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吗?》
1. 第 1 章
雨下得很急,像一盆一盆往下倒。
周匀睁眼的时候,脸朝下,半个身子埋在泥水里,耳边全是兵刃撞击的金铁声。
“这小子还没死?抬起来!”
有人一脚踢在他肋下,力道又狠又准,把他整个人踢翻过来。
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他视线一抬,就看见一圈刀尖对着自己,刀刃上的水顺着往下滴,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离他最近的是个黑衣大汉,虎背熊腰,半边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正俯身盯着他,眼里全是嫌恶。
“周家二少爷,你命真硬。”刀疤男嗓音粗哑,带着笑,“从山崖上摔下来都不死。”
周匀胸口闷得厉害,喉咙里一股腥甜往上冲。他抬手撑地,指尖一滑,掌心全是泥和血。
身下是一具尸体,脸朝下,后背被长刀劈开一道口子,血水被雨冲得发黑。那身衣裳和他一模一样。
刀疤男抬脚踩在那具尸体背上,像踩一块破布:“你哥死得干净,就差你一个。”
周匀眼皮一抬,视线冷下来。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但身体的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他——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周围十几个人,外圈举着弓弩,弩箭已经上弦,内圈七八个持刀持剑,个个杀气腾腾。再往外,是一条被雨水冲得浑浊的山道,泥石翻滚,几匹受惊的马在一旁嘶鸣。
不远处,一辆翻倒的马车横在路边,车厢板裂开,箱子散了一地,碎银子、布包、药箱全被踩烂。两具护卫的尸体倒在车旁,眼睛还睁着,雨水在眼眶里打圈。
“拖下去,砍了。”刀疤男不耐烦地一挥手,“周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两个喽啰立刻上前,一人抓他肩,一人拽他脚踝,想把他往旁边的乱石堆里拖。
周匀手指一紧,指尖扣进泥里,指节发白。
肩膀被一把抓住,粗糙的手指像铁钳,劲道极大。那人一用力,他整个人被拖着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后背火辣辣地疼。
“松手。”周匀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
那喽啰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快死的人,还——”
话没说完,周匀猛地一翻身,手腕一抖,指尖准确扣在对方手背上的虎口。
那喽啰只觉一股怪力钻进骨缝,手指一麻,刀“当啷”一声落地。
周匀另一只手已经探出,抓住那把刀的刀柄,动作干脆利落,顺势往上一撩。
寒光一闪。
那喽啰喉咙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在雨里喷出来,整个人捂着脖子往后倒。
旁边另一个拖他脚踝的喽啰吓得一跳,刚要后退,周匀已经抬腿,膝盖猛地顶在他小臂上。
“咔”的一声脆响。
那人惨叫一声,手臂直接折成了诡异的角度,整个人跪倒在地。
周围一圈人愣了半息。
谁都没想到,刚才还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像条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咬得这么狠。
“找死!”刀疤男怒吼一声,脚下一蹬,整个人像一块黑石头砸过来,手中大刀带着风声,直劈周匀头顶。
刀势又快又重,雨水被刀锋劈开,溅到周匀脸上。
周匀眼神一凝,脚下一错,整个人往旁边泥地里一滑,肩膀几乎贴着地面掠过去。
大刀“轰”地一声砍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泥水炸开,溅了刀疤男一脸。
周匀借着滑出去的力道,单手撑地,身体一旋,手中长刀横扫。
刀疤男反应极快,猛地后仰,刀锋从他胸前划过,直接削掉他胸口一块护甲,露出里面的粗布衣。
“给我上!射死他!”刀疤男退开两步,怒火更盛。
外圈弓弩手立刻抬弩。
弩机拉动的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
周匀眼角余光一扫,心里一沉。
这距离,硬拼就是个筛子。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朝最近的一具尸体扑过去,肩膀一撞,把那尸体翻了个面,顺势抓住尸体的衣领和腰带,往前一拖一提。
“嗖嗖嗖——”
密集的弩箭破空而来,全扎在那具尸体背上,力道之猛,直接把尸体往后震得一晃。
周匀躲在尸体后,能清楚听见箭头刺进肉里的沉闷声。
“再装箭!”有人喊。
周匀手中长刀一翻,刀背顶在尸体腰后,猛地一推。
那具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像个血淋淋的盾牌,直直撞向最近的两个持刀喽啰。
两人猝不及防,被尸体砸得连退几步,脚下一滑,直接摔进泥坑里。
周匀趁势冲出掩护,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扑外圈弓弩手。
“拦住他!”刀疤男大吼,脚下连点,追了上来。
最近的一个弓弩手刚把箭搭上弩弦,抬头就看见周匀冲到面前,瞳孔一缩,手指一抖。
弩还没来得及抬稳,周匀已经抬脚,一脚踢在弩臂上。
“咔嚓!”
弩机当场断裂,弩臂反弹,狠狠抽在那人脸上,打得他满嘴是血,连人带弩摔进旁边的乱石里。
周匀顺手抓住那人腰间的短刀,手腕一抖,短刀脱手飞出,直插进另一个弓弩手的肩窝,把人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那人疼得脸都扭曲了,弩掉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会这身手的?!”有人惊叫。
“别废话,围上!”刀疤男已经逼近,脚步在泥水里踩出一串水花,大刀拖在地上,刀锋划过石块,火星在雨里一闪即灭。
周匀喘息急促,胸口疼得像被人用石头砸过,但眼神越来越冷。
他手中长刀一转,刀尖斜指地面,脚下微微下沉,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三个持刀喽啰同时扑来,一个劈头砍下,一个横斩腰腹,一个从侧面刺向他肋下。
刀光交错,雨线被切得乱七八糟。
周匀不退反进,脚步一错,整个人贴着中间那人的刀锋钻进去,长刀反手上挑。
“噗——”
中间那人的下巴被直接削掉半截,血和碎骨混着雨水往下掉,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捂着脸跪在地上。
右侧那人的刀已经砍到他腰侧,周匀腰一扭,硬生生在半步之间避开,刀锋擦着他的衣摆划过,带起一片碎布。
他左手探出,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腕,往外一拧。
“咔!”
