民升了伍长,分到了两顷田!如今天幕说的,本就是咱大秦的规矩!再打仗,俺要让家里婆娘孩子不用再啃粟米饼!” 不远处,几个刚从巴蜀调过来的士兵也凑了过来。 为首的士兵皮肤黝黑,他凑到火堆旁,声音带着巴蜀特有的腔调:“俺们巴蜀归秦才六年,去年俺哥跟着李冰之子修都江堰支流,因督工勤勉得了公士爵位。” “今年俺从军北上,就是想靠斩敌首挣上造!俺娘说了,只要俺能得爵位,家里就能免徭役,再也不用为缴粮发愁!” 话落,他身旁的同伴赶紧补充:“俺们在蜀地时就听说,秦军斩一颗敌首能赐田一顷、宅九亩,如今天幕说看人头数结算官职,跟官府说的一模一样!” “上次跟匈奴小股骑兵遭遇,俺砍伤一个胡骑,伍长说再斩一个就能记功,俺这几天夜里都在磨剑,就盼着下次能多斩几个!” 火堆另一侧,一个年长些的巴蜀士兵望着天幕,语气带着笃定:“只要跟着大秦打仗,不管是关中子弟还是巴蜀儿郎,都能靠军功出头。这就是咱秦人的活路!” 在秦国爵位体系中,低阶爵位如公士、上造就有免除家人徭役的实际权益,具体时长和范围会随爵位等级、服役类型如更役、徭役有所区别。 从睡虎地秦简等出土文献来看,秦制明确规定:爵位达到公士,可免除本人更役。 若升至上造,不仅本人免役,还能荫及家人,例如免除家中一人的徭役或减轻赋税。 这种以爵免役的制度,正是商鞅变法后军功爵制的核心吸引力之一,也是秦军将士愿为军功拼命的关键。 寒风卷着沙砾吹过,将士们却浑然不觉,纷纷攥紧手中兵器。 有的老兵摸着胸前的伤疤,细数当年在长平、灭韩时立下的军功。 有的新兵则盯着天幕,在心里盘算着要斩多少敌首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是刻在秦人世世代代骨子里的信念。 【但是问题又来了。】 【你搞这种东西,老百姓的戾气会很重,容易好勇斗狠,整个社会风气那俨然都是若克萨斯啊。那民众里每天有几个血怒的诺手也很合理吧?】 若克萨斯是谁? 诺手又是谁? 青禾挠了挠头,这天幕怎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所以啊,秦国选择了对内重拳出击,用法来处理这个问题。做得好有奖励,做不好有惩罚。】 【奖励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关键是这个惩罚,不但是做错事要罚,跟你有关系的领居们也要罚。】 【这就很没意思了。】 说到这,时锦表情骤然一变,无语道:【你的意思是:我昨天出门种地,因为没管好邻居把仇人杀了,所以我今天得跟他一起砍头???】 《九族消消乐基础版》 【这样的话,那我能不能先把他杀了,你再杀我啊?什么叫我杀了他,全家也得练坐。】 “过重了。”嬴清樾只淡淡评价道。 连坐过重,导致百姓高度紧绷,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秦二世能那么快灭亡。 百姓长期精神紧绷,加之服徭役民怨大,这也让后来汉朝直接后来者居上。 【听起来很离谱,但就是这种制度让百姓每天盯着自己有关的所有人,你小子别给我悄咪咪犯罪嗷。】 大秦百姓:“......” 怎么回事?听着听着泪就流了下来。 呜呜呜,眼泪好咸。 对此,崇尚法家的李斯却是不以为意。 就在这时,大公子扶苏站了出来,还没开口,李斯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父皇,儿臣有一言,愿为连坐之法进谏......” 秦始皇抬眸看向他,没有说话。 第18章 噩梦强度 嬴政不需要开口,因为自有大儒为他辩经。 李斯闻言,上前一步对着扶苏拱手,玄色朝服下摆扫过阶前青砖,语气笃定:“大公子,连坐之法非为苛责,实为治世之要!昔年商君行什伍连坐,关中盗寇绝迹,百姓皆守礼法,方有大秦今日之强。” “扶苏公子言其过重,却不知乱世需用重典。” “六国刚定,旧贵族暗藏祸心,流民易生乱局,若不以连坐约束,一人犯罪、邻里纵容,他日再起战火,岂非要重蹈之覆辙?” 说罢,李斯转身指向天幕,声音陡然拔高:“去年颍川有旧韩遗民作乱,杀官吏、烧粮仓,其邻里早已知情却匿而不报!” “若依连坐之法,事发前邻里便会主动告发,何至酿成大祸?” “此法看似严苛,实则是让百姓互为监督,以一人之戒,换万家之安!” 殿侧的廷尉也随之附和,“李相所言极是!睡虎地秦简载,去年南郡有民私藏兵器,其邻人及时告发,不仅免了连坐之罪,还得赏粟米二石。” “可见连坐之法不仅有罚,更有劝善之功。” 闻言,扶苏却未退让,指尖轻轻敲击腰间玉佩,声音清冷:“李相只言其利,却未思其弊。” “百姓每日惶惶,恐邻里犯错累及自身,长此以往,民怨积深,一旦徭役加重,岂非要动摇国本?” 二人各执一词,气氛骤然紧绷,唯有秦始皇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沉沉地望着天幕。 连坐之法是大秦根基。 难道就目前而言,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有,当然有。 嬴清樾指尖无意识捻着衣袖纹样,心中已将连坐之法的改良路径梳理分明。 她深知大秦律法根基不可轻动,却也明白民怨如潮,稍有不慎便会侵蚀国本,故而只在“保留威慑”与“减少苛责”间寻一个精妙平衡。 连坐之核心弊病,在于不分知情与否,一概株连。 若能将无差别追责改为知情才罚,亲属邻人只要能证明确实对犯罪一无所知,便免其罪责。 既能避免“一人犯错、全族蒙冤”的惨剧,也能让律法更显公允。 毕竟,不知情者本无错,强行牵连只会寒了民心。 再往下想,邻里之所以被迫互相监视,根源在于基层管控的缺失。 若是在县设县尉专管治安,在乡设游徼定期巡查,让官吏们担起登记户籍、排查隐患的责任,何需百姓每日惶惶,担心邻人犯错累及自身? 届时辖区内若出了乱子,先查官吏是否失职,再核邻里是否包庇,既归位了官吏职责,也解了百姓的恐慌之苦。 嬴清樾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天幕之上。 这些改良并非推翻旧制,只是让律法更贴合治世安民的初衷。 官吏本就该为朝堂分忧、为百姓护境,总不能事事都推给百姓,用连坐之法逼着他们互相提防。 如此一改,大秦律法的威慑力仍在,民心却能渐渐安定,国本自然愈发稳固。 而且... 这些本就是官吏该负责的工作。 不然要他们干什么吃的? 嬴清樾淡淡想道。 【但问题在于,这种骚操作会让整个社会处于高压状态中,那高压状态又怎么解决呢?】 【大家一起这么受惊,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给你爆了。】 【哎,这就回到主播前面说的农战了。】 【这些好勇斗狠的人可以去战场上建立功业嘛,你去战场上杀嘛,杀多了还有奖励。】 【那些想过安生日子的,那你就去开垦种地,至于人民损耗和幸福感,这和国家没关系啊。】 “幸福感?”黔首们仰头望着天幕,眼神里满是茫然。 这个词太陌生了,像从未见过的云彩,飘在他们日复一日耕与战的生活之上。 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耒,仿佛想从这粗糙的木头上,寻到一丝幸福的影子,却只摸到满手老茧。 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在秦朝,所有老百姓都只是国家这部大机器上的齿轮。】天幕的话像冰锥,刺破了大秦的表象。 【齿轮磨坏了、转不动了,换一个新的人上来就是,机器永远要接着转。】 【这套玩法,从秦孝公那会儿一路传下来,到了秦始皇这里,成了他奋六世之余烈的余烈。】 嬴政不否认,天幕说的全是实情。 正是靠着这套机器逻辑,秦国才能在战国七雄中杀出重围,一步步吞灭六国、统一天下。 可如今天下已定,仗打得少了,北方匈奴偶尔来犯,再把所有人都当齿轮使唤,这台机器,还能转多久? 他何尝不知?又怎会不知? 【秦统一之后,北方匈奴开始时不时扫骚扰边境,那面对这群蛮夷,能怎么做呢?】 【杀,只有杀,他们才会怕你。】 【而且与此同时,国内不服秦始皇的人还空前的多,一个比一个不服气。】 【那这个时候,咱们的始皇帝用用自家祖传的老手艺,是很合理的。】 大秦百姓:“......” 六国旧民们·一言难尽:辛苦了,以前过得都是啥日子啊。 他们服气,现在服可以吗? 【首先呢,那必须是加重刑。】 【小偷小摸先砍头,然后加上他们之前用的连坐制度,民间砍头概率直接大幅提升。】 【为了不被砍头,老百姓们就会小心翼翼的盯着周围的人,不让他们犯罪,这就是经典的“乱世用重典”。】 老百姓们:“......” 以为压力是极限强度了,没想到还有噩梦强度。 太好了,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呢! 【这时候肯定有朋友要问了:这么搞,老百姓能不害怕吗?天天活在恐惧里,国家怎么可能长治久安?】 时锦的声音带着几分反问,像一颗石子投进殿外黔首心中,也让阶上君臣眉头微蹙。 【可实际上,这套逻辑在《商君书》和《君王论》里早有定论......】 话音未落,院中的嬴清樾却轻轻揉了揉眉心,眼底掠过一丝倦意。 第19章 恩威并施 这些论调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无需细听便能复述。 若不是还盼着从天幕中捕捉些未来的变数,她实在没耐心反复听这些早已刻进记忆的内容。 旁人不知,嬴清樾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上辈子她是文科状元,高考历史满分,为了弄清王朝兴衰的脉络,更是一头扎进历史中,把各朝从开国到覆灭的细节翻来覆去研究过。 对历史的热爱,曾是她最鲜明的标签。 可看得越透,她心头的寒意就越重... 从古至今,所谓的改朝换代,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权力的游戏、统治的逻辑,从未真正变过。 大学时,她曾因这份看透深陷虚无,整日钻牛角尖,觉得一切努力都抵不过历史的轮回。 后来她逼着自己跳出执念,把心思全放在事业上,凭着过人的能力,年纪轻轻就成了闻名业界的女企业家。 本以为人生会就此走向终点,谁料中年一场重病后,再次睁眼,她竟胎穿到了大秦。 当看清这是那个雄才大略却也铁腕冷酷的时代时,嬴清樾的目光,终于越过殿宇,落在了龙椅那个象征着天下权柄的位置上。 这一次,她或许能试着,改写些什么。 想到这,嬴清樾便耐着性子继续听天幕讲。 【《君主论》当中说:一个君主理想情况下,应该既被人爱戴,也被人恐惧。】 【但是这两者很难共存。】 【如果要二选一的话,让人恐惧比让人爱戴更加的重要。】 青禾不懂,心头满是困惑:百姓真心拥戴,难道不比怕着君主更好吗? 她这细微的神色,全落在身旁的嬴清樾眼里。 嬴清樾只淡淡抿了抿唇,声音轻却清晰传入青禾耳中,“恩威并施,畏而敬之。” 你对人好,人家要不要记你的好,权在对方。 可让人生出恐惧,这份掌控力,却在你自己手里。 青禾心头猛地一震,后颈竟泛起凉意。 【那作为一个君主,你肯定是制于人,不是受制于人。】 天幕的声音又响起来,字字都像敲在青铜鼎上,无论是群臣还是百姓,此时都纷纷紧绷着一根弦。 【那么对于君主而言,让人畏惧比让人爱戴要更加的安全。】 【在秦国当时极为严酷的刑法,就是为了震慑所有人,用过高的成本去约束百姓不敢犯罪,以此来降低民间犯罪率。】 【可问题来了:那些犯了错,却没到死罪程度的人,该怎么处置?】 时锦故意顿了顿,才揭晓答案: 【诶,咱们的始皇帝早就想修点奇观来显示国威了。】 【这些既不听话,又没办法让法律直接处死他们的人,那不就是极佳的耗材吗?】 “铮——” 嬴政指节骤然收紧,腰间佩剑的剑鞘被蹭得发出轻响。他虽未怒喝,目光却如寒潭般沉了下去。 按真实秦制,刑徒本就是“官有奴婢”的一种,依《睡虎地秦简·司空律》,刑徒需承担筑城、开渠、修路等公作。 这是以力抵罪的定制,在秦人眼中是律法公允。 可天幕用“耗材”二字,竟把既定法度说成了草菅人命? 这不仅是辱没大秦律法,更是质疑他一统海内、安定天下的正当性! 身后李斯几乎是瞬间躬身,“陛下息怒!天幕此言实乃罔顾秦制!” 他抬首时,语气带着对律法的熟稔,“按《秦律·徭律》,刑徒服役皆有定额:筑城者每日需筑墙三尺,开渠者每日需挖土一方,完工即可计日抵罪。” “且每年冬月寒时,会减免三成劳役,发放粗麻衣物。此乃罚过而不虐,怎会是耗材?” 说到这, 李斯顿了顿,又引述秦廷旧例:“昔年修郑国渠时,数百刑徒因治水有功,被廷尉奏请免罪,还获赐田一顷、宅一处,此事关中黔首皆有耳闻!” 这并非虚言。 李斯话音刚落,一旁赵高立刻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声音却刻意提得清亮,“李相所言极是!臣方才听着也觉得天幕这话荒唐得很!” 赵高弓着身子,双手交叠按在腹前,语气满是奉承:“陛下您想啊,自您统一天下,修长城是为了挡匈奴的马蹄,让北边的百姓能安稳种地。” “开灵渠是为了运粮到岭南,让那边的部族能归顺大秦。哪一样不是为了天下安稳?” “那些刑徒本是犯了法的人,陛下给他们机会以劳抵罪,已是天大的恩典,怎么到了天幕嘴里,倒成了耗材?” 说罢,赵高还刻意瞥了眼一旁李斯,似在无声挑衅。 李斯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着实见不得这宦官只会拍马屁,讨好的嘴脸。 嬴政没有理会赵高的马屁,而是看向人群之中的上卿蒙毅,目光稍缓,问道:“蒙上卿可是如何看待?” 上卿蒙毅走上前,既没有像李斯那般急切辩驳,也没有如赵高般刻意谄媚,只对着嬴政拱手行礼,语气平和: “陛下,方才天幕提及耗材,臣观其语气,似带几分戏说调侃,未必是直指大秦律法草菅人命...”他顿了顿,又看向李斯,语气多了几分圆融, “李相所言秦制、旧例,皆是实情。刑徒以力抵罪,有功可免罚、获赏赐,这是大秦律法的公允之处,天下黔首亦有见证。” “或许天幕口中的耗材,只是想形容刑徒参与工程之多,却未细究我大秦律法的体恤之处。” 蒙毅话锋一转,既未否定天幕的表述,也未驳李斯的辩解,“毕竟天幕所言之事,多是隔了时空的评说,难免有疏漏、夸大之处,未必是真心诋毁我大秦根基。” 这番话既给了嬴政台阶,又照顾到了李斯的颜面。 至于赵高... 无人在意。 嬴政微微颔首:“蒙卿所言,亦有道理。” 李斯闻言脸色稍缓,内心也担心天幕的话会动摇律法根基。 蒙毅这番话既肯定了秦制,又弱化了天幕的攻击性,正合他意,于是便顺势补充:“蒙上卿所言极是!天幕隔岸观火,不知我大秦律法细节,才有此误判。” “我大秦待刑徒,向来是罚过不虐,绝非耗材之论所能污蔑!” 赵高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堆了上来,跟着附和:“对对对!蒙上卿说得太对了!肯定是天幕没说清楚,闹了误会!” “陛下圣明!自然不会被这点误会扰了心神!” 【比如说长城、灵渠,还有咸阳直通全国的马路,这些工程修好之后可以极大彰显大秦的国威,也能让百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大秦的国民。】 【同时,这些工程的损耗也可以当作是震慑百姓的手段。】 【你也不想因为小偷小摸,然后就被人抓到长城埋在底下吧。】 “......” 话音落下,底下的黔首们瞬间慌了。 方才还互相打量的人,此刻眼神里只剩警惕,纷纷低下头避开旁人的目光。生怕邻人真藏着什么罪名,到头来连累自己。 人群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动衣角的声音,像一颗颗悬着的心,在半空里晃荡。 第20章 有实力的叫暴君 【综合来看,秦始皇的苛政绝非仅因天下初定未能休养生息,更源于刻在秦代基因里的思想烙印。】 【自秦国崛起便奉行法家“法不严则威不立”,大秦所有政策皆由此延伸,于他而言,这是必然选择,更是无路可退的宿命。】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昔日秦国体量尚小,常年征战足以将内部矛盾向外转移,即便用重典立威,也不会动摇根基。如今天下一统,矛盾再无宣泄出口,只能在朝堂与民间不断堆积。】 【更何况,刀再快,也斩不尽所有反对的声音。】 【如果秦二世不是昭圣帝,主播我敢打包票,换任何人坐上那个位置,大秦都逃不过覆灭的结局。】 时锦语气笃定,全然不顾下方大秦百姓惊惶的神色。 话音落,嬴清樾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她太清楚必然历史的走向:扶苏自刎,秦二世而亡。 如今这乱世中唯一的变数,便是她自己。 那么天幕口中的“昭圣帝”,只能是她。 这份自信来得莫名,却又无比坚定。 仿佛“昭圣”二字,本就该与她的谥号绑定。 她筹谋多年,步步为营,怎会甘心将到手的天下让给旁人? 只是......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章台宫方向,嬴清樾的心又猛地提起。如今48岁的始皇老爹,距离既定历史里的驾崩时间,只剩一年。 明明只剩一年…… 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她忍不住祈祷:这突然降临的天幕,能越晚盘点就越好。 实在不行.... 大不了到时候挟始皇以令群臣。 反正早已走到这一步,索性就一路走到黑。 【后来,连坐制度被昭圣帝彻底废除,大秦百姓终于从高压统治中喘了口气。】 【但仅凭这点,还远远不够。】 【要不然说一脉相承呢。昭圣帝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搜捕六国遗贵。】 【抓到的,杀。】 【不服的,杀。】 【即便服了,依旧难逃一死。】 嬴政瞳孔骤缩,一个大大的问号浮在脑门上。 李斯等群臣更是面面相觑,满朝文武皆被这颠覆性的信息震得失语:“?” 这...这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浑身儒家气的大公子扶苏? 众人下意识用余光偷瞥站在一旁的扶苏,而嬴政的神色更是精彩至极。 从最初的诧异,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竟染上几分诡异。 太诡异了。 那个向来推崇儒家仁政的长子,日后竟会有这般狠辣的手段?甚至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不留余地。 扶苏自己亦是满脸茫然,站在原地,只觉得天幕说的昭圣帝,真的是自己吗?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天幕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拉回, 【杀尽六国遗贵,不代表天下百姓就会真心臣服,更不意味着朝堂能就此稳定。】 【因素太多,不过这些都是后续盘点昭圣帝时要讲的内容。】 【总结一句话就是,有实力的叫暴君,没实力的叫昏君。】 【咱们言归正传,继续说说她的父亲——始皇帝嬴政。】 嬴政面上依旧维持着帝王的波澜不惊,指尖却已悄悄攥紧了。 讲他作甚?赶紧接着说昭圣帝啊! 比起自己这些年的功过,嬴政更想知道,那个能让大秦避开覆灭的昭圣帝,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 最好让他这个作为老爹的,现学一下教程。 底下群臣的窃窃私语也没停过,有人悄悄拽了拽李斯的衣袖,压低声音问:“李相,您说这昭圣帝真的是大公子吗?” “方才说的搜捕六国遗贵、废除连坐,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公子能做出来的事啊。” 李斯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有些恍惚的扶苏,又飞快地瞥身前陛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沉声道: “天幕所言,未必无据。眼下还是先听天幕讲完,再做定论不迟。” 扶苏自己则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垂着手,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天幕说的狠绝之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朝服下摆。 他抬眼望向天幕,又飞快地垂下,喉结滚动了两下。 自幼尊奉的“仁”与“礼”,和天幕描绘的昭圣帝简直判若两人,难不成未来真会有什么变故,让自己彻底改了心性? 嬴政终于抬了抬眼,目光掠过群臣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扶苏身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怀疑,有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若天幕所言非虚,这个一向软心肠的长子,真能扛起大秦的未来? 就在这时,天幕的声音再次响彻大秦: 【公元前220年,秦始皇在完成统一六国后,立即着手推行一系列影响深远的改革举措。】 【政治上,他废除延用已久的分封制,大力推行郡县制,由朝廷指派官员管理各地,彻底杜绝了地方贵族及王侯拥兵自重、割据反叛的隐患,确保了国家的稳定和统一。】 【朝堂上,他推行三公九卿制,明确划分大臣的职责,让群臣们协同合作,同时相互监督,有效防止了个人独揽大权的风险。】 说到这,时锦笑的幸灾乐祸:【可见啊,吕不韦对咱始皇帝的影响也挺深远的。】 嬴政:“......” 李斯等人看天看地,假装没有听到那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 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就只有这位后世子孙能如此光明正大调侃陛下,还不会被砍头家族消消乐的吧。 当然,也有人不那么光明正大笑。 “父皇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_^~” 一旁青禾匆匆擦去额角沁出的虚汗,万幸公主是在自己殿中,四下里伺候的都是心腹之人,倒不必担心走漏半分风声。 众多皇子公主中,也就公主如此孝顺,如此无情嘲笑了。 【文化上,他施行书同文,成功统一文字,消除了各地文字交流障碍,极大促进了文化传播与传承。】 【交通上,他实行车同轨,使全国车轮的轨距一律改为六尺,大大便利了交通往来。】 【同时,作为基建狂魔的始皇帝,深知“想要富、先修路”的道理,于是组织能工巧匠,修建秦驰道和秦直道。】 第21章 小篆?不想用就去死 【在讲之前,给大家看一段视频,是主播我特意拍的,为的就是给大家欣赏之!】 时锦说罢,天幕画面骤然切换,原本的讲解界面瞬间被明快的底色取代。 嬴清樾只瞥了一眼,便猛地抬手捂住眼睛,这熟悉的抽象整活风格,她闭着眼都知道接下来要上演什么。 可其他人还一头雾水,直到画面上方跳出一行醒目标题:《假如秦始皇拍宣传片》。 紧接着,节奏感极强的背景音响起,字幕伴着音效接连闪现: “小篆!” “大秦官方指定文字!” “史诗级性价比~” “一字更比六字强!” 嬴政点点头,确实啊! 要是六国百姓有这觉悟,他至于这么愁吗? “打通六国交流壁垒,全国各地通用无压力~” 大秦百姓:“......” 下一秒,时锦先是换上粗布短打,佝偻着腰COS农户,操着憨厚的语气笑:“我在用小篆!” 转眼又裹上布裙、挎着竹篮扮成大娘,眉眼弯弯:“我在用小篆!” 最后披甲戴盔演秦卒,声调铿锵:“我在用小篆!” 三个分镜瞬间同框,三人异口同声喊出:“我们都在用小篆~!” 围观百姓看得新奇,起初还跟着字幕念叨小篆...官方文字,神色里满是新奇。 等看到时锦扮的农户佝偻着腰,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穿粗布的老农互相推搡着,指着画面打趣:“这不就是咱村老王那模样?” 轮到大娘挎着竹篮出镜时,围观的妇人更是乐开了花,有个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扯着同伴的袖子:“你看这扮相,跟咱去集市买布时多像!” “要是全国都写一样的字,往后跟南边来的货郎打交道,也不用比手画脚了!”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毕竟是陛下定的规矩,哪能由着咱们选?” “不过说真的,现在记账用小篆,比以前少写错好几个字呢!” 镜头一转,时锦换上帝王冕服COS秦始皇,抬手展示案上小篆竹简,一本正经道:“顶尖团队匠心打造,你永远可以相信大秦朝廷的审美~” 紧接着画面切到李斯,项目负责人之一:“我们在原有六国文字基础上整理升级,力求每个字好看、好记、好写。” 最绝的是结尾—— 秦始皇面向镜头,笑容和蔼得近乎慈祥:“书同文系列产品,想用就用,不想用也得用。” 话音刚落,屏幕角落突然弹出一行极小的黑字:《不想用就去死》。 一众群臣瞬间僵住,背后莫名窜起一股凉意。 这笑容哪是和蔼?分明是一种警告。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视频画面再次跳转:抠图合成的马车背景前,秦始皇抬手发问:“造车最重要的是什么?” 农户挠头:“好木材?” 大娘思索:“好设计?” 秦卒握拳:“好马?” 秦始皇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不,是车轮间的距离,把轮距统一调至六尺。” 三人立刻附和,声调清亮: “更稳!” “更快!” “更高效!” 视频最后,秦始皇对着镜头微微颔首,笑容温和:“车同轨系列设计,祝您人生一路顺遂~” 李斯等老臣盯着天幕,嘴角抽搐得说不出话。 而另一边,嬴清樾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听清话语后直接喷了出来,茶水溅在衣襟上都顾不上擦。 这UP主也太损了,把严肃的国策编成洗脑段子,还埋了这么多阴戳戳的笑点,简直是个人才! 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刷到的一个地狱笑话,至今记忆犹新。 秦始皇是史上最早的顶流爱豆。 因为当年的读书人,可是纷纷入坑。 ——坑儒也是坑啊! “...” 嬴政起初看得嘴角还噙着丝淡笑,只当是后世之人编的新奇话语,博人一乐罢了。 可当看到农户、大娘、秦卒齐声,再看车同轨片段里,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单纯的整活? 天幕里的段子句句都在说小篆的便利、车同轨的好处,连那“不想用也得用”的玩笑话,都暗合了他推行国策的决心。 更妙的是,百姓看乐呵的功夫,同时也把全国通用小篆、轮距定六尺省事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这可比官吏一遍遍张贴告示、宣讲政令,来得更悄无声息,也更入人心。 想到这,嬴政抬手召来内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传令下去,将天幕里书同文、车同轨的说法,让各地郡守抄录下来,贴在市集显眼处。” 说罢,又看向天幕,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后世这宣传的法子,倒比朕的官吏会办事。” 【看完视频,咱们回归到正题哈哈哈。】 【秦驰道以咸阳为中心,向全国辐射,既是政令传达的快速通道,又为物资流通、人员往来创造了便利条件,堪称成功巩固秦朝统治、推动社会发展的交通大动脉。】 【正因如此,有不少人调侃秦王会不会是穿越者?】 穿越者是什么? 嬴政愣了愣。 看字面意思,“穿”是穿透、越过,“越”是跨越、超越,合在一起,难道是指能跨越时空、从后世而来的人? 自己修驰道,不过是为了让军令十日达边地、让粮车半月通六国,怎就扯出了这般离奇的说法? 【毕竟千百年前,他就建成了这套堪比“早期高速公路”的交通网络,思路之超前令人惊叹。】 【不得不说,始皇帝的战略眼光极具长远性。秦驰道的修建虽耗民力、曾受争议,却真正做到了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其路网逻辑甚至影响后世交通布局。】 【就像咱们现在的高速公路,同样以“高效联通”为核心,从古代驰道到现代高速,变的是技术与速度,不变的是交通对国家发展的关键支撑作用。】 虽然不知高速公路是什么,但众人也能从天幕的话语中得知,想来亦是像陛下这般修路,对国家和百姓有益处的。 对此,嬴清樾不得不承认,始皇老爹千古一帝的含金量真不是盖的。 尽管后世那么多人对他焚书坑儒、苛政有争议,但绝对不会在千古一帝名号上有不服。 第22章 人民万岁 【秦直道则是起于咸阳,一路向北直通往北方边境,横穿陕西、内蒙古和甘肃等地,全长七百多公里,是世界上最早类似高速公路的交通干道。】 【这条宽阔平坦的道路,不仅极大增强了秦朝中央对北方边疆的控制,还利于秦军快速奔赴前线打击外敌,具有非凡的军事战略意义。】 【经济上,秦始皇统一货币和度量衡,使全国各地的贸易活动得以在统一的标准下进行,极大促进了商品流通和经济发展。】 【同时也加强了朝廷对财政经济的掌控力,秦始皇的一系列改革统一了国家标准,奠定了此后2000多年封建王朝的基本格局。】 【秦始皇塑造了一个版图与文化双重统一的中国,使华夏文化从此根深蒂固,民族凝聚力2000多年不衰。】 【千古一帝,他当之无愧。】 话落,一锤定音。 渭水之畔的市集上,刚听完天幕讲解的百姓渐渐散开,脚步声里藏着不同的心事。 秦国老民多是挺直了脊背,攥着手里方孔的半两钱,指腹摩挲着钱上规整的篆字。 这钱能在陇西买粮、在巴蜀换布,再不用像从前那样,换个城池就得兑一次货币,连折算都要被商户克扣。 有个赶车跑商的秦地汉子,想起上月走秦直道送粮去上郡,四天就跑完了从前要走七天的路,忍不住跟同伴感慨: “直道修得是真平!车轮子都少颠坏两个,陛下这眼光,咱服!” 可六国旧民的心情,却像被揉皱的麻布,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来自魏国大梁的粮商陈老三,手里攥着杆新制的秦尺,指节泛白。 从前在魏国,他用的是梁尺,到了韩国就得换韩尺,量粮食时总怕算错数。 如今一把秦尺走天下,收粮卖粮都省事,可夜里想起大梁城墙上曾刻着的魏国文字,又忍不住叹气。 那曾是他教儿子写的第一个字,现在却只能在梦里看见了。 楚国旧地来的妇人,正给孩子买糖人,看着小贩用统一的秦权称糖块,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跟楚地的钧、赵国的石换算,确实省心。 还有个从前燕国的猎户,去年跟着秦军走秦直道去北边打匈奴,直道宽得能并排走三辆马车。 秦军三天就赶到了雁门,打退匈奴时,他手里的弓箭都没来得及磨第二次。 可夜里围着篝火,听秦兵唱着秦地的歌谣,他又想起燕国的蓟城,想起从前在燕山的日子。 那时虽乱,却处处是家乡的模样。 他们恨秦朝灭了自己的故国,可低头看着身上穿的、从蜀地运来的麻布,摸着怀里能在全国通用的半两钱,又说不出一句纯粹的怨怼。 这日子,确实比从前列国混战、苛捐杂税遍地时,安稳了太多。 只是压力很大。 风掠过市集,带着秦直道上尘土的气息,也带着各地商品的味道。 六国旧民望着远处咸阳城的方向,心里像装着两桶水:一桶是对故国的怀念,沉甸甸的。 另一桶是对当下安稳的依赖,暖融融的。 这两种心情搅在一起,让他们说不清是该怨,还是该认。 就如天幕所说。 这或许就是历史的必然性吧。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他们或许从来便是这历史上,微不足道给后人铺垫的尘埃罢了。 但这世上,总有人,总有人念着,想着。 尘埃也并非毫无痕迹。 嬴清樾轻轻叹了口气,思绪渐渐飘远。 世人总说帝王定乾坤、将相定兴衰,可若没有百姓扛着锄头修直道、握着算盘学秦制。 没有他们在乱世里盼安稳、在新政里求生计,再宏伟的蓝图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真正推着历史往前走的,从来不是龙椅上的人,而是那些在土地上耕耘、在市集里奔波、在烟火气里讨生活的百姓。 他们或许默默无闻,或许被史书一笔带过,却用一砖一瓦、一针一线,把华夏两个字,牢牢砌进了千百年的时光里。 百姓,人民。 才是历史建筑最大的牺牲者。 这边,咸阳宫大殿内,天幕上“千古一帝,他当之无愧”的字眼尚未淡去,李斯已率先出列。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又带着难掩的激动:“陛下!秦直道通北疆、固边防,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皆为万世基业!” “如今华夏版图归一、文化同源,此等功绩,亘古未有,千古一帝四字,陛下实至名归!臣恭贺陛下,贺我大秦!” 他话音刚落,赵高便立刻躬着身子跟上,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却刻意放得庄重:“李丞相所言极是!这都是陛下的仁德与远见啊!” “此等伟业,后世子孙定会代代传颂!臣恭祝陛下,千古流芳,大秦永固!” 其他朝臣见状,也纷纷跟着躬身行礼,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彻大殿。 嬴政站立在原地,目光扫过躬身的群臣,又落回天幕上关于秦直道与统一政策的讲解,缓缓开口:“诸卿所言,亦需记在实处。” “新政虽利在千秋,仍需诸位用心推行,莫负天下百姓,莫负这千古一帝的评价。” “臣遵旨——” 李斯抬头时,眼底的笑意更甚。 天幕这番评价,既定了陛下的功绩,也让他们这些推行新政的臣子,多了几分底气。 原本对新政不满的老臣,这会也是蔫蔫的不吭声了。 天幕还在继续: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希望自己的统治能够永世长存,避免像其他王朝那样,因君主去世而陷入混乱,导致辛苦建立起来的统一帝国土崩瓦解。】 【而当时社会上盛行神仙思想和方术文化,许多人相信通过特定的方法,可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这种风气也影响了秦始皇。】 【因此,咱们的始皇帝也开始追求长生......】 此话一出,嬴政脸上从容表情滞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天幕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正在炼丹房的徐福听到天幕话语,一丝不安陡然爬上心头,莫名开始心慌不得劲。 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第23章 丹药有毒? 徐福预感没错。 他确实即将大祸临头了。 【出于向天下宣誓皇权天授,彰显自身至高无上的功绩,震慑各地分裂势力,以及寻求长生不老药的目的,秦始皇来开始了他多次东巡之旅。】 【诸多重大历史事件也随之在这一次次行程中徐徐展开。】 【始皇帝东巡至泰山时,举行了一场规模宏大、庄严肃穆的封禅大典,以示天命所归,昭告天下他的统治,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东巡至琅琊郡时,方士徐福上书进言,绘声绘色地描述海上蓬莱等仙岛中,隐匿着令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仙药。】 【秦始皇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派遣徐福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乘大船第一次入海,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不久后,秦始皇再度踏上东巡之路,行至博浪沙时惊险突现,韩国旧贵族张良怀着对始皇的国仇家恨,策划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 【他雇请的大力士用大铁锤袭击始皇的马车,结果误中副车,始皇逃过一劫。】 【张良则利用现场的混乱局势,成功脱手并隐匿于江湖之中。】 说到这里,时锦眸中闪过一丝兴奋,【大家记住这里的张良,后面要考到的。】 【他不仅刺杀秦始皇,后来还刺杀过昭圣帝君,史上最著名的刺杀,张良就占两个,咱就是说老铁666啊~】 嬴政:“?” 扶苏:“?” 嬴清樾:“?” 躲在不知名角落里的张良:呵,怎么刺杀死这昭圣帝?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始皇迟迟未收到徐福带回仙药的消息,于是他又相继派遣卢生、侯生等多位方士,携带童男童女入求仙,寻找长生不老之药。】 【这一连串的行动,无疑揭示了嬴政对长生不老的有着异常强烈的执着追求。】 嬴清樾静立在偏殿院中,微风吹动她月白色的裙摆,原本平和的面容骤然一凝,眉尖轻蹙,眸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悦。 思绪飘回了多年前—— 徐福第一次扬帆远航时,她还是个羽翼未丰的小公主。 仅靠着自己收买人心勉强立足,那会才开始积蓄势力发展,更别提阻止那场耗损国力的求仙之行。 这份无力感,时隔多年被天幕重新勾起,仍让嬴清樾心头微沉。 可如今不同了。 既定历史她不愿多改,但徐福这未来可能威胁华夏的败类,她绝不会再任其脱身。 与此同时,阶上的嬴政始终沉默,天幕里“渴望长生”四字像藤蔓般缠在心头,扯得他心口发紧。 他望着远处宫墙尽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自己还有太多事没做。 北境的匈奴仍在边境袭扰,蒙恬率领的秦军虽将其逐出河套,却未彻底断绝其隐患。 万里长城的夯土尚在延伸,无数民夫仍在苦寒之地筑墙戍边。 岭南的百越之地刚被平定,秦律与度量衡的推行屡屡受阻,六国旧贵族暗藏的分裂之心更需一一碾碎。 他想亲眼看着大秦的驿道连通四方,想让书同文、车同轨的规制扎根每一寸国土,想让大秦的基业真正传至千秋万代。 可近来晨起时,指节总会莫名发僵,批阅奏章不到半个时辰,眼前便会阵阵发黑,精神早已大不如从前。 恰巧就在此时,嬴政平日里该用药时辰到。 “陛下,方士新炼的丹药已备好。”内侍轻步上前,捧着一方描金漆盒,里面躺着两粒朱红色的丸药。 嬴政抬手接过,丹药入手微沉,带着刺鼻的药味,却仍是他如今对抗衰老的唯一寄托。 就在他准备服用之际,下一秒天幕带着几分沉重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知道,秦始皇晚年服用的方士丹药,并非什么长生仙药,其核心成分藏着致命毒药。】 “轰——” 随着话音,天幕上浮现出一行行清晰的字迹,像一把利刃剖开了丹药的伪装: 【丹药主要含丹砂(硫化汞)、硫磺、硝石,汞是剧毒重金属,长期摄入会损伤肝肾与中枢神经,导致肢体震颤、意识模糊。】 【硫磺与硝石在体内代谢后,还会引发消化道溃烂与脏器衰竭。】 话落,在场群臣吓得瞬间跪倒一片。 嬴政捏着丹药的手指骤然收紧,朱红丸药在掌心碎裂,粉末顺着指缝簌簌落在青石地面。 他僵立在车辇旁,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喉间发出一阵浑浊的喘息。 他先是僵在原地,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喉间发出一阵浑浊的喘息。 他日日服用的续命丹,竟是催命符? 那些对抗衰老的寄托,原来都是剜心的毒药?! “朕...朕竟被这群妖道蒙骗至此!”嬴政猛地将手中的描金药盒掼在地上,青铜盒身撞得碎石飞溅,丹药粉末混着尘土散开。 他胸膛剧烈起伏,原本因丹药稍缓的头痛再度袭来,眼前甚至浮现出往日服用丹药后,夜里心悸难眠的景象。 那些曾被他当作药效反应的不适,此刻想来全是剧毒侵蚀的征兆。 “传朕旨意!”嬴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将宫中所有方士悉数拿下,严查丹药炼制之地!凡牵涉其中者,不论官职高低,一律押入大牢候审!” 内侍连滚带爬地领旨,殿外很快传来甲士奔走的脚步声。 李斯与冯去疾叩首的动作更显急切,他们清楚,陛下此举不仅是泄愤,更是要彻底斩断这戕害自身的毒源。 可天幕揭露的真相,也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嬴政对长生最后的幻想。 余下的时日里,这位帝王怕是要带着对寿命的焦虑,更急切地推进那些未竟的功业了。 与此同时,咸阳宫偏殿的回廊下,徐福正攥着刚从方士房带出的行囊,脚步慌乱地往宫门方向窜。 方才天幕揭穿丹药剧毒时,他便知自己这场“求仙”的骗局再也藏不住,始皇一旦迁怒,他必死无疑。 唯有现在趁乱逃出宫去才有一线生机! 第24章 “亡秦者,胡也。” 可刚绕过转角,迎面便撞上一队手持长戟的秦兵,甲胄反光在廊灯下晃得人眼晕。 为首校尉面色冷厉,伸手便扣住徐福的手腕,铁钳般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陛下有旨,召你即刻去见驾。” 徐福心头一沉,强作镇定地挣扎:“我......我尚有丹药要炼,可否容我......” 话未说完,校尉已挥手示意兵卒上前,冰凉的绳索瞬间捆住他的双臂,行囊从手中滑落,里面的干粮与碎银撒了一地。 “陛下正在气头,先生还是莫要拖延为好。”校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押着徐福便往宣室殿的方向走。 徐福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殿宇,只觉双腿发软。 他终究还是没来得及逃,这场因长生而起的骗局,终究要在嬴政面前,迎来最后的清算。 秦兵押着徐福穿过宫殿外的白玉长阶,正午的日头毒辣刺眼,将地面的青砖晒得发烫,也把天幕上的字样照得愈发清晰。 徐福垂着头,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往前没走几步,便看见前方空地上围拢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嬴政的銮驾停在正中,玄色车帘被风吹起一角,此时太医夏无且正在为其把脉。 徐福的脚步猛地顿住,膝盖不受控地发颤,若不是秦兵架着他的胳膊,几乎要当场跪倒。 “陛下,徐福带到。” 校尉将徐福往前一推,沉声禀报。周围观天幕的臣民生怕牵连自己,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无形中将徐福孤零零地晾在原地。 他抬头偷瞄了一眼车帘之内,心脏骤然缩紧,连忙又低下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罪......罪臣徐福,参见陛下...” 车帘被内侍掀开,嬴政从銮驾上走下,玄色龙袍在日光下泛着暗纹。 他一步步走到徐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像淬了冰:“徐福,你说的长生仙药,在哪?” 一句话让徐福浑身冰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 天幕早已揭穿了所有谎言,他此刻任何说辞,都不过是欲盖弥彰。 徐福的嘴唇哆嗦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料,黏在皮肤上格外难受。 他不敢抬头直视嬴政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脚下青砖的纹路,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事先编好的仙岛遇阻、风浪耽搁的说辞,此刻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幕仍悬在半空,解说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徐福出海求仙本就是骗局,其根本无力寻得长生药,只能靠拖延与谎言蒙蔽始皇......】 这话像一把刀,彻底戳破了徐福最后的侥幸。 嬴政的手指缓缓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你带着数千童男童女、耗费无数粮草出海,归来时只字不提仙药...” “如今天幕揭穿丹药是毒、求仙是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话音刚落,徐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他连连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迹:“陛下饶命!” “臣当初是一时糊涂,被海上幻象所惑,才误报了仙岛消息!” “求陛下给臣改过自新的机会!” 嬴政看着他狼狈求饶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被欺骗的暴怒与失望。 “将他押入大牢,彻查他出海期间的所有账目,凡与他勾结分赃者,一律严惩不贷!” 两名秦兵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徐福便往大牢方向拖。 徐福挣扎着回头,望着陛下决绝的背影,又看向天幕上仍在播放的求仙骗局画面,终于明白。 他这场靠谎言堆砌的求仙之路,终究在日光与天幕的映照下,彻底走向了覆灭。 这边,嬴清樾很快收到消息,徐福等方士纷纷被关入大牢,想来最后结局也不会多好,心中疑虑稍稍放下。 “公主,这天幕出现的真及时啊,都不用我们出手了!”一旁青禾肉眼可见兴奋道。 对此,嬴清樾没有异议。 及时吗?或许吧。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恰好又及时的事情吗? 而且,天幕所说的:突然出现的方士揭露徐福,想来是极大可能就是自己动的手,阻止了徐福出海。 要说嬴清樾为什么不插手始皇老爹用药一事?那自然是手再长,她也伸不到始皇老爹面前。 所以,无奈的嬴清樾决定: 等父皇去了,她一定好好整治这天下。 定会让地下老爹欣慰无比,安详死去。 嗯,没错。 对,就是这样。 事实就是如此! 嬴清樾重新抬眼望向远处天幕的方向,此刻天幕已切换到新的画面,可她的思绪仍停留在徐福落网之事上。 她知道,父皇经此一事,必会对朝堂进行整顿。 而她能做的,便是在这变局中,悄悄护住那些真正为大秦效力的人,也为自己筑牢根基。 毕竟,这江山的安稳,才是她最终的人生目标。 【公元前215年,卢生在海上历经艰辛,却始终未找到仙药的踪迹。他深知,若如实禀报,必将面临始皇的严惩。】 【为了自救,他编造了一个遇到神仙,并得到仙书的谎言,书中赫然写着:“亡秦者,胡也。”】 闻言,嬴清樾默了默。 卢生这随口编造的谶语,在上辈子的既定史书里,竟真成了一语成谶的预言。 只不过那断送大秦基业的“胡”,从不是北方剽悍的匈奴,而是深宫中被赵高蛊惑的十八弟胡亥。 一时竟无言以对... 【卢生巧妙地利用这一预言,成功将秦始皇的注意力,从求药失败上转移到了北方胡人的防御上。从而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始皇听后,对卢生的预言深信不疑,误以为预言中的“胡”指的就是北方的匈奴,这加深了他对北方边境安全的担忧。】 嬴政望着天幕中的字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北方匈奴本就时常袭扰边境,加之后来预言的“胡亡秦”,边境隐患绝不能留! 而他也压根没多想,这个胡会是十八子胡亥的胡。 第25章 历史是残酷的 【为此,嬴政下令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以消除这一潜在威胁。】 【蒙恬的军事行动,确实暂时稳定了北方边疆,但也消耗了大量的资源和人力。】 【然而,秦始皇的征服之路并未止步于此。在北方边疆稳定之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南方。】 【秦始皇任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数十万大军兵分五路南征百越。此次军事行动成功将百越纳入秦国版图,并设置了象郡、南海和桂林三郡,使秦朝疆域进一步扩大。】 【尽管如此,这场战争也消耗了秦朝大量的资源和人力,给本就负重前行的秦朝国力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说到这,时锦一脸无奈: 【公元前214年,为了长期有效抵御北方匈奴的侵扰,秦始皇开始对燕、赵、秦等国的旧城墙进行大规模的扩建和修缮,最终将形成陇西,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 【然而,这一浩大的工程实施期间,其艰难程度与海量投入,致使大量百姓被迫背井离乡。】 【长期投身艰苦劳役,民间因此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秦始皇为此背负诸多骂名,被指责为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北风卷着沙砾打在劳役们脸上,皴裂的皮肤渗出血珠,却没人抬手去挡。 天幕上三十万北击匈奴、数十万南征百越的文字,像铁钳攥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陈三刚扛砖起身,腿一软又跌坐在地。 他的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颧骨突得能硌疼人,眼窝深陷,唯有盯着天幕时,浑浊的眼里才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下去: “俺哥去年被征去打百越,官府说从军有功,可至今连具尸首没见着......” “原来这疆域扩大是拿俺们这些人的命填出来的......”陈三攥着满是老茧的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长期劳作早已让他的手脚麻木。 不远处的老周靠在城墙上,下巴上的胡茬沾着沙尘和干涸的粥渍,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沙粒。 他盯着天幕里“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嘴角扯了扯,没发出声音。 老周是前年被征来的,家里的三亩薄田早被官府以助军名义征走大半,他知道“骂名”二字有多轻。 皇帝在咸阳宫享着肉羹,哪听得见长城脚下的饿殍声? 陈三咬着牙爬起来,扛起城砖时,肩膀上的旧伤被磨得发疼。望着天幕上“万里长城”的字眼,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被无数双脚踩实的土路。 这路,是用多少像他一样的劳役的血汗铺就的? 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秦律里失期当斩的条文像悬在头顶的刀,他只能跟着人流,一步一步往前挪,把所有的念想,都压在能多活一天的卑微愿望里。 三十万大军就像数字,放在历史书上或许让人察觉不到,但嬴清樾如今亲身在这个时代,数字早已变成生命,所有黔首百姓的苦难都是真的。 嬴清樾说不上来的憋闷。 历史是残酷的。 这已经不是评判谁对谁错,而是秦制逻辑与国家扩张需求,撞上了古代社会生产力极限的必然结果。 历史的局限性是核心底色,但始皇老爹的决策同样也放大了这种残酷性。 防边境、筑长城的必要性是客观的。 战国至秦,匈奴已成为北方致命威胁,燕、赵、秦三国早有筑长城防御的传统。 对统一后的秦朝来说,不修长城就需常年维持巨额边防军,同样会消耗人力物力。 修长城是以空间换时间的防御策略,从国家长治久安的角度,这一选择有其合理性,并非单纯的穷兵黩武。 那问题根源在哪呢? 在于秦制的极端性与父皇的急功近利。 秦制的核心是高度集权、全民动员,能最大限度榨取民力,但缺乏对百姓生存的基本保障。 父皇的错,不在于要做什么,而在于同时做太多、做得太急—— 简单来说,防边境、筑长城是国家的必要之举,但所有事一起干、不顾百姓死活,是嬴政决策的不举。 而秦制的压榨性与古代社会的低生产力,则是这一切无法避免的历史局限。 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长城、建宫室、修驰道等工程几乎同步推进,将全国2000万人口的劳动力压榨到极限,完全突破了古代农业社会的承载能力。 这就像一个人同时挑十副重担,再强壮也会被压垮,百姓的绝境由此而来。 嬴清樾叹了一口气,感觉未来的路还很长。 她理解父皇,因为她现在想要做的也很多很多... 【然而,从军事角度看,修筑长城相较于边关庞大驻军的粮草消耗,无疑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长城能够有效阻挡匈奴骑兵的侵扰,为秦军集结和防御争取宝贵的时间。】 【同时,长城上的烽火台能够快速传递消息,使秦军能够及时做出反应。这一工程虽然耗资巨大,但其军事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对后世的军事防御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从社会经济角度看,长城的修建还保障了边境百姓的生活安全,使他们能够安心从事农业生产,从而促进了边境地区经济的稳定和繁荣。】 北境,九原郡。 朔风裹着沙砾撞在军帐上,蒙恬沉默地望着天幕里所说,他比谁都清楚长城对北境的意义。 早年随父戍边时,匈奴骑兵常如疾风般掠过草原,一夜就能洗劫数个村落,九原郡的百姓曾向他哭诉:男丁被掳、女子被掠,田地里的庄稼全被马蹄踏烂。 如今长城渐起,去年秋冬匈奴三次南下,都被城墙挡在漠南之外,边境村落的炊烟确实比往年密了些。 可这份安全,是用无数劳役的命堆起来的。 他上个月巡查西段长城,见十余个役卒饿倒在工地上,手里还攥着没啃完的树皮,监工说:“粮草在路上被暴雨冲了,只能先紧着士兵。” 他只能命亲兵把军中储备的粟米匀出一半,却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无奈吗?真的无奈。 蒙毅曾深夜在军帐里翻查粮草账簿,算来算去,要么减士兵的粮,要么压劳役的补给,哪条路都藏着人命。 他是大秦的将军,守土是本分,可他也见过劳役们冻裂的手脚、听过他们夜里念家的呜咽。 天幕说得对,长城是北境的屏障,可这屏障之下,是他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能挡住匈奴的刀,却挡不住秦制下民力的透支,更挡不住历史的旋涡。 蒙恬抬手拂去案上的沙尘,目光重新落向帐外的长城方向。 风还在吼,像在替那些埋在城墙根下的人诉说。 长城,要修。 人,也得尽量多活着。 天幕声音还在继续,可有些人心早已不在上面。 【古代没有机械工程,修长城全靠人力。没有便捷的运输网络,粮草运输损耗率超90%。】 第26章 孟姜女哭长城??? 【因此,修建长城实际上是利国利民之举,尽管在当时给秦始皇带来了不少骂名。】 北境外的风总带着沙砾,刮得土坯房的窗呜呜响。 王老汉把最后一块粟米饼塞进嘴里,手指在粗糙的陶碗沿上摩挲着,目光越过院坝里晾晒的草药,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长城轮廓上。 “骂是要骂的。”他咂了口涩茶,声音被风吹得发颤,“去年老三被征去筑城,至今没个信儿,老婆子夜里总哭湿枕头。” “家里少了个壮劳力,地里的活儿全压在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能不怨?” 坐在对面的李二柱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往上跳。 “可怨归怨,心里也清楚这墙得修。前几年匈奴人来抢,把张屠户家的牛全牵走了,还伤了俩后生,那血珠子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现在有了这墙,他们再想冲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旁边织着布的王婆停下手里的活计,叹了口气:“上个月过商队,说南边不少人骂陛下劳民伤财。可他们没见过匈奴人的弯刀,没尝过冬天里被抢得一粒粮不剩的滋味。” “这墙是用咱百姓的骨头堆起来的,但它能挡住豺狼,让咱娃子们能安稳睡个觉,值不值,得等以后再说。” 风又大了些,吹得长城方向传来隐约的夯土声。 王老汉望着那片轮廓,“等开春了,我去长城脚下找找老三。要是能看着他,就跟他说,家里的地我还种得动,让他好好把墙筑牢实些。” “别让咱的苦,白受了。” 【此外,民间流传的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原与秦始皇无关,其故事原型诞生于秦始皇尚未出生的春秋战国时期。】 孟姜女哭长城是什么鬼? 嬴政抬眼,眸中尽是一片诡异。 对,诡异。 偏偏天幕似能窥破人心,时锦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味响起,像是在说一段尽人皆知的趣闻: 【传说在秦代,江南的孟家与隔壁姜家相邻,两家都无儿女。孟爷爷在墙根下种了一粒葫芦籽,葫芦蔓爬到姜家院子并结了一个大葫芦。】 【秋天葫芦成熟后,里面竟睡着个白白胖胖的小闺女,两家便给她取名叫孟姜女。】 等等等,这不对吧? 丞相李斯抽了抽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野史能编造的再离谱些吗? 葫芦能生人的话,他李斯直接能上天。 【孟姜女长大成人后,秦始皇正到处抓人修筑万里长城。】 【一天,名叫万喜良的小伙子为逃避官府抓人,路过孟姜女家,孟、姜两家见他忠厚朴实,就把孟姜女嫁给了他。】 【然而,刚结婚3天,万喜良就被官府抓住,押到北方去修长城了。】 【春去秋来,万喜良一去半年多没有消息。】 【冬天将至,孟姜女担心丈夫没有棉衣过冬,便用自己织的布做了一身厚厚的棉衣,然后千里迢迢去给丈夫送棉衣。】 【历经千辛万苦,孟姜女终于来到长城脚下,却得知丈夫万喜良已活活累死,尸体被埋在了城墙中。】 【孟姜女悲痛万分,在长城脚下哭了三天三夜,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时,只听“轰隆隆”一声响,城墙坍塌下来,修好的长城被孟姜女哭倒了800里。】 人在极致无语时,反倒会生出几分荒诞的笑意。 嬴政便是如此。 男人薄唇微勾,弧度冷得像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透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旁人见了,只当这位始皇帝是被这离谱传说气疯了。 一旁的扶苏看得心头紧揪,忙上前半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阻:“父皇,此等民间野史,多是百姓借故事纾解徭役之苦,随口编排的戏说罢了,当不得真。” “您若为此动气,反倒让这些虚妄之言扰了心神,不值当的。” 末了,他又补充:“再说这故事漏洞百出,葫芦生人、哭倒长城,皆是无稽之谈。朝中大臣与天下有识之士,断不会信此虚妄之说,父皇不必将它放在心上。” 嬴政喉间低低嗯了一声,那抹诡异的笑意淡了些,却仍带着几分嘲弄:“寡人知道。” 他抬眼看向扶苏,眸光沉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倒时时记挂着百姓,生怕寡人听了几句野史,便要迁怒下去。” 话里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却让扶苏心口一紧,忙垂首道:“儿臣并非质疑父皇,只是这故事本就虚妄,若因它扰了朝堂与民间的平和,反倒落了下乘。” 嬴政没再接话,目光重新落回天幕上。 【历经数代民间口口相传和文人墨客的想象润色,其时代背景才被移花接木至秦朝。】 【世人常将“暴君”的标签贴于秦始皇身上,但纵观历史,秦始皇在统一六国后,从未杀过一个功臣,这一点确实值得称道。】 话音刚落,一众群臣皆暗自颔首,纷纷认同天幕说的话。 确实如此。 单说不杀功臣这桩事,放眼古今,实在无可指摘。 回溯夏商周三代,再看纷乱的春秋战国,昏君屠戮忠臣的戏码还少吗?六国更是将这份荒唐演到了极致。 楚有吴起变法强楚,却在楚悼王灵前被旧贵族乱箭射杀,死后还遭车裂之刑。 赵有李牧北却匈奴、南抗强秦,堪称赵国“擎天柱”,最终却因郭开谗言,被赵王迁赐下毒酒,饮恨而终。 燕有乐毅率五国联军连下齐国七十余城,却遭燕惠王猜忌,逼得他弃燕投赵,终生再未归燕。 反观大秦,王翦父子手握重兵、功盖天下,王贲随父征战,封通武侯,始终深得始皇信任。 即便是出身楚国的李斯,也能凭才学官至丞相,辅佐始皇定郡县、统一文字度量衡,始终位高权重。 这般容人之量与知人之明,六国君主何曾有过? 一侧李斯垂了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若当初留在楚国,以他的出身,或许终其一生不过是个郡县小吏,哪能有如今位列三公、亲手参与缔造大一统王朝的际遇? 陛下或许严苛,却从不对功臣猜忌苛待。 或许有雷霆之威,却始终容得下他直言进谏。 思及此,李斯喉间微动,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便是离开楚国,来到咸阳,辅佐这位足以载入史册的始皇帝。 另一边,嬴清越目光落在庭院里枯寂的梅枝上,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有人一辈子追名逐利,倒把最该守的本心丢了。前半生看得通透,临了却被权欲蒙了眼,连眼下的安稳都瞧不真切,何其糊涂。” 青禾仍不知公主指的是谁,却不敢多问,只垂手侍立,见茶盏空了,才轻声上前:“公主,茶凉了,奴婢再为您换盏热的吧?” “嗯。” 第27章 完了,全都完了! 【又有人诟病秦始皇苛政猛于虎,但依据湖北出土的“睡虎地秦简”记载,秦朝律法其实不乏人性化条款。】 【例如,犯人赶上农忙时节,还可休假40天,且参与劳作并非无偿,而是有工钱发放。】 【劳工所得足以维持家人生计,甚至在某些方面待遇尚算优渥,至于后来的陈胜吴广起义,常言是因徭役迟到会被处死,而无奈揭竿而起。】 什么?起义?! 嬴政瞳孔赫然睁大,眸中竟是不可思议。 李斯一众群臣更甚,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而不是天幕说的...... 但下一秒,一个更炸裂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但实则秦律条文规定:徭役迟到不过处于罚款惩戒,只是当时律法在基层落实时出现了偏差,加之地方官吏横征暴敛,层层压迫。】 嬴政:“?” 李斯、蒙毅等人:“??” 嬴政眼中此刻早已被惊怒与难以置信彻底取代,他盯着虚空中的天幕,喉间滚出低沉的震怒: “基层官吏敢如此欺上瞒下?!” 话音未落,李斯等人惶恐跪倒一片,心里不免叫苦不迭。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啊... 嬴政目光扫过屏息的群臣,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声音里裹着帝王独有的威压,让阶下众人更觉脊背发凉。 “基层官吏擅改律法、横征暴敛?朕设郡县定秦律,何时容得这些蛀虫在地方作威作福?” 话落,在场之人屏息凝神。 “蒙毅!” 站在群臣前列的蒙毅即刻出列,单膝跪地双手接令,“臣在!” “你持此令,即刻率领御史台属官分赴各郡,重点核查徭役、赋税律法执行情况。” 嬴政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凡查到官吏私加刑罚、克扣工钱,或是借征调之名侵占民田者,无需奏请,直接斩!” 蒙毅仰头应道:“臣遵旨!定不叫任何一个蛀虫逃脱惩处!”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李斯:“李相,你即刻牵头修订律法细则,将徭役迟到的罚款标准、劳工工钱发放额度,逐条列明并公示于各郡县市集!” “呵...寡人让黔首皆知律法本意,断了官吏曲解妄为的可能!” “臣即刻召集廷尉府官员,连夜修订细则,明日便下发各郡。”李斯躬身领命后,喉结滚动了两下。 方才陛下那句“直接斩”太过决绝。 大秦之大,郡县官吏本就多有空缺,若一口气斩杀大批基层官员,空出的职位谁来填补? 眼下各地既要修驰道、筑长城,又要征管赋税,哪一处离得开官吏统筹? 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此刻帝王心中满是对吏治崩坏的震怒,若直言劝谏惜才,反倒可能触怒龙颜,落得为贪官求情的嫌疑。 似是察觉到他的迟疑,嬴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李相有话不妨直说。” 李斯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并非质疑彻查之举,只是担忧...” “若大批基层官吏被斩,各郡县政务恐陷入停滞,耽误徭役调度与赋税征收?” 嬴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沉吟。 “你无需担忧职位空缺。” 他缓缓补充,“凡此次彻查中,若有官吏虽无大过却有失职之嫌,可贬为小吏戴罪立功。再从各地儒生、文法吏中选拔贤能,填补空缺。” “大秦要的是能为黔首办事的官,不是欺压百姓的蛀虫。” 这番话让李斯心中一松,连忙叩首。 嬴政收回目光,想到“陈胜吴广”起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脑中不禁开始回忆,六国贵族有这号人吗? 对于起义之事,嬴政自然是恼的。 但想到天幕先前说的话,这所谓的陈胜吴广起义必然没有成功,而是秦二世昭圣帝平定下来。 就是不知扶苏究竟有何手段? 思及此,嬴政不免开始焦虑,总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在超出掌控,譬如忽略的种种小细节。 他不敢多想。 与此同时,另一边。 “律法明明是罚甲盾,你们却说斩!工钱该发,你们却私吞!” 陈二的吼声裹着风沙炸开,他猛地将肩头的石筐掼在地上,碎石子砸得夯土坑洼,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这话像捅破了堤坝,徭役们瞬间炸开。 年近六旬的老周攥着冻裂的手,一步步朝王吏目挪去,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俺们按律服徭役,朝廷早有定规,你们凭啥改律法?” 几个年轻徭役已经围了上去,有的扯住小吏的衣袖,有的捡起地上的夯土锤,虽未动手,眼中的激愤却让空气都发紧。 他们本就按秦律履行义务,如今才知官吏竟公然曲解律法欺压自己,哪还忍得住? 王吏目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嘴里还强撑着喊:“尔等休得胡来!服徭役本就该遵调度,晚到便是违律,本官...本官是按规矩行事!” 可这话刚出口,就被一个读过几句书的徭役怼回去:“天幕所说难道有假?而且陛下定的秦律清清楚楚,你真好大的胆子!” “你说按规矩,是按你自己的规矩,还是朝廷的规矩?” 这话让王吏目瞬间语塞。 旁边的小吏们更是慌了神,有的想偷偷溜走,却被徭役们拦住。 有的干脆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不是俺们要贪,是吏目逼的。” 混乱中,有人翻出了监工账房里的册子,上面贪的工钱记得真真切切的。 证据摆在眼前,徭役们的怒火更盛,围着官吏讨要说法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朔风都似被这股激愤压得弱了几分。 他们本是遵律服役的黔首,如今向官吏讨一个公道。 王吏目被一声声质问怼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皂衣前襟。 他看着围上来的徭役们,有人攥着账册碎片,有人举着夯土锤,眼里的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敢直视。 “完了...真的要完了...”他脑子里只剩这一句话,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身后的土墙才勉强撑着身子。 要命,这什么劳什子天幕真是多管闲事! 想来如今陛下已经得知,咸阳的御史台说不定已经在路上,到时候查账册问徭役,他这点勾当根本藏不住。 “大人,现在咋办啊?” 旁边的小吏哭丧着脸拽他的袖子,可王吏目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这辈子盼着熬个县令,如今却要栽在这长城工地,别说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都难说。 徭役们的质问声越来越近,“把吞的钱吐出来!” “给我们个说法!” 喊声裹着风沙砸在他耳边,王吏目闭上眼,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 第28章 秦二世不是扶苏?! 【百姓在秦朝统治的大环境下,不堪重负,最终才点燃了反秦的烽火。】 【不过后来,大家也知道,咱们的昭圣帝平定叛乱,具体细节咱们下期讲。】 不是,你倒是现在说啊! 大妹子 ,说个话真是急死祖龙了。 【公元前213年,儒生淳于越等人对秦始皇推行的“郡县制”表示强烈不满。】 【主张恢复“分封制”,并认为不遵循古制,将难以维系长久统治,这一观点与秦始皇的统治理念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话落,嬴政皱了皱。 怎么尽说些扫兴的人? 还不如多讲讲他大秦昭圣帝呢。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一直推崇法家思想,秦始皇和李斯均信奉法家学说,强调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 【儒家等其他学派的思想,开始挑战法家思想的统治地位。】 扶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父皇此时神游在外的模样,还是闭了嘴。 他现在还是不提儒家了,免得又惹父皇不悦。 天幕的话语还在继续: 【秦始皇认为思想文化的多元不利于统治的稳定,需统一思想,为此要他采纳了李斯的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实施“焚书”政策,收缴并焚毁大量书籍。】 【包括除《秦记》外的所有列国史记,《诗》、《书》等儒家经典,以及诸子百家的著作。】 【因为这些书籍可能宣扬与秦朝统治思想不符的言论,尤其是鼓吹分封制,而医药、种树等技术类书籍。】 【因对秦朝统治与直接思想威胁,且在日常生活和生产中具有实际用途,故得以保留。】 远在西偏殿的嬴清樾,很捧场地给远在章台宫的父皇鼓鼓掌。 祖龙不愧是祖龙。 这么早就已经意识到“意识形态”的重要性了。 她轻声呢喃:“意识形态的统一,才是长治久安的根基啊。” 在她看来,那些宣扬分封,非议郡县制的诸子典籍,就像散落在帝国疆域里的思想杂草。 若不及时清除,迟早会动摇大秦统一的根基。 而医药、种树类的书籍,恰是能让黔首安居乐业的实用之学,保留下来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父皇此举看似严苛,实则是为了堵住那些借古讽今的口舌,让全天下都明白“郡县制”才是大秦的定国安邦之策。 秦朝推崇郡县制和中央集权,反对分封制,这就是秦朝统治层面的意识形态。 它像一个思想标尺,决定了秦朝要推广什么、禁止什么。 这般魄力与远见,难怪能扫平六国、统一天下,不愧是后世称誉的祖龙。 【“焚书”举措皆在消除六国旧贵族利用儒家经典等书籍,进行复辟进活动的可能,以巩固秦朝的统一成果。】 【然而,这一政策也导致了大量珍贵的文化典籍被严重破坏,先秦时期丰富的思想文化遗产,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话落,嬴清樾挑了挑眉, 人是活的,东西终究是死的。 就现在的大秦而言,国民人均吃饱穿暖,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公元前212年,方士群体中的卢生、侯生等人不仅未能为秦始皇寻得仙药,还私下议论始皇的为人,执政以及求仙等方面。】 【他们认为始皇帝刚愎自用,不考虑别人的意见,并且依靠刑罚杀戮来树立威严,贪图权势,不配得到仙药。】 天幕说这话倒是轻松,大秦黔首们听的那是一个心惊肉颤呀。 请问,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陛下不会砍了咱吧?” 一旁同伴听到,这会还有心情调侃:“那也不能吧,都砍了,谁还给咱们陛下修长城。” “也是嗷。” 反正现在苦中作乐也是乐,何不先乐再说。 【于是他们相约携带大量钱财逃亡,秦始皇得知此事后感到无比愤怒和失望。】 【他觉得自己不仅被欺骗,还遭到了背叛和诽谤,于是决定严惩不贷,下令在京城搜查审讯。】 【结果查出卢生和侯生有牵连的方士、术士,460余人,并将他们全部活埋,这便是著名的“坑儒”事件。】 “活该。” “哎,这不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看来天幕已经快讲到现在了。” “好想看看天幕口中所说,昭圣帝治下的大秦又是怎样的呢。” “想来也没有比现在更差了的吧。” 同时,远在沛县的刘季咬下一块狗肉,“看来皇帝也没想象中活的畅快啊。” 萧何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这张嘴,真是不带把门的。” “哎这有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当然,也有观点认为在对卢生、侯生等人的追查过程中,可能有部分儒生因不满秦始皇的“焚书”政策,言语或行为激怒了始皇,而被一并惩处。】 【秦始皇的长子扶苏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秉持着仁政和德治等理念,面对“坑儒”事件他多次上书劝谏父亲停止这一暴行。】 【但此举,无疑是触怒了嬴政。】 扶苏抿了抿唇,喉间干涩得发紧,他很想与父皇说说:儒者虽有言辞激切之处,却多是心怀天下之辈。 焚书已让典籍蒙尘,若再滥施刑罚,恐失民心。 然而... 下一秒。 【最终,扶苏被贬至上郡,成为蒙恬大军的监军,这一连串的事件,也为他日后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至此,嬴政终于确信心中猜测。 秦二世昭圣,不是长子扶苏。 而李斯他们这会儿也回过味来,天幕提到大公子扶苏,始终没有说到昭圣帝君。 而今这话含义,只有一种可能......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赵光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不止是他,远在后宫之中的胡亥更是激动的跳起来,嘴里嚷嚷着:“我就说,天幕所说的昭圣帝,怎么可能会是大哥!” 话音刚落,伺候的宫人立马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当是孩童无心之语。 毕竟,若是劝阻惹的这位公子不快,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第29章 千古第一女帝!! 扶苏身形晃了晃,他低垂着眼睫,忽略周遭纷纷投来的戏谑视线,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父皇,想来早就厌弃自己了吧... 也是,毕竟他向来推崇儒家,与父皇意见总是相违背,难怪后来自己被贬至上郡...... 丞相李斯收回目光,对于秦二世不是大公子扶苏,竟有几分意料之中。 就天幕先前所说,手段如此狠绝又强硬的人,他一个外人都感觉不像是扶苏的作风,更何况当事人和亲爹了。 他就不信。 这对父子二人,自己心里没点数? 显然,嬴政和扶苏自然是清楚的。 先前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如今想来倒是说的通了。 所以秦二世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公子高?还是其他皇子? 嬴政揉了揉眉心,既有对秦二世的骄傲,又有对长子扶苏的失望。 他如此看重长子,花心子培养。 如此这般温润性子,确实不会是那等强硬之辈。 唉,满脑子儒家仁义礼孝。 迟早被儒家坑死。 嬴政他不知道的是,上辈子的未来也的确如此。 【大多数人认为“焚书坑儒”是秦始皇的暴政之一,是对文化的一场浩劫,对中国古代文化的传承和发展造成了严重破坏,破坏了文化的多元性和学术自由,阻碍了社会的进步。】 【另一方面,也有人认为秦始皇“焚书坑儒”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具有一定的必然性和合理性,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和稳定,消除六国旧有的思想文化影响,确立法家思想的统治地位,加强中央集权,为秦朝的长治久安奠定基础。】 就现在? 适合搞学术吗? 嬴清樾用0.01秒思考,最终得出答案是: 达咩:X! 就在此时,天幕之上,时锦声音渐渐放轻,语速也随之放慢,似乎在终告着什么。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开始了他的最后一次东巡,巡游至琅琊时,他再次传召了方士徐福。】 【徐福因入海寻仙,多年无果且花费巨大,害怕始皇帝责罚,便谎称海上有大鱼阻碍,无法抵达仙岛取得仙药,并请求始皇为他配备强弓弩箭射手再次出海。】 【秦始皇相信了徐福的说法,但还未来得及给他配备强弩射手,突然有自称同伴的方士出现,称徐福不过是个骗子,什么求仙问药都是假的。】 【始皇不信,最后审问了此前一起出海巡游的人,这才得知徐福一直在欺骗自己。】 【盛怒之下,他当即下令绞刑处死徐福。】 嬴清樾挑了挑眉,想来是自己出手阻止,没让徐福最后一次出海逃跑得逞。 诶,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阻止大哥扶苏自刎而死。 虽然自幼便对这些兄弟姐妹没什么感情,但嬴清樾倒不至于这么冷血,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落得惨死。 想来以自己的性子,大抵是阻止了吧。 【求仙问药无果后,秦始皇继续踏上了巡游之路。】 【然而,无论是对长生的狂热追求,还是对成仙的无尽渴望,都能阻挡他生命的消逝。】 时锦叹了一口气,视频背景音乐骤然变得悲伤,她吐下最后一句话。 【不久后,秦始皇在巡游的途中于沙丘病逝,结束了他传奇而辉煌的一生,享年49周岁。】 话落,大秦黔首们沉默无言。 天空似乎覆上一层乌云。 作为当事人的嬴政却只愣了两秒,很快便接受自己逝去的事实。 原来自己才活到49岁么? 那么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年时间...? 好短。 嬴政眉头微微蹙起,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太子人选呢? 太子是谁? 难道自己死之前,没有立储? 想到很大可能性,嬴政脑子思绪混乱不已。 如若说,自己薨逝未来得及立储,那么秦二世的继位究竟名正言顺吗? 会不会出现兄弟相残? 想到这种可能,嬴政感觉两眼一黑。 天幕此时也来到尾声:【本期盘点始皇帝结束,下期咱们来详细讲讲他的女儿,华夏千古第一女帝,昭圣大帝!】 “轰——” 天幕一句平地起惊雷,瞬间激起千涛骇浪。 “?!” “?!!” “!!!” 嬴政猛地抬眼,眼底的混沌瞬间被惊涛取代,死死盯着那行流转的金芒,指节因攥紧而泛白。 女儿?他的女儿? 秦二世,竟然是大秦的公主之中吗... 原本沉寂的群臣瞬间爆发出山呼般的哗然。 “女帝?女子竟能称帝?” “是陛下的公主?哪位公主有这般能耐?” “天幕所言,难道未来大秦的天下,是女子执掌?” 议论声如潮水翻涌,先前因始皇帝病逝而起的悲戚,尽数被这颠覆性的消息冲散。 三公九卿面面相觑,脸色青白交加。 女子干政已是禁忌,更何况登临帝位?这简直是逆了天纲! 李斯浑身一震,脑中飞速闪过始皇帝诸位公主的身影。 长公主嬴阴嫚?还是其他公主? 她们自幼养在深宫,虽偶有听闻聪慧者,却从未有过涉政之举,怎会成为昭圣大帝? 赵高瞳孔骤缩。 好不容易摆脱大公子扶苏,怎么半路又杀出了个公主??! 而嬴政的思绪早已飞远。 他想起自己那些被忽视的女儿们,想起她们行礼时低眉顺眼的模样,想起自己从未将立储的目光放在女子身上。 原来,自己未能立储的疏漏,最终竟催生了这样一位传奇女儿? 她是如何在兄弟相残的乱局中崛起? 如何执掌大秦这艘巨轮? 又为何能得昭圣大帝,这般至高无上的称号? 无数疑问如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先前因寿命短促而生的郁结,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好奇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天幕的金芒渐渐淡去,却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一颗惊雷。 嬴政深吸一口气,眉头舒展了些许,目光望向宫墙外的天际,低声自语:“昭圣大帝.......寡人的公主......” 女子干政,何其艰难? 想必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剩下一年时光,似乎突然变得不再短暂。 他不仅要稳住大秦的根基,要立储。 更要亲眼看看,那位能成为千古第一女帝的女儿,究竟是谁。 第30章 女子怎能干政?! 咸阳街头。 黔首们的哗然如惊雷滚过,先前为始皇帝病逝而笼罩的沉郁,瞬间被这“女帝”二字冲得烟消云散。 男人们瞪大了眼睛,有的手里的锄头掉在地上,有的下意识揪着自己的发髻,嘴里反复念叨着:“女子称帝?” “这怎么可能?!” “天幕莫不是说错了?” 老者们捋着胡须的手猛地顿住,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自古以来,帝王皆是男子,女子怎能登九五之尊?大秦的江山,岂能交到女子手中?” 年轻些的黔首则满脸惊惶,互相拉扯着议论:“始皇帝陛下的女儿?哪位公主有这般通天本事?” “莫不是天要变了?” 质疑声,惊叹声,惶恐声交织在一起,比市井最喧闹时还要嘈杂几分。 而女子们的反应,更是截然不同。 乡野间,正弯腰舂米的妇人停下了木槌,双手悬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 荆钗布裙的少女们挤在一起,忘了手中的针线活,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既有震惊,又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与悸动。 “女子......也能称帝?”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却瞬间让周围几位女子回过神来。 一位常年被夫家呵斥、低眉顺眼的妇人,眼圈微微发红,喃喃道:“原来,女子也能做出这般大的本事?” 她活了半辈子,见惯了女子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从未想过女子竟能执掌天下,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 深宅大院里,贵女们隔着窗棂望向天幕,原本端庄的仪态荡然无存,眼中闪烁着震撼与向往的复杂光芒。 原来,女子的人生,并非只有相夫教子一条路。 整个大秦的街巷里,女子们或沉默怔忪,或窃窃私语。 那道天幕落下的惊雷,不仅炸碎了男尊女卑的固有认知,更在她们心底,悄悄埋下了一颗名为“可能”的种子。 另一边,淳于越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竹简哗啦啦散了一地,他须发戟张,指着天际怒吼:“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花白的胡须因盛怒而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赤红,“自古以来,帝王皆为男子,储君必立嫡长!女子登九五之尊,这是乱纲常、逆天道!” 他身旁的儒生们也炸开了锅,有人捶胸顿足:“淳于先生所言极是!祖宗之法岂能擅改?” “始皇帝陛下若早立长公子扶苏为储,何来这等颠覆伦常之事!” 甚者,还有人痛心疾首地摇头:“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方是本分,执掌天下?” “老天这是要毁了大秦基业啊!” 随后,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儒扶着门框,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长公子扶苏仁厚贤明,通晓儒道,本就是储君不二人选!” “陛下未立储已是失策,如今天幕竟言女子称帝,这是要乱了尊卑,坏了秩序啊!” 众儒生纷纷附和,言辞间满是恼怒与惶恐。 有人高声疾呼:“当循祖宗规矩,立长公子为储,以正纲纪!女子称帝,绝不可容!” 淳于越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攥紧拳头:“此事绝不能姑息!我等当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明辨是非,恪守祖制,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杜绝这等悖逆之事!” 满院儒者群情激愤,原本温文尔雅的论经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女帝”说的强烈抵触,以及对扶苏未能立储的不平。 他们在害怕。 害怕失去掌控的现在。 不止是站在扶苏这一派的儒家着急,朝上信奉法家的李斯也着急。 与此同时,长信宫的暖阁里。 嬴阴嫚正捻着一枚珍珠簪把玩,听闻天幕那句“华夏千古第一女帝”时,指尖猛地一松,簪子落在描金漆盘上。 她霍然起身,裙摆扫过案上的琉璃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悸,随即是翻涌的热流。 女帝?竟是她们公主之中的一位? 平日父皇最疼她,许她出入御书房,甚至在她直言进谏时也未曾动怒。 这般荣宠,在兄弟姐妹中是独一份的。 大哥扶苏仁厚,可父皇从未明确立他为储。 弟弟们或是顽劣或是平庸,哪里有执掌天下的能耐? 难道,难道那未来的女帝,竟是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藤蔓般疯长,让她心口怦怦直跳。 嬴阴嫚抬手按住发烫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往日里那些被父皇夸赞聪慧有主见的回忆,此刻都有了别样的意义。 她不是只能养在深宫里,等着父皇指婚的公主? 她竟也有可能,站上那万人之上的帝位,执掌大秦的万里江山? 若是放在以前,嬴阴嫚定然是不敢妄想的。 可现在,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嬴阴嫚眼底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期待与忐忑的光芒。 她最受宠又是长公主。 或许......真的有可能是她。 在这后宫之中,嬴阴嫚自认为是没有哪位公主能比得过自己的。 当然,她也有这个自信的资本。 -- 咸阳最大的酒楼上,临窗雅座里茶香袅袅。 巴寡妇清指尖拈着青瓷茶杯,浅啜一口雨前龙井,茶汤清冽回甘,恰如天幕传来的惊雷,让她眼底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放下茶杯,目光望向宫城方向,唇角弧度渐深。 女帝?始皇帝的女儿?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眼神清亮,心思剔透的少女身影。 宫中那位小透明公主,幼时便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见她时不谈脂粉珠翠,反倒对天下商路、民生疾苦问得头头是道。 那份聪慧与格局,远超同龄之人。 “想来,定是那一位吧。”巴清轻声自语,声音里满是笃定。 那般通透敏锐,又能耐下心为自己筹谋多年。 能在男子皆觊觎帝位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临九五,除了宫中那位,还能有谁? 她端起茶杯再饮一口,眸中闪烁着赞赏与期待,“从小便如此聪慧,本就注定是不凡之人。” 大秦有这样一位女帝。 或许,比任何一位皇子继位都更有看头。 第31章 狗屁祖宗之法 放下茶杯的瞬间。 巴清眼底的笑意转为坦荡的决断,抬手轻叩案几,屏风后立刻走出一位护卫。 “不备上厚礼,直接送往皇宫正门。” 她声音沉稳有力,“蜀地工坊新酿的桂花醉、青梅酿各三十坛,桂花凝香皂,玉容胰子,净衣草木皂块各五十匣,尽数装车。” “对外便说,我巴清感念大秦恩德,特献新制好物,供后宫诸位公主品鉴把玩,愿公主们容颜常驻,喜乐安康。” 护卫闻言一愣,随即躬身应诺:“遵命!” 这般明目张胆送往后宫,且特意点明供公主品鉴,无异于将心意摆到了明面上,远比暗中馈赠更显底气。 这些佳酿与香皂的法子本就出自那位,如今她借品鉴之名送进宫,既合情合理,又能让那位一眼识破她的心意。 这些旁人趋之若鹜的稀缺好物,本就是她回馈于公主的一份敬意,更是她愿鼎力相助的明证。 当年正是公主的奇思妙想,让她的工坊造出独步天下的好物,香皂风靡贵族,佳酿畅销六国旧地。 不仅为巴家累积了巨额财富,更借着这些好物打通了大秦各地商路,让巴家商号遍及万里疆域。 如今天幕点明女帝出自公主之中,她无需遮掩,这般光明正大的馈赠。 既是感恩,也是表态。 “告诉宫门值守与内官,礼物务必送到每位公主手中。”巴清语气不容置疑。 “无需刻意低调,我巴清送的礼,光明正大。” 待护卫离去,巴清望向宫城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 不多时,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出通远楼街巷,车上礼盒堆叠、酒坛飘香,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马队直奔皇宫正门,玄衣护卫高声通报,传遍了宫门外的长街,瞬间成了咸阳城最惹眼的光景。 宫门外的通报声刚落,满车好物便被内官们有条不紊地抬进宫来,香气顺着宫道蔓延,很快传遍了后宫各处。 各宫公主闻讯,皆是又惊又喜。 长公主嬴阴嫚刚收到礼盒,便迫不及待拆开香皂匣,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她指尖捻起一块凝香皂,触感细腻温润,惊道: “这便是巴清商号传遍咸阳的香皂?果然名不虚传!” 身旁的侍女试了试净衣皂块,不过片刻便将绸缎上的污渍洗净,更是啧啧称奇。 几位年幼的公主围着酒坛,闻着青梅酿的清甜,满眼向往,只盼着能尝上一口。 嫔妃们闻讯赶来,看着自家公主手中的好物,脸上满是艳羡。 一位嫔妃摩挲着云锦包裹的礼盒,低声道:“巴清何等身份,富甲天下,竟特意给公主们送这般厚礼,真是罕见。” 另一位则眸光微动,“偏生是天幕刚说女帝出自公主之中,她便送来这般大礼,这心思......” 话音未落,便被身旁人暗暗拉了一把,话锋戛然而止。 这般敏感时刻,谁也不愿多言。 而西偏殿这边,嬴清樾刚接到礼盒,熟悉的桂花凝香皂,清冽的青梅酿,正是她当年闲暇时,随手写在绢帛上赠予巴清的法子。 “巴清...” 嬴清樾拿起一块香皂,放在鼻尖轻嗅,桂花香气萦绕鼻尖,仿佛又想起当年与巴清谈及这些巧思时的场景。 那时年幼的她,没想到竟帮巴清打通了商路、壮大了家业。 而如今,天幕降下女帝之兆,巴清便以这般坦荡的方式送来厚礼,既是感恩,更是表态。 “公主,这巴清公然送这么多好物给公主们,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侍女青禾轻声提醒。 嬴清樾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她既光明正大,我便坦然受之。” “收好了,再取两坛青梅酿,送到母亲那。” 她顿了顿,“就说,是巴家所献佳酿,女儿觉得滋味甚好,特来分享。” 巴清递来的这张牌,她接下了。 而这场关乎大秦未来的棋局,也该由她嬴清樾主动落子了。 -- 咸阳宫。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太医夏无且刚收起脉枕,躬身垂首道:“陛下,臣已诊视完毕。” 嬴政靠在龙椅上,眉宇间凝着几分倦色,抬手揉了揉眉心,“直说。” “陛下近年服食丹药过甚,丹砂虽有药用,过量则积毒于内。加之此前巡游四方,日夜操劳,龙体早已亏耗。” 夏无且声音恭敬却坚定,“臣恳请陛下即刻停服丹药,摒弃长生之念,静心休养生息,少理繁杂政务,多食五谷果蔬调理,方能缓减亏耗,稳固龙体!” 嬴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怎么可能少理政务? 可身体传来的疲惫与眩晕,又让他无法忽视夏无且的直言。 恰在此时,内官轻步而入,通报巴寡妇清献厚礼入宫,供后宫诸位公主品鉴。 嬴政抬眸,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摇了摇头:“这巴寡妇清,动作倒是快得很。” 天幕刚言女帝出自公主,她便立刻明目张胆送来厚礼,这般识时务的心思,倒是不凡。 他端起案上温茶抿了一口,对夏无且的劝谏不置可否,只沉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太医刚退,内官便捧着一叠厚重的简牍躬身而入,声音颤颤巍巍:“陛下,淳于越等三十余位儒臣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早立储君,以固国本。” 话落,殿内久久没有回应。 内官只听一声冷笑,抬眼悄摸一看,陛下笑意未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彻骨的寒凉。 嬴政抬手接过简牍,随意翻了两页,只见上面字字句句皆是“祖宗之法”“嫡长有序”。 通篇称颂扶苏仁厚贤明,暗斥女子称帝为“乱纲逆伦”,恳请陛下恪守祖制,杜绝妖言。 “祖宗之法?”嬴政将简牍重重掷在案上,竹简碰撞之声震得案上铜爵微微晃动, “寡人当年废分封、行郡县,破的便是所谓祖宗之法!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何时听过这些腐儒的酸话?” 什么祖宗之法? 在硬实力面前都是狗屁! 想到沙丘病逝后可能出现的乱局,想到儒生们只知固守礼法、不懂变通的迂腐,嬴政的冷笑更甚。 这些人想要的不是能保大秦安稳的储君,只是符合他们规矩的傀儡罢了。 内官吓得躬身伏地,不敢接话。 嬴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目光落在案上那叠联名上书上,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朕旨意,淳于越等儒臣,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入殿议事!” 他倒要看看,这些被祖宗之法捆住手脚的腐儒,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转身望向宫城方向,嬴政的目光渐渐沉凝。 立储之事,自有考量。 绝非这些迂腐儒生能左右。 天幕既已点破未来,他岂能再重蹈覆辙? 第32章 再打一顿 长公子府。 扶苏一身素色深衣立于案前,接过被驳回的联名简牍,指尖划过“请立长公子为储”的字样,眼底满是怅然。 “公子可知,老臣与诸位同僚冒死上书,皆是为了大秦基业,为了公子您啊!” 淳于越须发戟张,声音因怒而颤,“天幕妖言惑众,女子岂能称帝?” “公子乃陛下长子,仁厚温润,心怀苍生,本就是储君不二人选!您为何偏要这般退让?” 扶苏缓缓将简牍放回案上,动作轻缓,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 他望着淳于越怒不可遏的模样,轻声道:“先生,立储之事,父皇自有圣断。天幕所示虽惊世骇俗,但大秦的未来,绝非祖宗之法便能框定。” “你——”淳于越气得捶案。 “女子乱政,纲常崩坏!公子怎能纵容这般妖言?你这是......怒其不争啊!” 扶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父皇废分封、行郡县时的决绝,想起天幕所言自己未来的结局,想起天下苍生期盼的安稳,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先生。”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力,“我自小习儒,崇仁善,却无父皇的雷霆手段,无安定乱世的魄力。” “如今天下初定,六国旧部未平,大秦需要的是能镇得住局面,破得了陈规的君主,而非我这般只知固守仁爱的无用之人。” 扶苏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联名上书之事,还请先生就此作罢。莫要再因我,触怒陛下,更乱了国本。” 说罢,他侧身让开道路,“先生与诸位门客,且走吧。” 淳于越怔怔地望着他,眼前的弟子依旧温润如玉,却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通透与疏离。 满腔怒火终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甩袖起身,满心不甘,踉跄着走出了书房。 扶苏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沉沉夜色,低声呢喃:“只要大秦安稳,苍生无虞,我是否为储,又有何碍?” 另一边,丞相府书房,烛火通明。 李斯捻着胡须,听完心腹关于淳于越联名上书被驳回,巴寡妇清公然献宝后宫,指节在案上轻轻敲击,眸中精光闪烁,却始终一言不发。 身旁的舍人忍不住开口:“丞相,淳于越那帮腐儒碰了钉子,陛下震怒之下罚其闭门思过,这立储之事怕是要变天?” “还有那巴寡妇清,明目张胆送物给公主们,分明是押注女帝之说,胆子也太大了!” 李斯缓缓摇头,声音低沉:“陛下雄才大略,最忌旁人左右立储,淳于越逆势而为,被罚是必然。至于巴寡妇清...”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富甲天下,商路遍布大秦,更是陛下亲封的贞妇,此刻表态绝非鲁莽,怕是早已看透。” 另一旁的长子李由沉声问道:“父亲,那我等该如何自处?是继续观望,还是......” 李斯站起身,踱了两步,“如今天幕示警,女帝出自公主之中,陛下又对丹药之事心生动摇,此时最稳妥的便是静。” 他转头叮嘱道:“传令下去,府中之人不得妄议立储、女帝之事,紧盯宫中动向,尤其是长公主。” “巴寡妇清这般作为,绝非无的放矢。” “还有赵成那边,既然赵高觉得是老夫打的,那你便派人再去打一顿,免得怨戴这顶帽子。” 若是放在昨天,李斯定是用阴谋诡计报复回去,绝非如此粗暴。 大秦天都要变了。 他现在可没有那时间去算计。 简直浪费心情。 想必赵高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这会儿都顾及不上胞弟了吧。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舍人躬身应诺,又问:“那朝中其他大臣那边?不少人都在打探丞相心意。” “不必理会。”李斯冷笑一声,“那帮人皆是见风使舵之辈,等陛下露出真正的倾向性,再顺势而为不迟。” “眼下,谁也别想让老夫做那出头鸟。” 无论未来储君是公子还是公主,他李斯只需牢牢握住权柄,顺着帝王的心意行事,便能稳坐丞相之位,保全家族荣宠。 这一夜,注定无眠。 特别是赵成。 身上的伤好不容易养好,半夜在睡梦中突然被蒙面人打了一顿,下手不像上次顾及。 完全照着哪疼打哪里,留下伤痕更是嚣张踹上两脚,直把赵成痛的嗷嗷叫。 可惜没人理他的叫唤。 因为外面伺候的小厮都被哄睡着了。 嗯,哄睡着的。 -- 胡亥猛地将手中玉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伴随着跳脚怒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幕简直一派胡言!” “女子称帝?凭什么?” “大哥扶苏是长子,我是父皇亲子,这大秦江山要么是大哥的,要么是我的,哪轮得到那些养在深宫里的公主?” “就大姐那样,不过仗着父皇宠爱,也配觊觎帝位?” 公主中除了嬴阴嫚最受宠特殊之外,其他公主都是默默无闻又平庸。 所以,胡亥便认定,天幕所说的昭圣帝君很大可能就是大姐嬴阴嫚。 “公子息怒,息怒。” 一旁的赵高躬身而立,脸上挂着惯有的谄媚笑意,眼底却藏着算计。 他缓缓上前,声音阴柔却极具安抚力,“天幕之言虚无缥缈,当不得真。” “公主们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执掌天下?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胡亥喘着粗气,指着宫外方向:“可那巴寡妇清!居然明目张胆送厚礼给她们!这不是明摆着看好那些公主吗?还有父皇,竟没拦着!” 赵高眼底精光一闪,凑近了些,“公子有所不知,巴寡妇清趋炎附势,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陛下雄才大略,岂会真让女子登九五之尊?淳于越那帮儒臣联名上书立储,虽被驳回,却也说明立子才是民心所向。” “倒是......” 胡亥不不耐烦询问,“倒是什么?” “倒是长公子扶苏,如今怕是被陛下厌弃,这可是天赐良机!” “公子您是陛下最疼爱的幼子,只要在陛下面前多尽孝心,讨得陛下欢心,再寻机扳倒那些碍事的,这储君之位,自然是公子的。” 胡亥闻言,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贪婪与希冀。 “你说得对!我是父皇的儿子,江山本就该是我的! 那些公主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 “公子英明!” 赵高躬身笑道:“眼下只需沉住气,由老奴替您盯着宫中动向,尤其是长信宫那位,再寻机在陛下跟前为公子美言,保管让公子得偿所愿...” 夜色渐深,偏殿内的烛火映着两人各怀鬼胎的脸庞,而这一幕对话很快便传到了嬴清樾耳中。 对此,她只淡淡评价一句: “天幕真是仁慈,鸡还留着最后杀。” 偏偏结尾不说父皇死后,李斯赵高做了什么。 留着下期一起盘点,也是真够损的。 第33章 召见所有公主 早朝的钟鼓声在咸阳宫的阙楼间散尽,嬴政的口谕随谒者传至各宫:“诸公主即刻入章台宫宣室殿议事,不得迟滞。” 章台宫为秦宫核心,宣室殿更是帝王议事重地,历来只召重臣、皇子,公主们罕有踏足之机。 消息传开,各宫震动,公主们匆匆整束衣冠,按规制由掖庭令引导,沿复道穿行至章台宫。 晨光透过宣室殿的菱花窗,落在青玉铺就的地面上,映得殿内梁柱上的金漆纹样愈发沉厚。 嬴阴嫚身着曲裾深衣,腰束玉环,步履轻快却不失端庄。 此刻听闻父皇召议,胸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嬴清樾紧随其后,一身素色缣衣,裙摆绣着低调的云纹。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情绪,步履平稳无波。 仿佛只是踏入一座寻常宫苑,与身旁几位面带忐忑的公主形成鲜明对比。 众公主按长幼排定,在殿中依次站定,齐齐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政高坐于殿上的髹漆龙椅,身前设着青铜案几,案上堆着简牍,他抬手沉声道:“平身。声音透过空旷的大殿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众公主起身,嬴政目光扫过殿中诸女,目光在嬴阴嫚发亮的眼底稍作停留,又掠过嬴清樾平静的神色,最终落在所有人身上。 “今日召你们入章台,非为宴饮,实为储位之事。” 此言一出,宣室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嬴阴嫚猛地挺直脊背,眼中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袂,唇角微扬,显然早已盼着这一刻。 而嬴清樾依旧垂眸而立,指尖轻轻拂过袖口的针脚,神色淡然如旧,仿佛殿中议论的并非关乎大秦命脉的储君之选,只是寻常家事。 嬴政看着女儿们各异的神色,语气未变:“大秦基业,需得贤能者守之。你们皆是嬴氏血脉,今日便要听听你们的想法。” 宣室殿内声息渐止,嬴政眸光沉凝如渊,忽发一问,声震殿宇:“诸女且言,权者何物?权之所出,又在何方? ” 此言既出,众公主皆敛容低眉,思忖不已。 嬴阴嫚先敛了先前激昂,上前半步躬身对曰:“父皇!儿臣以为,权乃驭世之器,掌生杀、决朝堂、统万邦之威也。” “其出在天授正统,在嬴氏血脉,在父皇之钦赐,是与生俱来的尊荣,亦是不可辞的社稷之责!” 二公主嬴姝继之而起,语气恭谨:“妹妹所言不差,然儿臣以为,权亦是镇国之柱。” “无威则难安朝野,无权则难定四方,其出亦在百官之拥戴、律法之支撑。” “父皇,儿臣以为.......” “父皇,儿臣愚钝,其出在父皇之圣明,儿臣唯愿追随父皇,不负嬴氏之名。” 其余公主亦纷纷开口,或言权在威德,或论权出法度,或称权系传承,言辞间各有阐发。 少则数句,多则十余言。 嬴政目光扫过众女,最终落在始终静立的嬴清樾身上:“清樾,汝何言?” 嬴清樾敛衽躬身,语气平淡无波,只寥寥数字:“权者,安民之责。权出,民心与实绩。” 话音刚落,殿内微静。 嬴政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竟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女儿素来沉静寡言,常年居于偏宫,不争不抢,存在感低得近乎让他忽略。 方才那寥寥数语,平淡得无甚力道,既无阴嫚的激昂锐气,也无其他公主的旁征博引,只一句安民之责,民心实绩,寻常得如同随口应答。 他暗自摇头。 这般低调内敛,连立论都透着平和,与天幕所言手段果决的昭圣帝判若两人。 嬴政本就对她无甚深刻印象,此刻更觉她绝非那能搅动朝堂,执掌天下的人选。 天幕之说纵有几分玄妙,想来也不会应在这般不起眼的女儿身上。 一念掠过,嬴政便彻底将嬴清樾抛诸脑后,连多余的点评都未曾给予,只抬了抬手,语气淡漠:“既已言尽,便各自退下吧。” 话落,嬴阴嫚率先上前,一改方才议事时的激昂模样,几步走到嬴政案前,屈膝行了个轻快的礼,语气带着几分娇憨: “父皇,儿臣方才所言,您可听进心里去了?” 说罢,她双手轻轻拉住父皇的衣袖,晃了晃:“儿臣知道父皇属意有大秦风骨之人,儿臣定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父皇的期许!” 嬴政被她这番撒娇闹得眉心舒展了些,抬手虚点了点她的额头,“毛躁性子,还需沉稳些。” “儿臣听父皇的!”嬴阴嫚立刻应下,见父皇神色松动,这才喜滋滋地敛衽告退。 走到殿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对着高坐殿上的嬴政挥了挥手,脆生生道:“父皇可要好好保重龙体!儿臣可想你长命百岁呢!” 直至殿门缓缓合上,那娇俏的声音才渐渐远去。 嬴政望着殿门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底却仍有考量。 而侍立一旁的赵高,将这父女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躬身的姿态愈发恭顺。 -- 退殿的队伍沿章台宫复道缓缓前行,嬴清樾走在偏后位置,素色裙摆扫过青石板,无声无息。 她垂着眼帘,耳畔还回响着方才宣室殿内的议论。 姐妹们言正统,论威德,说律法,句句不离帝王尊荣与朝堂权术,却少有人真正触碰到根本。 在她看来,所谓权力,民心,实绩,根源皆在一个“民”字。 民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并非虚言。 帝王的权柄从不是血脉赋予的尊荣,也不是律法堆砌的威势,而是百姓心甘情愿的托付。 所谓实绩,从来不是拓土开疆的虚名,而是让黎庶有田耕,有衣穿,有饭吃的实在。 民心所向。 你若真心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便会将你高高举过头顶,让你立于万万人之上,这才是最稳固的权柄。 你若轻贱他们的生计,漠视他们的苦难,纵有雷霆之威、正统之名,也终会被掀翻在地,化为尘埃。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静静流转,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然无波的模样。 她知道,此刻在父皇眼中,在赵高心里,在所有姐妹看来,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无争无求的公主。 可这又何妨? 嬴清樾抬眸望了眼远处咸阳城的炊烟,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光芒,随即又归于平静,步履沉稳地走向自己的偏宫。 真正的根基。 从不在朝堂的议论里。 而在大秦的千村万落,亿兆生民之中。 第34章 刺杀 宣室殿议事不过两日,咸阳宫便被一层阴云笼罩。 