手腕脱臼,那人刀一松,周匀顺势一送,长刀从他腋下穿过去,刀尖从另一侧肋下透出。
左侧那人吓得脸色发白,手中刀都握不稳了,刚要后退,周匀已经抽刀回身,刀锋横扫。
那人整个人被腰间一刀带翻,摔进泥里,血在雨水里迅速被冲开。
短短几息,三人全倒。
周围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围圈立刻松了。
“周匀,你装了这么多年废物,原来是扮猪吃虎?”刀疤男眼睛眯起来,声音低得吓人。
周匀抬眼看他,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脸上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眼神却冷得像刀。
“你废话太多。”他吐出一句。
刀疤男怒极反笑:“好,好得很。那我就先砍了你的手,再砍你的脚,看你还能不能装硬。”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上来。
这一次,他的刀势比刚才更狠,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猛兽,刀锋带着压迫感,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周匀脚下一滑,避开正面硬拼,长刀斜挑,专挑对方刀势的空隙。
两人刀来刀往,在泥水里缠斗成一团。
每一刀都是真刀真枪的碰撞,火星在雨里一闪一闪,刀锋擦过的地方,石块被削裂,泥水被劈开,地上很快被划出一道道深痕。
周围人不敢轻易上前,生怕被两人的刀势波及,只能在外圈团团围着,握刀的手心全是汗。
“砍死他!头领,砍死他!”有人在后面喊。
刀疤男被这一嗓子喊得心火更旺,脚下发力,大刀猛地一压,硬生生把周匀的长刀压到半截。
“给我断!”他怒吼。
周匀感觉虎口一麻,长刀几乎要脱手,手臂被震得发酸。
刀疤男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刀锋一转,直劈他肩头。
周匀眼神一凛,手腕猛地一松。
他直接放开了刀。
刀疤男一愣,刀势微微一滞。
周匀整个人顺着那股压下来的力道往前扑,身体几乎贴在刀疤男怀里,右手五指如钩,直抓向对方握刀的手腕。
指尖扣住骨缝,猛地一拧。
“咔!”
刀疤男闷哼一声,手腕一阵剧痛,手中大刀险些脱手。
周匀左手已经探出,一把抓住刀柄,整个人借势一转,背对刀疤男,肩膀一沉,腰一拧。
这是个极狠的借力动作。
刀疤男整个人被他拽得往前一栽,胸口撞在他背上,脚下在泥里一滑,重心彻底乱了。
周匀双手握刀,猛地往前一拉一带。
大刀脱离刀疤男的掌控,刀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顺势横斩。
“噗——”
一条手臂带着血花飞出去,落在泥水里,滚了两圈。
刀疤男愣了半息,低头看见自己肩膀处空了一块,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喷,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头领!”
周围人脸色大变。
周匀没给他喘气的机会,脚下一蹬,整个人转身上前,双手握刀,自上而下,狠狠劈下。
刀疤男只来得及抬起剩下的一只手挡了一下。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雨里清清楚楚。
大刀从他肩膀斜着劈进胸口,直接把人砍倒在地,半边身子几乎被劈开。
刀疤男瞪大眼睛,嘴里全是血泡,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喘息,随后眼神一点点涣散。
周围一片死寂。
雨还在下,打在每个人脸上,冷得刺骨。
所有人都盯着站在尸体旁的周匀。
他双手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大刀,胸口起伏剧烈,衣襟被雨水和血水浸透,整个人像是从血堆里爬出来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头领……死了?”有人声音发抖。
“他一个人砍了头领?”另一个人喉结上下滚动,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周匀抬眼,目光扫过他们。
“现在,”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谁还想砍我?”
没人说话。
只有雨声砸在地上,和远处惊马的嘶鸣。
外圈还有几个弓弩手,手里抓着弩,指节发白,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来。
周匀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刀锋半截没进泥里。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刚刚不过随手砍了一头猪。
“跪下的,活。”他淡淡开口,“站着的,死。”
话音落下,场间气氛瞬间绷到极点。
最先跪下的是个瘦高个,腿一软,直接跪在泥水里,膝盖砸出一声闷响。
他一跪,像是捅破了一层纸。
“我跪!我跪!”
“别杀我——”
一片噗通声接连响起,内圈的人几乎是争先恐后跪倒,雨水溅起一片水花,混着血腥味往四周扩散。
外圈几个弓弩手还在犹豫。
周匀眼皮一抬,脚下一动,人已经离开原地。
泥水被他踩得炸开,他整个人像一道黑影扑向最右侧的弩手。
那人刚把弩抬到一半,只觉眼前一花,喉咙一凉。
噗——
鲜血喷在弩臂上,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脖子倒下。
剩下几个弩手脸色瞬间煞白,弩都拿不稳了。
“我跪!我跪!”
他们手一松,弩掉在地上,齐刷刷跪下,额头几乎贴进泥里。
周匀收回手,指尖还在滴血。
他转身,目光从一圈跪着的人身上扫过去。
“你们头领,”他淡声道,“拦我路,活该死。”
没人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发抖。
周匀抬手,指向远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山道。
“把路清出来。”
跪着的人像被抽了一鞭子,立刻爬起来,拖尸的拖尸,搬障碍的搬障碍,动作乱却极快,不敢有半点怠慢。
不多时,原本被拦截的山道被清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远处,几辆被劫停的镖车安静地停在雨幕里,车厢上“青云镖局”的字样被雨水冲得模糊。
镖车旁,几个被捆着的镖师缩在车轮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见到这一幕,全都愣住。
“头领……没了?”一个镖师哑着嗓子问。
“不是。”周匀从泥里拔出大刀,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水,走向镖车,“是换人。”
他走过那群山匪身边,没人敢抬头看他,只能听着他踏过泥水的脚步声,一步步远去。
周匀在镖车前停下,抬刀一划,绳索断开。
几个镖师手脚一松,差点栽进泥里。
“你是谁?”为首的老镖头捂着肩上的伤口,盯着他,眼神里还有没散尽的惊惧。
“周匀。”他报上名字,声音平静,“从今天起,青云镖局欠我一条命。”
老镖头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咬牙点头。
“欠。”他低声道,“只要镖局还在,这条命随你拿。”
周匀没再多说,抬眼看向山道尽头。
那是通往南城的路。
南城城主府,挂着“天剑门分堂”的旗号。
天剑门,是他上一任主人的门派。
也是把他当弃子丢出门的地方。
他握紧刀柄,指节泛白。
“上车。”他对老镖头道,“顺路。”
老镖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让人把最前头那辆镖车的车厢清出来。
“周少侠坐车里?”他小心问。
“不用。”周匀把大刀往肩上一扛,直接踏上车辕,“我在前面。”
雨还在下,山道泥泞,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辙印。
周匀站在车辕上,衣襟被风雨掀起,背影笔直。
身后,一地尸体和跪伏的山匪在雨中缩成一团。
前方,是南城,是天剑门分堂,是一群等着被他踩在脚下的旧人。
镖队缓缓往前,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
刚出山道口,前方忽然一声断喝。
“镖队停下!”
几匹快马从侧坡冲下,雨水被马蹄溅得老高,领头的是个披铁甲的壮汉,腰间挂着一块“南城巡防营”的腰牌。
老镖头脸色一变,忙勒住缰绳,陪笑上前:“原来是巡防营的爷,咱们是——”
“闭嘴。”铁甲壮汉抬手,目光直接落在车辕上的周匀身上,“你,下来说话。”
周匀没动,脚下稳稳踩在湿滑的车辕上,像钉死在那儿。
“有事就说。”他淡声。
铁甲壮汉眼神一冷,抬手一挥,身后几名兵卒立刻张弓搭箭,黑洞洞的箭尖全指向周匀。
“奉南城城主之令,所有入城镖队,须先到城主府登记。”铁甲壮汉冷笑,“你们这趟镖,改道走城主府。”
老镖头一听,脸色发白。
周匀却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天剑门分堂的人?”