天刚破晓,掖庭令带着禁军闯入嬴阴嫚寝殿,搜出“私通外臣”绢帛的消息,便如针般扎进了章台宫。 嬴政捏着那卷递上来的绢帛,指尖摩挲着上面仿得极像的字迹,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阴嫚性子张扬跳脱,虽有野心,却无这般深谋远虑,绝非一介公主能做到的。 未等他细究,第二道奏报又至。 长公主嬴阴嫚脸颊突发红疹,红肿斑驳,已然失了仪容。 嬴政将绢帛掷在案上,冷哼一声。 宫闱构陷见得多了,这两桩事凑得这般巧合,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阴嫚近日得他几分青睐,便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倒是不算高明,却足够恶毒。 既毁她名声,又损她仪容,偏偏戳中了宫中最忌讳的。 “糊涂东西。”嬴政低声斥了一句,并非怨怪阴嫚,而是恼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他召来御史大夫,沉声道:“彻查!不仅要查书信真伪,水粉蹊跷,更要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记住,寡人要的是真相,不是敷衍了事的供词!” 御史大夫领命而去,嬴政却仍盯着案上的绢帛,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虽知晓是诬陷,却并未立刻为嬴阴嫚脱罪。 一来,需借这桩事看看幕后之人的底细。 二来,也想磨磨阴嫚的性子。 三来,他更想看看,昭圣帝能否从中看出,又是否动作。 是了,他从来不信。 能在自己死后快速坐稳皇位的公主,先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作? 消息传到西偏殿时,嬴清樾刚煮好一壶养生茶。 青禾低声禀报着宫中动静,忧心道:“陛下虽未定罪,却也禁了阴嫚公主的足,旁人都道是铁证如山......” 嬴清樾执茶盏的手未动,语气平淡:“父皇何等英明,岂会看不出这是构陷?” 父皇如今迟迟不发话,既是在布局抓凶,也是在冷眼旁观。 而这场针对阴谋,看似是冲嬴阴嫚而来,实则或许是有人想借着张扬,试探父皇的底线。 甚至......借机扫清储位之争的障碍。 而此刻的章台宫侧殿,赵高正垂首侍立,假意劝慰:“陛下息怒,想来阴嫚公主只是一时糊涂,或是被奸人蒙骗......” 嬴政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糊涂?朕看,是有人想让她糊涂,更想让朕糊涂。” 赵高心头一凛,躬身的姿态愈发恭顺,不再言语。 禁足令下的第三夜,咸阳宫的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长信宫寝殿被层层宫墙裹着,烛火昏黄,映得殿内陈设都蒙着一层死气。 嬴阴嫚蜷缩在床榻上,脸颊的红疹还泛着痒意,又肿又烫,镜中斑驳的模样让她越想越委屈,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她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被人诬陷私通,又遭禁足。 辗转间,倦意终于袭来,她刚要合眼,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吱呀,像是窗棂被人用细木撬动的声响。 嬴阴嫚的睡意瞬间惊散,浑身汗毛倒竖。 这几日的压抑与惶恐一股脑涌上来,她攥紧锦被,大气不敢出,只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声响停了片刻,随即便是“哗啦”一声轻响。 窗扇被人从外面推开,夜风裹挟着寒气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入殿内,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落地时只沾了些许窗台上的尘土。 他穿着一身深色短打,头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着狠厉的光。手中握着一柄狭长的短刀,刀身映着烛光,泛着慑人的冷芒。 那是江湖上常见的杀人利器,绝非宫中侍卫的制式兵器。 嬴阴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喉咙发紧,想呼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黑影循着床榻的方向而来,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跳上。 噗通一声,她吓得从床榻上滚了下来,锦被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寝衣。 嬴阴嫚连滚带爬地往殿角躲,慌乱中撞翻了旁边的描金漆案,案上的瓷瓶、铜镜哗啦啦摔了一地,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救命!来人啊!有刺客!” 终于,她冲破了喉咙的桎梏,尖叫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又绝望。 殿外的侍女原本守在廊下,被这动静惊得魂飞魄散,慌忙推门而入:“公主!” 可刚进门,便对上了黑影转过来的冷眸。 那刺客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反手一记手刀劈在侍女颈侧,侍女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嬴阴嫚的心理防线,她瘫坐在地上,手脚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步步逼近。 “啊啊啊!” 短刀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她甚至能闻到刀刃上淡淡的血腥味。 这刺客,怕是早已手上沾了人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禁军统领的大喝:“殿内何人喧哗?禁军在此!” 黑影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禁军会来得这么快。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加快脚步,举刀便朝嬴阴嫚刺来,显然是想在被拦下前,先取了她的性命。 “公主小心!”廊外的禁军已然冲了进来,为首一人反应极快,抬手便将手中的长戈掷了出去,堪堪擦过刺客的手臂。 刺客吃痛,动作一滞。 嬴阴嫚趁机往旁边一缩,短刀擦着她的发髻刺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拿下刺客!”禁军统领一声令下,十几名禁军一拥而上,手中长戈形成合围之势,将刺客困在中间。 那刺客武功不弱,短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接连格开数柄长戈,可禁军训练有素,人多势众,他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 终于,一名禁军瞅准破绽,一戈横扫,击中刺客的膝盖。 刺客踉跄跪地,不等他起身,数柄长戈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拿下!” 男人黑巾被扯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约莫三十多岁,额角渗着血,眼中满是狠厉与不甘。 他死死盯着地上惊魂未定的嬴阴嫚,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搜!”统领一声令下。 禁军在刺客身上翻查,除了那柄短刀,只搜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殿内的烛火还在摇曳,嬴阴嫚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寝衣被冷汗浸湿,脸颊的红疹因为惊吓与哭喊,肿得更厉害了。 她望着地上被制服的刺客,又看向门口涌入的禁军,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滚落,哭声嘶哑:“父皇......父皇救我......” 第35章 栽赃不成 消息连夜传到了章台宫。 嬴政正在批阅奏折,案上烛火摇曳,映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眸。 自统一六国后,他废分封行郡县,订律法,整度量,昼夜操劳不休。 三更时分仍埋首政务,本就是常态。 殿外夜漏刚过三更,内侍持节匆匆闯入,跪地时袍角带起的风掀动了案前简册,他声音发颤: “陛下!长信宫急报!长公主寝殿遇刺,刺客已被宿卫拿下,公主受惊,暂无性命之忧!” 啪的一声,嬴政手中的竹简重重落在案上,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沿,几卷简牍应声落地。 “真是好大的胆子!” 嬴政眼中怒火滔天,沉声道:“带刺客去天牢,严加看管!” “喏!” 内侍刚要退下,嬴政又补充道:“传太医即刻去给阴嫚诊治,再派一队禁军严守她的寝殿,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待内侍领命而去,嬴政踱步至殿中,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殿内烛火跳动,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满是压抑的怒火。 私通的绢帛,突发的红疹,深夜的刺客... 这一桩桩,一件件,凑得太过巧合,若说无人背后指使,打死他也不信。 阴嫚那丫头,他知根知底。 性子虽然张扬有野心,却缺了城府,做事毛毛躁躁, 虽敢争储位,却绝无胆量私通外臣。 至于行刺...... 她平日在宫中虽有些小性子,却也没结下这般要命的死仇。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近日得了自己几分青睐,挡了某些人的路。 背后之人见栽赃不成,索性痛下杀手,想一了百了。 “好,好得很。”嬴政低声咬牙,语气冰冷刺骨。 有人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咸阳宫的腹地,行刺大秦公主! 这不仅是冲着嬴阴嫚来的,更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思及此,嬴政召来御史大夫与廷尉。 两人连夜入宫,见陛下盛怒,皆是心头一凛,跪地听旨。 “给寡人查刺客身份,他是谁的人,受谁指使,一字一句都要审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眼神带着彻骨的寒意:“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是宗室、是朝臣,还是宫中之人,哪怕牵涉到皇子公主,都给朕一查到底!” “三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额头冷汗涔涔。 待两人退下,嬴政走到案前,目光落在那卷被掷在一旁的绢帛上。 烛火下,仿造的字迹格外刺眼。 他心中清楚,这幕后之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绝非泛泛之辈。 而此刻的西偏殿,夜色依旧静谧。 嬴清樾被殿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与喧哗声惊醒,披衣起身走到窗前,神色莫名。 青禾匆匆进来,压低声音禀报:“公主,阴嫚公主寝殿遇刺了!” “刺客已被禁军拿下,陛下已经派太医过去了,还让御史大夫和廷尉连夜审案呢!” 秦代宫禁森严,宿卫轮值皆有律法约束,刺客竟能携刃潜入公主寝殿,实在太过骇人。 嬴清樾只淡淡“嗯”了一声,抬手推开窗扇,夜风涌入,带着一丝凉意。 “看这动静,陛下是动真格了。”说罢,青禾偷觑着公主的神色,候着吩咐。 然而,半晌过后,只听得公主带着几分刚醒的倦意,声音清浅如夜露:“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说罢,她抬手合上窗扇,隔绝了殿外的纷扰,转身便向榻边走去。 仿佛方才的宫闱惊变,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夜风。 寝殿檐角的阴影里,玄色身影如墨融入夜色,贴在瓦当之上纹丝不动。 暗卫戴着秦式窄面罩,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殿内主仆的对话清晰入耳。 他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 今夜宫闱惊变,刺杀声,宿卫呼喝声此起彼伏,他虽警惕,却始终未接公主任何行动指令。 十一屏了屏呼吸,将身形压得更低,贴合着冰冷的瓦面。 既无公主之令,便只需继续潜伏候命。 无论殿外风波如何汹涌,他的职责,从来都是守好这方殿宇,静待下一步吩咐。 夜色深沉。 十一如一尊静默的石像,隐在檐角阴影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 天牢之内,不见天日。 潮湿的石壁渗出黏腻的水珠,混着经年不散的血腥与霉味,凝成一股呛人的浊气,扑面而来便让人胸口发闷。 刑架矗立在殿心,黝黑的铁木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那是无数囚徒挣扎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浸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刺客被粗重的铁链缚在刑架上,双臂被拉扯得笔直,铁镣深深嵌入皮肉,磨出的血泡早已破裂,暗红的血珠顺着铁链蜿蜒而下。 血珠在地面积成一小滩,黏住了散落的稻草。 此时刺客浑身衣物早已被鞭痕撕裂,裸露的肌肤上满是青紫交错的伤痕,旧伤未愈,新伤又叠。 有的地方皮肉外翻,渗着黑红的血,有的则被烙铁烫得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阶上立着的御史大夫冯劫,身着皂色朝服,腰束铜钩带,虽身处污秽天牢,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是秦代开国功臣冯去疾之子,承袭父志,掌监察弹劾之权。 素来以执法严明著称,连宗室勋贵都敢直言弹劾,更遑论一名行刺公主的死囚。 “本大夫再问你一遍。”冯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压,字字落在实处, “你籍贯何处?受何人指使携刃入宫?军制环首刀从何而来?” “如实招来,尚可留你家人周全。” “若执意顽抗,秦律连坐之条,你该知晓后果。”话落,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秦代审案必录供词,哪怕是刑讯过程,也要详细载明,绝无半分含糊。 刺客低垂着头,发丝沾满血污与汗水,黏在脸上,气息微弱如游丝,却仍咬牙不语。 口中尝到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赵高的威胁如附骨之疽。 若吐露实情,远在关中乡下的妻儿老小便会性命不保。 可若不招,眼前的酷刑便足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36章 背后之人是扶苏? 冯劫见他顽抗,眸色一沉,侧身对身旁的狱卒冷声道:“依秦律行事,笞三十。” 秦代刑讯有明确规制,笞掠不得过三百,亦不得捶击胸腹。 狱卒不敢逾矩,当即取来制式竹笞。 虽非铁鞭,却因竹节坚硬,抽打在皮肉上更显钝痛。 两名狱卒左右持笞,齐齐发力,竹笞带着风声落在刺客身上,噼啪声响不绝于耳。 起初,刺客还能咬牙强忍,浑身肌肉紧绷着抽搐,可随着竹笞一次次落下,表皮被打破,鲜血浸透了残破的衣袍。 痛楚如潮水般蔓延全身,他忍不住发出闷哼,额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滚落,混入血污之中。 三十笞毕,他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气息愈发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却仍喘着气摇头。 “无......无人指使,是我......是我自行入宫行刺......” “狡辩!”冯劫猛地将手中竹简拍在案上,竹简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天牢中格外刺耳, “秦法禁民间私藏甲兵,你一介布衣,何来军制环首刀?” “咸阳宫门禁符验层层相扣,无内应指引,你如何能潜入长信宫寝殿?” “再敢欺瞒,休怪本大夫用烙铁讯!” 一旁李斯补充道:“冯大夫所言极是。你若招出主使,便是戴罪立功,陛下或可念你知情不瞒,赦免你家人。” “若执意替人顶罪,你与家人皆难逃一死,何苦来哉?”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可想到妻儿的模样,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冯劫见状,不再多言,沉声道:“取烙铁来。” 狱卒即刻奉上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顶端泛着刺眼的橘红色,尚未靠近便有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着周围的空气。 冯劫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刺客:“最后一问,主使是谁?” 刺客牙关紧咬,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是摇头。 “哼!”冯劫抬手示意,狱卒当即上前,将通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刺客肩头。 滋啦一声脆响,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天牢原本的浊气。 刺客浑身剧烈抽搐,双目圆睁,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冷汗与泪水混合着血污滚落。 整个人几乎晕厥过去。 烙铁被移开时,留下一片焦黑的烙印,边缘还在滋滋冒着油花,伤口处的血瞬间被烤干,结成黑痂。 刺客瘫软在刑架上,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意识在剧痛中几近模糊,眼前只剩下赵高威胁的嘴脸与妻儿的笑颜,在脑海中反复交织。 冯劫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秦律之下,无人能藏奸。你若再不招,后面还有车裂,磔刑等着你。” “你能扛住酷刑,你的家人,也能扛住连坐之罪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刺破了刺客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嘴角溢出黑红的血沫,嘶哑着喊道:“是......是长公子!是扶苏公子让我做的!” 冯劫眸色一凝,并未立刻追问,而是对狱吏沉声道:“记下他的供词,一字不差。” 随后又转向刺客,语气依旧严苛:“说清楚,扶苏如何指使你?何时何地见的面?给了你什么信物?军器从何而来?若有半句虚言,酷刑依旧!” 刺客在剧痛与恐惧的双重折磨下,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顺着赵高事先教好的话,断断续续地供述: “公子……公子派心腹来见我,说......说阴嫚公主争储,坏了他的大事,怕陛下属意公主,日后对他不利......” “他便让我潜入宫中除掉她,嫁祸旁人,搅乱宫闱......好让他坐收渔利......军器是公子心腹给的,说......说是军中旧物......” 冯劫仔细听着,眉头微蹙。 扶苏素来仁厚,怎么可能会对姊妹如此残忍? 供词虽看似连贯,却有诸多破绽。 但他并未当场质疑,只是命狱吏详细记录,随后对李斯道:“李相,供词已录,按陛下旨意,即刻整理成册,递往章台宫。” 李斯颔首:“冯大夫所言极是。只是扶苏公子身份特殊,此事需谨慎处置,不可轻易定论。” “自然。”冯劫转身向外走去,皂色朝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稻草, “本大夫掌监察,只据实上报供词与审讯过程,至于是否采信、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圣裁。” “但秦法之下,无论牵涉何人,都必须一查到底,绝无徇私余地。” 天牢的石门缓缓关上,将那股刺鼻的焦糊味与惨叫声一同隔绝。 冯劫立于廊下,望着咸阳宫方向眸色深沉。 这场刺杀案,显然远非刺客独行那么简单,而大公子扶苏的名字突然出现,更让这潭水变得愈发浑浊。 很快。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赵高耳中,他正立于章台宫侧殿的阴影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 这才是他真正的算计。 栽赃嬴阴嫚不过是第一步,借刺杀案将祸水引到扶苏身上,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扶苏是长子,素有贤名,朝中不少大臣暗中拥戴,本就是胡亥夺储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如今借刺客之口,将行刺公主,觊觎储位的罪名扣在他头上。 既能彻底毁掉扶苏的名声,让他失去陛下的信任,又能顺势除掉嬴阴嫚这个眼中钉,一箭双雕。 赵高深知陛下的脾性,只要扶苏沾上这桩谋逆大案,哪怕心中存疑,也绝不会再信任。 他要的,从来便是彻底断绝扶苏的储位之争。 很快,供词递到了嬴政案前。 而此刻的嬴阴嫚,在寝殿中听闻刺客供出的主使是扶苏,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尖叫起来:“是扶苏大哥?怎么会是他!?” 她虽与扶苏不算亲近,却也知晓他的为人,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转念一想,储位之争,向来你死我活。 扶苏身为长子,自然容不得旁人觊觎他的位置,自己近日得父皇青眼,怕是真的碍了他的事。 这般想着,嬴阴嫚对着父皇派来的内侍哭喊:“父皇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大哥怎能如此狠心!” 第37章 你确实当不得秦二世 供词掷在扶苏面前。 嬴政靠在龙椅上,指尖虚搭着案沿,目光锐利如鹰,并未急于定罪,反倒带着几分审视。 他要听的,从不是“是否为你所做”,而是扶苏能否看透这背后的盘根错节。 扶苏颤抖着拾起绢帛,目光一一扫过,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他猛地叩首在地,额头撞得青玉地面“咚”一声响,却并非急着辩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颓丧:“父皇,儿臣......儿臣知罪。” 嬴政眉峰一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何罪?” “儿臣罪在无能。”扶苏的声音带着哽咽,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 “身为长子,既未能匡扶朝堂,为父皇分忧,又未能约束自身,避人口舌,竟让奸人有机可乘,借儿臣之名行刺手足,搅乱宫闱。” “儿臣......儿臣实乃大秦无用之人,不配位列公子,更遑论角逐储位,做那秦二世。” 话落,嬴政默了默。 “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但你这番话,倒是让朕看清了——” “你,确实当不得秦二世。” 扶苏抬起头,眼中满是自弃与茫然:“父皇,此事纵然不是儿臣所为,却因儿臣而起。” “儿臣只求能平息风波,护大秦安宁,也让旁人知晓,儿臣从无争储之心,更不堪为君。” 嬴政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褪去,眸中只剩沉沉的失望。 他本以为,扶苏纵是仁柔,也该能察觉这是一场针对他与嬴阴嫚的连环计,是有人想一石二鸟,扫清储位障碍。 他甚至期待扶苏能点出背后,哪怕只是隐约提及,也不枉他多年的栽培。 可扶苏的回答,竟只有自怨自艾。 嬴政沉默良久,指尖叩击案几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带着彻骨的寒意:“你只觉得自己无用?” 扶苏低头,肩头微微颤抖,只剩满心的挫败。 嬴政看着他伏在地上,眸中失望未减,语气却缓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扶苏,你有点钻牛角尖了。” 扶苏身子一僵,似是没听清。 “寡人从未觉得你无用。” “你倡仁政,体恤万民,这是你的长处,也是大秦长治久安所需。” “但你太过执念,反倒看不清眼前的局。” 扶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父皇会斥责他懦弱,会厌弃他不堪大用,却未想父皇竟会说出这般话,甚至......认可了他的仁政主张。 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嬴政摇了摇头,未尽之语里满是惋惜:“终究是被仁柔绊了脚,钻了牛角尖。” 背后之人要的,是长子身败名裂,更是父子离心。 “父...父皇?”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干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嬴政转过身,声音微不可察放柔:“回去好好想想。” “想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敌人,想清楚该如何守住自己的立场,而非一味退缩。” “大秦的公子,纵是仁柔,也该有骨头。” 扶苏躬身叩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愧疚,震惊,恍然,还有一丝被点醒后的清明。 他重重应道:“儿臣遵旨。” - 不久,赵高在府邸收到消息。 陛下未降罪扶苏,仅令其禁足府中反省。 他本以为,扶苏那番自弃之语定会彻底触怒嬴政,哪怕不治罪,也会将其彻底边缘化。 但赵高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转瞬便压下了慌乱,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 “罢了,纵是陛下不罚,这名声,也容不得他再保全。” 他即刻召来心腹,低声吩咐:“将刺客指认扶苏主使行刺之事,悄悄散播出去。” 心腹领命而去。 不过半日,消息便如野火般蔓延出咸阳宫,传遍了市井街巷、王公府邸。 茶馆酒肆里,食客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八卦与揣测。 “听说了吗?长公子扶苏派人刺杀阴嫚公主!” “可不是嘛!刺客都招了,说是扶苏忌恨公主争储,想借刀杀人呢!” “难怪陛下召他入宫,虽没定罪,可这嫌疑怎么洗得掉?” “长公子素来仁厚,怎会做出这等事?怕不是有人构陷?” “谁知道呢,毕竟天幕可说了,未来昭圣可是女帝呢,说不定......”话未说完,那人啧啧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流言如刀,不见血光,却比刑罚更伤人。 赵高听着心腹禀报宫外的舆情,满意地捻了捻胡须。 他要的,便是这效果。 哪怕陛下不信,哪怕扶苏无罪,只要这行刺公主的污名粘在他身上,扶苏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至于陛下那边,即便知晓是流言,陛下也不会为扶苏一一辩白。 思及此,赵高抚掌大笑,尖锐的笑声如夜枭啼叫,在书房之中回荡不休。 他料定,哪怕始皇陛下真要查起来...... 怎样都查不到自己身上。 烛火映着赵高沟壑纵横的脸,眸中满是志在必得的阴鸷。 可这畅快的笑声刚落,管家跌撞着闯入,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大人!大事不好了!” 赵高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眉头猛地拧紧,语气冰寒刺骨:“慌什么?!” 管家扑通跪地,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是、是二公子!他......他在府中又遭人殴打了!” “什么?又?!” - 翌日。 “你是说,李斯竟派人把赵成又揍了一顿?”嬴清樾柳眉微挑,语气里满是意外。 青禾强忍着笑意,嘴角却早已弯成了月牙,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回公主,千真万确。” “这李斯,当真真是个人才。”嬴清越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脑子开始天人交战。 做事这般对胃口,不愧是能成大事的。 要是老爹驾崩,她说不定就吊着李斯一条命,为她做事,抗衡老臣,同时还能做朝堂之上的一把双刃剑。 想想都妙。 只是可惜... 而今父皇得知,到时又该如何处理呢。 第38章 小丑 蒙毅接诏后,连夜兼程清查各郡县和长城徭役。 此刻该已行至半途,凭他的手段,处理掉那些吃干饭的官吏,当是手到擒来。 再就是,御史府那边已从户籍册中翻出了刺客的籍贯亲眷,其妻其子仍在原籍乡野。 嬴政指尖叩了叩案,眸色沉凝。 密探已然动身,奔赴那穷乡僻壤,想来不出三五日,便能将人寻回。 届时顺着这条线,总能揪出幕后主使。 廊下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不高不低,打破了御书房的沉静:“父皇,儿臣求见!” 嬴政抬眸,见胡亥提着一件绣满云纹的锦袋,蹦跳着跨进门来,额角还沾着些微汗湿。 他几步扑到案前,拉着嬴政的衣袖轻轻摇晃,语气带着几分娇憨:“父皇近日总忙着公务,都不陪儿臣了~” “听闻御花园新添了几对孔雀,儿臣想请父皇同去看看,再赏儿臣一对玉饰,就像皇兄们那样的。” 说着,他献宝似的打开锦袋,里面是几颗圆润的玛瑙珠子:“这是儿臣前日拾到的,想着送给父皇把玩。父皇就依了儿臣吧?” 嬴政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庞,方才因刺杀之事而起的冷厉稍稍缓和。 “你倒会讨巧。” 他话锋微转,“近日朝中有事,待蒙毅追查刺客归来,诸事落定,便陪你去看孔雀,再命尚工局给你打一对上好的玉饰。” 胡亥闻言,立刻眉开眼笑,抱着嬴政的胳膊蹭了蹭:“谢父皇!儿臣就知道父皇最疼我了!” 他瞥见嬴政案上的户籍册,好奇地探头:“父皇在看什么?是关乎刺客的事吗?” 嬴政抬手将册页合上,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朝堂之事,你尚年幼,不必多问。只需安分守己,勤于学业便是。” 语气虽有几分严厉,眼底却无真怒。 胡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追问,只缠着嬴政许诺,要那玉饰上刻上他的名字。 咸阳宫的御道旁。 丛竹疏朗,风吹叶动簌簌作响。 嬴清樾身着素色曲裾,鬓边仅簪一支无纹素玉簪,步履平稳地往长姐的寝殿去。 刚行至月花园,一道带着怒火的身影便横冲而出,拦住了去路。 胡亥眼底阴鸷未散,父皇那句“年幼无知”仿佛还在耳边,撞见嬴清樾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积压的戾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六姐姐倒是好兴致!”胡亥语气尖刻,带着浓浓的挑衅,目光扫过她淡然的脸庞,嗤笑出声, “长姐遭人暗害,生死未卜,姐姐却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地闲逛,莫不是半点不心疼长姐?” 青禾无语,辩解都懒得辩解。 嬴清樾抬眸看向胡亥,神色依旧平静,声音清润无波:“十八弟慎言。我正往长姐宫中去,并非闲逛。” “往长姐宫中去?”胡亥步步紧逼,怒火更盛,“姐姐一个女子,能这般淡然处之......” “说不定,你早就知道长姐会遇刺,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这疯狗吃错什么药了,搁这乱咬人? 嬴清樾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未动怒,只淡淡道:“十八弟心中有火,不该往旁人身上撒。” “长姐安危要紧,我没空与你置气。”说罢,她侧身欲走,姿态从容,竟未将胡亥的挑衅放在心上。 这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彻底点燃了胡亥的怒火。 他最烦这种,看狗都淡定的眼神。 好似所有事情,在对方眼里都不值一提。 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 他猛地伸手,死死攥住嬴清樾的衣袖,眼底阴鸷几乎要凝成实质,“站住!你敢无视我?!” 衣袖被攥得发紧,嬴清樾才停下脚步,回眸时神色依旧平静,“十八弟再纠缠下去,耽误了探望长姐的时辰,父皇问责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父皇问责?”胡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你以为父皇会偏信你?一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女子,也配教训我?” 青禾眉头微蹙,连忙上前劝阻:“殿下!万万不可对公主无礼!” “还有上次,若不是因为你,赵成怎会被禁足?!” 嬴清樾无语。 “十八弟既要撒野,便找错了对象。” 话落,她指尖轻轻搭上胡亥的手腕,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松开。” 胡亥只觉手腕一麻,竟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你——!” 胡亥又惊又怒,看着嬴清樾转身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狠狠踹向身旁的柳树,枯枝簌簌落下。 “嬴清樾!你给我等着!”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女人都匍匐在我脚下! 嬴清樾并未回头,只是脚步未停,稳步朝着嬴曼的寝宫走去。侍女快步跟上,小声道:“公主,十八皇子他......” “不必理会。”嬴清樾打断她的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一条发疯的野狗罢了。” 呵。 谁匍匐谁脚下还不一定。 转角,一道身着深色朝服的身影已至近前。 冯劫老远就听到十八皇子的跳脚叫声。 见御道上有宗室子弟争执,当即止步。 等跳脚叫声停止,他才继续上前,依秦制对嬴清樾行拱手礼,双手合抱于胸前,略躬身道:“见过六公主。” 秦朝朝臣对宗室公主需行臣对君之谦礼,却不必跪拜,尽显礼制分寸。 嬴清樾依礼回以,声音清润却淡然,不卑不亢:“大人安。” 嬴清樾对着冯劫略一点头示意,便拉着侍女快步离去,步履依旧轻缓,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待嬴清樾与胡亥各自离去后,冯劫眉头骤然蹙起,这十八子胡亥,未免太过恃宠而骄。 身为御史大夫,他掌监察之责,见宗室子弟如此骄横欺姊,难免心生忧虑。 思及此,冯劫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份担忧压在心底。 朝臣不便过多干涉宗室私事,且陛下对胡亥宠爱有加,贸然进言恐适得其反。 第39章 水泥 嬴清樾到的时候,殿内已聚了几位公主,环着榻边低声问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嬴阴嫚斜倚在铺着锦垫的榻上,肩头缠着雪白的绷带,脸色带着病后的苍白。 见她进来,殿内的絮语稍歇,几位公主纷纷抬眼看来。 嬴阴嫚的目光掠过嬴清樾的脸,又落在她身后,眉头陡然蹙起,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六妹妹来了?怎么就你一人?” “大哥呢?我因他遇刺卧床,他做兄长的,竟连探望都不肯来?”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几分。 父皇的逐客令早已传遍宫闱,后宫里连窃窃私语都敛了去,可宫外的揣测却如野草般疯长。 有人说是长公主太过张扬,也有人说这场刺杀本就是宗亲内斗的幌子。 昨日父皇亲自驾临偏殿,坐在榻边抚着她的发顶,沉声道:“阴嫚,此事与你大哥无关,背后另有黑手,寡人已令御史彻查,定要还你们一个清白。” 嬴阴嫚原本还有些生气。 但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 大哥那般仁厚,待谁都谦和有礼,怎会那么歹毒对自己出手? 可这场祸事因大哥而起,她险些丢了性命,卧床这两日,大哥竟一次都未曾来看过她。 怎么能这样? 太没道理了! 三公主性子最是温婉,连忙柔声打圆场:“长姐息怒,大哥并非不愿来。昨日他被父皇禁足在府中思过,连宫门都不得出呢。” “是啊长姐。”五公主也跟着附和,语气带着几分唏嘘,“我们来时也打听了,父王这次动了真怒,大哥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他素来最重手足情分,若是能来,定然早到了。” 嬴阴嫚闻言,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缓和,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语气缓和了些:“行吧,倒是我错怪他了。” 念头一转,嬴阴嫚想不明白。 既然幕后之人不是大哥,那父皇为何还要禁足? 难道其中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嬴阴嫚想不通,便不再多想。 她突然觉得,这皇帝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 面对的刺杀不说,还有未知无数个阴谋诡计。 哎,她以后真的会是女帝么? 与此同时,咸阳城外。 工坊的土坯屋炊烟未散,夯平的地面上摆着几方陶制模具,内里是灰扑扑的糊状物料,正随着日头缓缓收浆。 汪叔佝偻着腰,枯瘦的手指抚过模具边缘,指腹沾着细碎的灰末。 他守这方子三月有余,从石灰、黏土的配比,到煅烧的火候、碾磨的粗细,败了二十余次。 眼下是测试的最后一步。 旁边的伍成宣攥着木锨,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木柄,目光死死钉在模具上,连眨眼都舍不得多眨。 “莫急。” 汪叔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前日试配时,这凝土半日便不粘手,如今日头正好,再过两个时辰便见分晓。” 伍成宣点点头,却依旧不肯挪步。 工坊里静得只闻窗外的蝉鸣,日影从屋梁挪到墙角,一寸寸掠过模具。 终于,汪叔直起身,抬手敲了敲模具边缘,陶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而非往日的软塌声响。 他示意伍成宣合力掀开陶模,一方青灰色的硬块赫然露出,表面光洁,质地紧实。 两人各执一端轻轻晃动,竟纹丝不动。 “成了!真的成了!”伍成宣猛地攥住汪叔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要是有人在这便会瞧见,一个大汉正激动地晃着老农的胳膊,看着别提有多奇怪了。 汪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反复摩挲着那方凝土,指尖的粗糙与硬块的坚实相撞,是连日来疲惫里最真切的慰藉。 他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这水泥终是成了!” 两人欣喜若狂,伍成宣忍不住原地踱了两步,又俯身去摸那硬块,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有了去处。 汪叔忽然抬手按住他,神色凝重起来:“此事重大,关乎修渠筑城,片刻不能耽搁!” 伍成宣立刻回过神,连忙应道:“你说得是!我这就去取纸笔!” 案几旁,汪叔亲自执笔,手腕虽有些发颤,字迹却遒劲工整。 写完,他吹干墨迹,将帛书仔细折好,塞进密封的木匣。 “速往咸阳宫,交予郎中令署下李邯,不得有误!”汪叔的声音沉如磐石。 伍成宣躬身应诺,翻身上马。 马蹄扬尘,直奔宫城而去。 工坊外,马蹄声扬尘而去,汪叔再回头望向那方水泥,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 未来不久的大秦土地上,终将因这方寸硬块,筑起千百年不倒的基业! 咸阳宫宫门外,侍卫验过令牌,引伍成宣至郎中令署值宿处。 此处廊庑相连,案牍林立,几名身着青色郎中袍的官吏正处理文书,李邯恰在其中整理机要简牍。 见伍成宣疾步而来,他起身相迎,接过木匣细细查验:“封泥完好,工坊之功,幸不辱命。” 伍成宣松了口气,躬身告退。 李邯当即束紧革带,捧着木匣往内宫方向去。 郎中属郎中令管辖,掌宫禁侍从、传递机要,穿行宫闱恰是本职。 穿过层层宫阙,抵达后西偏殿外的值守处。 李邯止步于阶下,见内侍走上前来,便双手奉上木匣:“工坊急报,烦请转呈公主,此乃机要,万望速速递达。” 春苓躬身接过令牌验看无误,颔首应道:“李郎中放心,我这便送去。” 言罢,稳稳接过木匣,转身往后宫深处而去。 等人走后,她迈着细碎的宫步,穿过覆着青瓦的回廊,不多时便抵达公主的居所。 推殿门而入,殿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原是公主今日前往长姐宫中探望,尚未归来。 春苓轻步走到案前,将木匣小心翼翼置于案几中央,随后退至殿侧,垂手静立等候。 这西偏殿伺候的人不多,内侍仅春苓与青禾二人。 其余便是几名洒扫宫人,也尽是心腹可信之辈。 要想从这透露消息出去,断无泄密之虞。 第40章 又开始搞事情了 廊下的铜铃轻响未歇,殿外已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嬴清樾踏入殿门时,目光先落在了案几中央那方突兀的木匣上。 “这是何物?” 虽是这么问,但她脚步未停。 径直走向案前。 春苓连忙上前躬身回话:“回殿下,是李邯方才遣人转呈的工坊急报,奴婢已妥为安放,等候殿下归来。” 嬴清樾指尖轻叩匣身,触到那冰凉与清晰的印鉴,眼底凝起一丝期许。 “殿下,是否现在启封查验?” 嬴清樾颔首,目光依旧落在那方印鉴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打开吧。” 春苓取来小巧的铜刃,小心翼翼挑开封泥,未敢损伤分毫,随即掀开匣盖,取出内里叠得整齐的帛书。 青禾上前接过宣纸,缓缓展开铺在案上。 嬴清樾俯身细看,目光从“水泥试制功成”几字扫过,再逐行读罢配比,煅烧之法与坚实质地的描述,眉宇间的轻愁如同被春风吹散,渐渐消融。 当读到凝土坚如磐石,可筑堤固城、铺路架桥之利时,她唇角先是微微上扬,随即绽开一抹真切的笑容。 这笑容不同于客套疏离,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又藏着对家国的期许,眼角眉梢都染上暖意。 她抬手抚过帛书字迹,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声音里满是欣喜:“总算成了!汪叔他们果然不负我所托!” 春苓见公主难得展露笑颜,也跟着松了口气,躬身道:“殿下数月牵挂终有回响,实乃大秦之幸。” 嬴清樾直起身,笑容未减,目光却望向殿外连绵的宫阙,思绪已然飘远。 这水泥若能推行,于筑城修渠、稳固边防益处无穷,可万事开头难,该先在何处实践? 是选京畿附近的骊邑,此处离咸阳甚近,便于随时查验调整。 还是选关中平原上的濮阳,那里河道纵横,正需加固堤岸,能更直观地见其成效? 亦或是干脆在咸阳城外先修一段道路,筑一方堤坝,让朝中心腹去推行实践? 如果按照既定历史中的时间线,这会便宜老爹该出远门了吧。 而且修筑堤坝,肯定所需的人力巨大。 钱财倒还好。 她与巴清合作多年,早就已经是富婆一枚。 要不是上辈子涉及的较多,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嬴清樾觉得这条路注定会艰难的多。 只是还不等她盘算,赵高和胡亥又开始搞事情了。 - 咸阳宫朝会之上。 青铜编钟的余韵刚歇,钦天监令便手持简牍,趋步踏上丹陛,躬身奏道:“陛下,近月彗星见于东井之分野,光芒亘天三日未散,此乃兵戈将起、灾异临门之兆。” “加之此前长公主阴嫚殿遇刺,宫闱不宁,戾气暗生,恐扰大秦万世气运。” “臣谨按《甘石星经》推演,需遣诸公主亲赴骊山女娲庙,斋戒沐浴七日,焚香祷祝,以祀神明,消弭不祥,方能保社稷安稳!” 他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秦自商鞅变法后虽以法治为根基,却始终未弃敬天法祖之俗,历代君主皆重天象示警,嬴政尤为笃信。 当年统一六国,他便曾借天授皇权正名。 如今彗星现、宫闱乱,恰中其忧。 御座之上,嬴政眉头微蹙,指尖缓缓抚过御案上镌刻的夔龙纹,沉声道:“彗星现而灾异生,宗庙不安,当妥为禳解。” “传朕旨意!三日后诸公主启程,以禁军一部护行,内侍省择干练宫人随行伺候,沿途郡县需备妥食宿,务必保宗亲平安无虞。” “陛下圣明!”钦天监令躬身谢恩。 阶下群臣之中,李斯闻言,眉头骤然一蹙。 诸公主齐聚出行,目标过大,且骊山虽距咸阳不远,却多峡谷险道,安保不易。 更要紧的是,近来空中暗潮涌动,此时让公主们远离中枢,难保不会生出事端。 他下意识往前半步,欲出列进言:“陛下,臣以为......” 可话到嘴边,见嬴政已抬手示意退朝,神色间并无转圜之意,且殿中已有数位朝臣附和,便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谁也未曾察觉,阶下侍立的中车府令赵高,垂首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转瞬便隐入谦卑的神色之中。 退朝之后,赵高悄然来到胡亥宫殿。 书房之内,屏退左右,仅剩二人相对。 “公子,陛下已准祈福之事,此乃天赐良机。”赵高躬身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胡亥耳边, “诸公主齐聚骊山,远离咸阳中枢与陛下庇护,正是一举除之的好时机。” 胡亥闻言,眼中顿时发亮,却又带着几分迟疑:“父皇令禁军护送,沿途还有郡县接应,如何动手才能不留痕迹?” “公子放心。”赵高阴恻一笑,“禁军统领虽忠勇,却防不住身边人。” “臣已暗中买通随行的两名内侍,此二人久在宫中,惯会调配宫人行当,可在公主们驻跸的行宫香炉中,届时掺入一些东西......” 胡亥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渐渐露出狠色,握拳砸在案上:“此计甚妙!只是...若有漏网之鱼,或是被人察觉端倪?” “公子多虑。”赵高眼中寒光乍现,语气斩钉截铁,“行宫之中,臣已吩咐那两名内侍,事毕之后便吞毒自尽,伪作畏罪之态,绝无半分痕迹。” “峡谷伏兵若未能尽除,便令其点燃预先备好的火油,焚毁现场与尸身,绝无半分证据指向。” “如此一来,诸公主殒命,对外是天谴应验,对内是扶苏谋逆,与咱们毫无干系。” “既除了宗亲隐患,又能坐实扶苏罪名,此乃一箭双雕之举!” 胡亥抚掌大笑,伸手拍了拍赵高的肩,语气亲昵又笃定:“赵君果然妙计!” 赵高躬身谢恩,额头几乎触到地面,眼底的阴鸷却愈发浓重,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另一边。 朝会散去不过半个时辰,李斯便身着朝服,趋步至御书房外求见。 内侍传召而入时,嬴政正临窗而立,目光投向骊山方向,神色难辨。 “陛下...” 第41章 叮嘱 李斯躬身行礼,直言不讳:“方才朝会之上,钦天监所奏祈福之事,臣以为不妥。” “诸公主出行风险甚高,且谶语流言突兀,恐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何陛下一口应允?” 嬴政缓缓转过身,眸光在烛火下闪了闪,带着几分深不可测的锐利:“李斯,你以为寡人真的仅凭一句天象,便让宗亲涉险?”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臣遵旨。”李斯躬身退下,走出御书房时,只觉后背已浸出薄汗。 这场看似凶险的祈福之行,竟是一场布了许久的天罗地网,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这天,终是要变了啊。 ...... 夜色如墨,咸阳宫的宫灯次第亮起,烛火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御书房内,嬴政仍未歇息,案上烛火跳动,映得他轮廓愈发深沉。 他放下手中批阅的奏简,对侍立一旁的内侍吩咐:“去,传六公主来御书房,不必声张。” 内侍心中诧异。 这位清樾公主素来沉静寡言,在诸多公主中近乎透明,陛下竟深夜单独召见? 内侍不敢多问,躬身应诺,轻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嬴清樾身着素色宫装,悄然入内。 她垂着眉眼,步态轻盈,行礼时声音轻柔得近乎低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见,有何吩咐?” 嬴政抬眸看她,眼前的女儿身形纤细,眉眼间无半分争艳之意,如同殿角悄然绽放的幽兰,不惹眼,却自有分寸。 他指了指案前的锦凳,“坐吧。” 嬴清樾依言落座,背脊挺得笔直,却始终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膝上的衣料纹路,未曾有半分逾矩。 嬴政从御案抽屉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哨,通体黝黑,仅在哨口处刻着一道细微的龙纹。 他将铜哨推到她面前,沉声道:“此乃暗影卫的联络信物,三日后你随诸位姐妹前往骊山祈福,若遇变故,便吹响它。” 嬴清樾抬眸的瞬间,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迅速掩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乖巧。 她指尖轻轻拾起铜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父皇深夜密召,又赐下如此重要的信物,骊山之行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想来父皇早已洞悉其中有诈,这是要借祈福之行引蛇出洞? 可这些猜测,她半句未说出口,只是将铜哨紧紧攥在手心,抬眼看向嬴政时,满是顺从:“儿臣遵旨。” “只是......此行既有禁军护佑,为何还要劳烦暗影卫?”她问得天真。 “防患于未然罢了。”嬴政语气平淡,并未多做解释,“你只需记住,事出紧急时,吹响它便好。不必强自逞能,保全自身为重。” “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所托。” 嬴清樾起身行礼,将铜哨妥帖藏入袖中,动作轻柔,依旧是那副不引人注目的模样。 而嬴政看着眼前恭顺乖巧的女儿,心中却掠过一丝莫名的念头。 他有诸多女儿,或聪慧外露,或娇俏讨喜。 唯有六女儿,始终像个旁观者,不争不抢,存在感极低。 可不知为何,当他谋划这场局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女儿。 或许是她的低调,能让人放下戒心,便于行事。 也或许是察觉到她看似柔弱外表下的沉稳。 又或许,只是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愿意将这份差事,托付给这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女儿。 嬴政收回思绪,挥了挥手:“退下吧,此事勿要对他人提及,依旧如常便可。” “儿臣告退。” 嬴清樾躬身告退,走出御书房时,夜风吹起她的裙摆,神色恢复沉静。 御书房内,嬴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 他说不清为何偏偏选中了嬴清樾。 只觉得,这个女儿身上,莫名一种让他安心的力量。 或许,这便是天意。 思及此,嬴政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敢觊觎大秦江山,谋害宗亲,都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三日后,晨光熹微。 咸阳宫东门缓缓开启,鎏金铜环在晓雾中泛着冷光。 诸公主身着素色曲裾,裙摆绣着细密的云纹,鬓边仅簪一支素银簪,无半分珠翠点缀。 既合祈福斋戒之仪,又透着几分肃穆。 嬴阴嫚被侍女搀扶着登车,眉宇间仍凝着几分郁色。 其余公主或低眉垂目,或轻声低语,神色间各有忐忑。 市井间“乱秦”的流言早已传入宫中,虽无人敢明说,却难免心生不安。 嬴清樾混在人群中,一身素衣更显沉静,她垂着眼帘,指尖悄悄摩挲着袖中一枚小巧的铜哨。 上了马车后,嬴阴嫚面上强装平静,心底却是烦的要死。 前几日的刺杀还历历在目,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刺客还没抓到,宫禁之内尚不安稳,父皇竟偏要在这时候下旨让她们出宫祈福。 什么彗星天象? 什么消弭不祥?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托词! 也不知父皇真是中了什么邪,竟真信了这话。 可父皇之命如山,纵使她千百个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连半句反驳都不敢有。 车队行至午时,抵达临潼县驿站休整。 县吏早已备好斋饭与清茗,皆是清淡素食。 随行的两名内侍亲自上前调配,将一杯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公主们手中,语气恭敬: “殿下们一路劳顿,此乃骊山清泉所沏的安神茶,可解乏困。” 诸公主未曾多想,接过茶杯便一饮而尽,唯有嬴清樾捧着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生疑。 顿了顿,嬴清樾借口近日脾胃不适,不敢饮茶,顺势将茶杯递还给青禾,低声吩咐:“倒了吧。” 青禾虽有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 茶水下肚不过半刻,车队便驶入了骊山北麓的黑风口峡谷。 两侧山壁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浓密的林木遮天蔽日,连晨光都难穿透几分。 峡谷内阴风湿冷,弥漫着一股腐叶的腥气。 第42章 格杀勿论! 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与周遭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对照,让人莫名心悸。 就在车队行至峡谷中段最狭窄的所在时,诸公主的马车里接连传出异动。 嬴阴嫚本就因被迫出宫而心绪不宁,此刻只觉一股酸软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想抬手揉一揉眉心,却发现手臂重若千斤,连动一根手指都格外费力,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隔壁车厢便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是某位公主虚弱的呻吟:“救命......” 其余公主也纷纷中招,有的瘫软在车厢座椅上,眼神涣散。 有的直接歪倒在地,昏昏欲睡,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车厢外,随行的侍女们察觉到不对,隔着车帘焦急呼喊,却只得到断断续续的回应。 一时之间,惊惶的哭喊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峡谷的沉寂。 “快!快去叫医官!”一名侍女急得声音发颤,刚要转身,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便划破了峡谷的静谧,如同寒针般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有埋伏!” 禁军前锋的嘶吼声骤然响起,带着撕心裂肺的紧迫感。 话音未落,两侧陡峭的山壁上便传来“簌簌”的声响。 无数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从茂密的灌木丛与岩石缝隙中窜出,竟是数百名黑衣蒙面人。 他们个个身着紧身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狠嗜血的眼睛,手中的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寒的冷光,直奔车队冲来。 “杀!一个不留!”领头的蒙面人一声暴喝,声音沙哑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这些人显然是早有预谋,分工极为明确。 一部分人直扑车队前方的禁军,弯刀挥舞间,已与禁军将士缠斗在一起。 另一部分人则绕过前锋,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向公主们的马车,目标直指那些无力反抗的金枝玉叶。 “护好公主!结阵御敌!” 禁军统领何勇怒喝一声,手中长戈猛地一挥,寒光闪过,已将一名冲在最前的蒙面人挑翻在地。 他深知此行责任重大,虽不知公主们为何突然失力,但此刻容不得半分迟疑,只能拼尽全力阻拦。 禁军将士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腰间佩刀,结成严密的防御阵型。 前排将士手持长戈,架住蒙面人的弯刀,后排将士挥刀砍杀,攻防有序,与蒙面人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刀刃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叫声,战马受惊的嘶鸣声瞬间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峡谷。 血腥味伴随着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之中。 一名蒙面人避开禁军的刀锋,纵身一跃,落在嬴阴嫚的马车车顶,手中弯刀狠狠劈下,车厢的木质框架瞬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缺口。 嬴阴嫚吓得浑身发抖,想蜷缩起身,却因浑身酸软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旁边马车里的嬴清樾也听到了动静,一旁青禾虽面色发白,却未失方寸,手紧紧扣着车厢内壁的雕花,低声道:“公主,外面是厮杀声,恐是遇袭了...” 嬴清樾虽未饮下那杯掺药的茶,神智清明,却也只懂些基础的护身功夫,并无过人武艺。 她看向青禾,心中稍定:“你守在车里,把车窗掩好,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青禾颔首,立刻伸手将车窗挡板落下,动作沉稳不慌,只是攥着挡板的手指泛白,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嬴清樾握紧袖中短剑,咬着牙推开车门。 刚踏出车厢,便有一名蒙面人注意到她。 这丫头竟毫无药效反应?!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狠厉,挥刀直扑而来,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几乎要贴到她的面门。 嬴清樾下意识侧身躲闪,虽堪堪避开要害,肩头却还是被刀锋划开一道血口,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只能借着马车的掩护连连后退,手中短剑胡乱挥舞,勉强挡住蒙面人的后续攻击,额头上已满是冷汗,手臂也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眼看那蒙面人蓄力一击,弯刀带着破风之声直劈她的胸口,嬴清樾已避无可避,脸色瞬间惨白。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两道寒光从峡谷西侧的密林深处骤然射出,速度快如流星,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名蒙面人的后心! “噗嗤”两声,箭矢穿透皮肉的声响清晰可闻。 蒙面人浑身一僵,手中的弯刀哐当落地,身体向前踉跄两步,便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嬴清樾惊魂未定,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密林深处静悄悄的,只有枝叶随风轻晃,仿佛刚才那致命两箭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 急促而尖锐的哨音瞬间划破厮杀的轰鸣—— “咻——咻——咻——” 三声哨音连贯急促,穿透力极强。 精准传向峡谷外的预设方位,正是与援军卫约定的信号。 蒙面人们本以为公主们都已中了软筋散,无力反抗。 此刻见嬴清樾不仅毫无异状,还突然吹起哨音,皆是一愣,眼中纷纷闪过惊疑。 领头的蒙面人低喝一声:“这丫头有问题!先杀了她!” 话音刚落,三名蒙面人立刻调转方向,手持弯刀从不同方向扑向嬴清樾,刀锋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几乎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路线。 就在她渐渐体力不支,峡谷入口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陛下有令,捉拿逆贼,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无数身着玄甲的暗影卫如同神兵天降,从峡谷入口处疾驰而来。 他们个个身形矫健,动作迅猛如鬼魅,手中的利刃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直奔蒙面人而去。 这支援军卫正是嬴政暗中部署的力量。 一路隐匿在车队后方,此刻收到哨音信号,立刻发起了猛攻。 第43章 美丽的误会 援军的出现,瞬间扭转了战局。 他们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术娴熟,配合默契,专挑蒙面人的首领与薄弱环节下手。 箭矢如雨般射来,蒙面人纷纷中箭倒地,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 那些蒙面人本就是赵高仓促召集的死士,平日里虽也算凶悍,但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援军,顿时慌了阵脚,斗志全无。 他们想转身逃窜,却发现峡谷两侧早已被暗影卫封堵,后路被断,只能背水一战。 何勇见援军赶到,精神一振,高声喝道:“将士们,随我杀贼!” 禁军将士们也士气大振,与暗影卫前后夹击,将蒙面人团团围在中间。 峡谷内的厮杀愈发惨烈,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原本昏暗的峡谷被鲜血染得愈发阴森可怖。 不到半个时辰,大部分蒙面人都已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数人被暗影卫生擒活捉,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嬴清樾收剑而立,素色的宫装上溅满了点点血渍。 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神色依旧沉静,不见丝毫慌乱。 她走到被押跪在地的蒙面人面前,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虽早已知道幕后主使,却还是依着事先的打算,装出一副疑惑而愤怒的模样,沉声问道: “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刺杀公主的?” 被押着的蒙面人牙关紧咬,眼神凶狠,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肯轻易招供。 援军统领上前一步,手中短刀抵住其中一人的咽喉,刀锋微微用力,便划出一道血痕,语气冰冷刺骨: “招与不招,皆是死路。但若肯供出主使,我可饶你全尸,让你走得痛快些。” “若执意顽抗,便休怪我手段残忍,让你尝尽世间苦楚。” 话音刚落,那蒙面人脸色瞬间惨白,眼中的凶狠渐渐被恐惧取代。 他本就是被赵高用重金收买的亡命之徒,此刻面对死亡的威胁,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挣扎着嘶吼道:“是......是中车府令赵高!” “是他让我们假扮盗匪,杀了所有公主,再把罪名嫁祸给扶苏公子!” “他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们家人丰厚的赏赐!” 此言一出,随行的侍女,禁军将士们皆大惊失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赵高身为中车府令,深得陛下信任。 没想到,竟暗中策划如此恶毒的阴谋,不仅要谋害公主,还要栽赃陷害公子扶苏,其心可诛! 嬴清樾眸光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转头对何勇吩咐道:“何统领,速将这些人犯严加看管,押往咸阳,交由父皇亲自发落。” “另外,即刻安排人手,护送诸位姐姐返程医治,务必确保她们的安全。” “末将领命!”何勇躬身领命,看向嬴清樾的目光中满是敬畏。 这位看似不起眼的清樾公主,竟是如此胆识过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青禾扶着嬴清樾坐回车厢,小心翼翼地为她调整好靠垫,又取出干净的布条,蘸了随身携带的伤药,轻轻擦拭着她肩头的血渍。 指尖触到伤口边缘时,见嬴清樾眉头微蹙,她的动作愈发轻柔,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公主,您忍忍,这伤药止血快,就是有点凉。” 包扎妥当,她才挨着车厢坐下。 望着公主苍白的脸色,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公主,您这是何必呢?” 嬴清樾正望着窗外飞逝的林木出神,闻言转过头来。 青禾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剩余的药瓶,声音里满是怜惜:“您本可以待在车里,有禁军护着,暗卫也在暗处,断然不会出事。” “可您偏要推开车门出去,平白受了这一剑,奴婢看着都揪心。” 她抬眼看向嬴清樾,眼神真挚:“那些蒙面人目标是诸位公主,您本就没中迷药,安安稳稳躲在车里才是最稳妥的。” “您逞这一时之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嬴清樾望着她担忧的眉眼,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青禾,我知道你担心我。” “可当时情急,隔壁姐姐的马车已被劈开,她们中药只能任人宰割,我怎能坐视不理?” 她轻叹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坚定:“这一剑虽疼,值了。” 青禾闻言,眼圈微微泛红,却不再反驳,只是默默拧开腰间水囊,小心翼翼递到嬴清樾唇边:“公主说的是,可您也得顾着自己。” 水液清冽,顺着唇角缓缓流入喉间,稍稍抚平了厮杀后的干涩。 “都怪十一!出手这么慢,简直是吃干饭的啊!要是他早一刻射箭,您肩头怎么会受这伤?” “你也别怪他,若无我的吩咐,或是未到生死绝境,他只能按兵不动。” “可那都快到绝境了呀!”青禾急得跺脚,声音压低了些,“奴婢眼睁睁看着那弯刀都要劈到您胸口了,心都快跳出来了!” 嬴清樾眸色微沉,轻轻摇头:“差一分便不算绝境。” “赵高心思缜密,现场又有父皇派的人手,若十一出手露出破绽,那这场戏便演不真了。” 青禾虽仍有些愤愤不平,却也懂了其中的利害,只是嘟囔着:“那也不能让您真受伤啊......” 待车队有序启程,何勇才俯身查看地上的蒙面人尸体。 他拔出腰间佩刀,轻轻拨开尸体胸前的衣襟,只见一道狰狞的剑伤贯穿胸膛,边缘整齐,显然是锐器一击致命。 再翻转尸体,后心处竟还有两个细密的箭孔,箭簇已穿透脏腑,深可见骨。 他眉头紧锁,指尖摩挲着箭孔边缘的血迹,心中疑窦丛生。 这蒙面人身手不弱,能冲破禁军防线逼近公主马车,绝非寻常匪类。 可胸口剑伤利落狠辣,后心箭矢更是精准致命,两招皆直取要害,绝非乱战中无意所致。 放眼整个大秦,能有这般身手与准头,又敢在截杀公主的乱局中暗中出手,且目标明确护着车队的。 除了陛下豢养的暗卫,还能有何人? 何勇一脸恍然。 没想到陛下做了两手准备。 陛下不愧是陛下啊! 《美丽的误会》 第44章 赏!!!! 而此刻的咸阳宫内。 赵高神色焦躁不安到了极点。 按计划,此刻黑风口峡谷应该已经得手,捷报随时可能传来,可他心中却莫名地发慌,如同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秦始皇的多疑与深沉,想起那位看似透明却总让他隐隐不安的嬴清樾,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那处峡谷狭窄,易守难攻,禁军车马行至此处必难展开阵型。 彼时公主们毒发体弱,禁军虽在,盗匪突袭之下必能得手。 事后再令市井间的细作散播流言,称“近有谶语流传,言秦有女祸,当以公主血祭方能安邦。” 再将盗匪所用兵器、衣物烙上扶苏公子府的玄鸟徽记。 公子府中旧人,寻得一二。 届时可令其伪作扶苏余党泄愤之状,现场留下残迹。 这样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 可赵高现在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一切。 “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赵高喃喃自语,试图平复心中的焦躁,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早已遣人在市井间散播流言,只等峡谷那边的消息,便可坐实扶苏的罪名。 可此刻,赵高等来的不是捷报,而是心头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 车队缓缓驶入咸阳城,巍峨的宫墙在暮色中愈发肃穆。 车驾刚停稳在宫门前,早已等候在此的医官们便提着药箱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后,便有条不紊地分头为诸位公主诊治。 嬴清樾被青禾搀扶着下车,肩头的伤口经一路颠簸,血色又浸透了包扎的布条。 太医夏无且上前,示意她坐下,指尖搭上她的手腕。 片刻后,夏无且神色凝重却不慌张,“公主脉象平稳,只是失血少许,再加外伤侵袭,需好生静养。” 说罢,他吩咐宫人取来金疮药与干净纱布,亲自为嬴清樾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娴熟。 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疼得嬴清樾眉尖微蹙,却始终未曾出声。 另一侧,几位医官正围着嬴阴嫚等公主诊治。 她们仍有几分昏沉,瘫坐在软榻上,医官们细细把脉后,皆面露了然:“诸位公主是中了软筋散,此药虽烈,却无性命之忧。” 说着,便取出银针,精准刺入诸位公主的穴位,又配了醒神解毒的汤药,亲自喂服下去。 青禾守在嬴清樾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医官的动作,时不时轻声询问:“医官大人,我家公主的伤不碍事吧?会不会留下疤痕?” 夏无且温和颔首:“姑娘放心,公主吉人天相,伤口处理及时,只需按时换药,静心休养半月,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不多时,服过汤药,受过针灸的公主们渐渐清醒过来,眼神不再涣散,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嬴阴嫚撑着软榻坐起身,想起黑风口的凶险,仍心有余悸,看向嬴清樾的目光中满是感激:“清樾妹妹,此番多亏了你,否则姐姐们怕是......” 嬴清微微颔首,平静接受感谢。 见此,嬴阴嫚微微一愣。 总觉得这个六妹妹,与往日不同许多... 下一刻,内侍便匆匆来报,说陛下在御书房等候,召公主们与何统领即刻觐见。 青禾扶着她起身时,恰见宫道尽头押过一队囚兵,为首被铁链锁缚者,正是往日权势煊赫的中车府令赵高。 他发髻散乱,章服撕裂,脸上没了阴鸷圆滑,只剩惊慌灰败,路过宫门时仍挣扎嘶吼,却被侍卫按着头,狼狈不堪。 “哼,罪有应得!”青禾压低声音啐了一口,一脸解气。 嬴清樾望着赵高被押往廷尉狱的背影,神色平静无波,心中却是在盘算。 天幕的出现变数太多。 赵高伏法只是蝴蝶效应的开端,如今水泥已在工坊试制成功,这等改变天下的好物,绝不能困在咸阳的朝堂纷争里。 起码,她明年就想看见水泥版本的秦直道。 而不是,硬生生等待。 嬴清樾要溜,要找一片无人掣肘的土地,将技艺一一实践,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 至于天幕未来会盘点昭圣女帝,她就更不想面对始皇老爹了。 那真是,不敢想象。 夏无且早已收拾好药箱,躬身道:“公主伤势已敷药包扎,切记勿碰水、勿剧烈活动,每日辰时、酉时会有宫人送解毒汤药与金疮药。” 嬴清樾颔首谢过,与刚经针灸醒神的诸位公主一同整理衣容,随内侍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始皇帝端坐龙椅,神色威严依旧,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 禁军统领何今已先行复命,案上摆着蒙面人身上搜出的玄鸟腰牌与招供笔录。 皆是赵高勾结亡命,意图嫁祸扶苏的铁证。 见公主们入内,秦始皇目光扫过嬴清樾肩头的包扎,沉声道:“清樾,伤势如何?” “谢父皇垂询,侍医已诊治,皮肉伤无碍。” 赵高阴结死士,谋刺宗室,构陷公子,人证物证俱在,如今已伏法。 秦始皇翻阅笔录毕,将其重重拍在案上,龙颜大怒:“竖子敢尔!朕待他不薄,竟怀此狼子野心!” 殿内气氛凝重,诸公主皆敛声屏气。 “父皇息怒。”嬴清樾上前一步,“赵高已擒,其党羽需依秦律肃清,免生后患。” 秦始皇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朕已令李斯和冯劫彻查,凡涉案者,无论宗室官吏,一律按《秦律》严惩!” 说罢,他看向嬴清樾,目光添了几分赞许,“此次你临危不乱,立下大功,欲求何赏?” 话音刚落,站在队列中的嬴阴嫚便笑着上前一步,语气热络:“父皇,这次六妹妹可是立了大功!” “若不是她机警应变,还不知我们要遭多大祸患,定要多赏点,大大的赏才是!” 嬴阴嫚向来爱恨分明,此刻真心感谢,又为嬴清樾高兴。 闻言,嬴政紧绷的面容终是松动,眼底的威严淡了几分:“阴嫚说得是!清樾此次护得诸位姐妹周全,又揪出赵高逆党,功劳确实不小,那定然要重赏!” 话落,殿内凝重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诸位公主也纷纷点头附和,都等着看嬴清樾会求什么贵重赏赐。 或是京郊富庶的汤沐邑,或是稀世珍宝,再不济也是宫中尊贵的职分。 第45章 请求封地 嬴清樾垂眸片刻,抬眼时目光清明坚定,心中早已将说辞打磨妥当: “儿臣不求金银珠玉,不求京郊汤沐邑赋税,只求父皇允我往南郡云梦泽南缘戍边,以宗室身份领垦荒田、招抚流民。”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瞬间死寂。 诸公主脸上的惊愕毫不掩饰。 嬴阴嫚惊得差点一个倒仰,嘴唇翕动着,满眼不敢置信。 秦自商鞅变法后,宗室女子虽偶有获封汤沐邑者,却只享赋税,无半分治权。 且边地苦远,云梦泽南缘更是沼泽遍布,瘴气滋生,荆蛮部落时降时叛,历来是朝廷难啃的硬骨头,从未有宗室子女主动请缨前往! 另一位公主失声低呼:“妹妹疯了?那地方连官吏都避之不及,你何苦自讨苦吃!” 其余公主也纷纷颔首,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惊,只觉嬴清樾的请求荒唐至极。 她们都以为父皇定会驳回。 毕竟,大秦立国以来,从未有公主戍边领垦的先例,更何况是这般贫瘠凶险之地。 只有嬴清樾自己清楚,这不是自讨苦吃,是她精心挑选的退路。 云梦泽南缘远离咸阳朝堂,朝廷关注度低,正好让她放开手脚。 水泥铺路,疏水排涝,改良农具,种种利民之事都能在这片荒芜之地一一实践。 秦始皇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为深邃审视:“你可知那片土地的情形?” “沼泽瘴气,蛮夷难驯,地方官数年都难以安定,你为何偏要选此地?” “儿臣知晓。” 嬴清樾语气沉稳,将早已备好的理由娓娓道来,“那片土地虽贫瘠,却是南郡屏障,若能开垦荒地,招抚流民,安抚蛮夷,便可杜绝边患,为大秦添实土。” “且秦律有载,宗室亦可应募戍边,儿臣愿以平民之身领垦,不求治权。” 她刻意不提任何逾矩的要求,只垦荒为切入点,贴合大秦国策,让父皇无法拒绝。 殿内诸公主愈发震惊,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们竟不知秦律有此规定,更没想到嬴清樾不仅要去边地,还愿舍弃宗室特权,以戍边之身自食其力。 秦始皇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目光沉沉。 他深知嬴清樾的请求打破了先例,却贴合大秦重农戍边的国策,边地安定,荒地开垦,本就是朝廷要务。 嬴清樾不求特权,又自愿赴险,既为宗室立了表率,又能为大秦拓土,这般胆识与格局,远超寻常子女。 沉吟片刻,他猛地一拍案几,朗声道:“准奏!”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得诸公主面面相觑,满脸不敢置信。 父皇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是大秦开国以来,头一次有公主获允戍边领垦,当真开了先河!? 嬴清樾躬身叩首,心中暗松一口气,面上却依旧恭敬:“谢父皇恩典!儿臣必遵秦律,勤垦戍边,不负父皇所托,为大秦筑牢南疆屏障!” 诸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有敬佩,有不解,更有对这破天荒先例的震撼。 她们永远不知道,这位看似舍身赴国的妹妹,心中打的却是溜之大吉、另起炉灶的主意。 返程途中,夕阳斜照宫道,秦始皇特地吩咐内侍备好一辆宽敞平稳的朱红轿辇,专供嬴清樾乘坐养伤。 轿辇四周挂着轻薄的鲛绡帘,微风拂过,带着草木清香,隔绝了宫外的喧嚣。 嬴清樾斜倚在软垫上,肩头的伤口在平稳的晃动中已不似先前那般刺痛。 青禾此时仍一脸恍惚:“公主,陛下真的答应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您真要去那苦地方?” 嬴清樾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咸阳宫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低声道:“苦地方才好。” 青禾不解:“好在哪里?” “好在没人管着。”嬴清樾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天幕说过,水泥能铺路、能筑堤,还能盖结实的房子。” “到了云梦泽,我们先用水泥疏干沼泽,修好道路,再教流民垦荒种地,用不了几年,那里定会变成不一样的模样。” 她顿了顿,补充道:“咸阳朝堂纷争不断,天幕透露的变数太多,留在这儿迟早被卷进去。” “不如去边地,为大秦做些实事,何乐而不为?” 青禾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握紧她的手:“公主去哪,奴婢便去哪!您要建不一样的城,奴婢就陪着您一起干!” ...... 轿辇停在寝殿门外。 嬴清樾掀帘望去,母亲赵夫人早已立在廊下,鬓发微乱,华贵的锦裙上沾了些尘土,显然是等候了许久。 见她下来,赵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上前,目光死死锁在她肩头包扎的布条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樾儿!你可算回来了!” “听闻你们遇了刺杀,你还受了伤,娘的心都快揪碎了!” “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碰那包扎处,又怕弄疼女儿,指尖在半空微微停顿,满眼都是疼惜与担忧。 这些年她素来温婉,此刻却难掩慌乱,眼眶泛红,握着嬴清樾的手不住摩挲,“怎么就遭了这般凶险?” “还好你平安回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 青禾在一旁连忙宽慰:“夫人放心,侍医已经诊治过了,公主只是皮肉伤,好生休养便无大碍。” 嬴清樾反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语气柔和:“娘,让您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眼底带着安抚,“刺客已经被拿下,如今大局已定,您不必再挂怀。” 赵夫人仍不放心,拉着她往殿内走,一路絮絮叨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已经让人炖了参汤,你快坐下歇歇,可不许再这般让人提心吊胆了。” “好。” 第46章 赵高:该死的天幕! 天色渐沉,殿内点起了昏黄的烛火,映得四壁愈发静谧。 嬴清樾靠在软榻上,耐心听着母亲赵夫人一遍遍叮嘱养伤事宜,时不时点头应和,又温言劝慰了许久。 好说歹说才让赵夫人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娘,您也累了一天,快些回去歇息吧。” 嬴清樾握着母亲的手,语气轻柔,“我这有人照料,不会有事的,明日您再来看我便是。” 赵夫人望着女儿苍白却依旧沉静的面容,终究是放心不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肩头的包扎。 确认没有渗血,才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又回头叮嘱:“夜里若有不适,一定要即刻让人来唤我。” “知道了。”嬴清樾含笑点头。 赵夫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带着满心的牵挂与不舍,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返回了自己的寝殿。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春苓收拾着案上的参汤碗,轻声道:“夫人真是疼公主,从午后就一直守着,饭都没吃几口。” 嬴清樾望着门口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被坚定取代:“母亲向来如此...” 殿内烛火渐弱,嬴清樾吩咐侍女熄了大半灯盏,只留一盏置于案上,便躺卧在软榻上准备歇息。 待一众宫人轻手轻脚退出去,掩上殿门,殿内瞬间只剩烛火跳动的细微声响。 忽听房梁上传来两声极轻的响动,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落地。 正是暗卫十一。 十一落地便面露愧色,快步走到榻前躬身行礼,语气满是自责:“公主,属下未能随行护您周全,让您遭此凶险,实属失职!”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青禾早已按捺不住怒火,猛地揪住十一的耳朵。 春苓见状,也不含糊,上前便攥住了十一的胳膊,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制住。 “好你个十一!就知道守你的破规矩!”青禾手上力道十足,疼得十一龇牙咧嘴, “弯刀都快劈到公主胸口了,你还按规矩等生死绝境!” 春苓也满眼愤愤,手上加了把劲,“我不过是没跟着,你就让公主受了伤!往日里咱们同队受训,你那反应速度去哪了?” “今日非得给你个教训,让你记着公主的安危比什么规矩都重要!” 两人一边数落,一边对着十一轻捶轻打,下手有分寸,却也没少让他吃疼。 十一被两人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压低声音讨饶:“别打别打!两位姐姐,我真的是按规矩来的!公主没吩咐,我也不敢贸然出手啊!” “规矩能当饭吃?能护公主平安?” 青禾手上又加了点劲,眼眶泛红,“下次再敢这般死板,我和春苓联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嬴清樾躺在软榻上,听着三人的动静,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好了好了,松手吧。” 两人这才悻悻停手,青禾仍瞪着十一。 “这次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再敢慢半拍,绝不轻饶!” 春苓也点头附和,看向十一的眼神满是警告。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 阴暗潮湿,腐臭与血腥气交织弥漫。 赵高被铁链死死锁在刑架上,发髻散乱,衣袍早已被血污浸透,往日风光荡然无存,只剩如今满脸的狼狈与怨毒。 沉重的铁门“吱呀”作响,丞相李斯与御史大夫冯劫并肩走入,身后跟着持烛的狱吏。 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忽明忽暗。 李斯望着刑架上苟延残喘的赵高,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 他走上前,声音沉冷如铁:“赵高,你跟随陛下多年,官至中车府令,深得信任,为何要勾结亡命之徒,谋刺宗室,构陷大公子扶苏?” 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人向来精于算计,趋利避害的本事无人能及,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蠢事。 “你平日那般精明,事事算计周全,此次却行此险招,莫不是真中了什么邪祟?” “还是说,你本就藏着这般狼子野心,只是往日藏得太深,我们未曾察觉?” 冯劫也上前一步,手持案牍,目光锐利如刀:“事到如今,狡辩无用!如实招来,你的幕后党羽还有谁?是否与宗室或外臣有所勾结?” “若能坦白,或可从轻发落!” 至于如何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的去死,也是从轻。 赵高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李斯,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格外刺耳:“精明?哈哈哈……李斯,你以为我真的想反吗?” 他剧烈咳嗽几声,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变得愈发阴鸷疯狂,“扶苏那等仁柔之人,若真上位,我等依附陛下,行严苛之政的人,哪有好下场?!” 他猛地挣动铁链,铁锁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更何况!那该死的天幕!竟说未来的秦二世不是扶苏,而是个女帝!”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满是极致的恐慌与不甘。 “一个女子登基?我苦心经营半生,难道要屈居一个女人之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搅乱朝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党羽?” 赵高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两人,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做事,从不留把柄!想从我口中套出其他人?做梦!” 李斯盯着他扭曲的面容,心中骤然清明。 这赵高,终究是被权力欲望和未知的恐惧冲昏了头,才敢行此谋逆之举,落得这般下场。 他一定要引以为戒... “一派胡言!天幕所示,乃天数使然,岂是你能妄加干预的?” “你因一己私欲,便勾结亡命,谋害宗室,置大秦安危于不顾,简直罪该万死!” 冯劫猛地俯身,双手按在刑架上,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盯住赵高:“你以为还能瞒多久?!” 他话音未落,身后狱吏便呈上一叠绢帛与几枚令牌,“从你府中密室搜出的这些,皆是铁证!上次行刺长公主,根本就是你派的人,对吧...?” 赵高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仍硬撑着嘶吼:“你什么意思?” “上次刺杀未果,你便贼心不死,转而勾结亡命,妄图一举除掉所有公主,搅乱宗室,嫁祸他人,好趁机浑水摸鱼。” 冯劫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地牢中炸响,字字诛心:“你忌惮大公子扶苏仁政,更恐惧天幕所示的女帝,便急不可耐地接连动手。” “没想到吧?以为能逆天改命,却不知早已一步步踏入死局。” 话落,赵高脸色一片灰败。 原来... 第47章 李斯梦魇 夜漏三更,李斯睡得极不安稳。 入梦便是骊山,始皇陵的墓道幽深绵长,两侧兵马俑列阵而立,陶土的面容在昏暗里透着死寂的威严,空气冷得像浸了冰,冻得他骨髓发寒。 李斯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地。 正茫然四顾,一道清冷如霜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穿透了墓道的死寂:“李斯。” 李斯猛地抬头,只见嬴清樾身着十二章纹帝袍,玄色衣料上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 女人头戴垂珠帝冕,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遮不住那双冷冽如寒潭的眼眸。 她就站在墓道中央,明明隔着数丈距离,李斯却觉得那目光如利刃,将他从头至脚剖开,连一丝隐秘都藏不住。 “你与赵高合谋矫诏,篡改始皇遗诏——” 嬴清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父皇崩于沙丘,本欲传位于扶苏,你却为保相位,被赵高说动伪造遗诏,试图逼令扶苏自裁,拥立昏庸的胡亥上位...” “此事,你敢不认?” “不!不是这样的!” 李斯如遭雷击,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冰冷的石砖硌得他膝盖生疼。 可此时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摇头,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公主明鉴!臣是被赵高胁迫!臣对大秦忠心耿耿,怎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斯想爬过去,想抓住嬴清樾的衣摆辩解,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嬴清樾缓缓迈步,珠冕上的垂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像是敲在李斯的心上。 她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淡然,好似从不意外。 “忠心耿耿?” 她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早年辅政,定法治、统一度量衡、兴修水利,确实是大秦的肱骨之臣,父皇倚重你,宗室敬重你,连天幕都曾言你功在千秋。” “念及这份旧功,念及你曾为大秦付出的心血,本宫可以饶你九族不死,免你凌迟之刑。” 李斯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便被嬴清樾接下来的话打入了冰窖。 “但这一切的开端,皆因你那一时的贪念。” 她抬手,指向墓道深处。 那里传来沉重的巨石滚动之声。 “你既背叛了始皇的信任,背叛了大秦的江山,便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李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地宫的石门轰然洞开,一股浓郁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的尘土味。 石门后,始皇的鎏金棺椁静静停放,而棺椁一侧,赫然有一方早已凿好的石槽,大小正容一人躺下。 那正是为他准备的合葬之地! “不!我不要!我不要与始皇同葬!” 李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疯狂地挣扎,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抓挠,指甲抠进了石砖的缝隙里,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臣知错了!臣愿戴罪立功!求公主饶臣一命!饶臣一命啊!” 李斯的哭喊撕心裂肺,却只在空旷的墓道里回荡,嬴清樾早已转身,背影决绝,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 两个身着黑衣的武士从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地架起他的胳膊,拖拽着他朝地宫深处走去。 冰冷的石壁擦过他的脸颊,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李斯的衣袍和皮肤。 可他感受不到疼,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李斯看着那方冰冷的石槽越来越近,看着始皇的棺椁在昏暗里泛着幽光,仿佛能看到始皇怒目圆睁的面容。 “始皇饶命!” “臣罪该万死!” “臣不该矫诏!不该......!” 李斯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忏悔,可武士的力道丝毫未减,将他一步步推向那片永无天日的黑暗。 “不要——!” 李斯猛地从榻上弹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手脚冰凉得如同死人,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半晌。 李斯瘫坐在榻上,后背仍浸在冷汗里,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狂跳,梦中嬴清樾那冷冽的眼神、字字诛心的质问。 还有地宫的阴寒死寂,如同附骨之疽,在脑海中盘旋不散,让他心有余悸。 李斯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重重喘了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神。 可稍一冷静,一个疑惑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怎么会梦到嬴清樾? 那六公主嬴清樾,虽是宗室贵女,可他与她实在没什么交集。 记忆里的几次碰面,皆是在宫中宴饮之上,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从未有过梦中那般迫人的帝威。 不过是几面之缘,连像样的交谈都没有过,怎么会突然闯入他的梦魇? 更让他费解的是,梦中的她,竟是身着帝袍、君临天下的女帝模样。 天幕虽言有“女帝”的预兆,可满朝文武谁不觉得荒诞? 大秦基业,向来是男子继承,一个宗室公主,怎可能登临帝位? 李斯平日里即便思虑朝政,也从未将“女帝”与嬴清樾这名字联系起来。 “怪事,实在是怪事。”李斯喃喃自语,眉头拧得紧紧的。 他起身走到案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冰凉的茶水入喉,却压不下心头的困惑。 那六公主在宴会上的模样,与梦中的女帝重叠又分离,一个温婉疏离,一个威严冷冽,实在判若两人。 这荒诞的梦境,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冥冥中有所警示? 越想,李斯心中越觉蹊跷,后背的寒意竟比先前更甚了几分。 他平日最瞧不上赵高,更何况与其合谋呢……? 第48章 女子之中,未必无贤才。 次日清晨,朝鼓三通罢,李斯随百官入咸阳宫正殿列班。 一旁内侍持节宣读圣旨:“封六公主嬴清樾于云梦泽,统辖其地民政农桑,两日后即行赴任,钦此。” 圣旨落地,殿内一片寂静。 李斯心头一震。 云梦泽地处楚地故地,地域广袤、湖泽密布,虽非关中腹地,却是大秦南疆重要的粮秣产区与水运枢纽。 历来或设郡县直辖,或封给功勋卓著的宗室勋贵,从未有过将如此要地封给女子的先例。 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位列前排的老臣出列叩首,花白的胡须因心绪激荡而微微颤抖:“陛下,臣有异议!” “古制有云,女子无外事,正位乎内。” “云梦泽乃南疆要地,掌民政、理农桑,关乎一方安稳,岂能交由公主执掌?” “且六公主未曾有寸功于国,骤得如此重封,恐寒了百官将士之心,亦乱宗室分封之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国老臣说话极有分量,话音刚落,几位秉持古法的博士与勋戚纷纷附和:“大人所言极是!” “女子封地掌政,亘古未有,恐违天和,动摇国本!” 李斯立在班中,眉头深锁,心中疑窦丛生。 他深知始皇帝向来重法循制,虽偶有破格之举,却绝不会轻易触碰宗室分封与男女之防的底线。 云梦泽非寻常封地,嬴清樾亦非有殊功异绩的公主,陛下此举实在反常。 想起昨夜的噩梦。 梦中嬴清樾身着帝袍的模样与此刻的重封隐隐勾连,再结合天幕女帝的预兆…… 赵高因忌惮而谋逆的事,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 陛下此举,究竟是一时兴起的偏爱,还是另有深谋远虑? 莫非陛下真的将天幕预兆放在了心上,有意栽培嬴清樾? 李斯暗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 御座上的始皇帝静听着群臣劝谏,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御案上的青铜镇纸,神色始终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待他们奏罢,殿内复归寂静,百官皆屏息等候圣裁。 嬴政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朕之决策,非因私情,乃为大秦。” “云梦泽楚地旧民聚居,民风桀骜,郡县治理多有阻滞。” “清樾虽为女子,却聪慧明达,天幕所示虽属玄虚,但其心向大秦,愿抚民兴农,这份担当,胜过许多纨绔宗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面露惊疑的群臣:“古制虽有女子不预政,然商君变法,本就是破古法、立新政。” “寡人封她于云梦泽,非为破例,实为试才。” “若她能抚定一方,便是大秦之福。若不能,再收回封地,另作处置便是。” 这番话不疾不徐,既回应了违制的质疑,又点明了分封的初衷,合情合理,让人无从反驳。 秦国老臣等人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再强谏,只能躬身退归班列。 嬴政目光掠过殿中躬身的百官,心底却自有一番盘算。 上次赵高行刺一案,清樾遇险却临危不乱,事后还能冷静分析疑点,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加之天幕预言在先,嬴政对后宫女儿都自有考量。 六女儿只不过是第一个。 将来还会有第二、第三。 所谓女子不能干政,不过是古人传下的陈规。 大秦自变法而起,凭的就是打破旧制,唯才是举。 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最缺的便是能办实事,有真才实学之人。 女子之中,未必无贤才。 为何要因一句陈规,就将半数人的才智弃之不用? ... 咸阳城中。 凌云阁雕梁画栋,窗棂外飘着淡淡的兰芷香,案上青瓷茶盏氤氲着热气。 墨三一袭素色短打,动作利落地上前,将一张泛黄的纸轻轻搁在巴清面前,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琉璃新配方与烧制技法。 他旋即退回座中,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茶雾漫过他沉静的眉眼,语气平淡无波: “巴大家,这是公主新制出的琉璃配方,透光性较先前更胜一筹,还能烧出赤、橙、青、蓝四色,不易碎裂。” 巴清指尖微顿,目光落在配方上,只扫了几行,眼中便骤然亮起惊艳的光。 她与嬴清月合作多年,早已见识过这位公主的惊人才智,可此刻看着纸上颠覆传统的配比与烧制工序,依旧忍不住心头震颤。 寻常琉璃脆而易碎、色阶单一,如今这晋级版的配方竟能同时攻克,甚至能烧出五彩琉璃...... “清月公主的心思,当真如天幕星辰,深不可测。” 巴清赞叹,轻轻抚过配方上的字迹,眼底满是折服,“先前的透明琉璃已让咸阳疯抢,如今这五彩琉璃一出,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风潮。” 墨三浅啜一口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公主说了,这配方交由巴大家的工坊量产,定价可略高于寻常琉璃...” 他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着一个锦盒进来,打开却是几件巴掌大的五彩琉璃摆件,赤如丹霞、蓝似深海,在晨光下折射出璀璨光晕。 巴清看得眼睛发亮,心中已然明了。 凌云阁如今早已不是寻常楼阁。 自嬴清樾与她合作在此开设凌云阁,推出一系列琉璃镜、香膏、新式织锦等物,这里便成了咸阳城最热闹的所在。 宗室贵女们争相来定制专属纹样的琉璃饰品,寻常百姓姑娘攒够铜钱就为买一盒能润肤的香膏,连宫中妃嫔都常遣人来采买新奇物件。 女子们在这里既能买到心仪好物,还能听女子亦可学艺谋生的说法。 如今,凌云阁早已不只是一处商楼。 “公主放心,巴某必不辱命。” 巴清收起配方,“不出一月,五彩琉璃定能传遍咸阳,让凌云阁更上一层楼。” 墨三颔首,将茶一饮而尽,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另有一事告知巴大家,陛下已赐公主云梦泽封地,两日后便要启程赴任。” “日后凌云阁的所有合作与交接事宜,公主会指派专人接手,我等将随公主前往封地,不再打理咸阳这边的事务。” “什么?” 巴清刚端起的茶盏猛地一顿,茶汤溅出几滴在案上,眼中满是猝然的惊讶。 她抬眼看向墨三,见他神色肃然不似玩笑,却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凌云阁如今在咸阳风头无两,生意红火到需日夜赶工,公主正是大展拳脚之时,怎会突然远赴封地? 但她深知嬴清月行事向来有深意,且自己与她是君子之交,过多打探反而不妥。 于是迅速压下心头的疑惑,指尖拭去案上的茶渍,语气平和:“原来如此。公主既有安排,巴某自然遵从。” “后续交接之事,任凭指派便是,我这边会全力配合。” 话落,墨三起身抱拳道:“有劳巴大家通情达理。” 巴清送至阁门口,望着墨三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向凌云阁里往来不绝,笑语盈盈的女子们,心中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那位竟真要放下咸阳的繁华奔赴封地? 只是她隐隐觉得,这绝非结束。 而是另一段的开端... 第49章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景和殿。 胡亥正烦躁地踱步,指尖无意识抠着腰间玉佩。 方才父皇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封六姐于云梦泽的消息传来,已让他心乱如麻。 恰在此时,内侍躬身而入,神色慌张地递上一枚蜡封竹牌:“公子,宫外有个粗使仆役求见,说是赵成公子的人,带了句急话。” 胡亥眼皮一跳,一把夺过竹牌拆开,寥寥数字入目:遭困厄,速援,迟则恐难挽。 落款是个潦草的“成”字。 “赵成?” 胡亥嗤笑一声,那笑声又干又涩,带着难掩的慌促,“救他?他也配?” 话落,他猛地将竹牌掷在地上,竹片瞬间断裂开来,碎屑溅到靴边。 暖阁内炭火正旺,胡亥却觉得后背发凉,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赵成是赵高的胞弟,赵氏族人更是无一幸免,全部蹲大牢,只待派出去的人带回罪据,届时一并斩立决。 想到赵高还活着,胡亥便寝食难安。 一旦赵高招供,自己那点勾当,岂不是要被父皇知道得一清二楚? “救什么救......”胡亥喃喃重复,声音里满是恐慌,脚步越发急促,“他自己作死,还想拖我下水?” “如今父皇连六姐都敢破格分封,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我要是敢沾染上这浑水,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胡亥猛地停步,看向窗外宫墙的眼神充满惊惧,仿佛已看到父皇震怒的面容。 内侍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敢垂首侍立。 胡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咬牙吩咐:“告诉那仆役,就说......本公子与赵成素无深交,此事管不了。让他滚!” 说罢,他转身跌坐在榻上,双手紧紧攥着锦褥,好似这样便可逃避当下一切。 赵成的求救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也让他越发惶恐。 这场风波,究竟要卷到何时才会停? 赵高会不会把自己也供出去? 与此同时,地牢之中。 阴暗潮湿的牢狱深处,腐臭与血腥味缠得人窒息。 赵成蜷缩在枯草堆上,破败的囚衣下,府中两顿毒打留下的淤青紫黑未消,胳膊上的擦伤又被狱卒拖拽磨破,暗红的血珠混着污泥,将身下的枯草濡湿一片。 他每动一下,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般疼,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额上的冷汗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混着血污淌进嘴角,又咸又腥。 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草席,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赵成眼底瞬间燃起怨毒的火焰。 赵高此时浑身是血,官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鞭痕与烙铁印,狰狞可怖。 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只有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起伏,气息细若游丝,分明只剩半条命吊着,生死不知。 “赵高!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赵成猛地撑起上半身,铁链拖拽着磨得皮肉模糊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仍用嘶哑到破锣般的声音嘶吼, “是你要谋逆!是你要去触陛下的逆鳞!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在府里安分守己,就连你暗中筹划那些腌臜事,我都半点没沾边!” “可就因为我是你赵高的亲弟弟,就因为你要谋逆,我就被抓进这死牢!府里挨的两顿毒打还没好利索,又在这儿受牢狱之苦,遍体鳞伤,等着被砍头!” “全族的人也是!” 赵成猛地捶打地面,枯瘦的拳头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手骨传来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口的恨意, “他们招谁惹谁了?就因为你赵高贪权恋势,想夺大秦的江山,就要跟着你陪葬?!” 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抽搐,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 “我好恨!恨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大哥!”赵成的咒骂声还在空牢里回荡,带着濒死的绝望。 忽然,草席上那具毫无动静的身影动了。 赵高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还凝着血痂,却透着一股淬了毒般的冷冽。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满身伤口,喉间滚出一阵嘶哑的轻笑,那笑声像砂纸摩擦木头,刺耳又阴鸷: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赵成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没死?!” “死?”赵高缓缓偏过头,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我还没看够.....你这副自命清高的嘴脸,怎么会死?” 赵高的声音微弱却尖利,像毒蛇吐信,“你真当自己干净?这些年,你仗着我在朝中的权势,强占民田,克扣商户,哪一件不是靠着赵高弟弟的名头?” “如今出事了,倒撇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我那是……”赵成急得嘶吼,却被赵高冷冷打断。 “你没有?” 赵高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贪享富贵,处处借着我的势作威作福,你以为你是无辜的?” “你不过是借着我的野心,分食富贵的蛀虫!” “如今船要沉了,倒怪起我来了?” 赵高咳了几声,胸口的伤口疼得他浑身发颤,眼神却越发狠厉:“陪葬?你也配说这话?!” “你享受过的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是我用命博来的?现在不过是把你吞下去的,吐出来罢了...” 话落,赵成被他怼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怨毒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慌乱,嘶吼道:“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谋逆的事!是你害了我!” “不知道?”赵高笑得更冷,“赵成,你我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装无辜!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皮重新合上,只剩微弱的气息,“要怪,就怪你我...都贪这富贵,这迷人眼的权势......” 就在赵成绝望之际。 牢狱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瘦小的身影踉跄着跑进来,正是他派去求见胡亥的仆役。 第50章 蠢的无可救药 那仆役满脸尘惊恐,膝盖一软,跪倒在赵成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公、公子......没用的!十八皇子他……他不肯救您!” 赵成浑身一震,猛地抓住仆役的胳膊,伤口撕裂的剧痛也顾不上了,嘶吼道:“你说什么?胡亥他怎么说?!” “我、我把您的竹牌递上去,好说歹说求见,可十八皇子只听了一句,说……说您也配让他救!” 仆役哽咽着复述,字字如刀扎在赵成心上,“他还说,与您素无深交,半点交情都没有,让、让您别去连累他...” “素无深交?” 赵成呆愣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好一个素无深交!当初若不是看在他想攀附我大哥的份上,我怎会对他百般照拂?” “如今我落难了,他竟能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赵成猛地松开仆役,踉跄着后退几步,狠狠瞪向草席上的赵高,声音嘶哑得几乎断裂:“你看看!这就是你想拉拢的人!这就是你以为能倚仗的皇子!” “我们赵家落到这般田地,你谋逆不成,连个肯伸援手的人都没有!胡亥他怕被牵连,连一句辩解都不肯为我说!” 草席上的赵高依旧双目紧闭,只是嘴角那抹冷笑似乎更深了些,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世态炎凉。 赵成瘫坐在枯草堆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都完了......大哥靠不住,皇子也靠不住......” ... 御书房内,嬴政将密报扔回案几。 密报末尾补了一句:十八公子拒见赵成使者,斥其素无深交,闭门不出,宫中只闻其焦躁踱步之声。 嬴政盯着那行字,神色依旧沉凝,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胡亥...”嬴政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给了十八子机会。 若是胡亥敢主动来见他,坦诚与赵高往来,哪怕只字不提刺杀之事,他或许也能念在父子情分,从轻发落。 毕竟,十八子胡亥年纪尚轻,被赵高蛊惑,也属寻常。 可密报里的记载,却是胡亥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恶语相向。 那份急于切割的慌乱,那份只顾自保的怯懦,让嬴政心中最后一丝期许,也渐渐冷了下去。 终究是太年轻了。 嬴政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失望,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惋惜。 只懂趋利避害,却不懂担当二字,更不明白,他要的从不是他与旁人撇清关系,而是他面对过错的态度。 嬴政转身回到案前,下达最后的命令:“将十八公子禁足于景和殿,无朕旨意,不得擅出。” “赵高余党未清,十八子胡亥既牵涉其中,便不能再放任。禁足反省,也算给了他最后一条路。” “若他能想明白,主动认错......若执迷不悟......”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身为帝王,嬴政既要顾全大秦法度,也要考量父子亲情。 可胡亥的怯懦与逃避,终究让这份亲情,在江山社稷面前,变得越发轻飘飘了。 ... 西偏殿内。 嬴清樾得知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讥诮,轻嗤一声:“蠢货。” 侍立一旁的青禾闻言,俯身应和:“公主所言极是,这二人行事,确实愚钝。” “愚钝?” 嬴清樾抬眼,冷嗤:“赵高谋逆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赵成身为同党罪臣,关押的天牢何等森严?” “铜墙铁壁之下,别说私传消息,便是一只鸟雀也难飞出去。” “他的奴仆,凭什么能冲破层层守卫,直入后宫找到胡亥?” 真当御史冯劫是吃干饭的呢? 胡亥更是蠢得无可救药。 这通路本就是父皇故意留的,既要试探赵成走投无路时会攀扯谁,更要勘破他是否真与逆党勾结。 结果呢? 一个急着抱佛脚,忘了天牢从无疏漏。 一个吓得只顾自保,连半点猜忌与担当都没有,只会急于切割。 嬴清樾指尖轻点案沿,目光沉了沉。 这局中,恐怕唯有赵高那老狐狸,才隐约察觉到了吧。 只可惜,他自身难保,就算看透了,也无力回天。 殿内静了片刻。 嬴清樾收回目光,神色复归沉静。 “胡亥那边不用盯着了,让十一他们准备准备,两日后出发云梦泽。” “是。” ... 很快,消息如风般掠过咸阳宫的红墙。 十八公子胡亥因牵涉赵高谋逆案被禁足。 紧接着,大公子扶苏解禁,不日将恢复入朝议事的消息,便让满宫上下陷入了悄无声息的震动。 秦法森严,后宫本不许妄议朝政,但这般关乎皇子荣辱,牵动朝局走向的变故,终究压不住私下的揣测。 宫人们端着铜盆、捧着锦缎走过回廊,脚步都放得极轻,眼神却在彼此交换间藏着惊疑。 谁不知前些日子,扶苏因涉嫌刺杀触怒了始皇,虽未被重罚,却也被搁置一旁,许久未曾获准上朝。 “大公子竟真的解禁了?前阵子陛下动怒,谁不觉得他失了圣心......”小宫女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大公子仁厚,反观十八公子......” 胡亥素来顽劣,全凭巧言令色讨得陛下一时欢喜,如今又牵涉逆案,被禁足反省,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那些曾因胡亥得宠而刻意逢迎的宫人、内侍,此刻都暗自收敛了锋芒,生怕被牵连。 而一直感念扶苏仁厚的。 虽不敢表露,却悄悄松了口气。 ..... 次日。 朝会的钟鼓声余韵未散,咸阳宫的朝臣陆续散去,扶苏一身玄色朝服,腰束玉带,步履沉稳地穿过层层宫廊。 越往里走,周遭的喧嚣便越淡,连宫人的往来都稀疏了许多。 唯有廊下的松柏静立,透着几分清幽寂寥。 殿宇不算恢弘,却打理得整洁,檐下悬着的铜铃随风轻响,打破了几分静谧。 这是扶苏第一次踏入西偏殿。 第51章 出发云梦泽 嬴清樾听闻通报声,抬眼便见扶苏立于门口,连忙起身见礼:“兄长。” “不必多礼。”扶苏抬手虚扶,收回目光时,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慨, “这西偏殿倒是清静,我竟今日才知晓,六妹妹住得这般偏。” “偏有偏的好处。” 嬴清樾浅笑一声,示意青禾奉茶。 扶苏颔首,不置可否地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关切:“前些日子那刺杀之事,你受惊不小,还受了伤,如今身子可大安了?” 他指尖微微一顿,补充道:“我先前因牵连被禁足,连府门都出不得,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却没能及时来看望......” 嬴清樾心中一暖,欠身谢道:“劳兄长挂心,些许皮外伤,早已无碍了。” “父皇体恤,也允我好生休养了些时日。” “无碍便好。”扶苏松了口气,随即放下茶盏,神色渐渐凝重,“说起来,我还听闻一事......” “你当真要去云梦泽吗?” 嬴清樾一怔,随即颔首:“自然。” “可你终究是个弱女子。”扶苏的声音温厚,却带着掩不住的顾虑, “云梦泽地处偏远,多湿地沼泽,民风也尚未完全驯服,更别提还有盗匪、疫病等隐忧。”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孤身前往那蛮荒之地,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未免太过艰难。” 扶苏并非要否认她的能力,只是身为兄长,实在难以看好这般选择。 大秦女子虽有持家理事之能,却从未有过女子远赴边地主持一方政务的先例。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兄长顾虑的,我都明白。” “可正是因为世道对女子苛刻,才更要做出些样子来。云梦泽虽偏,却是大秦的疆土,百姓也盼着能安居乐业,我身为皇家子女,岂能因艰难便退缩?” 扶苏望着她眼中的坚定,端茶的动作微顿,心中的顾虑虽未完全消散,却也不再多劝。 “既已决定,便多保重。” 嬴清樾心中一暖,起身谢道:“多谢兄长。” 正说着,殿外传来内侍的轻唤,躬身禀道:“大公子,陛下御书房传话,召您即刻过去。” 扶苏眼底微光一动,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道:“想来父皇是有要事吩咐。你在此处安心准备,宫中人少,若有不便,切勿逞强。” 送走大哥,嬴清樾仍立在西偏殿门口,风拂动她的裙裾,檐下铜铃叮当作响。 她望着扶苏挺拔的背影渐渐融入宫廊的暗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掠过一丝沉吟。 总觉得,现在的扶苏,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青禾上前为她拢了拢衣襟:“公主,风大了,咱们回殿吧。” 嬴清樾颔首,转身踏入殿内,目光重新落在案几的云梦泽舆图上。 大哥的转变,是好事。 于大秦,于父皇,皆是如此。 她嬴清樾从来就不是害怕对手强大的人。 反倒更盼着身边人能各展其才,并肩前行。 扶苏能想通最好。 日后于朝堂之上,也可以成为她的助力。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嬴政正对着案几上的奏疏凝神批阅,听见殿外脚步声,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进来。” 扶苏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嬴政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人心,“禁足这些日子,你可想通了?” 扶苏起身,垂眸立于殿中,神色沉静无波:“儿臣想通了。” “哦?”嬴政语气听不出喜怒,“说说,想通了什么?” “儿臣先前直谏,虽本心是为大秦,却过于执拗,未能体察父皇权衡朝局的深意,失了分寸。” 扶苏声音沉稳,没有半分辩解,“禁足这些时日,儿臣反思良多......” “身为大秦长子,无论日后秦二世是与否,徒有仁心与道义不够,更需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刚柔并济,方能为父皇分忧,为大秦稳固基业。” 嬴政静静看着他,良久,指尖重重敲了敲案几,“还算没白禁足,记住今日所言。” 他话锋一转,递过一份奏疏:“这是云梦泽最新的民情奏报,你看看。” “清樾要去那边,你这个兄长,也该多上心。” 扶苏双手接过奏疏,“儿臣遵旨。” -- 时序流转。 转眼便到了启程前往云梦泽的日子。 天刚破晓,晨雾还未散尽,西偏殿外已收拾妥当。 几辆马车静静停在廊下,车厢内堆满了农桑典籍,丈量工具与御寒衣物,随行的护卫、农技官吏与侍女皆已整装待命。 嬴清樾一身素色劲装,裙摆束起,褪去了宫装的繁复,更显利落挺拔。 “走吧。” 刚踏出殿门,便见一道挺拔身影立在晨雾中,正是扶苏。 他一身玄色常服,身旁跟着几名东宫侍卫,手中还提着一个锦盒。 “兄长?”嬴清樾略感意外。 “我来送送你。” 扶苏走上前,将锦盒递到她手中,“里面是些伤药与驱虫的药膏,云梦泽湿寒,蚊虫多,或许能用得上。” “还有令牌,若遇州县官吏推诿,可凭此调动当地守军相助。” 令牌? 嬴清樾愣了愣,接过锦盒,“多谢兄长费心。” “路上务必谨慎。” 扶苏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叮嘱,“云梦泽流民混杂,凡事多留个心眼,切勿逞强。” “若有任何难处,即刻遣人传信,父皇会设法协调。” 正说着,远处传来内侍的声音,躬身禀道:“公主,陛下口谕,赠公主玄甲三百、粮草千石,已于城外驿站交割完毕。” “陛下还说,云梦泽之事,放手去做,大秦是你坚实后盾。” 嬴清樾心中一震,对着皇宫方向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恩典,定不辱使命!” 晨雾渐散。 朝阳刺破云层,洒在宫道上。 嬴清樾回头望了一眼扶苏,又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宫。 “兄长保重。” 一声令下。 车队缓缓驶出宫门,朝着云梦泽的方向前行。 第52章 盘点昭圣女帝! 嬴政立在咸阳宫城楼上,望着嬴清樾的车队渐远,尘烟融入晨雾,直至消失在驰道尽头。 他转身回宫。 “陛下,十八公子求见,在外跪了半刻了。” 嬴政眸色一沉,挥手道:“宣。” 胡亥跌跌撞撞闯入,一身玄色常服沾了尘土,往日里的跳脱全然不见,膝盖一软便跪在案前,声音发颤:“父皇……儿臣知错了!” “儿臣不该一时糊涂,与赵高亲眷往来,更不该听信谗言,险些卷入逆案……” “禁足这两日,儿臣日夜难安,才知父皇的敲打全是为了儿臣好,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嬴政静静看着他,这幼子素来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这般惊惧,倒像是真的怕了。 只是大秦的江山,从不是靠几句“知错”便能立足的。 “抬起头来。”嬴政沉声道。 胡亥哆嗦着抬头,眼底满是惶恐,连眼神都不敢与我对视。 “赵高逆党,祸乱宫闱,私结宗亲,其罪当诛。” 嬴政指尖敲击着案几,声响沉闷如惊雷,声音冷得像彻骨寒冰:“你与赵高亲眷厮混,虽无通逆实罪,却显无知无防,险些沦为逆党棋子。” 胡亥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膝盖发软,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发颤:“儿臣……儿臣糊涂!求父皇饶命!” “今日是赵成及其三族斩立决之日,咸阳街头示众。” 嬴政眸色沉沉,不带半分怜悯,“你既知错,便去刑场观刑,亲眼看看通逆者的下场,好好醒醒你这被宠坏的糊涂脑子。” 胡亥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不敢反驳,只能连连叩首:“儿臣……儿臣遵旨。” 嬴政挥了挥手,不耐道:“退下。观刑后回宫闭门思过三月,每日抄录秦律百遍,若再敢,休怪朕废了你这公子身份。” 胡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御书房,脚步声慌乱得险些撞上门框。 嬴政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眼底无半分波澜。 幼子心性顽劣,不经血的教训难知敬畏,赵成三族的下场,便是给他最好的警示。 赵成及其三族在咸阳街头伏诛,首级悬于四门示众,百姓观者如堵。 至于赵高...... 若一刀斩了,未免太过便宜。 他要的从不是胡亥速死,而是让其受尽折磨,吐尽所有秘密,再在绝望中慢慢消亡。 这才是对逆臣最狠的惩戒。 “陛下,御史大夫冯劫求见!” “宣。” 冯劫叩首道:“臣冯劫,叩见陛下!” “平身。” 嬴政抬眸,“逆党追查可有进展?” “陛下,臣等按赵成供词追查赵高党羽,虽未擒获幕后主使,却搜得一枚燕国旧部的虎形玉佩,及一封加密竹简。” 冯劫双手奉上信物,“竹简字迹经辨认,与先前刺杀长公主的刺客随身信物笔迹吻合。” 嬴政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其上燕国贵族特有的纹饰,纹路斑驳,却藏着昭然的反意。 他展开竹简,目光扫过晦涩密语,眸色愈发沉凝,周身气压骤降。 “六国遗民,贼心不死。”嬴政冷哼一声,“竟勾结赵高,扰乱大秦安定,当寡人江山是任人撒野之地?” “来人!传朕旨意!” “彻查咸阳及周边六国遗民聚居地,顺藤摸瓜,凡与逆党有牵连者,一律下狱严审,务必将这伙余孽连根拔起!” “臣遵旨!”冯劫轰然领命,转身大步退去。 ... 与此同时。 咸阳城外一处隐蔽的破庙内。 篝火跳动着幽蓝的光,映得几张面孔阴鸷难辨。 一个身着粗布短褐,满脸虬髯的汉子猛地将手中陶碗砸在地上,“废物!真是废物!” “赵高那厮,满口吹嘘能搅乱咸阳、扶持胡亥,结果呢?” “如今落得个自身难保,连带着咱们也被牵扯到明面上!” 话音一落,坐在他旁边头发须白的老者蹙眉,“嚷有何用?赵高贪权冒进,败亡是迟早的事。” “那暴君必然会顺着线索追查,咱们潜藏在咸阳的人手已暴露大半,当务之急是自保!” “自保?” 另一个年轻后生咬牙,“咱们筹划这么久,刺杀大公子和长公主不成,勾结赵高又败露,难道就这么算了?” “秦始皇暴政,六国旧部日日盼着复国,如今机会难道就这么没了?” 老者冷笑一声,“没了赵高,不代表没了机会。” “什么意思?”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老者。 “听说始皇之女,六公主要远赴云梦泽,那地方流民混杂,地势复杂,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话未说完,但在场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毕竟是暴君的女儿。 若能除了她,既能报先前刺杀失败之仇,也能给暴君重重一击。 “可暴君已经加强了沿途护卫,而且云梦泽远离咸阳,咱们人手不足……”有人迟疑道。 “人手不足便去召!”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六国遗民遍布各地,只要振臂一呼,自有怨愤嬴政暴政者前来相助!” “赵高虽败,但他留下的线索并未直指咱们,暴君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这里。” “趁此间隙,速速联络楚、燕、赵三国旧部,集结人手,在云梦泽设伏,务必取暴君之 女性命,搅得大秦天翻地覆!” 老者话落,篝火旁的几人眼神渐渐变得狂热,先前的颓丧瞬间被复仇的执念取代。 然而,世事难料。 你永远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例如,嬴清樾的车马刚出城不久,原本阴沉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金光如练冲破乌云,将渭水渡口的荒道照得亮如白昼。 一道熟悉的女声凭空炸响,穿透风声与马蹄声,清晰撞进每个人耳中: 【哈喽,大家有没有想我呀?】 【本期视频,我们来盘点华夏千古第一女帝,谥号昭圣·文圣·宣昭等等,集万千荣光于一身的超级大女人!】 【她就是以一己之力改革百姓、革新朝代格局、开创全新世界的第一人...】 咸阳宫。 嬴政刚踏出殿门,冷风迎面吹来,天边金光裂帛般炸开,那道清脆的女声愈发清晰,字字如惊雷滚过:【——昭圣大帝嬴清樾!】 “嬴清樾?” “轰——” 嬴政的脚步猛地刹住,瞳孔骤然一缩,表情有一瞬空白,原本沉凝的眸色被猝不及防的震惊冲散。 他的六女儿? 嬴清樾? 女帝?! 第53章 女帝提桶跑路了 嬴清樾的表情僵了僵,嘴角抿成一条线,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难以置信。 这天幕莫不是故意跟她作对? 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在她刚溜出咸阳城的节骨眼上凑热闹…… 天幕之言如惊雷炸响,滚滚声浪席卷四方,刹那间天地俱寂,连呼啸的狂风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凝滞在半空。 车队里的官吏们尽数僵在原地,手中的文书险些脱手坠地,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公主马车,震惊、敬畏与茫然在眼底交织,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们护送的六公主,竟是未来君临天下的女帝?! 车舆内,嬴清樾脸上的僵硬尚未褪去,心头已是一片混乱:还去不去云梦泽? 到底是谁在搞她? 原本以为只要成功跑路,天高皇帝远,就算始皇老爹知晓了什么,也鞭长莫及。 可谁能告诉她,人刚出咸阳城门,就遭遇这种社死现场,该怎么办? 跑路未遂,此刻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于是,整支马车队伍就这么定定地僵在原地,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一座阿房宫。 嬴清樾:“……” 青禾、春苓两位侍女:“……” 正急匆匆赶来与公主汇合的墨三等人:“……” 墨辛瞥了眼身旁同样呆立的儿子墨三,语气幽幽:“我看呐,咱们明天就得换个地方安身了。” “……”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与此同时,咸阳宫。 嬴政盯着天幕上的字迹,足足愣了半晌才勉强消化了这惊天消息。 可胸腔里的震撼依旧翻江倒海。 那个平日里存在感低得近乎透明,既无母族撑腰,也难得他多看一眼的六女儿…… 日后竟能披荆斩棘,登顶权力巅峰,成为千古第一女帝...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没记错的话,她的母亲是赵氏赵夫人,旧国已灭,既没有母族势力帮衬又没权柄,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登基之路,想必举步维艰... 朝会刚散不久,李斯正与冯劫刚走到宫门口,靴底踏在汉白玉台阶上,还在回味着方才朝堂上关于垦殖赋税的争论。 突然,天幕声响如惊雷炸响,“嬴清樾”三个字穿透云层,狠狠砸在众人耳中。 李斯身形猛地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栽倒,身旁的冯去疾眼疾手快扶住他,却见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六......六公主?”李斯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都在发颤。 周遭的官员们也尽数僵在原地,原本有序的步履戛然而止,三三两两站在丹陛之上,神色各异却都带着同款的震惊与茫然。 有人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仿佛不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有人死死盯着天际,试图从那片光影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还有人悄悄转头,看向咸阳城门口方向,眼神里满是荒诞。 那个平日里连宫宴都极少出声,存在感低到几乎被遗忘的六公主,竟是未来的女帝? 而且,今早六公主是不是前往云梦泽了? “......” 也就是说,女帝现在提桶跑路了? 思及此,一众群臣疯了似的踱步来到章台宫外。 嬴政听到身后的动静,抬眼望去,见群臣满脸瞳孔地震,李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清晰入目,心里不由稍稍好些。 看吧,不止是他一个人这样的反应。 “都愣着做什么?!” 一声呵斥,众官员浑身一震。 “来人!给人拦住六公主的马车!” “带不回来人,你们提头来见!” “——是!” 嬴政一声厉喝,殿外侍卫闻声而动,铁甲铿锵之声瞬间划破宫闱的沉寂。 一队精锐侍卫翻身上马,朝着咸阳城外疾驰而去,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阵阵尘土。 群臣望着侍卫远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却依旧难掩脸上的惊悸。 李斯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英明!六公主身份特殊,此刻绝不能任其离京,需尽快将人带回宫中,妥善安置才是。” 话音刚落,旁边几位老臣纷纷附和,语气里满是急切:“李丞相所言极是!天幕既已昭示六公主乃未来女帝,便是大秦的气运所系,万万不可有失!” “此前竟无人察觉六公主异于常人,如今想来,或许是公主早有谋划,刻意低调行事!” 嬴政冷哼一声:“寡人倒要看看,这个藏得极深的六女儿,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担得起女帝之位!” 想来对方早已得知秦二世会是自己,所以前些日子借着赏赐提前跑路..... 嬴政默了默。 这可真是自己的“好女儿”啊! 同样,扶苏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扶苏刚踏入嬴阴嫚的宫殿,便见殿内早已聚了不少兄弟姐妹,或坐或站,正围着殿中暖炉闲聊。 嬴阴嫚见他进来,刚要笑着起身招呼,天幕之声便如惊雷般破空而来,狠狠砸晕在场所有人。 瞬间,殿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扶苏脚步猛地顿住,玄色朝服的下摆僵在半空,素来温润的眼眸骤然收缩,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六妹?”嬴阴嫚惊得站起身,金钗滑落发间都浑然不觉,樱桃小嘴张得老大,脸上写满了荒诞, “天幕说的是......清樾?那个...” 公子高直接傻在原地,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六妹性子怯弱,怎么可能是未来的女帝?天幕莫不是弄错了?” 其他几位皇子公主也纷纷回过神,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款的瞳孔地震,看向彼此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与荒诞。 那个在兄弟姐妹中最不起眼、最沉默寡言的嬴清樾,竟会是天命所归的女帝? 扶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兄弟姐妹,眉头紧紧蹙起,心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都静一静!”扶苏嗓音温润,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压下了此起彼伏的议论。 众人下意识闭了嘴,纷纷转头望向他,眼中仍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与茫然。 第54章 人比人,气死人 扶苏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震惊与困惑强压下去,语气凝重:“天幕所言绝非无的放矢,此前种种皆已应验,断不会凭空出错。” 他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兄弟姐妹,缓缓道:“六妹之事关乎大秦国运,绝非我等私下揣测便能明白。” “不如我们一同前往章台宫,面见父皇,一同观看天幕。” 嬴阴嫚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先前的慌乱稍稍褪去,只剩下几分无措:“大哥说得是,这般混乱下去也不是办法。” 只是着实没想到女帝会是六妹妹。 先前还以为会是自己。 但经历过两次刺杀后,嬴阴嫚觉得,昭圣女帝多半不会是自己。 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特别是对自己。 “好!听大哥的,一同去章台宫面见父皇......” “这看似不起眼的六妹,藏的可真深啊。” “人家这叫聪明才智,不然咋登上皇位的。” “好吧,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行了,别说了。” 其余皇子公主虽仍有疑虑,却也知晓此事重大,无人再反对。 众人整理好衣容,压下心头的波澜,快步朝着章台宫的方向而去,脚步匆匆。 一行人刚至章台宫前,便见李斯带着几位重臣正立于宫阶之下,神色凝重地低声商议着什么,眉宇间仍未褪去震惊之色。 扶苏脚步微顿,抬手示意身后众人稍缓。 李斯等人闻声抬眼,见是扶苏与诸位皇子公主一同前来,皆是一愣,随即纷纷躬身行礼:“臣等见过公子,见过各位殿下。” “李丞相不必多礼。” 扶苏颔首回礼,目光掠过众人紧绷的神色,开门见山,“我等亦是为天幕所言六妹之事而来,欲与父皇一同观看天幕。” 李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苦笑一声。 “陛下已命侍卫追回六公主,其余尚无定论。只是天幕昭示,绝非偶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殿外的空气仿佛因这桩惊天秘闻变得凝滞,皇子公主们与大臣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皆交织着震惊,疑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 一个沉默寡言的公主,竟将搅动大秦的未来,这一切实在太过颠覆认知。 而被满朝上下乃至咸阳宫内外热议的当事人嬴清樾,正坐在马车软垫上,整个人都处于“怀疑人生”的恍惚状态。 “樾儿……”赵夫人怔愣了许久,才总算从天幕的惊雷中回过神来,一双眼难以置信地凝望着身旁的女儿,眸中翻涌着震惊、茫然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女儿此前恳求远赴云梦泽,陛下念及几分父女情分,特意恩准她陪同前往,不必再困守那四方宫墙。 她原以为这是女儿脱离樊笼、安稳度日的开始,却万万没料到,竟会迎来这样惊天动地的转折...... 赵夫人轻轻牵过嬴清樾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几分颤抖,声音里满是深切的愧疚: “都怪娘没用,出身寒微,没能给你像样的母族撑腰,让你在宫中一直过得这般谨小慎微......” 嬴清樾猛地回神,抬眼看向母亲,眼底满是错愕:“母亲……不怪我吗?” 怪她瞒着。 “怪你作甚?”赵夫人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话音顿了顿,眼中渐渐泛起骄傲与疼惜, “你从小便聪慧过人,天赋异禀,这些娘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你素来低调,不愿张扬罢了。” “娘早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走出自己的路。只是......” 她话音渐沉,语气里满是心疼,“这条路,你以女子之身去走,想必会比旁人艰难千倍万倍,日后定要受不少苦吧......” 闻言,嬴清樾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清浅却坚定,似寒梅初绽,“不辛苦的,母亲。” 女儿并非孤身一人。 赵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眼中满是疼惜与坚定:“娘虽无能,不能给你母族撑腰,却也会陪着你。无论将来是何等光景,娘都站在你这边。” “娘...” 嬴清樾自小在后宫谨小慎微,存在感低到近乎透明,与父皇兄弟姐妹都不亲,唯有母亲始终待她温柔。 此刻被这份暖意包裹,连日来的紧绷,终于忍不住泄露出一丝。 就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侍卫洪亮的吆喝:“陛下有令!请六公主即刻返程,随我等回咸阳宫!” 嬴清樾顿了顿,眼中丝毫没有意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 咸阳街头,赵成三族伏诛的血迹尚未干透,百姓们正围观看热闹,陡然听见天幕之声,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跪地叩拜,直呼:“天佑大秦!” 有人窃窃私语,满脸惊疑地望向天空中金光流转的缝隙,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更有老者捋着胡须,浑浊的眼眸中闪过精光,沉声道:“天幕示警,女帝降世,此乃大秦气运之变啊!” 混乱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天幕又有动静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那道金光缝隙愈发宽大,一幅幅模糊的影像开始在天幕中流转。 首先定格在少年女帝的身影。 十三岁的她身着素衣,立于工坊之中,双手沾着草木汁液,正专注调试造纸原料,身旁是匠人真切兴奋的脸庞。 字幕缓缓浮现:【“十三制纸,破千年文字桎梏,使黔首启智,典籍传世。”】 嬴政:“??” 李斯等人:“???” 什么纸?他们怎么不知道?! 画面切换,从最初粗糙易碎的纸页,到后来遍布大秦的书馆、乡塾,孩童们捧着纸张诵读的笑脸,与昔日竹简沉重难携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所有人:“?” 紧接着,画面转为咸阳宫朝堂对峙。 年轻的女帝端坐龙椅,面对宗室勋贵“女子执政乱纲常”的联名谏书,掷地有声道:【“皇权非私产,民安方为天!”】 此话一出,黔首哗然。 第55章 这丫头比始皇暴君还狠! 短短十字,如惊雷再炸。 咸阳街头,黔首们彻底炸开了锅! 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沸腾,有人踮脚眺望天幕,高声附和:“民安方为天!说得好啊!” 也有老者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这话,可比某些只知争权夺利的宗室强多了!” 皇宫之中。 李斯浑身一震,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他抬眼望向天幕中女帝端坐的身影,又下意识瞥向咸阳宫的方向,喉间滚动着,竟一时失语。 这话太过颠覆性,远超大秦礼制纲常。 可细细品来,又让他心神激荡。 身旁的冯去疾、冯劫等人亦是脸色煞白,面面相觑间满是惶惑,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置评。 反驳,这话字字在理,直指为政核心。 认同,又与“君权天授、嫡长传承”的固有认知相悖,简直是在颠覆大秦根基。 嬴政听到这十字箴言时,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不悦。 皇权非私产? 这话从他女儿口中说出,竟让他这位一统六国的始皇帝,生出几分被冒犯的滞涩。 他定鼎天下,这大秦江山,是他嬴氏的天下,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基业,怎会不是私产? 可那句“民安方为天”,又偏偏戳中了嬴政心底对大秦长治久安的期盼,让他无从发作,只能死死盯着天幕,脸色愈发沉凝。 身后李斯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的惊容已被强行压下,只剩惯有的沉稳,只是紧抿的唇角仍泄露了心绪不宁。 他下意识侧过脸,目光精准地对上身旁冯去疾的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无需只言片语,两人眼底的惶惑与凝重便已相互传递。 冯去疾喉结动了动,隐晦地朝李斯递去一个眼神,眉峰微蹙,带着询问与焦灼。 这般颠覆性的言论传遍朝野,若引发动荡,该如何收场? 李斯心领神会,随即目光转向天幕,仿佛仍在专注凝视画面,实则余光已扫过周遭群臣的神色。 他微微偏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沉声道:“冯相,此事非同小可,天幕之言已传遍咸阳,需速天幕结束共商对策,绝不能任其发酵。” 冯去疾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点头回应。 两人迅速收回目光,重新挺直脊背,只是周身紧绷的气息未散,心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既要顾及天幕昭示的“天命”,又要维护大秦既定纲常,更要稳住朝堂人心...... 这盘棋,难下至极。 镜头拉远,是科举考场外寒门士子翘首以盼的身影,是女子书院里女学生握笔书写的认真模样。 【革除世袭,首开科举,男女平等,士农工商共登朝堂,奠民本之基。】 天幕女声掷地有声,字字如惊雷炸响! “???” 满场哗然瞬间掀翻天地! 李斯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震得几乎要裂开,满脸都是被颠覆认知的惊骇。 革除世袭?首开科举? 连女子、商贾都能登堂入室? 这简直是要掀翻大秦百年根基! 冯去疾脸色煞白如纸,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口中喃喃:“疯了……这是真的疯了!” “士农工商有别,男女尊卑有序,此乃万古不变之理,怎能如此乱来!” 街头百姓彻底炸了锅,有人惊得瘫坐在地,有人踮脚嘶吼着不可能,也有寒门子弟望着天幕中士子们的身影,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死死攥紧了拳头。 深闺中的女子隔着窗棂望向天幕,指尖颤抖,眼底满是震撼与憧憬。 嬴清樾的马车里,她扶额长叹,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天幕这波操作,是彻底把她架在火上烤,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了。 一旁赵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既惊且惧:“樾儿,这……这都是真的吗?女子也能入朝为官?” 与此同时,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六国贵族们,此刻正死死盯着天幕上的画面。 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革除世袭……首开科举……男女平等?” 为首的旧族首领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早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极致的荒谬与茫然。 他们本是六国遗脉,卧薪尝胆只为颠覆大秦,夺回昔日故土。 可天幕所展现的一切,彻底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嬴清樾,竟会开创出如此格局? 让寒门士子登堂入室,让女子商贾入朝为官,这般手段,这般魄力,远比嬴政的铁腕更令人心惊! “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一名燕国王族后裔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男女尊卑有序,士农工商有别,这是天定的规矩,她竟全然不顾?” “这样的大秦,还有半点章法可言吗?”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里却没了往日的狠厉,只剩掩饰不住的恐惧。 天幕中那些寒门士子眼中的光,那些女学生笔下的坚定,还有那句“民安方为天”的箴言,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他们的心里。 另一名齐人旧部瘫坐在落叶堆里,望着天幕中女帝端坐龙椅的虚影,声音发颤:“这样的大秦...我们真的能撼动吗?”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是啊,连世袭旧制都敢革除,连男女尊卑都能打破,这样的女帝,这样的大秦,早已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可以轻易颠覆的王朝。 先前策划刺杀的底气与狠厉,在天幕展现的未来面前,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迷茫与恐惧。 他们耗费心血的谋划,在这样的天命面前,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个笑话?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众人沉重而慌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难怪... 想起先前天幕说的:女帝登基之初,直接抓到六国贵族杀完,不留任何后患。 思及此,在场众人只觉背后一片寒凉。 这死丫头居然比始皇那暴君还狠! 但,接下来还有更绝望的出现了。 天幕画面切换。 炮火轰鸣的边疆图景瞬间接踵而至! 第56章 定大秦百年安稳! 天幕光影骤变,画面切换到巍峨的边关城楼。 二十岁的嬴清樾一身玄色戎装,银甲映日,长发高束于头盔之中,眉眼锐利如寒锋,傲然立于城楼之上。 披风在猎猎朔风中翻飞,尽显睥睨天下之势。 她身后,无数大秦将士列阵而立,手中握着的却非寻常戈矛刀剑。 那是一种造型奇特的铁制器物,黑洞洞的管口对准城下,正是从未见过的火器! 刹那间,匈奴铁骑如黑云压城,呼啸着冲向城门,马蹄踏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就在敌军逼近之际,女帝抬手冷喝:“开火!”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地,火器喷吐着炽热的火舌,铁弹如流星般呼啸而出,瞬间在匈奴骑兵阵中炸开! 人马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坚固的铠甲在火器面前不堪一击,原本凶悍的铁骑瞬间溃不成军,四散逃窜,再无半分嚣张气焰。 城楼之上,嬴清樾目光如炬,高声下令:“追击!” “重开丝路,扬我大秦天威!” 【女帝革新军械,威震四方,拓土开疆,西达葱岭,北越阴山,定大秦百年安稳。】 天幕女声落下的瞬间,嬴政身形猛地一震,竟下意识向前踏出半步,双手死死攥紧。 他双眼赫然睁大,瞳孔骤缩如针,死死锁定着天幕中喷吐火舌的火器,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异与震颤。 “那是什么?!”嬴政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震颤, “火器?!此物竟有如此威力?!” 身旁的王翦等人早已惊得浑身僵硬,闻言纷纷侧目。 只见始皇帝此刻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震撼,有狂喜,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王翦老将军咽了咽唾沫,他刀光剑影里见惯了弓矢相向,短兵相接,却从未见过这般仅凭轰鸣便摧枯拉朽的利器。 那火器轰鸣之处,匈奴铁骑瞬间溃散,这般威势,简直是逆天之物..... 若是有此物在手,大秦何愁边患? 何愁疆域不拓? 王翦突然觉得,距离自己退休遥遥无期。 若是大秦有了这火器,他愿意再战场上待些年... 嗯,他愿意的。 这边嬴政震惊之余,更让他心绪翻涌的是这等神物,竟是出自他那曾被忽视的女儿之手? 那个沉默寡言,在宫中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嬴清樾,不仅要登上帝位,还要以这般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创一个比他统治时期更加强盛的大秦? “传朕旨意!” 嬴政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身后群臣,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入宫议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仿制出天幕中的火器!” 天幕上火器轰鸣的刹那,咸阳街头的百姓们先是被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 有人猛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孩童吓得哇哇大哭,连街边的狗都狂吠着躲进巷弄。 待回过神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中火器喷吐火舌,击溃匈奴铁骑的画面,脸上的惊惧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取代。 “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威势!” 一名挑着担子的货郎忘了吆喝,张大嘴巴,扁担从肩头滑落都浑然不觉。 “好家伙!一声轰鸣就把那么多骑兵炸得人仰马翻,这比强弩还厉害万倍啊!” “有这神物在,匈奴再也不敢来犯了!” 街头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攥紧拳头,满脸激动:“有此利器,我大秦定能威震四方!咱们百姓也能安稳过日子了!” 也有人望着天幕中女帝的身影,眼中满是敬畏:“这位昭圣大帝,竟能造出这等神物,不愧是天命所归啊!” 原本因声响而慌乱的人群,渐渐被火器的强悍威力所震撼,恐惧褪去,只剩下对这未知器物的好奇与惊叹。 还有对大秦未来的无限期许,街头巷尾都弥漫着激动又灼热的气息。 同时,远在北疆军营。 蒙恬从瞭望塔上疾步走下,震惊未消的脸上满是急切,反手抓住身旁副将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快!即刻备马,以八百里加急传信咸阳!” “详述天幕所见火器之威,恳请陛下下令探究其造器,若能仿制成功,北疆边防便可固若金汤!” 副将虽也满心震撼,却不敢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蒙恬望着天幕渐渐淡去的光影,指尖仍在微微颤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火器轰鸣破敌的画面,眼中满是对这等神械的热切期盼。 他驻守北疆多年,与匈奴大小百余战,深知骑兵冲锋的凶悍,可天幕中那不知名的器物,竟能仅凭轰鸣便破敌于无形。 这般威力,简直颠覆了他对战场的所有认知。 若是大秦有此物相助,他定能彻底扫清匈奴边患,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大秦疆土! 看到这里,六国贵族们彻底绝望,瘫坐在地上,此时只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智商武力全方面碾压,到底是谁在开挂?!! “这女帝究竟什么来头!为何如此...”为首的旧族首领崩溃嘶吼,声音里满是撕心裂肺的不甘与绝望。 天幕中那一幕幕远超时代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天幕画面仍在继续: 画面流转间,蒸汽机车穿梭于驰道,远洋铁甲舰航行于深海,科学院内学者们调试蒸汽装置,医官下乡普及防疫知识,西域屯田农庄丰收的谷穗..... 一幕幕功绩在天幕上徐徐展开,从制度革新到科技突破,从民生福祉到疆域稳固,每一个瞬间都浸透着女帝的心血与坚持。 “...” 一片无言。 当画面定格在女帝弥留之际,她躺在龙榻之上,气息微弱却眼神清明,遗训字字铿锵响彻星河,道尽对大秦江山的眷恋与期许。 紧接着,画面中她缓缓阖上双眼,嘴角却带着一抹释然的浅笑,容颜安详,毫无遗憾。 这抹笑容落在六国贵族眼中,更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彻底崩溃,抱头嚎啕大哭。 有人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还有人望着天幕,喃喃自语:“天要兴秦,非人力可挡……罢了,罢了……” 这哪里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可被颠覆的王朝? 这分明是一个被女帝亲手推向极致强盛的无敌王朝! 他们苦心孤诣谋划多年,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可在这样的功绩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绝望的气息已然蔓延。 大部分六国旧族再也支撑不住,纷纷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般四散逃亡,只求能远离这片让他们心胆俱裂的土地,寻一处偏僻角落苟全性命。 可人群中,却有几道身影死死攥着兵刃,眼神猩红如血,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为首的是燕太子丹旧部,他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嬴清樾若真成了女帝,我六国遗脉便再无出头之日!” “哪怕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杀了她!” “就算杀不了,也要让她知道,我六国之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话音落下,几人起身离开现场。 第57章 大秦第一魅魔 天幕画面切换,熟悉的身影浮现,时锦笑意盈盈,声音清晰传遍四方:【以上片段采用范影后演绎的《昭圣传》电视剧片段。】 【说起《昭圣传》,UP主就想到《昭圣颂》这首七律诗,已经被星际联邦收录于《寰宇文明史诗》,成为各国研习华夏治理智慧的必读篇目。】 【联盟学府的课堂上,师生常以“敢披荆棘破尘微”赞叹女帝的革新魄力,用“星河长照大秦威”缅怀她为文明奠基的不朽功绩,其影响力早已跨越种族与星际边界。】 话音刚落,金光流转间,《昭圣颂》全诗清晰地展现在天幕之上,墨色字迹苍劲有力,字字如珠玑: 巾帼擎天一柱巍,敢披荆棘破尘微。 民为邦本颁新律,科技兴邦启曜晖。 拓土西疆通万国,垂训青史定千徽。 燃尽此生无憾事,星河长照大秦威。 ..... 章台宫外。 嬴政目光紧紧锁着天幕上的诗句,原本沉凝的眼眸骤然亮了几分,朗声称赞道:“好诗!好一个巾帼擎天一柱巍,好一句星河长照大秦威!” 声音掷地有声,带着难以掩饰的赞许与震动。 始皇从未想过,自家这个曾被忽视的女儿,竟能在后世拥有如此盛誉… 连什么星际联邦都为之铭记,以诗颂其功,以史传其名。 身旁的李斯、王翦等人也纷纷颔首,眼中满是惊叹。 民为邦本颁新律,科技兴邦启曜晖。 “短短十四字,道尽女帝一生功绩,实在精妙!”李斯抚掌赞叹,先前对女帝的疑虑,在这跨越时空的赞誉面前,渐渐化为了震撼。 咸阳街头,百姓们望着诗句,有人朗声诵读,字句间满是自豪。 寒门士子们攥紧拳头,望着敢披荆棘破尘微,眼中燃起对未来的憧憬。 深闺女子们望着天幕,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心中满是对这位传奇女帝的敬仰。 马车中,赵夫人望着诗句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樾儿,你看......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嬴清樾垂眸望着掌心,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嘴角那抹复杂却坚定的笑里,藏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眼中释然渐深,却又迅速被一层浓重的,独属于她的秘密所覆盖。 侧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宫墙,嬴清樾心头翻涌着说不出的复杂。 是尘埃落定的轻松,是前路未卜的忐忑? 后世星际联邦? 那该有多么繁华啊…… 悬浮车穿梭于摩天楼宇之间,星舰划破宇宙星河,能源与科技构建起前所未有的文明高度。 那是她上辈子穷尽一生,在两千年后的时代里,都未曾触及的终极图景。 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只有嬴清樾知道,“星际联邦”这四个字背后,是怎样颠覆认知的重量。 后世子孙争气,不错。 看着已近在咫尺的宫门口,嬴清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放松。 天幕总不能让一锅端她吧。 【本期我们来仔细盘点这位,被历史史学家称为“女娲年度之作”、“天使投资人”、“史上最佳好老板”、“大秦第一魅魔”、“真正野心大女人”嬴清樾!】 听到“天使投资人”,嬴清樾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天幕,你别搞... 不能吧..... 但好在,天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继上期盘点结尾,UP主讲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出巡至病逝于沙丘,但事情到这远远还没有结束...】 话落,嬴政眉头微微一蹙。 发生什么了政变? 帝王崩逝本就是权力交替的最凶险时刻。 更何况,清樾那丫头要登临帝位,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前所未有的惊世之举。 她的登临,必然会触动无数旧贵族与守旧势力的利益,政变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便是他自己,当年扫平六国、定鼎天下,尚且历经无数腥风血雨,更遑论是打破千年礼制的清樾。 嬴政甚至能想象到,那些盘踞朝堂的宗室勋贵,会如何打着“正统”的旗号兴风作浪。 只是,事情远远没有始皇想的那么简单。 【讲解之前,UP主给大家看一段视频,完全是根据历史详细记载演绎出的。】 众人齐齐望向天幕,不知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切换了形式? 一个个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黏在那片光影之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天幕画面切换至沙丘行宫的密帐,烛火昏暗如豆,赵高身着宦官常服,身形佝偻却目光锐利,一步步逼近案前的李斯。 此时的李斯,身为大秦丞相,正攥着始皇遗诏的封泥拓印,面色凝重如铁。 他已知始皇崩逝,却仍在斟酌“秘不发丧”的后续,全然未觉阴谋已至。 【“丞相可知,陛下赐给扶苏的诏书与符玺,此刻尽在胡亥手中?”】赵高开口便抛出惊雷,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般,字字戳在李斯的要害之上。 李斯猛地抬眸,眼中厉色一闪,拍案怒斥道:【“中车府令敢出此亡国之言!立储乃陛下遗愿,岂是你我臣子敢妄议的?”】 话音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帐内空气瞬间紧绷。 赵高丝毫不惧,反而向前半步,目光如钩般锁住李斯慌乱的眼底:【“丞相息怒,我且问你——】 【论才能、谋略、功勋、人缘,再加上扶苏对您的信任,这五点,您与蒙恬相比,哪一点能及得上?”】 远在北疆长城之下的蒙恬,脸上满是错愕。 怎么还有他的事??? 身旁亲兵见主将失态,皆面露茫然。 这话如冰水浇头,李斯攥紧的手指微微颤抖,沉默半晌才艰涩开口:【“皆不及也。”】 【“既然如此,”】赵高语气陡然加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扶苏素有仁名,与蒙恬亲如手足。”】 【“他若登基,必定以蒙恬为丞相,届时您耗尽半生心血挣下的通侯之位,荣华富贵,恐怕连归乡养老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扶苏满脸不敢置信:“?” 自己何时有过替换丞相的念头? 北疆的蒙恬更是目瞪口呆:“?” 他与丞相各司其职,何来取而代之之说? 正在都城彻查贪腐官吏的上卿蒙毅,闻言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天幕,心中暗惊。 赵高此獠,竟如此颠倒黑白! 李斯那厮,不会真的会被这宦官说动吧……? 下一秒,蒙毅便见天幕之上,李斯的喉结剧烈滚动,脸上闪过挣扎、不甘与恐惧。 蒙毅:“......”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58章 赵高李斯矫诏?! 李斯本是布衣出身,凭借法家才学辅佐始皇定天下,推郡县、统一度量衡,权势早已刻入骨髓。 他怎能容忍一朝倾覆? 赵高将李斯的挣扎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立刻放缓语气,声音变得循循善诱,抛出致命诱饵: 【“胡亥性情忠厚,素来敬重丞相。您若肯与臣合力,矫诏立胡亥为太子,您的相位可保,子孙后代也能世代富贵,永享荣光。】 【反之,若执意遵奉原诏,你我的灭顶之灾,便在眼前啊!”】 话音落,天幕之下一片哗然! 不止是咸阳宫的群臣瞠目结舌,皇子公主们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之声。 “胡亥?!” “就那个整日耽于玩乐,不学无术的十八弟胡亥?” “疯了吧!放条狗在皇位上都比那小子好!” “丞相怎会如此糊涂,竟要考虑这种荒唐事?” 此时的李斯早已瘫软在地,怔怔地望着天幕之上。 赵高顿了顿,又补了致命一击:【“如今陛下崩于途中,外间无人知晓。定太子、稳大局,只在您我一念之间。”】 【“您是要守着虚无的忠名赴死,还是顺势而为,保全自身与家族?”】 密帐内死寂一片。 烛火映照下,李斯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被贪婪与恐惧彻底占据。 他长叹一声,终究低下了头:【“罢了……事已至此,便依你所言。”】 天幕解说声适时响起: 【正史记载:李斯为保权位妥协,赵高随即篡改遗诏——】 【一份立胡亥为太子,一份罗织罪名,逼令扶苏、蒙恬自裁。】 蒙恬:“?” 我看着像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一众群臣和皇子公主看着面无人色的李斯,纷纷摇头叹息,这人啊,真是...... 李斯视线越过殿中肃立的群臣,死死黏在嬴政挺拔冷硬的背影上,玄色龙纹朝服如沉夜覆身,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斯看不清陛下的表情,可那无形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让他呼吸一窒,心脏骤然缩成一团,恐慌顺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完了,他彻底完了! 陛下向来容不得半分欺瞒谋逆,今日天幕揭露的一切,怎会轻饶了他这妥协助奸之人? 还有自己怎会与赵高合谋,自己...... 想到之前做的梦魇,还有地牢中赵高的话语,李斯此时只觉自己像被命运捉弄的玩笑。 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嬴政缓缓转身,玄色龙纹朝服下摆扫过地砖,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却在李斯耳中如惊雷炸响。 李斯连滚带爬扑至阶下,双手死死攥住嬴政垂落的袍角,嘶哑的求饶声被风割得支离破碎: “陛下!臣知错!是赵高蛊惑,臣一时糊涂,求陛下饶命!” 话落,他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白玉石阶上,血痕混着冷汗蜿蜒而下。 嬴政猛地抬脚,狠狠踹开抱着袍角的李斯,力道之大让他直接滚出数尺。 “糊涂?” “朕视你为肱骨,委以重任,你却为一己权位,助纣为虐,篡改遗诏,害朕子嗣、杀朕良将!” 嬴政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踩在李斯的心尖上,那双寒冰般的眼眸淬着滔天怒火,“你可知,你这一糊涂,毁的是大秦的江山社稷!” 话音落,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刃直指李斯咽喉,“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也配求朕饶命?!” 李斯望着帝王眼底那焚尽一切的怒火,只觉五脏六腑都在战栗,连辩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悔恨的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阶下群臣头颅垂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寒风从章台宫的廊柱间穿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却吹不散在场凝滞到窒息的恐惧。 嬴阴嫚攥着公子高衣袖的手指猛地收紧,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声音压得像蚊蚋般微弱: “兄长,你说……大哥和蒙将军,真的会出事吗?” 公子高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过身前静立的扶苏,见他神色沉凝,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安抚: “不会的,不是还有六妹妹在吗?有她镇着,定不会让事态糟到那份上。” “......” emmmm,李斯赵高应该没得手吧? “......” 好吧,这谁也不敢保证。 另一边,嬴清樾一行人已至宫门口。 “殿下,请上车辇。”内侍满脸堆笑,躬身引着路,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 嬴清樾默了默。 莫名有种《熹妃回宫》的架势。 “......” 嬴清樾淡淡扫过眼前装饰华美的车辇,又落回内侍堆笑的脸上,终究一言未发,沉默着俯身踏入车内。 此前同行的赵夫人已先行回了宫殿。 锦缎铺就的车辇内暖意融融,与外头的酷寒判若两个天地。 青禾与春苓紧随其后,一个贴心地为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一个则将暖炉递到她手边,低声道:“殿下一路奔波,先暖暖手吧,仔细冻着。” 嬴清樾接过暖炉,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心想:这待遇真是来了个十八弯。 也不知李斯现在会是何等下场... 【为掩人耳目,他们本想将始皇遗体置于辒辌车中,以鲍鱼掩盖尸臭,秘不发丧直至返回咸阳。】 【但是不知是昭圣女帝早有预防还是什么,随行队伍中的李邯,也是未来女帝的人才天团之一。】 【李邯不经意间发现二人密谋,当即寻机贴近帐侧,趁赵高暂离、李斯独自整理密函之时出手,后又迅速潜至赵高居所,借送宵夜为由突袭制住。】 【就这样拿下谋逆罪臣,一行人快马加鞭兼程赶回咸阳,全程未敢声张,没让事情闹得更大。】 好个“不经意间”,嬴政冷哼一声。 还算这丫头有点良心,没让自己尸身与鲍鱼作伴,落得那般屈辱境地。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地敲在章台宫的白玉石阶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投向那辆缓缓驶来的车辇,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车辇的锦帘盯出个洞来,有好奇,有敬畏,更有几分探询。 第59章 回宫 嬴清樾就在这满场瞩目之下,缓缓掀开车帘下车,神色不见半分慌乱,朝着始皇老爹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清晰平稳:“儿臣参见父皇。” 公子高看得暗自咋舌,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六妹也太沉得住气了。 这般阵仗,换做是他,怕是腿都要软了,她竟还能如此淡定?! 心态真牛!! 嬴政目光沉沉落在嬴清樾身上,良久,才从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语气听不出喜怒:“起来吧。” 嬴清樾依言起身,刚直起身形,便听见老爹又淡淡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殿中:“你可真是寡人的好女儿。” 听到始皇老爹那句不辨喜怒的“好女儿”,嬴清樾只觉脸颊发烫,尴尬得浑身都不自在,脑袋埋得很低,几乎要硬生生埋进胸口里。 好尴尬。 通知始皇老爹,不用修阿房宫了。 因为她脚趾已经抠出两座阿房宫了,不用谢。 “......” 嬴政目光未从嬴清樾身上移开,淡淡抬了抬下颌,沉声道:“来人,取一张胡床来。” 话音落,两名内侍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抬来一张黑漆胡床,稳稳置于殿中一侧。 嬴政颔首,语气依旧听不出波澜,却让满殿人都心头一震:“坐吧,别站累着了。” 这待遇瞬间让群臣哗然。 胡床在秦朝非重臣权贵不可随意享用,公主当众赐坐,已是极大的荣宠。 嬴清樾闻言身子一僵,埋着的脑袋更沉了。连抬头谢恩的勇气都没有,只含糊应了声谢父皇,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公子高瞪圆了眼,暗自咋舌:六妹这待遇,简直是破天荒了! 一旁的嬴阴嫚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裙摆,心里暗自嘀咕:父皇,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们这些闺女啊? 同样是公主,怎么六妹就能坐胡床,她们却只能乖乖站着挨冻,也太偏心了吧! 但嬴阴嫚转头看到父皇依旧站着,突然又释然了。 嗯,全场就嬴清樾一个人坐着。 “......” 嬴清樾余光悄悄扫过身侧地面,李斯此刻被几名禁军死死按在地上、发髻散乱,衣袍沾满血污与尘土。 往日里的威严尽失,只剩一副瘫软如泥的狼狈模样,双目失神地望着地砖,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陛下饶命...” 嬴清越心头微动,顿了顿,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 【李邯带着始皇尸身赶回咸阳后,朝堂上下乱做一团,宫闱内外人心惶惶。】 【胡亥觊觎皇位早已是路人皆知,可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对他动手,毕竟是始皇亲封的皇子,血脉尊贵,纵使行径乖张,也轮不到朝臣擅自处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作妖。】 【胡亥得知赵高、李斯被关押大牢,靠山折损大半,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他纠集了赵高平日里培植的党羽,每日在朝堂之上作妖,一会儿弹劾这个“对先帝不敬”,一会儿污蔑那个“私通外敌”,甚至当众摔砸奏牍,搅得整个朝堂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连正常的政务都难以推进。】 【朝臣们束手无策,上卿蒙毅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深知胡亥若真得逞,大秦江山危在旦夕,唯有大公子扶苏回来继承皇位,才能稳住局面。】 【无奈之下,他暗中写下密信,托付心腹快马送往北疆,恳请扶苏即刻返程。】 【可这密信刚送出城,便被胡亥早已布下的眼线拦截,信笺被当场搜出,送到了胡亥手中。】 【同时,他早已暗中买通牢卒,与赵高勾连一气。】 【二人在牢中敲定毒计,伪造始皇遗诏,以“扶苏戍边多年,毫无功绩,反怀怨怼之心”为由,赐下御剑与毒酒,连夜派人送往北疆,目标直指扶苏与蒙恬。】 扶苏:“......” 【只要这两人一死,太子之位空悬,朝中再无人能与他抗衡,届时无论传位遗诏如何,皇位就只能是他的囊中之物,谁也奈何不了他。】 蒙恬:“?” 嬴政指节攥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孽障!” 满殿群臣吓得纷纷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来人,把那孽障给朕带来!” ... 沛县。 刘季望着天幕啧啧连声:“难道朝廷上下,就没个人能拿捏得住那胡亥小子?” 身旁亭卒叹口气,往地上啐了口:“大公子扶苏都被打发到北边,不在咸阳城里,谁有那个胆子去拿捏?” “那昭圣女帝呢?”刘季眉峰一挑,声音压低了些,“她总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任凭胡亥折腾吧?” “谁晓得这位女帝的心思。”亭卒往远处望了望,生怕被人听去,“估摸着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学那麻雀在后等着捡便宜。” “要么,就是另有更厉害的打算,咱们这些凡人猜不透。” 刘季沉默片刻,忽然拍了下大腿,语气里满是赞叹:“不管怎么说,这女娃娃年纪轻轻,能稳坐那个位置,还能让朝廷上下没人敢轻易招惹,本事是真的大!” “嗯,这皇家生的女娃就是不一样啊。” 与此同时,景和殿内。 胡亥直接傻在原地。 方才天幕传来的话语清晰如在耳畔,字字句句都在说他行事乖张、无人能制,甚至连意图篡位谋害扶苏...... 胡亥此时只觉浑身发冷,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如筛糠,牙齿咯咯打颤。 殿外突然传来铁甲铿锵之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胡亥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只见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一队禁军手持长戈,面色冷峻地列队而入,为首的统领眼神锐利如刀,直直落在他身上。 何勇不容置喙道:“陛下有旨,宣公子胡亥即刻觐见!” 这一声如同炸弹,彻底击垮了胡亥最后的心理防线,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被身旁的侍女慌忙扶住。 “不……我不去!我不去!” 胡亥拼命摇头,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公子莫要顽劣!陛下召见,岂容你推诿!”何勇说着,转头朝禁军使了个眼色。 两名禁军上前,就要去抓胡亥的胳膊。 “滚开!别碰我!” 胡亥疯狂挣扎,手脚并用地蹬踹,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天幕说的是假的!我没有!” 第60章 杀人诛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昭圣女帝携天威出面,一语定乾坤,当场镇压十八子胡亥,稳住咸阳宫乱局,主持始皇帝安葬。】 【与此同时,胡亥此前私发往北疆、意图赐死扶苏的假诏,已被李邯及时截获追回,更在朝堂之上当众全文宣读,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杀人诛心。 太杀人诛心了。 就在此时,禁军将胡亥死死按跪于青石板上。 深秋的寒风卷着落叶掠过,刮得他散乱的发丝贴在惨白的面颊上,泪水与鼻涕早已糊成一片,往日里华贵的锦袍沾满尘土,狼狈不堪。 不远处的高台上,嬴政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阶下的幼子,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父皇……儿臣没有!”胡亥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禁军按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石板,“是天幕骗人!是他们污蔑我!儿臣从未想过谋逆,求父皇明察!” 胡亥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每一次哭喊都引得胸腔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 嬴政来到在胡亥面前站定,看着这个往日里被他多有纵容的幼子,薄唇紧抿,一句话也没有说。 下一刻,天幕之声传来: 【女帝以雷霆定乱后,胡亥谋逆铁证如山,被贬庶人、终身囚于郦山皇陵的处置,早已传遍咸阳内外。】 【而那些依附赵高、助纣为虐的党羽,下场则惨烈得多——】 胡亥浑身一僵,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词,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往日的骄纵蛮横尽数化为乌有,只剩濒临绝境的绝望。 【凡参与伪造遗诏、勾结胡亥作乱者,无论官职高低,尽数下狱问罪,重者腰斩于市、株连三族,轻者流放岭南、永不得归。】 【赵高作为主谋,更是被剥去官服、钉在刑架之上,受五刑而死,其家产抄没、族人流放,昔日权倾朝野的宦官势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地牢深处。 潮湿腐臭的气息弥漫,冰冷的铁链将赵高的四肢死死钉在石壁上,血污浸透了残破的官服。 赵高本因酷刑昏沉欲死,意识在剧痛与黑暗中沉浮,可天幕那道穿透宫墙、传遍天下的声音,如同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耳膜。 赵高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涣散的意识瞬间回笼。 “秦二世......竟是嬴清樾......?” 剧痛仿佛被这惊天消息压下,赵高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嗬嗬的怪响,眸中死寂的灰烬里,骤然燃起一簇阴毒狠辣的火焰。 自己机关算尽,扶持胡亥那个蠢货,本想做那幕后操弄皇权的执棋者,却到头来,反被这女人一锅端了! “嬴清樾......”赵高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三个字,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我竟栽在你一个女流之辈手里!” 想到自己受五刑而死,毕生经营的势力一夜灰飞烟灭,赵高的胸膛剧烈起伏,铁链被他挣扎得哗哗作响。 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致的不甘与怨恨。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大秦江山……同我一起陪葬!”凄厉的低语在空寂的地牢中回荡,却终究只化作无力的嘶吼,消散在腐臭的空气里。 说到这,时锦顿了顿,【至于群臣为何对女帝的雷霆手段俯首帖耳、无人敢驳?】 【其一,胡亥此前骄纵跋扈,早已得罪满朝文武:克扣大臣俸禄、肆意羞辱宗室、听信赵高谗言罢黜忠良,朝堂之上早已积怨颇深。】 【如今他谋逆事发,群臣巴不得其罪有应得,自然无人愿为其发声。】 【其二,昭圣女帝并非无备而发。多年来,她暗中培植势力,朝堂之上遍布心腹。】 嬴政:“?” SO?他这始皇帝还没凉透,朝堂就先成了女儿的后花园? 完了。 嬴清樾闭了闭眼。 《求放过》 她在朝中确实培养了不少自己人,为的就是给那个位置铺路,朝廷不会无一人手站队。 同样,天幕话音落的瞬间,角落里的群臣更是暗流涌动。有人偷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七上八下。 今日不会跟殿下一起栽了吧。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试探,仿佛在无声交流:你小子背地里,该不会早就是女帝殿下的人了吧? 冯劫飞快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咋可能啊! 【其势力遍布各部的郎官、尚书,形成了一张无形的权力网络,UP主就不一一念其是谁了,反正大家都熟知是谁。】 闻言,角落里的官员们暗自松了一口气。 嬴清樾亦悄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天幕总算没把她多年暗布的势力网扒得底朝天。不然底牌尽露,往后在朝中布局行事,可就没那么顺风顺水了。 唯有始皇嬴政,站立在无形的天幕光影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角抽了又抽。 “……” 好啊,原来他这大秦的朝堂里,早就藏满了“好女儿”的人,看这架势,人还不少。 “……” 嬴政转头盯着女儿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到底谁才是大秦的皇帝? 嬴清樾朝老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看样子无辜极了。任谁也想不到,她就是用这副样子撺掇皇位的。 嬴政沉默良久,缓缓转过头,不再看闺女那诡异的笑容。 女儿能有这般心智手腕,暗中筹谋多年而不被察觉,倒也不负他嬴政的血脉。 这般能力,若能好好执掌大秦江山,未必不是百姓之福,总好过让胡亥那个逆子把基业败光...... 【这些人或感念女帝知遇之恩,或敬畏其雷霆手段,在乱局平定后纷纷挺身而出,坚定支持女帝决策,形成了压倒性的朝堂声势。】 【最后,女帝处置胡亥的方式,既合国法又顾人情,堵住了所有非议的口舌。】 【不杀则无“弑弟”之嫌,囚禁则彰显律法威严,这般张弛有度的处置,让那些原本心存观望的大臣也不得不服。】 【更何况,女帝主持始皇帝安葬,礼数周全、孝心可嘉,更赢得了宗室与群臣的敬重。】 天幕话音落定,嬴政低垂眼帘,终于愿意低头去看早已吓尿的胡亥,薄唇轻启:“来人。” 第61章 不按常理出牌 两名金甲禁军应声上前,单膝跪地听令。 “废胡亥皇子身份,贬为庶人。” 嬴政的目光扫过胡亥惨白如纸的脸,没有半分怜悯,“押往王陵,终身为你祖父守灵,晨昏定省,不得有丝毫懈怠。” “非朕特赦,永世不得踏出陵寝半步。” 喏!”禁军轰然领命,上前架起早已魂不附体的胡亥。 胡亥张了张嘴,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押去的,是埋葬着大秦先君的芷阳陵,而非仅仅是皇陵荒冢。 一想到日后只能守着皇陵苟活,胡亥就感到绝望不已。 他才不要! 胡亥意识模糊间,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大哥扶苏! 胡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疯了一般挣脱禁军的钳制,不顾体面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锦袍被青石板磨得破烂,掌心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胡亥只凭着本能朝着扶苏的方向挪动,哀求道:“大哥!大哥救我!” 终于爬到扶苏脚边,他死死抱住对方的袍角,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抬头时,泪水、鼻涕与血污糊了满脸。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赵高撺掇,不该害你,我真的悔了!” “求你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求情!” “你最是仁厚,求你饶我一命!下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救我这一次!” 然而,扶苏只是垂眸冷冷地看着他,那双素来盛满温和的眼眸里,此刻没有半分波澜,只剩一片冰寒的疏离。 他静静地望着脚边狼狈不堪、苦苦哀求的弟弟,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自始至终,未曾吐出一个字。 这份沉默的冷视,比任何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胡亥拼命扭动脖颈,视线在混乱中胡乱扫过,最终定格在不远处—— 嬴清樾端坐于胡床之上,迎着他的目光,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似有若无,却带着尘埃落定的从容,又藏着几分胜负已分,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胡亥早已破碎的心神。 这是他最后的所见。 禁军不再容他停留,铁钳般的手死死钳住他的胳膊,拖拽着往外走去。 鞋履蹭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胡亥的哭喊被寒风吞噬,唯有那抹笑意,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眼底,成了他坠入无边黑暗前,最清晰也最绝望的画面。 嬴政望着胡亥消失的方向,眉峰依旧紧蹙,只是眼底的雷霆怒火,稍稍压下去了几分。 天幕仍在继续: 【然而,昭圣女帝登基之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当扶苏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回咸阳时,宫城之内早已风平浪静。】 【胡亥被废为庶人,终身押往骊山守灵,赵高及其党羽尽数伏诛,三族连坐的清算遍及朝野,咸阳城在雷霆手段下重归秩序。】 【扶苏抵达咸阳的次日,嬴清樾于朝会之上,当着满朝文武与宗室子弟,公然宣布登基承继大统的旨意。】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即刻陷入轩然大波。】 【以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为首的老臣集团率先发难,一边援引“古往今来无女子称帝之例”的祖制,直言“男女有别、尊卑有序”,称女子执政乃“违逆天道人伦”。】 【一边抛出“祖宗规矩”力挺扶苏,声言“扶苏乃始皇帝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尚在人世,理当由他承继大统,岂能让女子越俎代庖”,言辞恳切,句句紧扣宗法礼制。】 闻言,朝中老臣面色各异,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按天幕的话来说,十八皇子胡亥作妖时,他们或明哲保身、或无力抗衡,眼睁睁看着赵高乱政、朝纲崩坏。 等嬴清樾扫清奸佞、稳住大局,他们倒跳出来搬弄祖制,妄图阻拦登基。 嬴政冷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而被天幕点名的冯去疾额角青筋突突跳,他能够预想天幕中自己的行为,毕竟大秦祖制乃立国之本…… 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女子登九五之尊者。 六公主肃清赵高有功,可帝位传承岂容任性? 大公子扶苏仁厚贤明,又是先帝嫡长,怎么说也轮不到一个女子来荣登皇位。 【朝堂之上瞬间分裂,半数官员纷纷附和老臣之议,既抨击女子称帝不合规矩,又力推扶苏登基,部分人甚至以辞官归乡相胁。】 【谁知咱们的女帝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正史记载,昭圣女帝当时是这样说的:“若真心不愿辅佐,本宫不强留。请辞者,即刻准奏,俸禄全停、恩典收回。朝堂官位有限,正该留给愿为大秦实心办事之人。”】 【该辞官回乡就回乡,刚好给她的手下腾位置,简直就是神仙臣子啊!】 在场臣子们:“......” 你咋不按剧本走? 本以为女帝初登大宝,必然忌惮人心浮动,定会好言安抚、妥协退让...... 谁知人家不仅不挽留,反倒顺水推舟清退旧人。 【而这场闹剧里,跳得最欢的当属儒家博士淳于越。】 扶苏猛地一个踉跄,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希望先生不要作死,不要作死。 下一秒,时锦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淳于越本就因当年分封之议与先帝政见相左,如今见嬴清樾要打破“男尊女卑”的铁律,更是如遭雷击,当即怒斥她乃一介女子,竟妄图窃取九五之尊?乱大秦宗法、辱没先帝威名。】 【当然还说若女帝执意逆天而行,他便当场撞柱而死,以谢始皇陛下!】 嬴政:“?” 就淳于越? 他还有脸以谢自己? 这老儒之前就敢借着分封之事非议郡县制、以古非今,如今倒好,借着“死谏”的名头要挟他女儿? 真是恬不知耻。 “呵。”嬴政冷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扶苏。 莫名被贴脸开大的扶苏:“......” 【当然。】 【咱们昭圣女帝看着淳于越张牙舞爪的模样,也不惯着他,直接扬言让大家睁大眼睛看好了......】 第62章 你说你干嘛惹她? 【正史记载:女帝曰:“淳于博士既言以死谢先帝,当守信约,毋敢食言。今若逡巡不敢撞柱,便是欺罔父皇、虚言惑众,既负尔口中宗法礼制,更愧父皇地下之灵。”】 【简单来说,就是你淳于越博士既扬言要以死答谢先帝,那就要说到做到,不可失信!】 【今天你淳于越若是犹豫退缩半分、不敢撞柱赴死,便是欺瞒先帝、用假话蛊惑众人!】 【既对不起他自己口中坚守的宗法礼制,更对不起地下始皇的在天之灵!】 嬴政:6 话音落下,天幕之下鸦雀无声。 “......” 扶苏扶了扶额,心想:你说你惹她干嘛? 而作为当事人淳于越,听到天幕之言霎时面红耳赤,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 周围目光如芒在背,有惊愕,有讥讽,更有不加掩饰的嘲弄,将他裹挟在无形的审判场中,只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这嬴清樾,未免太过欺人太甚! 身为儒门博士,他本是扶苏座师,于她而言亦是长辈,可这女帝竟半点不顾及尊师重道的礼法,当众将他逼入绝境,丝毫不留体面! 更念及扶苏先前那番软语劝和、不欲与女帝相争的言语,淳于越心头怒火更炽,面色由红转青,铁青如铁。 他重重冷哼一声,猛地一挥衣袖,袍角扫过阶前地砖,带起一阵疾风,转身便拂袖而去。 那背影看似决绝,实则脚步仓促,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落荒而逃之态。 ..... 沛县。 “嘿,这女娃娃性子当真痛快!”刘季拊掌大笑,眼中满是赞赏,“对付这般迂腐酸儒,就该如此!” “真是给脸不要脸,真当天下人都被那满口仁义道德缚住手脚不成?” 一旁萧何捻须颔首,这次难得没有反驳,神色间满是认同。 樊哙一手拎着半块酱肘,啃得满嘴流油,瓮声瓮气地接话:“刘哥说得在理!那酸儒满口仁义道德,临了倒怂了,女帝这一手叫得好!” “换俺,直接把他按柱子上,看他敢不敢装模作样!”说罢,他还攥紧拳头,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刘季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俺倒想瞧瞧,这女帝接下来还能闹出什么动静。要是能亲眼见一见这般人物,也算没白活一场!” 他这话一出,巷中众人纷纷附和,连平日里沉稳的萧何也点头称是,对天幕中的女帝多了几分好奇与敬畏。 【余下官员中,部分沉默观望,部分则为嬴清樾早年暗中培植的势力,纷纷以“殿下定乱有功、护国安民,当承大统”为由,与反对者针锋相对,双方言辞交锋,火药味十足。】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众臣推举的核心人物,扶苏自始至终并未顺势接受。】 闻言,不止是嬴政愣住了,在场一众臣子和皇子公主都没想到,扶苏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损害自身利益,而对方却是甘愿退让? 哦,或许说退让也不全对。 毕竟,真要较起真来,哪怕扶苏不退让,他成功登基的概率只有30%。 其中20%,蒙恬带着长城30万大军赶回咸阳。 剩下10%概率,嬴清樾走路上摔一跤,不小心摔死了。 “......” 显然,这个概率很低。 扶苏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 【扶苏虽为长子,却深知自己在乱局之中未能挺身而出,而嬴清樾以雷霆手段平定叛乱、稳定朝局,其智谋与魄力远胜于己。】 【因此,面对满朝“立扶苏为帝”的呼声,他始终明确表态,称“皇妹能力卓绝,护大秦于危难,比我更适合执掌天下”,拒绝了众臣的推举,立场鲜明地支持嬴清樾登基。】 【封建王朝数千载,嫡长继承制根深蒂固,扶苏身为长子,能坦然承认己之不足,主动退让于权力巅峰,此举堪称惊世骇俗,难得至极。】 【相较而言,其妹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更是旷古未有之壮举。】 天幕之下,无论是咸阳朝堂的旧臣,还是大秦黔首,皆暗自颔首叹服。 原以为扶苏仁厚有余而果决不足,却不料其心胸竟如此开阔。 寻常人坐拥嫡长之尊,面对九五之尊的诱惑,岂能轻易放手? 而扶苏不仅坦然认输,更甘愿奉妹为主,这份气度,纵观古今,实属罕见。 【有些无聊的星际网民猜测扶苏与昭圣女帝关系不好,但UP主觉得单从这一方面,史料记载来看。他们兄妹的关系不说多好,但起码兄有妹恭、同心辅国,算是吧?】 嬴清樾闻言,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 好一个“兄友妹恭”,这后世子孙倒会移花接木。 她与兄长扶苏的关系,说不上亲厚无间,却也绝非龃龉不和。 扶苏温润如玉,品行端方,只是早年受淳于越等儒臣熏陶,过于拘泥古法、不善变通罢了。 好在,经此天幕点拨与朝堂风波,他总算渐知变通,不复往日之固执。 【正史载:昭圣女帝御极,诸兄弟姐妹多居要职,唯胡亥以罪黜籍,不得预宗籍。】 【咱大秦第一魅魔的称号可不是虚传!】 【史书记载也好,野史轶闻也罢,昭圣女帝和兄弟姐妹的关系那都是顶顶好的!】 【没真本事的?靠边站!】 【能力不行?一边去!】 【想光凭着皇子公主的身份坐享其成?做梦呢!】 【全都得支棱起来,给女帝分忧、给大秦效力,干就完了!一直干,使劲干,干出实绩才能保住身份、拿到待遇,这就是大秦乃至千世的的亲情铁律!】 天幕话落,在场皇子公主们目瞪口呆。 随即他们整齐划一地齐齐看向端坐于胡床上的嬴清樾,满眼皆是不敢置信,其中更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不敢置信于,同是皇家子嗣,在这位六妹妹(姐姐)眼中,血脉亲情竟非最紧密的纽带,为大秦效力、创下实绩才是立足之本。 更不敢置信,她竟敢打破“宗室生而尊贵”的千年惯例,将“能者上、庸者下”的铁则推行到自家人身上。 而那份兴奋,源于女帝竟不怕宗室非议、不惧薄情之名,愿给他们一个凭真本事立足的机会。 往日里,他们虽顶着皇子公主的头衔,却多是闲散度日—— 有才者不得施展,有志者无处效力,只能困于宫墙之内,看着外臣执掌权柄,心中难免憋着一股劲。 如今天幕言明干出实绩方得待遇,反倒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只要肯出力、有能者,便能执掌要职与权力,这份实打实的机会,比虚无的尊荣更让人心动。 当然,想要靠血脉躺平的另说。 第63章 《始皇陛下何时退位让贤?》 天幕之言传遍大秦郡县乡野,黔首们放下手中农具,停下市井营生,议论声此起彼伏。 “好家伙!女帝这规矩立得好啊!” 关中一位老农捋着花白胡须,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先前旧国宗室皇子,哪个不是养尊处优?咱累死累活种庄稼缴赋税,他们却坐享其成。” “如今倒好,没本事就得靠边站,得干活才有待遇,这才叫公道!” 旁边年轻的樵夫扛着柴捆附和:“可不是嘛!咱大秦讲究耕战立国,凭本事吃饭才对味!” “女帝连自家人都管得这么严,可见是真心为咱黔首着想,往后日子指定能更安稳!” 连偏远乡野的妇人们,在井台边听边洗衣,“这女帝不偏疼自家人,只看本事用人,这样的朝廷,咱缴赋税也心甘情愿!” 孩童们不懂朝堂权术,却也跟着大人欢呼:“干活才有饭吃!公主皇子也不例外!” 清脆的童声混着乡邻的笑声,回荡在阡陌之间。 一时间,大秦上下民心沸腾。 黔首们既敬佩女帝打破陈规的魄力,更感念其以实绩定尊卑的公道。 老百姓们本就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女帝将这朴素的道理推行至宗室,恰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原本对秦二世掌权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朝廷的信赖与拥护,盼着日后的大秦清明吏治愈发强盛,自家日子也能蒸蒸日上。 于是,大秦黔首忍不住大逆不道地想: 《始皇陛下何时退位让贤?》 《年纪大了就该好好休息啊!》 与此同时,一处隐秘村落中。 项梁眸色沉沉,分析如今局势,道:“女帝此举,是把始皇帝的耕战之法用到了宗室头上。” “秦所以灭六国,便是因六国宗室腐朽,私享富贵而误国,如今她让秦之宗室也凭实绩立足,无非是要固大秦根基,断我等复国之望!” 项羽按膝而坐,腰间佩剑因他握拳的动作微微颤动嗓音虽带着青涩,却满是锋锐之气:“竖子欺世!她让宗室涉及,不过是换个法子收拢权柄!” “秦之宗室掌了实权,黔首们被公平二字蒙骗,往后大秦愈发铁板一块,我等何时才能复楚国、报血海深仇?” 项羽猛地拍案,案上陶碗震得作响,“叔父休说时机未到!秦法苛暴,宗室再为她所用,黔首迟早会被徭役赋税压垮!” “我等当暗中联络旧部,募集乡勇,待民怨沸腾之日,便举兵反秦,教这女帝知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项梁凝视着侄儿眼中的怒火,缓缓摇头:“籍儿,怒无用。” “天幕预言女帝此举,如今大秦无内乱、民心稳,此时起兵,与以卵击石无异。” “你我需忍,暗中收拢六国散卒,囤积粮草,待大秦露出破绽——” “或是宗室争功反目,或是边患告急、徭役加重,那时方能一击即中。” 项羽满脸不甘:“叔父!” 见此,项梁无声地摇了摇头。 天幕之上,,时锦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声线清越如玉石相击,穿透云海直抵四方: 【咱们回归到正题,面对满朝压力与扶苏的明确表态,昭圣女帝并未退让。】 【她先是以“乱局之际无人挺身而出,孤平定叛乱、稳定朝局,如今却遭陈规阻挠”驳斥众臣,再细数大秦内忧外患,强调江山当以能者居之,而非拘于男女之防、嫡长之规。】 【为震慑反对势力,嬴清樾当即以“公然藐视朝政、煽动群臣”为由,处置了两名言辞最为激烈的顽固老臣。】 【同时许诺保留其余老臣的爵位与职权,明确新政将延续始皇帝治国根基,兼顾民生休养。】 【经此一番雷霆手段,利益平衡与扶苏的主动退让,朝堂反对之声渐息。】 【最终,嬴清樾力排众议,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新,称其大秦黔首新的开始。】 【至此,嬴清樾成为大秦乃至华夏历史上首位女子帝王,开启了以女性视角执掌天下的时期。】 嬴政望着天幕上的字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暗道:竟如此顺遂。 原以为女子称帝,必是荆棘丛生、血雨腥风,纵使成事,也需历经无数波折。 如今看来,虽有阻挠,却无太大波澜,这女儿的背后势力,已远超他的预期… 不然怎能做到如此这般? 对于天幕所说,让皇子公主们干出实绩才能保住地位,嬴政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他反而觉得还不错。 大秦宗室,岂能养一群只知享乐的酒囊饭袋? 若个个都像胡亥那般骄奢淫逸、胡作非为,于国无益,于家无光,倒不如一死了之,省得污了皇室声名。 更何况,大秦如今内忧外患初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朝堂上下急需能办实事、敢担重任的人才。 宗室子弟身为天潢贵胄,本就该以身作则,为大秦效力。 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一个念头陡然在嬴政心头萌生,且愈发清晰。他抬眼扫过在场的皇子公主们,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期许。 这群儿女正是闯的年纪,与其困于宫墙之内无所事事,不如早早派出去历练。 明日起,便各司其职好好打工吧! 反正,皆是为大秦出力,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再者说,天幕既已言明日后定例,他不过是提前一年推行,让他们早受磨砺、早长才干,有何不可? 莫名被瞅了一眼的皇子公主们:“......” 感觉背后有点冷冷的。 【虽然大秦此后有无数女帝,乃至皇帝,但咱们的昭圣女帝永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然,能与之抗衡的只有亲爹始皇帝,但无数星际人民觉得昭圣女帝是无法超越的第一,哪怕是始皇帝也不行。】 【UP主剪辑了一段《昭圣传》的影视片段,大家可以看下,昭圣女帝登基的画面。】 天幕画面切换,一段视频展示在天下人眼前。 玄色龙旗立于宫阙之巅,随风猎猎作响,青铜编钟奏响《咸池》之乐,声震咸阳四野。 嬴清樾身着十二章纹帝冕,玄衣纁裳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一步步踏上丹陛,冕旒垂珠随着步履轻摇,掩去眼底的锐利,只余帝王的沉稳威仪。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秩分列丹墀两侧,宗室诸王亦躬身侍立,无人再敢有半分异议。 当天幕之上女帝转身面向群臣,接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朝拜时,天幕之上适时浮现一行金光大字: 【昭圣元年,女帝登基,承秦制,启新政,大秦迈入新纪元!】 第64章 土豆、番薯亩产千斤? 视频中:消息随驿骑传向天下,关中黔首自发聚于咸阳城外,望着宫城方向叩拜欢呼。 孩童们提着灯笼奔跑嬉戏,市井间酒肆茶楼人声鼎沸,连往日里谨小慎微的吏员,也难掩脸上的振奋。 女帝以实绩立威,以宽宥安众,让他们看到了大秦安稳的希望。 北境长城之上,蒙恬手持奏报,望着远方匈奴的草原,眼中闪过精光。 他转身对麾下将领道:【“女帝登基,新政启元,许以休养生息、强兵固边。】 【传我将令,整肃军纪,加固城防,待开春便挥师北上,教匈奴知晓大秦天威未减!”】 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震旷野。 视频到此结束,天幕又切回时锦。 【影视作品多有夸张,但这场景确实符合史记,只不过蒙恬将军并没有像电视剧这样,那么快就接受并且俯首称臣。】 【女帝登基之初,改年为公元:新1元年。】 【新1元年,等北疆的蒙恬得知公主称帝时一脸懵逼,他实在是想不通扶苏都已经安全回到咸阳,为什么没有登基,反而是从未听闻的六公主称帝?】 【蒙氏兄弟是始皇帝最信任的心腹,这份信任贯穿始皇执政后期,体现在军政核心权力的托付上,史有明确记载。】 【蒙恬主军:长期执掌大秦北疆重兵(30万长城军),主导北击匈奴、修筑长城与直道,是秦帝国军事支柱之一,始皇帝将“守边拓土”的重任全权交予他,连公子扶苏也派往其军中监军。】 【蒙毅主政:官至上卿,常伴始皇左右参与中枢决策,负责司法、礼制等要务,始皇对其言听计从,出则参乘,入则御前。】 【甚至在赵高犯事时,蒙毅依法判其死罪,始皇虽最终赦免,却也足见对蒙毅执法权的绝对支持。】 蒙毅冷哼了一声。 赵高那厮,怕是早就记恨上了他们。 到底是谁说男人之间没有嫉妒心的?这男人嫉妒心起来的时候,那是恨不得搞死你。 而且还是那种不动声色,暗戳戳的。 简直防不胜防。 【蒙氏自蒙骜起便为秦将,三代效力大秦,无叛主之迹,是始皇眼中忠勇世家的典范,相较于李斯等外来客卿、赵高辈宦官,蒙氏兄弟的“纯臣”属性更受秦始皇倚重。】 【这份信任的直接体现是:始皇晚年巡游时,仍将北疆兵权、中枢近臣之位交予蒙氏,足见其在始皇心中“军政双璧”的不可替代地位。】 话落,嬴政点了点头。 他的确非常信任蒙氏家族。 三代效力大秦,而且兄弟二人都是有实干的,不然他才不会那么放心,长城三十万大军交给蒙恬驻守。 对此,哪怕是像李斯这般,心里不羡慕是假的。 ...... 郊野,一村落外。 “啧啧,真真是令人艳羡!” 韩信负手而立,望着悬于天际的天幕,眸中燃着少年意气,指尖却不自觉攥紧。 如今他年方二十,胯下之辱早已化作胸中郁结,此刻见天幕所显,更添壮志难酬之叹,慨然长息: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我韩信何时方能得遇明主,一展胸中所学?” 也不知他未来又是何等光景。 或是黯然失色,亦或是史记无名无姓。 思及此,韩信愈发羡慕蒙氏兄弟的出生,若是自己能投胎这般家族,每天睡觉都忍不住笑醒好吧。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同样都是人,之间的差距如同天谴。 不过,听天幕先前所言,啥科举制度,还有寒门男女都可以读书...... 他没别的,只想问问: 那我们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将咋办? 【在边境战役稳住后,蒙恬带领十万大军赶回咸阳,这架势明摆着是想来兴师问罪的,顺带扶持大公子上位称帝。】 【然而,当蒙恬带着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赶到咸阳后,我们的昭圣女帝只需略微出手,直接拿捏住蒙氏兄弟,甚至甘愿为其俯首称臣。】 闻言,蒙恬蒙毅兄弟二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坚定的扶苏党...... 下一秒。 【咱们的女帝直接拿出足以改变王朝的纸。】 【当然,你以为到这就完玩了吗?NO,NO~】 天幕之上,时锦对着镜头外的万千观众,指尖轻轻摇了摇,眼底藏着狡黠笑意,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的调调: 【纸只是震惊所有人的第一步。】 【第二步,女帝直接拿出亩产千斤的土豆、番薯!】 蒙恬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弟弟:“这是啥?” 蒙毅凝眉,摇了摇头:“从未听闻。” 【此二物最是不凡,耐旱耐贫瘠,丘陵坡地、盐碱薄田皆可栽种,无需精耕细作,哪怕是妇孺老弱,随手点播便能生根结果。】 “???” 【更惊人者,其亩产竟可达千斤之上!寻常谷物亩产不过百斤,此等产量,在当时的封建王朝之下,简直堪称逆天!!!】 “??!” 蒙恬、蒙毅兄弟二人瞳孔骤缩,双目圆睁如铜铃,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听闻了天方夜谭。 