铁甲壮汉一怔,随即冷哼:“知道就好。乖乖听话,少吃点苦。”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几个兵卒已经拉满了弓弦。
周匀抬手,指尖轻轻一勾刀柄。
下一瞬,他整个人从车辕上掠出,像一道黑影划破雨幕。
“放——”
“太慢。”
他声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铁甲壮汉面前。
大刀横着抽出,刀鞘都没拔,直接一记鞭扫。
“砰!”
铁甲壮汉整个人连人带马被抽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湿滑的青石上,铁甲凹进去一大片,胸口塌陷,直接昏死过去。
那几支刚离弦的箭,还停在半空一瞬,才歪歪扭扭地落进泥里。
剩下的兵卒全傻了。
周匀单手拎刀,刀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刀背往下流。
“谁让你们拦路?”他抬眼看向那几人,“南城城主?”
一个兵卒腿一软,直接跪下:“周、周少侠饶命!是、是天剑门分堂的命令,说今日有个叫周匀的,可能会路过,让我们拦下,拖去城主府……”
周匀眼神一沉:“拖去?”
那兵卒吓得连连磕头,额头在湿泥里砸出一片血泥:“小的只收了银子,不知道是周少侠您!真不知道!”
周匀懒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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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一踢,把那人踢翻在地:“带路。”
“啊?”
“去城主府。”周匀把刀往肩上一扛,转身跳回车辕,“现在。”
老镖头嘴唇哆嗦了一下:“周、周少侠,这样闯城主府,会不会——”
“你们走你们的镖道。”周匀打断他,“把这几匹马留下。”
他抬手一指那几个兵卒:“你们,带我抄近路进城。”
兵卒们对视一眼,没人敢拒绝。
周匀从车辕上一跃而下,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南城城门口,替我留个位置。”他对老镖头淡淡道,“等我出来,再一起进城。”
老镖头张了张嘴,终究只憋出一句:“周少侠……小心。”
周匀没回头,双腿一夹马腹。
“走。”
几匹马在雨中狂奔,泥水被马蹄搅得翻天。
前方,南城的轮廓在雨幕中渐渐清晰,高墙、箭楼、城门楼上那面“天剑门分堂”的旗帜,在风雨里猎猎作响。
周匀眯起眼。
“替我准备好脸。”他低声道,“一会儿,我一个个打烂。”
雨线更密,打在脸上生疼。
领头的兵卒扯着嗓子喊:“前面就是南门!周、周公子,城门口有——”
话没说完,周匀已经一勒缰绳,战马长嘶,硬生生在泥水里打了个滑,溅起一片水花。
南城门前,人头攒动。
一溜儿黑衣劲装弟子挡在雨幕下,腰间长剑统一的制式,胸口绣着“天剑”二字。最前面一人撑着油纸伞,伞下是张瘦削的脸,眼神阴冷。
他身后,城门洞里挂着一块新木牌——
【外门弟子招收处】
木牌下,几名灰衣弟子正拿着名册,指指点点,像挑货物。
周匀看了一眼,笑了。
“天剑门分堂?”他问身旁的兵卒。
那兵卒赶紧低声道:“回、回公子,这是分堂执事柳长风,最近奉命清理江湖散修,凡是没门没派的,都得来这里登记,否则——”
“否则什么?”周匀随口问。
“否则视作邪修,格杀勿论。”兵卒声音发抖。
话音刚落,城门口就传来一声惨叫。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被两名天剑门弟子按在泥里,肩头鲜血直流,旁边长剑还在滴血。
柳长风收伞,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袖:“本座话说得很清楚。要么登记,交保护费,受天剑门庇护。要么滚出南城百里之外。敢在我天剑门地盘上乱跑的散修,就是这个下场。”
他抬脚,随意地在那汉子背上踩了一脚。
“拖下去,丢乱葬岗。”
两名弟子应声,把人像死狗一样拖走。
周围百姓噤若寒蝉,缩在屋檐下看热闹,不敢出声。
周匀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神色不变,只是把缰绳往前一抖。
战马踏着泥水,径直朝那群天剑门弟子逼近。
“周、周公子……”领头兵卒吓得脸都白了,“这位是天剑门分堂执事,六品剑师,咱们是不是——”
“闭嘴。”周匀淡淡道。
他连头都没回。
几匹官马的马蹄声在雨中越来越响,终于引起了柳长风的注意。
他抬头,看见周匀,先是眉头一皱,随即看到那几名兵卒腰间的兵牌,脸色稍缓。
“官府的人?”柳长风收回脚,笑容敷衍,“这几日南城清理江湖余孽,城门戒严。各位若要进城,需先在此登记。”
周匀在他面前三丈外勒马停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他居高临下看了柳长风一眼:“你在挡我的路。”
柳长风笑容一僵。
他打量周匀的衣着,又看了看那几名兵卒,语气多了几分不耐:“这位少侠,南城如今由我天剑门分堂代为守护。所有进出之人,都得过我这关。你若是散修,就去那边排队登记。若是官府差人,就把文牒拿出来。”
周匀没动。
他抬手,指了指那块“外门弟子招收处”的木牌,又指了指地上被血水染红的泥坑。
“你说,这两样东西,哪个先没?”
柳长风没听懂,皱眉:“你说什么?”
周匀把缰绳往后一甩,整个人从马背上跃下。
靴子落地,泥水四溅。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块木牌。
天剑门弟子立刻抽剑,寒光在雨幕里一闪。
“站住!”有人喝道,“再往前一步,当你挑衅天剑门!”
周匀像没听见。
他走到木牌前,伸手握住木牌下缘。
柳长风眼神一冷:“给我——”
“砰!”
木牌连同上面的横梁,被周匀硬生生从城门洞里扯了下来。
粗糙的木桩断裂声在雨中炸开,吓得最近的几个弟子下意识后退半步。
整块木牌被他单手拎起,像拎一只鸡。
周匀随手一甩。
“哐当——”
木牌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重重砸在不远处的乱石堆上,直接断成两截,碎木飞溅。
城门口瞬间安静。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柳长风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大的胆子。”他咬字极慢,“在我天剑门分堂门口撒野,你知道——”
“我只知道,”周匀打断他,抬手指向城门,“我要进城。”
他又指向那滩血水:“顺便,替他讨个说法。”
柳长风眼神一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话没说完,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他喉咙前。
出剑的人,是周匀。
没人看清他什么时候动的。
只看到雨幕里一道寒光一闪,下一息,柳长风的喉结已经贴在剑锋上,稍一吞咽,就能割破皮肉。
周匀另一只手,随意按在剑柄上,姿态松散,眼神却冷得像冰。
“再多说一个字,”他淡淡道,“你这张脸,我先替你打烂。”
雨水顺着剑锋往下滴,顺着柳长风的喉咙淌进衣领。
他不敢动。
四周弟子下意识握紧兵器,却没人敢先冲。
周匀眼皮都没抬一下,剑锋微微一送。
一缕血线立刻浮出来。
柳长风脸色瞬间惨白,喉咙一紧,声音发颤:“你、你敢——”
“你又多说了三个字。”周匀语气平平。
他抬手,反手一巴掌,干脆利落。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雨里炸开。
柳长风整个人被扇得歪到一边,半张脸瞬间肿起,嘴角血混着雨水往下淌,一颗门牙直接飞出去,掉在那滩血水旁边。
周匀懒得看他,收回手,又把剑锋往前送了半分。
柳长风脖子皮肉被划开一条更长的口子,疼得浑身一抖,腿都软了。
“我说过,”周匀淡淡道,“多一个字,多一分代价。”
他抬眼,扫向城门下那群天剑门弟子:“现在,谁来给我一个说法?”