满场之人,无不如遭雷击,尽皆被这数字震得魂不守舍。 唯有当事人嬴清樾例外。 她正在很严肃的思考:嘿,按照天幕这时间线般,距离玄烨带回土豆、番薯的日子快了吧? 她终于不用吃那粟米了。 土豆!世界的尽头! 土豆才是美食的巅峰!! 炸薯条的酥脆、炒土豆丝的鲜香、土豆粉的爽滑……无数吃法在脑海中盘旋。 嬴清樾全然沉浸在对土豆美食的畅想中,丝毫未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早已齐刷刷汇聚在她身上,有震惊,有惊异,更有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位小女子......竟如此神通?” “老天爷的亲闺女,怕也没这般开挂吧!” 嬴政怔立良久,方才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喉结剧烈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艰涩:“亩……亩产多少?” “千……千斤?” 这三个字,仿佛重逾千斤,砸得他头晕目眩。 这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数字! 要知道,大秦以粟米为主粮,耕作全凭畎亩之法,水利未及普及,农具多是木石混杂青铜,一亩地能收百十来斤已是幸事,顶破天也不过一百五十斤! 对比天幕曝光的土豆番薯亩产千斤,两者相差6-10倍。这种巨大悬殊差距,不仅让始皇震惊,大秦黔首更是为之震撼。 “婆娘......你扇俺一巴掌,俺怕不是在做梦......” 话落。 “啪——” 响彻当场。 第65章 其实,我是坚定的女帝党!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 农夫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却反而咧嘴大笑起来,眼泪混着尘土往下淌:“疼!是真的!不是做梦!亩产千斤啊!俺们种三亩地够全家吃十年了!” 这话像一颗火星扔进干柴堆,瞬间点燃了全场百姓的情绪! “俺的娘嘞!千斤!这要是种上几分地,往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激动得浑身发抖,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光亮,“去年大旱,俺家孙儿饿得失了魂,要是那时候有这神物,他也不至于......” 话说到一半,便被哽咽堵住,旁边的妇人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自己却也红了眼眶。 “以前种十亩地,交完苛捐杂税,剩下的还不够过冬!有了这土豆番薯,俺们就算躲去山里开荒,也能活下来!” 人群里,几个逃荒来的流民相拥而泣。 其中一人抹着眼泪嘶吼:“老天爷开眼了!天幕降福了!女帝救命啊!” “有了这粮,俺们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再也不用吃草根树皮,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亲人饿死在路上了!” 更有妇人抱着怀里瘦弱的孩子,对着天幕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磕得通红:“女帝圣明!求女帝赶紧把这神物的栽种法子传下来!” “俺们哪怕砸锅卖铁,也想种上一亩,让娃能吃饱饭,长壮实!” 一时间,哭喊声,欢呼声,叩拜声交织在一起。 百姓们或跪地不起,连连叩谢,或互相拥抱,喜极而泣,或对着天幕高声呼喊,恳求栽种之法。 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被这亩产千斤的消息彻底点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那是挣脱了饥饿枷锁,终于能安稳活下去的希望。 人群外,几个亭长模样的人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深知,这神物一旦普及,不仅是百姓的福祉,更会让天下的格局彻底变天。 但此刻,他们也被百姓的狂喜感染,竟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天幕的话语还在继续: 【土豆番薯推出,天下震动。于大秦百姓而言,这岂止是粮食,分明是活命的底气,乱世的安稳!】 【往昔苛政猛于虎,苛捐杂税叠加天灾,颗粒无收便是家破人亡,易子而食的惨剧屡见不鲜。】 【如今有土豆番薯,荒年可果腹,丰年能存粮,一户种上几分地,便足以全家温饱无虞,再也不必为饥馑所迫,不必因一粒米而贱卖妻儿、流离失所。】 【这是足以改写王朝根基的福音,是让万民挣脱饥饿枷锁的密钥。】 【从此,田少者不愁无粮,灾年者不惧饥馑,哪怕战火纷飞、苛税繁重,百姓亦有了活下去的依仗,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般颠覆性的福祉,直教天下黔首跪地叩拜,直呼女帝圣明,降福赐予百姓!】 何止圣明。 要不是始皇帝还没死。 大秦黔首简直恨不得现在拥护女帝上位。 百姓从来不关心那位置坐的人是谁, 只关心赋税多少,一家人能否吃饱穿暖。 而如今,天幕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只要昭圣女帝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得好。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竟让他们遇上了。 下一秒,更好的消息传来: 【更妙的是,土豆和番薯特别耐放、方便运输!秋天收了之后,随便找个干燥的地窖存着,就能放到明年开春都不坏。】 【要是切成片晒成薯干,或者磨成粉,放好几年都没问题——打仗的时候能当军粮,闹灾荒的时候能救济灾民,用处大着呢!】 大秦百姓:“!!!” 蒙恬:“!!!” 那个,其实...... 我是坚定的女帝党,屏幕前的各位相信吗? 相信我!家人们! 【而且吃法也多,蒸、煮、烤、炸都行,既能当主食吃饱,也能当菜下饭,老百姓家里随便做做,就能吃得暖和又顶饱。】 是哒是哒! 嬴清樾暗暗给UP主点了个赞。 天幕你懂我啊! 土豆就是美食界的神! 听完这一套下来,别说蒙氏兄弟缴械投降,始皇帝都忍不住暗戳戳想:女儿如此喜爱皇位,他现在退位让贤可以不? 当太上皇也挺好的。 嗯,谁说不是呢。 他才不是被这粮食给蛊惑的。 嗯,你们要相信寡人。 【光是这两步,直接拿捏住蒙恬蒙恬吧!】 【史载一段趣闻,传为千古笑谈:蒙恬引十万甲士还咸阳,甲胄带霜怒气冲冠,入殿便欲诘问称帝之事,疑其乱朝纲、惑民心。】 【然诘语未半,女帝袖中取二物,一曰土豆,一曰番薯,笑言其耐旱耐贫瘠,亩产可达千斤之奇。】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蒙恬将军带着10万大军气势汹汹杀回咸阳,一进大殿刚张开嘴要质问,话还没蹦出俩字,女帝就慢悠悠地掏出土豆和番薯......】 【女帝说完耐旱耐造,哪怕是丘陵盐碱地都能种,一亩地能收一千多斤,比普通粮食多十倍。】 【蒙恬哪受得了这诱惑啊,当即立马滑跪,嗓门儿大得震耳朵,说女帝英明!他跟十万弟兄连夜赶回来,可不是来找茬的!】 众人:“?” 这说辞,咋圆回来? 【蒙恬将军表示:最近天儿越来越冷,冻得骨头都疼,特地回来提醒女帝多穿点衣服,保重凤体才是!】 嬴政:“......” 你自己听扯不扯? 蒙毅站在一旁,沉默片刻,转头瞥了眼自家大哥,心想:你可真行,这理由都能想出来,也是个人才。 蒙恬却毫无所觉,反倒望着天幕眨了眨眼,星星眼里满是得意。 嘿嘿,还好本将反应快,机智如我! 【就问,谁家好人带10万大军回来问候的啊?这要是换其他帝王,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话落,无论是一众臣子们,还是大秦百姓们,都纷纷点头。 说到这,时锦没忍住“噗呲”一笑。 【的亏蒙恬遇到的是始皇和昭圣女帝,父女俩对臣子的容忍度可谓是极高。】 【就这么着,蒙恬带着十万大军,“含泪”领了几百斤土豆、番薯,风风火火回了北境。】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像是要踏平咸阳。走的时候照样浩浩荡荡,溜的比谁都快。】 【这桩趣闻也被老秦人代代相传,都说蒙恬将军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滑跪的速度,堪比草原上的千里马,快得连亲爹都反应不过来。】 长城北境外,一众末将看向自家老大。 心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蒙将军。 【我们再来说说“纸”的现世......】 “???” 第66章 造纸术 说到纸,众人瞬间把注意力投向天幕之上。 其实,嬴政现在很想问问好女儿,土豆和番薯到底在何处,现在是否拥有这般作物? 还有,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嬴政的心头。 思来想去,嬴政决定等天幕盘点结束再问。 【要知道大秦那会儿,老百姓写字不是刻在竹简上,就是写在绢帛上。】 【竹简又沉又占地方,一卷书就得用车拉,读书人出门跟搬砖似的。绢帛倒是轻便,可金贵得要命,普通人家连看都看不上,更别说用来写字了。】 【就连秦始皇批阅奏折,动辄就是几十上百斤的竹简,熬夜处理政务得抱着竹简堆,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但是,女帝推出的纸张造价低廉,以树皮、破布、旧麻便可制成,十文钱能买一大叠,寻常百姓皆用得起。】 众人第一反应:啥??树皮还能写字??! 【且吸墨快、书写顺,一页纸能抵数十片竹简,携带收纳更是方便。】 说罢,天幕左上角出现一张图。 图片中,一叠莹白柔韧的纸张平铺开来,薄如蝉翼却不易破损,纹理细密堪比蚕丝。 话音刚落,天下哗然! 咸阳宫中文武大臣挤着往前凑,恨不得把脸贴上天幕—— 这玩意儿要是普及了,以后办公不用搬竹简,读书不用扛书箱,传递消息也能省一半功夫! “有此神纸,圣贤典籍便能广为流传,文脉不绝矣!” “军中传递军情,用竹简得跑死马匹,换成这纸,一张便能写尽部署,效率何止翻倍?!” 【而对寻常百姓来说,这纸的出现无疑是颠覆性的。】 【此前贵族垄断知识,正因竹简笨重难复制、绢帛昂贵难普及,普通人家连识字的载体都没有。如今纸若普及,知识传播门槛骤降,贵族独有的文化特权将被动摇。】 【史记:有老宗室认为:纸虽好物,然寒门皆可习字读书,日后朝堂之上,岂非要多许多布衣臣子,分宗室权柄。】 【也有开明贵族目光长远认为:大势所趋也,若能借造纸之法惠及宗族,广收门徒、编纂典籍,反倒能稳固世家声望。】 【思想之上,贵族们从垄断知识为特权的固有认知,开始转向借纸传家固势的新盘算,风雅不再是奢侈的象征,权柄也需依托更广泛的文化认同。】 【百姓从“文字无用”到“识字有望”的观念觉醒。】 对大秦百姓而言,竹简是官府的东西,绢帛是贵人的玩意儿,文字从未真正走进日常生活。 小贩记账靠刻木牌,农户认田界靠堆石头,孩童从小便知晓识字无用,不如耕地。 可当天幕展示纸十文钱一大叠,破布树皮皆可制,百姓们的思想堤坝轰然崩塌。 “这纸这么便宜?俺攒几天碎银,就能买纸教娃写字了!” 十文钱便能买一大叠纸,这是什么概念? 大秦的十文钱不算多。 属于普通百姓日常能承受的小额货币,大概相当于现在的10-20元,够普通家庭买1-2天的口粮,比如粟米、野菜。 秦朝一石(约30公斤)粟米(小米)售价约30-60文,十文钱能买5-10公斤粟米,够1人吃3-5天。 普通农夫一天劳作收入约3-5文,十文钱相当于2-3天的工钱,攒几天便能凑够。 街边小吃如饼、羹,一文钱就能买一份,十文钱能让一家三口吃顿简单的加餐。 对百姓而言,十文钱不算“巨款”,却能解决实际需求。而十文钱买一大叠纸的性价比,更是让所有人疯狂。 毕竟花几天工钱,就能给孩子买识字的载体,甚至能抄录典籍、记账谋生,这种投入对老百姓来说完全值得。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就如天幕所说,纸的出现对于贵族宗室而言,无疑是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最核心的文化思想传播垄断,就这么被女帝简单破解。 【纸的出现,让百姓第一次意识到文字并非遥不可及。以前面对官府的竹简告示,多数人只能听人宣读,难免被曲解。】 【若有纸制告示,识字的百姓便能自行解读,知情权得以保障。】 已经有匠人开始琢磨:“若能在纸上画图样,打造农具、绣制花样岂不是更方便?” 妇人则想着:可以用纸给远方的亲人写信,哪怕请人代笔,也比托人口传靠谱。 【寒门子弟从“报国无门”到“青云可攀”的希望重构。】 【大秦选官多倚重军功与贵族世袭,寒门子弟即便饱读诗书,也常因无门路、无典籍被拒于朝堂之外......】 (作者小声提醒:水稻有私设,请勿考究。) 说到这,天幕顿了顿,接着说出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恰如著名神农鼻祖:陈望,便是日后培育出千斤亩产水稻、麦子的开山鼻祖。】 【想当年,他曾怀揣毕生钻研的农策奔走权贵之门,却屡屡碰壁、仕途无望。】 【谁曾想,这般怀才不遇的奇人,最终竟成了昭圣女帝麾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 “!!!!” 满场皆惊,众人耳畔轰然作响—— 他们方才听到了什么?! 水稻?麦子?! 嬴政:“!!!” 陈望??! 现在,立刻,马上,给寡人找到这个男人! 殿内文武亦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水稻麦子竟也能千斤亩产?若得此人,大秦粮仓岂不是要堆如山丘?” “先前土豆番薯已够逆天,如今竟还有这般农神在世,天幕所显,当真匪夷所思!” 唯有嬴清樾望着天幕上的字句,陷入了沉思...... 意外吗? 或许吧? 那一年自己13岁,当时她偷溜出宫本是为了查验新造纸张的进度,却在权贵府邸外撞见陈望。 彼时陈望刚被府中仆役推搡着赶出,怀中的农策竹简散落一地,少年不顾衣衫沾满尘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拾。 当时嬴清樾也不知为什么,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拦住了陈望。 后来的事情,便如水到渠成...... 她与陈望彻夜长谈,听他细说改良稻麦的构想,深耕细作的法门,字字句句皆关乎民生疾苦,天下粮仓。 最后,嬴清樾花钱买田供他试验,为他召集能工巧匠改良农具,给予他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支持。 而作为被所有人关注的对象陈望... 城郊外的一处田埂旁。 新翻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青年深一脚浅一脚站在田垄间,粗布裤腿沾满泥点子,裤脚还滴着泥水。 陈望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听闻天目提及自己,眸中无半分波澜,仿佛天幕所言的人,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神农吗?倒也不至于。 他所愿不过是希望百姓们吃饱饭而已。 第67章 我与我自己,才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他们之中要么买不起绢帛,要么扛不动竹简,想要博览群书难如登天,更别提凭借学识谋求出路。】 当天幕揭晓纸的妙处,寒门子弟们如遭雷击,继而热泪盈眶。 亩产千斤的粮,是让他们活下来。 这廉价的纸,是让他们活得有奔头! 十文钱一叠纸,他们砍柴卖炭便能凑够,往后抄录圣贤典籍、研习兵法谋略,再也不用为载体发愁。 这哪是女帝?这是仙女好吧!! 一纸现世,不仅改变了书写的形态,更重塑了天下人的思想格局。 贵族重思权柄传承,百姓萌发求知之心,寒门燃起逆袭之望。 天幕所显,早已不止是两件神物,更是撬动时代的杠杆。 而这其中,自然有人不满。 而下一秒,天幕便向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随着女帝推广书纸的现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朝堂之上,以宗正嬴腾,丞相王绾为首的守旧派,联名上书力阻书纸普及。】 【他们所持理由有三:其一,书纸造价虽低于竹简,却需统一工坊监制、官府专营,此举打破贵族对笔墨器物的垄断,恐让寒门子弟借文字轻易跻身仕途,动摇世卿世禄根基。】 【其二,书纸易携易存,若任由民间传抄典籍、散播言论,难保不会滋生异端思想,冲击大秦法度与君权权威。】 【其三,关中工坊当前仍以冶铁,制盐为核心,转产书纸需抽调工匠、占用粮草,与北击匈奴、南拓百越的国策相悖。】 【御史大夫冯劫亦言:民间识字者寥寥,本无异端之患。今书纸易得,若有奸人传抄诸子百家异端之说,蛊惑黔首,恐生民乱。不如只许官府、宗室、功臣之家使用,既利政令传播,又防祸乱滋生。】 这无疑是彻底阻挡了下层跨越阶级的道路。 冯劫:“......” 不是,咋带头的都有我名字? 【或许放在百年前,君王都希望百姓是愚昧的,最好是只知家门口一亩三分地,什么也不要多想。】 【但是——】 天幕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尊敬: 【我们之所以在如今这科技发达的时代,延续千年的大同社会主义,这完全脱不开昭圣女帝引领百姓的超前思想。】 【在那个生产力不足的封建王朝时代,嬴清樾她就像一个完全不属于那里的人,超前思想,超前制度,超前政策、变法等等一系列。】 嬴清越心里小声蛐蛐:本宫确实不是... 【这一年初登大宝的女帝年仅18,而造纸最初时间是在13岁,也就是说,这期间纸在不断的优化再优化,最后推出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13岁...... 什么概念? 嬴阴嫚咽了咽口水,看向一旁公子高,表情恍惚:“哥,咱们13岁在干嘛?” “啊...?不知道啊。” “......” 【当然,也有人问,为什么女帝不早早拿出纸呢?这样说不定始皇帝就能推广及作出反应,但UP主认为,这对昭圣女帝想完全不利的。】 【先不说昭圣女帝没有母族支持,在那个时期,推出纸张只会成为贵族宗室的眼中钉,最后死在沙滩上。】 嬴清樾低垂眼帘,扯了扯唇角。 13岁的她,尚是始皇帝膝下不起眼的公主,无封邑、无属官,连出入宫闱都需循规蹈矩。 彼时朝堂之上,吕不韦虽已伏诛,但赵高等宦官势力初长,宗贵们牢牢攥着军政大权,就连李斯这样的法家新锐,也需依附皇权方能立足。 若此时贸然拿出纸,仅凭公主身份,既无工坊支撑,又无朝臣背书,只会被宗贵们扣上妖言惑众、擅弄奇技淫巧的罪名。 轻则纸术被夺,交由贵族掌控。 重则自身难保,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若黔首有途、民心归附,大秦方能长治久安。 若一味堵死寒门之路,让百姓无盼头、无活路,纵使宗室子弟遍布朝堂,又能守得住这江山几日? 赢清樾没有足够把握,所以不会出手。 或许有人始终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那么优柔寡断和穷思竭虑...... 风险自担者,落子不易。 我与我自己,才是真正的同生共死,同甘共苦。 落子不易,但落子无悔。 【史书记载:新1元年,女帝以:“嬴腾卿身为宗正,当知宗室子弟中,不乏纨绔之辈占据要职,而寒门之中,亦有经世之才埋于乡野。”】 【“书纸普及,并非让寒门子弟直接入仕,而是设学舍、定考核,择贤而用——这难道不是为大秦甄选良才、稳固基业?”】 【对于丞相王绾的忧虑,女帝许官员书纸官营,学官监管,民间不得私印史书、兵法、异端之说,只刊印律令、农桑、医术、算学之书。】 【这样既让百姓识字懂法、安居乐业,又防祸乱滋生。】 【当然,这个准许的官员自然不是王绾,而是女帝新调遣的官吏,也是日后权倾朝野的相国萧何——】 “轰——” 远在沛县的萧何猝不及防听到天幕提及自己同名同姓,一时半会竟傻傻呆立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季,他激动地跳起来,手一指:“嘿!萧大人,这天幕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樊哙附和:“是啊!这也太巧了吧!” 说着,刘季又上下打量了萧何一番,啧啧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小主吏掾,未来竟能被女帝看中,还要去咸阳干大事!” “往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沛县这帮兄弟!” 萧何被他说得又羞又喜,拍开他的手:“休要胡言!天幕所言未必是我,还不知是福是祸。” 话虽如此,他望着天幕眼底的光芒却越发炽热。 刘季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啥福祸?天幕都把你夸成日后权倾朝野了......” 然而,天幕却是没有在萧何的话题多停留,而是继续道: 第68章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对于少府章邯所虑工坊产能,女帝提出亦有安排。】 【关中新增五处造纸工坊,皆选用民间闲置工匠,不抽调军需工坊一人一物。造纸原料以麻头、破布、竹简废料为主,不挤占农桑资源。】 【且书纸量产之后,传抄政令、典籍效率倍增,北境军报往来可省三分之二时间,南拓百越的粮草调度亦能更加精准。】 【这非但不误军国要务,反而是助大秦稳固疆土的利器。而且随着土豆和番薯的推广,昭圣女地主在民间和军队中威望更盛。】 【至此,女帝登基之初,挥出去的第一剑便是土豆、番薯、纸张的普及推广。】 现在,始皇帝终于知道闺女是靠啥稳住黔首了。 这要给他,他也能啊! 又是高产作物,又是纸...... 【而且,昭圣女帝背后亦有强大的工坊团,个个都是著名改革世界的领先祖宗,造纸术亦是这群人发明而出,直至后来的玻璃、水泥等等......】 嬴政:“?!” 远在宫外的墨辛顿了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有心情开玩笑:“嘿,我没说错吧?咱们明日可能真得换地方住了。” 一旁墨三表情绿了绿,心想:爹,现在是感叹的时候吗? “汪叔,殿下那边可有传消息来?” 许汪摇了摇头,“没有。” 一旁伍成宣皱了皱眉,“看殿下那边如何想法吧,咱们没有命令就先暂时不动......” “行吧。” 而墨辛倒是想的开,依旧乐呵呵的。 在哪研究不是研究? 刚好让始皇陛下叫点人手帮忙,说不定效率更快呢。 ...... 凌云阁。 坐在雅阁之上的巴清掩唇一笑,指尖轻叩面前的琉璃盏—— 那盏壁通透如冰、映出窗外柳色的器物,正是墨三前日送她的试制品,此刻被她用来盛着新沏的雨前茶,流光溢彩。 “看来瞒不住咯。” 巴清望着咸阳宫方向,眸中笑意渐深,“当年与六殿下合作,只知他们通巧术,却未想竟能造出纸、琉璃这般神物。” “如今天幕揭露,往后大秦的工坊,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身旁侍女轻声问道:“工坊显露踪迹,会不会引来宗贵忌惮?毕竟他们如今掌着未来女帝新政的工坊,可是块烫手山芋。” 巴清放下茶盏,指尖划过琉璃盏壁的冰裂纹,嗓音淡淡:“忌惮又如何?始皇陛下如今还活着呢。” “何况他们造的纸、琉璃,往后皆是利国利民的好物,更是能生财的宝贝。” 只是,不知那小姑娘愿不愿意分一杯羹...... 想来估计,纸只会掌握在皇家人手里。 再就是,天幕所说的水泥是何物? 怎就不见得墨三那小子提起,敢情藏了这么多好宝贝...... 下一秒,天幕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水泥是一种以石灰石、黏土等为原料,经高温煅烧后研磨成粉的神奇粉料,遇水搅拌后会快速凝结硬化,能将砂石、砖块牢牢粘合,形成坚硬如石的整体,堪比“人造磐石”。】 闻言,一众官员还不以为意。 不就是石灰和黏土吗? 这有什么好...... 【混合砂石后制成的“混凝土”,硬度远超夯土、砖石,可用于筑城、修桥、铺路,抵御战乱与洪水更耐用。】 【常温下数日即可成型承重,比传统夯土筑墙、砖石勾缝效率提升数十倍,适配大秦急行军需、大兴土木的需求。】 “???” 【且原料易获取:石灰石、黏土在大秦各地广泛分布,无需稀有矿产,可就地取材建坊量产,成本低于青铜、铁器。】 “!!!” 【既能加固长城、修缮驰道,让军粮运输更顺畅。也能建造水利工程、修新水渠,保障农桑。还可搭建坚固粮仓、军营,甚至用于皇宫、学舍的建造,让建筑更持久。】 话落,巴清望着天幕字迹,唇角笑意更浓,端起琉璃盏浅啜一口:“看来,咱们大秦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章台宫前的空地上,水泥的妙用还在众人脑海中盘旋,扶苏已率先回过神,目光灼灼地望向胡床之上的六妹。 “六妹,此物竟有如此神效?” “若能将水泥用于北境长城修缮,再拓宽驰道,我大秦边防便能固若金汤,军粮运输也可畅通无阻,这对安定边疆,安抚黔首,实乃千古之功!” 一旁的公子高紧随其后,难掩眼中的震撼,颔首附和:“大兄所言极是。” “关中水利时有淤塞之患,若以水泥修渠筑堤,便能一劳永逸。” “再者,各地学舍、粮仓若用此物建造,既坚固耐用,又能节省人力物力,实乃利国利民的无上好物。” 哪怕是在深宫之中的嬴阴嫚也知道,这等好东西,不仅可以利国利民,更是可以让大秦的根基扎得更稳固。 文武百官的惊叹声中,嬴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波澜,转身大步来到胡床前,语气难掩的好奇与期许:“樾儿,你到底还有多少寡人不知道的惊喜?” 纸、琉璃、水泥,桩桩件件皆是惊天神物,惠及大秦江山社稷。 嬴清樾缓缓起身躬身行礼,抬眸时眼中笑意清浅,语气异常坚定:“回父皇,大秦需要的惊喜,远不止于此。” 话落,伴随着天幕的话语传来: 【随着高产作物和纸的推广,女帝后来推出曲辕犁辅助百姓。】 【不仅省力提产、水车自动灌溉、让大秦百姓彻底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农桑效率陡增三成。】 咸阳街头的集市上,天幕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人群骤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余下货担滚落的哐当声、孩童忘记哭闹的抽噎声。 李大娘手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青菜滚了一地也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盯着天幕,嘴里喃喃重复:“曲辕犁......省力......水车自动浇地?” 刚刚还在为高产作物高兴,转头又来纸和水泥,如今又冒出来省力犁、自动水车...... 第69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惊喜来得太密太猛,让大秦黔首们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竟不知该先笑还是先哭。 城郊外。 “俺没听错吧?” “犁地不用费劲儿,浇地不用挑水?这......这是神仙才有的日子吧?” 另一个老农蹲在地上,双手抓着泥土,嘴唇哆嗦着:“活了大半辈子,种了一辈子地,弯腰弓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如今说有犁能省力?” “这才多久啊?” “先是高产粮,再是书纸,现在又是这些农器,女帝陛下和天幕,是要把所有好日子都送到咱面前吗?” “懵了吧?俺也懵了!这天幕说的未来日子......咱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从咸阳到边郡,从市井到乡村,百姓们个个被这接踵而至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脸上先是茫然无措,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哪怕是心有芥蒂的六国旧民,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心里纷纷盼着女帝能赶紧推出这些好东西,这样他们的日子就可以好过了。 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人跪地叩谢上苍,还有人拉着邻里互相确认这不是梦...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识字、吃饱、省力耕种这些奢望,会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接二连三地砸到头上,这让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 【没有人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帝,仅在登基一月便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好似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只待登顶权力巅峰。】 赢清樾挑了挑眉。 可不是嘛。 确实为那一天准备了很久很久... 这一路的酸甜苦辣咸,只有她以及身后同伴知道,完美展示在众人眼前,其心路历程是多么不易。 她既没有辅助系统,没有金手指。 要不是过目不忘,且上辈子涉及书籍较多,懂得也比较多,嬴清樾觉得这一条路注定会坎坷多。 历史上,多少想要改革新政的人,能成功者寥寥无几,身后名依旧清白的,又有多少人? 先有春秋管仲变法,战国有商鞅变法。 汉末有王莽变法,北宋有王安石变法。 明有张居正变法,清有戊戌变法。 改革变法,哪一次不伴随着动荡? 【但是......】 天幕顿了顿,那道贯穿天地的光影骤然暗了三分,群臣屏息凝神,扶苏下意识前倾身子。 连方才还面欣喜的嬴政,也蹙起眉头,目光死死锁住天幕。 刚刚因被接踵而至惊喜砸中的百姓,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揪紧了心,街头巷尾的喧闹瞬间沉寂,只余下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 谁都知道,天幕这般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定然非同小可。 “这天幕!说话总爱吊人胃口!” 街角卖炊饼的张阿公攥紧围裙,忍不住低声抱怨,旁边的人却没心思附和,个个伸长脖子望着天幕,手心都沁出了汗。 “不会是......还有更大的乱子吧?”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天幕的嗡鸣再次响起,一行幽深的字迹缓缓浮现,瞬间笼罩住整个大秦疆域: 【水泥推广时期并非那么一帆风顺。】 【新1元年,天下苦秦久矣。】 【昔日始皇帝征徭役、修长城,黔首早已不堪重负。如今新帝虽推新政,可书纸、农器的福音,还未传到这偏远乡野,劳役依旧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反秦起义,始于苛役,终于民心。】 【新政虽善,却因封建王朝的信息壁垒与地域阻隔,未能及时普惠四方。】 【当偏远之地的劳役仍在旧律的阴影下挣扎,起义的火种,便已悄然点燃。】 【陈胜吴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带领长期被压迫的劳役奋起反抗。】 天幕话落,空气瞬间凝固。 六国贵族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猛地炸开了锅。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王侯将相?凭什么嬴氏就能世代为王,我等贵族便要受那秦法苛待?!” “秦灭六国,多少宗亲沦为阶下囚,多少百姓死于战乱,这天下,本就不是嬴氏一家的天下!” 天幕的余辉映在众人脸上,有激动,有愤懑,有期待,也有对未来的谋划。 这一句振聋发聩的呐喊,点燃了劳役们心底最深处的反抗之心。 宁有种乎,好个宁有种乎... 章台宫外。 半晌,嬴政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极轻,渐而转为朗朗冷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黔首!” 阶下群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冯去疾等重臣纷纷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天幕这话真是大逆不道。 “樾儿,你是如何看?” 嬴清樾抬起眼,神色淡淡,目光掠过阶下瑟瑟发抖的群臣,最终落在便宜老爹身上。 “父皇,儿臣以为,这话虽逆耳,却未必无稽。” 此言一出,阶下群臣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冯去疾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慌,想开口劝阻却又不敢。 这位说话比大公子还莽! 咋一个个的说话都不带把门的! 扶苏虽是没有开口说话,但却点了点头,摆明是认同妹妹所说。 “......” 嬴政挑眉,嘴角的冷笑未减,却多了几分探究,“哦?你倒说说,何出此言?” “父皇扫六合、定天下,乃盖世之功,”嬴清樾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松,“但天幕所言:天下苦秦久矣,并非虚言。” “昔日征徭役、修长城,黔首负担过重;如今新政虽善,却因地域阻隔未能普惠四方,偏远之地劳役仍受苛待。” “陈胜吴广之言,虽有谋反之意,却也是底层积怨的爆发。”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错在挑战父皇皇权,却也点破了民心向背的关键。” “昔日商亡于暴政,周兴于仁政,江山稳固,从不在天生的王侯之种,而在能否让黔首安居乐业。” “若只是一味镇压,而不除苛役、解民忧,今日陈胜吴广被灭,明日未必不会有张胜、李广再起。” 话落,现场一片死寂。 群臣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耳聋听不懂。 这跟打陛下的脸有何区别? 此前扶苏与始皇意见相悖,顶多就是嘴上毫不留情,这位祖宗那是直接打脸啊! 打完脸就算了,你还TM不嫌事大,又上去哐哐踩两脚?? “......” 要么说,怪不得是兄妹吗? 还是说,怪不得是一个爹的? “......” 嬴政盯着嬴清樾看了半晌,眼底的戾气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天幕还在继续,只是话语有些许沉重: 【新政之路,从非坦途。既要破旧制之锢,亦要补统治之缺——】 【这场起义,是旧时代的最后挣扎,亦是大秦新政必须跨过的第一道生死关。】 第70章 女帝立下十言 【起义消息传至咸阳,女帝即刻终止农器推广相关朝议,召集章邯、蒙毅、萧何、李斯及核心臣僚,于宣政殿连夜议定对策,杜绝朝堂慌乱与守旧派借机发难。】 等等。 李斯?! 不止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被扣押的当事人李斯都没想到。 还以为自己早死了。 没想到,竟然在天幕之上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面对宗贵“新政祸乱天下”的弹劾,女帝掷下天幕批注:起义根源在旧律苛役与信息阻隔,非新政之过,随即以阻挠平叛为由暂时收押3名带头弹劾的宗贵,稳住朝堂舆论。】 【任命章邯为平叛主帅,统领北境精锐骑兵南下。】 【萧何统筹后方粮草调度,启用墨家工坊加急生产水泥加固咸阳城防、打造轻便攻城器械。】 沛县。 刘季一拍大腿:“萧大人你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萧何恍恍惚惚,被惊喜砸的晕头转向。 【李斯修订《临时减役令》,为后续民心安抚铺路。】 【后章邯率军直奔陈县,快速突破起义军防线,避免战火向关中蔓延。同时分兵拦截起义军西进路线,切断其与各地乱军的联系。】 【女帝下旨昭告天下:明确罪在苛役旧律,非诛黔首。凡放下兵器归乡者,免除既往徭役,赐高产作物种子安心归家种地。】 【仅追责陈胜、吴广等核心首领及杀害官吏的暴徒,瓦解起义军的群众基础。得益于工坊助力与军粮快速转运,平叛战争仅历时两月便告捷。】 【陈胜、吴广兵败自刎,残余乱军或溃散或归降,未引发全国性连锁叛乱。】 好家伙,百姓就这么安抚住了?? 谁家好人起义这么快解决的啊...... 六国贵族们想不通。 但是大秦黔首们想得通啊。 可是爹地,她给我粮食种子诶,还让我安心回家种地,这不是好帝王是啥? 这就是他们大秦黔首所有人的归宿啊! 【为此,女帝废除苛役旧律:以皇帝诏书形式正式废除“失期当斩”等秦末苛律,颁布《大秦惠民三令》。】 【减全国徭役三成,年满60岁者免役。受灾郡县免征赋税一年。各地学舍增设律令课程,让百姓知晓新政福利。】 【随后,女帝加急推广新政:命萧何牵头,动用工坊量产的纸书、活字印刷术,将新政条文、减役令、农器使用方法印制成册,通过驿卒、商队火速送往偏远郡县。】 等等,活字印刷术又是什么? 他们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同时派遣300名学官随行,现场教学、解答百姓疑问,弥补信息壁垒。】 【平叛后,女帝派兄长扶苏前往陈县,大泽乡等地安抚民心,开仓放粮赈济受灾百姓,组织工匠修建水渠、铺设水泥道路,以实际行动展示新政利民本质,让当地黔首切实感受到与旧时代的区别。】 【为长远固本,嬴清樾开始完善制度补统治漏洞,建立信息传递体系。】 【她以咸阳为中心,在全国各郡设驿报站,配备快马与信号装置,确保偏远地区的消息一月内可直达中枢。】 【同时要求各郡守每月上报新政推广进度与民情,避免“政策落地慢”问题重演。】 【再就是强化地方治理,提拔一批务实清廉的地方官员,其中包含部分归降的起义军中有识之士,取代原有的守旧派官吏。】 【在各郡设立行政督查官,由中央直接任命,监督徭役减免、农器推广等政策执行,防止官吏盘剥百姓。】 【《昭圣纪元》曾记载,女帝颁布大秦为官之道,亲自写下官吏十则,内容如下: 今日的事,今日办。 能办的事,马上办。 困难的事,想办法。 重要的事,优先办。 限时的事,优先办。 复杂的事,及时办。 琐碎的事,耐心办。 说过的事,记着办。 答应的事,坚决办。 所有的事,认真办。】 大秦官吏:“......” 这扑面而来的务实之风... 往日里推诿拖沓的官样文章,悬而未决的疑难旧案,在这十则直白如白话的准则面前,竟显得如此站不住脚。 女帝这十则,没有引经据典,没有晦涩条文,字字句句都冲着“办事”二字,分明是要将官吏的本分钉在明面上,容不得半点虚与委蛇。 下一秒,天幕便确认肯定他们的想法。 【女帝曾说大秦从不要无用之官,有人想要在她的治下横征暴敛百姓?门都没有!】 【办不好,不好办就去死。】 简短两句话,没有半分缓和,却让百姓们瞬间沸腾,叫好声直冲云霄。 “听听!这才是咱大秦的女帝!替咱百姓撑腰呢!” “答应的事坚决办!这话说到咱心坎里了!前阵子官府说要修水渠,咱盼了大半年没动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竖起大拇指,直夸这十则为官之道接地气、暖人心。 而那些藏在人群里,或是躲在官署中做过亏心事的官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城西的税吏攥着袖中的贪银,冷汗顺着额角“唰”地往下淌,浸湿了官袍。 他前几日才巧立名目搜刮了商户的钱财,此刻天幕的话仿佛直指他心,吓得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躲在天幕光影里的县丞们,个个缩着身子,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办不好,不好办就去死”这一行字就像利剑,高悬在每个人心头之上。 这女人真够狠! 此前观望天幕的众人中,不少人都带着轻视。 总觉得女帝不过是个女子,即便登了帝位,也该循规蹈矩,对官吏多些宽宥,对世事多些妥协。 可此刻天幕上的字句,如铁钉钉板,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这股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决绝,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轻视。 先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此刻只剩满心敬畏,再没人敢以“女子”二字轻慢这位女帝。 能立下这般铁律的君主,岂容小觑? 第71章 李斯:此女,远胜其父! 章台宫。 “说得好!”嬴政抚掌大笑,眼神定定看着闺女定下的为官十言,当即令人摘抄下来。 “抄下来,明日便诏发天下,某些人可别太得意忘形,寡人总有收拾的他们的时候。” 嬴政这话说的平静无比,可在场一众臣子听得那是心惊胆战啊。 总觉得陛下这话一语双关,可咋整? 【随后,女帝命工坊研发简易印刷机、轻便驿车,进一步提升信息传播与物资转运效率。】 【同时扩大水泥、曲辕犁等好物的量产规模,在偏远郡县设立分工坊,降低运输成本,让新政福利快速触达四方。】 天幕之上,随着女帝一系列处置落地,时锦唇角笑意渐浓,语速加快些许: 【以军事平叛止乱,以民心安抚固本,以制度完善防患。】 【昭圣女帝之智,在于既破旧弊,亦补新局。这场起义终成新政的试金石,让大秦在阵痛中夯实了盛世根基。】 【经此一役,大秦不仅快速平定叛乱,更借势完善了新政推行体系,百姓对女帝与新政的信任度大幅提升,守旧派的话语权进一步削弱,为后续高产作物普及、全国基建铺开扫清了障碍。】 【而这是昭圣女帝登基的第一年间完成的。】 一年,仅一年。 一年时间里,昭圣女帝登基就做了这么多? 以平叛止乱,以民心固本,以制度布局。 女帝之智,远超常人! 冯去疾表情恍惚道:“一年时间破旧立新,还为后续铺好了路,这般远见卓识,不愧是昭圣之名......” 一旁冯劫张了张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就一年?这才多久啊! 印刷机、驿车、还有那水泥、曲辕犁......六公主竟做了这么多事? 那后面得多精彩啊!? 登基正值18,往后的日子还可以做许多许多... 【一年时间,足以见得咱们的昭圣女帝就是纯纯事业脑,比她爹始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女帝的容人之量也非常高。】 【此前UP主讲到过:赵高与李斯合谋逆反,后被押入大牢,赵高最后死于五刑,为什么李斯没有死呢?】 【提到李斯这个人物,UP主就不得不感叹,在华夏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无数青史留名的历史人物,晚年像本烂尾的小说,草草收场,匆匆结束。】 天幕之中,时锦似乎是想到一些历史人物,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只能说,李斯确实命好。两代君主对臣子的容人之量都非常高。】 赵高:“?” 【李斯糊涂,但女帝念及有才,杀了可惜。于是贬去丞相之位,施惩鞭刑加以警示,命其死后与始皇同葬于周身,以示皇恩。】 赵高:“?” 同样都是谋逆之臣,凭什么他李斯能活着? 牢狱之中的赵高心态彻底蚌埠住了。 这对父女,怎的一个模样! 而李斯这会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不留神挣脱住禁军,神态狼狈至今,手脚并用地扑到嬴清樾脚前,老泪纵横却字字清晰: “公主殿下!臣...臣谢殿下日后宽宥之恩!” 李斯额头重重磕下,“臣糊涂!臣竟会被赵高那奸佞蛊惑,险些犯下谋逆大罪,累及大秦社稷、辜负先帝信任!” “天幕所言,便是天意示警!臣在此立誓,日后必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说罢,他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角渗出血迹,语气却越发恳切: “殿下容人之量,臣铭感五内!臣愿以毕生所学,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无论是修律法、推新政,还是理民政、安天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嬴清樾垂眸看着匍匐在地的老者,这可是大秦丞相,权倾朝野的李斯,此刻却如孩童般伏地叩首,满眼都是抓住一线生机的急切。 千年狐狸,真是够精的。 殿外寂静无声,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连为首的嬴政都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自家闺女还没登基,李斯倒是先认了未来君主,只能说,不愧是聪明人。 李斯全然不顾周遭目光,转而又朝始皇帝方向重重磕头,“陛下,臣已知错!求陛下便收下臣这颗悔过之心,日后臣定当肝脑涂地,报答陛下不杀之恩!” 与此同时,时锦的声音适时响起:【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昭圣女帝的容人之量!换做别的君主,谋逆之臣早该九族消消乐了。】 【李斯是什么人?】 【大秦律法的奠基人之一,小篆的创造者,论理政、修法,整个大秦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杀了他,是大秦的损失。留着他,才是帝王治世的智慧!】 【要知道,李斯修订的律法,可是大秦治国的根基——从统一度量衡到规范户籍制度,从郡县制推行到赋税体系搭建,哪一样离得开他的心血?】 【女帝让他牵头增补新政条令,简直是专业对口到极致!】 【而且女帝没直接赦免他,而是设了期限、定了明确任务,既给了赎罪的机会,又拿住了他的把柄,这一手“恩威并施”可谓是拿捏死死的,李斯直到死都还在为大秦效力。】 嬴清樾就这么垂眼看着李斯,唇角噙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意落在眼底,却带着几分洞悉人心的了然。 她很早就说了,恩威并施的重要性。 李斯被这目光看得后背陡然一寒,冷汗顺着脊骨悄悄往下淌。 对方仿佛能穿透人心,将他心底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急于赎罪的恳切,甚至藏在深处的几分算计,都看得明明白白。 李斯辅佐始皇多年,见惯了始皇帝雷霆万钧的威严,可眼前这少女,明明笑意温和,未带半分厉色,却偏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笃定。 此女,远胜其父! “起来吧。”嬴政淡淡道。 李斯闻言,猛地抬起头,随即重重磕头感谢皇恩:“谢陛下!谢六殿下!” 嬴政冷哼一声,心想:闺女还没封为皇太女呢,这就笼络大臣的心了。 而在场一众群臣却是傻在原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李斯已经被赦免了。 “......” 还真像天幕所说,这李斯真好命。 下一刻,天幕便向所有人扔下一个炸弹: 【新2元年,昭圣女帝遇到有史以来最大一场围剿刺杀——】 话落,所有人表情骤变。 第72章 第1期盘点结束! 【春耕大典,史载此日,万民云集,以观女帝祈谷。】 【然六国旧贵族蛰伏三载,于此国之大典,民之盛事,布下致命杀局,欲以雷霆一击,颠覆大秦新政,复辟旧国。】 【为秦并六国以来所罕见,旧贵族散尽千金,募集三百死士,皆为六国将门遗孤、死士后裔,身怀绝技,悍不畏死。】 话落瞬间,项梁缓缓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此前观天幕所言,昭圣女帝心思缜密、谋定后动,绝非无备之辈。 这般举国瞩目的大典,她怎会不防旧势力反扑? 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借着这次机会,只待那些叛乱者自投罗网,好借机一网打尽。 一旁的项羽却未察觉叔父的深意,一双虎目灼灼盯着天幕,双手紧握成拳,喉间不自觉爆出一声低喝,语气激昂:“做得好!这般胆识与决绝,不愧是六国遗烈!” 项梁看着侄儿这般,开始不免为日后担忧。 这小子若是一直这样,怕是迟早有栽跟头的时候。 【他们买通大典安保官吏,借其职权之便,分批次乔装潜入,或伪装抬祭品之农夫,或伪装奏乐之乐师,或伪装侍奉之小吏。】 【更于外围埋伏两百骑兵,以备刺杀得手后,搅乱万民、劫走主谋、散布谣言,煽动地方叛乱。】 闻言,嬴政冷笑连连。 这些准备的可真是充足...... 刺杀自己还不够,又来刺杀他女儿。 想到还在暗地里蹦跶的六国余孽,嬴政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杀意。 派出去的人已经在追查了,他定要在死前带走那些人,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然女帝似乎早有预判,看似不携重兵、不佩利刃以循古礼,实则暗布后手,严阵以待。】 【女帝亲创之暗卫,男女乔装宫女、侍从,散于高台四周。她们身着轻便冷锻甲,暗藏短刃与绳网,专破近身突袭。】 暗卫??? 嬴政眸中杀意顷刻消失,转而换上一抹清澈的懵逼...... 他转头看了看闺女,只见对方一脸无辜,好似也听不懂“暗卫”是什么。 难道是闺女登基之后创立的??? 但此前,天幕也并未提及啊? 嬴政想不通便不想了,转而继续看向天幕。 【死士发难瞬间,暗卫应声而动,以寡敌众,硬生生挡住第一波致命攻势,为禁军驰援争取时间。】 【刺杀爆发之初,坛下禁军便摒弃古礼束缚,迅速结成鱼鳞阵,将高台层层围困。】 【面对猝然之变,女帝没有半分慌乱,于乱军之中直取要害,亲手斩杀三名刺客首领,振声高呼:“六国已灭,天下归秦!尔等执念旧怨,祸乱民生,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这话如惊雷炸响,狠狠劈在观礼的六国旧民心头。 若是盘点始皇帝那一两期时,他们心中或许还残留着几分对故国的念想,偶尔会念及旧时乡音、故土风物。 可此刻,那份念想彻底烟消云散,连半点余烬都未曾留下。 他们只想过安稳日子。 女帝推行新政,修水利、通驰道、减赋税,让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孩子能入蒙学识字,年老者能得官府赈济。 这样的好日子,是故国存续时从未有过的安稳。 “这些贵族,国破家亡之际,只顾着携金银细软逃亡,何曾管过我等百姓死活?” 人群中,一名曾为赵国农夫的老者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愤懑,“如今见便跳出来兴风作浪,想让天下再陷战火,他们好趁机复辟,继续作威作福!” “可不是嘛!” “假惺惺打着复故国的旗号,实则是舍不得昔日特权!” “女帝让我们能安居乐业,他们却要毁了这一切,这般行径,与豺狼何异?” “当初秦兵破城时,这些贵族老爷卷着钱财跑路,我等百姓却要受兵祸牵连,流离失所!” 一名瘸腿的齐国旧民捶着地面,声音嘶哑,“他们倒好,为了一己私欲,要把这好日子搅得鸡犬不宁!” “女帝说得对!六国早亡了,天下是大秦的天下!” “谁想破坏那太平好日子,我们就跟谁拼命!” 于六国旧民而言,那份仅存的故国之思,早已对天幕预言中的安稳生活、渴求,对叛乱者的憎恶彻底取代。 谁愿舍弃好日子的太平,再入颠沛流离的绝境? 【整场刺杀,三百死士无一生还,潜伏之六国贵族首领被禁军生擒,观礼席上通敌之守旧派朝臣当场被擒,外围埋伏之骑兵亦被迅速击溃。】 【事后处置,女帝下令彻查六国旧贵族余孽,凡参与刺杀、勾结叛乱者,无论身份高低、隐匿何处,皆严惩不贷,没收其隐匿家产,充作基建与农桑经费,彻底铲除复辟隐患。】 【同时,颁布《归农令》《荐才令》,对愿意归顺、弃暗投明之旧贵族子弟,许其入太学求学,考核合格后可入朝为官,化敌为友,吸纳人才。】 【此役,六国旧贵族之势力遭受毁灭性打击,不愿降服者皆被诛杀,无才降服者也诛杀。】 六国贵族:“?” 敢情你是只要人才? 嬴清越望着天幕挑了挑眉。 想啥呢?我可不是啥货色都收的。 统一标准都按李斯来,谢谢~ 【新2元年,这一年昭圣女帝19岁,她力推基建革新,号令之下,大秦境内水泥路纵横交错,贯通四方州县,物流畅达,商旅不绝。】 【大秦家家户户仓廪殷实、衣食无忧,盛世气象日渐明晰,万民归心。】 说到这,天幕语速明显加快: 【而也正是这一年,历史涌入无数风流人物,下期我们就来讲讲天使投资人、大秦第一魅魔昭圣女帝的人才天团!】 【除去本期UP主讲到的:神农鼻祖陈望,郎中官李邯,相国萧何。】 【下期我们来详细讲讲:工匠,老农,女官,兵仙,流氓,贵族,科举制度以及,流氓和贵族又发生了一段怎样的交锋~】 【拜拜~下期见~!】 “???” 第73章 男人不能太惯着 天幕骤然消散,金光褪尽时,咸阳宫前的万余人仍僵在原地,神色茫然如遭雷击。 这就没了??? 女官、工匠、老农、贵族,众人尚能领会。 可那“流氓”究竟是何许称谓? 是街头滋事的泼皮,还是另有深意? 还有“兵仙”二字,听着便气势磅礴,莫非是能以一敌万、神鬼莫测的绝世名将? 天幕你倒是把话讲清楚啊! 现场恐怕只有嬴清樾知道是谁了。 鉴史盲器:刘季(邦) 兵仙:韩信 贵族:?大概率是项羽 那么女官又是谁呢? 嬴政广袖一拂,眉宇间尚存天幕散去后的沉凝,转身对阶下众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暂作休论,尔等各自退下,各司其职。” 语毕,他目光落向端坐胡床的嬴清樾,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帝王威仪:“清樾,随寡人入内殿。” 嬴清樾敛衽躬身,青丝随动作轻扬,脆生生应道:“是,父皇。” 言罢,亦步亦趋紧随嬴政身后,引得尚未退尽的臣工们纷纷侧目。 从今往后,这位殿下可不一般。 大秦的天,真是要变了。 ...... 内殿檀香袅袅,青铜灯盏投下斑驳光影,将君臣退去后的寂静拉得绵长。 嬴政负手立于绘着四海舆图的屏风前,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微光中流转,周身仍凝着帝王独有的沉肃气场。 他并未转身,却让紧随而入的嬴清樾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殿门在身后悄然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嬴政才缓缓回过身,深邃如寒潭的目光直直落在女儿身上。 不怒自威,不发一语。 只那双眼眸似要穿透层层表象,将她心中藏的、天幕泄的,尽数勘破。 嬴清樾垂眸敛目,能清晰感受到始皇爹目光中的审视与探究,却没开口打破这份沉甸甸的沉默。 青铜灯的火苗微微摇曳,将嬴政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如同一道无形的威压。 嬴清樾保持着垂眸躬身的姿态,耳畔只听得见自己平稳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父皇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她那些早已备好的说辞,竟一时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动了。 “清樾,”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震得殿内金砖嗡嗡作响,“天幕所言昭圣女帝,秦二世,你以为是虚妄之言,还是......天意所示?” 嬴清樾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什么天不天意的。 哪怕不是,也必须是她。 嬴清樾抬眼迎上始皇的目光,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父皇,天幕所示,既是儿臣未来的轨迹。” 嬴政喉间低低一笑,似了然又似赞许,缓步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托举江山的分量:“大秦自襄公开国,历三十余君,从未有女子承继大统。” “你这般眼界心智,远超你那些兄长,更胜朝中诸臣。”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如剑,直刺人心:“寡人问你,既然天幕已定你为秦二世,你可想做这皇太女,光明正大地接过寡人的江山,践行你那昭圣之治?” 这话如惊雷劈在嬴清樾心头,她望着始皇眼中毫不掩饰的期许与考验,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地,朗声道:“儿臣想!” 三个字,声音清亮如钟。 穿透殿内凝滞的空气,将心底藏了许久的野心坦然托出。 嬴清越未刻意放低姿态,只是脊背挺得笔直,眉眼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儿臣想要,也担得起。” “你就如此自信?”嬴政垂眸望她,语气里既有帝王的审视,亦有几分父对女的探究。 欲成事必先自信,欲胜人必胜以己。 嬴清樾眼神未躲半分,径直迎上那道深邃如渊的目光,声线依旧平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只要是儿臣想要做到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 嬴政眸中闪过一丝愣怔,总觉得这女儿的眼神太过特别。 那里面藏着执着,并非少年人空泛的狂妄,而是一种历经世事般的坚定,深不见底。 让他这位阅尽沧桑的帝王,竟也瞧不透几分。 “起来吧。”嬴政顿了顿,随即补充:“既然想做皇太女,就拿点真本事出来。” 嬴清樾自然知道始皇爹的话中意思。 想了想,她道:“父皇可想试试书纸如何?” 话音刚落,嬴政眼神瞬间亮了。 他早就想要天幕所说的“纸”了。 “还有那水泥......” “前些日子已试炼成功,父皇可即刻调派工匠,用于修渠铺路,比之夯土砖石,更坚更速。” “那土豆和番薯......” 嬴清樾面无表情打断:“这个现在真没有。” 好吧。 嬴政脸上的热切瞬间褪去大半,眼底浮起明显的惋惜,却仍不舍追问:“那何时能有?” “儿臣也不知。” 嬴清樾暗自腹诽。:天杀的玄烨,倒是快点回来啊! 没人比她更盼着玄烨早日归国了。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岛屿上,玄烨正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望着眼前一群肤色黝黑、叽里呱啦乱喊的蛮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沉声道:“不必理会这些人,全力搜寻粮种便是。” “若敢妨碍,直接打一顿驱离。” 身后随从领命而去,玄烨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际,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唉,天天跟这些言语不通的蛮夷打交道,真是累煞人也。” 听不懂对方在喊什么,对方也听不懂他的指令,只一味哇哇乱叫,烦得他脑仁疼。 还是赶紧寻到土豆番薯,巡完这破地方回国要紧! 这鸟不拉屎、烈日灼灼的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都要被晒成和这些蛮夷一样的肤色了,想想都够够的。 悔啊!当初真是鬼迷心窍,竟信了嬴清樾那丫头的鬼话——“只要跟了我,便能自由自在看遍天下世面,想去任何地方都成。” 结果呢? 直接把他骗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天天跟一群听不懂人话的蛮夷打交道,就为了找那劳什子粮种! 嬴清樾摊了摊手:你就说自由不自由? 海外都让你去了,这还不算看遍天下世面? 男人啊,果然不能太惯着! 真是不知好歹! 第74章 搬去东宫 青禾取来宣纸时,半柱香已悄然流逝。 嬴政看着案上清晰薄如蝉翼的纸,抬眼问:“你现住哪个寝殿?” “西偏殿。” 嬴政眉头微蹙。 这殿名于他而言陌生得很,想来是咸阳宫角落里一处偏僻所在,竟让她住了这许久。 “往后搬去东宫。”嬴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嬴清樾闻言不过愣了一瞬,随即抬眸:“父皇,母亲可否一同搬来?” “随你。”嬴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宣纸上,指尖摩挲着纸边的纹路。 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竟无半分尴尬。 嬴清樾垂眸望着地面,心中毫无波澜。 对于始皇爹从前的漠不关心,甚至不知她居所何在,于她而言本就寻常。 时代使然罢了。 无论是上辈子史书所载,还是这辈子亲身经历,真正雄才大略的帝王,史书从不会过多着墨于他们的后宫。 就如眼前的始皇帝,世人皆颂他统一天下、功在千秋,却极少有人提及他后宫中的女子。 嬴清樾全然理解。 因为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以功绩名留青史,而非依附于谁,或因男女情爱被后世评头论足。 那些名留青史的才女,后世之人总爱揪着她们的感情史津津乐道,将其功绩淹没在儿女情长的闲谈中,实在可笑。 她绝不会走那样的路。 她嬴清樾就要做到功绩大到不可忽略,大到让所有人知道,女子亦可以。 嬴政手掌轻轻抚上宣纸,指尖触到那细腻温润的质感,与竹简的粗粝、布帛的厚重截然不同,心中愈发笃定这物件能改写大秦文脉。 指腹摩挲着纸面上未干的墨迹,墨色浓黑鲜亮,字迹纤毫毕现,比刻在竹简上更显灵动。 “如此好物,当配妥当居所。” “东宫乃储君居所,既已属意于你,便该有相符的规制。明日起,少府会遣人重整东宫,添置所需器物,你与你母亲搬入便是。” 嬴清樾垂眸应道:“谢父皇。” 东宫之位既定,这一步,是父皇给她的名正言顺,也是向朝野传递的明确信号。 嬴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宣纸上,指尖轻轻敲击案面:“这纸,除了书写,还能做什么?” “可印书册,让经史子集惠及万民。可制舆图,标注疆域山川更精准轻便。” “亦可作凭证、记户籍,比竹简存档更省空间、更易查阅。” 话音刚落,嬴政眼中已燃起炽热的光,“好!即刻传旨,让少府全力配合你的工坊造纸,所需物料、工匠,一概优先供应!” 殿内檀香浮动,宣纸在青铜灯下发着柔和的光,映得父女二人的身影愈发清晰。 一个是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一个是藏锋守拙的未来女君,而这薄如蝉翼的纸片,正成为连接两人,撬动大秦未来的关键。 ...... 夜色如墨,咸阳宫的宫墙在月光下投下深沉的影子,而东宫迁居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入睡前的官员圈中炸开。 秦制下,东宫并非泛泛的东宫区域,而是特指储君专属的东宫宫区,与皇帝正殿构成帝居西、储居东的礼制格局。 自秦襄公立国以来,此规制从未用于女子,陛下的旨意,无异于打破了千年祖制,让满朝文武彻夜难安。 但这其中,更多的是大势所趋。 这六公主好似天道的亲闺女,天幕的出现更是为其得民心得天下铺路。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确实有那个实力。 另一边,扶苏府邸。 “公子,陛下已下旨,让六公主迁居东宫,少府连夜重整宫室,连储君仪仗都备齐了。”内侍躬身禀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扶苏握沉默良久,语气平和:“我知道了。” 半晌。 “明日你去备一份贺礼,送往东宫,就说我为清樾迁居道贺。” 内侍愣在原地,见大公子神色决绝,只得躬身应道:“诺。” 书房内重归寂静,扶苏重新坐回案前,拿起竹简,却再难静心研读。 烛火摇曳,映得他身影孤清。 扶苏并非没有野心,只是这份野心,始终被仁厚与祖制束缚。 而六妹嬴清樾的出现,彻底劈开了大秦固有的权力格局,也让他看清了自己与这位妹妹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扶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竹简上的字迹。 父皇是对的。 大秦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储君,而是一个能破旧立新、带领大秦走向更加强盛的君主。 - 次日,晨曦微露。 咸阳宫的朱红宫墙被染成暖金色,东宫门前的铜铃随着晨风轻响,少府连夜整治的宫苑已焕然一新。 阶前新铺的青石光洁如镜,院内松柏修剪得错落有致,暖阁窗棂下的纸鸢花悄然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与新木的清香。 嬴清樾身着玄色绣暗龙宫裙,身姿挺拔如松,正陪着母亲检视迁居的器物,身后的宫人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书籍、造纸原料与改良工具。 忽闻宫门外传来一阵错落的脚步声,伴着少年男女的笑语,她抬眸望去,只见十余位皇子公主簇拥着走来,脸上带着几分复杂却难掩热络的笑意。 可不复杂嘛。 仅一夜之间,一个小透明便成为东宫之主。 自天幕曝光嬴清樾的“昭圣女帝”身份,又得父皇破例迁居东宫,这位六妹早已不是昔日那个默默无闻的公主,而是未来大秦的储君,此刻攀附还来不及,怎敢怠慢。 “六妹(六姐),恭喜迁居东宫!” 为首的大皇子嬴扶苏走上前,手中捧着一卷装帧精致礼盒,语气温和,“此乃兄长珍藏的孤本,愿六妹居东宫后,学业精进,辅佐父皇,光耀大秦。” 话落,他目光坦荡,唯有真诚的期许。 嬴清樾垂眸接过,眸中闪过一丝暖意:“谢大哥赠书。” 紧随其后的二皇子嬴高性子爽朗,大步流星走上前,手中举着一把精致的青铜剑,说道:“六妹身怀奇术,又得父皇看重,这把剑是父皇早年所赠,今日我便予六妹防身!” 其余皇子公主也纷纷上前道贺,有的送上珍稀的玉石摆件,有的献上亲手绘制的舆图,有的则直言愿为六妹效力,言辞间满是讨好与敬畏。 他们大多是平日里与嬴清樾交集不多的兄弟姐妹,此刻却围着她嘘寒问暖,将东宫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嬴清樾一一颔首致谢,“多谢诸位兄弟姐妹厚爱。 第7章 墨家学派 晨曦渐盛,东宫门前的热闹还在继续。 众皇子公主簇拥着嬴清樾母女走进宫苑,一边参观一边不住称赞,言语间的讨好愈发明显。 而嬴清樾神色始终淡淡。 待众人散去,东宫终于恢复了宁静。 嬴清樾站在暖阁窗前,望着院中初升的朝阳,指尖轻轻摩挲着扶苏送来的孤本。 她知道,这些道贺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有无数风雨等着她。 但有了始皇爹的支持,总归比之前好吧。 至少,她有了施展抱负的平台,有了推行新法、改变大秦根基的底气。 “墨者已经出发了吗?”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青禾身上,语气平静无波。 青禾颔首,躬身回道:“回公主,已在辰时初刻出发。少府派了专人引路,想来很快便能抵达工坊。” 今日一早,始皇帝便在早朝上下了三道诏令,震动朝野。 其一,命墨家学派拆分两派,一派携墨家机关术协助工匠规模化生产宣纸,限期半月内满足咸阳宫及各郡县官府的文书需求。 其二,由墨家另一派牵头,联合少府工坊的巧匠,依照嬴清樾献上的图纸改良农具,与墨辛墨三他们重点攻关曲辕犁的锻造工艺,务求让新犁轻便耐用,惠及天下农桑。 其三,令将作少府调动人力物力,以嬴清樾提供的水泥配方为基础,与许叔他们先修缮咸阳城内主要街道,待技术成熟后再推广至全国驰道,打通水陆交通脉络。 除此之外,新调至的农业官员们也已在午门外集结,正由已经被贬为治粟内史丞的李斯亲自督导,学习嬴清樾整理的代田法、区田法纲要,预备三日后便分赴各郡县,指导百姓改进耕作之法。 治粟内史:秦朝九卿之一,主管全国农业、粮食储备、赋税征管,是大秦农为邦本的核心部门。 丞为副职,秩千石,既降权贬秩,又保留其参与国家核心事务的通道。 李斯精通律法与行政统筹,可协助推行代田法、区田法,规范农业赋税、粮食仓储制度,将其行政才能用在强秦根基的关键领域。 农业事务繁琐且直接对接郡县,远离朝堂权力中枢,同时让他亲眼见证嬴清樾的新政成效,磨其锋芒、收其心性。 若后续表现出色,可逐步迁升为治粟内史、廷尉,形成罪后复用、以功抵过。 最后就是陈望研究水稻。 嬴清樾想了想,觉得现在郊外的实验田就不错,没必要非让对方回咸阳宫,所以她就让老爹派能人去辅助就行。 与此同时,咸阳宫外。 墨家矩子翟适率七位核心弟子、二十余名精于机关营造的墨者,循少府文书所指,抵达六殿下咸阳城工坊的区。 眼前并无官营工坊的夯土高墙与规整院落,仅几条狭仄陋巷纵横交错,两侧土屋以茅草覆顶,墙皮斑驳脱落,巷宽仅容一牛车勉强通行。 偶有工匠扛着竹料、麻杆匆匆而过。 眼前这般景象,让一众墨者面露疑色。 翟适抬手抚过颔下短须,目光扫过巷内破败模样,腰间玄铁墨矩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身后弟子墨襄忍不住开口:“矩子,此等陋巷小坊,连像样的冶铁炉与巨轮器械都无,如何能造出那轻韧承墨的宣纸?怕是少府引错了路。” 其余墨者纷纷附和,墨家素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可眼前这般无规制,无利器的作坊,实在难与改写文脉的惊世之术联系起来。 就在此时,两间土屋的木门“吱呀”推开,墨辛与墨三缓步走出。 二人身着寻常粗麻短褐,裤脚挽起,小臂沾着些许灰白的纸浆,脸上不见半分局促。 他们本是墨家远房旁支,世代散居民间以技艺谋生,与核心主家素无往来,主家自然不识得他们。 瞧见巷口一众身着素色褐衣,腰佩墨者令牌的人,墨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过多讶异。 墨辛率先开口,语气随和:“诸位是少府派来协助造纸的墨者?” 翟适闻言一怔,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 他们衣着朴素,无墨家核心弟子的标识,神色淡然,既无见主家的敬畏,也无逢迎之态。 身旁的墨襄更是脱口而出:“仅你二人在此主事?” 语气中的难以置信毫不掩饰。 墨三性子更沉,抬手示意巷内,语气平淡:“我二人负责传授造纸之法。此地虽简陋,但造纸关键在工艺配比。” 翟适眼神微动,沉声道:“既为协助而来,便入内一观。若此术当真可行,再谈协作之事。” 墨辛与墨三侧身引路,翟适率一众墨者鱼贯而入巷内工坊。 土屋之中,十余名工匠各司其职,竹料、麻杆已按比例截成小段,堆放在墙角。 几口陶釜架在土灶上,锅内草木原料正冒着氤氲白汽,竹纤维的清香混着草木水汽弥漫全屋,与墨者们熟悉的机关锻造铁锈味截然不同。 “造纸之术,先取料。”墨辛走到原料堆前,随手拾起一段晒干的竹料,语气随和如叙家常, “需选三年生韧竹,去皮后截成二尺长短,与陈年麻杆、破布按七三比例混合.......” 墨三则走到陶釜旁,掀开陶盖,锅内草木原料已煮得软烂,用木筷一拨便碎成纤维状。 “再经蒸煮,陶釜内加石灰水,猛火煮三日夜,去其胶质、融其纤维,方能得纯净料浆。” 他说着,用木勺舀起一勺料浆,呈在竹筛中,“煮不透则纤维结块,纸易脆裂。煮过则纤维过散,纸无筋骨,火候与时长,全凭经验拿捏。” 一众墨者围拢观看,目光死死盯着竹筛中细腻的料浆,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叹:“竟能将粗硬的竹料,麻杆煮得这般细碎?” 翟适俯身细看,指尖蘸了一点,触感温润无杂质。 接下来便是捶捣。 墨辛引众人至屋角,三台竹制杵臼正随着工匠的踩踏上下翻飞,木杵捶打料浆的“砰砰”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翟适起身,眼中满是惊异:“这是......?” 第76章 印刷版就这么随意堆着??! “这是料浆需捶捣千余次,直至纤维碎如棉絮,方能入水成浆。” 墨辛示意工匠停手,舀起一勺捶好的料浆倒入木槽,清水瞬间化作乳白的浆液,纤维在水中均匀散开,不见半点结块。 “这……这竟是方才的粗料所化?”一名年轻墨者惊得脱口而出。 墨三拿起竹制抄纸帘,手腕轻晃间便从浆槽中提起一层薄如晨雾的纤维膜,再轻轻一揭,湿软的纸胚便落在干草上。 工匠们迅速叠纸、加压、晾晒,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墨者们屏息凝神,目光追随着纸胚的每一个步骤,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仿佛在见证一件不可思议的神迹。 “不过是竹料、麻杆寻常之物,经此几步,便能成承载墨色的器物?”墨襄眉头紧锁,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怀疑,却难掩眼底的震撼。 墨家素来以工艺精巧自居,可这造纸之术,竟能将平凡原料化为惊世之物,实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当工匠捧着干透的宣纸走来时,所有墨者都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 那纸洁白如雪,薄得能透见光影,却挺括不弯。 墨三挥毫写下“大秦”二字,墨色凝实,纤毫毕现,无半分晕染。 有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宣纸,指尖抚过纸面,温润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喃喃道:“比绢帛更柔,比竹简更利书写,竟真有这般神物?!” 有人试着折叠,纸张柔韧不易破损。 有人对着阳光细看,纤维排布均匀,不见半点瑕疵。 先前的疑虑、轻视,此刻尽数化为滔天的震撼,不少墨者眼中泛起精光,脸上满是折服与狂喜。 “原来纸是这般做成的!”一名年长的墨者感慨万千,“我等钻研工艺数十载,竟不知草木能有这般妙用,这料、煮、捶、抄的每一步......” “以往只知竹简笨重,布帛昂贵,竟从未想过能有如此轻便价廉之物。” 另一名墨者连连赞叹,“有此术,天下文书传递、典籍留存,都将改天换地!” 墨者们纷纷附和,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 宣纸铺展案上,墨色凝香未散,翟适已收敛心神,目光扫过一众墨者,沉声道:“诸位听令!” 话音落下,工坊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墨者与工匠皆肃立待命。 “墨襄,你率十五名精通营造与器物打磨的弟子,留守宫城工坊,即刻与少府工匠对接。” 翟适指尖点向大弟子,语气不容置疑,“依二位所授工艺,日夜赶工,批量生产宣纸。” “原料由少府全力供给,你需统筹调度,务必在半月之内,造出可供咸阳宫及各郡州官府文书使用的足量纸张,不得有误!” “弟子遵令!”墨襄躬身领命,眼中燃起斗志。 批量生产虽繁琐,却能将造纸术真正落地,对大秦乃至天下都是大功一件,他自然不敢懈怠。 翟适又转向其余核心弟子:“余下众人,随我与二位先生,即刻前往咸阳宫的器械坊,专攻曲辕犁改良!” 此言一出,墨者们皆是精神一振。 造纸术已见奇效,曲辕犁作为公主提及的“利农之器”,想必也藏着不凡门道,对钻研技艺的墨者而言,探索新术远比重复劳作更具吸引力。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之际,墨三忽然转身,走向工坊角落的储物架。 那里堆着些废弃的竹料、破损的工具,甚至还有些晒干的草料,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 他弯腰从杂物堆底层,随意抽出一块厚重的枣木版—— 木板约二尺见方,表面刻满反向排列的秦篆文字,笔画凹陷规整,边缘打磨得光滑无刺,竟半点未受杂物挤压的损伤。 “矩子且慢。”墨三手持枣木板,缓步走回众人面前,神色依旧淡然,仿佛手中拿的不是什么惊世奇术的器具,只是一块寻常木料。 “此乃天幕提及的印刷术,特此前来呈上。” “这……”墨襄看着目瞪口呆,盯着墨三手中的枣木版,又转头看向那堆毫不起眼的杂物,满脸难以置信。 不止是他,所有墨者都炸开了锅。 方才众人等候指令时,谁也没留意过那个角落,只当是堆放废料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这般能颠覆文书传播的神物,竟被如此随意地堆放在那儿,与破竹烂木为伍? “这般神奇的器物,先生竟就这么随意堆在角落???” 一名年轻墨者忍不住上前,伸手指了指储物架的方向,语气中满是惊惑与惋惜,“若是不慎被磕碰损坏,岂不可惜?” 墨三却不以为意,淡淡解释道:“此乃未成之器,仅为模板雏形,待造纸术稳固、油墨改良后方能派上大用场。” 说着,他取来松烟墨,用毛刷均匀涂抹在文字凹陷处,覆上宣纸轻轻按压,片刻后揭下。 “大秦农桑辑要”六个秦篆文字工整清晰,墨色均匀,无半点晕染。 “我的天!”又一名墨者惊呼出声,盯着印纸上的文字,再看看那随意堆放过的枣木版,只觉心神激荡。 这般能让文书批量传播的神技,其价值远超金银珠宝,竟被如此不事张扬地藏在角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这是宝贝太多了,所以不当回事的吗??! 墨襄捧着印好的宣纸,再看向那堆角落的杂物,只觉得心脏都在怦怦直跳。 难道是心动的感觉~~ 哦不,原来是心梗。 啊啊啊啊啊,这群人拿着这些宝贝,怎么都这么不当回事啊啊啊啊啊。 翟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沉声道:“二位先生心性,翟适佩服!此印刷术与造纸术相辅相成,实乃大秦之幸!” 他当即调整指令:“墨襄,留守工坊时,除造纸外,速抽三名顶尖雕刻弟子跟随钻研印刷术,不得有半分懈怠!” “弟子遵令!”墨襄躬身应道,看向墨三手中枣木版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 墨三将枣木版递给墨襄,又从角落取出一卷记录着印刷术细节的宣纸,淡淡道:“雕刻需顺木纹下刀,此有详细规制,可参照执行。” 阳光透过工坊木窗,照在那堆依旧杂乱的角落,也照亮了枣木版上的文字。 谁也没想到,眼前被所有人忽略的不起眼巷子工坊,竟藏着这么多好宝贝。 天啊,那他们之前绞尽脑汁研究造术算什么? 算他们能吃苦吗?! 第77章 人不可貌相啊! 咸阳城西门外的官道旁,少府郎中令赵竭正领着十余名属官与侍卫等候。 日头悬于中天,官道尘土飞扬,众人望着远方来路,神色间既有期待,又藏着几分疑虑。 他们奉陛下之命,专程迎接两位身怀“水泥”配方的匠人,只是这能让土石成坚的奇术,实在超出了大秦工匠的认知。 “公主殿下特意叮嘱,此二人乃民间奇士,握有水泥烧制之法,往后咸阳城修路、关中修渠,皆需仰仗此术。” 赵竭摩挲着腰间的铜印,语气郑重:“陛下已下旨,拨西城外百亩空地为工坊,原料从各郡县加急调运,只待二位先生入宫,便启动试炼。” 身旁的少府丞李寿接口道:“大秦筑路向来用夯土掺石灰,遇雨易塌,年久需反复修缮。” “若这水泥真能让道路坚如金石,便是大功一件。只是不知这二位匠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牛车碾地的“吱呀”声,两辆简陋的牛车缓缓驶入视野。 车辕旁,两名男子并肩而行,模样与众人预想中的奇士截然不同—— 左侧的汪叔年近五旬,身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褐,面色黝黑得发亮,满是风吹日晒的沟壑,手掌厚厚一层老茧,活脱脱一副常年在田埂劳作的老农模样。 右侧的伍成宣三十余岁,身材魁梧,臂膀肌肉虬结,脸上带着几道细小的窑火灼伤疤痕,眼神直率憨厚,说话时声音洪亮,更像个常年守着陶窑的粗壮大汉。 二人走到近前,见官差列队相迎,连忙停步躬身,动作略显笨拙:“草民许汪、伍成宣,见过大人。” 赵竭与一众少府属官皆是一愣,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打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寿下意识皱起眉头,凑到赵竭身旁低声道:“郎中令,这...这二人看着就是寻常老农与窑工,哪像身怀奇术的匠人?” “莫不是传错了消息,或是认错了人?” 他们久在少府任职,见惯了技艺精湛的宫廷工匠,从未见过这般粗人,竟会是掌握着改写大秦基建的关键人物??? 就连随行的侍卫,也忍不住交换眼神,嘴角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视。 在他们看来,这般平凡的布衣汉子,怕是连宫城的门槛都没踏过,怎可能造出什么神物? 赵竭心中也犯了嘀咕,翻身下马扶起二人,“二位先生不必多礼,陛下与公主殿下盼贤若渴,特命我等前来相迎。往后大秦兴修基建,全赖二位技艺,不必拘谨。” 许汪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大人折煞草民了,俺就是个摆弄石头的,哪当得起先生二字。” 伍成宣也跟着点头,语气憨厚:“俺就会烧窑,公主殿下信得过俺们,咱们就一定把水泥烧好。” 这般朴实无华的言语,更让众人诧异。 赵竭目光落在牛车上的布袋上,试探着问:“二位先生带来的,便是烧制水泥的原料?” 许汪点头道:“正是。这是石灰石、黏土,还有些铁矿粉,按比例配好,入窑用千度大火烧,再磨成细粉,遇水搅拌便能凝结,比夯土结实百倍。” 伍成宣补充道:“烧窑的火候俺最拿手,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松,保管烧出的水泥,能让道路车马碾压不塌,雨水冲淋不毁。” 赵竭见二人虽貌不惊人,谈起技艺却头头是道,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他抬手示意:“二位先生技艺不凡,闲话少叙,宫城工坊已备好陶窑与研磨器具,随我入宫,早日试炼水泥,也好让大秦的基建早见成效!” 许汪与伍成宣应声点头,随着众人登上官府备好的马车。 少府属官们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仍有些恍惚。 谁能想到,这两个看似平凡的老农与汉子,竟会是即将改写大秦基建格局的关键人物。 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 马车驶入咸阳宫,直奔西侧的专属工坊。 那里,嬴政已命人备好一应器具,只待这两位布衣奇人准备,为大秦铺就一条通往强盛的康庄大道。 而墨辛和墨三则是来到墨家学派专属的器械坊,开始研究制造曲辕犁。 所有人是忙的热火朝天,只待早日实现天幕所说的盛世未来。 ...... 章台宫。 嬴清樾刚踏入殿门,敛了敛裙摆,轻声问道:“父皇宣儿臣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吩咐?” “坐。”嬴政的声音从案后传来,不带太多情绪。 嬴清樾默了默,依着大秦礼制跪坐于软垫之上,玄色宫装的裙摆铺展开,绣着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一旁侍立的侍女青禾不由得为公主捏了把汗。 嬴政似乎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指尖敲了敲案上堆积的竹简,沉声道:“寡人宣你来,是有两件事。” “其一,明日起,你随寡人一同上朝。” 话音落下,不仅青禾惊得屏住了呼吸,嬴清樾也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应了声:“儿臣遵旨。” “其二……”嬴政顿了顿,语气中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烦躁,“李斯被贬,丞相之位空置,朝堂诸臣各怀心思,竟无一人能担此重任。” 他起身负手,龙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寡人求贤半生,横扫六合靠的是能臣猛将,如今统一天下,欲行新政、安天下,反倒缺了可用之才?” 谈及此处,他想起嬴清樾举荐人才,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许,可转瞬又蹙得更紧:“民间或有奇技淫巧之士,能解基建之困,可朝堂理政,需的是经天纬地之才。” “天幕所言的相国萧何,又该往何处寻觅?” 闻言,嬴清樾指尖轻轻抵着膝头,陷入沉思。 萧何,汉初三杰之一,深谙律令、长于筹算,实乃治国良才。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自己登基之后,再将萧何从沛县的基层官吏中调出,顺带把刘邦、曹参等人一并纳入麾下,一网打尽。 可提前动手,她实在没有把握—— 沛县距咸阳千里之遥,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若让其中一人逃脱,日后必成隐患。 正因如此,她才只暗中遣了眼线在沛县盯着,未曾轻举妄动。 可如今,父皇求贤若渴,朝堂人才断层,再想到天幕预告的下期盘点内容,嬴清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紧迫感。 良机稍纵即逝,现在不将这等良才收入囊中,更待何时? 于是她...... 第78章 沛县 “你说的可当真?” 嬴政猛地前倾身子,龙目灼灼地盯着嬴清樾,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急切。 嬴清樾语气笃定:“儿臣岂敢欺瞒父皇,天幕所言的萧何确是沛县难得之才。” 嬴政怔立片刻,随即抚掌而笑,眼中的沉郁一扫而空,只剩掩饰不住的欣慰:“好!好!朕的清樾,竟总能给寡人带来这般惊喜!” “沛县啊沛县……” 啧了一声,嬴政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 大秦疆域万里,竟让这般良才屈居一隅,说起来是人才济济,可眼下朝堂空缺却无人能补,倒也透着几分无人可用的讽刺。 思绪一转,嬴政神色骤然凝重:“既如此,纸的推广须得再快些!” “萧何远在沛县,召他入咸阳的诏书、后续理政的文书往来,都需依仗此物......” “往后广纳天下贤才,政令传布、策论汇集,更是离不得纸。传令少府,加派人手,务必让纸早日通行各郡县!” 话落,嬴清樾欲言又止,似要有话说。 嬴政正沉浸在觅得良才的振奋中,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挑眉:“你说什么?” “儿臣说,不必如此麻烦地传诏。” 嬴清樾迎上老爹满是期待的眼神,语气轻快却笃定,“只需父皇一声吩咐,儿臣便可即刻传信给沛县的眼线——” 简单来说,不必走朝堂文书的繁琐流程,眼线自会设法将萧何连同其他人一并“请”回咸阳,直接带到秦始皇他面前。 一锅端来,省时省力,还不会走漏风声。 话落,章台宫内骤然安静。 嬴政愣在原地,看着自家闺女,心中竟泛起一丝荒诞的疑惑:是自己老了,思虑变得这般循规蹈矩? 还是清樾这孩子,行事过于般雷厉风行了......? 始皇震惊,始皇不敢置信,始皇选择加入其中。 嬴政沉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朗声道:“好!便依你所言!” “即刻传信给沛县眼线,务必稳妥行事,将萧何等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咸阳。寡人倒要亲自见见,这被天幕点出的相国之才,究竟有何能耐!” 嬴清樾抬眼,给青禾递去一个眼神。 青禾心领神会,立刻躬身行礼,脚步轻快却不慌乱地退出殿外,转身便去安排传信事宜。 殿内只剩父女二人。 嬴清樾趁这间隙,悄悄挪了挪跪坐许久的膝盖,揉着发麻的小腿,麻了。 真的人麻了。 天杀的跪坐礼制! 等她将来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把这磨人的规矩废了,高低得让墨三给她打造一把能躺能靠的老板椅。 嬴政目送青禾远去的背影,再转头瞧见闺女那副偷偷活动腿脚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更藏着难以掩饰的赞许: “你这般未雨绸缪,连千里之外的人才都提前布下眼线,你不称帝,谁还配称帝?” 嬴清樾被这话噎得一愣,揉着膝盖的动作顿在半空,脸颊泛起薄红。 她抬眼看向嬴政,见老爹嘴角噙着几分促狭的笑意,不似真的问责,才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恳切:“父皇说笑了,儿臣不过是顺势而为,哪敢有这般僭越的心思?” “大秦的江山,自然是父皇的,往后也当由父皇钦定的继承人执掌。” 嗯,当然... 如果你不给我称帝,那我不介意复秦,成为秦成祖~ 嬴政闻言,负手走回案前,指尖轻轻叩击着那卷麻纸,语气沉了下来:“继承人?寡人一统六合,创下前无古人的基业,自然要选最有能耐的人守住它。” “若你是男儿身,这储君之位,寡人二话不说便传予你。”嬴政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却又很快转为坚定,“可即便你是女子,又有何妨?大秦的规矩,本就是寡人定的。” “只要你有能力坐稳那把龙椅,镇得住朝堂百官,寡人便敢破这个例。” 嬴清樾心头猛地一跳,只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眼眶微微发热。 她知道始皇老爹向来严苛,能得到这般直白的赞许与期许,已是超乎想象。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让大秦的威名传扬四海!” 嬴政扶起她,“好。寡人等着那一日。” 他顿了顿,又道,“萧何等人到咸阳后,寡人会亲自考校。” “你既举荐了他,往后便多留意些,若他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你可多向他请教理政之道——往后这朝堂,终究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的。”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青禾的脚步声,她躬身禀报:“陛下,公主,传信的人已出发,快马加鞭,不出几日便能抵达沛县。” 嬴政颔首:“好。让少府继续加快纸的推广,再备下一处宅院,待萧何等人到了,先安置妥当,不可怠慢。” “儿臣遵旨。” 嬴清樾应声起身,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起,心底已飞速盘算起后续。 汉初三杰,如今萧何被眼线盯着,已是囊中之物,可另外两杰还没着落。 韩信那厮,史书上只模糊提了句“始为布衣时,贫无行”,连具体籍贯都语焉不详。 她重生以来,遣人遍寻楚地、齐地,甚至关中各县,翻遍了户籍名册,却始终没找到韩信那家伙,倒让她心里时时记挂着。 至于张良…… 嬴清樾眼底骤然掠过一抹狡黠又兴奋的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 找?何须费力去寻? 天幕不是说了吗?张良第二次行刺于昭圣。 张子房啊张子房,你且好生准备,本宫就等你主动送上门来。 到时候,可别让本宫失望才好! - 而此时的沛县,热闹非凡。 昨日天幕的断言,如惊雷滚过县城,让整个沛县都炸了锅。 谁能想到,萧何竟是未来能拜相的大人物?! 消息传开不过一日,乡绅们便凑钱在酒肆摆下宴席,一来是攀附未来的“相国”,二来也是借着天幕的吉言图个彩头。 县衙的同僚们更是踊跃,平日里受萧何照拂不少,如今得知他有这般前程,自然要赶来恭贺。 就连刘季那群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也提着自酿的劣酒、揣着刚摸来的野兔,吵吵嚷嚷地挤了进来。 酒肆里张灯结彩,案几上摆满了荤素菜肴,炖得软烂的狗肉冒着热气,烤得焦香的野兔腿油光锃亮,还有乡绅们带来的黍米酒,倒在陶碗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萧何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主位,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不安。 第79章 吕雉 “萧功曹,不,往后该叫萧相国了!” “昨日天幕之言,那是天命所归啊!今日我等提前恭贺,往后还望萧相国多多提携!” “是啊是啊!”一旁的县尉附和道,“萧功曹平日理政干练,县内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早就看出您非池中之物,如今天幕印证,真是实至名归!” 众人纷纷举杯,七嘴八舌的恭贺声此起彼伏。 刘季挤到桌前,把怀里的野兔往案上一放,大声道:“萧兄!俺刘季没什么好东西,这野兔子你尝尝!” “往后你要是当了相国,可别忘了俺这帮兄弟,带俺们也沾沾光!” 樊哙跟着起哄:“就是!萧兄,到时候给俺整个一官半职,俺保准替你冲锋陷阵!” 萧何连忙起身,双手按住众人的酒杯,神色凝重:“诸位乡亲、同僚,万万不可如此称呼!” “天幕之言尚且虚无缥缈,萧何不过是沛县一介小吏,怎敢觊觎相国之位?这称呼若是传出去,可是僭越之罪,轻则罢官,重则株连九族啊!” 他这话一出,酒肆里的喧闹顿时静了几分。 众人面面相觑,想起大秦律法的严苛,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些。 李老栓迟疑道:“可天幕之言……总不会有假吧?” “天幕虽奇,但那也是未来之事。”萧何叹了口气,拿起陶碗抿了一口酒,“大秦律法森严,等级有序,相国之位乃陛下亲封,岂是天幕一句话便能定的?” “今日大家欢聚一场,饮酒畅谈便可,万不可再提相国二字,免得惹来祸端。” 话虽如此,众人心里却依旧打着算盘。 毕竟天幕此前的预告从未出错,萧何能被点名为未来相国,绝非偶然。 刘季搂着萧何的肩膀,一碗黍米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笑道:“萧兄,咱弟兄们认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有大本事?” “天幕说你能当相国,俺信!往后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拉弟兄们一把!” “就是!子佩兄也在这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樊哙举着酒碗,看向坐在刘季身旁的男人。 男人名叫陈佩,生得眉目温和,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短褐,闻言笑着点头:“季哥说得没错,萧功曹才干出众,天幕所言定然不虚。” “不过萧兄心思缜密,咱们也别给人家添乱,今日就痛痛快快喝顿酒,贺喜萧兄便是。” 陈佩这话既应和了刘邦,又暗暗帮萧何圆了场,引得萧何投来一丝感激的目光。 谁也没多想,只当陈佩是刘邦这群弟兄里最通透的一个。 他来沛县三年,平日里跟着刘邦、樊哙等人打猎饮酒,性子随和,手脚麻利,遇事还能帮着拿主意,早已成了圈子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就连萧何,也常因陈佩处事稳妥,偶尔托他帮忙传递些县署的琐碎消息。 萧何应付着众人的打探,心里却越发不安。他深知大秦的厉害,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天幕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如今不上不下的,萧何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何处境...... 与此同时,吕家。 吕公正立于院中老槐树下,望着天边流云出神。 案上还放着前日沛县县令为他接风时的礼单,其中“刘季,贺钱万”四字格外扎眼—— 他怎会不知,这泗水亭长向来不治产业,整日与樊哙、夏侯婴等屠狗贩缯之辈厮混,所谓“贺钱万”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狂言。 可那日初见,刘季虽衣衫褴褛,却生得隆准而龙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羁气度。 席间他嬉笑怒骂,却能将满座县吏僚属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卑微,也不逞狂傲。 这份天生的领袖气场,是吕公半生阅人无数从未见过的。 大秦天下看似稳固,可苛政猛于虎,流民渐起,吕公早看出乱世将至,而刘季这般看似无赖,恰是能在乱局中乘风破浪的枭雄。 他要的从不是安稳女婿,而是能护吕氏一族于乱世立足的潜龙。 吕公本已暗下决心,要将长女许配给这看似不成器的亭长。 可突然出现的天幕,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秦二世未来竟是女帝,且大秦江山稳固如泰山。 天幕的出现以及所示的未来,让吕公彻夜未眠。 本是未雨绸缪,欲为家族谋一条长远出路,可天幕所示的未来,既是泼天富贵,也是灭顶之灾。 他望着堂屋方向,吕雉的身影正在窗边忙碌,那姑娘自幼聪慧刚毅,颇有主见,并非寻常柔弱女子。 吕公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堂中,沉声道:“雉儿,为父有一事问你。” 吕雉放下手中的织梭,抬眸望他:“父亲何事?” 吕公坐下,指尖叩了叩案几,目光灼灼:“前日接风宴上的泗水亭长刘季,你也见过。” “此人看似放浪,实则胸有丘壑,是乱世中不可多得的潜龙之才。为父本欲将你许配于他,可昨日天幕透露的未来盛世,前路祸福难料。” “你若愿嫁,为父便为你促成此事。你若不愿,为父也绝不勉强。” “此事关乎你一生,你自己拿主意。” 吕公话音刚落,吕雉手中的织梭顿在布帛上,指尖无意识攥紧了丝线。 她自然记得那日接风宴上的刘季—— 衣衫上带着酒气与风尘,说话时高声大嗓,与县吏们插科打诨,而且还和一寡妇不清不楚,确实算不得世俗眼中的良配。 换作往日,父亲若说要将她许配给这样一个流氓亭长,她或许会犹豫,却未必会拒绝。 吕氏避仇迁沛,亟需在当地立足,父亲阅人无数,既认定刘季是潜龙,那便嫁了便是。 女子一生,无非是相夫教子,为家族撑起半边天。 可天幕的出现,却将她认知里的“一生”彻底撕得粉碎。 昭圣女帝仿佛透过天幕,向天下无数女子揭示,女性的力量远比男人们所想象中更强大...... 想到天幕消失前说的“女官”。 吕雉承认,她犹豫了。 第80章 韩信闪亮登场 不止犹豫,吕雉更是动摇了。 天幕所示的图景,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境地——女子竟能挣脱桎梏,凭己身才智执掌权柄,而非只能依附男子与家族。 心动?何止是心动。 那是燎原的野火,在她心底烧得噼啪作响。 吕雉抬眸,眼中已没了怯懦,只剩亮得惊人的光。 她望着父亲,声音掷地有声:“父亲,刘季是潜龙,可天幕所示的,是女子从未有过的生路。” “若没有天幕,女儿便听父亲的,嫁与刘季,相夫教子,护吕氏周全。可如今……女儿想争一争。” “天幕能示女帝未来,男子可为相国,女子为何不可?男子可读书为官,女儿为何不可?” 吕雉的目光扫过窗外,仿佛已望见天幕中女帝执掌乾坤的模样,眼中尽是向往,“父亲问女儿愿不愿嫁,女儿不愿。” “女儿想自己走一条路,一条能让天下女子都抬起头的路。” 吕公望着女儿眼中燃得滚烫的光,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气。 “倘若这一条路注定充满荆棘,你也要吗?” “要。”吕雉的回答掷地有声,没有半分迟疑。 羡慕昭圣,不如强大自己。 与其扶他人凌云志,不如自挣万两金。 反正,没有比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更差了。 -- 而此时,被嬴清樾惦记的韩信正在思考人生。 没错,思考人生。 屏幕前的各位,我叫韩信,一个略带硬气的男人。 在钻胯的那件事情上,大家就可以看出,我其实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 别人追求逆袭人生,我主打逆来顺受。 本人以前虽然穷,但是很开心。 现在不一样了,不仅穷,还不开心。 其实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人是我。 “......” 哎,天苍苍,野茫茫,是谁投胎那么好~ 韩信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画圈圈,在想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秦地深秋的寒凉,正如他此刻的境遇。 韩信胸中藏着安邦定国的丘壑,却因无门投效,只能困在这村县一隅,靠乡邻接济度日。 腰间虽悬着祖传的锈剑,却从未有机会出鞘一试锋芒。腹中虽装着千军万马的谋划,却连糊口都要仰人鼻息。 不远处,几个渔户正整理渔网,谈笑间提及天幕之言,等昭圣女帝登基,他们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未来,即将迎来盛世。 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引荐之人、无立足之地。 投效村县官吏? 不过是做个寻常亭卒,埋没一身才学。 远走咸阳? 路途艰险且资费无着,一个无名之辈,又能有何机遇? 风卷着芦苇荡沙沙作响,似在催促他做下决断。 韩信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污,锈剑在腰间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与其在这蹉跎岁月,不如赌上一把,奔赴咸阳! 哪怕前路刀山火海,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便要去争一争,让天下人知晓,他韩信绝非池中之物! 是的!! “咕噜噜——” 装逼不到三秒。 韩信揉了揉哇哇叫的肚子,立马泄了气。 那啥,没出息没关系。 还有气息,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 秋霜染白了渭水平原的衰草,韩信裹紧单薄的褐衣,踩着晨露继续向西赶路。 栎阳距咸阳不过百里,可这百里路却走得步步维艰。 秦法严苛,官道上的亭驿每隔十里便有戍卒盘查传符,他只能绕着荒僻的田间小径前行,白日躲在沟壑中避人,夜里借着星月微光赶路。 随身携带的半袋粟米早已见了底,韩信只能掘些野菜、捕些田鼠勉强果腹,渴了便掬一捧路边的溪水。 麻鞋早已磨穿,脚底被碎石与荆棘划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钻心刺骨,他便撕下衣襟层层裹住伤口,咬牙硬撑。 三日来,韩信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累极了便靠在树干上打个盹,耳畔稍有动静便惊醒。 乱世之中,孤身旅人最是凶险,沿途不时能撞见劫掠乡野的散兵,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第四日午后,日头正烈,韩信踉跄着走到一处驿道旁,想寻口水喝。 此处是栎阳通往咸阳的必经之路,虽非官道主干道,却也时有车马往来。 他刚在一棵老榆树下坐下喘息,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兵卒的呵斥声。 转头望去,只见一队秦军骑士簇拥着一辆青盖马车疾驰而来,马蹄扬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骑士眼尖,瞥见了树下的韩信,当即勒住马缰,厉声喝道:“竖子何人!竟敢在此徘徊,莫非是盗匪奸细?” 韩信心头一凛,连忙起身拱手:“在下韩信,乃游学之士,欲往咸阳求见新主,并非奸细。”他刻意挺直背脊,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可单薄的褐衣、沾满泥污的身形,终究难掩窘迫。 那骑士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背后的锈剑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游学之士?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个逃荒的流民!” “无传符文书,擅自往来驿道,按秦法当充作苦役!”说罢,便扬手示意左右兵卒:“拿下!” 两名兵卒立刻翻身下马,手持长戈朝韩信扑来。 韩信瞳孔骤缩,他并非惧战,只是此刻若是动手,便真成了盗匪作乱,别说前往咸阳,怕是当场就要命丧于此。 他急忙侧身避开兵卒的擒拿,高声辩解:“在下确有报国之心,腹中亦有韬略,还请军爷通融!” 可那骑士根本不听,冷哼一声:“秦地多的是自诩有才能的狂徒,你算什么东西?拿下他,押往附近的亭舍听候发落!” 韩信还没来得及再作辩解,两名兵卒已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粗糙的麻绳瞬间缠上他的手腕,勒得骨节生疼。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兵卒狠狠按住肩头,膝盖顶在后背,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脸颊贴紧滚烫的尘土,身后的锈剑也被轻易缴去。 “放开我!我有安邦之策要献于女帝!”韩信嘶吼着,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不甘。 他喵的。 千里迢迢奔赴咸阳,未及见城门全貌,未及展半分才学,竟因无传符这般小事,就要沦为阶下囚?? 第81章 气的韩信喵喵叫 为首的骑士冷笑一声,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尖:“狂徒休得胡言!殿下岂是你这流民想见便能见的?押走!” 兵卒拖拽着韩信,沿着驿道向不远处的亭舍大牢走去。 麻绳深深嵌入皮肉,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脚底的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沿途的行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有好奇,有鄙夷,却无半分怜悯。 望夷亭的大牢阴暗潮湿,一股霉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难以呼吸。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韩信被猛地推了进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狭小的牢房里还关着三四个人,皆是衣衫褴褛、神色麻木。 见他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便漠然移开。 哐当一声,牢门被上锁,铁链滑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韩信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手腕上的麻绳磨得皮肤通红,脚底的伤口早已渗出血迹,将身下的石板染得斑驳。 望着狭小的铁窗透进来的一缕微光,韩信心中一片冰凉。 靠着斗志一路赶来,临到门口却中道崩阻。 喵的! 气的他都要喵喵叫了! 想起都是屈辱的故乡,想起脑中日夜勾勒的阵图,想起胸中熟记的兵法韬略。 如今想来,竟是如此可笑。 空有一身抱负,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连踏入咸阳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韩信喃喃自语,带着一丝绝望,“我韩信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为何偏偏落得这般境地?” 隔壁牢房的一个老者闻言,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后生,秦法如山,无传符私闯驿道,已是轻罪。” “如今始皇陛下了死命令追查六国贵族,官府又查得紧,你这般冒失,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韩信沉默了。 他知道老者说得有理,可心中的不甘却如烈火般难以熄灭。他本以为,乱世之中,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真才实学,总能寻得机遇。