雨声砸在盔甲和剑鞘上,发出密集的响动,却没人敢接话。
一个年纪稍长的执事咬牙上前一步,抱拳,声音发紧:“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刚才是误会,我们天剑门……愿意赔偿。”
周匀看了他一眼:“赔偿?”
他抬脚,一脚把地上的尸体踢翻过来,血水被雨冲得四散开去,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叫什麽。”周匀问。
执事一愣,脸色难看:“是……是外门弟子,张、张虎。”
“外门弟子。”周匀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所以就可以被你们随便打死,连个名讳都没人记得?”
执事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
周匀收剑,动作干脆,把剑往后一抛。
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稳稳插进城门前的青石板里,剑身只露出半截,石屑四溅。
他伸手,一把抓住柳长风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提起来,往那具尸体前一丢。
柳长风踉跄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板上,疼得冷汗直冒。
周匀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刚才说,他挡了天剑门的路?”
2. 第 2 章
柳长风咬着牙,脸肿得说话都不利索:“他、他不识抬举,拦我车驾——”
“很好。”周匀点头,“那现在,你也挡了我的路。”
他抬脚,直接踩在柳长风肩头,一脚把人按得死死跪在地上,额头撞在地面,发出闷响。
“从现在起,”周匀冷声道,“你在这具尸体前跪着。”
柳长风怒火冲顶,挣扎着要起身:“周匀,你敢——”
“我不光敢。”周匀俯身,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我还要让你天剑门所有人看清楚。”
他猛地一甩,把柳长风的脸按向那摊血水。
“——谁,才有资格在这城门口说话。”
柳长风的脸被血水和雨水糊得一片狼藉,嘴里全是腥甜味,刚想骂,周匀已经抬脚,再次踩在他后背上,直接把人半个身子都压进了泥水里。
周围弟子再也忍不住,有人怒吼:“放开柳师兄!”
十几柄长剑同时出鞘,寒光一片,朝周匀围拢过来。
周匀连头都没回,袖子一抖。
“铮——”
插在地上的长剑猛地震动,像被什么力量牵引,剑身一横,带着一串水花,直接扫向最近的几名弟子。
“砰砰砰——”
几人胸口同时中剑,被横扫出去,撞在城墙上,吐血滑落,手中兵器尽数脱手。
剩下的人脚步一顿,脸色大变。
那柄长剑又“嗡”的一声,剑鸣清越,剑尖一转,稳稳停在周匀身侧,剑柄自动送到他手里。
周匀抬手握住,动作随意,像是接过一根树枝。
“天剑门的剑,”他淡淡道,“也不过如此。”
他抬剑,剑锋一指那群弟子:“你们谁,敢替他出头?”
雨幕里,一片死寂。
雨水顺着剑锋滴落。
没人动。
柳师兄被周匀踩在脚下,脸涨得通红,偏偏连挣扎都不敢太大。
“怎么?”周匀声音很轻,“刚才不是挺会喊?”
他脚下一用力。
“咔嚓——”
柳师兄一声惨叫,膝盖直接跪进泥水里,半条裤腿瞬间被泥浆浸透,狼狈不堪。
远处石阶上,一道冷喝炸开:“住手!”
几道身影破雨而来,身法极快,衣袂翻飞,落在众弟子前方。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剑眉冷目,鬓角微霜,身上长袍绣着金线飞剑,气势逼人。
“执剑长老来了!”
“是霍长老!”
周围弟子像是抓到主心骨,脸上立刻浮起狂喜和狠意。
霍长老目光一扫,落在被踩着的柳师兄身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放开他。”他声音低沉,带着压迫,“在我天剑门闹事,你胆子不小。”
周匀看了他一眼,没动。
“你在跟我说话?”他问。
霍长老眉头一拧:“放人,我可以不追究你刚才的无礼。”
周匀笑了一下,笑意却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话音一落,周围弟子齐齐变色。
“放肆!”
“大胆狂徒!”
几柄长剑忍不住又抬了起来。
霍长老眼神一寒,袖子一甩,一股劲风扫过,直接把那些弟子震得后退两步。
“退下!”他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他盯着周匀,眼里杀意一点点浮上来:“小子,你是外门新进弟子?”
周匀懒得回答,直接抬脚,把柳师兄往前一踢。
“噗通——”
柳师兄整个人在雨地里滚了两圈,狼狈地停在霍长老脚边,嘴里全是泥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霍长老……咳咳……他、他废了我一条手臂……”柳师兄咬牙,声音发抖,“还、还敢辱骂长老……”
霍长老低头看了一眼他那软塌塌的手臂,眼神瞬间阴冷到极点。
“很好。”他抬头,盯住周匀,“你可知,废我天剑门弟子一臂,是何罪?”
周匀把剑往肩上一扛,像是扛着一根竹竿,站姿随意:“不知。”
霍长老冷笑:“那我今日便教教你——”
话还没说完,周匀忽然打断:“不过我知道,刚才他要废我一臂。”
他抬剑,剑尖轻轻点了点地上的雨水,水花被挑起,顺着剑锋滑落。
“我只是,比他快了一点。”
霍长老眼神一凛:“狡辩!”
他袖中长剑出鞘,剑光一闪,直接指向周匀:“跪下,自断一臂,我可留你一命。”
周围弟子眼神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周匀跪地惨叫的样子。
周匀看着那柄指着自己的剑,目光淡淡:“你确定,要我断一臂?”
霍长老冷声道:“你没有选择。”
“有。”周匀抬眼,雨水顺着他睫毛滑下,“我可以,先断你的。”
话音落下,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像一缕影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好快——”
有人惊呼。
霍长老瞳孔一缩,长剑横扫,剑光如练,护住周身要害。
“叮——”
金铁交击声炸开。
雨幕被剑气撕出一道空白,溅起一圈水浪。
霍长老只觉得手腕一麻,虎口发震,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怎么可能——”
他心中骇然,脚下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踏出裂痕。
周匀已经回到原地,姿势没变,剑依旧搭在肩上,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唯一的变化,是霍长老手里的剑。
那柄象征执剑长老身份的长剑,此刻剑尖齐齐断去一截,断口平滑,掉在泥水里,被雨水一冲,滚到一旁。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那截断剑,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霍长老脸色铁青,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你……”他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敢毁我剑?”