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没有门路,没有引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蝼蚁。 韩信蜷缩在角落,听着牢外的虫鸣与兵卒的鼾声,一夜无眠。 铁窗外的微光渐渐明亮,又渐渐黯淡,日复一日,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关多久,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韩信45%忧郁仰望天。 是被充作苦役,在繁重的劳作中耗尽一生? 还是会有一线生机,能逃出这牢笼,再赴咸阳? 腰间空荡荡的,没有了锈剑的重量,心中却依旧燃烧着一丝微弱的火苗。 他韩信,难道就要栽在这了吗? 牢门外传来铁锁滑动的声响,伴随着兵卒粗哑的吆喝:“吃饭了!” 韩信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冲散了大半的颓丧与emO。 方才还纠结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愁绪。 此刻:管他什么功名富贵、前途未卜,先活下去再说,吃饭要紧! 两名兵卒提着食桶走来,挨个牢房递上陶碗。 粗粝的粟米饭上浇了一勺浑浊的菜羹,飘着几片枯黄的菜叶,甚至能看见几粒未淘净的沙砾,可在韩信眼中,却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 他快步凑到牢门边,伸手接过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中竟生出一丝踏实感。 兵卒不耐烦地踹了踹牢门。 “快点吃,吃完把碗还回来!” 韩信随口应了一声,转身便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粟米虽硬,菜羹虽淡,却足以慰藉他连日来的饥肠辘辘。 他吃得极快,嘴角沾了饭粒也顾不上擦,一碗饭转眼便见了底,连碗底的菜羹都舔得干干净净。 腹中渐渐充实,浑身的疲惫也消散了些许,连脚底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韩信捧着空碗,望着牢门外兵卒离去的背影,咂了咂嘴。 屏幕前的家人们,你们觉得我做得对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算被困在大牢里,就算前路渺茫,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怎么出去,怎么去咸阳,怎么实现那些未竟的抱负? 对不对? 对! 韩信将空碗递还给兵卒,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绝望与颓丧,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暗自盘算:先养好精神,摸清这亭舍的情况,再寻机会脱身。 至于那些烦恼,等逃出去再说不迟。 毕竟,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你们说是吧? ...... 与此同时,咸阳。 东宫西侧的器械坊内。 阳光穿透木窗洒在满地木屑与金属零件上,伴随着最后一声凿子敲击的脆响。 墨三直起身,拂去手上的粉尘,目光落在眼前的器物上,眼中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 这便是凝聚了众人心血的曲辕犁。 犁身以坚韧的枣木打造,长约六尺,相较于大秦传统直辕犁,犁辕被改造成弯曲的弧形,前端轻盈上翘,后端沉稳接地。 犁铧采用精铁锻造,经反复淬火打磨,刃口锋利如霜,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犁壁与犁铧贴合紧密,弧度恰到好处,能将翻起的泥土顺畅推向一侧,避免壅塞。 而新增的犁评与犁建,可通过调节木楔的位置,灵活改变犁铧入土的深浅,适配不同土质与耕作需求。 “成了!”一名年轻墨者忍不住低呼出声。 翟适快步上前,双手握住犁柄轻轻一试,只觉手感沉稳却不滞重,即便他未曾耕作过,也能清晰感受到其操作的便捷: “此前直辕犁需两牛三人方可牵引耕作,这曲辕犁……我看一牛一人便足够了!” 第82章 曲辕犁造成! 参与打造的几名墨者皆是大秦墨门中天赋一品的佼佼者,对器物构造、材质特性的领悟力远超常人。 起初面对曲辕犁的弧形设计与受力原理,众人虽有疑惑,但经墨三寥寥数语点透“省力杠杆”的核心逻辑,又结合公主绘制的详细图纸,便豁然开朗。 四日来,器械坊内日夜灯火通明,墨者们各司其职,或凿木塑形,或炼铁锻件,或组装调试,没有丝毫懈怠。 墨三与墨辛则在旁随时指导,遇有难题,往往只需一句点拨,便能让众人茅塞顿开。 天赋与技艺的碰撞,让原本看似复杂的改良工程进展神速,远超预期。 墨三蹲下身,手指按压在犁铧刃口,感受着那份锋利与厚重,淡淡道:“此犁虽成,还需试过方能知其效用。” 他起身看向众人,“犁辕弯曲角度、犁铧入土深度,纸上推演终究不及实地耕作验证。即刻备牛,前往城外试验田,亲眼看看它的耕作效果。” 众人轰然应诺,墨襄与两名墨者合力抬起曲辕犁,步伐轻快地向外走去。 阳光照在犁身之上,枣木的棕红与精铁的银白交相辉映,那道弯曲的犁辕如新月初升。 既打破了传统直辕犁的刻板形态,更预示着大秦农耕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走到器械坊门口,墨辛望着被众人簇拥的曲辕犁,忽然开口:“此犁不仅省力,更能深耕细作,若能推广至天下郡县,每亩地至少可增产一成。” 他转头看向墨三,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期许,“待试验成功,便是向陛下呈禀之时,这曲辕犁,定能解大秦粮食之虞!” 墨三颔首,心中虽无波澜,却也清楚这具小小的曲辕犁背后承载的意义。 几日辛劳,终是让这来自后世的先进农具,在大秦的土地上落地生根。 而他们此刻所见证的,不仅是一件器物的诞生,更是一个时代生产力即将腾飞的序幕。 ...... 曲辕犁铸成的消息,由翟适亲自入宫禀报始皇。 嬴政放下手中的奏简,指尖敲击案几,眼中满是急切:“即刻摆驾,朕要亲往私田一观!” 一旁嬴清樾闻言起身,显然也是想要一同观望。 嬴政当即传旨备车,随行的除了少府官员、农官之外,还有翟适、墨辛、墨三及核心墨者弟子。 皇家私田位于咸阳城外十里处,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平日里由宫奴打理,专供皇室食用,此刻已被提前清场,只留几名经验老道的老农等候。 车队抵达田埂时,日头正盛,金色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风吹麦浪翻涌,泛起层层涟漪。 墨襄与几名墨者早已将曲辕犁安置在田边,一头健壮的黄牛被拴在犁架上,正悠闲地甩着尾巴。 嬴政大步上前,目光落在曲辕犁上,仔细端详着那弯曲的犁辕,忍不住伸手握住犁柄轻轻一试,只觉比想象中轻便不少。 “此犁造型奇特,却透着巧劲,与传统直辕犁大不相同。” “陛下请看。”墨三上前一步,指尖指向犁评与犁建,“此物名为犁评,调节木楔便可改变犁铧入土深浅。” “这是犁建,可固定犁平位置,适配沙土、壤土等不同土质。”他一边说,一边演示着调节之法,木楔滑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灵活自如。 农官们围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有年长的老农忍不住嘀咕:“直辕犁用了这么多年,都是两牛三人才能拉动,这曲辕犁看着轻飘飘的,真能翻地?” 嬴清樾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随后,一名墨者已牵着黄牛站定在田头,老农主动上前,接过犁柄。 他本以为会像往常那般费力,可握住犁柄轻轻一推,曲辕犁竟顺势向前滑动,犁铧轻松切入土中,毫不滞涩。 老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稳住身形,顺着田垄向前走去。 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往日里需要两牛三人合力才能拉动的犁具,此刻仅凭一头黄牛、一名老农,便稳稳地翻起了泥土。 弯曲的犁辕巧妙地分散了拉力,黄牛前行时毫不费力,步伐沉稳。 犁铧入土深浅均匀,翻起的土块细碎松散,被犁壁顺畅地推向一侧,形成整齐的田垄,没有丝毫壅塞。 “真……真省力!”老农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惊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耕作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轻便高效的犁具,往日里耕完这片田,至少要耗费两个时辰,还累得腰酸背痛...... 此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耕出了长长的一段田垄,且毫不费力。 嬴政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不断向前延伸的田垄,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一个曲辕犁!一牛一人,省力过半,深耕细作,实乃利国利民的神物!” 少府官员连忙上前躬身道:“陛下,此犁若能推广至天下郡县,每亩地至少可增产一成,不出三年,大秦粮食储备必能翻倍,百姓温饱可期!” 嬴清樾望着田间忙碌的身影,又看向墨辛、墨三二人,眼中满是敬佩:“二位先生将此等妙法传于大秦,实乃大功一件。” “有了曲辕犁,百姓便不用再为耕作之累发愁,这才是真正的以术济民。” 翟适亦是感慨万千,对着墨辛、墨三拱手道:“二位先生技艺通天,心性淡然,翟适与门下弟子,实乃佩服。 “造纸术、印刷术、曲辕犁,每一项皆是改变天下的伟力,大秦能得二位相助,实乃天幸。” 墨辛与墨三闻言,神色变了变,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此曲辕犁绝非臣等之功,臣二人不过是依样施为,将图纸化为实物罢了!” 墨三亦随之补充,语气恭敬无比:“陛下、公主殿下,曲辕犁的构思路径、尺寸规制、省力之秘,皆藏于公主殿下所赠的图纸之中。” “我等不过是仰赖图纸指引,结合墨门技艺稍作打磨,实在不敢贪天之功...”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再次深深躬身: “真正的大功,当属公主殿下!” 第84章 殿下的魅力 “若非殿下将此等利国利民的神思妙想公之于世,臣等纵有百般技艺,也难想出这般逆天的农具!” 嬴政闻言一怔,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眼中满是讶异与欣慰。 嬴清樾见状,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们言重了。” “图纸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没有你们精湛的技艺和钻研,这曲辕犁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内化为实物,展现出这般惊人的效用?” 她走到曲辕犁旁,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犁辕,继续道:“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方向,真正将这份希望种进大秦土地的,是你们。” “这份功劳,你们当之无愧。” “况且。”嬴清樾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能为大秦百姓谋福祉,能让父皇少忧国事,我便已然心满意足。至于功劳归属,又有何要紧?” 嬴政看着女儿从容浅笑的模样,又望向躬身肃立的二人,当即放声大笑:“好!好一个不计功劳、只为苍生!” “清樾说得极是,图纸与匠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此番皆是大功!” 嬴政话音一顿,随即吩咐:“少府与墨门依旧按朕方才旨意行事,批量打造曲辕犁!待天下百姓皆享其利,朕必论功行赏,不亏待任何一人!” “臣遵旨!” 墨辛、墨三心中巨石落地,看向自家殿下的目光中,除了敬佩,更有几分崇拜。 对,崇拜。 他们自家殿下简直就是六边形战士,对手下还百分百的信任与支持。 都说一个男人最大的魅力是稳定的情绪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但这话放在女人身上亦是如此。 人都是慕强的。 像殿下这般,既有才华和出众的智谋,又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种种加持上,美貌似乎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就问,还有谁? 没有人比他们殿下还厉害了! 父子二人心里如是想,当事人赢清樾却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心里把她捧上天了。 …… 曲辕犁批量产出的第一日,咸阳城的东西两市,城郊乡野便炸开了锅。 少府按陛下旨意,先在咸阳城周边投放百具曲辕犁,设了十个试耕点,每个点位都配了墨门弟子与农官,专门负责演示指导,让百姓免费体验。 消息一早便由驿卒、差役传遍全城,从晨光熹微到日头西斜,各个试耕点前始终人声鼎沸,挤得水泄不通。 城西的渭水畔试耕点,是最热闹的一处。 岸边的开阔滩涂早已被平整好,五具崭新的曲辕犁并排摆放,枣木犁身泛着温润的光泽,精铁犁铧在阳光下闪着冷亮的光。 周围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有扛着锄头刚从地里赶来的农夫,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甚至还有些商铺老板、书生,都好奇地凑着热闹。 “这就是宫里传出来的神犁?看着可比咱家的直辕犁轻巧多了。” 农夫赵大柱挤在最前排,伸手想去摸犁柄,又怕弄坏了,指尖刚碰到便赶紧收回,脸上满是拘谨与好奇。 他家里有三亩薄田,每到耕种时节,得请邻居帮忙,两牛三人忙活一整天才能耕完,累得浑身散架,此刻看着这“弯脖子”的犁,心里满是疑惑。 旁边的农官见状,笑着上前:“这位乡亲,尽管试!这曲辕犁就是给咱们百姓做的,今日免费体验,人人都能试试!” 说着便让墨门弟子牵来一头黄牛,熟练地套上犁架。 弟子握住犁柄,轻轻一推,犁铧便稳稳切入土中,黄牛慢悠悠地往前走,翻起的土块细碎松散,沿着犁壁顺畅地堆在一旁,形成一道整齐的田垄。 “哇!”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 赵大柱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上前:“官爷,我来试试!” 在弟子的指导下,他握住犁柄,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的样子轻轻一推。 没想到这看似沉重的犁具,竟真的顺着力道向前滑动,毫不费力。 黄牛步伐沉稳,他只需要轻轻把控方向,便能跟着前行,翻起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落在脚边。 “真不费劲儿!”大柱越耕越起劲儿,脸上的拘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激动。 他顺着滩涂耕了一个来回,额头上只渗了些薄汗,比平时用直辕犁耕半亩地还轻松。 “以前耕这么大块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现在这犁,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还不耽误回家吃饭!” 大柱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喊,声音里满是喜悦。 同样,城南的试耕点,更是热闹非凡。 年轻人们争相体验,甚至比起了谁耕得又快又好。 妇人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有了这犁,以后丈夫耕种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还能省下力气多开垦些荒地。 孩子们则围着黄牛和曲辕犁,好奇地触摸着犁身的纹路,追着犁具跑前跑后,清脆的笑声传遍田埂。 第二日,试耕点的热度更胜昨日。 不仅咸阳城的百姓扶老携幼赶来,连周边泾阳、高陵、栎阳的百姓也推着独轮车、骑着毛驴,特意赶了几十里路前来。 试耕点前的队伍排得绕了田埂两圈,墨门弟子和农官们忙得满头大汗,却依旧耐心地一遍遍演示、指导。 拿到曲辕犁的百姓,迫不及待地拉回家中,在自家田地里试耕。 渭水南岸的田埂上,不时传来阵阵欢呼:“成了!真的一牛一人就能耕!” “你看这土翻得多细,明年种粟米肯定收成好!” 村里的老族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田边,看着整齐的田垄和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捋着胡须感慨道: “活了八十岁,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农具!” “大秦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有公主殿下这样的贤德之人,是咱们百姓的福气啊!”说着,他带领乡亲们对着咸阳宫的方向深深躬身行礼,嘴里念着: “谢陛下恩典,谢公主殿下恩典!” 夕阳西下,咸阳城的炊烟袅袅升起,田埂上的曲辕犁渐渐少了,可百姓们的谈论声却丝毫未减。 市井酒肆里,农夫们端着粗瓷碗,一边喝酒一边夸赞曲辕犁。 乡野村落中,妇人们坐在院子里缝补衣裳,嘴里哼着新编的歌谣:“弯脖子犁,省力气,一牛一人耕百亩~” “陛下贤,公主善,大秦百姓笑开颜~” 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嘴里也跟着哼唱。 歌声随风飘荡,穿过咸阳城的街巷,越过渭水的波涛,传到更远的地方。 这两日,咸阳城的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曲辕犁带来的不仅是耕作的便利,更是生活的希望,这份喜悦与感恩,深深扎根在每个百姓的心中…… 第85章 人民的力量是强大的 不过两日,咸阳城及周边的百姓便自发聚在了一起,牵头的是城西的赵大柱、城南粮铺的王掌柜,还有各村的老族长。 他们凑了钱帛,请来城里最好的木匠和绣娘,要做一柄万民伞、一块感恩牌匾。 木匠刨开上好的梓木,雕花刻字,牌匾上“泽被苍生,功在千秋”八个大字,漆得红亮耀眼。 绣娘捻着彩线,在明黄色的伞面上绣出稻穗满仓,耕牛犁田的图样,针脚细密,艳而不俗。 人群里还有个拄着木拐的返乡老兵,名叫王武,左腿在伐楚的战事里落下了残疾。回乡后靠着几亩薄田度日,直辕犁沉重,他耕一趟地便要歇上半晌。 如今得了官府分发的曲辕犁,他绑着护膝,竟也能独自侍弄田地。 此刻他站在木匠身旁,看着牌匾上的字,眼眶泛红:“俺在沙场杀敌,是为了大秦的疆土。” “陛下造这曲辕犁,是为了大秦的百姓。俺们当兵的,守的就是这样的江山!” 三日后,万民伞与牌匾皆已齐备。 上千名百姓自发排成长队,从西市一路蜿蜒到咸阳宫前。 队伍前头,大柱扛着牌匾,王掌柜捧着万民伞,老栓牵着自家的黄牛,牛背上还驮着一捆新收的粟穗,陈武拄着拐,走得稳稳当当。 队伍里,老妇们提着装满红枣的竹篮,孩童们举着自制的小旗子,旗上歪歪扭扭写着“大秦万岁”。 沿途的百姓闻声而来,纷纷加入队伍,人潮越来越盛,脚步声震得街面都微微发颤。 宫门前的侍卫早已通报,嬴政带着赢清樾立于城楼之上,俯瞰着下方涌动的人潮。 看着那柄绣满稻穗的万民伞,看着那块红漆牌匾,看着百姓们脸上真切的笑意。 大柱领着众人在宫门前跪下,声如洪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陛下赐下神犁,解百姓耕作之苦!” 上千人齐声应和,声浪直冲云霄:“谢陛下恩典!愿大秦江山永固,百姓岁岁丰登!” 夕阳的金辉洒在城楼之上,洒在万民伞的彩线之上,洒在每一张满是喜悦的脸上。 嬴政的目光自城楼檐角垂落,落在下方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潮里。 风卷着百姓的呼喊声撞进耳中,那声浪震得他龙袍的玉带微微颤动,竟比当年王翦破楚的捷报更让他心头震颤。 他曾见惯了宫阙之下的山呼万岁,那些声音里裹着敬畏、裹着逢迎。 可今日不同,他看着这些大秦黔首。 这些面孔,是他从前俯瞰疆土时从未真正看清的。 赢清樾的话忽然又在耳畔响起,化作了眼前这幅活生生的图景。 嬴政曾以为,千古一帝的功业,当是北筑长城、南征百越,是书同文车同轨的煌煌规制,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刻痕。 可此刻,看着那柄绣满稻穗耕牛的万民伞,看着牌匾上“泽被苍生”四个红亮的大字,他忽然懂了。 所谓江山永固,从来不是靠阿房宫的殿宇连绵。 也不是靠骊山墓的陵寝巍峨,而是靠这万千百姓碗里的粟米。 靠他们脸上的笑意,靠他们愿意为这片土地弯腰耕作,为这个王朝拱手称颂的心意。 嬴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当年平定六国时所得,触手生凉,却压不住心底陡然升起的热意。 帝王的骄傲与那点悄然松动的茫然在此刻交织。 嬴政望着下方此起彼伏的身影,望着夕阳金辉里渐渐模糊的咸阳城郭。 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求的万代基业,或许就藏在这一声声朴素的万岁里,藏在那曲辕犁划过田垄的浅痕里。 一旁赢清樾轻声道:“父皇,你看他们……”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手,对着下方的人潮轻轻一挥。 风掠过他的鬓角,竟吹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 他沉默着,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波澜。 那是开疆拓土的帝王豪情,是窥见民心所向的动容,是对过往执念的反思,更是对这片土地沉甸甸的期许。 这一刻,咸阳宫的钟鼓未曾响起。 可嬴政却听见了比钟鼓更嘹亮的声音,那声音从万民心底生出,比渭水波涛更悠长,比九鼎铭文更厚重。 就在此时,赢清樾微微垂眼,声音轻而笃定:“父皇,人民的力量,是强大的。” 她的语调不高,却字字落在嬴政的心上,与下方百姓的呼声遥遥相和,竟比钟鼓之音更有分量。 嬴政闻声,缓缓侧过头看向身侧的赢清樾。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沉静的眉眼上,那双眸子藏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沉静,像是早已预见了这万民归心的景象。 原来自己的霸业,从来都离不开这万千黎民。 是他们的双手,耕出了大秦的粮仓。 是他们的脊梁,撑起了大秦的万里疆土。 也是他们的呼声,让这座咸阳宫真正有了江山的重量。 嬴政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良久,才低声道:“你说得对。” 风卷着宫墙外的欢呼,漫过城楼的飞檐,吹起他龙袍的衣角。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的脸上,褪去了几分帝王的凛冽,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而这边,上卿蒙毅刚从都城赶回,一身风尘尚未抖落,便被宫门外这漫山遍野的人潮撞得心头一震。 男人勒住马缰,玄色官袍上还沾着关外的尘土,目光却直直钉在那蜿蜒如长龙的队伍上。 百姓们自发排列,没有兵丁维持秩序,却井然有序。 大柱肩头的牌匾红得灼眼,“泽被苍生,功在千秋”八个字,在夕阳下亮得晃人。 还有万民伞??! 蒙毅瞳孔一缩。 只见孩童们举着小旗子,喊着大秦万岁,声音稚嫩却响亮。 老妇们提着竹篮,往路过的人手里塞着红枣,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笑意。 当那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响彻云霄时,蒙毅只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自伴在始皇陛下身侧,见惯了朝堂上的俯首帖耳,那些敬畏,或是慑于帝王的雷霆之威,或是源于律法的森严约束,唯独没有眼前这般…… 滚烫,发自肺腑。 第86章 兴修水泥,立储皇太女 蒙毅一身风尘自北疆归朝,踏入咸阳宫时,殿内烛火明灭,他甫一叩拜,嬴政便抬手免了礼数,沉声道:“北疆之事,卿辛苦了。” 蒙毅将边地民生凋敝,徭役繁重之状一一禀明,言及长城脚下民夫多有饥寒病倒者,声线不觉凝涩。 话音未落,端坐一侧的赢清樾挑了挑眉。 蒙毅满脸担忧,说出自己的想法:“臣闻北疆徭役困顿,阿房宫营建靡费甚巨,今六国初定,民心未稳,当以安民为本。” 闻言,嬴政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看向闺女,眼神示意她的想法如何。 接收到始皇老爹的眼神,赢清樾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很不走心地行了一礼,直接贴脸开大道: “儿臣请父皇暂歇阿房宫之工,罢苛役,轻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蒙毅:6 此前大公子这般说,陛下都未…… “长城修筑可改行轮作之制,分地分季,勿使民力枯竭。” “另,儿臣以为当于天下通衢广修水泥路,以利漕运商旅,此乃长久利民之策。” 赢清樾话音刚落,殿内一时寂静。 蒙毅抬眸望去,只见陛下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沉沉落在那幅铺展的天下舆图上。 他刚想:果然还是…… 良久,他一声长叹,掷下御笔:“吾女所言极是,那便依皇太女所言。” 话音落,殿内瞬间沉寂下来。 蒙毅不敢置信抬头,眸中满是震惊。 “???” 赢清越也没想到,始皇老爹突然来这一出。 皇太女? 这是…… 嬴政抬眼看向她,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缓缓道:“这皇太女之位,你当得。” 短短九字,并未再多言。 蒙毅定了定神,终究没有说什么。 总觉陛下这变脸当真快。 但他不敢说。 很快,内侍省令等人被传唤而来。 嬴政当即下令:“传朕旨意,令钦天监即刻推演天象,卜算近月内的良辰吉日,要黄道中天、诸事皆宜的上上吉时。” “寡人要昭告天下,正式册封吾女为大秦第一皇太女。” “奴才遵旨!”内侍省令不敢怠慢,躬身退下。 嬴政端坐御座之上,目光沉沉掠过众人,朗声道:“册封大典,须得办得隆重周全。” “仪制司着手预备冠服、仪仗,规制参照储君,不得有半分疏漏。” “臣等遵旨!”礼部尚书与仪制司郎中连忙出列叩首,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赢清樾闻言,只微微一怔,随即便归于平静。 “儿臣遵父皇旨意。” 嬴政倒有些意外,挑眉看她:“你不推辞?” “父皇一言九鼎,既已决断,必有其意。”赢清樾抬眸,很是坦然接受。 自己站起来是本事,被人扶起来是价值。 “儿臣既受皇太女之位,往后便会尽心辅佐父皇,护佑大秦百姓,不辱此命。” 没有多余的惶恐,也没有雀跃的失态,这般镇定自若,反倒让嬴政眼中的赞许更甚。 他朗声笑道:“好!不愧是寡人的女儿!” 不久,钦天监呈上推演结果,称五日后的巳时,日月同辉、五星连珠,乃是千年难遇的册封吉时。 始皇帝龙颜大悦,当即敲定了大典日期。 消息传出,咸阳城顿时轰动。 百姓们奔走相告,街头巷尾皆是议论之声,有人赞叹陛下英明,不拘泥于古制。 更有六国旧族隐匿在暗处,目光阴鸷地盯着咸阳宫的方向,似在酝酿着什么。 而蒙毅与扶苏,则奉旨坐镇京城,一边督办水泥路的筹备事宜,一边协助礼部整饬大典仪轨。 —— 次日,咸阳宫的圣旨便传遍天下。 其一,阿房宫营建即刻停工,所征民夫尽数遣返归家,已备物料封存入库,待国富民强之日再议。 其二,长城修筑改行轮役制,各州郡按户籍分批次征调民夫,每期服役三月即换,岁末减免半数徭役,凡服役者皆由官府供给粮草。 其三,诏令天下推广修筑水泥路,以咸阳为中心,辐射六国旧都,官道宽三丈,县道宽一丈,沿途郡县就地取材,官府拨付三成粮款以作补贴,路成之后设驿丞专司养护。 其四,陛下不日便册封六公主为皇太女,可谓是大秦第一位名正言顺立储为太女的公主。 圣旨传至乡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北疆的民夫得了返乡的消息,相拥而泣,纷纷焚香叩谢天恩。 旨意既下,蒙毅与扶苏不敢有半分懈怠。 二人便带着许汪他们这些日子教的学徒离了咸阳,分道而行。 扶苏坐镇三川郡,总揽中原诸路工程调度,协调韩、赵、魏旧地的郡县官吏。 蒙毅则西出函谷,沿渭水一路督导,勘定路基走向。 扶苏性情仁厚,深知修路之要在于安民,抵达三川郡后,第一件事便是废止了郡县官吏私下加征的路役钱。 随后,又下令开仓放粮,赈济因修路迁徙的农户。 遇有六国旧族暗中煽动民夫闹事,他也不急着动用刑律,反是亲赴营地,与民夫同席而坐,同食粟米糙饭,娓娓道来修路之利: “今日修路,是为了他日粮货通畅,关中的粟米能运到你们的田垄旁,吴越的丝绸能摆到你们的集市上,子孙后代不必再受颠簸跋涉之苦。” 一番话情真意切,闹事者惭怍退去,反有不少人主动投了修路的队伍。 蒙毅则行事严谨,凡事亲力亲为。 他带着工匠们翻山越岭,丈量地势,遇有河流阻隔,便督造石桥。 逢着丘陵险峻,便开山凿隧。 同时,另有许汪、武成宣,率一众匠人日夜赶工,这些日子已将咸阳周遭所需的水泥材料备得足足。 石灰、黏土、碎石分门别类囤积于城郊仓廪,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破土兴修。 一道接一道的喜讯,如甘霖般遍洒大秦万里疆土,不止关中黔首欢欣鼓舞,就连六国旧地的黎民百姓,也渐渐放下了心底的芥蒂,开始真切地期盼起往后的日子。 先前天幕才堪堪盘点过一段女帝治世的光景,不过寥寥数日,陛下便颁下圣旨,行休养生息之策。 虽说兴修水泥路仍需征调民力,可这平整坚实的道路,能让车马畅行、货物流通,于民生百利而无一害,百姓们自然是一百个乐意。 尤其当册封清樾公主为皇太女的诏令传至四方时,朝野上下更是一片沸腾。 无论是咸阳街头的贩夫走卒,还是六国旧都的乡绅士子,皆拍手称快,交口称颂:“储君当如是!” 而另一边,东宫。 赢清樾同时收到三份厚礼。 第87章 厚礼,海上贸易 第一份礼,是兄长扶苏遣人快马送来的。 锦盒内并无金玉珍玩,只一方素帛信笺,字迹清隽沉稳。 信中先是恭贺她册立皇太女,字字恳切,而后便言及自己奉旨赶赴上郡督导边地水泥路修筑,归期未定,怕是无缘亲临册封大典,字里行间满是歉疚。 信末还附了一页边地舆图,标注着几处修路的难处,嘱她若遇相关政务,可酌情参考。 赢清樾摩挲着信笺边角,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将舆图折好,与信笺一同收入了木匣。 第二份锦盒,落款处只署了一个“斯”字,赢清樾一眼便认出是李斯所赠。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尊雕琢精美的白玉麒麟,玉质上乘,工艺绝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盒底压着的短笺,言辞极尽谦卑,通篇皆是称颂之语,既赞她有远见卓识、心系苍生,又谀颂始皇陛下英明决断,字里行间的讨好站队之意,昭然若揭。 赢清樾瞥了一眼那尊白玉麒麟,神色未变,只淡淡吩咐内侍:“收起吧。” 第三份礼,来自巴清。 锦盒由巴蜀商号的人专程护送而来,打开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套由金丝楠木所制的医箱,箱内整齐摆放着数十种珍稀药材,皆是各地特产,旁侧还放着一本巴清亲笔誊抄的《本草杂记》,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愿殿下安康顺遂,护大秦万民长乐。” 赢清樾看着巴清此番赠礼,若有所思,随后吩咐道:“备车。” …… 马车辘辘碾过咸阳街头的青石板,午后的暖阳透过车帘缝隙,在锦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街边的喧嚣尚未散去,货郎的叫卖声、车马的辚辚声交织在一起,赢清樾倚在车窗边,望着窗外掠过的宫墙轮廓,心头忽然漫过一阵恍惚。 这已是近些日子,她第三次踏出这座巍峨皇城了。 第一次出宫时,她还只是不受宠的小公主,出宫还需帝王高兴征求。 虽然老爹出巡,她也没少偷溜出宫就是了。 第二次出宫,她还想带着母亲离开,去实现自己心中理想主义的目标。 而这一次,她是大秦未来皇太女。 无需请旨,不必隐匿,只一句吩咐,内侍便备好了马车。 宫门口的守卫见了她的车驾,恭恭敬敬地叩首放行,目光里满是敬畏。 马车驶过长街,道旁行人纷纷驻足避让,再无人敢侧目打量,唯有微风自在地吹着,拂动她鬓边的发丝。 原来,这宫墙的门,从来都没变过,变的是她身后的身份,是她脚下的路。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咸阳城最大的凌云阁下。 赢清樾刚走下车梯,便见巴清已立在阁前等候,一身素雅蜀锦,衬得她气度温婉。 两人相视一笑,巴清率先拱手:“殿下驾临,蓬荜生辉。” 两人相携着迈入堂屋,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疏疏落落的竹影。 赢清樾刚在客座上落座,便含笑开口:“自上次一别,已是数月有余,夫人别来无恙?” 巴清执起茶盏,轻轻推到她面前,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颔首道:“劳殿下挂心,一切安好。倒是殿下,如今身担皇太女之责,想来比往日要忙碌许多。” 她话锋一转,敛起几分笑意,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此番殿下屈尊来访,臣女本该尽地主之谊,只可惜臣女今日有一事相求,便不再绕弯子了。” 赢清樾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 “臣清世代居于巴蜀,以丹砂之利起家,这些年往来于中原与西南诸地,深知陆上商道之苦。” 巴清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句句皆贴合大秦当下的商情,“关中粟米、巴蜀蜀锦、陇西铁器,皆因山路崎岖、水路险滩,运至吴越之地便损耗过半,运价更是高昂。” “臣清曾听闻,东海之滨的琅琊、会稽郡,有渔民造大橹船,能载万斤货物,顺着海流抵达辽东郡,耗时比陆路短上一半。” 说罢,她俯身从案下取出一卷泛黄的舆图,缓缓展开,指着图上蜿蜒的海岸线:“大秦如今一统六国,东临大海,南抵百越。” “臣清以为,若能由朝廷出面,修缮琅琊、会稽等港口,督造能抗风浪的海船,再设市舶之官管理通商事宜,便可开辟一条海上商道。” “如此一来,大秦的物产能远销辽东、百越,甚至更远的海外之地,既能充盈国库,亦能让沿海百姓靠航运谋生,不必再受渔猎收成不稳之苦。” 赢清樾抬手,指尖落在舆图上琅琊郡的位置,眸中闪着来自现代的远见:“夫人只说对了一半。海上商道不止能连通辽东、百越,若能造出更大的海船,沿着海岸线向南,还能抵达南洋诸岛。” “向北,亦可去往朝鲜半岛。那些地方定然有大秦没有的物产,譬如香料、珍奇木料。” “甚至是他们地方的粮种,这些东西运回来,于民生、于国库,都是天大的裨益。”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培养懂海路的人才。沿海的渔民熟悉海况,可让官府出面招募,给予粮饷,让他们充当向导。” “再派人去琅琊、会稽的港口,记录潮汐、海流的规律,编成册子,供日后出海参考。” 巴清听得连连点头,握着茶盏的手都有些激动:“殿下所言句句在理!臣清愿捐出一半家产,资助造船与修港之事!” “只求朝廷能应允开辟海路,让大秦的货物,能走遍四海八方!” 话落,赢清樾望着她眼底的野心,并未急着应允,而是将手中茶盏重重一顿,青瓷盏底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眸中漫过一层冷冽的沉光。 “大秦以农为本,耕织乃是国之根基,商贾逐利,从来都只能是末流。” “你想开辟海路,赚那四海之财,本无可厚非,但若是因此扰了农桑,坏了民生,休怪我绝不松口。” 巴清心头一凛,连忙俯身道:“巴清不敢!海路一开,虽能为商号牟利,却更是为朝廷增收。” “商税可补国库,国库充盈,便能减免农税、修缮水利,这于农耕百利而无一害。” “且海路承运的,也多是蜀锦、丹砂这类不与民争利的物什,断不会挤占粮棉之需!” 赢清樾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 见此,巴清莫名恐慌。 明明自己尚且比对方年长,此刻却是无端生出压力倍增的错觉,好似对方一句颔首或摇头,便是在对一场关乎大秦海疆未来的大事,做最终的判决。 良久,赢清樾才缓缓开口:“此事我可以在父皇面前力荐,但你需答应我三件事。” 第88章 大孝女:爹活着好啊,挺好 海路筹备署的牌子,在东宫侧殿的门楣上挂了起来。 赢清樾亲自主持挂牌仪式,只请了巴清与工部尚书两人,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百官道贺,低调得近乎隐秘。 署内只设三个主事房:船政房管造船改良,港务房管港口修缮,税饷房管商税分配。 巴清举荐的商号心腹与朝廷派来的官吏在署内分庭抗礼,却又被赢清樾定下的规矩捆得死死的。 凡账目往来,需官吏与商号代表共同签字。 凡决策事宜,需先报东宫核准。 消息还是悄悄传了出去。 御史大夫第一个递上奏折,痛陈商贾与朝官同署理事,有违祖制。 直言海路一开,必致农桑荒废,民心浮动。 奏折摆在御书房的案上,嬴政看了半晌,只批了四个字:“东宫酌处。” 这态度,让朝中的守旧派摸不着头脑,却也让赢清樾的腰杆挺得更直。 老爹这是把担子交给她了,也是把信任给她了。 工部的匠人,对着赢清樾画出的水密隔舱图纸,愁得头发都白了。 “殿下,这隔舱需用坚韧木料,还得做隔水勾缝,大秦的造船手艺,从未试过这般精细的活计。”工部官员们捧着图纸,一脸为难。 赢清樾却早有准备,直接调来墨辛墨三父子,再命墨者辅助于他们,二人有造船经验。 要问经验在哪? 那就是玄烨出海的那艘巨船,便是他们所造而成的的大秦第一艘宝船。 当墨辛墨三熟练地拿着草稿图规划,墨家众人直接懵逼当场。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 怎么你们什么都会!!? 又是造纸术、造农具,如今更是直接造几倍大的宝船,你们还会?? 不管墨家子弟们有多震惊,赢清樾当即拍板:“工部负责采买木料,巴清负责招募工匠,船坞就设在会稽郡,就地取材,省时省力。” 难题迎刃而解,船坞的叮叮当当声,很快在会稽郡的海岸边响了起来。 海路筹备得顺风顺水,守旧派却按捺不住了。 早朝之上,丞相王绾出列,沉声奏道:“启禀陛下,会稽郡船坞耗资巨大,已耗去国库十万石粟米,若再这般下去,恐影响来年的春耕粮饷。” 冯劫立刻附和:“丞相所言极是!商贾逐利,巴清捐出的半数家产,怕是早已从船坞开销中赚了回去!臣请陛下,即刻关停海路筹备署!” 赢清樾一身朝服,出列站定。 她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声音清亮:“丞相大人可知,会稽船坞开工至今,已招募流民三千余人?” “这些流民,往日皆是靠朝廷赈济度日,如今在船坞做工,能挣得粮米养家,既减少了赈济开销,又添了造船之力。” “这账,大人算过吗?” 说罢,嬴清樾又转向御史大夫冯劫:“至于巴清的家产,筹备署的账册在此,每一笔开销都清清楚楚。” “她捐出的百万钱,早已化作船坞的木料、工匠的粮饷,何来赚回一说?” 赢清樾说着,将账册呈上御案:“父皇,待海船造好,商税入账,不出三年,便能收回今日投入,更能为国库添一笔源源不断的进项。” “届时,关中的水利可修,西北的边饷可足,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话落 殿中鸦雀无声,王绾与御史大夫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嬴政看着阶下从容不迫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沉声开口:“海路筹备,继续推进。再有妄议者,以扰乱新政论处。” 有了始皇陛下的存在,赢清樾发现日后推行新政,或许比想象中更加顺畅。 活着好啊,挺好。 如果说之前嬴清樾是大孝女附身,默默盼着始皇爹去死,那么现在就是无比希望好爹地能多活些日子。 嬴清樾向来是个实干派。 所以美其名曰为健康着想,她为减轻始皇老爹的负担,勉强帮对方分担一半的朝政。 说是一半也不准确。 现在60%归嬴清樾处理,另外40%的由嬴政处理。 守旧派得知后也只能暗暗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做不了什么。 这都还没登基呢,权力就已经交接一大半。 他们心中自然清楚,倘若女帝日后登基权柄,最先扫清的障碍就是他们这些守旧顽固老臣..... 思及此,守旧派老臣在此时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如以前,若是不紧跟上未来女帝的脚步,他们迟早会被新时代淘汰。 ...... 册封旨意昭告天下第三日。 朱雀大街两侧已挂满了赭红色的宫幔,御道被宫人用清水反复泼洒,尘土涤荡殆尽,露出青石板上雕刻的大秦龙纹。 绣娘们熬红了眼,赶制着册封大典要用的仪仗幡旗。 宗正寺的官员们捧着竹简,逐字核对宗室名册,生怕在典礼上出半分差错。 就连咸阳城外的百姓,也三三两两聚在茶肆里议论,说着这位史无前例的皇太女,既要见证历史。 - 城西废宅,烛火跳荡,将七八道黑影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粗瓷酒碗被攥得咯吱作响,烈酒泼洒在地,混着尘土凝成暗褐色的渍痕。 角落里一人突然闷咳几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昨日,那些躲在函谷关外的,被暴君那厮的人抓了。听说......领头和宗族直接被腰斩于市。” “暴君嬴政!”一人猛地拍案而起,“当年他挥师东进,长平坑杀我赵卒四十万,邯郸城破之日,多少妇孺被掳为奴,宗庙社稷尽成焦土?!” “一统六国又如何?苛法峻刑遍布天下,动辄连坐腰斩,百姓苦徭役久矣!这等倒行逆施,与桀纣何异!” 闻言,在场还算理智的人沉默。 如今天下大势早已改变,哪怕是六国旧民现在都开始认为自己是黔首,而不再是...... 想要复国,难如登天。 “更可恨的是这逆天之举!”另一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牙齿咬碎,唾沫星子飞溅,“立储君自古立长立嫡立男,何曾有过女子登此位的先例?赢清樾一介女流,竟要入主东宫,执掌大秦权柄!” “暴君悖逆古制,乱我纲常,是要将祖宗礼法弃之如敝履!让一个黄毛丫头骑在六国遗民头上作威作福,他日若她登基,我等亡国之人,岂非要再受这妇人的凌辱?” “昔日我等皆是王侯公卿,食邑千户,仆从如云!”一人将匕首狠狠扎进木案,木屑飞溅间,满是不甘的嘶吼,“如今呢?迁徙关中,削爵夺地,连田亩都要按秦律上缴赋税,稍有不慎便被黥面流放!” 另一人捶着胸膛,声音里满是血泪,“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白骨曝于荒野?” 众人纷纷附和,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舆图上的咸阳宫。 有人啐了一口,满眼鄙夷,“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女子主社稷的道理?她懂什么军政民生?不过是嬴政悖逆纲常的儿戏!” “此女若立,我等亡国之恨,更是永世难消!” 满室怨愤冲天,匕首寒光映着一张张扭曲的脸,只待册封那日,拼死一搏。 第89章 天幕第2期盘点!! 所有人都忙的热火朝天。 而嬴清樾派出去的人已来到沛县,此时正悄无声息地与眼线对接。 “殿下说了,带着他们即刻启程。” “几人?” “全都带走。” “还有。” “还有什么?” “殿下说了,沛县新搬来的吕公一家,也全都带走。” 闻言,那人瞳孔骤然一缩。 公主远在咸阳,竟能将沛县的风吹草动探得如此清楚?连吕公一家前些日子才迁来此地都知道... 忽地,男人只觉一阵寒意爬上心头,顺着脊背一路蔓延至后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觉自家殿下,未免过于神通。 他在沛县潜伏数年,自认行事隐秘,周遭人事变动皆逃不过他的眼睛,却不知东宫的耳目早已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连吕公这样低调迁居的寻常富户,都被精准捕捉。 如今想来,殿下怕是早有谋划,连这千里之外的人事,都算得一清二楚。 远在咸阳的嬴清樾哪知道,自己手下人想不通,硬是给她想通了。 这还真是·《美丽的误会》 “明日卯时,我来接应你。”来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眼线猛地回神,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待来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里,他才缓缓直起身,望着天边沉沉压下的乌云,心头翻涌难平。 陛下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手段,怕是连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都要望尘莫及。 突然感觉,前途亮的睡不着啊。 他不敢耽搁,转身快步隐入巷弄,准备连夜安排人手,只待明日拂晓,便带着人赶赴咸阳。 次日,一阵急促却不杂乱的脚步声划破寂静,十数名玄衣劲装的汉子簇拥着昨日传讯之人,直奔萧何家的院门。 门环轻叩三下,院内传来萧何的声音:“哪位?” 门被推开的刹那,玄衣领队亮出一枚令牌,沉声道:“东宫近卫,奉陛下钧旨,请萧功曹赴咸阳。” 萧何正与曹参、夏侯婴等人围坐堂屋议事,闻言皆是一愣。 曹参刚端起的茶碗悬在半空,夏侯婴下意识挺直脊背,在场之人表情皆是错愕。 “这是陛下的旨意?”萧何稳住心神,目光扫过领队身后肃立的近卫,他们腰悬佩剑,一看便知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精锐。 领队不答,只侧身让出通路:“殿下有令,萧功曹与诸位贤达,一并随行。陛下亦有口谕,咸阳缺的是治理民生的干才。”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心头巨震。 他们不过是沛县小吏,竟能入了天子与储君的眼? 领队见众人迟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车马已在门口候着,还请诸位即刻动身,莫误了时辰。” 萧何与曹参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而刘季倒是高兴的乐呵,没想到随口一说,咸阳城真的派人来了,而且还连带着他们一群弟兄们一起。 老天爷啥时候这么灵了? 改天他再许愿许愿。 为首之人催促,众人不再犹豫,匆匆收拾了随身衣物,与自家父母告别。 刘季攥着爹娘的手,指腹摩挲着二老粗糙的手背——那是常年操持农活、浆洗衣裳磨出的厚茧。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此刻却难得正经,嗓门压得低低的,怕惊着谁似的:“爹,娘,儿这一去咸阳,少说也得个一年半载。地里的活计别硬扛,春种秋收要是忙不过来,就找隔壁的王老三搭把手,他欠咱的那半斗粟米,不急着要。” 刘老爹闷哼一声,往他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粗声道:“啰嗦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别给咱老刘家丢脸!” 可话虽硬气,眼角的皱纹却绷得紧紧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挪都挪不开。 刘母早红了眼眶,拿手帕捂着眼角,不住地往他兜里塞炊饼和腌菜:“路上吃,别饿着。” “咸阳城里贵人多,说话办事都要留个心眼,别跟在家似的没上没下。要是受了委屈……” “娘!”刘季打断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却偷偷抬手抹了把眼角, “您儿子是什么人?肯定混得风生水起!等我挣了大钱,就回来给您二老盖大瓦房,买上好的布料做衣裳!” 他说着,又转身叮嘱围在一旁的弟妹:“哥不在家,你们要听话,好好帮衬爹娘,不许调皮捣蛋。” 话落,弟妹们噙着泪点头,最小的妹妹还拽着他的衣角,哽咽着喊哥。 催声又起,玄衣近卫已在门口等候。 刘季深吸一口气,最后抱了抱爹娘,用力拍了拍老爹的后背:“走了。” ...... 马车前行,刘季大大咧咧地往车壁上一靠,手肘支着膝盖,猛地一拍萧何的肩膀,嗓门洪亮得震得车帘都晃了晃: “行啊萧何!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这脑子比谁都灵光,这下好了,直接被皇太女殿下召去咸阳,妥妥的未来相国啊!” 他说着,又揽过旁边的樊哙几人,表情眉飞色舞,“咱哥几个沾你的光,也能去咸阳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这辈子值了!”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笑着附和,唯有曹参捻着胡须,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 陛下远在咸阳,怎会精准点出沛县这几个小吏? 征召文书未走郡府渠道,全凭东宫近卫直接带人,不合秦律规制。 可这些疑虑在舌尖转了三圈,终究被他咽了回去。 殿下钧旨不容置疑,何况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何必自寻烦恼? 曹参瞥了眼沉默的陈佩,终是低头呷了口茶,将心思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吕公府。 玄衣近卫叩门时,吕公正抚着案头的《周易》。 听闻要举家赴咸阳,他手里的竹简“啪”地落地,满脸不敢置信:“老朽不过一介迁客,何德何能入殿下法眼?” 近卫只肃然道:“殿下有令,吕公一家,务必同行。” 吕公望着院中晾晒的布帛,又看了眼躲在廊下的吕雉,终究叹着气颔首。 吕雉攥着衣角,看着母亲匆匆收拾箱笼,心头满是疑虑。 不过是随父亲迁居沛县,怎就突然要去那遥远的咸阳? 而就在此时,万里澄澈的天际骤然翻涌起异象,一道横贯苍穹的幕布缓缓舒展。 随即,一道清脆明快、带着几分雀跃的女声破空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家好~我是Up主时锦!】 【本期视频,我们就来详细盘点——华夏第一位昭圣女帝麾下的天纵英才!这些人,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足以成为开疆拓土的盖世英雄,或是坐镇一方的诸侯霸主。】 【可偏偏,他们尽数俯首,甘愿辅佐这位千古华夏女帝。】 【今天,我们就来深挖一番,大秦顶级天使投资人与大秦第一魅魔的究竟有什么样的独特人格魅力!】 天幕话落瞬间,无数人齐刷刷望向天幕,而正在商议朝政的父女二人也停下了。 没有率先出行的萧何一行人马车,动作未停,反倒是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 第90章 首创科举制度,设立书院 章台宫外,旌旗猎猎。 嬴政一身玄色冕服,龙行虎步走在最前,冕旒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嬴清樾此时身着素色宫装,步履从容地伴在身侧,眉眼间带着几分了然的沉静。 天幕悬于九天之上,流光溢彩,清脆明快的女声穿透云霄,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远在沛县之中的吕雉抬起眼,好奇天幕所说的“女官”究竟是谁,又该是如何做到的。 与此同时,正在蹲大牢的韩信顿时来了精神。 天幕总算出现了。 他快无聊死了,每天就是盼着吃饭、还是吃饭,不然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现在风声紧的很,韩信压根找不到机会逃出去。 其实,真相是他还想吃牢饭。 哎,毕竟跑出去了可不一定能吃饱啊。 天幕出现虽然看不到,但起码还能听得到声音,就当说书先生讲得了。 【新2元年,这一年出现了历史上著名无数英雄人才,其中被我们所熟知的相国萧何、陈望、李邯,本期我们再来讲讲剩下的华夏历史名人。】 【上期视频UP主有提到,昭圣女帝登基之后曾把远在沛县的萧何调至咸阳,后封为大秦相国,辅助女帝理新政以及造纸术的推广。】 【但上期UP主没说的是,女帝调选基层萧何的同时,还把萧何身边的狐朋狗友都一起打包带回咸阳。】 萧何:6 刘季:“???” 曹参、樊哙等人:“????” 角落里的陈佩:“......” “嘿,啥叫狐朋狗友?这天幕女娃娃真不会说话!”说完,刘季依旧笑呵呵的。 但曹参此时却是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若说现在是因为天幕的出现,上期盘点到相国萧何,所以陛下才注意到他们,连带着弟兄们们一起。 那么天幕中的昭圣女帝,又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亦或者说,为何会如此做? 【说来也有趣,在秦始皇死前,大秦曾陷入基层无人可用的境地,而六国各都城以及远在北境的长城,不少基层官吏横征暴敛,可这不起眼的沛县,却是人才济济。】 天幕女声未落,章台宫外已是一片哗然。 冯劫等人皆是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到就在那乡野,能有什么人才?天幕还说人才济济? 这不是招笑吗... 同样,沛县的村民们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站在天幕之下你推我搡,面面相觑。 王家婶子攥着李家大娘的胳膊,尖着嗓子压低声音喊:“我的娘哎!你听听,说的是刘季那帮人?” 李家大娘连连点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可不就是嘛!” “那刘季天天在村口酒馆赊酒喝,樊哙一个屠狗的,这群混子竟能被女帝召去咸阳?” 旁边的张老汉捋着胡子直摇头,想起往日刘季领着人在田埂上偷鸡摸狗的模样,忍不住啐了一口: “真是邪门了!这帮不着调的货,搁咱村里都是嫌他们游手好闲,咋就入了天家的眼?”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刘季不就是咱沛县的泗水亭长吗?”这话一出,更引得众人哄笑。 有人拍着大腿乐道:“就他?当年赊了我家半年的酒钱,到现在还没还呢!” 然而,天幕接下来的话却是给众人打的措手不及。 【要说这沛县的人才,各有各的妙处!曹参做狱掾多年,熟知秦律利弊,断案公正不阿,最懂基层吏治的症结所在,后被女帝封为丞相,承接李斯之位。】 【樊哙屠狗出身,性子耿直勇猛,重情重义,是能豁出性命的忠勇之士。】 【就连那整日看似游手好闲的刘季,虽身为泗水亭长,却最善笼络人心,日后成为大秦砀郡讨逆校尉。】 【昭圣女帝推行新政,最缺的便是这般扎根基层、通晓民生的实干之人。他们没有六国贵族的骄矜之气,更懂黎民疾苦,既能扛起律法改革的担子,也能在乱世之中披甲上阵。】 【而这一群人,日后也正是紧紧追随昭圣女帝,在秦楚相争的烽烟里,闯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人群外围,刘太公喉结滚动,粗粝的手指抖着指向天际:“那……那说的是季儿?俺家那个连徭役都敢逃、混吃混喝的竖子?” 一旁刘母也慌得扯紧了粗麻衣襟,眼眶泛红:“啥披甲上阵,啥惊天事业?” “他能安安分分不惹祸,俺就烧高香了!莫不是这天幕唬人?” 周围乡邻凑着哄笑,有人拍着刘太公的肩:“太公,你家要出贵人了!” 刘太公却连连摆手,望着天幕发怔,满是皱纹的脸上,惊惶里竟还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盼头。 想起儿子刚刚远走时说的话,刘父刘母一阵恍惚,没想到这刚听到的话,现在立马得到了验证和证实。 他不是在做梦吧...... “啪——” 刘太公反应过来,捂着脸不敢置信看向刘母,“婆娘你打我作甚?”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刘太公:“......” 所以,这不是你打我的理由!!! 而另一边,正在赶往咸阳的马车之中,樊哙等人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神色激动异常:“季哥,咱真的能上阵杀敌吗?” “季哥你太牛了,日后居然能被女帝封为校尉,咱真的没想到你啊!” ...... 而章台宫外,文武百官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守旧派老臣纷纷跳了出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天幕说的这些人出身微末,不过是乡野间的泼皮无赖,让他们领兵,简直是儿戏!” 一众老臣纷纷附和。 就沛县那群人,怕不是字都识不得,更何况如何能担得起抵御强敌的重任? 有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出列,拱手道:“诸位大人,天幕既言他们能成大事,或许并非无的放矢。” 这话刚落,便引来一片嗤笑。 有老将冷哼一声:“天幕之言,虚无缥缈!战场之上,靠的是真刀真枪,岂是几句空话便能决胜的?” 一时间,章台宫外争论不休,信者寥寥,疑者众众。 唯有皇家父女二人立于阶上,望着天幕眸光沉静,始终不予任何回应。 嬴政是懒得理他们。 嬴清樾纯是懒得费口舌解释。 是与不是,不是他们说的算。 对于沛县那群人,嬴清樾自然是佩服的。 她始终认为,人不需要有那么多过人之处,能抗住事的就是才华横溢。 稳中求进就可以。 下一刻,天幕说道: 【新元2年7月,昭圣女帝首创科举制,打破门第枷锁,让无数寒门士子得以凭才入仕,朝堂焕新。】 【同时,女帝设立书院与推广各学科,让大秦子女均可上学读书,男女平等——】 “!!!” 第91章 大秦首位女官·吕雉 终于来到所有人期待的环节。 当然,除了守旧派和宗室贵族们。 【女帝下旨,凡大秦黔首,年满十五,无论出身士族寒门,不问男女贵贱,只要身家清白、无作奸犯科记录,皆可持乡里举荐文书报名,彻底摒弃了旧制“世卿世禄”的门第壁垒。】 【考试流程分三级递进,县试取秀才,郡试拔举人,最后由朝廷亲设殿试,女帝亲自主考。】 【县试考经义、秦律、算术,筛除粗疏无学之辈。郡试加策论,考士子对民生吏治的见解。】 【殿试则问治国安邦之策,当面考察士子的才识与风骨,层层选拔,务求择优。】 【录取机制更显公允,试卷糊名誊抄,考官不知考生身份,仅凭文章定高下,杜绝了徇私舞弊。】 【录取者分三甲,一甲三人,授翰林院编修,入中枢历练。二甲授县令、县丞等职,赴地方理政。三甲补各郡掾吏,夯实基层吏治。】 【授官标准唯才是举,不看出身只看实绩,寒门士子不必再依附权贵,女子亦可凭才学入朝为官。】 【相较于旧制中贵族子弟世袭官位、官吏举荐任人唯亲的弊病,科举制真正做到了英雄不问出处。】 【此制一出,大秦寒门有了晋身之阶,朝堂吸纳了天下贤才,既瓦解了宗室贵族的权力垄断,又为朝堂注入了新鲜血液,更让天下士子心向大秦,这便是女帝为大秦谋长治久安的深远布局。】 说到这,天幕之中的时锦一脸敬佩,继而继续道: 【不止科举,女帝更雷厉风行,于大秦疆域之内,遍设书院——上至咸阳中枢的宏文学院,下至乡野村镇的里塾书堂,凡有炊烟处,必有朗朗书声。】 【恰逢女帝早前力推的造纸术、雕版印刷术已然成熟,洁白柔韧的纸张取代了笨重的竹简木牍,高效的雕版印刷让典籍不再是士族门阀的私藏。】 宗室贵族们:“???” 而躲在不知名角落里的六国贵族们,这下是彻彻底底破防了。 文化与知识的传播原本是他们最有力的底气,如今却是被所谓的昭圣女帝轻而易举推翻,这显得他们好像是个笑话。 彻彻底底的笑话。 不止是他们。 赵氏宗贵们更是难以置信,但是又不敢发作。 毕竟当今陛下还在,他们自知不是能拿捏嬴政的人,只能暗自瞪向帝王身侧的少女,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殿下此举,无疑是打他们贵族所有人的脸。 但天幕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接给他们打成头。 【诸子百家的经史策论、大秦的律法政令、关乎民生的农桑医书、匠人的营造技艺图谱,乃至兵法韬略、算术几何,都被批量刊印,源源不断送入各郡各县的书院之中。】 【一册册平价书籍摆在孩童面前,让“开卷有益”不再是寒门遥不可及的奢望。】 【书院的科目更是包罗万象,绝非空谈义理的迂腐之地。文有经史策论,教士子通晓古今、明辨吏治。理有算术几何,授人丈量土地、测算河工。】 “???” 【工有百工技艺,从农具改良到城池营造,皆有匠人出身的先生亲授技艺,让精巧手艺不再靠师徒口耳相传。】 【农有耕织之法、水利灌溉,专教黔首因地制宜增产增收。医有方药诊治、疫病防治,培养能救死扶伤的乡间郎中。】 【更有兵法韬略、骑射之术,兼顾文武。】 韩信:哇塞塞? 他们当初可没这条件啊。 【女子亦可入学,与男子同窗共读,不分贵贱,不论男女,皆能习得安身立命之技,务求培养出能文能武、懂农擅工的全才。】 天幕话音未落,咸阳街巷已是欢声雷动。 “俺家娃也能读书了?不用再跟着俺走街串巷了!” “真能让女子上学?往后俺也能识文断字,不用再做睁眼瞎了!” 章台宫外,群臣的反应却是泾渭分明。 嬴政冕旒微动,望着天幕的目光里满是震动,他毕生所求的大秦万世基业,竟能在女儿的新政里,看到这般勃勃生机。 还有这科举,她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再仔细想想,嬴政赫然发现,若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科举之路定然不会此番顺利推行。 嬴政目光落在身旁女儿身上,才发现对方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似在为下一步而铺路,从未走错过。 嬴清樾自然感受到始皇老爹的视线,对此倒是习惯了。 自从得知她是未来秦二世后,始皇老爹总是时不时的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瞅她。 也不知道老登在啥呢。 在大秦,寒门子弟想要跻身朝堂,主要依托军功爵制与察举雏形两条路径,二者相辅相成,却也受时代局限,难以真正打破阶层壁垒。 军功爵制是寒门入仕的核心通道。 而察举雏形则是寒门文吏入仕的补充途径。 如今虽未形成完备的察举制度,但已出现“征辟”、“荐举”的先例。 地方郡守、县令可向朝廷举荐“贤良方正”“能通法令”的寒门士子,入朝担任郎官或基层吏员。 比如萧何,出身沛县寒门,因通晓秦律、办事干练,被沛县县令举荐为吏掾,负责地方司法与行政,正是察举雏形的受益者。 不过这种举荐模式带有极强的主观性,举荐权掌握在地方权贵手中,寒门子弟若无人赏识,便难有出头之日。 且举荐标准模糊,多以“品行端正”、“通晓文墨”为依据,缺乏量化考核,极易滋生任人唯亲的弊病。 总体而言寒门为官路径,以军功为硬核支撑,以察举为柔性补充,既体现了秦“重法尚功”的治国理念,也暴露了此时官僚选拔制度的粗糙与局限。 真正打破门第枷锁,让寒门子弟凭才学公平入仕的科举制,还要等到后世的革新。 而此时,寒门出身的年轻官吏们激动得面红耳赤,一个郡吏躬身高呼:“陛下!女帝此举,功在千秋啊!” 可守旧派老臣却气得吹胡子瞪眼,御史大夫冯劫厉声驳斥:“荒谬!匠人技艺乃是贱业,岂能登大雅之堂?女子抛头露面入学,更是乱了纲常!” 宗室贵族亦是满脸铁青,纷纷进言:“书院遍地,耗费钱粮无数,寒门子弟入朝,岂非要夺我等权柄?” 嬴清樾望着天幕,眸光沉静如渊。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革新,而是让大秦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孕育出改变时代的力量。 无论宗室贵族如何跳脚,天幕之言的科举制度一出,朝堂之上年轻的新血液瞬间倒戈,也或许,原本之中就有嬴清樾的人。 而天幕的话语还在继续: 【谈及这遍及大秦的书院盛景,便绕不开一人——大秦首位女官,典学丞吕雉。】 “轰——” 第92章 沛县的能人,一茬接一茬 吕公表情呆滞,怔怔地望着天幕之上,只觉眼前阵阵恍惚,连周遭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听到了什么? 往日里只赞吕雉“贤淑能理事”的乡老,此刻正拍着大腿,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叹道:“吕公好福气!你家女儿竟是要入朝为官了!” 前来接送吕公一家的领队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转瞬又化为了然。 殿下看中的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平凡之辈。 后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 正在屋内收拾行李的吕母听闻前院动静,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素色衣裙的下摆还沾着些许灰尘。 她捂住嘴,声音发颤,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当家的……咱……咱雉儿,真要入朝做官了?”话音未落,滚烫的眼泪已先一步滚落下来。 而吕雉,正静立在院心的老槐树下,仰头凝望天幕。风卷起她素色的布裙,发丝被吹得散乱飞舞,她却浑然不觉。 大秦首位女官么? 忽而,吕雉的唇角极轻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意浅淡又克制,眼底却有星火悄然燎原。 往日里聚在村口扯闲篇的沛县村民,此刻黑压压挤作一团,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悬在半空的天幕,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俺没看错吧?那不是吕家的三丫头?” “老天爷!她竟要去咸阳做官?还是管天下书院的大官!” “女子也能入朝为官?往后俺妹妹是不是也能进书院读书了?” 天幕上,吕雉身着玄色官服,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的画面还在缓缓流转。 村民们霎时静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震愕之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悄然在胸膛里漫溢开来。 风吹过晒谷场,金灿灿的稻谷香混着泥土的清冽气息飘散开。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咱沛县出大贵人了!” “何止是大贵人啊!咱沛县的能人,一茬接一茬地冒头啊。” 这话一落,满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连村口趴着的老黄狗都被惊动,抻着脖子汪汪直叫,衬得这乡野小村的清晨,格外热闹喧腾。 【吕雉出身沛县吕氏族中,其父吕公素善相人。】 【然吕雉自幼聪慧过人,常趁父兄不备偷阅藏书,于秦律吏治、民生稼穑之事,见解远超同龄男子。】 【自调任萧何、收服刘季等人之后,女帝嬴清樾遍寻沛县人才,听闻吕雉曾代父处理族中田产纠纷,条理分明不输县吏,当即下旨征召,全然不顾“女子不得入朝”的秦制旧规。】 【入咸阳后,吕雉被女帝亲封为典学丞,专司天下书院推广与男女共读之事。此诏一出,满朝哗然。】 【守旧派老臣联名上书,痛斥女子干政,有违祖制。宗室亲贵更是冷嘲热讽:一介乡野妇人,何德何能执掌教化之权?】 【吕雉却不卑不亢,于朝堂之上引经据典,直言“教化不分男女,大秦要的是万民开化,非独养士族之儒”。最终,女帝力排众议,将满朝弹劾奏折悉数驳回。】 说到这里,天幕蓦地顿了顿。 【然而,女帝的全力支持,尚不足以让吕雉在朝堂站稳脚跟。她唯有凭借自身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在这片满是男子的天地间,争得一席之地。】 【履职之后,吕雉的举措精准狠辣,雷厉风行,足以见得其过人才能,更印证了女帝的独到眼光。】 话落,章台宫外。 嬴政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的闺女,天幕所言,竟与她此前说的一一对应。 沛县之地,萧何、刘季等人的际遇,也早已在天幕之上应验。 对于这位即将崛起的大秦首位女官,有了自家闺女这位千古女帝的珠玉在前,嬴政倒是淡定坦然地接受了。 只是心中暗忖:能被自家闺女这般看重的人,想来绝非池中之物。 始皇淡定自若,站在玉阶之下的满朝文武,却是彻底坐不住了。 玉阶之下,原本肃穆无声的朝臣们,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有老臣满是痛心疾首:“陛下!万万不可啊!女子入朝,亘古未有,此乃悖逆祖制之举!吕雉一介乡野妇人,岂能执掌教化大权,贻笑天下?” 他话音未落,身后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站在最前方的始皇帝扯了扯唇,连头都没有回,心想:天幕果真神通,连臣子们说的话都预判上了。 “......” 一旁嬴清樾好奇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臣子,心中不免开始盘算起来。 她一定要找机会让这老登安度晚年。 当然,各位别误会。 她说的“安度晚年”指的是退休,好好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一把年纪了,还在朝堂之上狗叫蹦迪。 蹦来蹦去,闹得慌。 嬴清樾淡淡想着,而那位老臣莫名感觉背脊一凉,惊恐地看着皇太女的背影。 刚刚太女是不是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 他不会要死吧?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句句不离“祖制”二字,仿佛女子入朝之事,已然动摇了大秦的根基。 始皇不说话·冷暴力。 宗室子弟更是讥诮:“太女怕是被那妇人的虚名蒙蔽了!” “一介女子,识得几个字便敢妄谈教化?” 始皇依旧冷暴力,直接无视他们的哇哇叫,甚至还有闲心教起旁边闺女:“记住,你是天下之主,与人不必多费口舌。” “谁若不从......”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完,但在场之人纷纷领悟。 守旧派老臣:“......” 宗室贵族:“......” 陛下冷暴力就冷暴力,怎么还威胁人。 嬴清樾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应道:“儿臣知道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啥?吕雉?咱沛县那吕家丫头?”刘季猛地坐直,草根掉在腿上都没察觉,眼睛瞪得溜圆,“好家伙!” 樊哙眼睛瞪的溜圆,“这妮子真不一般啊!” 刘季一拍大腿,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咱沛县出的人物,就是争气!” 说着,他掀开车帘,“小哥,天幕说沛县出了位女官,咱们现在要掉头回去接吗?” 第93章 女帝和吕雉cp粉 闻言,驾马的侍卫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句:“不用。” 还不等刘季想清楚,他便被角落里的陈佩拉住,说道:“许是他们有其他安排,我们就别瞎操那个心了。” 一旁樊哙附和:“是啊,人家吕太公,怎么着都比咱们好。” 而萧何与曹参,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神色认真地聆听天幕之言,样子极其认真。 他们总觉得,如今发生于天幕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的巧合是必然。 但又想不通这其中关键,只好作罢继续听天幕讲: 【吕雉依秦制郡县乡里体系,定下“郡有郡学,县有县学,乡有乡塾”的三级教化网,强令各郡县拨公田充作书院学田,以田租供养师生,免去寒门子弟的束脩之忧。】 话落瞬间,无数学子欢呼。 “女先生大义!” 天幕惊喜还在继续: 【为推行男女共读,她先在咸阳设女子劝学署,亲自走访织坊、闾里,向百姓宣讲女子读书亦可明理持家、入仕为官。】 【后又定下男女同堂不同席,课业一致,考核一致的规矩,杜绝闲言碎语。】 【吕雉还督造《女诫新解》,摒弃旧篇中束缚女子的言辞,代之以“女子当学,以智立身”的新说,刊印万册分发各书院。】 【短短两年,大秦书院数量破万,入学女子逾二十万,沛县乡野更是传出“生女亦当读诗书”的歌谣。】 【吕雉以一介女流之身,在秦制的框架下劈开一条教化新路,也让天下人见识到,女帝新政绝非空谈。】 【到此,我们足以见得女帝眼光之毒辣,而大秦首位女官的出现更是一个好的开始......】 吕雉愣愣地听着天幕讲述,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耳边的风声、村民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却又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云,模糊得听不真切。 她曾以为,女子的天地不过是内宅的方寸之地,是灶台边的烟火,是针线笸箩里的琐碎,却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走出乡野,走到咸阳的朝堂。 走到这天幕之上,被天下人这般称颂。 “生女亦当读诗书……”吕雉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歌谣,声音发颤,眼眶倏地红了。 那极淡的笑意再次攀上唇角,这一次却不再克制,眼底的星火彻底燎原,亮得惊人。 风卷着槐树叶簌簌落下,一片飘到她的发间,她抬手拂去,指尖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原来,那些藏在书卷里的凌云志,真的可以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天幕光影流转,下一瞬,画面陡然切至。 视频中,吕雉立在女帝身侧阶下,一身绣着缠枝莲纹的青色官服,乌发梳成端庄的堕马髻,簪一支银鎏金步摇,眉眼间不见半分局促,唯有从容干练。 她手中捧着一卷教化新政的奏折,微微垂眸,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与女帝目光交汇时,两人眼中俱是了然的默契。 阶下群臣肃立,再无半分质疑之声。 一人是开创先河的千古女帝,一人是破除桎梏的开国女官,君臣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恰似大秦新政为无数女子劈开的一道前路。 天幕之上,女帝与吕雉并肩而立的身影,映亮了大秦万千女子的眼眸。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就问谁人不心动? 无数女子艳羡地看着天幕,原本黯淡的眼眸亮了起来,心底生出冲破闺阁的渴求,盼着有朝一日也能走进书院,凭一身才学闯出自己的天地。 天幕画面再次切换,时锦此时露出一抹兴奋到诡异的笑容,说道:【女帝赞吕雉兴学教化,功比拓土。吕雉回赞女帝,智谋卓绝,貌若天人。】 貌若天人吗? 对于嬴清樾而言,皮相无关紧要。 才华可以慢慢培养,唯有勇气是毕生倚仗。 皮相是船,勇气是帆。 才华是桨 ,想起航,就只能埋头划桨,想破浪,要有牢靠的帆。 可是船呢,你不动,随着风,也有机会推着你慢慢向前,但前方可能是光明,也可能是一片深渊... 下一刻,天幕带着雀跃的声音传来: 【君臣二人经常互夸,又因着女帝与吕雉一生未娶男,这段趣闻被史官载入《女官·雉》记载,因此被后世无数文人脑补二人情谊超君臣,考据派与脑补派吵翻......】 嬴清樾:“???” 【为此,后世无数说书人和现代星际人民,女帝毒唯和磕“昭世双凰”的CP文吵的激烈,但还是架不住Cp粉多,光是嬴清樾和吕雉的Cp文,不说多少,少说也有几百万本,甚至......】 看着天幕之中,时锦越说越兴奋,甚至兴奋到猥琐的嘴脸,所有人都沉默了。 “???” 他们听到了什么? 虽然不懂Cp是何意思,但他们结合前后语和“昭世双凰”,傻子都能明白是啥意思了。 还有,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昭圣女帝竟然一生未娶男子? 那后代怎么办? 然而,天幕磕Cp磕的飞起,也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 章台宫外。 嬴政欲言又止地看向闺女,眼神仿佛在无声询问:闺女,你竟一生未娶男子?大秦的社稷传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那天幕说的秦后世子孙,难道是宗室过继吗? 思及此,始皇帝稍稍放平心态,随即开始认真思考,说道:“清樾,你若是真心不喜欢男子,女子亦可......” 话未说完,嬴清樾眼神惊恐打断,慌忙摆手解释:“父皇,儿臣只是欣赏优秀的女子,并非有那个意思......” 闻言,嬴政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似有探寻,仿佛想从她紧绷的神色里看出几分逞强,甚至末了竟还十分开明地安慰:“无妨,你若真心喜欢,旁人又能阻止得了你?” 嬴清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遭的朝臣早已死寂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垂首敛目,只觉陛下这番话离谱得诡异至极。 陛下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这么快接受的啊喂! 同样,另一边。 来接送吕家的领队,此刻正瞳孔地震地看向吕雉,只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的世界观,都被这天幕上的离奇言论搅得稀碎。 他奉命前来接吕家赴咸阳,原以为只是护送一位有才干的女子,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女子竟能与女帝并肩而立,还被后世之人编排得这般离谱。 领队偷偷打量着立在槐树下的吕雉,见她眉眼间虽有羞赧,却依旧沉稳,不由得在心里咋舌: 这位吕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 第94章 不利大秦者,诛杀之! 【新元二年秋,科举制诏令昭告天下,大秦朝堂的风暴,自此掀至顶峰。】 【宗室贵族世代簪缨,靠的便是世卿世禄的铁律,科举取士不问出身,无疑是断了他们的根。】 冰冷的天幕文字悬于咸阳上空,金光大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章台宫外的石阶上,宗室勋贵们的脸色早已铁青一片。 荒谬!简直荒谬! 他大秦的官爵,岂能让那些泥腿子、穷酸书生染指? 世卿世禄本就是祖制,那些寒门士子他们懂什么治民之术? 不过是读了几句死书,便想与他们贵族平起平坐? 做梦! 嬴清樾看向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觉心中一阵舒畅。 这些人自出生起便锦衣玉食,靠着血脉便坐拥高官厚禄,如今科举制一出,便是要将他们手中的权柄生生夺了去,分给那些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这如何能忍? 这何止是断了他们的根。 这跟要他们命没什么区别? 有人愤怒,自然也有人高兴。 此人正是被贬职的李斯。 想当年,他不过是楚国一介布衣,靠着吕不韦的举荐才得以入朝,可一路走来,多少白眼与轻视,皆因他出身寒微。 多少人之中,有人寒窗苦读数十年,却因家世背景,只能屈居小吏。 有人满腹经纶,却只能在乡野之间蹉跎岁月。 如今科举制一出,这些贵族便狗急跳墙。 当真可笑,又何其嘲讽。 【诏令颁行不足旬日,反扑便接踵而至。】 【先是宗室联名上书,以“祖制不可违”为由逼宫,言辞激烈处,竟有老臣当庭撞柱,妄图以死明志。】 【软的不成,便来硬的,无数刺杀之祸,自此缠上了昭圣女帝。】 【史册所载,科举制度一出,当时女帝遭遇的刺杀,有据可查者便有十七次。】说罢,时锦摊了摊手,话锋随即一转: 【更有甚者,勾结戍卫,欲在宫门前以马车冲撞帝驾,但被暗卫布下的天罗地网尽数擒获。】 【暗卫,是女帝最锋利的剑,亦是最坚实的盾。他们隐于暗处,昼伏夜出,自昭圣女帝之后,暗卫团只保护听令于帝王。】 话落,嬴政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转头看向闺女,试图从对方面上看出点什么。 暗卫团? 怎么培养的? 嬴清樾一脸乖巧,眨巴眨巴卡姿兰大眼睛,始终没有出声。 她才不傻呢。 在天幕没有完全揭老底之前,她是不会把自己最大的底牌暴露出去。 留下最后一手,总是没错的。 见此,嬴政只好歇下这个心思,注意力又落回天幕之上。 【有史料记,一次刺杀中,三十名暗卫对阵两百死士,竟无一人退缩,战至最后一人时,仍死死护在帝辇之前。】 闻言,不止是六国余孽们表情绿了,张良更是红绿交加。 不是, 这都杀不死?! 那自己一人还想要刺杀,简直痴人说梦。 “......” 【而女帝,自始至终,未有半分退让。】 【刺客伏诛的次日,她便掷下“科举如期开考,宗室涉案者,与庶民同罪”的铁诏。】 【后世史官评曰:“女帝之魄力,千古无二。”】 【当宗室反扑,刺杀四起,换作别人或许就已废诏妥协,唯赢清樾逆势而行,以铁血手段护新政,方有后来大秦寒门士子登堂、万民开化之盛景。】 【科举之制,破门第之锢。】 【暗卫之忠,护革新之路。】 【凭借着这次科举制度,昭圣女帝开始着手起清理宗室贵族,但凡不利大秦者,皆诛杀之!】 “诛杀”二字落下的刹那,章台宫外死寂一片,唯有檐角的铜铃在凝滞的空气里,发出一声细碎得近乎诡异的轻响。 下一刻,所有目光,或惊惧、或怨毒、或难以置信,如同淬了冰的针,齐刷刷地扎向前方那个孑然挺立的背影。 是嬴清樾。 她依旧一身宫装,墨发高束,背影挺直如松,连肩头都未曾晃动分毫,仿佛天幕中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与她毫无干系。 可落在宗室们的眼里,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却比怒目圆睁更叫人胆寒。 “怎……怎么会?” 站在前排的宗室老者颤巍巍地开口,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她……她身上流的也是嬴氏的血啊!” “血脉相亲?”旁边一位中年宗室冷笑出声,声音里却藏不住一丝颤抖,“她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宗室?分明只有她的大秦,她的帝位!” 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吐信,缠绕着冰冷的恐惧,弥漫在殿宇的每个角落。 有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嬴清樾的背影,手指都在打颤,却终究没敢喊出那句质问。 他们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可怕。 怎能如此狠绝? 就因为一句不利大秦者? 这轻飘飘的七个字,又何尝不是一把能随意雕琢的刀? 天幕之言,能以科举为由杀了那些心怀异心的。 不久,便未必不能以此为由,将他们这些安分守己的,也一并斩于刀下。 风终于冲破了凝滞,卷着殿外的落叶,扑在朱红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嬴清樾的背影,在漫天的目光里,依旧静立如山。 天幕的话语还在继续: 【凡是皇室子女,应尽力辅佐,为大秦黔首百姓做事。】 【当然,这场朝堂博弈,最终以女帝的全胜落幕。】 嬴清樾转身朝诸位宗室笑了笑,说:“各位叔叔伯伯莫怕。”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在场窃窃私语。 嬴清樾目光一一扫过那些面色惨白的宗室,笑意还挂在唇角,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像淬了冰的寒霜。 “天幕说的是不利大秦者。”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带扣,“叔叔伯伯们扪心自问,你们这些年,占着宗室的名头,圈地敛财,勾结外戚这些事。” “哪一桩,是利于大秦的?”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宗室们,瞬间面如死灰,有人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95章 有女君,是黔首荣幸。 宗室们被嬴清樾这番话怼得脸色青白交加,浑身的血气都往头顶涌,却偏偏找不到一句能反驳的话。 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的那个身影。 那是大秦的开国之君,是他们嬴氏血脉里最尊崇的存在,更是唯一能压得住嬴清樾的人。 有人眼底燃着哀求,有人带着愤懑,还有人揣着一丝侥幸,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陛下,您看看!您看看您的女儿!她这是要把嬴氏一族逼上绝路啊!您就真的不管管吗? 甚至有几个辈分极高的宗室,已经忍不住微微躬身,嘴唇翕动着,只差没把求情的话喊出声来。 可嬴政,自始至终都立于一侧,一身玄黑龙纹常服,墨发垂落肩头。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底下的喧嚣、宗室的目光、甚至嬴清樾那番凌厉的话,都不过是飘过的一缕风,连半分注意力都不值得他分去。 嬴政的视线落在天幕上,神情淡漠得近乎疏离,既没有对女儿的斥责,也没有对宗室的怜悯,仿佛眼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宗室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们终于明白—— 这位始皇帝,是在无声……默许。 天幕的话语传遍大秦每个角落,似也在告诉无数人。 哪怕你会投胎又如何? 哪怕你是宗室贵族又如何? 你是老虎,也得在女帝脚下老老实实的趴着! 那些宗室贵族评判她狠绝,那又能怎样? 她嬴清樾就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凡是挡新政之人,杀了又何妨。 结局自会为手段辩护。 【世人皆叹嬴清樾新政推行之速,却不知,换作任何一个朝代,都难有这般顺遂。】 天幕金光大盛,一行行文字如惊雷般炸响在咸阳上空,震得满朝文武、宗室勋贵皆是心头剧震。 【自始皇扫六合、废分封、立郡县,大秦便已打破了分封制下诸侯割据、权臣掣肘的旧局。】 【天下权柄尽归中枢,郡县官吏皆由中央任免,宗室子弟本就无裂土封侯之权,手中无兵无地,不过是仰仗皇恩的富贵闲人。】 【嬴清樾继位之后,手握始皇留下的锐士,蒙氏掌北军、李氏掌南军,军方铁桶一块,皆是她的坚实后盾。】 【反观战国时期,或是诸侯势大,或是门阀林立,或是文官集团盘根错节,推行新政,动辄便要与各方势力周旋博弈,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唯有大秦,皇权如利剑高悬,宗室敢有异动,弹指便可镇压。】 【最重要的是民心根基从未动摇。】 【嬴清樾的新政,从来不是无根之木。轻徭薄赋,是解黔首于秦末苛政之苦。兴修水利,是为天下苍生计。科举取士,是给寒门士子晋身之阶。】 【她的每一道诏令,都落在了人民的心坎上。】 【当关中老农捧着官府分发的种子热泪盈眶,当江南士子收拾行囊奔赴咸阳考场,当边塞戍卒领到足额的粮饷时,这天下的民心,已然牢牢攥在了她的手中。】 嬴政面色复杂万分,他从未想过,民心会是女儿最坚硬的后盾。 而咸阳城内,黔首们呆呆地望着天幕,心中却是自豪一片。 能有这般君主,是他们的荣幸。 真正的荣幸。 从前,百姓们从不会在意王是谁,坐在皇位上的又是谁。 如今,他们现在是实实在在的。 想要,且真心实意。 希望女君安好,永远无忧。 【宗室的怨怼?在万民归心的洪流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换作其他朝代,新政或触动豪强利益,或与民生脱节,纵是帝王有心,也难敌悠悠众口,更遑论一呼百应。】 至此,形成闭环。 嬴清樾望向天幕眸中笑意浅浅。 你看吧。 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再就是女帝制度设计环环相扣,从根源堵死掣肘之路。】 【嬴清樾设御史台,以酷吏监察宗室勋贵,凡有私下串联、阻挠新政者,立查立办,绝不姑息。立三省六部,分化相权,将行政、决策、监察三权分立,杜绝权臣独大。】 【收地方财赋归中央,盐铁官营,充盈国库,让宗室无财帛可笼络人心,无粮草可豢养私兵。】 【这么牛逼的缜密的制度,是建立在大秦中央集权的骨架之上。】 【换作分封制尚存的朝代,诸侯各掌一地财赋兵权,帝王想收权?无异于与虎谋皮。】 【最后女帝自身,便是最大的底气。】 万般计谋皆小术。 唯有自强得天助。 【她不是深宫养出来的柔弱君主,她虽不懂军略,但善其用人。知民生,能听得进寒门疾苦。她更懂权谋,能借力打力,让宗室的反扑胎死腹中。】 【这般帝王心术,再加上始皇留下的家底,方能在新政推行之路上,一路坦途。】 章台宫外,宗室勋贵们面如死灰,终于明白。 他们的对手,从来不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帝,而是一个由始皇奠基、万民支撑、制度护持的煌煌大秦。 换作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有这样的条件,也不会有这样一位女帝。 而当事人嬴清樾却是在想,自己确实不太懂军略。 但善其用人,何尝又不是一种能力? 比如...兵仙韩信。 她不怕手下强,只怕手下不强。 ...... 栎阳牢房之中。 韩信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尖。 心想:难道有人在想本帅哥? 天幕说到军略,那他可来了精神。 韩信恨不得跑到女帝脸上,说:“殿下,我懂!我懂!你看看我!” 可惜,想想算了。 天幕话音传来,只不过不再是新政。 【史书记载:往后大秦数十年光阴倏忽而过,当年书院里捧着平价课本识字的稚童,已然长成撑起大秦万里河山的栋梁。】 【从文院走出来的寒门士子,带着经史策论的积淀与民生疾苦的体悟,赴任郡县,一改往日吏治的僵化与贪腐。】 【算术几何科的学子,成了河工营造的能臣,他们丈量土地、测算水势,在黄河沿岸筑起坚固堤坝,在江南水乡开凿出新的运河,让千里沃野尽得灌溉之利。】 【百工技艺科培育的匠人,不再靠着师徒口耳相传的老法子,而是循着书院所学的图纸与原理,改良出水排等新式农具与器械,让粮食亩产翻了数倍,让冶铁效率大幅提升,大秦工坊里炉火昼夜不熄,造出的器物既实用又精巧,远销西域诸国。】 【农桑科的毕业生扎根乡野,带着育种、施肥、病虫害防治的全套技艺,手把手教黔首改良土壤、轮作耕种,昔日靠天吃饭的薄田变成了稳产高产的良田,灾年流离失所的景象彻底绝迹。】 【医科的学子背着药箱走遍村镇,将疫病防治知识与急救良方普及到家家户户,大秦的人口户数较往昔翻了一番,百姓的寿命也大大延长。】 【兵法科的少年郎则投身行伍,将书院所学的阵法、后勤测算之术融入军队,让秦军的战力更上一层楼,北击匈奴时势如破竹,南抚百越时恩威并施。】 【而那些走出书院的女子,更是撑起了大秦的半边天。她们有的入朝为官,处理户籍、赋税之事,将地方民生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的开设女塾,教更多女子读书识字,让“生女亦当读诗书”的歌谣传遍四方。有的投身工坊,改良纺织技艺,织出的锦缎比往日更轻薄华美。】 【彼时的大秦,朝堂之上寒门与士族各抒己见,再也没有门第之别。】 【四海升平,万民安乐,人才济济的盛景,被后世史官郑重载入史册,称之为女帝新政之大成!】 第96章 韩信碰瓷女帝???! 女帝起于乱世,承始皇之志,革百代之弊。 设科举以破门阀,立书院以启万民,不分贵贱,无论男女,皆得以学立身,以才报国。 昔者黔首之子,目不识丁。 闺阁之女,困于内宅。 自女帝新政行,经史入闾阎,技艺传阡陌,医者走村郭,匠者兴工坊。 数十年间,秦之人才,灿若星河,吏治清而民生阜,兵甲锐而疆域安。 非女帝之魄力,何以至此? 千秋功过,史书为证,其政之利,泽被万代矣! 天幕上的字字句句,如暖阳破开层云,洒在金銮殿的每一处角落。 嬴政那双阅尽杀伐、深邃如渊的眼眸里,第一次漾开了清晰可见的波澜。 他抬眼望向天幕中“四海升平,万民安乐”的字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嬴政没有回头看那些惶惶不安的宗室,目光始终落在天幕描绘的盛景上,那是他毕生渴求却未能亲眼见证的天下。 朝臣们早已敛去了先前的惊疑,一个个屏息凝神,目光里满是震撼与折服。 寒门出身的官员眼中燃着炽热的光,他们从那些寒门士子的身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而远在都城的扶苏站立于城墙之上,素来温和的眉眼间满是震动。 他听着天幕说河工堤坝、良田万顷的景象,女子入朝、书声遍野的盛景。 先前还忧心宗室动荡会动摇国本,此刻只觉满心敬佩,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壮志。 与此同时,咸阳街头的黔首们挤在天幕之下,早已忘了喧哗。 风吹过街巷,卷着百姓们的低语与笑意,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向往。 那是对丰衣足食的期盼,是对安居乐业的渴盼,更是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秦盛世的无限憧憬。 【新3元年,科举新政昭告天下,首场科考如期开卷。】 【这一年,昭圣女帝嬴清樾,正值弱冠之年。】 【而这一年,注定是载入大秦史册的不凡之年。】 【除了早已在军中崭露头角的校尉刘季、樊哙之流,还有一位足以震烁千古的人物,即将在这方盛世舞台上,闪亮登场——他便是身负兵仙之名,一生牵出无数典故佳话的韩信!】 栎阳城。 “韩信?怎么听着有点子耳熟,咱是不是在哪听过?”为首之人绞尽脑汁回忆,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闻言,一旁兵卒目瞪口呆。 “那、那啥,咱们前段时间在驿道旁抓的那人,不就是叫韩信吗?” 闻言,那人蹙了蹙眉,“什么?” “就是那个,说有安邦之策要献于女帝的流民!” 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那人立马想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下一秒。 【说来,女帝与这位兵仙的初遇,可谓是充满了戏剧性。早年间,韩信曾在栎阳城的大牢里蹉跎了整整两年光阴......】 “......” 【这件事情,还要从六国余孽刺杀女帝的那场风波说起。】 【刺杀失败后,嬴清樾遣出无数暗卫追查残党,彼时咸阳及周边都城风声鹤唳,禁军日夜布防,但凡路无引、身无证者,尽皆被押入大牢,严加核查身份底细。】 牢房中,韩信听到天幕提及自己名字很是激动,恨不得在原地陀螺转三圈。 但听到后面,他就笑不出来了。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要问了——难不成韩信,就是因此才在牢里待了三年?】 【nOnOnO~他的一番操作,可比旁人臆想的要“骚”得多!】 【待到暗卫肃清所有余孽贵族,各都城也完成了一轮地毯式的回访核查,但凡查无实据者,尽数被释放出狱。】 【韩信自然也在其中。】 【换作别人人,重获自由之日,怕是早就欢天喜地地奔回家去了,可咱们的兵仙偏不。】 【这厮哭天喊地拽着狱卒的裤腿,死活不肯走,口口声声说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情愿留在牢中做个杂役,只求混口饭吃。】 韩信:“......”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这么看我! 嬴政看着天幕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难道有才之士都这么特别的吗? 【彼时,女帝嬴清樾方才坐稳江山,朝堂根基初定。】 嬴清樾嘴角抽了抽,心底暗自腹诽:6。 她总觉得,这小子怕是早有投奔明主之心,本想趁乱世一展抱负,怎料女帝登基后雷霆手段,迅速稳住了大秦江山。 没了乱世英雄起的契机,这才索性赖在牢里混吃混喝,一赖就是整整两年。 嬴清樾不知道的是,她这番揣测,最是接近真相。 【狱卒见他一副潦倒落魄的模样,心有不忍,便应了他的请求。可日子一长,狱卒们便叫苦不迭——这韩信食量惊人,比寻常壮汉还要多出数倍。】 【待到第三年头上,狱卒们实在养不起这尊大佛,只得硬下心肠,将他扫地出门,勒令其自谋生路。】 【走投无路的韩信,只得揣着一腔无处施展的抱负,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 【而恰恰就在此时,嬴清樾为督查新政推行、核查地方官吏政绩,正准备离宫出巡,前往周边都城体察民情。】 说到这,天幕顿了顿,转而调起一抹,继续道:【光说多没意思啊,所以UP主剪辑了一段根据真实史料记载来演绎的片段,大家请看VCR——】 话落,众人聚精会神看向天幕。 咸阳长街的日头正盛,青石板被晒得滚烫,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韩信拖着磨破底的草鞋,一步一挪地在街巷里晃荡,粗布短褐上沾满了尘土,头发乱得像鸡窝,怀里空荡荡的,连半粒粮食都摸不出来。 从栎阳大牢被赶出来的这些天,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饿极了只能捡些别人丢弃的麦饼渣子填肚子。 此刻闻到街边包子铺飘来的肉香,韩信喉头狠狠滚动了一下,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连凑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浑身上下,连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就在韩信饿得眼冒金星,几乎要栽倒在地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和铠甲碰撞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禁军洪亮的吆喝:“圣驾巡街!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街上的行人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往两侧退去,脸上满是敬畏。 韩信被人群推搡着,踉跄了几步,抬头望去。 只见一队玄甲禁军手持长矛开道,旌旗猎猎翻飞,明黄色的龙纹旗帜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其后,一辆镶嵌着鎏金纹饰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半掀,隐约能看见一道身着龙袍的纤长身影。 是贵人!而且是顶顶尊贵的那种! 第97章 后世无数人效仿....... 韩信黯淡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道精光,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不等禁军上前驱赶,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脚下一崴,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朝着马车前方那道刚掀帘而出的身影扑去。 “哎哟——” 一声哀嚎响彻长街,韩信精准地撞在那抹明黄色的衣摆上,随即顺势瘫软在地,捂着干瘪的肚子,哭得涕泗横流: “冤枉啊!陛下饶命!小人实在是饿得走不动路,这才失了分寸冲撞了圣驾,求陛下发发慈悲,赏小人一口饭吃!” 随行的禁军瞬间拔剑出鞘,寒光凛冽,厉声呵斥:“大胆刁民!竟敢冲撞圣驾!”说着便要上前将他拖走。 韩信却像是脚底生了根,死死扒着地面不肯起来,哭声愈发响亮,嘴里还不忘嚷嚷:“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空有满腹韬略,却无处施展,如今走投无路,只求陛下赏个差事,哪怕是喂马劈柴,小人也心甘情愿!” 他一边哭,一边偷偷抬眼,透过指缝看向那道玄色身影。 銮驾前,嬴清樾垂眸看着地上这个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的男人,玄色龙纹裙摆扫过青石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嬴清樾方才分明看清,这小子哪里是饿得走不动路,分明是算准了时机,故意往她身上撞。 倒是个胆子极大,又有些小聪明的人。 嬴清樾抬手,止住了上前的禁军,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笑意:“撞了朕,就想这么赖着不走了?” 韩信听见这话,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随即,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也不顾形象,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嬴清樾,眼神里没有半分惧意,反倒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坦荡。 “陛下明鉴!”他膝行两步,往前凑了凑,声音响亮,“小人撞了陛下,罪该万死,可小人这条命贱得很,杀了也不值当。” “不如陛下留着小人,小人虽无缚鸡之力,却读过几本兵书,知晓些排兵布阵的门道,他日定能为陛下冲锋陷阵,开疆拓土!”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禁军都忍不住皱眉。 这小子穿得破破烂烂,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竟敢口出狂言,说什么排兵布阵,简直是痴人说梦。 嬴清樾缓缓蹲下身,与韩信平视,玄色龙袍的衣摆垂落在滚烫的青石板上,沾了些许尘土。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你懂兵法?” 韩信梗着脖子,大声道:“不敢说精通,却敢说,比朝堂上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要强上百倍!” “好大的口气。”嬴清樾挑了挑眉,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叫什么?” “在下名叫韩信。” 话落,嬴清樾瞳孔一缩。 “朕给你一个机会。” 韩信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点燃的火把。 “先随朕回宫。” 闻言,韩信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对着嬴清樾拱手作揖,动作虽有些狼狈,却礼数周全:“谢陛下恩典!小人韩信,定不负陛下所托!” 嬴清樾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转身,迈步上了马车,临掀帘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挺直了脊梁的韩信,低声道:“跟上。” 禁军们面面相觑,终究是不敢多言,只能默默收起了佩剑。 马车缓缓驶动,韩信跟在车旁,脚步轻快,方才的颓唐之气一扫而空。 至此,片段结束。 画面切换,天幕之中的时锦已经笑的不行了。 【每次看到这段,实在是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 韩信:“......” 【划重点!韩信这波操作,直接开创了后世千年“碰瓷帝王”的先河!】 【自他靠着苦肉计赖上女帝、逆袭成兵仙后,后世无数怀才不遇的寒门士子、江湖游士,竟纷纷效仿这波骚操作——】 【有人蹲守宫门外假装晕倒,有人在帝王出巡路上“恰巧”拦驾献策,更有甚者学着韩信往銮驾上扑,只求博帝王一眼关注。】 【笑不活了!后世史学家都得给韩信记一笔:“兵仙,不仅善用兵,更善碰瓷,开千古求职奇招之先河”。】 韩信:“.......” 【关键是这招还真有人学歪了!】 【史记,有个书生照搬韩信套路,在秦文帝出巡时碰瓷,结果没算准距离摔了个狗吃屎,被禁军当成刺客差点打一顿。】 “噗嗤——” “这哪里来的人才哈哈哈哈。” “后生可谓啊哈哈。” 【还有人学韩信哭天喊地,嗓门太大惊了帝王的马,直接被发配边疆。】 【只能说,碰瓷有风险,模仿需谨慎,不是谁都有韩信这运气+实力的!】 嬴清樾:“.......”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韩信敢这么豁得出去,还真撞上了女帝的惜才之心。】 【换个多疑的帝王,怕是刚扑出去就被砍了,哪来后面的兵仙传奇——只能说,这波是勇气、运气、实力三者缺一不可的天选碰瓷!】 【而且,那些效仿的人,也不瞧瞧韩信那时候是什么背景?】 【新3元年科举刚开,武举还在女帝的筹划里没落地,寒门子弟想出头,除了投军就是碰运气,哪有后来那么多公平竞争的路子?】 【结果到了科举、武举双轨并行的年代,这帮人放着光明正大的晋升通道不走,偏要学韩信玩碰瓷,连科考的门槛都跨不过去,还妄想靠耍小聪明博帝王青睐?】 【大数据统计:后世效仿韩信碰瓷帝王的人里,99%的下场都是蹲大牢!】 【 要么是冲撞銮驾按律问罪,要么是被当成刺客当场拿下,还有的嘴比本事硬,被帝王当场考校却答不上来,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说到底,韩信能成功,是因为他肚子里真有兵书战策的干货,人家蹲牢都能琢磨出兵法谋略,这群跟风的草包,怕是连《孙子兵法》都背不下来,不蹲大牢才怪!】 【碰瓷一时爽,实力定存亡!】 【韩信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 【女帝惜才是前提,自身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根本。】 话落,始皇若有所思地看向闺女,心想:闺女到底是咋做到,随便出个巡都能捡到人才的? 《求教程》 第98章 大秦版“卧龙凤雏” 【回到咸阳后,女帝并没有急着接把韩信丢进部队,军队之中以实力说话,这样才有人信服。】 【至此,兵仙韩信开启了他一路打怪升级模式——】 话落,那人咽了咽唾沫。 一旁士兵小心翼翼道:“老大,我们要传信回咸阳吗?” “废话!” “那人......” “愣怔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放出来!!” 天幕还在继续: 【女帝一把火点燃了大秦革新的燎原之势。可就在这百废俱兴的当口,江淮之地出现力能扛鼎的猛人,带着八千江东子弟,掀翻了秦楚相争的棋盘!】 天幕之上光影流转,画面先是闪过郡守府的血色残阳,再是八千青衫子弟执戈而立的肃杀阵仗,最后定格在一个八尺男儿的身影上。 那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手中一杆虎头盘龙戟,腰间悬着的青铜剑寒光凛凛,正是项燕之孙——项羽。 【没错!就是他!项燕的大孙子!】 嬴政:“......” 他当初就该杀了这些人,免得蹦跶搞事情。 【搁在咱们大秦统一前,这哥们那也是个能响当当的人物,力能扛鼎,单手能掀翻一头老黄牛,打起仗来横冲直撞,谁见了都得绕着走。】 