周匀淡淡道:“刚才你剑指着我。”
他抬了抬下巴:“不习惯。”
简单三个字,把所有人的呼吸都堵在胸口。
柳师兄瞳孔放大,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不、不可能……霍长老的剑,怎么会——”
周匀目光扫过他:“你刚才说,要我跪下?”
柳师兄浑身一抖,连忙往后缩,却被霍长老一把拎住衣领,拽到身后。
“够了!”霍长老低吼,“你给我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猛地仰头,朝雨幕外高声喝道:
“掌门!此子狂妄无礼,目无长辈,废我弟子,毁我佩剑,请掌门定夺!”
声音透着内力,直冲云霄,在雨中久久回荡。
山门上方,一道苍老却清晰的声音缓缓传来:“吵什么?”
下一瞬,一道灰袍身影仿佛从雨雾中走出,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心口上。
天剑门掌门,到了。
灰袍老者落在台阶尽头,雨水自动分开,脚下青石干净如洗。
他抬眼,看了周匀一眼。
只是淡淡一眼,周围所有弟子齐齐低头,肩背一沉,像被无形巨山压住。
“见过掌门!”霍长老躬身,声音发紧,“此子出手狠辣,废我弟子,辱我门规,还——”
“我问。”掌门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雨声,“你闭嘴。”
霍长老脸色一僵,硬生生咽下后半句。
掌门目光落在那柄被斩断的佩剑上,停了停,又看向周匀手中那柄普通长剑。
“你斩的?”他问。
“嗯。”周匀抬剑,剑尖微斜,雨水顺着剑脊滑落,“剑不行,怪不得人。”
一句话,把霍长老脸色当场扇得通红。
四周弟子倒吸冷气,却没人敢出声。
掌门盯着那截断剑,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抓。
断剑“铮”然飞起,落在他掌心。
他两指一夹,指尖微微用力。
“咔。”
名剑残刃,再断一截,像脆木。
霍长老瞳孔一缩:“掌门——”
掌门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你这几年,就拿这种东西当佩剑?”
霍长老嘴唇发白,额头冒汗:“此剑乃——”
“我没问来历。”掌门抬眼,目光如刀,“我问你,敢不敢用这剑,挡他一剑?”
霍长老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掌门把那截更短的断剑随手一抛,断剑插进地面,只剩半寸剑柄露在外面。
“你。”掌门看向周匀,“再出一剑。”
周匀挑眉:“对他?”
“对我。”掌门负手而立,灰袍在雨中猎猎,“尽全力。”
场间瞬间死寂。
霍长老猛地变色:“掌门万万不可!他心性狂妄,必——”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掌门头也不回,“立刻滚下山去闭关十年。”
霍长老像被人掐住喉咙,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都不敢再吐。
所有弟子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周匀。
周匀笑了笑,抬手一抖,长剑横空。
“那我可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他脚下一错,整个人像一道冷光,直扑掌门。
这一剑,比方才斩断佩剑那一剑更快、更狠、更直。
剑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极细的白线,几乎贴着地面掠过,带起一片碎石飞溅。
前排几个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衣袖齐齐被剑气割开一道细口,冷风灌入,皮肤发麻。
剑尖直指掌门咽喉。
掌门不退,甚至连手都没抬,灰袍在剑风中猎猎鼓起。
就在剑尖即将点到他喉结的瞬间,他脚下微微一偏。
没有身形暴退,没有大袖翻飞。
只是极细微的一步。
“嗡——”
所有人眼前一晃。
周匀只觉剑身一沉,像是刺进了一片看不见的泥沼,速度被硬生生拖慢。
下一瞬,一只枯瘦的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他的剑尖。
两指而已。
雨水顺着剑锋滑下,被那两根手指截住,凝成一颗颗水珠,滴落在青石上。
长剑再难寸进。
台阶下,一片死寂。
掌门低头,看着指间的剑尖,淡淡道:“力道不错。”
周匀眼神一冷,手腕猛地一抖。
“铮——”
剑身暴震,一股更凶猛的剑意沿着剑锋狂涌而出,直冲掌门指尖。
掌门眉梢微挑,指尖轻轻一弹。
“啪。”
那股剑意像撞上铁壁,当场崩碎,化作一圈无形气浪,向四周炸开。
离得最近的几名弟子被震得连退数步,胸口发闷,脸色发白。
周匀脚下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虎口微麻。
掌门松开手,长剑落回他掌中。
他抬眼,看着周匀,目光第一次认真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
“周匀。”
掌门点头:“从今日起,你是我天剑门记名弟子。”
话音一落,全场炸锅。
“掌门!”霍长老失声,“他废我弟子,辱我门规,您竟——”
掌门转头,目光冰冷:“你弟子技不如人,被人一剑废去丹田,是他命薄。你身为长老,眼力不济,连一柄废剑都看不出问题,是你无能。”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踩在霍长老心口上。
“门规?”掌门冷笑,“我天剑门门规里,可没写着‘废物要被供着’。”
霍长老脸色铁青,青筋暴起,却被他一句话死死按住。
掌门转向周匀:“你废他丹田,有何说辞?”
“他要我跪。”周匀淡淡道,“我不习惯跪人。”
掌门看着他,忽然笑了:“很好。”
他转身,对着山门方向高声道:“传令下去——”
“从今日起,周匀入我天剑门外门,所有弟子,见之同辈礼。”
“谁敢再以门规压他,先把自己剑练利了,再来跟我说话。”
山门外,一众弟子全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当场变了脸色,有人握紧了剑,有人低声骂娘,却没人敢吭声。
掌门一句话,把他们这些老弟子,全踩在脚底下。
周匀收剑入鞘,动作干脆,像是刚才废掉的不是一个内门弟子,而是一块破木头。
掌门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招。
“随我来。”
他大袖一拂,身形一纵,往后山剑阁掠去。
周匀脚尖一点,身影紧随其后,轻飘飘落在他身后半丈处,既不逾矩,也不卑躬。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主峰长廊。
路过的弟子纷纷让开,目光复杂。
有嫉妒,有怨毒,有幸灾乐祸。
“一个外来杂鱼,凭什么?”
“掌门这是疯了?”
“废了内门师兄的丹田,还能入门?这还是天剑门?”
低语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抬头对视。
掌门脚步未停,淡淡吐出两个字:
“闭嘴。”
整条长廊瞬间安静。
风声都像被压下去。
后山,剑阁前。
一座三层木楼,静立在山崖边,楼前插着一排排旧剑,锈迹斑驳,剑柄磨损,像一片寂静的剑冢。
掌门落地,负手而立。
“你可知,我为何收你入外门?”
“方便用。”周匀道,“也方便看。”
掌门眼角一挑,似笑非笑:“倒是聪明。”
他抬手一指剑阁:“进去。”
“从今日起,你住剑阁。”
“外门弟子,可来此领剑练剑。”
“你,负责管剑。”
周匀抬眼看那一整座剑阁。
木楼窗棂斑驳,门口石阶被无数脚步磨得发亮,楼上挂着一块旧匾——“藏锋”。
他迈步上前,推门而入。
门轴发出一声干脆的轻响。
剑阁内,冷气逼人。
一排排剑架,从地面一直排到二楼、三楼,剑鞘、剑匣、长匣、短匣,密密麻麻。
空气里全是铁锈味、松木味,还有一股被压制多年的锋利味道。
掌门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外。
“规矩我说一次,你记好了。”
“剑阁所有剑器,外门弟子凭腰牌借用。”
“损坏、遗失,记在借剑人头上。”
“你只管登记,不必给谁脸。”
“有人闹事——”他顿了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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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再报。”
周匀转身,目光平静:“打死呢?”
掌门笑了笑:“那就看你本事。”
他盯着周匀,语气淡淡:“你今日废我天剑门内门弟子丹田,我护你一次。”
“但从明日起,你在这剑阁里,能活成什么样,全凭你自己。”
“有人想弄死你,我不拦。”
“有人想拉你下水,我也不拦。”
“你若能从这堆破剑里,杀出一条路来——”
他话锋一转:“那就不是外门的事了。”
周匀点头:“明白。”
掌门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柄剑从袖中飞出,稳稳插在门槛前的石缝里。
“这剑,叫‘听雪’。”
“曾是我随身佩剑。”
“如今给你压剑阁门槛。”
“谁敢在这剑阁撒野——”他目光一冷,“你就用它砍谁。”
说完,他转身离去,衣袂翻飞,背影干脆利落。
周匀低头,看向那柄“听雪”。
剑鞘素白,剑柄包着旧皮,边角磨得发亮,没有半点花哨。
他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半寸剑锋露出,寒光一闪。
不是废剑。
是真正养过杀气的剑。
周匀把剑重新按回鞘里,随手靠在门边。
他抬眼,看向满阁旧剑。
“从今天起,”他轻声道,“这里归我管。”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群外门弟子,气势汹汹冲上后山。
为首之人,腰间挂着一块外门首席腰牌,脸上带着压不住的怒意。
“周匀在哪?”
“让他滚出来!”
周匀抬手,将“听雪”随意靠在门边,自己却空手走到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斜斜照进来,把他整个人衬得极冷静。
“我在。”他道,“吵什么?”
外门首席盯着他,眼里几乎要喷火。
“你废了我师兄丹田,还敢在这儿装大爷?”
“今天,不跪着道歉,不把你手筋脚筋废了,你别想在天剑门待下去!”
他话一出口,身后十几名外门弟子齐齐拔剑,剑尖一齐指向剑阁门口。
剑光一片,杀气乱成一团。
周匀看了看那一圈剑尖,又看了看门边那柄“听雪”。
他没有去拿。
只是抬手,指了指他们手里的剑。
“想废我?”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先把你们手里的破铁,练到能看。”
“否则——”
他往前迈了一步,直接踏进那一圈剑尖里。
“你们连靠近我的资格,都没有。”
剑尖齐齐一颤。
最近的那名外门弟子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外门首席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
他一挥手。
“给我上!谁先把他打跪了,赏上品灵石十块!”
十几人眼睛都红了。
灵石对外门弟子来说,就是命。
“上!”
最前面三人同时踏出,剑势一合,左右一封,中间直刺周匀咽喉。
剑风扑面,衣角猎猎。
周匀连眼皮都没抬。
他只是微微侧身,脚尖一点门槛,整个人像被风一托,往前一滑。
那三柄剑从他衣袖边擦过,连布料都没碰到。
“你——”
中间那人话还没出口,手腕一麻。
周匀两指一夹,已经捏住了他的剑脊。
“这种手腕,还敢拿剑?”
他手指一抖。
“咔”的一声脆响。
那柄铁剑,硬生生从中间折成两截。
中间那人只觉得虎口一震,整条手臂像被重锤砸中,剑还没松开,人已经跪下去半边。
旁边两人脸色发白,剑势一乱。
周匀懒得看他们。
手肘一横,像是随手推门。
两人胸口同时中了一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剑阁门柱上,闷哼一声,滑坐在地。
外门首席脸色一沉:“一起上!”
剩下的人咬牙,硬着头皮围上来。
剑光乱成一片,寒芒乱窜。
周匀站在中间,脚步极稳。
他不退,反而再往前一步。
那一步落下,地面灰尘微微一震。
最近的四柄剑同时刺来,角度刁钻,封死他所有退路。
他眼神冷下来。
“剑是拿来杀人的,不是拿来抖的。”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抓住最近那人剑柄,往前一送。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剑尖已经横着扫向旁边同伴的脖子。
“躲开——”
惊叫声还在半空,剑锋已经贴着那人喉咙划过一线血痕。
周匀脚下一勾,把那人踉跄的身体顺势一送,撞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两人抱成一团,双双摔倒。
剑阵瞬间乱了。
有人怒吼着劈剑,有人慌乱后退,剑尖乱晃。
周匀像是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穿行。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柄剑被打飞。
有的被他两指一夹,直接掰断。
有的被他脚背一挑,反手踢回去,砸在原主脸上,牙齿带血飞出去几颗。
短短几个呼吸。
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
有的抱着手腕惨叫,有的捂着胸口喘不过气,还有的脸上挂着血,眼里全是惊惧。
他们刚才还嚷着要废他手筋脚筋。
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外门首席脸色铁青,手背青筋暴起。
“都给我起来!一群废物!”
没人敢动。
他们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周匀抬眼看向他。
“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脚下踩过一地断剑。
铁器被踩得“咔嚓”作响。
外门首席咬牙,猛地拔剑。
这柄剑,比其他人的都要长一寸,剑身微弯,寒光逼人。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错,剑势一展。
“天剑门·回风十三式!”
剑光骤然暴涨。
十三道剑影几乎同时铺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周匀罩下去。
周匀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一片剑影,眼神淡得像在看一场表演。
“这就叫‘回风’?”
他抬起右手。
没有剑。
只有一只空手。
下一瞬。
他整个人突然前倾,脚步快得像是瞬移。
所有围观的外门弟子,只看到一个残影从剑光里穿过。
“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击声炸开。
那十三道剑影,在半空中被生生打散。
外门首席只觉得手腕像被铁钳夹住,虎口撕裂般疼。
他低头一看。
自己的剑,已经被周匀握在手里。
而他的手,还牢牢抓着一个空剑柄。
剑身,没了。
断口整齐,像被什么硬生生削走。
“你——”
他瞳孔猛缩。
3. 第 3 章
周匀反手一甩。
那截被削下来的剑身带着破空声,直直钉进他脚边的青石板里,没入半截。
外门首席脚趾一紧,额头冷汗瞬间冒出来。
“你刚才说,要废我手筋脚筋?”