【可问题是,现在是大秦新三元年!天下一统!四海归心!他倒好,杀郡守、拉队伍,硬是要搞楚独,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屎)吗?】 闻言,项羽脸色黑如锅底。 这天幕的妹子说话真是欺人太甚!!! ...... 沛县。 “噗嗤——” 刘季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紧接着拍着大腿笑到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天幕真敢说啊!” “茅厕里点灯,找死(屎)!这比喻绝了!”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指着车帘外天幕,连连摇头,“这项羽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天下太平不好好过日子,偏要搞叛乱,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一旁萧何闻言摇摇头,也不知道这项羽是如何想的。 就天幕所言的大秦盛世之象,挑这时起义复楚,搁那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先不说成功几率只有为10%,六国余孽全被女帝绞杀,唯有这楚国的项羽。 怕不是人手也就那些族群了吧。 再者,那些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的旧民,真的会乐意吗? 萧何不知道的是,还真被他猜中了。 【咱们先简单回顾下项羽同志的光荣事迹......】 【小时候学写字,写了仨月连自己名字都写歪。学剑术,跟师傅比划两天就嫌只能砍一个,没劲。】 【项梁叔公气得没昭,他倒好,扭头就去举鼎玩,硬是把一口千斤重的青铜鼎举过头顶。】 【就这虎了吧唧的性子,注定了他接下来要被我们大秦两位整活大师虐得怀疑人生。】 话落,项梁摇了摇头。 还没听,他就已经能想到侄儿怎么被整了。 就侄儿这空有力气无大脑,被人整也是毫不意外。 “......” “唉...” 项梁愁啊,经天幕这一遭,始皇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旁边项羽还在不服气,他叔项梁却是在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了。 跑呢,能跑到哪去? 天幕画面一转,咸阳宫金銮殿上,嬴清樾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会稽急报,嘴角却扬着憋不住的笑。 “这项羽有点意思,正好给你们俩练练手。” 话落,镜头殿内的刘季与韩信。 话音落下,镜头扫过殿内两侧,定格在两道身影上。 【嬴清樾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兵分两路合围项羽!哪两路?咱们大秦的卧龙凤雏组合,闪亮登场!】 光影晃动。 左边出现个吊儿郎当的汉子,头戴歪歪扭扭的武弁,腰上别着酒葫芦,正蹲在宫门口啃猪蹄。 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泗水亭长升任校尉的刘季! 右边呢?一个瘦高个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战袍,手里捧着兵书,眼神里全是清澈的愚蠢。 正是被嬴清樾捡到并提拔起来的韩信! 【刘季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嘴皮子溜,能忽悠,跟谁都能称兄道弟。】 刘季:嘿嘿 “你们看,这天幕夸俺呢!” 旁边的萧何、曹参等人嘴角抽了抽,默默扭过头去:“……” 这算哪门子的夸啊? 另一边,刚被兵士请出营房的韩信,眨巴眨巴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心里疯狂呐喊:我没有!天幕纯属造谣! 营房外的兵士们却满脸惊恐,只想赶紧把这位“蔫坏”的爷送走。 “阁下,请登车。”兵士恭恭敬敬地引路。 下一秒,韩信动作麻溜地蹿上马车,眼底满是奔赴咸阳的兴奋。 女帝究竟是何等模样?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英姿飒爽、智谋无双? 他是不是很快就能上阵杀敌,实现胸中的抱负? 哎呀,到时候见面,该说些什么才好? 女帝想来,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与此同时,章台宫内,嬴清樾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一旁的嬴政闻声抬眸,眉宇间瞬间染上几分关切,“可是着凉了?” “儿臣无碍。”嬴清樾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许是有人在念叨她吧。 话虽如此,嬴政却半点没放下心来,当即扬声吩咐内侍取来狐裘大衣,竟是亲自披在了闺女肩上。 这一番举动落下,直把身后侍立的一众大臣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满朝文武心里头齐刷刷炸开了锅—— 陛下啥时候变得这么像个慈父了? 不对不对!陛下何时这般会关心人了?! 披大衣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嬴清樾却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细密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后背。 她嘴角疯狂抽搐,心里头更是哀嚎连连:啊啊啊啊啊,始皇爹你OOC了! 嬴政看她面色古怪,询问:“清樾,怎么了?” “......” 嬴清樾艰难地摇了摇头。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被天幕所转移。 【话说项羽带着八千江东子弟,一路从会稽杀到彭城,那叫一个势如破竹。大秦的郡县兵久不经战阵,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被项羽顺利拿下彭城,放下豪言称其大秦无人矣!】 第99章 霸王项羽,韩信骚操作 【话说项羽带着八千江东子弟,一路从会稽杀到彭城,那叫一个势如破竹。大秦的郡县兵久不经战阵,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被项羽顺利拿下彭城,放下豪言称其大秦无人矣!】 【这话传到咸阳,刘季当场就乐了,扬言项羽怕不是个傻子?占个彭城就嘚瑟,真当咱大秦没人了?】 【韩信说对付项羽,不用斧头,用脑子就行。】 【很快,女帝的调令就到了——】 【咸阳接报后,嬴清樾迅速敲定两路合围之策:命校尉刘季领三万步兵出函谷关,于彭城城外正面佯攻,牵制项羽主力。】 【后擢升韩信为将,率两万轻骑迂回至楚军后方,专攻粮道并伺机夺城。】 【刘季驻军彭城城外,并未急于强攻,而是以阵前挑衅激怒项羽。】 天幕画面切换到彭城城外,刘季的大军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锣鼓喧天。 刘季骑着一匹瘦马,冲到阵前,扯着嗓子喊:“项羽小儿!出来受死!你爷爷刘季来啦!” 众人:“......” 项羽:“......” 项梁扶额,已经能够想象到侄儿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视频中,城楼上的项羽一听这挑衅,当场就炸了毛,“刘季!你个泗水亭长的泼皮!也敢来挑战本霸王?” 项羽骑着乌骓马,一身黑甲威风凛凛,对着刘季就是骂:“你个酒囊饭袋,也配领兵?” 刘季回怼:“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占个彭城就当自己是皇帝了?” “......” 项羽气得哇哇叫,拍马就冲了过来,长枪一挥,带着风声劈向刘季。 刘季哪敢跟他硬刚?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项羽小儿!有种你追我!” 项羽果然上当,领着八千江东子弟就追了出去。 刘季跑得那叫一个快,瘦马都快跑出残影了。 【项羽的乌骓马虽然快,但架不住刘季贼啊。】 【专挑小路跑,一会过树林,一会儿过小溪,把项羽的大军折腾得人困马乏。】 【等项羽反应过来的时候,坏了!彭城方向传来消息,粮仓被烧了!】 【谁干的?韩信呗!这就是韩信的第一个骚操作——声东击西!】 【韩信趁着刘季把项羽主力引走,韩信带着轻骑连夜奔袭彭城,没费一兵一卒,就骗开了城门,把项羽的粮仓烧了个精光,顺便还把彭城的旗帜换回了大秦的黑龙旗。】 项羽:“......” 下一刻,项羽便领着人赶回彭城,看到城头上的黑龙旗,当场就红了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韩信!我跟你不共戴天!” 粮仓没了,项羽的大军就断了粮,八千江东子弟饿得肚子咕咕叫,士气直线下降。 项羽没办法,只能领着人去周边郡县抢粮。 可他前脚刚走,韩信后脚就又来了。 【韩信这次更损,把项羽大军必经之路的水井全给填了,把能吃的野菜全给拔了,甚至还在路边插了牌子,上面写着:“项羽到此一游,没粮没水没野菜”。】 【项羽领着人走了半天,渴得嗓子冒烟,饿得眼冒金星,看到路边的牌子,气得差点升天,说韩信是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出来跟他单挑!】 画面中,刘季又跳出来了,领着三万大军堵在项羽面前,笑嘻嘻地说:“项羽小儿,没粮没水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你投降?俺保你不死!” 项羽气得嗷嗷叫,又要冲上来,结果刚冲两步,就被刘季的大军围住了。 不过刘季这人贼精,只围不打,每天派人在阵前喊口号:“项羽莽夫,粮草全无。再不投降,饿死呜呼!” 江东子弟本来就饿得不行,听着这口号,军心更乱了。 项羽没办法,只能带着人突围,朝着东边的乌江方向跑。 他想着,跑到乌江,就能渡江回江东,东山再起。 可他不知道,韩信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在乌江边上,给他布了个天罗地网。 【接下来,就是韩信封神之战——背水一战!家人们!重点来了!敲黑板!】 天幕画面转到乌江边上,只见韩信领着两万轻骑,背靠着滔滔乌江,列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 项羽领着残兵败将赶到的时候,看到这阵型,当场就笑了。 韩信这小子疯了? 背水列阵,兵家大忌!这是赶着送死啊! 不光项羽笑,连韩信身边的士兵都慌了,副将拉着韩信的袖子问:“将军!咱们背靠着江,退无可退,这要是打输了,可就全完了!” 韩信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淡定开口:“你不懂,置之死地而后生。” 项羽一声令下,江东子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上来。 韩信的士兵一看退无可退,瞬间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反正退也是死,不如拼了! 一个个嗷嗷叫着,举着长枪就冲了上去,跟江东子弟战作一团。 樊哙这时候也杀疯了,两把板斧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他一边砍一边喊:“项羽小儿!俺来劈你了!” 项羽被樊哙缠得脱不开身,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更绝的还在后面!韩信的第二个骚操作——暗藏奇兵!】 就在两军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乌江对岸突然冲出来两千轻骑,个个举着大秦的黑龙旗,直接冲进了项羽的后阵。 项羽回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这两千轻骑,正是他之前派去抢粮的队伍! 啥时候被韩信策反的?他压根不知道! 【原来韩信早就料到项羽会派人抢粮,提前在抢粮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没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这两千人,还好吃好喝招待着。】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跟着项羽没前途,跟着女帝有肉吃”,这两千人当场就倒戈了。】 腹背受敌,军心涣散,项羽的大军瞬间就崩了。 八千江东子弟,死的死,降的降,最后只剩下几百人跟着项羽突围到了乌江边上。 乌江亭长划着小船过来,对着项羽喊:“项将军!快上船!江东还有千里之地,您回去还能东山再起!” 项羽站在江边,看着滔滔江水,又看了看身边仅剩的几百个残兵,再想想这些日子被刘季和韩信折腾的憋屈事。 粮仓被烧、水井被填、士兵倒戈、背水一战被虐,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项羽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对准自己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悲壮,刚要闭眼自刎,就听江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号角声! 天幕镜头拉远,只见乌江上下游的芦苇荡里,密密麻麻的大秦水师战船突然冒了出来。 旌旗蔽日,弓弩上弦。 为首的将领陈佩手持女帝亲授的令牌,高声喝道:“奉陛下旨意!活捉项羽!不得伤其性命!” 第100章 嬴清樾黄雀在后 【没想到吧,这才是终极骚操作!】 【韩信和刘季的那些套路,在我们昭圣女帝面前,那都是小打小闹。】 【女帝早就料到项羽会走投无路来乌江,早早就让水师埋伏在此,就等他自投罗网呢!】 画面中,项羽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围上来的大秦士兵,满脸的不敢置信,气得浑身发抖:“嬴清樾!你敢阴我!有种放我渡江,咱俩单挑!” 那水师将领压根不理他,一挥手,数名精壮士兵扑上来,用特制的铁索绑住了项羽。 这铁索是专门为他这种力能扛鼎的猛人打造的,寻常绳索哪能绑得住? 项羽挣扎着怒吼,愣是把铁索挣得咯吱作响,却始终挣脱不开,最后被士兵们像扛麻袋一样扛上了战船。 画面一转,咸阳宫的偏殿里,项羽被绑在柱子上,头发散乱,一身狼狈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瞪着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嬴清樾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看着他笑:“项将军,别来无恙啊?” 项羽破口大骂:“嬴清樾!你个小人!用这种卑劣手段擒我,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杀了我!” 嬴清樾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冷,语气却依旧平淡:“杀你?太便宜你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头发毛的笑意,“本宫可查过了,项氏一族在江东还有三万余口,上至老人,下至襁褓婴儿,都盼着他们的项将军回去呢。” 项羽的瞳孔猛地收缩,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嬴清樾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要是肯归顺大秦,朕便保项氏一族平安,让他们在江东安居乐业。” “可你要是不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项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才慢悠悠补全后半句:“那朕就只能把江东的项氏族人,全都迁到咸阳来。”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杀他们,朕会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霸王宁死不降,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始皇帝:(瞳孔地震ipg) 这话一出,不光项羽傻眼了,连站在旁边的韩信和刘季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这招也太狠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啊! 项羽死死地盯着嬴清樾,眼中的凶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憋屈和不甘。 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连累江东的父老乡亲。 嬴清樾这一手,直接掐住了他的死穴! 过了半晌,项羽猛地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归顺。” 嬴清樾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手,让人给项羽松绑,又赐了他一身新衣服。 旁边的刘季凑到韩信耳边,小声嘀咕:“韩小子,咱以后可得乖乖听话,女帝这手段,可比咱俩狠多了。” 韩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向嬴清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看到这儿,你们是不是惊呆了?】 【Up主总结一下这场平叛战:项羽靠着一身蛮力横冲直撞,结果被刘季的忽悠和韩信的骚操作战虐得怀疑人生最后还被女帝的拿捏得死死的。】 【以上视频片段截取《昭圣传》,虽然是电视剧演绎,但这部剧99%剧情都是按照史记来还原的。】 话落,咸阳街头的百姓们纷纷捧腹大笑。 “女帝这招太绝了!” “项羽这下栽得彻底!以后就是咱大秦的北疆守护神了!” “还是女帝厉害,兵不血刃就收服了楚霸王,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而千里之外的项羽,道心瞬间破碎。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败了? 一旁项梁见此,叹了一口气,转而继续看向天幕。 【再来说说,自嬴清樾登基,内推新政、外修民生,中原大地一派百废俱兴的盛景。】 【匈奴部族趁大秦主力平定江淮叛乱、北疆防务稍显空虚之际,集结数部骑兵,以“秋猎”为名,频频越境袭扰。】 【起初,不过是小股游骑潜入边境村落,劫掠牛羊、焚烧屋舍。】 【守边的郡县兵久疏战阵,仓促应战之下,往往落得损兵折将的下场。可匈奴人的野心,却在一次次得手后愈发膨胀。】 【短短月余,侵扰规模越来越大。从数百骑的零散劫掠,到数千骑的集群冲锋。】 【云中、雁门两郡的边境防线连连告急,烽燧台上的狼烟,几乎日夜不熄。】 【云中郡上报,匈奴骑兵一日之内连破三村,百姓流离失所,良田尽遭践踏。】 【雁门守将急书,匈奴主力已兵临城下,叫嚣着要“饮马长城,问鼎中原”!】 【更令人震怒的是,匈奴单于竟派人送来一封措辞傲慢的书信,信中扬言:若大秦不肯献上金银布帛、宗室女子,便要挥师南下,将北疆化作焦土。】 “????” 始皇帝色铁青如铁,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匈奴单于!” 旁边嬴清樾看着老爹快要气疯的表情,默默退后一步,心想:匈奴要完了。 咸阳街头,百姓们看着天幕上的画面,早已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匈奴蛮夷也敢欺辱我大秦?” “献金送女?做梦!咱大秦还怕了他们不成?” “支持出兵!把这帮抢东西、烧房子的蛮夷赶回老家去!” 而北疆边境,那些亲身经历过匈奴劫掠的百姓,更是泣不成声、怒目圆睁。 云村落里,一位老婆婆抱着被烧毁的房梁残骸,泪水顺着皱纹流淌:“这群天杀的匈奴!抢走了我的牛羊,烧了我的家,还杀了我的儿子……” 一个年轻汉子攥紧拳头,高声喊道:“我们跟匈奴拼了!就算拿柴刀,也不能让他们再踏进一步!” 话音刚落,便引来一片响应。 画面切换。 消息传至咸阳,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武将们拍案而起,纷纷请命出征,誓要将匈奴人赶回老家。 文臣们则各抒己见,有人主张和亲暂避锋芒,有人提议增兵固防,争论不休。 龙椅之上,嬴清樾捏着那份满是挑衅的书信,指尖泛白,眸中却不见半分慌乱。 女人抬眼望向殿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北疆黄沙之上。 当和亲的提议被文臣颤巍巍说出口时,嬴清樾只淡淡抬眸,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那眼神里没有怒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瞬间让喧闹的朝堂安静下来。 【换做别家帝王,说不定还得掂量掂量国库够不够支撑远征,琢磨琢磨民生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可我们的昭圣女帝偏不!】 第101章 给匈奴献上嘴巴子! 画面中,女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匈奴那封傲慢的书信掷于地上,字字铿锵:“大秦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让。大秦的百姓,绝不能任人欺辱!” “金银布帛?宗室女子?匈奴想要,就让他们拿命来换!” 天幕话音刚落,嬴政抚掌大笑,拍了拍闺女肩膀,“说得好!我大秦之君当属如此!” 嬴清樾接收着老爹欣慰的眼神,想着匈奴那嚣张的话语,献上金银布帛和宗室女子吗? 想了想。 她觉得自己只会给匈奴献上嘴巴子。 这话一出,满殿武将瞬间热血沸腾,纷纷抱拳高呼:“陛下圣明!” 那些主张和亲的文臣,则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他们忘了,这位女帝从来强势,从来就不知道“退让”两个字怎么写。 【光有态度不够,还得有雷霆手段!女帝的反击,那叫一个精准狠辣,三步棋直接掐住匈奴的七寸!】 【第一步,调兵遣将,对症下药。】 【昭圣女帝直接点了项羽的将,封他为北疆破虏将军,拨给他一万精锐铁骑。】 【别人都以为女帝是在冒险,毕竟项羽刚归顺不久,难保没有二心。】 【可嬴清越心里门儿清:项羽这匹烈马,就得用硬仗来驯服。而对付匈奴这种靠蛮力冲锋的骑兵,没人比项羽更合适。】 【第二步,粮草先行,后顾无忧。】 【女帝下旨,命关中粮仓开仓放粮,优先供应北疆军需。又令军工院赶制诸葛连弩、绊马索等利器,源源不断送往边境。】 【咱就是说,后勤保障拉满,前线将士才能放开了打!】 【第三步,策应合围,三英聚首。】 【女帝算准了项羽的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又火速调派韩信与刘季领兵北上。】 【韩信善谋,负责布局战术、截断匈奴退路。刘季善攻心,负责收拢民心、瓦解敌军士气。】 【这三人组合,堪称黄金铁三角,专治各种不服。】 【更绝的是啥?女帝不仅要打胜仗,还要打得匈奴永世不敢南下!】 【她特意下诏,传檄北疆各郡:凡匈奴骑兵所过之处,郡县官吏务必组织百姓坚壁清野,不给匈奴留下一粒粮食、一头牛羊。凡有百姓自发抗击匈奴者,皆记大功,战后重赏!】 【一道圣旨,瞬间点燃了北疆百姓的斗志。】 【原本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拿起锄头、柴刀,配合秦军作战——匈奴人想抢粮?】 【对不起,地里空空如也。】 【想找水?水井早就被填死。】 【想找向导?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家人们!这就是女帝的底气,不是靠几十万大军的威压,而是靠上下一心的凝聚力!】 【史记:女帝言大秦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一个国家越是不为战争做准备,就越容易陷入战争。 一个人越是不敢面对冲突,就越容易陷入冲突。 维护人际关系的本质不是讨好、退让,而是它的对立面——斗争。 斗争是和平的手段,和平是斗争的目标。 历史已经告诉过嬴清樾了,妥协是换不来尊重与和平的。 和平不是忍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嬴清樾自认不是完颜构,做不到卖国求荣。 同样,她也不是需要靠女子和亲的帝王。 她是嬴清樾。 天幕画面中,只见朝堂之上,女帝铁腕立决,满朝文武群情激愤之际,一道苍老却雄浑的声音,骤然响彻金銮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武将列首,须发皆白的王翦老将军,正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队列。 他虽年过花甲,脊背却依旧挺直如松,那双阅尽沙场烽烟的眼眸里,此刻正燃着灼灼战意。 天幕镜头缓缓拉近,清晰映出老将军紧握拐杖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虬龙盘踞。 王翦对着龙椅上的嬴清樾深深一揖,声如洪钟:“陛下!老臣虽年迈,尚能披甲!匈奴小儿,竟敢犯我大秦疆土,屠戮我大秦子民,此等奇耻大辱,岂能容忍!” “老臣愿率麾下旧部,北上御敌,定将那匈奴单于的头颅,斩下献于阙下!” 话音落下,老将军猛地直起身,抬手重重拍向自己的胸膛,那力道之沉,竟震得铠甲发出“哐当”脆响。 【瞧瞧这风骨!不愧是横扫六国的大秦战神!】 想当年,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攻灭楚国,一战定乾坤。 如今垂垂老矣,却依旧是闻战则喜的铁血战将,哪有半分迟暮之态? 殿中一众年轻武将,见老将军这般慷慨激昂,顿时热血上涌,纷纷跟着抱拳高呼:“愿随老将军出征!愿为大秦死战!” 嬴清樾看着王翦鬓边的白发,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却还是温声劝道:“老将军劳苦功高,理当安享晚年。” “北疆风沙凛冽,此番征战,朕自有安排,不敢再劳烦老将军。” 谁知王翦闻言,竟是吹胡子瞪眼,拐杖狠狠跺在地上,声音愈发洪亮:“陛下此言差矣!我大秦将士,生为家国战,死为家国魂!” “只要一日身着铠甲,便一日不敢忘守土之责!匈奴未灭,何谈安享晚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主张和亲的文臣,眼神里满是不屑,继而转向女帝,语气恳切:“陛下放心!老臣虽不似项将军那般勇冠三军,也不似韩将军那般奇计百出,但沙场经验,老臣自问不输任何人!” “若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愿为先锋,替陛下扫清前路障碍!” 【看看!这就是大秦的老将风骨!】 一把老骨头,一颗赤诚心,哪怕步履蹒跚,也敢扛起保家卫国的重担。 时锦的声音里满是敬佩,【有这样的老将坐镇朝堂,有女帝的寸土不让,有百万军民的同仇敌忾,匈奴的败亡,从这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无奈,嬴清樾受不了王翦老将军的请求,只好命其坐镇军队后方,以防匈奴头绪,也能提供战场经验。】 话落,众人齐刷刷看向王翦老将军。 目光仿佛在说:哇塞,原来将军你是这样的。 先前是谁在朝堂之上请求陛下让其退居养老的? 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哪怕嬴政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看向王翦老将军带着一丝委屈,活像是在说他负心汉。 双标,太双标了。 王翦:“......” 第102章 请匈奴免费吃火药 【圣旨传檄八方,三军整装待发,女帝却还有一记压箱底的杀招,足以让匈奴铁骑化为齑粉!】 朝会之上,调兵粮草的诏令刚一落笔,嬴清樾便抬手止住殿中喧哗,沉声道:“传朕旨意,召军工院掌院觐见。”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女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道兵器甲胄已然备足,难不成还有更厉害的物什? 须臾,一身皂袍的掌院捧着一个檀木匣子快步上殿,匣子被铜锁紧扣,隐隐透着几分神秘。 嬴清樾示意其打开,掌院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启了锁扣,掀开匣盖的刹那,殿中光线似是都暗了几分。 只见里面铺着红绸,绸上摆着数十个拳头大小的陶罐,罐口封着蜡,罐身刻着细密的纹路。 【来了来了!四大发明里之一,火药登场!这玩意儿在冷兵器时代,那就是降维打击的存在啊!】 “此乃猛火雷。”一旁墨三介绍道:“以硝石、硫磺、木炭淬炼而成,遇火即爆,威力无穷。”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武将们纷纷探身张望,眼中满是好奇与炽热。文臣们则面露惊色,窃窃私语间满是难以置信。 这般小小的陶罐,真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陛下。”韩信出列拱手,目光落在猛火雷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此物若投入战场,当如何使用?” 嬴清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指向北疆的舆图:“匈奴铁骑善骑射,惯于冲锋陷阵,妄图以铁蹄踏破我军防线。传令下去,命军工院连夜赶制千枚猛火雷,送往北疆前线,交予韩信统筹调度。” “朕要让他们知道,我大秦的土地,从不是靠战马踏出来的。” 【好家伙!在当时,匈奴人还以为是冷兵器对冲,殊不知女帝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天降正义”!】 【在此科普一下,大秦军工院是女帝工坊派系分出的一系,由我们所熟知的著名发明家墨三掌管。】 掌院墨三领旨退下,殿中武将已然按捺不住激动,纷纷再度叩首:“陛下神机妙算,此战必胜!” 就连素来沉稳的韩信,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艳。 他精通兵法,自然明白这猛火雷若是用得得当,足以扭转战局,甚至以一敌百。 嬴清樾站起身,玄色龙袍曳地,目光望向窗外的万里晴空,声音传遍大殿:“传朕旨意,三军即日开拔!” “项羽为先锋,韩信掌中军,刘季策应后方,携猛火雷北上!本宫在咸阳等你们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震得殿梁嗡嗡作响,那份属于大秦的铁血与霸气,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极致。 而此刻的北疆,匈奴单于正骑着高头大马,望着麾下的铁骑,意气风发地扬言要踏平咸阳。 他绝不会想到,一场由火药点燃的惊天杀局,正在前方的峡谷之中,静静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宝宝们快备好瓜子饮料!这场降维打击的经典片段,真是百看不腻啊。】 【前方高能!】 三军火速抵达北疆,韩信二话不说先拿着舆图钻了山,选定了一处名为野狼谷的隘口。 谷口宽不足百丈,谷内蜿蜒数里,两侧皆是陡峭山壁,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兵仙不愧是兵仙,选的地方直接锁死匈奴的退路。 韩信先是命人在谷口两侧山壁凿出隐秘凹槽,将千枚猛火雷分批次嵌入其中,引线则尽数牵到谷内一处隐蔽的烽火台。 随后又让士兵砍来无数枯木杂草,铺在谷中必经之路,洒上油脂,只待匈奴入瓮。 更骚的是,韩信压根没让大军死守谷口,反而命项羽带着先锋铁骑退到谷外三十里处,只留了百余名轻骑斥候。 “霸王只需如此如此......”韩信笑得狡黠,“务必让匈奴人觉得,我军兵力空虚,不堪一击。” 项羽本就憋着一肚子火,闻言挑眉:“你小子别玩阴的,只管让我正面冲杀!” 韩信拱手轻笑:“霸王之勇,天下无双,正面破敌自然非你莫属,只是这开胃小菜,得先让匈奴人尝一尝。” 这边韩信布好了天罗地网,那边刘季已经带着一队亲兵,跑到了匈奴大军必经的一处草原部落,扯开嗓子开始了嘴炮输出。 “匈奴的小儿们听着!” 刘季骑在马上,声音洪亮得能传出去半里地,“你们单于贪得无厌,抢我大秦粮食,杀我大秦百姓,你们霸占着牛羊美酒,住着华丽帐篷...”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恳切:“女帝有旨!但凡放下兵器归顺大秦者,一律分田分地,赏粮赏布!” “大秦的粮仓里有的是各种粮食,大秦的织坊里有的是绸缎,跟着单于,屁也没捞着。” “跟着大秦女皇,你们才能吃饱穿暖,安稳度日!” 这番话,一半是事实,一半是攻心,听得匈奴军中不少底层骑兵面露动摇。 毕竟,他们可听说了。 中原不仅有高作粮食,普通人家百姓都能读书吃饱饭。 这也太好了吧。 他们一直很眼馋,但是又没招。 单于气得哇哇大叫,当即下令追杀刘季。 可刘季滑得像条泥鳅,带着亲兵策马就跑,专挑匈奴骑兵追不上的崎岖小路钻,气得单于七窍生烟。 “全军加速!踏平野狼谷,活捉刘季!” 数十万匈奴铁骑咆哮着冲进了野狼谷,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 谷内狭窄,骑兵只能挤成一团,首尾不能相顾。 烽火台上,韩信望着谷内密密麻麻的匈奴兵,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抬手一挥:“点火!” 刹那间,引线燃尽,火光冲天而起!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山壁上的猛火雷齐齐炸裂,碎石夹杂着烈焰倾泻而下。 谷中铺好的枯木杂草瞬间被点燃,熊熊大火借着风势席卷开来,形成一道火墙,将匈奴大军拦腰截断。 所有人:“!!!” 这名叫火药的武器竟如此猛?? 蒙恬:(疯狂眼馋ipg) 匈奴骑兵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人马践踏,乱作一团。 谷口被大火封住,谷尾又被韩信提前派来的士兵用巨石堵死,数十万大军成了瓮中之鳖。 “杀——!” 第103章 匈奴臣服 就在此时,项羽的怒吼声从谷外传来! 项羽一马当先,枪尖所至,匈奴骑兵纷纷坠马,无人能挡其一合。 他胸中积压的战意与怒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被大火烧得溃不成军的匈奴兵,在项羽的铁骑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谷内的韩信见状,当即下令烽火台升起狼烟,埋伏在山壁两侧的秦军弓弩手齐齐现身,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被困的匈奴兵。 而那些被刘季说动的匈奴骑兵,此刻纷纷倒戈,调转马头砍向自己的同胞。 匈奴单于见大势已去,想要带着亲兵突围,却被项羽一眼瞥见。 “贼子休走!”项羽怒吼一声,弃了战马,手持长枪徒步追去。 随即,几个起落便追上了单于,一枪挑飞他手中的弯刀,反手将其擒住,如同拎小鸡一般拎在半空。 “降不降?”项羽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单于浑身发抖。 单于望着四周尸山火海,又看了看项羽眼中的滔天怒火,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即瘫软在地:“降!我降!” 画面切换。 镜头拉至远在咸阳宫的嬴清樾,收到前线传来的捷报时,她正站在舆图前,目光一寸寸扫过北疆的疆域。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传旨,北疆诸郡,永镇大秦疆土。” 话落,时锦声音郑重无比:【新3元年春,这一年女帝21岁,匈奴俯首称臣,北疆千里沃土重归大秦版图。】 【咸阳城,第一次迎来了金发高鼻的异族使节,第一次响起了外邦俯首称臣的山呼。】 天幕画面中。 朝会之上,被俘的匈奴单于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秦式朝服,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后跟着的匈奴贵族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在草原上的嚣张气焰。 嬴清樾端坐龙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遍大殿:“匈奴犯我疆土,杀我子民,本当诛灭全族,以儆效尤。但朕念及草原百姓无辜,特赦尔等死罪。” 单于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朕有三令。”嬴清樾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第一,匈奴单于需遣太子入咸阳为质,岁岁朝贡,不得有误。” “第二,北疆划定边界,匈奴铁骑不得越雷池半步,违者,猛火雷伺候。” “第三,开放边境互市,大秦的丝绸、茶叶、粮食,可与匈奴的牛羊、皮毛交易,互通有无。” 单于哪里敢有半句异议,忙不迭地应下:“臣遵旨!臣遵旨!” 【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打服了再给活路,恩威并施,格局直接拉满!!】 【新3元年春,21岁的女帝,用一场大捷,奠定了大秦北疆百年的安稳。】 【有人说女帝太狠,杀伐果断。有人说,女帝太智,算无遗策。】 天幕之下,掌声雷动。 【北疆狼烟散尽,20岁的嬴清樾,目光已然穿透中原的山川,落向了波涛汹涌的万里沧海。】 【当满朝文武还沉浸在平定匈奴的荣光里,女帝的诏书,已为大秦翻开了全新的篇章——开海通商,富国强邦。】 【执掌这桩盛世伟业的,不是王侯将相,而是大秦第一位以商入仕的奇女子——巴清。】 【这位坐拥丹砂矿、富可敌国的女商人,被嬴清樾亲封为市舶司总管,持尚方宝剑,掌海上贸易生杀大权。】 【女帝的信任,给得干脆利落。】 【巴清的回报,更是惊天动地。】 凌云阁。 有人祝贺:“恭喜当家!” “恭喜当家!” 闻言,巴清只淡淡抬手,压下满堂喧嚣。 她一身素色锦袍,鬓边只簪了一支不起眼的碧玉簪,明明是大秦最富有的女人,身上却不见半分珠光宝气的张扬。 “恭喜二字,言之尚早。”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巴清缓步走到阁中悬挂的《大秦海疆图》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殿下是让我为大秦劈开一条海上通途,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诸位跟着我巴清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们。” “但若有人敢借着名头中饱私囊,敢在海上贸易里动歪心思,休怪我巴清不讲情面,不认什么故交旧情!” 这番话,一半是期许,一半是警告。 满堂众人皆是心头一凛,纷纷躬身应诺:“谨遵当家号令!” 待众人散去,巴清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幕之上。 贴身侍女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道:“当家,您何必如此严厉?那些人都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 巴清接过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严厉?陛下将开海通商的重任托付于我,我若不严,如何对得起这份信任?如何对得起大秦的万里海疆?” 她轻轻吹了吹茶沫。 而且,那位也不是什么善茬。 若是让她发现了,结果可不一定这般轻。 思及此,巴清婕妤轻眨,声音平淡却异常坚定:“我要让大秦的商船,走遍天下。要让外邦提起大秦,不仅敬畏女帝,更羡慕大秦的富庶。” “到那时,才算是真正的功成。” 【筑港造船,筑牢根基。】 【试水通航,打通商路。】 【巴清不走“广撒网”的路子,而是精准布局,步步为营。她将船队分为三路:东路船队驶向高丽、东瀛,以丝绸、瓷器换取当地的黄金、硫磺与木材。】 【南路船队远赴南洋诸国,用茶叶、铁器置换香料、宝石与象牙。】 【西路船队沿着海岸线西行,与西域诸国的海上据点互通有无。】 【每支船队都配备懂外语的翻译、通天文地理的向导,更带着女帝亲赐的国书——凡愿与大秦通商者,皆为友邦,互惠互利。】 【若有海盗或小国敢劫掠商船,大秦水师必踏平其巢穴!】 第104章 真正的强大 天幕之下,黔首纷纷拍手叫好。 “这话说的真霸气!” “可不是嘛!” 旁边有人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也不知海上究竟是何模样?咱这辈子都没见过海呢。” “说不定以后就见到了呢。” “一定会的,没看咱们日子现在越来越好了吗?” “说的是!” 【女帝与巴清联手,定下三条铁律,让海上贸易不走歪路。其一,市舶司专管,严禁官员插手商船事务,杜绝苛捐杂税。】 【其二,货物抽检,劣质商品不得出海,维护大秦货品的金字招牌。其三,商队联保,商船结伴而行,遇袭则互帮互助,损失由市舶司与商户共同承担。】 【这三条规矩一出,商户们彻底放下心来,纷纷带着家底投奔市舶司,东南沿海一时间千帆竞渡,桅樯如林。】 【这波操作的含金量,直接拉满。】 【大秦史记:短短一年,大秦的丝绸、瓷器、茶叶便风靡海外。外邦贵族以穿大秦丝绸为荣,以用大秦瓷器为耀,以饮大秦茶叶为雅。】 【商船返航时,满舱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宝,让国库充盈得溢出。沿海港口更是从荒僻渔村,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繁华商埠,百姓们靠着装卸货物、经营客栈,腰包鼓了起来。】 【更绝的是,女帝的目光不止于“赚钱”。】 【新元4年,21岁的昭圣女帝命巴清在港口设立译书馆,招募外邦人才,翻译各国典籍。】 【随后又让水师跟着商船远航,绘制详细的《大秦海疆图》,将沿途发现的岛屿、航线尽数标注。】 【海上贸易带来的,不仅是财富,更是眼界的开阔、文化的交融。】 【当第一艘远赴西洋的商船,带着金发碧眼的外邦使节回到沧澜港时,大秦咸阳城之下,再一次响起了万国来朝的呼声。】 【这一次,不是靠刀枪剑戟的威慑,而是靠丝绸瓷器的魅力,靠互利共赢的胸襟。】 【新5元年冬,市舶司呈上的账本,光是一年海上贸易的利润,抵得上十年的赋税收入。】 【此时大秦的盛世,才刚刚开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天幕话落,章台宫外死寂一片。 此前力谏反对海上通商、非议巴清入仕的老臣们,此刻皆是面色涨红,先前的慷慨陈词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如今却成了狠狠抽在脸上的巴掌,清脆又响亮。 仅仅四年啊…… 不过弹指一挥的光阴,推新政、平匈奴、开四海,桩桩件件皆是旷古烁今的伟业。 换作旁人,单是一项新政落地,便要与守旧势力拉锯数年,甚至可能半途夭折。可她倒好,竟在短短四载春秋里,将这三座大山尽数夷平。 好恐怖的执行力。 那股雷厉风行的狠劲,仿佛谁若是敢挡在她的前路之上,便会被碾得粉身碎骨,连半点残渣都不剩。 天幕之下,嬴政一身玄色龙袍,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却越过漫天霞光,落在身侧的嬴清樾身上。 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竟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赞叹,有欣慰,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他看着女儿眉宇间淡淡的倦色,心头蓦地掠过一个念头。 这一路走下来,她想必很辛苦吧。 嬴政喉结微动,这句藏着万般心绪的话,竟不受控制地落了口:“清樾,这些年你熬得苦了。” 嬴清樾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素来铁血寡言的父王会说出这般话,怔忪片刻,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眉宇间的凛冽,添了几分柔和暖意。 她抬眸望向天幕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八个鎏金大字,声音清冽却铿锵:“父皇说笑了。” “您当年翦灭六国、一统天下,踏遍尸山血海,方才有了这大秦万里江山。” “如今儿臣不过是循着您的脚步,劈开前路的荆棘,让大秦的船帆,能扬遍四海罢了。”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位史书记载的千古一帝,眼底盛着漫天星河,“看着流民归乡、四夷臣服,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嬴政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幼便不受宠爱的女儿,看着她眼底汹的平静,心头竟漫过一丝从未有过的酸涩。 他是横扫六合的始皇帝,一生铁骨铮铮,从未对谁有过半分软语,此刻却忍不住抬手,轻轻拂过她额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寡人总怕你步子迈得太急,会摔跟头。怕那些唾沫星子,会淹得你喘不过气。” “摔了便爬起来,淹了便挣出来。”嬴清樾弯起唇角,笑容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父王当年翦灭六国,难道就没有过阻碍?儿臣不过是循着父王的脚步,走了一条前人未走的路罢了。” 而且。 他人的认可,才是最廉价的枷锁。 一只站在树上的鸟,从来不会担心树枝会折断。 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翅膀。 天幕之下,百官依旧噤若寒蝉,可看嬴清樾的眼神,却早已从最初的质疑、轻视,变成了如今的敬畏与折服。 真正的强大,是像大地一样沉默却承载万物。 不张扬,却自有千钧之力。 而那片悬在半空的天幕,仿佛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倏忽间又闪过一行字:【新5元年,大秦水师巡弋至琉球诸岛,当地部族奉表称臣,愿为大秦藩属。】 【同年,西域商队携琉璃、宝石入咸阳,与大秦互市,贸易之盛,亘古未有。】 【这一年,昭圣女帝22岁。】 说到这,天幕之上的时锦面露崇拜,感叹道:【始皇22岁掌握实权,昭圣女帝22岁四海归一。】 【史上帝王家最强父女,不过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始皇帝被祖父抛弃,被父亲抛弃,被祖母背叛,被亲弟背叛,被母亲背叛,就是如此凄惨的背景之下,这个男人13岁继承王位,30多岁横扫六国,首次实现了中国历史的大一统。】 【而昭圣女帝,虽是从小不受重视,但却意外地与始皇某些特点很像,某种意义来说,不愧是亲生的。】 【昭圣女帝的生涯,从未被人背叛、抛弃,她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选择相信你,那就用的信任,用的果断。】 【这也是昭圣女帝最大的人格魅力之一。】 第105章 反差,小时候钻狗洞 【自信,大胆,野心勃勃,向上的生命力。】 【稳定的内核,才是真正的迷人之处。】 【珊珊巍峨,而我自称壮观。】 【在昭圣女帝那,一群狐朋狗友成了王侯将相,旧国贵族成了最锋利的刀,女官能一同为其书写历史,侍女是大秦第一女外交官......】 【谁能不为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话音落定的刹那,大秦万里疆土之上,无数百姓驻足仰望那片悬浮于九天的天幕,眼中满是炽热的向往。 有这样的君主,纵是一生颠沛流离,纵是血染征袍,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而这漫天感慨里,最悔不当初的,莫过于李斯。 若是他没有被赵高蛊惑,没有糊涂地参与那场篡改遗诏的阴谋,若是他能坚定地站在嬴清樾这边,如今的他,是不是也能成为辅佐女帝开创盛世、名留青史的一国之相? 是不是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非落得个参与谋逆,被贬陪葬的下场? 可惜啊,人生没有回头路,世间从无后悔药。 一声悠长的叹息,徒留无尽的悲凉。 而天幕之上,时锦的声音还在继续,方才满是怅惘的语气陡然一转,眼底闪过几分兴奋的光芒,语气雀跃得像是要分享什么八卦:【说起巴清,女帝与她的君臣友谊,也是历史上一段荡气回肠的佳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一句话刚出口,下方观看着天幕的嬴清樾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完了。 这天幕,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远在咸阳城凌云阁内,正临窗品茗的巴清,闻言却是微微勾唇,一抹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悄然漾开在唇角。 这位大秦历史上最传奇的女商人,素日里总是一副沉稳淡漠的模样,此刻却难得露出几分促狭,仿佛已经预见了天幕之下,那位女帝陛下即将暴走的模样。 果不其然,时锦的下一句话,便直接在大秦掀起了轩然大波:【单看后世流传的史料,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昭圣女帝和巴清相识于登基之后,不过是君臣相得的寻常际遇?但实则,她们之间的交情远不止于此。】 【从嬴清樾十三岁那年起,二人便已是相识相知的莫逆之交。】 “?!” 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陡然在章台宫外响起。 嬴政猛地瞪大眼睛,眉宇间满是错愕。 他怔怔地望着天幕上的文字,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嗡嗡作响。 等一下。 没记错的话,清樾自小长于深宫,十三岁别说出宫门,就连后宫的偏院都很少踏足。 而巴清呢? 彼时的她已是名震巴蜀的丹砂巨贾,常年居于巴蜀之地,打理着庞大的商业版图,怎么看都该是与深宫公主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一个是养在深闺的大秦公主,一个是远在巴蜀的传奇女商,这两人,究竟是如何跨过千山万水,在十三岁那年相识相知的? 不仅是嬴政满心困惑,整个大秦的百姓都炸开了锅。 “什么?女帝和巴清夫人十三岁就认识了?这怎么可能!” “深宫高墙,巴蜀千里,这中间隔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啊!” “难不成是巴清夫人当年进京经商,偶遇了微服出宫的公主?” “嘘!慎言!公主当年哪有机会微服出宫!” 议论声此起彼伏,而天幕之下,嬴清樾淡定的表情有一丝丝龟裂。 而凌云阁内的巴清,看着天幕下众人震惊的模样,笑意更浓。 十三岁啊...... 那年的咸阳城,可是比现在热闹多了呢。 【我们的昭圣女帝,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深宫公主。】时锦的声音里满是促狭,天幕之上光影流转,一幅鲜活的画面骤然浮现—— 梳着双丫髻的少女,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身上套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活脱脱一副寻常百姓家丫头的模样。 她猫着腰,撅着屁股,正小心翼翼地从宫墙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狗洞里往外钻,手里还紧紧攥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 天幕之下,嬴清樾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下好了,全大秦的人都知道她钻狗洞了! 嬴政看着那画面,嘴角抽了又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怎么也想不到,闺女是如此“清新脱俗”出宫的。 满朝文武更是集体陷入了沉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谁能想到,未来威严赫赫、杀伐果断的昭圣女帝,年少时竟这般? 站在一旁的侍女青禾,脸上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眼底却满是憋笑的光芒。 她还记得,当年公主每次溜出宫回来,衣裳上都沾着泥土,还总嘱咐她帮忙遮掩,原来竟是从狗洞钻出来的...... 而东宫之中,赵夫人看着天幕上的画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她就说呢,那阵子樾儿怎么老是见不着人影,问起时只说在御花园看书,原来竟是偷偷溜出宫。 赵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笑意,这丫头,打小就这么有主意。 【大家没看错哈,咱们女帝小时候就是这么偷溜出宫的。】时锦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得意,【看看,钻狗洞都如此迷人...】 “???” 嬴清樾猛地放下捂脸的手,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钻狗洞?迷人? 在场众人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天幕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严重怀疑这天幕的掌控者,怕不是皇太女的痴汉粉吧?不然怎么连钻狗洞这种事都能夸得出口! 【钻狗洞,哎,钻的动作要麻溜,姿势要帅,跑的要快。】时锦还在喋喋不休,语气里满是赞叹,【你们看这熟练的动作,肯定不止第一次钻了。】 嬴政:“......” 嬴清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求天幕别说了,真的别再说了! 她的一世英名,今天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 凌云阁。 “噗嗤——” 一声响亮的笑声伴随着茶水喷洒的声音响起,巴清看着天幕上的画面,一口刚喝进嘴里的清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溅湿了面前的桌案。 她连忙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看向天幕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巴清记忆里的嬴清樾,十三岁时便已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和她谈生意时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举手投足间带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她也曾好奇过,这深宫公主是如何悄无声息溜出宫,找到她这个外来商人谈合作的? 猜过翻墙,猜过用令牌通关,却万万没想到,竟是钻狗洞... 巴清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眼底满是笑意。 嗯...这么一想,还挺可爱的。 - 此时嬴清樾眼里的天幕: 第106章 凌云阁的东家竟是... 【巴清初见嬴清樾时,只当是哪家的调皮丫头,可当她亲手试过香皂等一系列物品后,当即惊为天人。】 时锦的语调陡然拔高,【一个是囿于深宫却胸怀丘壑的公主,一个是闯荡商界却渴求新物的女贾,两人一拍即合。】 【昭圣女帝出方子,巴清出本钱与人脉,咸阳城最大的凌云阁,就是她们联手创办的。】 【据史传,凌云阁的第一层是酒楼,卖的是嬴清樾酿的果酒,配的是她琢磨出的新式菜肴。】 【第二层是商铺,摆着的是供不应求的胭脂、香皂,还有很多超越时代的东西,例如最伟大发明之一的玻璃等等...这里UP主就不细说了。】 天幕上的画面切换到凌云阁开业那日,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穿着华服的贵族、挎着钱袋的商人,甚至连寻常百姓都挤在门口,只为买一块传说中洗得干净还留香的香皂,尝一口从未喝过的果酒。 年少的嬴清樾和巴清并肩站在阁楼上,看着楼下摩肩接踵的人群,眼底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那是野心。 时锦的声音却陡然染上几分怅然,【可惜了,现在凌云阁已经作为星际联邦的文化遗产,大家只能观外而不能看看里面。】 此言一出,整个大秦彻底沸腾。 后世子孙不能看,可他们能啊! 咸阳宫的后宫之中,一众皇子公主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几乎要从榻上跳起来。 他们没听错吧?! 敢情名震咸阳的凌云阁,竟是那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六,一手创办的?! 嬴阴嫚坐在梳妆台前,手里还捏着一块刚拆封的凌云阁胭脂,此时只觉胸口堵得厉害,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说谁是凌云阁的头号粉丝,整个后宫里,舍她其谁? 每逢凌云阁推出新品,她总是第一个打发侍女去门口蹲守抢购,有时去晚了,还得花上数倍的重金,才能从黄牛手中求购得一件。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追捧的好物,竟出自自家这位不起眼的妹妹之手。 嬴阴嫚看着掌心那块香气四溢的香皂,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而东宫内,赵夫人听闻顿时恍然大悟。 她就说,樾儿从前怎时不时送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一问便说是托人从宫外采买的。 没想到啊! 而嬴政也没想到,闺女比他这个爹还有钱啊... “......” 想到上次巴清送来的祝贺礼,他还以为是讨好以此站队,没想到...... 敢情大半天,人家要讨好的人是他闺女啊? 鼻子有点红红的,是怎么回事? “......” 小丑·始皇看向自家闺女,眼神无声询问:你还有多少寡人不知道的? 嬴清樾眨巴无辜大眼睛:真没有了 始皇迟疑,始皇相信。 见便宜爹相信了,嬴清樾呼了一口气。 记住,男人的鬼话不要信。 但女人的可以。 嗯。 【新6元年,就在大秦海上贸易如火如荼之际,盘踞东瀛列岛的倭国,终究是按捺不住贪婪,动了歪心思。】 倭国? 不就是徐福出海的那座岛吗? 想到差点就让徐福得逞,始皇心情瞬间不美妙了起来。 【起初,倭国还只是打着通商的幌子,派来的使团捧着些粗制滥造的漆器、折扇,妄图换取大秦的丝绸瓷器。】 【可看着大秦商船往来如梭,满船的珍宝晃花了他们的眼,一些倭国藩主干脆撕下伪装,纠集国内浪人、海盗,组成倭盗船队在东海海域劫掠大秦商船。】 【这群倭盗,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们仗着船只小巧灵活,专挑落单的大秦商船下手,一旦得手便迅速逃窜,行踪诡秘。】 大秦黔首:“???” 怎会有人如此卑鄙如此?? 【短短月余,就有三艘大秦商船遇袭,货物被洗劫一空,船员死伤过半。消息传回咸阳,满朝文武震怒,纷纷上书请奏,要求出兵荡平倭国。】 【别急!我们昭圣女帝的处理方式,永远比想象中的更狠、更绝!】 【嬴清樾并没有贸然发兵,而是先召来巴清与水师统领,下令东路所有商船编队而行,每队配备三艘战船护航,携带猛火药,遇倭盗便就地歼灭,无需留情。】 【随后,再命人查清这些倭盗背后的藩主势力,列出名单。调项羽南下,执掌东海水师。】 【偷鸡摸狗的代价,是亡国灭种。】 【项羽本就闲得发慌,一听有仗可打,当即拍着胸脯领旨,带着亲兵星夜赶赴沧澜港。】 【这位楚霸王,打仗从不拖泥带水,他一到水师,就将大秦战船按大小编队,大舰载炮,小舰侦查,组成海上铁骑在东海海域展开拉网式搜捕。】 天幕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而当事人项羽却是陷入深深的沉思...... 不是,天幕之中的自己就这么接受给女帝打白工了??? 说好的杀仇人之女呢??! 一旁项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既如此,便接受现实吧。” 反正,现在想要复国,简直难如登天。 不,这是比登天还难。 登天都说不定有点希望呢。 “......” 项羽还想再挣扎一下。 只见天幕画面切换。 恰逢一支倭盗船队劫掠了大秦商船,正满载而归,却迎面撞上了项羽的舰队。 项羽站在旗舰船头,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倭盗,眼中怒火熊熊,大手一挥:“放猛火雷!炸沉他们!” 刹那间,数十枚猛火雷呼啸着飞向倭盗船队,爆炸声震天动地。 那些小巧的倭盗船,在猛火雷的威力下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海面上漂浮着倭盗的尸体与残破的船板。 侥幸未死的倭盗还想跳海逃窜,下一秒却被大秦水师的弓箭射成了刺猬。 项羽:“......” 感谢女帝出兵攻他未设火器,不然... 《感谢放过》 “...” 第107章 后宫无一男子,后世猜测 【项羽带着舰队,直接横渡东海,抵达倭国列岛。他没有贸然登陆,而是按着巴清提供的名单,直奔那些支持倭盗的藩主领地。】 【战船一字排开,舰炮对准岸边的藩主城寨,项羽派人送去战书,放言要么交出所有倭盗首领,赔偿大秦损失。要么,把倭狗岛屿夷为平地。】 【那些藩主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 【看见海面上黑压压的大秦战船和炮火,吓得魂飞魄散,连夜绑了所有倭盗首领,捧着金银珠宝,跪在岸边请降。】 【就连倭国国王,也急忙派来使者,献上国宝,发誓永不再犯,还主动提出向大秦称臣纳贡。】 【此后数千百年来,东海海域再无倭盗作乱,大秦商船扬帆远航,畅通无阻。】 【而昭圣女帝则借着这次机会,与倭国签订了海上通商条约,规定倭国每年向大秦进贡,大秦则向其输出丝绸瓷器。】 【光是一纸条约,远不足以稳固局面。】 【女帝随即下令,在倭国沿海要地设立大秦驻军营地与贸易据点,将大秦的旌旗与影响力,深深扎进了这片东瀛列岛的土地之中。】 闻言,嬴清樾扯了扯唇。 倭国没有灭族,已是她的仁慈。 一纸条约怎么能约束不要脸的人呢? 所以,只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震慑的住。 再有狼子野心,也得看她嬴清樾的心情。 【东海波平,商路畅通。】 【嬴清樾以谋略拓疆,硬生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为大秦开辟出一条黄金通道。】 话落,天幕画面再次切换。 大秦驻军与贸易据点落地倭国列岛的第三日,据点外便自发围聚起了数不清的倭人。 他们踮着脚,好奇地打量着据点里那些前所未见的物什。 透光的琉璃盏、花纹繁复的丝绸帕子、能把衣服洗得飘香的皂块,还有那轻薄方便的宣纸,都让这些从未接触过倭人瞪大了双眼。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离据点最近的萨摩藩主。 这藩主也是个精明人,瞧见大秦商人用几块香皂便换走了倭人手中满满一筐的珍珠贝,当即动了心思。 他连夜让人扒了自己府邸旁的花园,辟出一块空地,学着大秦市集的模样,立起了十几根木杆,扯上粗麻布当作棚子,还特意派人去据点请教规矩。 第二日一早,这萨摩藩主的“仿大秦市集”便热热闹闹开了张。 藩主亲自坐镇,身前摆着从渔民手里收来的海味山珍,眼巴巴等着大秦商人来换。 谁料市集刚开半个时辰,就闹出了笑话。 有倭人见大秦的香皂能搓出泡沫,竟当场咬了一口,酸得龇牙咧嘴。 还有些武士,盯着据点士兵腰间的佩刀挪不开眼,非要用自己的武士刀交换,被士兵笑着摆手拒绝,还闹了个大红脸。 各藩主见状,纷纷效仿萨摩藩主的做法,一时间,倭国各地都冒出了大大小小的仿大秦市集。 天幕之下,大秦黔首看着这般景象,胸腔涌起一阵自豪。 【这一年,昭圣女帝24岁。】 【时至今日,星际时代已然降临,当年的东瀛列岛早已成为星际联邦的下辖星域之一。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依旧以大秦人自居,但部分星际人民还是不认可,光是就着这个种族问题,每次都能在网上闹得腥风血雨了。】 【千年时光更迭,血脉早已交融,地域早已变迁,谁又知道呢。】 说到这,天幕中的时锦眨了眨眼,笑得皎洁:【不过还是非常感谢爹妈,让我一出生就在华夏,下辈子还投这哈哈哈~】 下辖星域之一? 嬴清樾很快捕捉到重点,光是刚刚听到倭国烦躁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新7元年,嬴清樾25岁,彼时大秦国力日盛,四海臣服,然咸阳宫的后宫之中,无一男子。】 【后世无数人好奇,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女帝不愿充盈后宫,诞下子嗣。】 【有人说她一心扑在朝政与开拓疆土之上,无暇他顾。也有人说,她是不愿让后宫之事牵绊,误了大秦的锦绣前程。】 【哪怕是千年之后,关于昭圣女帝后宫空置的原因,早已成为星际史学界最具争议的课题之一,各派学者为此争论不休,至今未有定论。】 【功利主义学派认为:昭圣若充盈后宫,诞下子嗣,非但会分散理政精力,更可能引发夺嫡之争,动摇大秦根基,所以后宫空悬,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人文主义学派认为:从女帝扶持革新民生的举措便能看出,她的目光从不在后宫争宠,繁衍子嗣之上。她追求的是大秦万世基业,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而非一己之私的血脉延续。】 【浪漫主义学则认为:事情本就没有那么复杂。女帝一生都在为大秦奔波,或许从未遇见过能与她并肩同行、灵魂契合的伴侣。后宫空置,不过是她不愿将就的坚守罢了。】 【当然,还有不少小说派系认为:女帝和吕雉一生未娶男子,或许她们之间......】 “咳咳咳...咳咳咳!” 嬴清樾试图用咳嗽来掩饰天幕的话语,但终究只是徒劳...... 天幕颇有越说越兴奋的架势,大秦黔首倒是听得新鲜,而咸阳宫的众人则是满眼八卦之光,耳朵恨不得竖到当事人脸上听。 “......” 【不止这对Cp,还有年下女帝vS年上女商人。】 “??!” 【还有女皇vS玄烨的冷门CP,但UP主觉得玄烨就拉倒吧,他一辈子几乎都在全世界各地跑,只有每逢找到好东西才回趟咸阳,一点CP感都没有的好吧~!】 闻言,嬴清樾嘴角抽了抽。 就玄烨? 想到那人臭屁自恋的模样,嬴清樾疯狂摇头。 那家伙自恋的都快水仙上了,到底是谁在磕他们啊!! 【还有说异国恋和柏拉图式恋爱的,同人小说想象力也真是够扯淡的。】 【就UP主说啊,那就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昭圣女帝好吗?独美!!!】时锦说到激动处,口水唾沫星子喷的镜头到处都是。 嬴清樾捂脸,有点没眼看。 始皇帝若有所思,突然悟了。 他觉得,这天幕可能是闺女的毒唯。 不然咋这么激动? 第108章 自荐送儿子入宫?? 【众所周知,始皇帝身高九尺,也就是现在的一米九。】 【血脉传承之下,昭圣女帝的身高七尺一寸,也就是现在的一米七,放现在,那就是妥妥的大长腿御姐啊!】 【而且,史记·昭圣女帝本纪》所载:“女帝容色倾城,凤眸流盼,顾盼之间光华夺目。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亦有雷霆万钧之威仪。”】 话落,在场官员不约而同看向公主殿下。 虽然只得到一个背影。 但这也足够了。 现在无论是守旧派还是宗室,纷纷已经认命了。 没办法,皇太女实在是恐怖如斯。 斗不过,也打不过。 那就选择加入! 经过天幕的提醒,一众官员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虽然他们老,但是家中还有便宜儿子啊! 也不知殿下能看上否? 始皇哪知道,现在他的好官员们现在都在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送儿子好。 对于天幕所说,嬴政倒是觉得还不错...? 他觉得嬴清樾既然都当上皇帝了,何必再受那生育之苦呢? 而且,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毫不重要的男人身上,不如专注事业本身,强大自我。 当然,如果闺女想享受一下美男,那也是没问题的。 毕竟,女皇都当上了,还有啥不能干的。 嬴政淡淡想道。 一旁嬴清樾压根不知道始皇老爹心里的小九九。 【如果帅是一种罪,那昭圣岂不是罪恶滔天?】 “......” 确认了,这位就是昭圣女帝的铁杆粉丝。 表情咋看着那么欠揍呢? 【男人?只会阻挡我们女皇前进的脚步!!】 嬴清樾一直认为男人是女人世界里的工具,女人是男人世界的点缀。 而男人贵在用,不在拥有。 无论是兵仙韩信还是霸王项羽,天幕之中的自己至始至终都在用。 爱情吗? 嬴清樾轻眨眼睫,眸中毫无波澜。 我永远对自己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这便足矣。 【有人说女帝一生是孤独的,后宫空悬,无子无女,漫漫岁月里,唯有朝政与天下相伴。但UP主却并不这么认为。】 【孤独吗?或许朝堂之上,她是孤家寡人,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昭圣女帝。】 【可朝堂之外,她有惺惺相惜的知己,有忠心耿耿的臣子,有爱重情深的母亲,更有千千万万因她的政策而安居乐业的大秦子民。】 【她的一生,从未被儿女情长所束缚,却也从未真正孤单过。】 时锦话音轻轻落下,带着几分笃定,【因为她的心中,装着的是万里河山,是千秋万代的大秦盛世。】 【这,就是她最盛大的陪伴。】 话落,天幕之下的秦土,万籁俱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哽咽与赞叹。 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放下了手中的营生,寻常百姓攥紧了衣角,有人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这样的女君,真是我们百姓的幸事啊!” “是啊!陛下减免赋税,兴修水利,让咱们能吃饱穿暖,子女读书。这恩情,比亲爹娘还重!” “什么儿女情长,什么子孙绕膝,陛下的子孙,就是我们千千万万的大秦子民!” 哭声与喊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滚烫的洪流,冲上云霄。 就连压在千里之外驻守的将士们,此刻望着营地上空的天幕,也纷纷挺直了脊梁,似是无声为表敬意。 昭圣,昭圣帝君。 现在众人总算是明白为何女帝谥号不是“文”,也不是“武”,而是最难得的“圣”。 圣,不仅仅是圣明睿智,亦是凸显其超越时代的智慧。 【不过,光是昭圣女帝后宫空悬这件事就闹了不少笑话,请大家看VCR:】 话落,天幕画面瞬间切换。 镜头拉近,龙椅之上,嬴清樾一身玄色龙袍,眉眼沉静如古井,听着下方此起彼伏的奏请,不发一语。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的奏疏早已堆积如山,字字句句,皆是老生常谈的劝进之言。 礼部尚书出列,捧着笏板躬身奏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后宫空悬多年,朝野上下人心浮动。” “臣恳请陛下遴选世家贵女,充盈后宫,早诞皇嗣,以固国本!”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冯劫立马附和:“尚书所言极是!陛下乃大秦之主,身系宗庙社稷,岂能因一己之私,置江山传承于不顾?” “莫说皇太女,便是有一位皇子公主,也能安了天下人的心啊!”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跪伏于地,山呼“请陛下三思”,声浪几乎要掀翻大殿的琉璃瓦。 有人抬出了列祖列宗的规矩,有人细数着无嗣而亡的教训,有人甚至搬出了太后,言辞恳切着说子孙绕膝。 更离谱的还有说始皇陛下的。 “陛下,您若不繁衍子嗣,对不起地上的列祖列宗和始皇啊!” 嬴政:“......” 嬴清樾:“......” 画面镜头拉远。 户部侍郎揣着自家儿子的画像,三步并作两步跪到御前,把画像举得高高的,满脸谄媚:“陛下请看!犬子年方十八,面如冠玉,性情温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是懂得体贴人!” “若陛下纳了他,定能悉心侍奉左右!” 话音未落,吏部尚书不甘示弱,直接拽着自家嫡子就往大殿中央推,那少年郎一脸懵逼,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陛、陛下饶命,我爹脑子糊涂了......!” 【更离谱的是,大秦第一位年轻大理寺卿竟连夜写了封自荐书,说自己“身强体健,阅历丰富,可辅陛下处理政务,亦可伴陛下排解烦忧”,气得女帝当场把那封奏折扔回了他脸上。】 【这要是放野史里,那也是非常炸裂的程度啊。】 【更何况,这还真TM是真实发生。】 嬴政:“......” 嬴清樾:(一脸呆滞ipg) 大秦黔首:脸何在? 在场官员们局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陛下那黑如锅底的脸色。 “......” 视频中,昭圣女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底下或殷切或紧张的面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老狐狸,平日里一本正经地谈国论政,怎么一扯到后宫之事,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 送儿子的送儿子,自荐的自荐,简直是把章台殿当成了选婿的戏台子! 眼看还有人要出列进言。 嬴清樾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奈,响彻整个大殿:“够了!” 第109章 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 “诸位卿家不是盼着朕绵延子嗣、充盈后宫吗?” 跪伏的百官纷纷抬头,眼中满是期待,只等着女帝松口的下文。 却见嬴清樾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冷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什么时候男子也能生子,本宫便纳后宫。”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 方才还慷慨陈词的礼部尚书僵在原地,捧着的笏板差点掉在地上。吏部尚书拽着儿子的手猛地一松,那少年郎险些又摔个趔趄。 就连臭不要脸的大理寺卿,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句话,直接堵得所有顽固不灵的老臣哑口无言,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天幕之下,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 “陛下这话说得绝了!” “这些人咋尽想的那么好呢。”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咱们殿下!” “就是!说的在理!” 下一刻,天幕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遍大秦: 【不说还好呢,一说这不就提醒咱女帝了吗?】 闻言,一众官员莫名有种不好预感。 下一秒,果不其然。 【官员后院小日子想必很爽吧,不然怎么一个劲的想要帝王广纳后宫?】 【于是,嬴清樾的又一个项新政轰动大秦!】 官员们:“......” 镜头画面一转。 新7元年。 在满朝文武歇了心思后,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嬴清樾端坐龙椅之上,凤眸扫过阶下文武百官,声线清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自今日起,大秦废除多妻制,无论宗室贵族、平民百姓,皆遵一夫一妻之规!”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有老臣当即出列叩首:“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贵族纳妾,乃是延续香火之……” “香火?”嬴清樾冷笑一声,打断其言,“逼良为妾,视女子为私产,这不是延续香火,是践踏纲常!” 她掷地有声,“愿去者,任何人不得阻拦,可凭身契至官府登记,恢复自由之身,另谋出路!” 画面跳转,咸阳城中心的官署外,一面崭新的牌匾高悬——大秦婚馆。 诏令之下,女帝亲点心腹侍女青禾执掌馆事。 青禾一身干练的青色官服,站在馆前颁布新规,声音传遍长街:“婚馆受理诸事,夫妻和离者,可来此登记,官府出具文书,保障双方权益。” “女子被夫家苛待者,可来此申诉,官府依法处置。” “即便是已嫁之妇,若有志于学业、营生,婚姻馆亦可提供庇护与便利!” 镜头扫过市井街巷,无数女子闻声而动。 有被拘囿于后院半生的贵妾,攥着身契泪流满面地奔向婚姻馆。 有被夫家打骂的民妇,在官吏的护送下挺直了腰杆。 更有年轻女子结伴而来,打听着如何凭借手艺谋一份营生,眼底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 画外音带着赞许的语调响起:“一纸诏令,颠覆了千年以来的婚嫁陋习。 嬴清樾以帝王之权,撕开了束缚女子的枷锁。 而青禾执掌的婚馆,便是这道枷锁破碎之后,为大秦女子撑起的一片晴空。 天幕画面定格在婚姻馆前的长队。 清禾正耐心地为一位老妇讲解和离流程,阳光落在她们脸上,温暖而明亮。 同时还伴随着时锦清脆响亮的话语: 【自此,天下女子不必再依附男子而生,和离、再嫁、谋生,皆有法度可循,大秦的女子,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自由身。】 天幕画面再次切换,镜头转而投向咸阳宫的早朝大殿,文武百官列于两侧,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滞。 内侍展开诏令,高声宣读:“自今日起,凡大秦官员、宗室,若拒不奉行一夫一妻之制,恋栈妾室者,即刻革去官职、削除宗籍,永不录用!” 诏令读毕,殿内一片死寂。 有老臣颤抖着出列,叩首道:“陛下,此举未免太过严苛!臣等……” “严苛?”嬴清樾抬眸,凤眸中不见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诸位大人,是留恋妻妾成群的奢靡,还是想要头上的乌纱、家族的荣光?” 她目光扫过阶下众人,落在几位面露挣扎的宗室勋贵身上:“朕只给你们三日时间。要么遣散妾室,安分守己。要么卸去官职,做个无权无势的庶民。” 镜头拉近,映出官员们各异的神色。 有人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却终究不敢出言反驳。 还有人眼中闪过不舍,却在触及腰间印绶时,迅速低下了头。 时锦带着几分戏谑,【前途与美色,从来都不是一道难解的题。当乌纱帽与宗籍前程摆在眼前,那些口口声声说“续香火”的人,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画面跳转至三日后的咸阳街巷,只见昔日车水马龙的宗室府邸外,多了不少垂头丧气的女子身影。 她们或带着微薄的遣散银,或攥着官府发放的身契,脸上却难掩解脱的笑意。 而朝堂之上,递上辞呈的官员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人都已遣散妾室,捧着名册入宫复命,纵然面色悻悻,却也不得不躬身高呼:“臣,遵旨!” 嬴清樾端坐于龙椅之上,看着阶下俯首帖耳的众臣,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当权力与前程成为准绳,所谓的天经地义,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借口。】 【然嬴清樾也没有在此停下她的脚步。】 【一夫一妻制的推行,只是女帝革新的第一步。】 【当宗室子弟不再以妾室子嗣为荣,嬴清樾便顺势抛出了另一道震动朝野的诏令:贵族尊荣,唯功绩论!】 天幕话落,瞬间激起一层浪。 有人失声尖叫:“什么?!” “凭什么?!” 诏令字字清晰,如惊雷炸响在咸阳城的上空。 酒肆里正在豪饮的宗室子弟猛地呛了一口酒,惊得酒杯哐当落地。 绸缎庄内,正挑拣绫罗的世家夫人脸色煞白,手里的锦缎滑落肩头都浑然不觉。 就连朝堂之上,那些刚安分没几日的老臣,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眼底满是惊慌。 “贵族尊荣凭功绩?那我等生来便是天潢贵胄,难道还比不上那些泥腿子不成?” “就是!我家世世代代承袭爵位,凭什么要去争那劳什子功绩?”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拍着案几的力道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人群里,却也有不同的声音。 第110章 百废待兴,百家争鸣! “凭功绩论尊荣,这才公道!总好过那些蛀虫占着爵位,啥也不干! 菜市口,挑着菜担的老农撂下担子,拍着大腿高声叫好:“好啊!早该这样了!那些老爷们占着封地,收着租子,啥活儿不干,凭啥吃香的喝辣的?” 周围的摊贩纷纷附和,手里的秤杆敲得梆梆响,“就是!以后看谁还敢说天生贵胄,有能耐就去挣功劳!” 街角的茶水摊前,几个刚下工的泥瓦匠围坐一桌,粗瓷大碗碰得叮当响。 “照这规矩,以后咱老百姓也能凭本事出头了!” 这话一出,满桌人眼睛都亮了。 “女帝这是要让天下人都有盼头啊!” “明君在世,天下归心!这大秦,要大兴了!” 人群中,偶尔夹杂着几个面色悻悻的宗室子弟,想反驳几句,却被百姓们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堵了回去。 有个年轻士子高声喊道:“无功者黜,有功者赏!这才是真正的公道!”话音落,满街百姓齐声应和,呼声震彻云霄。 时锦带着笑意响起:【人民的眼睛,从来都是雪亮的。当特权不再是特权,当努力就能有回报,这片土地的根基,便注定往后它的稳固和不平凡...】 嬴清樾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这会估计能被大臣们的眼神杀死几百遍了。 “......” 【而且,贵族尊荣唯功绩论的诏令,并非只约束宗室子弟,连皇室血脉,也被女帝一视同仁地纳入了规矩之中。】 镜头一转,皇家织坊内。 嬴阴嫚正领着一群女工调试新的织布机。 她摒弃了公主的尊荣,一头扎进织坊钻研技艺,改良的提花织法能织出更繁复精美的纹样,让大秦的锦缎远销西域,为国库添了数笔丰厚的收入。 宗人府的文书前来登记功绩时,她只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道:“这是臣该做的。” 画面跳转至宗室朝宴,席间再无昔日攀比家世血脉的喧嚣,众人谈论的皆是各自的功绩。 谁在地方修了几条渠,谁改良的农具让粮食增产几成,谁又等等...... 有几位曾暗自抱怨新政严苛的宗室子弟,看着扶苏与嬴阴嫚这般的皇室贵胄,都要靠着实打实的功绩挣得尊荣,嘴边的牢骚瞬间咽了回去。 镜头拉近,映出他们脸上悻悻然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连公主皇子都要遵守规矩,他们这些旁支宗室,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皇室血脉率先垂范,所谓的特权便成了一纸空谈。】 【自此,大秦宗室再无一人敢质疑新政,只一心扑在功绩之上,盼着能凭本事,在功勋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唯贤是举,百废待兴。】 一处村落中。 田埂边,张良一袭素色布衣,正仰头望着天幕上滚动的字句,心情复杂万分。 他身后,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正围坐在一起,高声议论着天幕所说。 “这样的好日子,好想快些到来。” “一定会好的,听说修水泥路的人快来了,到时咱们可得亲眼去瞧瞧!” “好啊!那必须去瞧瞧!” “这才多久啊,就已经从咸阳修到咱们这了?” “可不嘛,大家都盼着修好水泥上路呢。” 村民们的笑声朗朗,在田埂间回荡。 张良垂下眼帘,望着脚下的泥土,想起昔日韩国覆灭时的血海,想起六国贵族们醉生梦死、鱼肉百姓的光景,想起自己曾在博浪沙掷出的那柄铁椎。 那时他以为,推翻暴秦,才能还天下太平。 可如今,天幕之上的大秦,却在女帝的手中,生出了全然不同的模样。 宗室不再是蛀虫,贵胄也要凭功绩立足,百姓靠双手就能挣来尊荣…… 这样的大秦,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景象。 一阵风吹过,卷起他鬓角的发丝,张良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却又隐隐透出几分灼热的光。 【新8元年,昭圣女帝26岁,她以“开民智、兴文明”为核心,掀起思想革新巨浪。】 【下令编纂《大秦通俗百科》,用图文并茂的简易体例,将农桑技艺、律法常识、自然科普等内容刊印成册,通过天下书院与乡野义塾免费发放,让百姓看得懂、用得上。】 【同时,她力推文化归一与普及,颁行《大秦文字正韵》,规范小篆书写标准,简化部分繁琐笔画适配民间使用,同时创办正音馆,以咸阳官话为基准制定大秦通语。】 【培训各地教谕下乡授课,要求官吏施政、学堂讲学统一用语,打破地域语言壁垒,让政令通达无阻,百姓交流无虞。】 【后牵头整理诸子百家典籍,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编纂《百家要略》,鼓励不同学派兼容并蓄,严禁学术打压,形成“百家争鸣而不悖国法”的开明氛围,让文化成为凝聚大秦族群的精神纽带。】 天幕之外,咸阳宫之巅,始皇嬴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失笑。 若是在他扫平六合、定鼎天下的当年,见此放任百家的政令,定然会勃然大怒。 彼时六国初定,人心未附,唯有以法为纲集权,方能震慑宵小、稳固江山。 而今,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嬴政一直都知道,百家争鸣从来都是要看时代的。 六国余孽未除时,异端学说横行,一句“诸行无常”便能搅乱一郡民心,一篇“民为贵”便能让黔首质疑君权。 那时的他,只能以铁腕焚书坑儒,以法家之术钳制思想。不是不信百家之长,而是乱世之中,容不得半点思想的裂隙。 他要的是举国如一的铁血,是令行禁止的集权,是能让大秦铁骑踏遍四海的绝对统一。 而他的女儿嬴清樾,却走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她放开了思想的桎梏,却以律法划定了边界;她梳理了百家的典籍,却以民生作为标尺。 儒者的仁政可以教化百姓,墨者的巧技可以兴修水利,道者的无为可以休养生息,法家的严明可以整肃吏治。 百家争鸣能成为盛世的砖瓦。 一旁嬴清樾暗自点了点头。 对嘛,盛世才能搞学术。 先解决刚需,再发展文化。 【新9元年,嬴清樾聚焦民生福祉升级,下令在全国推行全民基础教育,规定七岁孩童无论男女、贵贱,皆需入乡塾就读。】 【起重工,课程涵盖识字、算术、律法基础与农工常识,学费由国库与地方乡绅共同承担。】 【史记:大秦天下各处百姓皆读书识字,哪怕你再是犄角旮旯的地方,女帝也能给你拎出来读书。】 嬴清樾:这形容怪怪的...? 始皇暗戳戳想:怪可爱的。 第111章 第2期盘点结束!! 【同时,嬴清樾革新医疗体系,组织太医署编撰《民间简易医方集》,推广针灸、草药等实用疗法。】 【在各州府设立惠民药局,低价供应常用药材,培养基层医者,大幅降低民间疫病死亡率,让幼有所教、病有所医成为大秦常态。】 “幼有所教,病有所医,边有所安……” 天幕之下,不知是谁喃喃低语,声音里满是震撼。 嬴政望着那片歌舞升平的边疆图景,心中不免畅想,若是他能亲眼见证这般盛世,那该多好啊... 自己一生筑长城以御匈奴,收百越以扩疆域,却始终未能消弭华夷之辨的隔阂,边疆战火从未真正停歇。 可他的女儿,全都做到了。 风掠过男人的鬓角,带着几分沧桑。 “民心聚,则疆域固……”嬴政低声叹道,眸中翻涌着复杂的光,“清樾,你比寡人做的更好。” 嬴清樾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始皇老爹都这么认可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天幕之上,鎏金大字在天幕中央熠熠生辉,晃得咸阳宫前的万千臣民睁不开眼。 【这一年,昭圣女帝27岁。】 【新10元年,28岁的嬴清樾启动边疆振兴计划,打破“重中原、轻边鄙”的旧念,迁徙中原富余人口与能工巧匠前往边疆,带去先进农工技术与作物种子,在西域、北疆兴修水利、开设工坊与书院。】 【同时推行胡汉共融政策,允许边疆异族保留习俗,同时授予其与中原百姓同等的科举、经商权利。】 【鼓励异族子弟入朝为官,通婚联姻,彻底化解边疆族群矛盾,让大秦疆域内各民族同心同德,疆域稳固如铜墙铁壁。】 紧跟着,画面流转。 西域的戈壁上,中原迁徙来的百姓正赶着牛车,将一袋袋麦种卸在新垦的田垄旁,胡服汉子挽着汉家农夫的手臂,指着水渠的走向相谈甚欢。 北疆的书院里,异族子弟捧着《大秦通俗百科》,与中原士子辩经论道,朗朗书声穿破毡房,飘向远方的草原。 曾经的长城烽火台旁,再也不见戍卒的警惕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互市的喧嚣,胡商的香料与汉地的丝绸堆满了货摊,孩童们在其间追逐打闹,不分彼此。 “胡汉共融……竟真的做到了。” 天幕下,蒙恬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一生戍守北疆,与匈奴大小百余战,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边疆会是这般和乐景象。 不等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天幕上的文字再度刷新。 【新11元年,嬴清樾以超前战略眼光布局长远,设立大秦科学院,集天下顶尖人才专攻天文历法、算术几何、冶金化工等领域。】 【而后亲自拟定研究方向,推动浑天仪改良、十进制算表完善,更尝试以煤炭为能源改进冶炼技术,研发更坚韧的钢铁与更精准的火器。】 【修订大秦律法,新增专利保护条例,鼓励民间发明创造,对有实用价值的革新者给予重奖与专利特权,激发全民创新活力,为大秦科技持续领先奠定制度基础。】 【这一年昭圣29岁,距离执掌已有十一个年头。】 画面随之变幻。 科学院的院落里,工匠们围着改良后的浑天仪啧啧称奇,铜铸的圆环上刻满精准的刻度,星辰的轨迹清晰可辨。 冶炼工坊中,熊熊炉火映红了匠人的脸庞,煤炭燃烧的热浪扑面而来,淬过火的钢铁泛着冷光,比以往的兵刃不知坚韧了多少。 郡县的衙门前,贴着专利条例的告示,布衣百姓驻足围观,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十一年……” 扶苏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扫过天幕上的每一行字,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十一年,于王朝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这位六妹妹却硬生生将一个尚在摸索前行的大秦,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幼有所教,病有所医,边有所安,民有所创…… 这般盛世,是扶苏穷尽一生都未能触及的梦境。 天幕语速渐渐放慢。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心中。 【仅仅十一年间,大秦天下格局改头换面。】 就在满场寂静,人人都屏息等待后续之时,天幕上忽然跳出一行轻快的字迹。 时锦顿了顿,【好了,本期盘点到此结束啦~】 “什么?结束了?” “别啊!昭圣女帝后来还做了什么?” 惊呼声、挽留声瞬间响彻咸阳城,无数人朝着天幕的方向伸手,恨不得将那片消失的光影拽回来。 可惜,天幕听不到他们的呐喊。 【下期内容我们来讲讲昭圣女帝迎来她的执政巅峰,大秦第一位外交官是如何诞生的?】 【海域蛮夷又是如何虎视眈眈,万国盛典后又是怎么迈入大同社会的开始?】 【昭圣女帝逝前究竟说了什么?】 【还有,史上最著名的张良刺杀又发生了什么~】 一行行悬念迭起的文字闪过,最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天际。 天幕骤然消失。 章台宫外,死寂一片。 过了许久,不知是谁先叹了口。 紧接着,叹息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对下期盘点的翘首以盼,久久不散。 嬴政伫立在高台之上,望着空荡荡的天际,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寡人等着。” ...... 沛县。 马车角落里,陈佩暗暗松了一口气。 刘季瘫在车座上,手掌拍着车板,声音满是不耐:“这就没了??耍人呢这是!” 他往前凑了凑,脑袋探出车帘往天际望了望,空荡荡的连点金光残影都没剩,更是烦躁:“那张良刺杀也没说,我还没看够呢!” 一旁樊哙搓着手,粗嗓门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憋屈:“谁说不是呢,这天幕怎每回都钓足人胃口,说断就断,真是难受我也!” 说着还咂了咂嘴,想起天幕里大秦盛世景象,眼底满是怅然,恨不得天幕立马再亮起来,把后续全抖搂清楚。 而陈佩不语,一味地擦冷汗。 第112章 准备,神秘人 御书房。 “三日后,便是册封储君的良辰吉日,各项仪典早已备妥,只等你登台受印。” 嬴清樾敛衽而立,“儿臣知晓。” “知晓便好。”嬴政缓缓抬手,指尖叩了叩御案,“这几日不必再忙于政务,专心休整,熟悉册封礼制,换上储君冕服多演练几遍,莫要在大典上失了仪度。” 他顿了顿,目光添了几分期许,“你在天幕上所展之才,早已配得上大秦储君之位,但大典是昭告天下的仪式,既要庄重,也要让四海臣民见得我大秦继承者的气度。” “另外。”嬴政补充道,“宗室、朝臣皆会到场,还有各州郡派来的观礼使,你需提前梳理好应对之辞,不必刻意逢迎,只需秉持你一贯的行事之道便好。” “大秦的储君,不必迎合他人。” 嬴清樾深深躬身,声音清亮沉稳:“谢父皇提点,儿臣定不负所托。” 嬴政颔首,挥手示意她退下。 殿门缓缓合上,烛火映着龙椅上的身影,也映着阶下那道即将接过江山重任的背影。 无声间,已是传承。 ...... 皇陵一隅。 胡亥身披粗布麻衣,蜷缩在守陵的破旧茅屋中,面前的粗陶碗里盛着冷硬的粟米饼,他却连碰都懒得碰。 自从被嬴政贬为庶人,遣来给祖父守陵,昔日养尊处优的公子便成了这荒山野岭间的孤魂,每日对着冰冷的墓碑,捱着无边无际的寂寥。 天幕现世的这些时日,他也远远瞧见过那些画面,瞧着嬴清樾如何一步步执掌权柄,如何让大秦焕发生机,心中的嫉恨便如野草般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女子能得到父皇的青睐,能坐拥大秦的万里江山,而他这个正统的皇子,却要落得这般境地? “公子,好兴致啊。”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惊得胡亥猛地抬头。 只见夜色中,一道身着青衫的身影缓步走来,那人面容陌生,眉眼间却带着几分锐利的精光,显然是乔装打扮过的。 胡亥警惕地攥紧了身侧的柴刀:“你是谁?此地乃皇家陵寝,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青衫人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在茅屋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扫过屋内的窘迫景象,语气带着几分挑拨的意味:“公子何必动怒?在下不过是个路人,路过此地,见公子愁眉不展,特来与公子说几句知心话。”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公子可知,三日后便是嬴清樾册封皇太女的大典?届时,她便是大秦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而公子你……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困在这皇陵脚下,与荒冢为伴了。” 这话正中胡亥的痛处,他脸色瞬间涨红,猛地将柴刀拍在桌上:“住口!” 青衫人却丝毫不怕,反而凑近了些,目光里淬着冰冷的火焰:“公子真就甘心吗?昔日你在宫中,何等风光无限,如今却被嬴政一句话贬黜至此,受尽旁人冷眼。” “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因为嬴清樾吗?若不是她横空出世,这大秦的储君之位,本该是公子你的囊中之物啊。” 胡亥浑身一颤,眸中的嫉恨与不甘翻涌得更烈,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青衫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缓缓起身,俯身在胡亥耳边,吐出的话语如毒蛇的信子,带着致命的诱惑: “公子,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晚风卷着陵寝的寒意,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一长一短,狰狞可怖。 ...... 另一边,东宫。 青禾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嬴清樾解下肩头的披肩,看着办她疲惫的脸色,语气里满是心疼:“殿下这几日看着都憔悴不少。” 一旁正收拾案几的春苓闻声转过身,手里还捏着一卷未批的奏折,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您这几日每每批奏折到夜深,油灯都换了好几盏,奴婢瞧着,真是心疼得紧。” 殿内并未燃烛,仅凭着窗外斜斜透进来的残霞,勉强映出殿中的轮廓。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摊开着,朱笔的批注写到一半,墨汁凝在笔尖,早已干涸。 嬴清樾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喟叹,连日来强撑的清明与锐利,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卸下。 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仪,她眉眼间只剩掩不住的疲惫,连挺直的脊背,都微微垮了几分。 春苓见状,连忙端过一旁温着的参茶,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案几上,又细心地垫了块锦帕:“殿下,喝点参茶提提神吧,好歹润润嗓子。” 嬴清樾看着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封面的朱砂字迹在昏暗中模糊一片,长城劳役的奏报、海上贸易改良方案…… 她不过是接手了始皇帝一半的周章,便已被压得喘不过气,连日来连轴转,连片刻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可饶是如此,这已然是桩天大的工程。 一想到始皇老爹之前都是如此,甚至每日批阅的奏折是她的双倍,嬴清樾便忍不住头疼。 这般日复一日的辛劳,父皇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还是得抓紧培养朝中新血液。 不然,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了。 嬴清樾浅啜一口,茶汤的微苦混着参香漫开,困顿的意识回笼些许,“你们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等人退下后。 “十一。” 话音刚落,屋顶瓦片轻响。 一道黑影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单膝跪地,玄色劲装融入夜色,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属下在。” 嬴清樾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问道:“胡亥那边近日可有异常?” “十八公子白日里多是闭门不出,偶有外出,也只是在陵寝附近徘徊。只是......” 十一顿了顿,“那边来人禀告,夜里常有人在附近逗留......” 闻言,嬴清樾眸色沉了沉。 真是不安分的。 既然他们要自寻死路,那她也不拦着。 第113章 册封皇太女,刺杀 时间很快来到册封这一天。 咸阳宫的晨曦,是被三百六十名钟官敲响的编钟震碎的。 卯时三刻,骊山顶上的日晷刚移过辰位,咸阳正殿殿前的广场便已肃静如渊。 九丈丹陛以蓝田美玉铺就,阶侧列着十二尊青铜鼎,袅袅青烟扶摇直上,与宫阙飞檐上的鎏金兽首相映,氤氲出一片肃穆的金色雾霭。 文武百官按爵秩分班而立,织成一幅波澜壮阔的大秦衣冠图。 宗室贵胄则立于丹陛左侧,嬴氏宗亲的玄色袍角上,皆绣着象征血脉的玄鸟纹,老亲王们拄着嵌玉拐杖,目光灼灼地望向殿门。 今日,是大秦立储的大典。 各州郡的观礼使挤在西侧,皆踮足翘首,想一睹这位即将执掌大秦的储君风采。 辰时整,钟磬之声戛然而止。 鸿胪寺卿身着朱色朝服,踏在丹陛之上,声如洪钟:“吉时到——储君入殿!” 殿门缓缓开启,八名内侍手捧日月圭璋在前引路,其后,嬴清樾缓步而出。 她身着十二章纹储君冕服,玄衣纁裳,衣上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种纹样。 每一种都象征着帝王的德行与威仪。 嬴清樾头戴七旒冕冠,白玉旒珠垂在额前,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遮住了眉眼间的锋芒。 足踏赤舄,每一步落在玉阶上,都似踩在众人心尖,发出清脆的回响。 没有多余的仪仗,没有繁杂的阵仗,她就那样一步一步,从晨光里走来,玄色袍角拂过玉阶上的尘埃,沉静得像是一潭深水。 “臣等,参见储君殿下!”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轰然响起。 百官俯身叩首,宗室躬身行礼,观礼使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地高呼。 嬴政端坐于咸阳正殿的龙椅之上,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珠垂落,目光落在阶下的少女身上,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男人抬手,内侍捧着传国玉玺与储君印绶,缓步走向丹陛中央。 鸿胪寺卿正欲高声宣读立储诏书。 异变,就在此刻陡生! 人群后方,那名身着郎官服饰的人—— 也就是易容后的胡亥,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了血痕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丹陛之上的嬴清樾,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要将那道被晨光镀上金边的身影凌迟。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女子,能身披十二章纹冕服,站在那万众瞩目的丹陛之上? 凭什么天幕之上尽是她的丰功伟绩,而不是自己? 凭什么父王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他从未得到过的赞许与期许? 他是嬴政的亲儿子,是大秦名正言顺的皇子! 要不是对方,自己就是命定的秦二世! 方才百官朝拜时的山呼海啸,更是像一把火,狠狠烧在了胡亥的心头。 一声声储君千岁,落在他耳中,字字句句都化作了嘲讽。 嫉妒的藤蔓疯狂地在胸腔里滋生、蔓延,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那股恨意与不甘,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癫狂。 够了,都够了! 今日,他就要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这场册封大典,毁了嬴清樾的储君之位,毁了所有人对她的期待! 胡亥猛地暴起,脸上维持的平和神色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狰狞的赤红双目,他紧攥着袖中那柄淬了剧毒的匕首,匕首的寒光刺破衣料,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嬴清樾,你给我去死!” “护驾!” 惊呼声骤然炸开。 百官哗然变色,宗室老臣们惊得起身离座,玄甲锐士怒吼着挺戈上前,却因人群拥挤一时竟难以冲过。 匕首如一道流星划破空气,已近在嬴清樾的腰侧! 胡亥的眼中迸发出近乎疯狂的狂喜,仿佛已经看到了匕首刺入嬴清樾身体的画面,看到了她血染冕服,轰然倒地的模样...... 他要赢了! 他终于要赢了! 可下一秒,丹陛之上的嬴清樾,竟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 白玉旒珠轻轻晃动,她的目光透过珠串,落在那扑来的身影上,眉峰未动,唇角未扬,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拿下。” 话音未落,不等胡亥多想,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丹陛左侧的廊柱后窜出。 那黑影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速度快得如一道闪电,不等胡亥的匕首刺出,便已探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裂之声清晰可闻,剧痛瞬间席卷了胡亥的四肢百骸,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 随后,他整个人被狠狠掼在玉阶之上,额头磕在冰冷的蓝田玉上,渗出刺目的血珠。 黑影抬手,一把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张满是阴鸷与不甘的脸,赫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胡亥?!” 惊呼声再次炸开。 