周匀把那柄只剩剑柄的“剑”丢回他怀里。
“现在,跪下。”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所有人心里发闷。
外门首席脸色青白交替,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没倒下的外门弟子。
有人低声道:“师兄……”
他们看着地上一地哀嚎的同门,再看周匀手里那截钉在地里的剑身,腿都在抖。
外门首席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自己要是跪了,外门首席这个位置,就算是彻底丢了。
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跪——
周匀刚才那一手,连剑都能空手削断。
真要废他手脚,根本不费力气。
周匀不催。
他只是静静看着。
阳光从他身后斜斜照进来,落在他肩上,落在他脚边那一地断剑上。
空气里只有伤者的低喘声,还有外门弟子压抑的吞咽声。
片刻后。
“噗通”一声闷响。
外门首席双膝重重跪在青石板上,额头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
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认栽。”
周匀眼皮都没抬一下。
“认栽?”他声音淡淡,“磕头,喊师兄。”
外门首席脸色猛地一白。
周围弟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这是把脸按在地上碾。
外门首席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里血丝暴起,死死盯着周匀。
周匀懒得跟他耗,抬脚往前一踏。
“咔——”
青石板直接裂出一道缝,碎石飞溅,擦着外门首席膝盖滚过去。
外门首席浑身一抖。
那一瞬间,他彻底看明白了——周匀刚才根本没出全力。
他喉结滚了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最后猛地低头。
“砰!”
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师兄。”他声音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错了。”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外门弟子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门首席,跪着磕头,叫人师兄。
周匀看了他一眼,转身。
“从今天起,”他随口道,“外门,听我的。”
没人反驳。
所有人视线下意识追着他背影,像是被什么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让开让开——”
几名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快步冲进来,腰间佩剑,胸口绣着银线剑纹,眼高于顶。
为首的是个眉眼锋利的青年,鼻梁高挺,身姿笔直,腰间佩着一柄细长软剑。
他一进院子,目光扫过地上一地伤者,眉头一皱。
“外门怎么回事?”他语气不耐,“谁在这里胡闹?”
外门弟子齐齐看向周匀。
那青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在周匀身上停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你?”他冷笑,“新进外门的?”
周匀没理他,正低头把那截被他钉在地上的断剑拔出来,随手一甩,丢到一旁。
断剑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那青年脚边。
青年眼神一冷。
“大胆外门弟子,见到内门师兄,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乱丢兵刃?”
他抬手一挥,身后几个内门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气势压下去。
外门弟子下意识后退,脸色发白。
有人低声道:“是内门第七剑峰的师兄……那位,叫沈临。”
“听说已经半只脚踏入化气境了……”
“完了,这下闹大了。”
沈临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得意。
他看向周匀,语气淡淡:“跪下,自罚一百板,自己去戒律堂报到。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看见。”
周匀抬眼。
“你算什么东西?”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僵住了。
沈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来,眼神像刀一样冷。
“你再说一遍?”
周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院子中央,阳光落在他侧脸,轮廓冷硬。
“聋了?”他语气平平,“我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沈临眼底杀意一闪,手掌一翻,腰间软剑“锵”地一声出鞘,剑身如蛇,寒光一线。
“好,很好。”他冷笑,“外门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种狂徒?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点,身形如电,软剑化作一缕银光,直刺周匀咽喉。
速度极快。
外门弟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师兄小心——”
周匀没退。
他甚至连身都没侧,只是微微抬手。
两指并拢。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所有人眼睛都瞪圆了。
沈临那柄软剑的剑尖,稳稳地夹在周匀两指之间,寸寸难进。
沈临脸色一变,手腕猛地一抖,内劲如潮水般灌入剑身。
软剑瞬间震颤,剑身抖出一片寒光,像是要把周匀手指震碎。
周匀指尖微微一紧。
“咔。”
软剑剑尖,直接被他硬生生捏断。
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刃削过。
沈临瞳孔猛缩,脸色瞬间惨白。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匀已经抬脚,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砰——”
沈临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翻了两张石桌,重重砸在院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内门弟子全都傻了。
他们看着沈临,又看着周匀,脚下发软。
周匀随手把那截断下来的剑尖丢在地上,声音淡淡:
“回去告诉你们第七剑峰的峰主。”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临,脚步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外门,从今天起,我罩了。”
他在沈临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谁要是不服,”周匀低头,目光冷得像冰,“让他亲自下来跟我说。”
沈临脸色灰白,嘴角还挂着血,喉咙里却挤出一句狠话:
“你……你敢动第七剑峰的人,你死定了——”
话没说完,周匀抬手,一巴掌扇下去。
清脆一声。
沈临半边脸瞬间肿起,牙齿混着血沫飞出去几颗,脑袋一歪,又砸在地上。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周匀收回手,像是拍了拍灰,眼神冷淡: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嚷嚷。”
他转身,看向那群外门弟子。
“都听清楚了?”
一群人连忙点头,脊背发凉,声音发抖:
“听、听清楚了!”
“很好。”周匀抬脚,踩在地上的软剑剑身上,脚尖一挑,那截断剑飞起,他抬手一抓,随手插进旁边石桌。
“噗——”
剑尖没柄,只剩半截,却硬生生没入石桌半寸,稳稳立着。
所有人呼吸一滞。
周匀淡淡道:“今天的事,谁要是敢乱传一句,算他自己找死。”
没人敢说话,只剩一片急促的呼吸声。
远处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让开让开——”
几名执法堂弟子穿着黑衣,腰间挂着令牌,快步冲进院子,为首的是个鹰钩鼻中年,目光阴冷,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沈临。
“谁敢在宗门内斗殴——”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沈临那张肿成猪头的脸,眼神一沉,猛地抬头盯向周匀。
“是你?”
周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鹰钩鼻冷笑:“好大的胆子,外门弟子,敢重伤内门,跟我走一趟执法堂!”
他一挥手,身后两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抬手就要抓周匀肩膀。
周匀连眼皮都没抬,脚下一错,身形一晃。
两只手还在半空,周匀已经到了两人身后。
“砰、砰——”
两名执法弟子同时闷哼,膝弯被一脚踹中,直接跪在地上,额头差点磕到青砖上。
院子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鹰钩鼻脸色一变,怒喝:“大胆!你敢反抗执法堂!”
周匀站在两名执法弟子身后,手指搭在其中一人的后颈上,声音平静:
“反抗?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指尖微微一按,那名执法弟子脸色瞬间惨白,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鹰钩鼻眼神一寒,手掌一翻,一道灰色掌风直拍周匀胸口。
“你找死——”
掌风未至,院中尘土已经被卷起一层。
外门弟子们脸色大变,这一掌明显是真怒了。
周匀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松开手,脚下一踏,整个人像离弦之箭般前冲,身形在掌风边缘一擦而过,衣角被震得猎猎作响。
“砰——”
他一拳,直接砸在鹰钩鼻的手腕上。
骨裂声清晰可闻。
鹰钩鼻闷哼一声,整条手臂一抖,掌风瞬间散乱,身形连退三步,脸色发白,额头青筋暴起。
“你——”
他还没骂出口,周匀已经逼近,一脚踢在他膝弯上。
“咔。”
鹰钩鼻单膝重重跪地,整个人被迫低了一头。
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执法堂的人,被一个外门弟子按着跪下。
周匀低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你刚才说,要带我去执法堂?”