百官满脸难以置信,宗室老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被摁在地上的身影,一时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胡亥趴在玉阶上,疼得浑身抽搐,可他顾不上疼痛,只是死死瞪着丹陛之上的嬴清樾。 少女依旧站在那里,眉眼沉静,仿佛这场生死危机,不过是拂去了袍角的一粒微尘。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胡亥简直狠极了。 嫉妒与不甘再次翻涌上来,比先前更甚,几乎要将胡亥的理智焚烧殆尽。 胡亥猛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嬴清樾!我不甘心!这储君之位,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听到这话的百官表情皆是一脸空白。 他们实在是搞不懂胡亥的逻辑,什么叫做这储君之位本该是他的??? 先不说,哪怕没有六公主的横空出世,那也有长子扶苏来继位,怎么着都轮不到排名十八的胡亥。 真是可笑至极! 龙椅之上的嬴政霍然起身,目光死死盯着被摁在玉阶上的身影,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怒与错愕。 胡亥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放他出来的?又是谁给了他这般胆大包天的底气,竟敢在册封大典上行刺储君?! 第114章 暗卫出动,始皇懵逼 嬴政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正欲厉声喝问,变故却再次接踵而至。 广场四周,那些捧着祭品的宫人、调试编钟的乐师、甚至是跪在最外围的杂役,脸色同时变得狰狞。 他们狠狠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张或倨傲或怨毒的脸,竟是六国旧部的贵族子弟! “废物!”一个易容成乐师的赵国贵族低骂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多说无益!今日定要诛灭嬴政与嬴清樾,复我六国河山!”另一个扮作宫人的齐国旧族怒吼着,率先抽出藏在祭品里的青铜剑,红着眼扑向丹陛。 刹那间,数百道身影同时发难,刀剑的寒光映着日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杀网。 他们深知,这是覆灭大秦最好的时机,只要杀了嬴政与嬴清樾,群龙无首的大秦,定会分崩离析! 百官惊呼着四散躲避,玄甲锐士虽奋力迎击,却被汹涌的刺客冲得阵脚大乱。 而丹陛之上,嬴清樾依旧站在原地,连一丝衣角都未曾晃动。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扑来的刺客,只是侧过头,隔着白玉旒珠,望向龙椅之上的嬴政,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保护好父皇。”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嬴政身后的屏风后窜出! 他们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手中握着淬了寒光的短刃,甫一出现,便呈三角之势护在嬴政身前。 刺客的刀剑砍来,他们手腕翻飞,短刃精准地格挡开攻势,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过眨眼间,便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几名刺客。 嬴政僵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着身前那三道肃立的黑影,又猛地转头看向丹陛上的嬴清樾,眼中的错愕几乎要溢出来。 “???” “!!!!” 这......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等嬴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现—— 廊柱之后、殿顶之上、青铜鼎的阴影里,甚至是那些看似普通的内侍身后,一道道玄色身影破空而出。 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仿佛一张早已织好的大网,将所有刺客尽数笼罩其中。 在场百官:“????” 暗卫们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刺客纷纷倒地,竟无一人能冲破他们的防线,靠近丹陛半步。 始皇看着眼前这一幕,懵逼又懵逼,只能怔怔地望着丹陛之上的好闺女。 这丫头... 真是辜负为父的信任! 亏他还相信闺女说的话! 嬴政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君主,六国余孽蛰伏咸阳,蠢蠢欲动,他早有察觉。 这场册封大典,于他而言,本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局。 方才乍见胡亥现身,他是真的震怒,震怒于这逆子的愚蠢与胆大包天,竟敢勾结余孽,自寻死路。 嬴政一声沉喝:“禁军何在?!” 刹那间,宫墙之外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铿锵之声,数千名玄甲禁军手持长戈,如潮水般涌入广场。 他们皆是秦军精锐,训练有素,甫一进场便列成战阵,将那些负隅顽抗的六国余孽团团围住。 禁军的出现,如虎添翼。 暗卫们身形诡谲,专攻刺客破绽,手起刀落间便有刺客倒地。禁军则阵型严密,长戈如林,将试图突围的余孽一一逼退。 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数百名六国余孽困在中央。 那些贵族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纵使暗藏兵刃,又怎敌得过大秦最精锐的兵士?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是死伤大半。 有人慌不择路,想要攀着宫墙逃走,却被禁军的弩箭射穿了小腿,惨叫着摔落在地。 有人举剑自刎,却被暗卫及时夺下兵刃,反手擒住,成了阶下囚。 嬴清樾站在丹陛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原来,父皇与她,竟是想到了一处。 这场大典,终究成了六国余孽的末路。 当最后一名余孽被暗卫扭着胳膊拖走,地上的血迹被细沙掩得干干净净,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被兰芷檀香的气息彻底盖过。 广场上,玄甲禁军重新列成整齐的方阵,肃立在丹陛两侧,甲胄上的血痕未干,却更添几分铁血威仪。 百官早已归位,方才的惊慌失措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看向丹陛之上那道身影的目光,愈发灼热。 嬴政负手而立:“大典继续。” 四个字,掷地有声。 鸿胪寺卿这一次再无半分慌乱,他整了整朱色朝服的衣摆,大步走到丹陛中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宣读立储诏书——” 内侍捧着明黄诏书,再次上前,展开的诏书在日光下泛着金光,字字句句都透着大秦的威仪:“维大秦元年,岁在庚辰,躬亲策命。” “太女嬴清樾,性资敏慧,器识沉雄,今册为大秦储君,掌监国之权,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满场寂静。 随即爆发出比先前更甚的山呼海啸: “吾皇圣明!储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的呼声,震得宫檐的铜铃簌簌作响,百官叩首的动作愈发恭谨。 经此一役,再无人敢质疑这位储君的能力,再无人敢轻视她的性别。 嬴清樾缓步走下丹陛,走到嬴政面前,双膝跪地,脊背却依旧挺直如松。 内侍捧着储君印绶,呈到她的面前。 嬴政亲亲自扶起她,又拿起储君印绶,为她系在腰间,眸中是全然的信任与期许。 鸿胪寺卿再次高唱:“储君受冕!” 鸿胪寺卿再次高唱:“储君受冕!” 两名内侍上前,为她扶正冕冠上的旒珠。 那七串白玉珠垂在额前,轻轻摇曳,却遮不住她眸中闪烁的锋芒。 这一刻,钟磬之声再次响彻咸阳,与百姓们的欢呼遥相呼应。 辰时的日头刚爬到半空,临街的酒肆茶坊便已座无虚席,贩夫走卒、士子商贾,甚至是身着短褐的戍卒,都挤在街头巷尾,踮着脚尖望向皇城的方向。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起了玄色镶金的布幔,布幔上绣着的玄鸟纹,在风里招展成一片流动的墨色云霞。 孩童们提着竹编的小灯笼,追着街上游行的鼓吹队伍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长街。 鼓吹手们吹着羊角号,敲着青铜编钟,乐声雄浑高亢,与皇城方向隐约传来的钟磬之声遥相呼应。 街边的食摊支起了大锅,蒸腾的热气裹着肉羹的香气飘得老远,摊主们扯开嗓子吆喝:“热乎的肉羹嘞!今日储君册封,买一碗送一碗!” 卖唱的盲叟拨动了琴弦,嘶哑的嗓子唱出新编的歌谣,词儿质朴却滚烫:“今朝册立储君位,大秦万载永隆昌!” 歌声起处,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哼唱,调子参差不齐,却汇成了一股撼人心魄的声浪,裹着咸阳城的烟火气,飘向远方。 而册封诏书,已传遍各郡县。 快马带着诏书的誊本,沿着驰道奔向大秦的四面八方。 从繁华的咸阳,到偏远的乡野,千千万万的大秦百姓,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咸阳的方向,或是躬身作揖,或是双手合十。 他们的目光越过山川河流,越过城郭阡陌,仿佛落在那位即将扛起大秦万里江山的皇太女身上。 没有半分质疑,只有最纯粹,最真挚的祝福。 愿殿下身康体健,愿殿下福泽绵长。 愿殿下,岁岁安澜。 第115章 嬴政:你搁这养死士呢? 御书房静悄悄的,只有烛芯偶尔爆出一点火星。 嬴政卸了冕冠,松了松紧绷的龙袍领口,方才大典上的威仪淡了些,多了几分人父的随意。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嬴清樾,还没换下储君冕服,七旒白玉珠垂在额前,衬得眉眼格外沉静。 嬴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些暗卫,你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嬴清樾垂眸,说简单也简单,也难也难。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给够了钱,让他们能安心读书识字,再带他们去看看大秦的山川河岳,知道自己要护的是什么。” 思忖片刻,嬴清樾抬眸迎上始皇老爹的目光,神色清明坦荡:“给钱,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不必为柴米油盐折腰。” “读书,教他们辨是非忠奸,晓得何为家国大义。” “见天地,则是让他们亲眼瞧见这大秦万里河山,明白自己要守的究竟是什么。” 但嬴清樾没说的是,她培养的这些暗卫大部分都是战乱无家的流氓,算是从小养到大吧。 嬴政听后:“.......” 你搁这养死士呢? 看着始皇帝老爹一言难尽的表情,嬴清樾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她上辈子开公司培养核心团队,哪次不是砸钱砸福利砸资源,高薪高待遇捧着手心供着,再给他们画够大饼、指清前路,那群精英才肯死心塌地跟着她闯。 这暗卫培养,说到底和养员工的路子也差不多啊。 给钱是解决后顾之忧,读书是提升业务素养,见天地是统一价值观念,层层递进下来,忠诚度和执行力可不就都上去了? 嬴政嘴角抽了抽,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复杂:“随你吧,只要他们对你忠心即可。”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现在殿内可有暗卫?” 嬴清樾沉默半晌,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唰的一声轻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梁柱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头埋得极低,气息微弱得仿佛不存在,只沉声禀报:“属下在。” “......?” 嬴政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道黑影,又飞快扫过御书房的梁柱、屏风,甚至连窗棂缝隙都没放过,最后目光落回嬴清樾身上,眼神里满是一言难尽的无语。 合着之前他们父女俩聊朝堂权衡,全被人听了去? 嬴政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这丫头,倒是半点不拿朕当外人。” 嬴清樾眨眨眼,一脸理直气壮:“父皇是自家人,暗卫也是自家人,自家人说自家话,有何不妥?” 嬴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的暗卫,怕是已经无孔不入到了他的皇宫都成了透明的地步。 想到这,嬴政又气又好笑。 这也难怪闺女是昭圣帝啊。 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机,不想成大事都难。 而作为专门保护主子的十一,听到殿下说暗卫也是自家人,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自有记忆起,十一便是与父母漂泊在外,因着六国战乱,总是打来打去,最后受伤的只有百姓。 后来流寇四起,父母为护他一命,硬生生用身体挡了那淬了狠劲的刀刃,只留他一人在尸山火海里苟活。 他当过乞丐,被恶犬追着咬,被地痞按着抢,也曾为了半个窝头与人打得头破血流,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世间大抵是没有“家”这个东西的。 直到那年寒冬十一月,差点被冻死自己被公主捡回去,给了他干净的衣裳,温热的饭食,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何为家国,何为大义。 此刻跪在阴影里,听着殿上少女理直气壮地说“暗卫也是自家人”,十一垂着的眼睫猛地一颤,眼眶不由一热。 原来,他也有第二个家。 十一深深叩首,额头贴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低哑却坚定:“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铿锵,落在御书房的静气里,格外清晰。 嬴政瞥了眼那伏在地上的黑影,又看向一脸坦然的嬴清樾,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你啊...真是把人心都笼络得死死的。” 而嬴清樾却是真心这么认为,她看着伏在地上的十一,目光柔和了几分。 “起来吧。” “是。” 很快,十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嬴政吩咐内侍端来胡床,眼神示意让闺女坐,“抓到的这些六国余孽和赵高,你想如何处理?” 既然剩下的人都抓到了,赵高那条命也没必要留着了。 嬴清樾也毫不客气,豪迈地往那一坐,还不忘揉揉酸疼的小腿,“父皇是要交给儿臣处理吗?” 嬴政点了点头,“赵高祸乱宫闱,结党营私,心思歹毒。六国余孽贼心不死,屡犯大秦律法,妄图颠覆新政,自是就留不得。” “你既掌监国之权,此事便由你定夺。” 嬴清樾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方才那点温和尽数敛去。 “六国余孽散布各地,蛊惑民心,斩草需除根,将其罪证昭告天下,押赴咸阳闹市问斩,以儆效尤。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至于赵高......” “此人精通权谋,惯会伪装,留着他,日后必成大患。” 嬴政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弃,“你打算如何处置?” 嬴清樾抬眸,目光与嬴政相撞,一字一句道:“留他一条命,让其每日受凌刑之苦,终日不得解脱。” “最后判他终身囚于诏狱,让他日日看着大秦蒸蒸日上,却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苟延残喘。” 好家伙,论杀人诛心还得看大闺女啊。 始皇听完,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忍不住颔首:“狠辣,却也解气。” 御书房内的烛火跳了跳,映着父女二人的眉眼,竟有几分难得的意气相投。 “听人禀告,栎阳驿站那边送来一个自称韩信的人,你晚些去见见吧。” “好。” 第116章 永远不要跟女人诉苦 诏狱地牢的湿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牢栅后的囚徒们或瘫坐或蜷缩,身上镣铐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甬道里此起彼伏,更衬得此地死寂沉沉。 嬴清樾摒退了随行的侍卫,只留一个掌灯的小宦者跟在身后。 她一身玄色常服,墨玉簪绾住的青丝垂落肩头,行走间衣袂扫过潮湿的地面,带起一阵裹挟着霉味的冷风。 脚步声沉稳有力,敲在青石板上,惊得牢中众人纷纷抬头,浑浊的目光落在这抹过于明艳却又过于冷冽的身影上。 有人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有人却只剩麻木,还有人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仿佛想将自己藏进黑暗里。 这些人里,有六国旧族的子弟,有落魄的死士,还有几个曾在叫嚣着“复故国、逐秦狗”的迂腐儒生,皆是此次刺杀谋逆案的核心党羽。 嬴清樾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前。 牢栅后,被铁链缚在石柱上的男人猛地抬起头,那是韩国旧贵族的后裔,也是此次刺杀谋划的主使。 男人脸上带着未愈的鞭伤,血痂与尘土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却依旧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嬴氏小儿!你敢杀我?六国遗民遍布天下,迟早会……” “六国遗民?”嬴清樾轻笑一声,缓缓俯身,指尖隔着冰冷的牢栅,点了点那人的胸口, “你们打着复国的旗号,在三川郡烧杀抢掠,屠了三个村落的百姓,抢了他们过冬的粮草,逼得妇人抱着稚子投河。” “就凭你们,也配代表六国遗民?” 那领头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先前的戾气瞬间消散大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撑着狡辩:“那是……那是秦狗的错!若不是嬴氏灭我故国,何来今日之事!” “故国?”嬴清樾挑眉,语气里满是讥诮,“韩亡之时,你在做什么?你变卖了封地的田产,带着妻妾躲在深山里饮酒作乐,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你可曾出过一分力?” “如今跳出来谋逆,不过是想借着乱世,再捞一个王侯之位罢了。” “你忠于的从来不是故国,是你贵族的身份,是你案上的酒肉,是你妄想的权势!” 一字一句,如利刃般戳破那人的伪装。 男人猛地垂下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竟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一幕落在旁侧牢房囚徒的眼里,有人面露绝望,有人却骤然慌了神。 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人突然扑到牢栅边,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铁条,原本清高的脸上满是涕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女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他这一开口,仿佛打破了某种死寂的平衡。 旁边几个囚徒也跟着反应过来,纷纷挣扎着爬向牢栅,嘶哑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殿下!我是被胁迫的!是他们逼我入伙的!我不想反啊!”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殿下开恩!求您给我一条活路!” “我愿归顺大秦!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求殿下饶我一命!” 哭嚎声、哀求声混着铁链的碰撞声,在阴暗的地牢里交织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嘈杂。 小宦者被这阵仗惊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嬴清樾身后缩了缩。 嬴清樾却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 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那些涕泗横流、丑态毕露的囚徒,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她看向那个哭喊着上有老母下有幼子的人,声音平静无波:“没人跟你说过一个道理吗?” 那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永远不要跟女人诉苦。” 她不是你妈,只会认为你很没用。 话落,那人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瘫软在地。 “至于归顺......”嬴清樾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你们的忠心,在故国覆灭时便碎了。” “你们的骨气,在刀架到脖子上时便没了。如此趋利避害、反复无常之辈,大秦要之何用?” 她的目光掠过牢中众人,最后落在那韩国旧贵族身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明日午时,闹市处斩。我会让人把你们的罪行一一悬在咸阳四门,让天下人看看,所谓的复国义士,究竟是些什么货色。” 说罢,她不再看那些囚徒或惊恐或怨毒或绝望的脸,转身便走。 玄色的衣袂掠过潮湿的石壁,带起一阵冷风,将那些愈发凄厉的咒骂与哀嚎,尽数甩在了身后。 掌灯的小宦者连忙提着灯笼跟上,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颀长挺拔,落在青石板上,竟没有半分动摇。 走出地牢的那一刻,天光恰好刺破云层,金辉落在嬴清樾的肩头,驱散了她身上沾染的阴寒。 嬴清樾拂去衣摆上沾染的地牢潮气,未回东宫,反倒径直转向了胡亥被禁足的偏殿。 此地原是宫中一处闲置的暖阁,如今被禁军层层围住,连檐下的风铃都被摘了去,只余一片死寂。 守殿的侍卫见是皇太女驾临,忙躬身行礼,不敢有半分阻拦。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熏香与颓靡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昏暗,窗棂被厚重的锦幔遮得严严实实,唯有几盏残烛在案上跳跃,映得满地狼藉。 听见动静,胡亥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是嬴清樾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涌上几分怨毒,却不敢发作,只梗着脖子冷哼一声: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么?” 嬴清樾缓步踏入殿中,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 她走到案前,“笑话?你配么?” 胡亥浑身一震,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指着嬴清樾,声音尖利:“若不是你这个......” 嬴清樾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转冷,“若不是你勾结赵高,妄图谋夺储位,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清樾...皇姐......”胡亥的声音陡然软了下来,他膝行几步,想要抓住嬴清樾的衣摆,却被她侧身避开。 爸的。 她那么好听的名字,这胡亥叫的怎么那么恶心? 胡亥抬起头,脸上满是涕泪,语气里满是哀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皇姐,求你救救我,求你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求情......我再也不敢了......” 第117章 一剑斩杀胡亥,韩信面见 嬴清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骄纵跋扈的皇子,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跪在自己面前。 她的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够了。” 不等胡亥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剑已被她反手抽出,寒光一闪,划破殿内浑浊的空气。 胡亥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盯着那柄直指自己的剑,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你……你敢……父皇不会放过你……” “父皇?”嬴清樾嗤笑一声,手腕翻转,剑峰毫不留情地向前递出。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响沉闷而清晰。 长剑穿透了胡亥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素色的锦袍,也溅上了嬴清樾的玄色衣摆。 胡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了洞的风箱。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几口血沫,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没了声息。 嬴清樾缓缓抽出长剑,剑身的血珠顺着锋刃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胸腔里积压了许久的郁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酣畅淋漓的快意。 她真是受够这蠢货了。 谁说心狠手辣才能害人? 智商够低也可以。 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天幕中的历史,昭圣女帝并没有杀了胡亥,估摸着因皇室的名头,并没有杀了解恨,而是贬为庶人为始皇守陵。 就这,嬴清樾都觉得自己仁慈了。 如今亲手了结这蠢货,竟是这般畅快。 爸的,好爽。 殿外的风穿堂而过,卷起窗幔,将一缕天光送进殿内,恰好落在染血的剑峰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嬴清樾收剑入鞘,拂了拂衣摆上的血污,转身便走,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将所有的肮脏与罪恶,都隔绝在了这片死寂的阴影里。 殿外的禁军守将抬眼瞥见嬴清樾玄色衣摆上的暗红血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心头猛地一震,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身后的侍卫们更是齐刷刷垂下眼帘,头颅低得快要贴紧脖颈,仿佛眼前空无一人。 嬴清樾脚步未停,血染的裙摆扫过青石长阶,留下浅浅的印记,又被风卷起的尘土轻轻覆盖。 少女脊背挺得笔直,佩剑归鞘后的弧度利落干脆,连眉眼间都带着一股酣畅的舒展,全然没有半分杀人后的慌乱。 消息传至御书房时,嬴政正握着朱笔批阅奏疏,笔尖悬在竹简上方,墨迹堪堪凝住一点。 内侍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难掩的惶恐:“陛下,太女殿下...在偏殿,亲手处置了十八公子。” 嬴政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良久才淡淡开口:“寡人知道了。” 内侍垂首应诺,悄悄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跳跃,将嬴政的影子拉得颀长。 谁也不知道这位始皇帝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曾经最偏爱的儿子被最不受宠的女儿给杀了。 世事无常。 也或许在想,这样的女儿才是大秦最合格的继承者。 如她父亲年轻时一般,亲手斩杀于皇弟。 ...... 大家好,我叫韩信,字多多益善,性子像风一样野,立志要做个浑身透着大将风范的男人。 好歹也算沾着点贵族血统,可走到哪儿,都没几个人正眼瞧我。 偏生这世上,就有个例外的女人。 一个眼光毒辣、胸有丘壑的女人。 那便是嬴清樾,当今大秦的皇太女殿下。 啧,这女人的眼光,可真是绝了! 想得入了神,韩信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个跟头。 一旁的郎中李邯看得忍俊不禁,连忙伸手扶住他,笑着关切问道:“韩先生这是魂儿都飞到正厅去了?莫不是急着要见殿下,连脚下的路都顾不上看了?” 韩信来了挠挠头,有些尴尬,耳根微微泛红,咧嘴干笑两声:“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琢磨事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甩开李邯的手,挺直脊背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刻意摆出一副沉稳模样,一本正经道:“快走吧快走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说着便率先迈步往前,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倒像是在掩饰方才的失态,惹得身后的李邯低低笑出了声,连忙快步跟上。 真是个有趣的人。 想来,殿下一定会喜欢这般手下人。 两人刚走到回廊转角,就见守在正厅门口的内侍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韩先生,李大人,殿下已在厅内等候多时了。” 韩信敛了敛神色,方才那点局促尽数褪去,脊背挺得笔直,迈着沉稳的步子跨进厅门。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厅中那道玄色衣摆上,嬴清樾正站在案前,闻声抬眸看来,目光清亮,带着几分审视,却又不逼人。 韩信拱手行礼,声音不卑不亢:“草民韩信,参见皇太女殿下。” 原来这就是史书上的兵仙韩信? 嬴清樾上下打量了一遍,挑了挑眉。 眼前的男人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岁,就是这形象未免也太潦草了点......! 再看韩信那张脸,倒是棱角分明有几分英气,可惜被那乱糟糟的头发毁了一半,活像顶着个鸡窝就出门了。 嬴清樾疑惑,于是直接问了出来:“韩先生,你这一路是遭遇了什么?” 话落,韩信脚趾抠了抠。 SO,他觉得现在自己能抠出一座咸阳宫。 “额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韩信:“......” “殿下是这样的......草民本想来到咸阳......” 韩信大概说了一下如何苦逼赶路啃树皮,再如何经过栎阳城被抓,再就是被当成流民关了几天,出来时头发被同牢房的糙汉当成野草薅了两把。 来咸阳这两天又赶上暴雨,没处梳洗,硬生生乱成了这副鬼样子。 “......” 听完,嬴清樾看着满眼清澈愚蠢的韩信,陷入深深的沉思....... 嗯...这... 倒霉熊不是已经停播了吗? 嬴清樾强忍着扶额的冲动,半天憋出一句:“先生......倒是辛苦。” 第118章 打包送去北境,闹市斩首 韩信闻言,耳根子唰地红透,头埋得更低,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着衣摆上的破洞,瓮声瓮气地应道:“不、不辛苦,能得殿下面见,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 嬴清樾看着他这副窘迫模样,先前对“兵仙”的那点滤镜碎得稀里哗啦,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唤来内侍:“带韩先生下去,寻间干净的偏院,备上热水衣物,再传些吃食过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韩信那鸡窝似的头发上,补充道:“再找个手艺好的篦头匠过去,务必打理得干净利落些。” 内侍应声退下,韩信连忙起身道谢,脚步匆匆地跟着内侍往外走,路过门槛时,慌慌张张地差点又绊一跤,惹得廊下值守的禁军都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待韩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嬴清樾才收敛了笑意,转身走回案前,拿起那封蒙毅传来的奏书,眼底的戏谑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北境的匈奴,正等着一个能收拾他们的人呢。 约莫半个时辰后,内侍再次入厅禀报时,嬴清樾正对着北境舆图出神。 “殿下,韩先生已梳洗妥当,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 门扉轻启,一道挺拔身影缓步踏入。 先前那身皱巴巴的粗布褐衫换成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衬得身形愈发颀长俊朗。 乱糟糟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眉眼。 剑鞘斑驳的铁剑依旧悬在腰间,可此刻再看,竟无端生出几分玉面将军的气度。 韩信走到厅中,拱手行礼,声音比先前沉稳了几分:“草民韩信,谢殿下赐衣之恩。” 嬴清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着抬手:“先生请坐。” 等人坐下后,嬴清樾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将那卷蒙毅的奏书推到他面前,“方才先生梳洗,本殿已将北境之事思量再三。如今匈奴扰边,先生且看看,这仗,该如何打?” 韩信谢过落座,抬手将那卷奏书拿起。 先前的局促全然褪去,眼底只剩锐利锋芒。 韩信看完将奏书放在案几上,指尖循着舆图上的线条移动,从雁门关到阴山,再到河套平原,指腹在一处河谷位置轻轻点了点:“殿下请看,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惯于劫掠后便策马北遁,边军追之不及,无非是受困于地形与补给。” “这处河谷名为黑水谷,是匈奴南下劫掠的必经之路,两侧皆是峭壁,易守难攻。” 韩信抬眸看向嬴清樾,声音沉定,“若能在此处设伏,以弓弩手扼守谷口,再派一支轻骑绕至谷后截断退路,届时前后夹击,匈奴骑兵便是插翅也难飞。” 嬴清樾眸光微动,俯身凑近舆图,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 黑水谷狭长蜿蜒,确实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只是此处离雁门关尚有百里,粮草转运与兵力部署皆是难题。 “黑水谷地势虽好,可距北境大营甚远。”她指尖轻点谷口位置,“我军若长途奔袭,粮草辎重极易暴露行踪,一旦被匈奴察觉,此计便成空谈。” 韩信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侃侃而谈,从兵力部署到粮草转运,再到诱敌之策,一一详述。 话语间条理清晰,谋略环环相扣,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个顶着鸡窝头的窘迫模样。 嬴清樾静静听着,眼底的赞许愈发浓重。 她忽然明白,为何史书会称他为兵仙。 这般运筹帷幄、骚操作不的人,放眼大秦,怕是无人能及。 待韩信说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郑重:“先生之策,甚合我意。” 嬴清樾顿了顿,“本殿欲任命你为北境副将,辅佐蒙恬将军抵御匈奴,不知先生可愿?” 韩信猛地起身,对着殿下深深一揖,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昂:“末将敢不效死力!” 嬴清樾看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唇边笑意更浓:“既如此,本殿便不耽搁你建功立业的时辰。” 她抬手唤来内侍,“传我令,备快马十匹,粮草五百石,再挑三百锐士随行。” 内侍应声而去,韩信心头又是一震。 “殿下厚爱,末将……”韩信喉头微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定叫匈奴不敢再越边境半步!” 嬴清樾摆摆手,语气轻快:“空话无用,本殿要的是实打实的捷报。” 不过半日功夫,一切便已整装妥当。 韩信一身玄甲,腰悬玄铁剑,立于校场之上,身后三百锐士肃立如松。他回头望向咸阳宫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 “出发!” 一声令下,马蹄声踏碎长街的宁静,尘土飞扬间,那支队伍朝着北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嬴清樾立在宫墙之上,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她知道,这一去,不仅是为大秦守住北境的万里河山,更是为她自己,磨砺出一柄最锋利的剑。 很快,朝堂上下便知道,天幕说的兵仙韩信到咸阳不过半日,便被皇太女打包送去北境,连陛下都没见到人面。 臣子们的第一想法:嚣张,太嚣张了。 但当他们得知胡亥被太女亲手斩于剑下,而始皇陛下丝毫没有动怒,只随意吩咐下人收拾后,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了。 ......打扰了。 - 转眼便是翌日午时。 咸阳闹市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泾渭分明的人墙后,是一张张或愤懑或肃穆的脸。 临时搭建的刑台之上,昨日诏狱里的囚徒们被铁链缚住双手,囚衣上的血污未干,往日里叫嚣复国的桀骜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身的狼狈与恐惧。 监斩官一身赤色官袍立于台侧,手中高举着一卷宣纸,声音穿透喧嚣,在长街上回荡:“诸位咸阳父老听着!今日处斩之囚,皆为六国余孽,其罪如下——” “为首者韩氏余孽,勾结赵、魏旧族,于昨日密谋刺杀皇太女殿下!” “更有儒生荀况之徒,身披儒衫,心怀叵测,妄言妖语蛊惑民心,污蔑大秦新政,意图颠覆我大秦河山!” 第119章 尘埃落定 随着监斩官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两名小吏捧着一叠刻满字迹的木牍,逐一悬挂在刑台四周的木桩上。 宣纸的墨字清晰可辨,将这群囚徒的罪行一一罗列,从密谋刺杀的时间地点,到造谣此前当扶苏的桩桩件件。 一看六国余孽都参与其中,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不知是谁先攥紧了拳头,怒声骂道:“这帮只知享乐的贵族!也配谈复国?”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周遭的百姓纷纷附和起来。 有人红着眼眶高声道:“皇太女殿下才开始推行轻徭薄赋,如今日子刚有起色,他们就敢来搅局?” “还有那天幕!天幕上分明说了,只要跟着殿下好好干,往后大秦会有万里繁华,人人有田耕、有饭吃!这帮杂碎想毁了咱们的好日子,简直该千刀万剐!” 提及天幕所示的未来盛世,百姓们眼中的怒火更盛。 那是他们盼了一辈子的光景,是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安稳,岂能容这些乱臣贼子肆意破坏? “畜生!简直是畜生!” “亏得皇太女殿下明察秋毫,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少人遭殃!” 怒骂声此起彼伏,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抓起地上的烂菜叶、臭鸡蛋,狠狠朝着刑台上掷去。 烂菜叶擦过韩仲的脸颊,留下一片污痕,臭鸡蛋砸在那名儒生的囚衣上,蛋液顺着衣料往下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霎时间,更多的烂菜叶,带着泥块的土坷垃如雨点般飞向刑台。 囚徒们被打得连连躲闪,却被铁链牢牢缚住,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们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荡然无存,此刻在百姓的唾骂与投掷中,成了人人得以唾弃的过街老鼠。 为首的领头被一块土坷垃砸中额头,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流,他却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台下嘶吼:“秦狗!你们这些秦狗!迟早有一天...” 话未说完,监斩官便抬手掷下一支令牌。 “午时已到,行刑!” 利刃出鞘的寒光闪过,伴随着刽子手的一声大喝,刑台上溅起数道血光。 台下的怒骂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的寂静。 这一日的咸阳闹市,斩的是六国余孽的贼心,立的是大秦律法的威严,更是让天下人看清。 任何妄图以鲜血换取权势、践踏苍生的行径,终将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 处斩的消息传入朝堂时,文武百官正列班议事,殿内瞬间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六国余孽罪该万死!此等处置,正合民心!” “殿下明断,大秦幸甚!” 嬴清樾一身玄色朝服,端坐于御座之侧的太女位上,还是始皇老爹特意安排的位置。 说是免了她站着的烦恼。 满朝文武只觉荒谬和离谱,但又不敢说。 嬴清樾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抬手压下满殿的称颂,字字清晰:“大秦一统天下,非为屠戮,乃为四海升平。但凡愿归顺者,无论出身何国,皆是大秦黔首,但凡敢作乱者,纵是嬴氏宗亲,亦以国法论处。”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先前还有些六国出身的官员面露忐忑,此刻听罢,皆是暗自松了口气,俯身叩首:“殿下圣明!” 嬴清樾目光转向一众臣子,“再有,天幕所示盛世,非一日之功。” “往后新政推行,诸位当各司其职,勿负百姓所托,勿负大秦万里河山。” 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若是敢打新政的主意,下场不会比六国余孽好到哪去。 满殿文武背后一片冷汗,齐齐躬身,山呼之声震彻宫阙:“谨遵太女令!大秦万年!”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嬴清樾挺拔的身影上,也照亮了阶下那一张张惶恐的面孔。 经此一役,嬴清樾在大秦的地位愈发稳固,而那幅天幕中描绘的盛世图景,也正一步步,从虚幻走向现实。 ...... 咸阳城外的官道早已封停多日,今日终于撤了围挡。 新铺就的路面泛着青灰,平整得能映出天光云影,与往日坑洼的黄土路判若两样。 这便是如今力主推行的“水泥道”,据说是天幕曾示现的盛世根基。 消息一早传开,城门口聚了黑压压的人。 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牵着牛车的老农,还有些身着短褐的市井百姓,皆踮脚望着那条新路,脸上满是好奇与迟疑。 “这玩意儿看着硬邦邦的,真能走?”一个青年搓着手,脚尖刚要碰到路面,又猛地缩了回去。 “前几日还见着工匠往上面泼水呢,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一旁老妇接话道:“听监工说,这水泥风干了比青石板还结实,寻常车马碾过,断然踩不坏的。” 话虽如此,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正僵持间,一阵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牵着一头毛茸茸的小羊羔,蹦蹦跳跳地往这边来。 她许是没瞧见众人的迟疑,径直走到路边,扬起小脸看了看,便将羊绳往手腕上一绕,光着脚丫踩了上去。 “阿囡!快下来!”她的娘在人群里惊呼出声,脸色煞白。 可那小姑娘的脚已经稳稳落在了青灰路面上。 没有塌陷,没有碎裂,甚至连一丝扬尘都没惊起。 她眨了眨眼,又试着用力跺了跺脚。 路面上传来沉闷的回响,脚底只觉微凉坚硬,比家里的石板地还要平整。 “娘!好走!”阿囡脆生生喊着,索性牵着小羊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小羊的蹄子踏在路面上,发出轻快的嗒嗒声,青灰的路面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蹄印,转瞬便消失不见。 人群里的沉寂,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真能走!”方才那个迟疑的青年率先反应过来,撸起袖子,大步踏了上去。走得稳稳当当,甚至还故意跳了两下,哈哈大笑道:“结实!真结实!比走青石板路还舒坦!”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挑担的货郎试着把担子搁在路边,小心翼翼踏上路面,走了几步,当即眉开眼笑,转身便要去搬担子:“这下好了!再也不怕雨天路滑,挑着瓷器颠碎了!” 牵牛车的老农更是激动,吆喝着把牛车赶了上去。 车轮碾过路面,竟没有半点颠簸,只发出平稳的轱辘声。老农摸着牛背,喃喃道:“好啊,好啊!往后春耕秋收,再也不用愁这泥巴路难走了!” 一时之间,青灰的水泥路上,人来人往,原本空旷的路面竟渐渐热闹起来。 第120章 沛县一锅端回咸阳 转眼数日过去,咸阳城外的官道上,一队风尘仆仆的车马正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车辕颠簸,卷起阵阵尘土,车厢里的人却顾不得满身疲惫,个个神色焦灼又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 正是自沛县赶来的刘季一行人。 “吁——” 随着侍卫一声悠长的吆喝,马车稳稳停在咸阳城门下。 车帘被一把撩开,刘季那张带着风尘的老脸探了出来,顿时被城门内的景象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嘴都跟着张了张。 入目是平整宽阔的青灰水泥路,光可鉴人,车马行人往来如梭,竟不见半分泥泞。 路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酒肆茶坊的幌子迎风招展,绸缎庄的绫罗绸缎流光溢彩,粮铺前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叫卖声、谈笑声、车马轱辘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喧腾的市井烟火。 百姓摩肩接踵,脸上皆是安居乐业的平和,偶有身着秦吏服饰的人走过,神色肃穆却不张扬,与百姓擦肩而过时竟也带着几分温和。 “好家伙!好家伙啊!”刘季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拍着大腿喊出声,那嗓门大得惊动了旁边路过的几个行人,纷纷侧目看来。 他却浑不在意,扭头冲车厢里嚷嚷,“萧何!樊哙!陈配快来看!快来看呐!这就是咸阳!这就是大秦的帝都!” 萧何正低头整理着怀里的文书,闻言连忙放下竹简,顺着刘季的手凑到车窗边。 目光先是扫过街道上井然有序的秩序,又瞥见路边新立的告示牌,上面用秦隶工工整整写着太女推行的新政条令,小到街巷整洁,大到农商赋税,条条清晰明了。 看着看着,萧何不由得捻着胡须,眼中满是惊叹:“这官道平整宽阔,便利了交通,日后商贸往来自然兴盛。” 樊哙更是直接扒着车窗探进半个身子,粗硕的脑袋左右乱晃,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粗声粗气地惊叹:“乖乖!这咸阳城......竟繁华到这地步?比咱沛县县城强上百倍千倍!” “季哥,你看那肉铺,挂着的酱肘子油光锃亮,还有那酒肆飘出来的酒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他说着,忍不住搓着手咽了口唾沫,满脑子都是肉香酒香。 这副模样,惹得刘季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你小子就知道吃!等安顿下来,俺非得带你好好打打牙祭!” 刘季望着远处巍峨耸立的宫廷,那飞檐翘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煌煌天威。 “你瞧瞧这皇宫,瞧瞧这街市,咱沛县那地界,跟这儿比起来,简直就是乡下土疙瘩!” “此番入京,说不准咱也能闯出一番名堂来!” 刘季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这盛世的一角,一会儿指着街边精巧的灯笼啧啧称奇,一会儿又对着路过的华贵马车瞪大眼睛,活像个初入市集的乡野少年。 车厢里一片热闹,唯有角落的陈配,自始至终都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听着几人的惊叹,陈配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已经急得团团转。 《问,如何拆穿不被狐朋狗友打死?》 《在线等!挺急的!》 正天人交战间,曹参一转头就发现了他这副淡定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陈佩你不瞧瞧吗?这般繁华的咸阳城,咱这辈子怕是头一回见呢。” 这话一出,很快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樊哙正伸长脖子盯着窗外的肉铺,闻言也扭过头来,瓮声瓮气地搭话:“是啊陈哥,可是咱们几个挤着挡住你视线了?要不你挪过来,俺给你腾个地儿!” 萧何也放下手中的竹简,含笑看向他,“陈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跟咱们这些乡野粗人可不一样,怕是瞧不上这咸阳的热闹吧?” 这话带着几分打趣,惹得车厢里众人一阵哄笑。 闻言,陈佩嘴巴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掀开车窗一角往外看。这一看,他瞳孔骤缩,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淡定,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几年未归,咸阳城何时修的这般平整的路? 那青灰色的路面宽阔平坦,光可鉴人,车马行过竟不见半点尘土飞扬,与记忆里坑洼泥泞、一到雨天便难行的黄土官道判若云泥。 街边的商铺比从前更规整了。 甚至连路边的沟渠都砌得整整齐齐,往来行人步履从容,脸上不见半分流离之色,全然不是他记忆里大秦一统初期的模样。 “这……这路……”陈佩喉结滚动,忍不住低低出声。 “陈哥也看愣了?”樊哙见他这副模样,咧嘴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俺就说吧,这咸阳的路,可比咱沛县的强多了!” 刘季也凑过来,挤眉弄眼道:“陈哥莫不是也看呆了?这会儿怕是挪不开眼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车厢里的气氛愈发热闹。 队伍后方的另一辆马车,行得稍缓些。 车帘半掩,绣着素净兰草纹的布幔被风微微吹起,露出车内端坐的吕雉。 吕雉一身荆钗布裙,荆钗绾着乌黑发髻,虽衣着朴素,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的沉静锐利。 身旁的吕太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车辕边坐着几个随行的吕家仆役,唯有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连眨眼都舍不得。 入目是青灰平整的水泥官道,车马辚辚而过,竟不见半分尘土飞扬。 更远处,巍峨的皇宫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飞檐翘角透着煌煌天威,那是大秦权力的中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般繁华......”吕太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望着窗外的盛景喟叹一声,“咸阳不愧是帝都,比起沛县,简直是天上地下。” 吕雉没有应声,望向那座高耸的权力代表,心头猛地一跳。 权力,她想要权力... 这咸阳城,便是她的机遇。 她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吕太公瞥见她眼中的光芒,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又缓缓闭上了眼,不知是叹是忧。 “雉儿,龙椅之下皆是枯骨,玉冠之上尽是荆棘。” “雉儿明白。” 车窗外的喧嚣还在继续,吕雉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竟比那街市的喧闹还要响亮。 第121章 身份曝光,倒霉蛋 正热闹间,车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随即有身着玄色官服的人走上前来,对着马车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又不失恭敬:“可是沛县来的刘季一行人?” 刘季闻言一愣,连忙放下车帘,整了整身上的粗布衣裳,探头道:“正是在下,不知大人是?” “在下乃是太女殿下麾下谒者,奉太女令,特来接引诸位入城。” 那谒者微微一笑,语气谦和,“殿下听闻诸位抵达,特命在下在此等候,待诸位安顿妥当,便引诸位入宫觐见。” “太女殿下?”刘季眼睛一亮,与萧何对视一眼,皆是难掩的惊喜。 樊哙更是兴奋地搓着大手:“咱这是要面见太女殿下?还是要见陛下?” 谒者含笑答道:“此番是先面见太女殿下。殿下近来正推行新政,广纳天下贤才,听闻沛县有贤达前来,颇为重视。” “诸位请随我来,客栈早已备好,歇息过后,便入宫觐见吧。” 刘季闻言,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谒者拱手作揖,脸上满是喜色:“有劳大人!有劳大人!” 马车里的吕雉听见“太女殿下”四字时,呼吸都滞了一瞬,抬眼看向车帘缝隙,目光落在那玄色官服的谒者身上。 谒者属少府,掌宾赞受事,能得太女亲遣来接引,足见这位储君对沛县一行人的看重。 车队行至咸阳城南的鸿宾客栈,青瓦朱门,檐下鎏金招牌晃得人眼亮,店小二早已候在门口,验过谒者的信物,便弓着腰引着众人往院内去。 刘季拽着萧何往正房走,嘴里还念叨着要沽两坛好酒,樊哙则盯着院角拴着的肥羊,搓着手嘿嘿直笑。 随行的侍卫们分散开来,守在客栈各处出入口,首领侍卫刚要吩咐手下轮值,手腕便被人轻轻攥住。 他回头一看,是陈配。 陈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往客栈后巷的阴影里走。 “李兄。”陈配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还不忘往巷口扫了扫,确认无人留意,才急切道:“等会儿入宫觐见......我能不去吗?” 此番随队接引,本是职责所在,可真要踏入那座巍峨宫阙,直面兄弟们的愤怒,他是真不敢啊! 被唤作李兄的首领侍卫先是愣了愣,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软的语气说出最不容置喙的话:“陈老弟,这恐怕不行。” 陈配闻言,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李兄顿了顿,见陈佩脸色发白,又放软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殿下也好久没见你了。” 巷口传来脚步声,李兄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走吧,别让人瞧出破绽。” 陈佩木然地跟着他往回走,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方才那点想逃避的心思,现在被搅得荡然无存。 两人刚抬脚走出巷口,就撞见迎面而来的刘季。 刘季正攥着两串刚买的糖球,嘴里还叼着一颗,见他俩从僻静后巷钻出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在陈佩和李兄之间转了转,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大人和陈兄这是......”刘季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好奇,“怎的跑到这后巷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配本就心乱如麻,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竟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 李兄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陈佩身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拱手道:“刘兄多虑了。” “方才陈老弟说巷子里似有异动,我便随他过来查看一番,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他说着,还故意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语气轻松:“毕竟是太女殿下看重的贵客,在下自然要护好诸位的周全。” 刘季闻言,咧嘴一笑,也没再多问,晃了晃手里的糖球:“原来是这样,那便好那便好。” 说罢,他又塞了颗糖球进嘴里,转身就往饭厅的方向走,嘴里还念叨:“樊哙那夯货定是等急了。” 直到刘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陈配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濡湿,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李兄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迟早也是露馅,现在又是何必呢。” “你不懂。”陈佩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喉结滚了滚,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当年他们这批近卫,光是就着谁去沛县就吵得不行。谁都想守在咸阳宫,守着公主身边做事,谁也不愿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整日跟一群乡野村夫打交道。 最后还是公主拍板,说要抓阄定人选。 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一抓一个准,硬生生成了那个倒霉蛋,背着行囊就被撵去了沛县。 陈佩叹了口气,心想: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吧! 但显而易见,倒霉蛋就是倒霉蛋,哪怕嬴清樾有意帮忙遮掩隐瞒,但也架不住人倒霉啊。 ....... 宫车辘辘碾过青石御道,两侧宫墙巍峨,飞檐上的铜铃在晚风里叮当作响。 刘季一行人跟在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偷偷窥看这煌煌宫城的气派。 行至东宫附近,迎面忽有一队内侍走来,为首那人一身朱红侍郎中官服,正是李邯。 李邯一眼便瞧见了队伍里的陈配,脚步顿住,脸上瞬间绽开笑意,扬声唤道:“配兄,你回来了?!” 这一声喊不算小,刘季一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霎时,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陈配身上,刘季等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 刘季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手指着陈配,又看看李邯身上的朱红官服,半天没回过神来。 陈兄不是乡巴佬吗?怎么会被城巴佬喊作配兄? 看李邯的模样,分明与他相熟得很! 萧何瞳孔地震,眼神飞快地在陈配与李邯之间转了转,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樊哙更是直接,下巴都要惊掉了。 “什么?陈兄你们认识?!” 第122章 沛县民风淳朴??? 陈配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恨不能当场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愣头青!就不能放低些嗓门吗! 旁边的李兄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别过脸去,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早知道陈配的身份迟早藏不住,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栽在李邯这小子身上。 见刘季一行人满脸惊容,眼神直勾勾地黏在陈配身上,李邯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周遭气氛不对,挠了挠头,看看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陈配,声音顿时矮了半截,讷讷道:“怎……怎么了?” 他以为陈配既已领着人回来,想必身份早就昭告天下,哪里会料到,陈配压根没跟这群沛县来的人透过半分口风。 “呃……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话音未落,李邯便脚底抹油,逃也似的溜了。 只留陈配一人留在原地,承受着弟兄们的凌迟。 那一道道目光里,有探究,有惊疑,还有几分恍然大悟的审视,若眼神能杀人,陈配怕是早已死了百八十回。 刘季心情复杂万分,一言不发。 萧何、曹参二人亦是如此,眸光沉沉地落在陈配身上,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唯有樊哙,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粗着嗓子爆了一句:“好家伙!陈兄你可以啊!敢情咱一路同行,你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樊哙说着,还伸手去拍陈配的肩膀,脸上满是憨直的惊奇,“我就说嘛,你瞧着比旁人沉稳几分,原来是宫里的大人物!” 陈配捂着脸的手都在发颤,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衣领里,能感觉到刘季他们的目光,像把小刀子似的,在他背上刮来刮去。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探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刘季终于回过神来,捻着下巴上的短须,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转而添了几分精明的打量。 萧何则若有所思地捋着袖子,目光在陈配和方才李邯离去的方向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曹参皱着眉,低声对萧何道:“此人身份绝不简单,怕是与太女殿下......” 话没说完,便被萧何用眼神制止了。 李兄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干脆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时辰不早了,殿下还在殿中等候,莫要在此耽搁了。”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陈配往后拉了拉,替他挡去了不少目光。 陈配这才松了口气,耳根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已经在想等下该如何向刘季他们解释了。 一行人噤了声,跟着侍卫穿过层层宫阙,行至东宫门外。朱红宫门缓缓开启,殿内烛火通明,青铜鼎炉燃着安神的蕙草,烟气袅袅。 众人敛声屏气踏入殿内,抬眼望去,只见正上方的黼扆之前,端坐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宫装,头上梳着凌云髻,绾一支白玉笄,虽未施粉黛,周身却透着一股沉淀的威仪,正是大秦太女赢清樾。 殿下两侧,侍立着几位身着青赤官服的郎官与侍女,皆是屏声静气,不敢有半分异动。 刘季、萧何等人何曾见过这般规制的阵仗,当即躬身俯身行礼,连声道:“草民拜见太女殿下,殿下万安!” 樊哙紧张得手心冒汗,腰弯得比谁都低,险些磕到身前的青铜甗。 嬴清樾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队伍末尾,还在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陈配身上。 接受到目光,陈配的表情僵了僵,知道再也藏不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涩然:“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赐座。” 东宫偏殿的动静刚传至咸阳宫,嬴政便撂下手中的奏章,步履匆匆地往东宫而来。 宫门外的侍卫见了他,忙要行礼高呼,却被嬴政抬手止住。 嬴政径直踏入殿内,目光先落在御座上的嬴清樾身上,眼底便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而后,他的视线才缓缓扫过殿中众人。 刘季、萧何、曹参几人本就因陈配的身份震惊不已,此刻忽见一人阔步而入,虽衣着简约,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压,竟让他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萧何反应最快,心头猛地一跳。 能这般不经通传便踏入东宫,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儿臣参见父皇。”嬴清樾起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此言一出,刘季等人只觉头皮发麻,双腿一软,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樊哙更是紧张得牙齿打颤,方才那点憨直的莽撞,此刻竟半点不剩。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嬴清樾免礼,目光却落在了为首刘季身上,眼中尽是好奇:“你们便是从沛县来的?” “正、正是!”刘季的声音发着颤,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还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在太女面前展露几分才干,此刻面对始皇的目光,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酥了,满脑子只剩下天威难测。 萧何趴在他身侧,脊背绷得笔直,余光瞥见陛下玄色常服下摆的暗纹,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胸腔。 他知道,眼前这位帝王,便是扫六合、定四海的始皇帝,是仅凭一己之力便将四分五裂的天下凝成一体的雄主,寻常草民能见上一面已是天大的福分,遑论被这般垂询。 嬴政看着几人这副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牵,语气倒是平和了几分:“起来吧。寡人听闻沛县民风淳朴,今日一见,倒是不假。” 众人闻声,忙不迭地起身,只是腰杆依旧弯着,不敢有半分挺直。 嬴政目光扫过三人,又看向身侧的嬴清樾,眉峰微挑,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哪位是萧何?” 萧何心头一跳,连忙跨步上前,躬身拱手,垂首道:“草民萧何,参见陛下。” 能被始皇帝指名道姓地询问,这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嬴政的目光在萧何身上又停留了片刻,眸色沉沉,看不出深浅,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掂量:“你是个有分寸的,以后便好好干。”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砸在萧何心头,他猛地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草民……臣,遵旨!” 嬴政没再多言,只对着嬴清樾微微颔首,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殿内众人紧绷的脊背,才齐齐松了几分。 嬴清樾重新落座,目光缓缓扫过刘季、萧何、曹参三人,心想:老爹是怎么觉得沛县民风淳朴的? 光是这三人,浑身长满心眼好吧。 “...” 第123章 一群狐朋狗友终成了王侯将相 一群狐朋狗友终成了王侯将相。 刘季,48岁看狗打架,53岁一统天下,知人善用无出其右。 萧何,西汉史上最强HR。 曹参,文武双全,集猛将和贤相于一身的大汉栋梁。 樊哙,夏侯婴,周勃,王陵,周昌...... 而如今,这些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嬴清樾笑了笑,示意一旁青禾倒茶。 青瓷茶盏在描金托盘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殿内方才的沉寂。 滚烫的茶汤注入盏中,腾起的白雾模糊了嬴清樾眼底的情绪,只听她声音淡了几分,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沛县的粗茶,想必你们喝惯了。” “这咸阳的雨前龙井,滋味醇厚些,尝尝?” 青禾垂着眸,将茶盏一一奉到刘季几人面前。 几人连忙躬身接过,听见这话,心头的紧绷竟悄然散了几分。 嬴清樾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浅啜一口,抬眸看向几人,目光先是落在刘季身上,似有深意:“在沛县时,你领着他们赊酒喝,闹得店家不得,陈配可没少跟本宫提过。” 话落,罪魁祸首陈佩擦了擦额头的汗。 感觉今晚回去,兄弟不保啊! 刘季手一抖,差点将茶盏打翻,脸上努力挤出几分讪讪的笑,垂首道:“太女恕罪,草民年少轻狂,行事荒唐。” “荒唐?”嬴清樾放下茶盏,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几人,语气中又添了几分郑重,“但荒唐归荒唐,入了朝堂,行的是君令,守的是国法。” 几人齐齐躬身,不敢应声。 嬴清樾端坐在太女宝座上,玄色绣金凤的朝服下摆垂落于金砖地面,金线绣成的凤羽在烛火下泛着暗沉沉的光,竟比龙纹更添几分迫人的锐气。 她垂着眼,指节一下又一下轻叩着紫檀扶手,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般敲在几人的心尖上。 刘季悄悄抬眼瞥了一瞬,正对上太女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猜不透半分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刘季等人煎熬万分之时,叩击声停了。 嬴清樾身体微微前倾,宝座的阴影笼住她半张脸,语气陡然添了几分炽热的温度:“今日调你们来咸阳,不是赏你们一场宫宴,而是要你们做事。” 她的声音扬了扬,像是许诺又像是警告,“只要你们实心任事,为新政披荆斩棘,为大秦安定民心,荣华富贵,本宫许你们享之不尽。” “高官厚禄,许你们位极人臣。” “封侯拜相,青史留名,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这话如同一团火,瞬间燎得几人心头滚烫。 刘季呼吸一滞,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萧何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垂着的头低得更深。 一旁曹参紧抿的唇角终于松动,眸子里燃起灼灼的光。 可这团火还没烧透,嬴清樾的语气便骤然转寒,那温度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窖。 “但本宫的恩典,从不是白拿的。” 嬴清樾扬起一抹笑容,目光扫过眼前这群人,字字句句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新政是国本,容不得半点敷衍塞责。民心是根基,容不得一丝盘剥欺压。” “今日你们能站在这东宫正殿,是凭你们的本事。他日若是行差踏错,贪赃枉法,或是背主忘恩......” 殿内的寂静再次漫上来,比先前更甚。 刘季几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认功绩,不徇私情。”嬴清樾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届时,莫怪本宫不念今日之谊。” 话音落下,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几人只觉脊背发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心头的那团火却没灭,反而烧得更旺。 那是夹杂着敬畏与渴望的火焰,是赌上性命换取锦绣前程的决绝。 嬴清樾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愧是汉朝的开国功臣啊。 可惜了,这辈子注定要给她打工了。 她抬手轻轻一挥,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陈配与你们有沛县同路之谊,他归队后暂领太女近卫之职。你们初入咸阳,遇事可先寻他接洽。” 阶下侍立的陈配连忙躬身领命。 嬴清樾重新靠回宝座,闭上眼,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三日后,吏部会下任命文书。你们且回客栈休整,退下吧。” “臣等遵旨!” 几人齐声应诺,躬身退出殿外。 直到踏出东宫宫门,被门外的风一吹,他们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走后,侍女青禾端着空茶盘上前,脚步放得极轻,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殿下,他们真的能为您所用吗?” 不是青禾看不起。 相反,而是太看得起。 她总觉得这些人有种自带的“痞”气,刘季藏着市井里磨出来的狡黠,萧何看似恭谨却藏锋,曹参一身武人戾气,敛得住却压不住。 其他人亦是如此。 而往往,就是这种带着痞气的人,最是不拘一格能成大事。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女人的第六感。 嬴清樾望着殿门外空荡荡的宫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大秦的新政,要的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庸人。” 刘季他们的痞气,是能扎根闾巷的韧劲儿。若是放在乱世里,定是能扒出一条生路。 而她要的,就是这份别人没有的野。 不然怎么对付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呢? 越是不循规蹈矩才好呢。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茶盘搁在一旁的案几上。 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着嬴清樾的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万人。 任何关系里都不要分析任何人,只要你有价值,他演都能演得让你舒服。 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去分析,不过可分苛求别人与自己的一致性,分清楚别人的想法和自己的需求,专注于结果。 他们需要嬴清樾手上的权力,嬴清樾也需要他们的能力。 彼此有需求、有价值,这就足够了。 而另一边...... 等出了东宫宫门,刘季他们也不装了,方才在殿内的恭谨肃穆荡然无存,一窝蜂地围上来,直接把陈配堵在了宫墙根下。 第124章 太女会未卜先知吗?? 刘季嗓门最大,胳膊一伸就勒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大得险些让他喘不过气,嘴上更是没好气地嚷嚷:“好你个陈配!你小子可以啊!” “在沛县跟咱们称兄道弟,喝酒赌钱,转头竟是太女殿下的近卫!骗得咱们好惨!” 萧何也捋着胡子,上前一步,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却故意板着脸:“陈老弟,你这卧底当得可是滴水不漏。” “先前在沛县,你还跟我们哭穷说日子难熬,合着都是演给我们看的?今日若不是太女提及,我们怕是到死都蒙在鼓里!” 曹参更直接,攥着拳头就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算账的意味:“亏得我们还拿你当自己人,有好酒好肉都想着你!” “你倒好,转头就成了太女跟前的红人,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一旁夏侯婴赶忙附和:“是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就是就是!” 陈配被几人缠得没法,只能领着他们拐进咸阳城西角一家不起眼的酒肆。 刚落座,刘季就嚷嚷着要上最好的酒、最肥的肉,萧何在一旁笑着拦他:“莫要张扬,咱们如今好歹是朝廷命官,让人瞧了笑话。” 曹参则盯着陈配,语气不善:“今日这酒你要是敢掺水,咱们沛县的老规矩可还认。” 陈配哭笑不得,连忙吩咐店家上酒上菜,待酒碗斟满,他端起碗先干为敬:“诸位哥哥,沛县那几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兄弟,绝非虚情假意。” “事关重大,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哥哥们海涵。” 刘季咂咂嘴,灌下一碗酒,抹了把嘴角的酒渍,忽然把脸凑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说真的,陈配,你老实交代。” “太女殿下当初为啥偏偏让你去沛县卧底?咱们仨不过是沛县街头的寻常人,难不成她还能未卜先知,早就料到咱们能成气候?” 这话一出,酒桌上的喧闹瞬间淡了几分。 曹参也放下酒碗,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配,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好奇不已。 陈配握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迟迟没有开口。 酒肆里的气氛渐渐沉了下去,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变得清晰起来。 萧何瞧着这光景,心里暗叫不好,连忙端起酒碗,笑着打圆场:“嗨,这有啥好琢磨的!太女殿下慧眼识珠,早就看出沛县藏龙卧虎,这才派陈老弟去摸底。” “来,来,喝酒!今日不谈公事,只叙旧情!”说着,他便伸手去碰陈配的碗,又给刘季和曹参的碗里添满酒,硬是把这略显凝滞的气氛给搅活了。 刘季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搂住陈配的肩膀:“也是!管她啥缘由,咱们如今都是太女殿下的人了!喝酒!” 樊哙也跟着举杯,粗声粗气地附和:“没错!喝酒喝酒!想那些弯弯绕绕做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喝一场!” 陈配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了几分,他抬手与几人的酒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入喉咙,呛得他微微咳嗽,却也将眼底那点精光压了下去。 ...... 客栈。 吕雉见刘季一行人出宫至今没归,原本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去。 明日她便要入宫觐见。 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一介妇人,既无萧何的理政之才,也无曹参的勇武之力,更无刘季笼络人心的本事...... 既向往又迷茫。 不多时,醉醺醺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刘季被陈配和曹参架着,脚步踉跄,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嚷嚷:“陈配你小子……藏得够深!要不是太女点破,老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曹参在一旁闷声笑:“何止你,我也以为他是沛县的穷书生……” 萧何的声音清醒些,压着嗓子劝:“小声点!这是客栈,别让人听了去。太女的安排,岂是咱们能妄议的?” 刘季梗着脖子反驳:“我哪有妄议……就是好奇!难不成太女真能未卜先知,早知道咱们能成器?” 这话一出,几人都安静了片刻。 陈配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讳莫如深:“太女的眼界,不是咱们能揣测的……总之,你们记着,实心办事就够了。” 吕雉立在阴影里,眸色沉沉,方才心头那点紧张,竟被这几句醉话勾出了更深的思量。 陈配? 原来是这样...... 难怪...难怪天幕中,天下如此之大,昭圣女帝为何偏偏选中沛县,而恰好沛县卧虎藏龙。 忽的,吕雉想开了。 就这样吧,去大胆的面对。 反正无论如何,脑子里想再多也没有用。 人就是这样,想来想去,犹豫来犹豫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勇气还没攒够。 其实只要迈出第一步,就会发现一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 夜色如墨,咸阳诏狱的最深处。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在逼仄的牢房里,铁链拖曳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赵高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破烂的囚衣早已被血污浸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 那是凌迟之刑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深可见骨,稍稍动弹,便是钻心的剧痛。 意识像是被钝刀割过般,一点点从混沌里挣扎出来。 赵高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只能瞧见牢顶漏下的一缕微光。 这些日子,自从嬴清樾前些日子宣判,凌迟之刑便成了他每日的酷刑。 刽子手技艺精湛,每一刀都避开要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能听见狱卒闲聊时提及的消息,提及太女推行新政、安抚民心,提及刘季萧何等人入仕,提及大秦日渐清明的气象。 那些字句像是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他的心里。 赵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悔意。 他后悔了。 后悔的从不是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而是后悔当初在太女羽翼未丰时,将人彻底扼杀在东宫的宫墙之内。 若是那时便除了她,今日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日日受着剜心之痛的,又怎会是他赵高? 可惜,如今一切都是徒劳。 他往后的命运,已然注定。 第125章 吕雉·首位被列入本纪的女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咸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吕雉便已梳洗妥当。 她只着一身荆布襦裙,发髻梳得整齐利落,仅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浑身上下不见半分冗余装饰,反倒衬得身姿挺拔,眉眼间尽是沉静。 院门外,一辆青布马车静静候着,陈配一身太女近卫的劲装立在车旁,见她出来,微微颔首:“吕姑娘,殿下有令,今日可乘车直入东宫。” 吕雉闻言略一怔,随即敛衽道谢,掀帘坐进车内。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声响平稳,一路驶向皇城。 行至宫门口时,守门侍卫见陈配出示令牌,非但没有拦阻,反而齐齐躬身行礼放行。 吕雉撩开窗帘一角,望着车窗外肃穆伫立的侍卫,心头微动。 按规制,外臣至此都需下车步行,沿宫道趋步而入,她此刻竟能乘着马车一路深入。 马车驶过层层宫阙,最终稳稳停在了东宫正殿的朱漆大门外。 陈配掀帘引路,语气恭敬:“到了,吕姑娘随我来。” 东宫正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淌在鎏金香炉腾起的袅袅青烟里,晕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嬴清樾褪去了昨日临朝的威仪,只着一身月白常服,正临窗翻看着一卷书籍。 听闻殿外传来脚步声,她抬眸望去,见陈配引着吕雉进来,便随手放下书籍,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同于昨日对刘季一行人那般审视敲打,嬴清樾对她倒是随和不少,抬手虚扶:“吕姑娘不必多礼,赐座。” 说罢,她示意青禾奉上一盏热茶,目光落在吕雉身上,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打量,反倒像是在看一位久候的故人,语气温和:“从沛县一路赶来咸阳,想必很累吧?” 吕雉敛衽躬身,姿态恭谨却不卑微,应声落座时脊背依旧挺直,回话不卑不亢:“劳殿下挂心,一路车马平稳,并无疲累。” 嬴清樾轻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位中国历史上首位被列入本纪的女性。司马迁在《史记》中为她单独撰写《吕太后本纪》。 当过农妇坐过牢,也做过这世间第一人。 史书,嬴清樾早已翻烂。 从富家千金下嫁刘邦,洗去千金的娇气,努力学会做家务下地干活。 刘邦释放邢徒,替他坐牢走出来了,毫无怨言的不顾路途遥远给刘邦送饭。 被项羽抓去做人质,在煎熬绝望的楚营里度过两年多,她活下来了。 在一次次险境中活下来,她明白贤良淑德是走不通。 在刘邦的信赖下她处理朝政井井有条,为了维护利益学会了杀戮,明白不狠地位不保。 临朝称制十五年,她以女子之身,执掌大汉权柄,政令严明,说是大汉第二个皇帝也不为过。 嬴清樾太喜欢这样的人了。 哪怕被命运碾碎成无数片,也能咬着牙,将自己一片片拼回去,而后以更鲜活、更凌厉的姿态,重新活过来。 即便怕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脚步却依旧一往无前。 敬佩之外,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好在,眼前的吕雉,还未嫁给刘季,还没有踏足那满是荆棘的命运轨迹,还没有吃遍那些锥心刺骨的苦楚。 嬴清樾当年派陈配卧底沛县,从来都不只是为了盯着刘季那群草莽豪杰,更是为了守着吕雉一家。 若是吕太公执意要将吕雉许配给刘邦,她定会毫不犹豫出手阻止。 既非良人,又何必让她蹚那浑水,受那半生苦楚? 吕雉看着太女眼中复杂难懂的情绪,愣了愣,面上维持着从容,垂眸道:“殿下这般看着民女,可是民女有何处不妥?” 嬴清樾回过神,语气淡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本殿只是在想,吕姑娘这般人物,不该困于后宅,更不该错付终身。” 这话直白得让吕雉心头一震,她猛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她虽有几分心思,却从未想过,竟会被一位身居高位的太女,一语道破心底潜藏的不甘。 “殿下此言……”吕雉斟酌着措辞,声音轻颤,“民女愚钝,不太明白。” 嬴清樾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声音随风飘来:“你该明白的。沛县那方天地太小,容不下你的心。” “至于婚嫁,良禽择木而栖,若是那树根本撑不起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吕雉:“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必依附任何人,也能立足的机会。” “你,敢不敢要?” 要什么恨海情天呢?不如前途如日中天。 权力的滋味比爱情带劲多了。 吕雉看着嬴清樾的眼睛,愣怔过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骤然燃起了灼灼火光,方才的几分拘谨荡然无存。 她缓缓放下茶杯,脊背挺得更直,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民女要。” 一字落地,掷地有声。 嬴清樾挑眉,似是早有预料,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哦?你想要什么?” “权力。”吕雉抬眸,目光直直撞进嬴清樾眼底,没有半分遮掩,“能护住自己、护住家人,不必仰人鼻息,不必任人摆布的权力。” 她想起沛县乡里的闲言碎语,父亲提及婚事时的意有所指,那些潜藏在安稳度日表象下的身不由己。 贤良淑德是枷锁,依附男人生存是赌注,她不要赌,她要握在自己手里的筹码。 嬴清樾闻言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侍女青禾端着一方令牌,递到吕雉面前。 令牌通体玄黑,触手微凉。 “拿着它,往后你便是本宫的人。” 吕雉看着那方令牌,双手微微颤抖,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 令牌入手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换了方向。 嬴清樾见她接过令牌,眼底笑意更浓:“从今日起,你便搬入东宫偏殿住下。” 吕雉心头一热,起身屈膝行礼,脊背挺得笔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民女……不,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话落瞬间,殿外金光乍现。 天幕缓缓拉开,同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hellO~大家好啊!】 【本期视频将是我们盘点昭圣女帝的最后一期啦~UP主是真舍不得啊!】 第126章 30岁执政巅峰,大秦万国盛典 “走。”嬴清樾只淡淡吐出一个字,率先迈步朝殿外走去。吕雉不敢耽搁,连忙紧随其后。 两人刚踏出门槛,金光正自天幕边缘缓缓褪去,露出一片澄澈的光幕。 【回归正题,继上期结尾,时间追溯到大秦新13元年,这一年昭圣女帝30岁执政巅峰。】 时锦像是在诉说着一段震古烁今的传奇,脸上尽是溢于言表的崇拜和佩服。 【此时大秦疆域东抵东海、西达葱岭、南至交趾、北越阴山,四海升平,百业兴旺,人口较登基之初翻倍,国库充盈,文化昌盛,科技领先世界百年。】 话落,吕雉仰头望着天幕上闪过的大秦疆域图,东抵东海的碧波、西达葱岭的雪峰、南至交趾的雨林、北越阴山的草原,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掠过,惊得她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嬴清樾,却见对方正凝望着天幕,眉眼间带着淡淡的骄傲,却又丝毫不见骄矜。 那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的从容,仿佛这些功绩,于她而言不过是水到渠成。 可怎么可能呢? 历经千帆? 太女如今不才年方十七吗? 吕雉心头跳了跳,赶忙把这份思绪强压了下去。 【什么概念啊!扪心自问,如果是你坐上这个位置,你能在十三年做到当时全球世界第一强吗?】 【她爹始皇来了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这句话一出,吕雉只觉得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始皇来了都不行? 这话说得太大胆了,大到让她觉得荒谬,可偏偏,那光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东海的商船往来如梭,港口堆满了来自海外的奇珍异宝。 咸鱼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们脸上带着安居乐业的笑容。 官署里的官吏们伏案疾书,案头摆着的竟是她从未见过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 吕雉看着眼前的嬴清樾,看着这个年仅不过二十,却已然显露出帝王之气的太女,忽然明白了什么。 东宫的门为她敞开,不是一时的恩宠,而是一场注定的传奇。 思及此,吕雉深吸一口气,再次屈膝行礼,这一次,她的动作无比虔诚,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敬畏:“臣,定辅佐殿下,开创这万世基业!” 嬴清樾低头看向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上前扶起吕雉,语气却带着滚烫的力量:“不是辅佐。” 她抬手指向那片天幕,指向那片万里河山:“是与本殿一道,亲眼看着这大秦,如何站在世界之巅。” 与此同时,章台宫之外的御道上,一辆装饰着玄鸟图腾的车辇正缓缓前行。 车辇内,嬴政正闭目养神,指节轻轻敲击着膝头,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关于北境屯田的奏议。 “全球世界第一强?”嬴政缓缓睁开眼,那双阅尽千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原以为闺女够强了。 但实属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 全球?世界?海域之外究竟有多大? 始皇此时好奇极了,想了想,吩咐道:“去东宫。” 侍卫们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调转车头,朝着东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也正是这一年,昭圣女帝于咸阳宫举办万国盛典,邀请海外数十邦国使者共赴盛会,展示大秦基建、科技与文化成果,确立大秦在世界范围内的文明中心地位。】 天幕上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一句“万国盛典”落下时,大秦的风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吕雉顺着殿下手指的方向望去,光幕上已然浮现出盛典的盛景—— 咸阳宫外的广场上,旌旗如林,玄色的秦旗猎猎作响,来自海外的使者们穿着各异的服饰,肤色深浅不一,却都在大秦将士的指引下,规规矩矩地列队而立,看向宫阙的眼神里满是敬畏。 宫墙上悬挂着巨大的舆图,上面清晰地标出了大秦疆域与那些海外邦国的位置,那是吕雉从未见过的辽阔,辽阔得让她心头震颤。 “万国来朝......”吕雉喃喃低语,这四个字在舌尖滚过,竟生出一种近乎滚烫的热意。 她曾设想过大秦的强盛,却从未敢想过,有朝一日,竟能让海外邦国的使者齐聚咸阳,俯首称臣。 嬴清樾的目光落在那些使者身上,眼底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一种平静的笃定。 她知道,这不是凭空而来的荣光,是十几年里的筹谋准备,更是无数大秦百姓胼手胝足,才换来的四海升平。 “殿下...”吕雉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这般盛景面前都显得苍白。 嬴清樾侧过头看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却格外清晰:“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的天下。是将士们守出来的,是百姓们耕出来的,是官吏们理出来的。” “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伴随着内侍尖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嬴清樾与吕雉同时转头望去,便见御道尽头,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到始皇帝端坐的身影。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半空的天幕,眼底翻涌着震惊、欣慰,还有一丝炽热。 车辇在宫门前停下。 嬴政大步走了下来,径直走到嬴清樾身边,目光扫过天幕上的万国盛典图,又落回女儿身上,沉声道:“万国盛典......你倒是,比为父想的,走得更远。” 当年他一统六国,以为已是极致,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能将大秦的威名,播撒到那些他从未听闻过的海外之地。 天幕上的画面还在流转,使者们正在观赏大秦的水排、翻车,还有那能日行百里的马车,脸上的敬畏愈发浓重。 时锦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自豪,再次响彻云霄: 【这场盛典,不仅是大秦的荣耀,更是文明的碰撞。】 【此后百年,大秦的丝绸、瓷器、纸张,顺着海上商路远销海外,而海外的作物、技艺,也源源不断被引入大秦,开启了真正的文明互通时代。】 第127章 强国海域之争,派出侍女出使 “臣吕雉,参见陛下。” “你便是吕雉?” 吕雉心头微凛,不敢抬头,只恭声应道:“回陛下,正是臣。” 一声极轻的哼声落下,吕雉咽了咽唾沫,却听始皇道:“清樾眼光不错。” 这话算不上多浓重的夸赞,却让吕雉心头一松,她正要谢恩,便听始皇又道:“起来吧,一同看。” 吕雉这才缓缓起身,依旧垂着眉眼,站在嬴清樾身侧稍远些的位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天幕。 此时的光幕之上,万国盛典的盛景正推向高潮。咸阳宫前的朱雀大街被拓宽数丈,两侧摆满了大秦的风物。 色泽莹润的青瓷,织工精美的蜀锦,还有能引水灌溉的筒车模型,能计算算数的算筹算盘。 海外使者们驻足观看,对着那些从未见过的器物啧啧称奇,有肤色黝黑的使者伸手抚摸着光滑的瓷瓶,竟险些失手打翻,引得周围大秦百姓一阵善意的哄笑。 而天幕之下,咸阳城的大街小巷早已挤满了人。 百姓们仰着头,望着半空的光幕,脸上满是激动与自豪。 “那是西域的使者吧?你看他们穿的衣裳,跟咱们大秦的就是不一样!” “何止西域!方才那声音说了,是海外数十邦国呢!咱们大秦的威名,竟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衣角,看着天幕上那些对大秦器物俯首称赞的使者,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俺小时候,还听过匈奴南下劫掠的事,哪敢想啊,如今竟能看到万国来朝……圣女帝陛下,真是了不得啊!” 他身边的小娘子,正踮着脚尖望着光幕上嬴清樾的身影。 那是盛典之上,女帝身着玄色帝袍,站在咸阳宫的丹陛之上,接受万国使者朝拜的模样。 小娘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女帝陛下也太厉害了!登基的时候才十七岁,十三年就把大秦治理成这样,这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 这话引得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可不是嘛!以前总说女子不如男,你看女帝陛下,比多少男儿都强!” “能生在女帝陛下治下,是咱们的福气啊!” “要是能亲眼见见盛典就好了,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这辈子也值了!” 客栈外,刘季等人听着那些来自市井的、最质朴的称颂,再看向天幕上那片繁华盛景,只觉得胸腔里的热血一阵阵翻涌。 这不是一人的霸业,是万千百姓的期许,是大秦绵延不绝的荣光。 天幕上的时锦,声音里满是昂扬:【万国盛典之上,昭圣女帝颁布《大同诏》,倡导天下一家,互利共赢。】 【随后,大秦与诸国订立和平通商盟约,开启前所未有的国际文明交融时代,嬴清樾也被后世全球尊为万古第一,文明始祖。】 光幕之上,画面流转。 后世的学子捧着大秦的典籍研读,后世的工匠沿用大秦的技艺造物,后世的使者说着大秦的语言,行走在世界各地。 而那座高悬于咸阳宫之上的玄色秦旗,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猎猎作响。 【新14元年,31岁赢清樾直面文明碰撞新局,针对海外诸邦既有敬畏又藏觊觎的态势,推行“软硬并济”的外交战略。】 这话落进东宫场,嬴政眉峰微挑,抬眼望着天幕,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 树大招风,大秦越是强盛,便越是有人按捺不住野心。 【一面派遣大秦科学院学者随使团出访,将改良后的农耕技术、简易医疗方案赠予友好邦国,深化文明纽带。】 【一面下令升级远洋水师,将火器装配至战船,在沿海要地修建防御炮台,制定“犯大秦者,虽远必诛”的海防铁律,成功震慑南洋海盗与异域强国的试探性挑衅,确保海疆万无一失。】 光幕上闪过水师操练的景象,玄色战船上旌旗猎猎,火炮对准海面,炮口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咸阳街头的百姓看得热血沸腾,有人高声喊着:“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声浪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颤。 可就在这时,时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但这世上,总有人偏偏喜欢作死。】 画面陡然切换,一片波涛汹涌的海域出现在天幕之上。 海图浮现,标注着一个名为“瀚海国”的疆域。 国土面积与大秦不相上下,坐拥绵长海岸线,水师也曾称霸一方。 这些年看着大秦蒸蒸日上,海外贸易往来频繁,竟起了觊觎之心,屡屡在大秦商船必经之路上寻衅滋事,扣押货船,屠戮船员,行径嚣张至极。 【瀚海国自恃国力强盛,与大秦不相伯仲,便以为能与大秦分庭抗礼。】 时锦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们扣押大秦第三十七批远洋商船,扬言要大秦割让三座沿海港口,才肯归还人质与货物。】 吕雉听得心头一沉,她看向身侧的嬴清樾,却见对方眉眼依旧平静,仿佛早已知晓后续。 嬴政微微颔首,“清樾,你会如何做?” 嬴清樾还未开口,天幕上的画面便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咸阳宫的偏殿里,一个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正躬身领命。 正是嬴清樾身边的侍女春苓。 【面对瀚海国的挑衅,嬴清樾没有贸然出兵,而是点了春苓的名,任命她为大秦第一位女外交官,出使瀚海国,全权处理此事。】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吕雉惊得微微睁大眼睛,她原以为女帝会调兵遣将,却没想到竟是派一侍女出使。 咸阳街头的百姓也议论纷纷,有人担忧,有人质疑,却也有人想起了女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举措,渐渐安静下来,等着看这位女外交官的手段。 【提起这位青史留名的女外交官,就不得不说当时朝堂上那场震动朝野的争议。】 时锦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天幕上的画面随之切换到咸阳宫的朝会大殿,满殿文武的脸色都透着凝重与不解。 【瀚海国扣押商船的消息传回大秦,朝堂上炸开了锅。】 【韩信等武将们吵着要挥师踏平瀚海国,文臣们则主张派重臣出使,谁都没料到,昭圣女帝竟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派身边侍女春苓,持节出使。】 第128章 满朝争议,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朱红殿柱巍峨矗立,可殿内的气氛,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文武百官分作两列,个个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了疙瘩。 武将们按捺不住,一个个虎目圆睁,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打头的将军嗓门洪亮,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陛下!瀚海国蛮夷之辈,竟敢扣押我大秦商船,屠戮我大秦子民!” “此等奇耻大辱,岂能容忍?臣请命,率十万铁骑踏平瀚海,扬我国威!” 话音刚落,身后一群武将纷纷附和,“踏平瀚海”的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疼。 可文臣那边却另有说辞。 丞相萧何往前迈了一步,表情却是未变,声音里满是沉稳:“将军息怒。瀚海国地处偏远,民风彪悍,若贸然出兵,粮草辎重难以为继,且恐牵动周边诸国,引发战乱。” “依臣之见,当遣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重臣出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既保我大秦颜面,又能平息事端。” 文臣们纷纷点头,觉得这才是稳妥之计。 就在两派争执不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殿上龙椅传来一声轻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昭圣女帝嬴清樾一身玄色帝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乌发用紫金冠束起,眉眼间透着清冷的威严。 她抬手压了压,满殿的喧哗声便渐渐平息下去。 “诸位所言,朕都知晓。”嬴清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出兵也好,遣元老出使也罢,都不是最佳之选。”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女帝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嬴清樾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朕决定,遣春苓持节出使瀚海国。” 这话一出,整个勤政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春苓?朝堂女官有这号人吗? 他们怎么不记得有这人物? 等等—— 不知是谁先低低“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御座之侧。 可不就是那个常年侍立在女帝身侧的侍女? 平日里只负责端茶送水,安静得像道影子,谁也没把她往“出使瀚海国”这种头等大事上想过。 随即,众人便眼睁睁看着陛下身侧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一袭宫装衬得她身姿挺拔,不见半分侍女的局促,反倒透着一股沉稳气度。 还真是她?! 满朝文武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心里头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溢出来。 下一刻,殿内便爆发出比之前更甚的哗然。 白发苍苍的王丞相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殿中,老泪纵横地跪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里满是焦灼与痛心:“陛下!万万不可啊!春苓她……她只是您身边的一介侍女,从未有过半点外交履历!” “此番出使,关乎大秦的国本颜面,岂是能这般儿戏的?” “王大人所言极是!” 御史大夫冯劫紧跟着越众而出,语气急切得像是火烧眉毛,“春苓身份低微,无名无爵,若让她代表大秦出使,岂不是要被瀚海国耻笑我大秦无人,连个能拿得出手的使节都寻不到?” 议论声浪滚滚,有摇头叹息的,有愤然驳斥的。 当然,还有被女帝提拔的年轻官员,他们选择保持沉默,只适当无脑出来支持陛下决定。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朝堂上的哗然声浪还未平息,殿侧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女声,压过了满朝文武的议论纷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以吕雉为首的一众女官,正从文官队列的末尾缓步走出。 她们身着统一的玄色官袍,腰束玉带,步履沉稳,眉宇间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干练。 吕雉走在最前头,抬手理了理袍角,目光扫过殿中跪地劝谏的老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诸位大人此言差矣。”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静了几分。 王丞相愕然抬头,“吕大人,此乃朝堂国事,尔等侍女……” “国事亦是天下事,女子为何不能置喙?”吕雉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卑不亢,“诸位只瞧见春苓是陛下身边的侍女,却忘了大秦律法从无身份定贤能的规矩。” 她身后的女官们纷纷附和,有人扬声道:“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男女有别,尊卑有序,可这些年,陛下提拔女官、兴女学、许女子入朝为官,哪一桩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如今却因春苓是女子、是侍女,便百般苛责,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的不公?” “陛下的眼光,何时出过错?” 又一位女官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笃定,“从推行新法到平定内乱,陛下做的每一个决策,哪一次不是顶着非议,最后却造福了大秦?” “此番选春苓出使,定是有陛下的考量,岂是尔等能妄加揣测的?” 吕雉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御座上的嬴清樾,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信服:“臣相信陛下的决断,更相信春苓姑娘的才干。” “她若无能,陛下绝不会将这等关乎国体的重任托付于她。她若有能,区区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得不少文臣武将哑口无言。 原本吵嚷着反对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是啊,这位女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一次决策让大秦失望。 反倒是一些老臣,始终洗不掉自身固有认知。 御座之上,嬴清樾看着下方据理力争的女官们,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缓缓抬手,殿内彻底归于寂静。 “吕大人与众位女官所言,正合朕意。” 嬴清樾的声音响彻大殿,“春苓出使之事,朕意已决。三日后,择吉时,授节出征。” 【说起这位大秦第一女外交官,春苓自幼便侍奉嬴清樾左右,学遍经史子集,练得文武双全。】 【《昭圣传》中,嬴清樾是这样评价她的:论智谋,她能洞察人心。论胆识,她能临危不乱。】 【而这样的人,怎能只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 时锦的声音陡然拔高,光幕上的画面也随之跳转,落到了瀚海国的朝堂之上。 【而事实证明,昭圣女帝的眼光,从不会错......】 第129章 永远不要因为没有掌声就丢掉自信 天幕画面再次一转。 三日后,咸阳城外的广场之上,授节仪式如期举行。 满朝文武齐聚于此,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立于高台中央的春苓身上。 她一身玄色外交官服,腰佩青铜鱼符,手持那杆镶嵌着大秦图腾的节杖,身姿挺拔如松。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授节之后,前来送行的西域使节上前攀谈,言语间尽是晦涩难懂的方言,满朝文武听得一头雾水。 而春苓却神色自若,张口便是流利的异国语言,应答得滴水不漏,言辞间不卑不亢,将大秦的气度彰显得淋漓尽致。 那一刻,之前所有的质疑声都戛然而止。 至此,满朝文武再无一人反对,看向春苓的目光里,只剩下信服与期待。 仪式结束,春苓随着护送的队伍前往渭水码头。 岸边,庞大的宝船已然扬帆待发,船身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春苓立在船头,望着岸上黑压压的送行人群,脸上依旧是一派镇定从容,唯有死死攥着节杖的手,稍微泄露了心底的几分小焦虑。 她怕自己思虑不周,辱没了大秦的国威,更怕辜负了嬴清樾的信任,让力排众议的陛下失望。 正出神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春苓回头,便见女人一身常服,缓步走上船头。 嬴清樾挥退了左右侍从,只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春苓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永远不要因为没有掌声就丢掉自信。” 闻言,春苓眼眶先是一热,连日来的紧张与不安瞬间消散大半。 “此去一路保重,我在咸阳宫,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嬴清樾扶起她,目光望向远方的滔滔江水,眉眼间是无声的期许。 不多时,启航的号角吹响。 春苓站在船头,朝着岸边深深一揖。 嬴清樾立在码头上,衣袂被风吹起,身影挺拔依旧,望着那艘庞大的宝船缓缓驶离码头,破开层层水波,朝着茫茫东海的方向而去。 直至船影渐渐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很快,大秦远渡重洋谈判的消息传到了各国,其中有不乏小国家站在海瀚国背后的,想要一起从大秦身上撕下一块大肉。】 说完,时锦冷笑一声。 画面变化,镜头视角来到洋海之外。 海瀚国的王都依岛而建。 主城坐落在巨大的石质平台之上,高达十余米的城墙由彩色石灰石砌成,墙面贴满黑白琉璃面砖,其间镶嵌着繁复的几何浮雕,与大秦的飞檐斗拱截然不同。 王宫更是气派非凡,半球形的穹顶覆盖着蓝绿相间的彩釉瓷砖,阳光下如绿松石般璀璨,四根覆钟形柱础的石柱支撑着殿门,柱头上雕刻的相背雄牛像栩栩如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春苓随引路官步入觐见大殿,殿内三十余根高柱林立,柱身凹槽纹路规整,穹顶之下的拱廊环绕出宽阔空间。 国王高坐鎏金王座,两侧文武官员身着绣着海浪纹样的长袍,腰间佩着贝壳装饰的弯刀,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带着审视与轻蔑。 “大秦使节。”国王开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听闻你们远渡重洋,是来寻求我国庇护?” 嬴清樾:“?” 身旁始皇负手而立,望着天幕上清晰呈现的画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实在不懂这国王的脑回路。 大秦黔首:“???” 等等,谁寻求庇护? “放他娘的狗屁!咱大秦铁骑什么时候要仰仗别人庇护了?”卖炊饼的汉子把案板拍得震天响,唾沫星子横飞。 “这海瀚国的王怕不是被驴踢了脑袋!咱大秦的丝绸瓷器,哪样不是宝贝?还敢提三倍关税,脸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孩童们也跟着起哄,拍着手喊:“海瀚国王是草包!草包草包,瞎吹牛皮!” 然而,还不等大秦上下的怒火平息,天幕之上便传来更炸裂的话语。 “若想通商,需向我国缴纳三倍关税,需向我国缴纳三倍关税,且大秦商船入港,需由我国水师全程监管,不得擅自停靠。” “???!”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 文武官员们交头接耳,看向春苓的目光里满是戏谑,仿佛笃定这个年轻的大秦使节会惊慌失措。 “......” 客栈里,刘季双手抱胸靠在窗户上,看着天幕同步的画面,无语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咱没记错的话,天幕刚刚还说,我们大秦是全球世界第一强国吧?” 萧何站在一旁,瞥了一眼天幕上那一脸傲慢的海瀚国王,犹豫着点头:“是吧......” 刘季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到底谁给他那么大脸的?” “不知道。”萧何摇了摇头,眼底也带着几分嘲讽。 “可能人家就是天生自信吧。”陈佩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的揶揄显而易见。 “傻屌一个。”刘季毫不客气地骂道。 “赞同。”萧何立刻附和。 “同意。”陈佩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且看春苓使节,如何破局。”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春苓动了。 她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微微扬起下巴,握着节杖的手稳如泰山。 迎着满殿戏谑的目光,春苓张口便是流利的海瀚语,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瞬间压过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大王说大秦求庇,怕是忘了,海瀚国的香料与宝石,若没了大秦商道,便只能烂在港口。” “而大秦的丝绸瓷器,却能循着海路,卖到东边的扶桑,南边的吕宋。” 这话听得海瀚国王脸色一沉,春苓却没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至于三倍关税与水师监管,大秦断不能应。须知大秦的宝船,能载着商货来,也能载着兵甲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刺进殿内众人的心里。 第130章 两败俱伤?我大秦何惧也? 春苓脸上不见半分戾气,语气甚至称得上平淡,可那话里的威胁,却明明白白。 海瀚国靠着海域立足,大秦的船队既能通商,便能征战,真要撕破脸,谁也讨不到好。 她话锋一转,终于放缓了语气:“当然,大秦素来崇尚睦邻友好。通商一事,本该互利共赢。” “关税按商船交易额的一成收取,双方各派官员共同监管港口,保障商旅安全。” “如此,大秦的商货能惠及海瀚百姓,海瀚的特产也能在大秦卖出高价,两国百姓皆能得利,岂不比刀兵相向要好?” 天幕之下,咸阳城的喧嚣瞬间变成了震天的叫好声。 “说得好!这才是咱大秦的使节!” “有理有据,软硬不吃!” 一片叫好声里,也夹杂着不少不解的嘀咕。 “凭啥要跟这不要脸的国家通商啊?直接打过去,抢了他们的港口多好!”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攥着拳头,满脸不服气。 “你懂啥?这些人世代泡在海里,水性比咱大秦的水师还好,又隔着茫茫大洋,真要打起来,咱的兵船过去,少说也得漂个把月,粮草、补给都是难事。” “是啊。” “两败俱伤的买卖,不划算。” “能用商道攥住他们,何必要动刀兵?”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原来这不动声色的威胁与让步,竟是最稳妥的法子。 而海瀚国的觐见大殿里,国王死死盯着春苓,手指在王座扶手上抠出了深深的印痕。 他知道,春苓说的是实话。 大秦的船队规模,真要开战,海瀚国占不到半分便宜。 而自己,也只不过仗着大秦陆地遥远,占据了靠海、习海的优势。 论兵器,论智谋,他自是斗不过那群秦人。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殿外的海风,还在呼呼地刮着。 天幕之下。 嬴政转头看向大闺女,想听听她的想法,于是便问道:“樾儿,你当如何想?” 闻言,嬴清樾沉吟片刻,开口道:“儿臣估摸着海瀚国踞守海域,世代以舟楫为生,其水师擅近海缠斗,而我大秦虽宝船规模浩大,却远涉重洋。” “粮草补给线过长,真要兵戎相见,纵使能胜,也必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说罢,她抬眼望向天幕中面色铁青的国王,眸中精光湛湛,“所谓威胁,不是逞一时之快,是点到为止,让对方知晓利弊。” “所谓通商,也不是妥协退让,是用我大秦的丝绸瓷器,换他们的香料宝石,更要借着商道,摸清他们的海域布防,通晓他们的风土人情。” 天幕光影里,海瀚国王沉默良久,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声音也缓和下来:“大秦使节所言极是,本王便依你所言,关税一成,双方共管港口。” “三日后,我们便签订通商盟约。” 春苓微微颔首,持节躬身:“如此,便静候贵国佳音。” 嬴清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让近旁的吕雉浑身一凛:“这海瀚国王,倒是会演戏。” 话落,时锦的声音便传来: 【海瀚国踞守海域多年,向来是这片海域的霸主,如今要对大秦低头,真的是心甘情愿吗?】 【果不其然,盟约签订之前,海瀚国便搞出了幺蛾子。】 【先是负责共管港口的官员,被换成了国王的心腹,此人素来蛮横霸道,之前便多次阻挠大秦商船靠岸。】 【再是通商的货仓,被安排在了远离主城的偏僻码头,周围荒草丛生,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 【更甚者,春苓派去清点货物的随从,竟在半路被一群蒙面人袭击,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咸阳宫的天幕之下,大秦的黔首们再次炸开了锅。 “这海瀚国是属耗子的吧?敢做不敢当!” “春苓使节别怕!咱大秦的水师就在海上候着,实在不行,直接打过去!” “就是!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没必要跟他们讲情面!” “这混账国王,果然是不要脸!真当咱大秦好欺负不成?” 然而,下一刻。 众人只见天幕上春苓沉静的面容,缓缓开口:“传令下去,让水师的船队往前挪三十里,兵临城下。” 【没想到吧?咱们的昭圣女帝做了两手准备!】 【以春苓使节为首的宝船先行出发,随后嬴清樾又下令派项羽、韩信作为主将,带领五万大军跟在后头。】 【如果海瀚国愿意承认错误,并老实赔偿大秦的损失和血债,那么这件事情将以两国互利友好结束。】 【但有些人,你不露出锋利的牙齿,人家以为你是小猫咪呢。】 天幕上的字幕一行行闪过,配着铿锵有力的旁白,瞬间点燃了大秦上下所有人的热血。 黔首们齐刷刷地挺直了腰杆,方才还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此刻尽数化作了振奋与骄傲。 而天幕的画面里,海瀚国王的绝望还在继续。他被大秦士兵押着,跪在春苓面前,涕泗横流地求饶,嘴里反复念叨着:“我错了!” “我愿意赔偿!” 可春苓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节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仁慈,从来不是没有底线的退让。】 字幕落下的瞬间,天幕上骤然升起一面猎猎作响的大秦黑龙旗,旗面在海风里舒展。 镜头猛地拉回咸阳宫,金銮殿的朱红梁柱与鎏金藻井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殿内文武百官垂首而立,鸦雀无声。 晨光穿透,淌过丹陛,在龙椅之上织就一片柔和的光晕。 光晕之中,嬴清樾端坐高位,玄色凤袍上的金线绣纹被晨光勾勒出粼粼光泽,她微微抬眸,目光似能穿透镜头,与万千子民遥遥对视。 女人眉峰轻挑,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锐利的笑意,红唇轻启,字字清晰,带着帝王独有的杀伐决断,响彻在大殿,也响彻在每一个大秦子民的耳畔... “不听话,那就破城,灭国,将这片海域,划入大秦的版图。” “我大秦何惧也?” 大秦黔首们:“!!!” 第131章 既然谈不拢,那就掀桌吧。 天幕的光影忽而变得沉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肃穆,将海瀚国王宫最后的慌乱与绝望,清晰地铺展在大秦万千子民眼前。 画面里,海瀚国王瘫在鎏金王座上,华贵的王袍被冷汗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冠歪在一边,垂落的珠玉随着他颤抖的身体叮当作响。 他双目失神地盯着殿门,嘴里反复呢喃着,声音破碎又嘶哑:“悔……悔不该啊……悔不该听信谗言,悔不该,悔不该……” 侍卫们慌作一团地冲进殿内,甲胄碰撞的脆响里,夹杂着他们语无伦次的禀报:“王上!不好了!大秦水师已经攻破港口了!” “那些战船太厉害了,咱们的船刚出海,就被炮火轰沉了大半!” “城门外全是大秦的士兵!” 每一句禀报,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海瀚国王的心上。 “快!快派人去跟大秦使节说,本王愿意赔罪!愿意加倍赔偿!关税降为零!港口全开放!只要他们退兵,只要他们退兵……” 可他的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那是大秦水师的炮火,落在了王宫的宫墙上。 砖石飞溅,尘土弥漫,殿顶的彩釉瓦片簌簌掉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晚了。” 率先跃上岸的,是项羽。 男人身披玄甲,手持一杆通体黝黑的霸王枪,胯下乌骓马长嘶一声,四蹄踏过浅滩的海水,溅起丈高的水花。 海瀚国的士兵们举着弯刀,嘶吼着冲上来,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霸王枪横扫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瞬间便将前排的士兵扫飞出去,落地时口吐鲜血,再无生息。 “挡我大秦者,死!” 项羽的吼声,震得海浪都为之翻腾。 他身后,三万大秦锐士紧随其后,玄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步伐铿锵,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踏在海瀚国士兵的心上。 那些平日里自诩悍勇的海瀚兵卒,此刻竟被这股磅礴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手里的弯刀哐当落地,转身便想逃,却被身后的方阵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哭嚎着跪地投降。 镜头再转,旗舰的甲板之上,韩信负手而立。 他一身白袍,面容清隽,手里捏着一枚令旗,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的战场,仿佛眼前的厮杀,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演练。 “传令,左翼船队绕至王城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右翼船队封锁所有港口,不许一艘船逃出去。” “中军船队,以炮火掩护步兵登岸,直取王宫。” 传令兵领命而去,红色的令旗在桅杆上冉冉升起。 片刻之后,数十艘战船调整方向,左翼船队如利剑般劈开海浪,朝着王城后方迂回。 右翼船队则一字排开,炮口对准了那些试图突围的海瀚商船。 中军船队的炮火越发密集,一颗颗炮弹精准地落在王宫的城墙上,炸开一个个巨大的豁口。 【项羽何许人也?是巨鹿之战破釜沉舟,率数万秦军大破匈奴的西楚霸王,一杆霸王枪,挑落过无数名将的头颅,纵横天下,未尝一败。】 【韩信何许人也?是集各个成语的男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生戎马,从无败绩。】 “当这两位千古名将,联手为大秦出征,一个偏安海岛的海瀚国,又如何能挡?” 画面里,王宫的城门轰然倒塌。项羽一马当先,霸王枪直指王宫大殿,身后的锐士们潮水般涌入。 海瀚国王被侍卫们簇拥着,想从侧门逃走,却迎面撞上了一队大秦士兵。 冰冷的长枪抵住了他的胸膛,他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而春苓,正站在王宫的台阶上。 看着被押过来的海瀚国王,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淡淡开口:“大秦的土地,从不养背信弃义之辈。” 天幕的光影,渐渐变得明亮。 画面切换到数日后,海瀚国的王都之上,一面崭新的黑龙旗,正迎着海风冉冉升起。 旗面上,“大秦东海郡”五个烫金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韩信站在城头,手里拿着一卷舆图,正在与几名将领商议着什么。 他指着舆图上的海瀚国,又指向更远的大洋彼岸,语气沉稳:“此地扼守东西商道,北通扶桑,南达吕宋,西连西域诸国,乃是大秦伸向大洋的桥头堡。” “陛下说在此建城,既能作为水师的补给基地,又能作为与万邦通商的枢纽,往后,大秦的丝绸、瓷器,将从这里,远销四海。” 项羽则站在港口,看着工匠们改造战船,看着民夫们修建货仓。 春苓微微一笑,抬眼望向远方的大洋。 海面上,商船往来如梭,大秦的黑龙旗在船桅上猎猎作响。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铺了一层碎金。 天幕的声音,终于落下最后的尾音,带着一种盛世将至的豪迈:【自此,海瀚国覆灭,大秦东海郡立。这座矗立在大洋彼岸的城池,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大秦的远洋霸业。】 【而这段由春苓出使、韩信项羽出征的历史,也将永远镌刻在大秦的史册上,成为万邦来朝的序章。】 话落,咸阳城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黔首们振臂高呼,声音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大秦的铁骑,大秦的战船,终将踏遍四海,将大秦的威名,传遍世界。 嬴清樾对此结局倒是不意外。 她凡事做什么都做两手准备。 教员曾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没有事先的计划和准备,就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一件事不做则已,做则必做到底,做到最后胜利。 谈和是爱好和平。 既然谈不拢,那就掀桌吧。 谁都别吃了。 【此后,春苓后半生都穿梭于各大小国谈判,作为华夏第一位女外交官,她的一生无疑是精彩的。】 【前半生陪伴于女帝左右,后半生作为大秦的代表,与国同荣。】 数十年的风云人生,凝练成了这寥寥数语。 嬴政实在是没想到,闺女人才多就算了,为何侍奉左右的两个宫女,个顶个的德才兼备? 第132章 想给女帝做狗,张良刺杀倒霉蛋 视频光影倏忽淡去,杀伐之气尚未散尽,画面陡然切向时锦。 少女脸颊晕着两坨绯红,双手捧心,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连呼吸都带着点颤音:【我不行了,真的好美。】 【不得不说,国家级演员演出来的气势,真的能透过她想象在当时,昭圣女帝又是多么霸气。】 说着,她忽然往椅背上一瘫,满脸痴迷地哀嚎:【虽然但是,Up主真的好想给昭圣女帝做狗啊!】 这话一出,天幕之下霎时落针可闻。 确定了,这天幕就是太女的痴汉粉。 嬴清樾嘴角抽了抽。 始皇帝则是非常认真思考,这后生所言,是何意? 做狗,莫非是新的臣服之礼? 而大秦黔首们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哇,眼神里满是新奇与看热闹的兴味。 【大长腿御姐,妈妈级别的好吗?】 “咳咳咳...”嬴清樾耳根发红,试图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周围其他人的视线还是不由让她脊背微微发僵。 那些视线里,有吕雉强忍笑意的闪躲,有始皇帝若有所思的探究,还有青禾与春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狡黠。 嬴清樾:“......” 【新15元年,这一年昭圣女帝32岁。】 【海域大力发展的同时,嬴清樾洞察社会结构深层矛盾,力推“土地革新法案”,清查全国隐匿土地,将皇室与贵族冗余田产按人口均分至无地农户。】 【同时确立“土地私有与流转规范”,允许农户以劳作或纳税换取土地所有权,彻底打破豪强土地垄断,激发底层生产热情,使大秦粮食产量再攀新高,社会稳定度空前提升。】 【也是这一年秋,昭圣女帝东巡于大秦,亲自视察各郡守官吏与百姓生活。】 【始皇与昭圣,这对父女同样都是东巡,天下格局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刺杀的张良是相同的。】 这话一出,人群里不知是谁低低“啊”了一声。 张良虽然早知道结局如何,但听到天幕如此说,脸色还是不由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刺杀始皇帝,功败垂成。 换了昭圣女帝东巡,他蛰伏数年再次谋划,竟还是落了个功亏一篑的下场。 张良:“......”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怨自己时运不济,还是该叹这父女二人皆有天命庇护。 【始皇帝来了都得夸句,这小子真专一~】 “......” 【刺杀两次都是遭遇滑铁卢,只能说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哈哈哈哈,要么运气逆天,要么实力够硬。】 张良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踉跄着后退两步,这辈子的脸面,怕是都丢尽了。 画面倏然切换,万里晴空之下,大秦东巡的銮驾正行过一片莽莽密林。 玄色龙旗迎风猎猎作响,护驾的禁军身披亮银甲胄,手持长戈,步伐铿锵整齐,甲叶碰撞之声响彻旷野。 銮驾之中,嬴清樾一身赭石色常服,外罩一件素色披风,正掀开车帘,望着道旁躬身跪送的农户。 她眉眼舒展,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全然没有金銮殿上的杀伐之气。 内侍的声音恭敬而柔和:“陛下,前方便是砀山,再行三十里,便能抵达下邳郡。” 嬴清樾微微颔首,正欲开口,却听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 “嬴氏贼子,受死!” 这一声怒喝裹挟着满腔恨意,震得道旁的草木簌簌发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青衫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密林中窜出,手中紧握着一柄磨得锃亮的铁椎,那铁椎足有百斤重,在日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正是蛰伏在此多日的张良! 男人目光赤红,死死锁定銮驾,脚下发力,身形如电,转瞬便已逼近銮驾三丈之内。 禁军统领瞳孔骤缩,厉声喝道:“护驾!” 话音未落,数十名暗卫已如鬼魅般从銮驾两侧窜出,手中长刀出鞘,寒光闪烁。 张良却全然不惧,将全身力气灌注于右臂,猛地将铁椎掷出! 那铁椎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銮驾而来,空气都似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天幕之下,万千黔首看得屏息凝神,文武百官亦是面露紧张,生怕画面中的女帝受伤。 就在铁椎即将砸中銮驾的刹那,一道黑影陡然腾空,正是嬴清樾身边的贴身暗卫统领十一。 十一身形矫健如鹘,半空之中旋身踢腿,精准无误地踹中铁椎侧面。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百斤重的铁椎竟被踹得偏转方向,重重砸在一旁的青石板上,砸出一个深达数寸的大坑,碎石四溅。 张良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也没想到,女帝的暗卫竟有如此强悍的身手。 他心知刺杀无望,当即转身便要遁入密林。 可张良刚转身,便觉后颈一麻,一股大力袭来,竟是被追上来的暗卫一脚踹倒在地。 暗卫们一拥而上,瞬间将他死死按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銮驾的车帘缓缓放下,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内里,嬴清樾端坐着,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带上来。” 画面倏然跳转,不再是刺杀时的狼狈与戏谑,而是一片断壁残垣。 少年张良身着锦缎,却满身尘土,跪在倒塌的韩宫宫墙之下,望着漫天烽火,死死咬着牙,泪水混着泥土滚落。 他出身韩国贵族,祖父、父亲相继为韩相,一朝秦灭六国,宗庙倾覆,族人离散。 昔日的世家公子,一夕之间成了无国无家的孤魂。 【少时丧国,满腔热血皆为复国。散尽千金,寻遍天下义士,只为博浪沙一椎,能替故国报仇雪恨。】 画面切回博浪沙,青年张良立于旷野之上,望着始皇帝銮驾远去的方向,身后是茫茫天地,身前是大秦万里江山。 复国之梦的裂开第一道痕。 【中年刺秦,误中副车,亡命天涯十数载。张良隐姓埋名,蛰伏于市井,以为天下苦秦久矣,却等来了昭圣女帝的登基。】 第133章 全民疫病预防制度,提升百姓寿命?? 天幕之上,画面流转,是嬴清樾推行土地革新时,黔首们捧着田契喜极而泣的模样。 是海域通商后,港口千帆竞渡的繁华。 是边关安定,百姓夜不闭户的太平盛景。 大秦的疆土之上,再也不见战火纷飞,再也不见苛政猛于虎,取而代之的是孩童们嬉闹,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盛世图景。 而画面的另一角,是张良佝偻的身影。 他藏在咸阳城的陋巷里,一身粗布衣衫,与市井流民无异。 张良看着街上行人脸上的笑容,看着官府张贴的惠民政令,看着大秦蒸蒸日上的气象,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眼中尽是茫然。 【张良是六国贵族余孽。而嬴清樾开创的盛世越盛,他的存在便越显格格不入。】 天幕上的字迹,带着一丝彻骨的寒凉: 【阴沟里的老鼠,昼伏夜出,不敢见光。】 【恨嬴氏吗?恨的。】 【可这盛世,却让他的恨,变得可笑又无力。放弃复国?可他半生执念,皆系于此。】 【不放弃?看着这朗朗乾坤,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竟不知,自己的恨,究竟有何意义。】 【活着,于张良而言,成了一场无解的困局。】 画面里的张良坐在陋巷的角落,望着天边的落日,眼中没了恨意,只剩一片空洞。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着,不知道复国之后,又能给百姓带来什么。 难道要将这太平盛世,重新拖入战火之中? 他做不到,却也放不下。 【后世无数人说:“幸好,张良遇见的是嬴清樾。”】 话落,镜头画面切换到咸阳。 嬴清樾端坐龙椅之上,望着阶下被押解而来的张良,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丝洞察世情的清明。 张良以为自己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却等来女帝的一句问话:“你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何苦困于亡国之恨?” 你越在意什么,什么就越折磨你。 万事从心起,看淡一身轻。 再说了,她老爹都死了。 跟她秦二世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是吧。 做人嘛,想开点。 【昭圣女帝曾说:大秦的江山,容得下万里海域,容得下四方蛮夷,为何容不下一个心怀天下的张良?】 最后,女帝赦去了张良的死罪,更是递出了一道诏书。 那是一份任命,邀张良入御史台,掌监察之职,以其才智,为这盛世添砖加瓦。 再者,冯劫御史等人也该退休了。 好好回家享受退休生活吧! 冯劫·前御史大夫:“......” 【恨易消,执念难断。盛世难逢,幸得好君主。】 满场寂静无声,方才嘲笑张良的黔首们,此刻脸上没了笑意,只剩唏嘘。 【史记,昭圣女帝这项决定让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天幕画面中,张良还穿着囚服跪在地上,旁边的大臣们吵翻了天。 一个白胡子老臣气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喊:“陛下!这小子是韩国的余孽,两次都想杀咱们嬴家人,心肠歹毒得很!今天要是放了他,日后肯定是大祸害,必须砍头!” 这话一出,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喊打喊杀的声音差点掀翻了大殿的屋顶。 唯有刘季等人不嫌事大,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劝也不表态,就光看老臣们跳脚了。 嬴清樾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等他们吵够了才开口,声音不大但没人敢再吭声:“你们只知道他是刺客,却不知道他有天大的本事。” “韩国早就没了,与其杀了他让他落个义士的名声,不如留着,让他张良为我所用。” 这话一落,满殿的大臣都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事实证明,嬴清樾说的没错。 张良上任不久,不管是完善土地改革的规矩,还是定海上贸易的税收,又或是调整边关的防守策略,张良都有一套独到的办法。 上朝的时候跟人争论,张良说得条理分明。处理起公务来,更是干脆利落。 以前当刺客的那股狠劲,全变成了干正事的劲头。 天幕之下,张良望着画面中认真的自己,一时只觉心头苦涩万分。 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而远在咸阳东宫的嬴清樾却是在想:张良什么时候能送上门呢?她现在挺缺人手的。 【新16元年,赢清樾聚焦精神文明升华,下令修建大秦文明圣殿,集藏书、展览、讲学于一体,馆内不仅珍藏诸子典籍、海外异书,更陈列历代科技发明、艺术珍品与疆域舆图,向全民开放。】 【同时倡导“兼容并包”的文化理念,鼓励中原儒学与边疆异族文化、海外文明交流融合。】 【组织学者编撰《古今万国文明志》,系统梳理天下文明脉络,让大秦百姓开阔眼界,摒弃狭隘地域观念,形成“大秦为核、兼容万邦”的文化自信。】 【这一年,她33岁。】 【新17元年,嬴清樾预见商业阶层崛起带来的社会变革,推行士农工商新政,制定《反垄断法》,限制豪强富商垄断市场,保障中小商户权益。】 【这一年,她34岁。】 【新18元年,嬴清樾启动大秦纵横道工程,以水泥、钢铁为建材,修建贯通南北的千里驰道与跨江大桥,构建全国性交通网络,让物资流转与信息传递效率倍增,进一步激活全国经济活力。】 【这一年,她35岁。】 【新19元年,嬴清樾推行全民疫病预防制度,每年春季派遣医官下乡普及卫生知识,储备防疫药材,成功遏制多地小规模瘟疫蔓延,使大秦人均寿命较前朝提升近十岁,百姓福祉空前提升。】 “???” “!!!!” 满场先是死寂,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黔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恍恍惚惚,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满脸不敢置信:“咱没听错吧?人均寿命……能提升近十岁?” “我去!这是神仙手段吧?” “啊啊啊!那岂不是说,咱能多陪家里娃娃好几年?” 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上了年纪的老者攥着拐杖,激动得浑身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他们见惯了瘟疫横行时,尸横遍野、十室九空的惨状,何曾听过有人能提前预防疫病,还能让百姓活得更久? 第134章 好在,好在是你嬴清樾 天幕光影流转,画面倏地切换到新19元年的初春。 渭水南岸的村落里,泥土还带着冻土的湿寒,几名身着青色医官袍的人,正被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为首的医官扬着嗓子,手里举着晒干的艾草和苍术,大声道:“诸位乡亲,开春湿气重,蚊虫易生疫病!” “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庭院,沟渠通活水,墙角撒石灰,烧艾草能驱邪避秽!”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撇嘴摇头:“啥子石灰撒墙角?俺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哪来那么多讲究?”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附和:“就是!疫病那是老天爷降的灾,岂是扫扫院子就能躲过去的?” 医官们也不恼,只是蹲下身,手把手教着围过来看热闹的半大孩子,如何把艾草编成草绳,如何清理屋角的积水。 随后又从药箱里掏出几包草药,分给村里的老人:“陛下说了,这是预防风寒的药,煮水喝了能强身健体,不要钱的。” 听到是陛下的召令,所有人瞬间不吭声了。 直接无脑信任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村里的人渐渐发现,照着医官说的做了之后,往年开春总有人犯的头疼脑热,竟真的少了大半。 邻村有人得了疫症,被医官们带着药材及时隔离诊治,竟也没扩散开来。 到了初夏,当医官们再次下乡时,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已摆好了乡亲们自发送来的茶水和麦饼。 老农攥着医官的手,笑得满脸皱纹:“先生!俺错了!您说的法子是真管用啊!俺家老婆子今年开春都没咳过!” 妇人也挤上来,手里捧着新蒸的红薯,“先生们尝尝!往后俺们天天打扫院子,撒石灰!” 孩子们更是围着医官们打转,手里举着编好的艾草绳,脆生生地喊:“医官哥哥!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天幕之上,适时跳出一行字: 【从质疑到信服,不过是一袋草药,一场无疫的春天。】 天幕之下,咸阳宫前的黔首们像是被点燃的篝火,瞬间炸开了锅。 不知是谁先振臂高呼了一声:“女帝陛下圣明!” 紧接着,如山洪暴发般的呐喊便席卷了整座宫前广场。 青壮汉子们攥紧了拳头,激动得原地跺脚,粗粝的嗓门吼得震天响。 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附和,泪水里满是庆幸与感激。 就连牙牙学语的稚童,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晃着爹娘的胳膊,咿咿呀呀地跟着喊。 寿命提升近十岁,这是什么概念呢? 秦朝百姓平均寿命约20岁左右,其中包含高婴幼儿夭折率。 极高的婴幼儿死亡率、战乱、疫病、医疗匮乏、营养不良、徭役繁重。 若排除早夭人群,成年后顺利存活者,寿命多能达40-50岁,甚至更长。 ...... 东宫。 “清樾。”嬴政的声音陡然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这防疫的手段,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里添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你告诉朕,这些前所未闻的举措,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又是如何一步步推行下去,让天下百姓这般信服的?” 赢清越抬眸看向始皇老爹,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朝着天幕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 天幕之上,恰是百姓捧着红薯塞到医官手里的画面,阳光落在那黄澄澄的红薯上,刺得晃眼。 “父皇且看。” 天幕之上的画面,恰好切到了中原稻田的远景。 风卷着稻浪,掀起层层叠叠的绿波。 田埂上的农官正领着农户,将新打的谷粒倒进官仓的斛斗里,金黄的谷粒簌簌落下,堆成了小山。 石碑上“民安仓”三个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父王征战六国,一统天下,为的是结束战乱,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赢清樾的声音像山涧的泉水,“可乱世之后,百废待兴,百姓要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诏令,而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能抵御疫病的法子,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安稳日子。” 她转过身,与这位华夏第一皇帝对视。 那双眼睛里,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远见,也有属于赢氏血脉:“儿臣不过是知道,民以食为天,疫以防为先。推广防疫之法,是因为清洁沟渠、焚烧艾草,能斩断疫病传播的源头。” 嬴政怔怔地看着她,喉结又是一阵滚动。 自登基以来,他为了充盈国库,为了修建长城、直道,没少征调民力,黔首们虽不敢反抗,却也从未有过天幕之上那般欢腾。 他一直以为,帝王之道,在于威权,在于制衡,却从未想过...... 真正的民心所向,竟如此简单。 嬴政看着眼前女儿,心中产生一丝庆幸? 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就是庆幸,好在秦二世是清樾。 倘若换作其他人,或许大秦早就开始走向衰败。 只有嬴清樾能承接他的重担,并以此更上一层楼。 好在,好在是你嬴清樾。 【这一年,她36岁。】 【新20元年,嬴清樾着手完善权力传承机制,打破嫡长子继承制桎梏,设立储君考核院,以政绩、才德、民心为核心。】 【公开选拔优秀的宗室子弟,建立严格的储君培养与考核体系,确保后续继承者能延续盛世基业。】 【同时修订《大秦律法》,新增公民权利法案,明确百姓人身、财产、言论自由的基本保障,进一步夯实法治根基。】 【这一年,她37岁。】 【新21元年,嬴清樾启动西域开发计划,派遣军队与工匠前往西域,修建水利设施与屯田农庄,推广高产作物与先进农具,将西域打造成大秦新的粮仓与畜牧基地。】 【同年设立西域都护府,推行因地制宜的治理策略,尊重当地习俗,鼓励中原与西域通婚通商,促进文化融合,使西域彻底成为大秦稳固疆域,丝绸之路愈发繁荣。】 【这一年,她38岁。】 第135章 一生璀璨如穹顶繁星,赵太后病逝 嬴清樾就这么望着天幕上流淌的岁月,望着那个在史书里鲜活奔走的自己,一生璀璨如穹顶繁星。 明明那样盛大,却又倏忽而过,快得像一场不肯醒的梦。 她怔怔地想,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封建古代,自己究竟能活到多少岁呢? 【新22元年,嬴清樾聚焦科技纵深突破,支持大秦科学院研发蒸汽动力装置,成功将其应用于矿山开采与粮食加工,开启大秦蒸汽时代雏形。】 【这一年,她39岁。】 【新23元年,嬴清樾下令改进造纸与印刷技术,研发活字印刷与机械造纸机,让书籍刊印成本大幅降低,知识传播速度呈几何级增长,全民文化素养持续提升。】 【这一年,她40岁。】 【新24元年,面对全球气候异常引发的局部旱灾,嬴清樾推动全国水利联网工程,整合各地水库、运河资源,修建跨区域调水渠道,实现南水北调、西水东输,成功缓解北方旱情。】 【这一年,她41岁。】 【新25元年,嬴清樾大力推行生态保护令,划定山林、湖泊为禁伐禁渔区,规范矿产开采,实现发展与环保的平衡。】 【这一年,她42岁。】 【新26元年,嬴清樾推动文化输出与文明互鉴达到新高度,派遣大型文化使团出访欧洲、非洲诸国,带去大秦的科技、文化与艺术成果,换回异域作物、技艺与思想。】 【随后,她又在咸阳设立万国使馆区,允许海外邦国常驻使节,建立常态化外交机制,使大秦成为当时世界文明交流的中心枢纽。】 【这一年,她43岁。】 【新27元年,嬴清樾逐渐将政务重心转向制度完善与人才培养,不再频繁推出新政,而是致力于巩固过往改革成果,修订各项律法细则,确保政策落地执行。】 【而且昭圣女帝多广纳贤才,不拘一格任用寒门、异族中的优秀人才,大秦早已形成高效廉洁的官僚体系,朝堂上下清明有序。】 【而这一年,她44岁。】 天幕光影流转,将女帝一年年的擘画与功业铺陈开来,无声的画面却似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黔首们早忘了欢呼,一个个仰着脖颈,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目瞪口呆地盯着天幕。 方才还沸腾的街道,此刻静得连风吹过旗幡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蒸汽机械、活字印刷、跨江运河、万国使馆...... 这些闻所未闻的事物,竟被女帝一年年地亲手缔造出来,桩桩件件,皆是利在千秋的伟业。 而文武百官,此时脸上的震撼比起黔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紧跟着便是一阵不约而同的、如释重负的长叹。 李斯捋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低声喃喃:“好家伙...这新政推出的速度,竟连臣等拟定章程的脚步都追不上。” “恐怖如斯!每年一桩惊天动地的举措,桩桩落地生根,件件造福万民。殿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便是三头六臂,也未必能这般面面俱到吧?” 御史大夫冯劫咂舌,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从科技攻坚到水利民生,从文化传播到外交邦交,竟无一疏漏,无一败笔!” 百官们窃窃私语,声音里满是折服与后怕。 折服的是女帝那鬼神莫测的远见与雷厉风行的执行力,昭圣女帝的每一步,都走在了时代的前头。 而吕雉不知为何,许是看的深了。 她心里竟泛起几分心疼......? 吕雉侧头看向年仅17岁的少女,脑子不禁在想,对方四十好几的样子,脸上想必爬上皱纹了吧。 如此辛苦,一刻不停息。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嬴清樾回眸,朝她轻轻一笑,好似在无声安抚。 没关系的。 可越是这样,吕雉便越发心疼。 那是发自内心的,同为女性知其不易,知其难,知其苦。 【新28元年,嬴清樾亲自主导编撰《大秦盛世全书》,系统梳理登基以来的改革举措、科技成果、文化发展与民生变迁,为后世留下珍贵的治理经验。】 【此时的大秦,疆域辽阔、经济繁荣、科技领先、文化昌盛,人口突破五千万,远超前朝鼎盛时期,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 说到这,时锦顿了顿,声音放轻:【也正是昭圣女帝45岁的这一年,她的母亲,赵太后病逝。】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了。 内殿的赵夫人闻言愣了一下,心中第一想法竟是,樾儿该伤心了。 她不想女儿伤心。 可,生离死别无可奈何。 【赵太后曾是六国旧人的宗室,后被送入始皇帝的后宫为其诞下六公主,因其不争不抢的性格,让昭圣女帝还算过了个顺利的童年。】 【说起这位赵太后,在嬴清樾登基后不久,她就遣散了后宫的嫔妃,送至咸阳宅院,可自主婚配,不必为其始皇爹守活寡锅。】 嬴政闻言,嘴角狠狠一抽,脸色微妙得很。 “你这丫头……”嬴政低声咕哝,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寡人的后宫,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嬴清樾选择性听不见。 看天天地,就是不看老爹。 话虽如此,但嬴政眼底却没有半分怒意。 毕竟,自己人都化作了一抔黄土,总不能真让那些女子困在深宫高墙里,蹉跎一辈子。 就是觉得,自家养大的闺女,怎么越长大越漏风。 连他这个父皇的身后事,都敢这般大刀阔斧地处置。 天幕之上,光影渐柔,画面里浮现出赵太后晚年的模样。 她居于咸阳郊外的宅院,鬓发霜白,却眉眼含笑,正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膝下绕着的稚童。 那是遣散嫔妃中,有人再嫁后诞下的孩子。 赵太后的手边,放着嬴清樾亲手送来的西域瓜果,阳光落在她苍老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 【昭圣女帝的母亲,赵太后亦是一位活得出彩的女性。】 天幕光影轻晃,转而化作一片山清水秀的江南风光。 一叶乌篷船泊在潺潺溪水边,船头立着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妇人,鬓边簪着一朵刚摘的野菊,眉眼间不见半分愁绪,唯有天高云淡的舒展。 第135章 赵太后薨逝,华夏第一位旅行家 画面再次一转。 晚风卷着庭院里金桂的甜香漫进来,拂过案上摊开的舆图,卷起边角微微颤动。 嬴清樾刚处理完最后一卷奏折,抬起头便看见母亲赵夫人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落在远处被暮色晕染的天际,像是在眺望什么遥不可及的光景。 嬴清樾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母亲身侧坐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沉沉宫墙,将漫天晚霞都框成了一方天井。 “娘在看什么?”她轻声问。 赵夫人回过神,浅浅一笑:“看天边的云呢。” “从前在赵国的旧宅里,也有这样的桂树,那时总爱坐在树下看云,想着云的那头是什么模样。” “后来入了秦宫,就再没这般闲心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嬴清樾的心却轻轻一揪。 想起幼时记忆里的母亲,总是守着那一方冷院,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辨认草木,却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往。 她知道母亲是六国旧宗室女,入秦后步步谨微,深宫数十年,见过的最远的风景,不过是御花园的曲水亭台,听过的最热闹的声响,不过是宫宴上的丝竹管弦。 这深宫,于嬴清樾是龙潜之地。 于母亲,却是半生的囚笼。 嬴清樾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娘。” 赵夫人抬眸看她,见女儿一身玄色帝袍,眉眼间盛着睥睨天下的锋芒,却唯独对着自己时,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儿臣登基三年,六国余孽尽除,这大秦的万里河山,已是海晏河清。”嬴清樾的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前你困在这红墙之内,看的是四角的天空。如今,您该出去看看。” 赵夫人的瞳孔微微一缩,握着桂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去看看北疆的草原,风吹草低,牛羊遍地。去看看江南的水乡,乌篷船摇过十里荷塘。” “去看看西岳的云海,翻涌如浪。去看看东海的潮汐,浩浩荡荡。” 嬴清樾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在描绘一幅极尽壮丽的画卷,“儿臣会为您配备最得力的暗卫,隐在暗处护您周全。” 风穿堂而过,卷起案上的舆图,哗啦啦作响。 舆图上,大秦的疆域辽阔无垠,从东海之滨到葱岭以西,从南洋诸岛到贝加尔湖畔,每一寸土地,都等着被丈量。 赵夫人怔怔地看着女儿,眼眶渐渐泛红。 她活了大半辈子,听过无数阿谀奉承的话,却从未有人这般,把万里山河当作礼物,捧到她的面前。 赵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发紧。 最后,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叹息,落在晚风里。 “樾儿......” 嬴清樾握紧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娘,这天下您尽走,女儿永远在您背后。” 天幕之下,万籁俱寂。 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 “是啊……哪个父母,不是这样呢?”一个鬓角染霜的老农喃喃自语,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腰间的布巾,那里面裹着给远方求学的儿子攒下的碎银。 他这辈子,守着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远的路是送儿子去参军的路上,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人海。 人群中,啜泣声渐渐蔓延开来。 有戍边将士想起家中的老母,一辈子躬耕陇亩,却在他从军时,将家里唯一的耕牛卖了,换了盘缠给他。 也有稚童望着天幕景象,拽了拽父母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爹娘,等我长大了,也带你们去看遍天下好不好?” 他们或许从未踏足过万里疆土,从未见过云海潮生,却把能给的一切,都捧到了孩子的面前。 【新3元年,嬴清樾为赵太后配备了最得力的暗卫与各地风土的向导,却不许地方官惊扰百姓,只许太后以一介普通之身,看遍世间风景。】 【自此,这位赵太后的后半生活出了另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天幕上的画面流转不息。 赵雪踏过北疆的草原,看风吹草低见牛羊,提笔在纸上记下草原的季风与牧草的枯荣时节。 登过西岳的险峰,在云海翻涌间写下山势走向与栈道的修建之法。行过江南的水乡,记录下运河的漕运路线与沿岸的物产分布。 远赴东海之滨,看潮起潮落,将渔村的渔汛规律与海盐的制取之术一一誊录。 她的行囊里,永远装着一捆书籍、一支狼毫、一方砚台。 遇到险峻的山路,便与暗卫一同徒步攀援。 遇到淳朴的乡民,她便盘腿坐在田埂上,听他们讲当地的传说故事。 她不再是那个深宫里谨小慎微的赵夫人,而是一个走遍天下的旅人。 【十余年间,赵太后的足迹遍布大秦的每一寸疆土,东至扶桑列岛,西达葱岭以西,南抵南洋诸岛,北至贝加尔湖畔。】 【她留下的数十卷《大秦风物记》,不仅详尽记载了各地的地理位置、山川地貌、风土人情,更收录了无数民间的农桑技巧、手工技艺,成为大秦乃至后世研究地理与民俗的珍贵典籍。】 【赵太后没有参与朝中权政,也没有立下过赫赫战功,却以一双脚丈量了大秦的万里江山,以一支笔,书写了属于女性的另一种传奇。】 天幕之上,最后定格的画面。 垂垂老矣的赵太后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身边围着一群听故事的孩童吗,手指着远方的青山,轻声说着:“那里的枫叶,到了秋天,红得像火一样......” 一行鎏金大字缓缓浮现: 【华夏第一位旅行家赵雪,一生看遍山河,至死方休。】 【新28元年,赵太后享年62岁。】 【这一天,大秦举国悲戚,山河同悲。】 话落,黔首们都放轻了呼吸,好似生怕惊扰了什么。 天幕变化。 新28元年,秋。 树落了满地碎金似的叶,风卷过时,沙沙作响。 赵太后躺在软榻上,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漫进来,拂过苍白的面颊。 她的呼吸已经很轻很轻,鬓边的白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望着守在榻边的嬴清樾。 嬴清樾眼角早已爬上细密的纹路,鬓边也掺了几缕醒目的银丝。 这些年,她拓土开疆,定北疆,通南洋,一手缔造了史书所载的盛世,满朝文武与天下俯首。 可此刻,嬴清樾只着一身常服,褪去了帝袍十二章纹的威严,敛去了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凛冽,什么昭圣女帝,什么大秦霸主,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只是一个是守着母亲的女儿。 第136章 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丈量天地的经纬 这些年,母亲走遍了大秦的万里河山。 从北疆的草原到东海的滩涂,从西岳的险峰到南洋的群岛,行囊里的书换了一捆又一捆,写成的《大秦风物记》堆满了御书房的偏阁。 她总说,等她走不动了就回咸阳,守着她的樾儿看日出日落。 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赵太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嬴清樾立刻俯身,将耳朵贴得更近。 “樾儿......” 老人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笑意,“娘......看过了北疆的牛羊,看过了江南的荷花,看过了东海的潮起潮落......这辈子,值了。” 嬴清樾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烧红的铁,烫得她发疼。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此刻,嬴清樾看着母亲渐渐涣散的目光,眼眶像是被水狠狠攥住,酸胀得厉害。 “娘......”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那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脆弱,“您再等等,等明年开春,儿臣一定陪您去看江南的桃花,去看西岳的云海......” 赵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傻孩子......娘累了......” 赵雪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女儿的脸上,“能看着你......把大秦治理得这样好......娘......安心了。” 风穿过窗棂,卷起榻边摊开的宣纸,哗啦啦作响。 那是母亲最后一卷手稿,字迹依旧工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赵太后的手,缓缓垂落。 那双清亮了一辈子的眼睛,终于轻轻合上。 “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冲破了嬴清樾的喉咙。 嬴清樾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榻前,将母亲冰冷的手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可是,这一次没有母亲给她擦眼泪了。 到此,已经有不少人不忍再看。 嬴清樾是大秦的昭圣女帝,是睥睨天下的君王,是从未示弱的强者。 可在这一刻,她只是樾儿,是母亲的女儿。 嬴清樾从未对母亲说过那三个字。 小时候,她忙着在深宫的冷院里读书,忙着积蓄力量。 登基后,她忙着扫平六国余孽,忙着整顿朝纲,忙着开创盛世,忙着将万里河山捧到母亲面前。 嬴清樾总以为,日子还长。 总以为,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慢慢说。 可原来,人生最残忍的就是来不及。 嬴清樾将脸埋在母亲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一遍又一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呢喃着: “娘......我爱你......” 她没有妈妈了。 风,骤然静了。 【赵太后下葬后,昭圣女帝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随即便亲自为太后撰写的《大秦风物记》改编,并在结尾附言:“赵雪,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丈量天地的经纬。”】 看到这里,赵夫人终于忍不住落泪。 她的樾儿,自幼便聪慧懂事。 赵夫人时常庆幸,庆幸她被宗室献给秦王,庆幸她是在秦宫生的嬴清樾,给予她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 若是寻常百姓,赵夫人不敢想,女儿走的这一路该说难上加难。 ...... 东宫外。 始皇帝负手而立,玄色龙袍被风掀起一道凌厉的弧度。 天幕上的光影正映着嬴清樾伏案改书的模样,映着那行落笔铿锵的字迹。 身旁,嬴清樾正仰头望着天幕。 风拂过她的发梢,鬓边的碎发被吹得微乱。 十七岁的年纪,本该是在闺阁里描花绣朵的年华,她却扛起了大秦的万里江山。 嬴清樾是胎穿而来的异世魂灵,在这陌生的大秦,没有前世的亲朋,没有熟悉的故土。 赵雪女士,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拥抱她的人,是教她识字、陪她长大、护她走过岁月的唯一的亲人。 嬴清樾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又发胀。 她想,这一天越晚到来越好。 “你母亲走得安稳,走得尽兴。” 嬴政的目光掠过天幕上那行字,声音平静却有力:“踏遍山河,写尽风物,身后还有你这般记挂,此生,无憾了。” 死亡或许不是终结。 遗忘,才是。 【新29元年,嬴清樾力推官办技工学校,在咸阳、洛阳、临淄等十座重镇设校,聘能工巧匠传授蒸汽机械、新式农耕、水利建造之术,打破技不外传的行业壁垒,大批身怀绝技的匠人脱颖而出,成为大秦工业化进程的中坚力量。】 【这一年,她46岁。】 【新30元年,北方草原部落因雪灾南下,嬴清樾未动一兵一卒,遣使携改良粮种、御寒棉纺与医疗团队驰援,晓以利害,许以互市。】 【这一年,她47岁。】 【新31元年,嬴清樾下诏疏浚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将原有河段拓宽加深,搭配蒸汽动力漕船,实现粮食、丝绸、矿产的高效转运。】 【漕运成本锐减七成,沿岸城镇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南粮北运、北货南销的盛景,让大秦的经济血脉愈发畅通。】 【这一年,她48岁。】 【新32元年,嬴清樾主导修订的《大秦户籍法》颁布,废除世袭户籍束缚,允许百姓自由迁徙择业,鼓励垦荒拓土,凡新垦荒地五年免税。】 【此令一出,边疆沃土渐被开垦,粮食年产量再攀新高,仓廪充实到粟红贯朽,不可胜数。】 【这一年,她49岁。】 【直到新33元年,昭圣女帝登临泰山,行封禅大典。】 【不同于后世历代帝王的歌功颂德,她在祭天文书中直言:“功在当下,利在千秋,非朕一人之功,乃万民同心之力。”】 【大典之上,万国使节俯首称臣,四方黔首山呼万岁。】 【彼时的大秦,东至东海诸岛,西抵葱岭以西,南达南洋群岛,北跨贝加尔湖畔,疆域之辽阔、国力之强盛,旷古烁今。】 天幕光影倏然流转。 罡风猎猎,卷着帝王十二章纹的袍角翻飞如帜。 嬴清樾立于登封台的中央,脚下是万仞绝壁,眼前是云海翻腾。 第137章 世界是你们的,人民永远万岁! 嬴清樾已不再年轻,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纹路,却也沉淀出撼山填海的从容气度。 恍若与这苍茫天地融为一体。 嬴清樾抬眸远望,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云浪,落向那看不见边际的万里河山。 东至东海诸岛的涛声,西抵葱岭以西的驼铃,南达南洋群岛的帆影,北跨贝加尔湖畔的牧歌,仿佛都在这一瞬汇入她的眼底。 万国使节的朝服在山腰间连成一片锦绣云霞,四方黔首的呼声震彻云霄,山呼万岁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撞在泰山的崖壁上,久久回荡。 可嬴清樾的眉眼间,没有半分睥睨天下的倨傲,只有一片坦荡。 那些浸透了汗水的日夜,那些凝聚了万民心血的功业,从来都不是她一人的功劳。 嬴清樾就这么迎着猎猎山风,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那笑意里,有岁月洗练的通透,有俯瞰盛世的安然。 大秦,盛世永安。 【新34元年,赢清樾的身体日渐衰弱,但仍坚持处理核心政务,重点推进储君最终考核,最终选定一位才德兼备、民心所向的宗室子弟为储君,并亲自督导其处理政务,确保权力平稳过渡。】 【这一年,她51岁。】 【新35元年,嬴清樾仍关注技工教育发展,下诏扩建全国官办技工学校至三十座,增设天文历法、冶铁炼钢、船舶制造等科目,推动大秦科技水平再攀高峰。】 【这一年,她52岁。】 【新36元年,听闻南洋诸岛遭飓风侵袭,女帝下令调拨漕运船队运送赈灾物资,派遣工部工匠前往指导修建防风堤坝与新式粮仓,进一步稳固南洋疆域的民心。】 【这一年,她53岁......】 天幕落音,山河同悼 时锦声音逐渐放慢,一字一句,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天幕之下的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方才还带着几分议论的喧嚣,竟在顷刻间消散殆尽,只余秋风卷着落叶,猎猎作响。 哪怕平日里最不着调的刘季,也敛了嘴角的嬉笑,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远赴北疆的韩信勒住马缰,抬头望向那片悬于天际的光幕,风尘仆仆的脸上,惊涛骇浪般的情绪翻涌,最终都化作了沉沉的凝望。 不服气的少年项羽攥紧了腰间的佩剑,胸膛里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他望着天幕上缓缓浮现的文字,难得地沉默了。 再也没有半分叫嚣着灭秦的戾气。 【新37元年,嬴清樾主导修订的《大秦工匠律》颁布,明确匠人的社会地位与福利待遇,规定技艺传承的标准流程,彻底打破技不外传的行业壁垒,激发全国匠人创新热情。】 【这一年,她54岁。】 天幕光影微动,闪过无数匠人捧读律法时热泪盈眶的模样,闪过工坊里叮当作响的锤声,闪过蒸汽机械运转时腾起的白雾。 【新39元年,嬴清樾审阅储君呈上两岸通商规划,提出建议,后在两岸增设通商口岸与驿站,保障商旅安全,推动大秦与诸国的经济文化交流迈入新阶段。】 【这一年,她55岁。】 时锦擦了擦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哽咽着道: 【新40元年,昭圣女帝在咸阳宫颁布最后一道诏书,重申“以民为本、科技兴邦、兼容并包、天下大同”的治国理念,叮嘱后世子孙坚守法治、重视民生、持续革新。】 【不久后,这位华夏史上首位女帝、千古一帝,在万民敬仰与不舍中驾崩,享年56岁。】 最后一行字浮现的刹那,天幕骤然暗了一瞬。 随即,画面定格在咸阳宫—— 窗棂半开,桂香漫溢,玄色的帝袍搭在椅背上,案头还摊着未写完的奏疏,笔锋依旧凌厉,却再也无人续写。 世界,忽然静了。 咸阳宫前的黔首们,先是死寂般的沉默。 而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啜泣。 紧接着,哭声便像潮水般蔓延开来,漫过宫墙,漫过渭水,漫过大秦的万里河山。 山河同悼,万民垂泪。 镜头再次拉远。 嬴清樾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绣着缠枝莲的素锦被,枯瘦的手搭在榻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昔。 那目光穿透了镜头,像是越过了千年的时光,落在每一个仰望着她的大秦子民身上。 嬴清樾唇瓣微微翕动,声音很轻,却透过天幕,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与坦荡: “世界是你们的。” “人民永远万岁。” 话音落时,她的手轻轻垂落,眼睛缓缓合上。 天幕光影陡然大亮。 而后缓缓黯淡下去。 天幕之下,不知是谁率先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声音,竟化作了此起彼伏的呜咽。 万里河山,一片缟素。 这世间,再也没有昭圣嬴清樾。 可她留下的盛世,留下的火种,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生生不息。 ...... 东宫外。 嬴政立在廊下,目光定定地望着天幕上那道缓缓阖目的身影,肩头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父皇,你哭了?” 嬴清樾好奇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嬴政僵硬地别过脸,抬手胡乱擦了擦眼角,喉结滚动了两下,嘴硬道:“寡人才没有。” 只是那声音,却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风掠过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替他掩饰那未曾说出口的动容。 嬴清樾仰望着天幕上那个垂垂老矣、阖然长逝的身影,眸光澄澈,心中竟无半分波澜。 她看着那个迟暮的自己,看着她拖着病体督导储君,看着她写下治国箴言,看着她最后望向万民的那一眼,眼底没有惊惶,没有悲戚,只有一片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安宁。 五十六岁吗? 挺好。 起码她这一生从未停下。 一直一直向前,向前走...... 第140章 举国致哀,打碎旧世界,创立新世界 【在举国致哀一周的最后一天,百万人聚集在咸阳宫门口举行追悼大会,四亿人民肃立默哀,形成葬礼最高潮。】 天幕光影再转,咸阳宫外的长街被人海填满。 从宫墙根到渭水畔,从市井巷陌到城门楼前,密密麻麻的人影望不到尽头。 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脊背挺得笔直。 稚气未脱的孩童学着大人的模样垂首默哀,却忍不住偷偷抬眼,看见父兄们泛红的眼眶,看见母亲湿了的睫毛,小脸上也泛起委屈,鼻尖一酸,眼眶跟着红了一圈。 戍边归来的将士们立得笔直,甲胄上还沾着塞外的风尘,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抿紧了唇,任凭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不肯落下,却让那双见过刀光剑影的眼,红得格外刺目。 千万双哭红的眼睛,望向着咸阳宫的方向,望向着那道再也不会归来的身影。 风卷着白幡掠过,带起一片细碎的抽噎声,漫过了整座咸阳城。 四亿生民,俱是素衣白冠。 当晨钟敲响第一声时,所有的人齐齐垂首。 【大秦二世女帝,千古文明开拓者。】 【其临终遗言核心:“天下属民,盛世永存。打碎旧世界,创立新世界。储君失德,黔首可覆。”】 闻言,所有人都呆住了。 黔首们怎么都没想到,女帝至死也念着他们老百姓。 储君失德,黔首可覆?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帝王或储君做的不好,黔首们大可以起义掀旗。 “这、这,我们何德何能啊!” 【嬴清樾的时代结束了。】 话落,密密麻麻的弹幕出现。 [昭圣万古。] [缅怀您。] [人民永远怀念。] [泪目了...] [伟人永垂不朽。] [致敬,昭圣。] [昭圣,您真的很伟大。] [您的大秦永远未完待续。] [人民的好领袖。] 时锦这最后一次盘点是实时直播。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心绪,继续道: 【其身后储君恪守遗训,延续改革新政,大秦盛世绵延百年,昭圣女帝的治国理念与民本思想被后世奉为圭臬,成为华夏文明史上不可磨灭的璀璨印记,永远被铭记为开天辟地之女帝,万民福祉之守护者。】 【昭圣女帝辞世后,秦三世由储君考核院择优选出,一位深谙民生疾苦的太女。】 【她自继位起便恪守“天下属民”的遗训,每日批阅奏章至深夜,亲赴各地巡查农桑水利,延续新政之余,更增设百姓谏言台,允许黔首直接上书言事,凡合理建议皆一一采纳。】 【朝堂之上,若有官员贪腐懈怠,一旦查实便严惩不贷,民间税负始终保持轻薄,科技与文化亦持续发展,大秦盛世得以平稳延续。】 【秦三世晚年,储君考核院严格依照旧制,从宗室与勋贵子弟中选拔出德才兼备者立为储君,是为秦四世。】 【秦四世继位之初,曾因急于推行新的商业税改,导致部分中小商户利益受损,民间颇有怨言。】 【消息传开后,各地乡绅与百姓代表齐聚咸阳宫前,援引昭圣女帝“储君失德,黔首可覆”的遗训,直言进谏其政策弊端。】 【秦四世听闻后当即暂停税改,亲赴民间倾听民意,随后调整方案,既保障了国库收入,又兼顾了商户与百姓利益。】 【经此一事,他愈发敬畏民心,此后执政始终以民为本为标尺,每一项新政推行前必广纳民意,朝堂上下更不敢有丝毫懈怠,皆以恐遭黔首推翻为戒。】 【自秦三世至秦四世,乃至后世数代君主,均严格遵循昭圣女帝设立的储君考核制,无一人敢凭血缘私相授受。】 【而储君失德,黔首可覆的遗训,如同一柄高悬于历代秦帝头顶的利剑,时刻警醒着掌权者:皇权源于万民,唯有坚守民本、励精图治,方能守住大秦山河。】 【这一制度与遗训,让大秦跳出了王朝盛极而衰的轮回,盛世绵延近千年,疆域不断拓展,文明持续领先,成为无数国家效仿的典范。】 【而昭圣女帝的名字与理念,也随着岁月流转,愈发被万民传颂,成为华夏文明中民本皇权的精神图腾。】 【秦五世在位时,大秦已迈入蒸汽时代成熟期。】 【蒸汽机车沿着纵横交错的铁路网络穿梭南北,将西域的粮食、矿石运往中原工坊。官办工厂以煤炭为动力,批量生产钢铁农具、精密仪器与新式火器。】 【而此时的欧美大陆,尚处在文明蒙昧与分裂割据之中。】 【欧洲南部,罗马共和国刚结束布匿战争,虽凭借高架引水渠与拱券建筑展现出一定工程能力,但农业仍依赖农奴耕作,铁制农具简陋,粮食产量不足大秦的三分之一。】 【且实行奴隶制,贵族垄断教育,普通民众连识字都属奢望,更无民本概念,奴隶如同牲畜般被买卖役使。】 【欧洲北部,日耳曼、凯尔特等部落仍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或半农耕生活,没有成文律法,部落间为争夺土地频繁厮杀,住所多为木质茅屋,更无文字与科技可言,生产力水平落后大秦近千年。】 嬴政从未想过,靠着女儿这般继承制和遗训,大秦竟然真的能实现千百年。 说好听点叫继承制。 难听点,但凡没点实力和才华,那都坐不上那个位置。 【不列颠群岛还处于青铜时代向铁器时代过渡阶段,部落联盟各自为政,人们刀耕火种,靠原始渔猎补充食物,对金属冶炼的掌握仅停留在打造粗糙兵器的层面,与大秦的钢铁工坊形成天壤之别。】 【美洲大陆,玛雅文明虽已建起金字塔式神庙,掌握了一定的历法计算,但农业仍依赖刀耕火种,无牲畜助力,也无金属工具,社会结构以神权统治为核心,普通民众被剥夺了发展权,与大秦的全民向学、百业兴旺形成鲜明反差。】 【秦六世继位后,罗马共和国使者目睹大秦的蒸汽机车、玻璃器皿与印刷书籍时,惊为天朝上国之神物,而当他们得知大秦黔首可推翻失德君主的制度时,更是瞠目结舌。】 【他们难以理解这种颠覆天伦的理念。】 第141章 唯一能超越历史的人,只有圣人。 无数人怔怔地听着,只觉胸腔中一片激荡。 或许这放在之前,他们也会像天幕上的人一样,颠覆想象地难以理解。 “昭圣千古啊!” “我们究竟何德何能......?” 对方不仅仅是开民智,还教他们反抗。 这是黔首们第一次感受到,上位者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视他们为蝼蚁,而是把他们平等地当作真真正正的人。 人,打碎旧世界,创立新世界! 人,人民万岁! 昭圣殿下说:世界是他们的! 一团名为燎原之火的种子悄然种下,在无数黔首群众之中悄然发芽... 天幕仍在继续: 【反观欧洲,此时正陷入贵族与教会的权力争斗,教会垄断思想,严禁任何违背神学的科学探索。】 【古希腊时期的部分数学、天文成果被束之高阁,民众普遍信奉神创论,疫病横行时只能靠祈祷赎罪,而大秦早已通过公共卫生体系与医疗普及,将疫病死亡率控制在极低水平。】 至此,嬴清樾超前的含金量显现。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看着,脑中只有钦佩。 昭圣女帝36岁就出台预防全国疫病,而其他国家居然在秦六世仍发生着疫病,这超前的能力和远见...... 众人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强,实在是太强了。 这样的人,好似注定为领袖而生。 【秦七世时期,大秦已出现初步的电力照明与电动机雏形,城市中电车试运行,工厂实现半自动化生产,《大秦百科全书》更新至第十版,涵盖物理、化学、生物等诸多前沿领域。】 【而此时的欧洲,罗马帝国虽已建立,却仍在靠奴隶与佃农支撑农业,手工业停留在手工工场阶段,文字仅为贵族与教士专属。】 【当大秦的留学生向欧洲学者讲解“地圆说”与“万有引力”雏形时,对方竟视之为异端邪说。】 【大秦的超前发展,并非偶然——】 【昭圣女帝留下的民本制度与创新激励,如同双轮驱动,让大秦始终以百姓福祉为核心,以科技革新为动力。】 【而同期的海外国家,仍深陷奴隶制、神权统治与部落割据的泥潭,两者文明差距,已拉开数百年之遥。】 【大秦成为当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文明灯塔,其制度与科技,持续影响着后续千百年的人类发展轨迹。】 【两千年岁月流转,老秦人早已迈入大同之境,昔日大秦疆域化作横跨多洲的文明联邦,星际航线如当年的驰道般纵横交错,智能生态城与星际殖民港相映成。】 【人人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无贫无富、无贵无贱,精神与物质皆得充盈。】 嬴清樾望着天幕,眨了眨眼。 大同之境。 她毕生都在为其努力的目标。 仔细想想,上辈子为什么读史为什么会陷入虚无主义呢... 很多人说看史为鉴,但后来嬴清樾明白,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 历史是一位温柔的老师,当你遗忘了它,它会再从头教你一次。 多少无数王朝更迭,不过都是换汤不换药,千百年来都没变过。 唯一能超越历史的人,只有圣人。 而圣人,只有那个人。 【如今,联邦中枢广场矗立着昭圣女帝的巨型浮雕,下方铭文依旧是那句振聋发聩的遗训,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各星球的民众驻足瞻仰。】 【每年昭圣纪念日,全联邦都会举办文明巡礼活动,从最初的造纸术复刻展示,到蒸汽时代文物展览,再到星际舰船成果展演,一步步回溯文明进阶的轨迹,无不印证着。】 【大同之境的抵达,始于千年前那位女帝的惊世革新与为民初心,她的功绩如星河般璀璨,与这永恒的大同盛世一同,光耀万古,永不褪色。】 天幕之下,先前反对女子干政的儒家们彻底哑火了。 儒家典籍《礼记·礼运》中描绘的理想社会,天下为公。 大家不分高低贵贱,没有富人穷人的悬殊差距,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活儿干,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家里的老人能安安稳稳养老,小孩子能顺顺利利长大,就算是没儿没女、身体有残疾的人,也有地方能收留、有专人照顾,不会孤零零没人管。 人们不会只想着自己家的好处,邻里之间互相帮衬,陌生人见面也和和气气,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偷抢作恶的事儿。 路上掉了东西没人捡走据为己有,晚上睡觉不用关门也不怕有贼。 当官的都是为大家办事的,不是为了自己捞好处,大家伙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整个社会特别安稳和谐。 这又是多少人心之向往? 时锦顿了顿,随即道: 【千年以来,关于昭圣女帝逝去猜测从未停歇。】 【有人臆测是穿越者、系统的反噬,甚至有荒诞说法称她是耗尽天命提前归位,为这份传奇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穿越者,系统又是什么意思?”始皇疑惑。 嬴清樾一脸无辜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系统?她要是有就真好了。 说不定还有金手指呢。 【直到两百年前,考古队在昭圣帝陵寝侧殿发现了一间尘封的密室,那里出土了女帝生前的起居注残卷,还有太医署诊疗记录及随身药匣。】 【这些珍贵文物的面世,终于揭开了早逝的真相。】 【史学家结合史料考证后得出结论,昭圣女帝的离去,无关阴谋与奇幻,纯粹是常年超负荷操劳,耗竭了身心所致。】 【起居注残卷里,清晰记录着女帝登基后的日常:“寅时起,批阅奏章至辰时,御朝议事至午时,未时亲赴工坊督查新政,申时与学者研讨历法,酉时处理科举事宜,亥时仍批改谏言奏折,夜半方歇。”】 【这样连轴转的日程,几乎贯穿她执政的几十年。】 【我们再回顾盘点,昭圣女帝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年出一政,一年稳固一策,才能做到后来的盛世繁荣。】 【诊疗记录中,太医多次批注帝体亏空,气血两虚,需静养,却总被女帝以民生要紧,静养可缓搁置。】 闻言,始皇蹙了蹙眉,心想:这丫头平日里精明的不行,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反而...... 但想到自己,他又沉默了。 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 第142章 真正的魅力不是取悦,而是震撼别人 【当然,其中也包含了时代的因素。】 【不同于现在科技发达,星际人民的寿命可以高达几百岁,在当时那么落后的古代,能活到55岁以上都算是长寿。】 【而且,在昭圣女帝死后不久,大秦百姓的人均寿命才提升至60~65岁,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更何况昭圣女帝为新政操劳一生,从未休息。】 【所以,那些所谓的神秘猜测,不过是后人不愿接受传奇落幕的遗憾,而真实的原因,比所有臆想都更令人敬畏.....】 【她是为了大秦的盛世、万民的福祉,燃尽了自己的生命,用一生践行了不负山河、不负人民的誓言。】 【晚年的嬴清樾或许也没想到,自己一生锐意革新,誓要跳出前朝弊病,最终却还是因过度操劳拖垮身体,走上了始皇父亲当年积劳成疾、早逝的老路。】 好吧。 这确实是嬴清樾没想到的。 不过,仿佛又在意料之中。 【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位传奇女帝,嬴清樾做完了她想要做的。】 【从整顿吏治到科技兴邦,从民本革新到疆域稳固,嬴清樾将毕生所求尽数化为现实,为大秦铺就了通往盛世的坦途,给万民留下了长久的安宁与希望。】 【这份圆满与辉煌,足以让嬴清樾的名字跨越千年,依旧光芒万丈。】 【史学家在后续的考证专题中,进一步佐证昭圣女帝的凡人传奇,所谓系统加持的说法,在详实的史料面前不堪一击。】 【女帝推行每一项革新的艰难,都有史书明确记载可考。】 【设立天下书院、推行男女平等读书时,阻力更是空前。】 【宗室勋贵联名上书,称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必乱纲常,甚至有极端者纵火烧毁刚建成的乡野义塾。】 【嬴清樾并没有妥协,一面下令严查纵火者,处以重刑以儆效尤。一面亲自为女子书院开馆讲学,坐在讲台上为女学生授课,以自身为表率打破偏见。】 【最初的女子书院,咸阳仅有七名学生,且多是孤女,女帝不仅承担她们的衣食开销,更亲自批改课业。】 【后有吕雉主张,终于历时五年,才让女子可读书的观念在民间渐渐扎根,而这五年里,嬴清樾收到的反对奏折堆积如山,甚至有大臣以死相谏,也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后世学者在整理女帝起居注时,发现了一本未公开的革新手记,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草稿与修改痕迹。】 天幕上,那本泛黄卷边的革新手记缓缓展开,纸页上的墨迹浓淡不一,有的地方被反复涂改,晕开了一片片墨痕。 有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连笔,显然是女帝在深夜批阅奏章之余,随手记下的灵感与考量。 最显眼的,是科举制考题的十余版初稿。 第一版的考题还带着先秦诸子百家的晦涩诘问,被女帝用朱笔重重划去,旁边批注着:[晦涩难懂,寒门子十年寒窗,岂能耗费光阴于咬文嚼字?] 第二版的题目偏向经义解读,又被圈出,添了一行小字:[空谈义理,于国于民何益?大秦需的是能治水、能垦荒、能断案的实干之士。] 往后翻去,每一版草稿都比前一版更贴近实务。 有关于渭水治水方略的策问,有关于北方屯田利弊的分析,有关于如何平衡豪强与黔首赋税的探讨。 最新的一版定稿旁,女帝的字迹终于舒展,写着:[考经义,以明家国大义。考实务,以验治国之能。寒门与世家,同场竞技,方显公允。] 除了科举考题,手记里还藏着无数革新的雏形。 有改良曲辕犁的草图,有新修水渠的图纸,河道的走向被改了又改,旁边写着:[避开盐碱地,引渭水灌良田,惠及三县黔首。] 甚至还有关于工坊匠人晋升制度的草案,强调:[匠籍不可废,然需凭手艺晋爵,使匠人有奔头。] 纸页的边角,还沾着些许烛泪的痕迹,想来是女帝常常秉烛夜思,不知不觉便伏案到天明。 那些潦草的字迹,那些反复涂改的印记,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位开创大秦盛世的女帝,从未有过什么神迹。 她的每一项超前举措,每一次惊天变革,都是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苦思冥想里,在无数次试错与修正的摸索里,一步步踏出来的。 天幕的旁白带着几分感慨,缓缓响起: 【世人皆知昭圣女帝开创万世之功,却鲜少有人知晓,这份功成的背后,是案牍堆积如山的辛劳,是朱笔耗尽数十支的勤勉。】 黔首们望着天幕上那本布满沧桑的手记,眼眶再一次红了。 时锦表情异常严肃,语气郑重: 【昭圣女帝的伟大,从不是因为穿越或系统这些虚幻的标签,而是她以远超常人的远见、毅力与担当,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一步步为大秦劈开未来。】 【那些浸透汗水与血泪的艰难过往,才是她传奇人生中最真实、最动人的部分,也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与敬仰的核心。】 【在大同联邦的国际文明交流论坛上,关于昭圣女帝的讨论永远是绕不开的焦点。】 【不少欧美学者与民众翻看史料时,看着她短短数年创下的伟业,总忍不住感慨这简直是开挂般的人生,甚至编出外星文明授业、未来科技植入等离奇猜想,将她的传奇添上诸多奇幻滤镜。】 【但老秦人们都清楚,那些所谓的开挂,不过是后世对传奇的过度渲染与添油加醋。】 【昭,开科举、兴经济、推广作物、革新制度的文治之意。】 【圣,超越时代的智慧,内圣英明之人。】 说完,时锦看向光脑的镜头,看着直播间在线数亿人,随即灿然一笑:【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昭圣女帝用行动告诉我们,真正的魅力不是取悦别人,而是震撼别人。】 【好了,本期盘点昭圣女帝到此结束。】 【下周UP主会带大家去参观昭圣陵墓,再讲讲陪葬的功臣们,再见啦~】 话音刚落,天幕便骤然消失。 第143章 你们的声音,我听见了... 最后一缕金光彻底消散在咸阳上空,那悬于九天的天幕,如同被收起的巨幅画卷,连一丝残影都未曾留下。 风卷着街上的尘土,掠过朱雀大街,却吹不散满街的死寂。 百姓们还维持着仰头凝望的姿势,有的人双手攥得死紧,眼角的泪珠还挂着。有的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才天幕之上,昭圣女帝的传奇一生仿佛还历历在目,从以女子之身扛起风雨飘摇的大秦,再到北击匈奴、南收百越,再到她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每一幕都刻进了骨髓里。 不知是谁先抽噎了一声,这声音像是一道引线,瞬间点燃了满街的情绪。 “圣帝......” 一声哽咽的呼喊落下,紧接着,哭声响成了一片。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地朝着天幕消失的方向躬身行礼。 有壮年汉子,红着眼眶,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 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滴落在孩子的发顶,孩子似懂非懂地蹭着她的衣襟。 朱雀大街上,跪了一地的人。 他们朝着皇宫的方向,朝着那曾映出圣帝一生的天幕方向,重重叩首。 “愿我大秦,万世永昌!” “愿圣帝之名,光耀千秋!” “原殿下长命千岁,万寿永安!” 此起彼伏的声音,混着呜咽的风声,在咸阳城的上空久久回荡,经久不息。 刘季和萧何等人看着眼前一切,只觉得心头巨震,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刘季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漫天漫地的震撼,看着跪了一街的百姓,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喉结滚了滚,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何站在他身旁,死死盯着皇宫的方向,天幕之上嬴清樾定鼎四海的画面,和眼前万民叩拜的景象在脑海里反复冲撞,震得他头晕目眩。 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能让万民如此死心塌地。 更从未想过,这大秦的江山,竟能在她的手里焕发出如此勃勃生机。 樊哙挤在人群后头,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那山呼海啸的阵仗,憋了半天,才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娘的......这、这也太吓人了……” 那声音里,有震撼,有敬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对未来的茫然。 另一边,东宫。 嬴清樾抬脚的动作骤然顿住,眉峰微蹙,侧耳凝神细听。 那声音隔着层层宫阙,缥缈得像一场幻觉,可又真切得让人心头发紧。 嬴清樾下意识走上前,想听再仔细些。 秋风扑面,还有那越来越清晰的、裹挟着哭腔与哽咽的呼喊。 “圣帝......” 嬴清樾蓦地愣住,眸色微动。 方才天幕之上那些属于未来的画面,与此刻窗外的声浪重叠在一起,竟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又暖得发烫。 嬴清樾望着宫外那片天际,仿佛看到匍匐在地的万千子民。她的唇瓣动了动,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风声淹没: “......我听见了。” 你们的声音,我听见了。 一声轻叹,落在风里。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 — 夜色渐深。 咸阳城的喧嚣早已沉淀,唯有宫墙之上的宫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内侍的脚步声极轻,停在东宫寝殿门外,低声通传:“殿下,陛下召您前往章台宫。” 嬴清樾闻声抬眸,起身理了理衣袍,便随着内侍往章台宫去。 章台宫内,烛火通明。 嬴政负手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来。 殿内只余他们父女二人,连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在外。 嬴政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沉稳的女儿,目光沉沉,带着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万民叩拜,山呼圣帝。” “你,可惧?” 嬴清樾抬眸,撞进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眸中闪过一丝清明:“惧,亦不惧。” “哦?”嬴政挑了挑眉。 “惧的是身负万民之托,稍有不慎,便会辜负这满城呼声。” “不惧的是,天幕所示,虽前路漫漫,但儿臣亦有一往无前的底气。” 话落,过了许久。 话落,过了许久。 殿内的烛火滋滋地燃着,灯花轻轻爆了一声,映得嬴政眸中浮动的光。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看着她眼底不曾动摇的坚定,忽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夜色的铁:“哪怕粉身碎骨?” 嬴清樾没有丝毫犹豫,字字落地有声,像是在心底反复锤炼过千百遍:“哪怕粉身碎骨。” 嬴政沉默了。 他负在身后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殿外的风掠过檐角的铜铃,叮铃的响声飘进来,却没打破这一室的沉寂。 “你说储君失德、黔首可覆,就不怕大秦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若为了守住一个腐朽的国号,让万千黎民受苦,那这基业,毁了才是正道。”嬴清樾抬眸,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上始皇的视线,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近乎燃尽自身的决绝。 闻言,嬴政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气对方把基业说的如此儿戏,笑对方真的能做到。 “你可看了商君书?” “儿臣看了。” “那你可知如何御民?” “知道。”嬴清樾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嬴政缓步走到案前,伸手掂起一卷《商君书》,“说来听听。” “商君言,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御民之术,不在威压,而在明法、壹刑、平权衡。” “赏不避亲贵,罚不避大臣,使万民知法、畏法、信法,此为根基。”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的见地:“然,商君之法,峻则峻矣,却少了几分体恤。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儿臣以为,御民之道,当宽严相济。法度为骨,民生为肉,骨立则国稳,肉丰则民安,二者相辅相成,方是长久之计。” 殿内的烛火又是一跳,将始皇帝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144章 你到群众中,人民把你高高托起 嬴政闻言,忽然低笑出声,将手中的《商君书》重重拍在案上,沉声道:“商君也曾言,民愚则易治,民智则难治。” 这世上最好驾驭的,从来都是那些浑浑噩噩、只求饱腹的愚民。 他们不会去琢磨政令对错,不会去质疑君权高低,给一口饭吃,便会对你俯首帖耳,说一句圣明,便会对你奉若神明。 百姓们不上不下,稀里糊涂过日子。 于国,于君,才是最好的光景。 嬴政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懂什么江山社稷?懂什么长治久安?他们只懂谁家的苛捐杂税少,谁家的粮仓能敞开。” “可一旦让他们开了智,便会生出万般欲念,今日求田舍,明日求爵位,后日,怕是就要伸手求这万里江山了。” 殿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嬴政那张喜怒难辨的脸,也映着嬴清樾骤然沉下去的眸色。 “可这天下,本就是父皇您口中愚民的。” “民愚,或许一时易驭,可当灾荒临头,苛政压身,愚民也会醒!到那时,揭竿而起者,遍地皆是。” 嬴清樾从来要的都不是帝王,她自始至终追求的都是大同之境,人民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 这或许放在上辈子,她只是理想主义。 做不到,想太多,陷入虚无。 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嬴清樾站在这个封建王朝的金字塔顶端,她是最大的利益受益者,也是隐藏的剥削者。 说来说去那么多,所有封建王朝的君主,他们最大的财富不过就是百姓而已。 如果没有百姓,所谓的天子根本就不成立。 嬴清樾自然明白始皇爹说的意思。 百姓愚昧,代表着好控制、稳定。 但是,嬴清樾深知历史的教训,懂得人性。 五千年历史太短,而五十年太远。 既如此,那就摊开讲吧。 大家都知道了。 说什么先富带动后富。 真要富起来了,拉踩的第一个就是踩在脚下的后人。 如此,嬴清樾要做的就是直接掀桌。 什么阶级斗争,什么学派思想。 大同, 人人皆大同。 开民智,所有人的利益都捆绑在一起,但凡有“坏人”想破坏他们安慰平等的好日子,那就一起踩死。 群众中有坏人,那就团结去斗争。 斗争是团结的目标,团结是斗争的目的。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说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不简单的重复,既如此,嬴清樾就直接让所有人都坐上主桌,看谁敢破坏人民群众共同创造的世界? 嬴政看着她一眼中的执着,忽地明白了。 对方坐上皇帝之位,从来想的都不是基业千秋,而是要砸烂这延续千年的旧枷锁,要让这天下的黔首,都能抬起头做人。 嬴政看着她眼里燃着的光,那光太亮,亮得晃眼,亮得让他想起自己少年时,握着剑站在咸阳宫前,发誓要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模样。 只是他的目标是疆域的统一,是皇权的至高无上,而眼前这个女儿,想的却是要把这至高无上,亲手分给天下的黎民百姓。 荒谬吗? 太荒谬了。 荒谬得让他觉得,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狂言。 可看着嬴清樾那双笃定的、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嬴政忽然又觉得,或许......或许这狂言,真就的能被她闯出一条路来。 天幕里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女人站在高台之上,望着的不是高呼万岁的臣民,而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能笑着活下去的人。 嬴政沉默良久,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震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 “你这想法,足以惊世骇俗,也足以......引火烧身。”他声音沙哑,“你可知,你要掀的这张桌,底下压着的,是多少世家门阀,是多少宗亲贵族的命根子?” 嬴清樾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父皇可是忘了?天幕之中,那些妄图窃国乱政、盘剥黔首的所谓贵族,不都已经死在了儿臣的脚下?” 她抬手指向窗外,夜色里仿佛还能映出天幕上的画面—— 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的世家子弟,那些盘踞一方作威作福的宗室勋贵,在她的铁腕之下,或伏法于刑场,或流放于荒蛮,无一例外。 “他们靠着祖上荫庇,占良田万顷,吸万民膏血,视黔首性命如草芥。”嬴清樾的声音冷了几分,“既是蛀虫,又何必活着呢。”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仿佛那些人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嬴政看着眼前仅十七岁的少女,只觉一阵荒谬而又震撼。 “而且。”嬴清樾顿了顿。 “父皇,您统一六国并不难,统一之后才难。” 是了。 始皇帝一直明白,统一并不难,统一之后才难。 这偌大的帝国就像波涛滚滚的大海,如何才能让其平息啊。 统一有六代人的铺垫,而管理如此之大并且鱼龙混杂的天下,该如何管理,如何维持? 如何发展,才是更难的。 他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只能不断的探索。 而天幕的出现,足以证明。 嬴清樾就是那个守天下、发天下的最佳人。 嬴政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想,或许只有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尝尽天下战乱之苦、贵为皇胄却也是寄人篱下的质子,才能在心里种下天下归一,再无兵祸的念想。 他这一生要与天斗、与六国斗、与相邦斗、与母亲和她情人斗、与皇族老门阀斗、与众多内忧外患斗。 他的一生从后世人的角度看是辉煌、是灿烂无双。 可又不得不说,命太苦了。 少时命不保夕,青年时权柄不能自得,壮年日夜不能懈怠,老年还有诸多未完的憾事,他太苦太累了... “父皇。”嬴清樾上前一步,“天下之事破于行,前行路上,答案自是会随着时间慢慢呈现。” 人到万难须放胆,镜到难处且从容。 无论什么事情,怕就不要做,做就不要怕。 事实也证明,她做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