鹰钩鼻咬牙,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你敢动执法堂的人,你完了……宗门规矩——”
“宗门规矩?”周匀淡淡笑了一下,“我记得,宗门规矩里,还有一条。”
他抬手,抓住鹰钩鼻胸前的执法令牌,轻轻一扯。
“撕——”
令牌上的红绳断开,令牌落在他手里。
周匀把玩着那块令牌,声音不急不缓:
“执法堂,需秉公执法,不得徇私枉法。”
他抬眼,目光冷得像刀,“你刚才,是在秉公,还是在替第七剑峰出气?”
鹰钩鼻呼吸一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外门弟子心跳加速,没人敢出声。
周匀把令牌往他胸口一拍。
“啪。”
木牌砸在他身上,又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沈临旁边。
“回去告诉你们执法堂堂主。”周匀语气平静,“外门这块地,我不喜欢别人乱插手。”
他转身,扫了院子一圈。
“今天的事,就当是我给你们提个醒。”
他迈步往外走。
身后,跪着的鹰钩鼻咬牙想站起来,一动,膝盖就是一阵钻心疼痛,冷汗直冒。
沈临挣扎着抬头,看着周匀的背影,眼里全是惊惧和怨毒。
“周匀——”他咬着牙,声音嘶哑,“你给我等着,第七剑峰不会放过你!”
周匀脚步一顿,侧过头,眼神淡淡扫了他一眼。
“那就让他们快点。”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
院门外,天色已经微暗,山风吹过,外门弟子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没人敢和他对视。
等他身影消失在拐角,院子里才炸开锅。
“他真的是外门弟子?”
“这还是人吗?徒手捏断剑尖,打跪执法堂……”
“完了,这事肯定要闹大……”
议论声乱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
……
外门后山,杂役区。
一间破旧小院门口,周匀推门而入。
院里只有一口水井,一棵歪脖子树,几间矮房,冷清得很。
他走到井边,随手打了一桶水,低头洗掉手上的血迹,动作不紧不慢。
水面晃动,他的脸在水中一阵模糊。
周匀抬起头,擦干手,转身进屋。
屋里很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桌子,角落里堆着几捆柴火和一堆破旧兵器。
他走到那堆兵器前,随手翻了翻,都是些断刀缺剑,生满锈斑。
周匀抽出一柄最顺手的铁剑,握了握,剑身沉重,重心偏移,根本算不上兵器。
他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先将就用。”
他把剑背在身后,刚要坐下,院门忽然被人推开。
“周师兄!”
一个瘦高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和紧张。
“刚才的事,全外门都传开了!他们说,第七剑峰的人要联名上报宗主,说你目无规矩,挑衅内门和执法堂,要把你逐出宗门!”
周匀坐在床沿,抬眼看他,神色平静:
“多久?”
少年一愣:“什、什么多久?”
“他们多久动手。”周匀语气淡淡,“是现在就来,还是等明天宗门早课?”
少年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吞了口唾沫:
“听说……听说是今晚,执法堂那边已经有人往内门去了,第七剑峰的人也在集结。”
“很好。”周匀站起身,背后的铁剑轻轻一晃,发出一声闷响,“那就不用等太久。”
少年瞪大眼睛:“周师兄,你还打算硬抗?那可是内门长老和峰主——”
周匀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躲?”
他走到院门口,推门而出,目光望向外门主峰方向,眼神冷静而锋利。
“既然他们要赶我走,”他握紧剑柄,“那就先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夜色压下来,外门主峰方向一片幽暗,只剩山腰几盏长明灯在风里摇。
周匀站在院门口,抬脚跨出门槛。
院外的石阶上,已经站了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瘦的青年,穿着内门弟子服,腰间系着银纹腰带,剑鞘上刻着“第七”两个小字,眼尾微挑,神情倨傲。
他身后两个外门执事,手持制式长剑,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
“周匀?”高瘦青年上下打量他,嘴角一勾,“外门第一剑,倒是有胆子,知道我们要来,还敢站在门口等。”
周匀目光扫过三人,落在那银纹腰带上,语气平淡:
“第七剑峰的人,就你们三个?”
高瘦青年笑声一顿,眼神一冷:“对付你一个外门废物,还要劳师动众?”
他抬手一挥,身后两名执事上前一步,亮出令牌。
“执法堂传令,”左边那人沉声道,“周匀私斗伤同门,目无长幼,扰乱门规,即刻押往刑堂,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少年师弟站在屋檐下,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抓着木柱,指节发白。
周匀像是没听见那一串罪名,只问:
“谁定的?”
高瘦青年笑了笑,慢悠悠道:“第七剑峰峰主口谕,执法堂长老同意。你要不服,可以等被废了修为,再去理论。”
他话音刚落,右边执事已经上前半步,伸手就要扣周匀肩头。
周匀侧身一转,动作极轻,像是随意挪了一下位置,那只手却直接抓了个空。
执事眉头一皱:“周匀,你还敢——”
“我只问一句。”周匀抬眼,语气依旧平静,“若我不去呢?”
高瘦青年笑意彻底冷下去,右手按住剑柄,指节微微发白:
“那就先打断你的腿,再拖你上去。”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点,人已经掠下石阶,长剑出鞘半寸,寒光一闪,直取周匀咽喉。
剑势又快又狠,带着内门剑诀的锋锐,院前的碎石被剑气带起,划出几道浅痕。
少年师弟忍不住惊呼:“周师兄——”
周匀没退。
他只是抬手,握住背后那柄铁剑的剑柄。
“铮——”
铁剑出鞘的声音沉闷而低,像一块冷铁被人从泥里拔出。
下一瞬,高瘦青年的剑光已经到了他面前。
周匀脚下微沉,身形略微一侧,铁剑横起。
没有花招,没有剑诀,只是最简单的一挡。
“当——!”
火星四溅。
高瘦青年只觉得手腕一震,虎口一麻,长剑差点脱手飞出,整个人在石阶上连退三步,每退一步,脚下石板就碎一块。
他脸色瞬间变了。
“你——”
周匀手中的铁剑还保持着横挡的姿势,剑身微微震动,发出低低的嗡鸣。
他抬眼看向高瘦青年,目光淡得像在看一块石头:
“内门的剑,也不过如此。”
院里那少年看得呆住,嘴唇哆嗦,半天才挤出一句:
“他、他可是内门第七剑峰的亲传——”
话没说完,高瘦青年已经羞怒交加,脸涨得通红,猛地一咬牙,双手握剑,真气全数灌入剑身。
“装什么大尾巴狼!”他低喝一声,“看你能挡几剑!”
剑光暴涨,寒意扑面,石阶上的落叶瞬间被绞成粉末。
周匀站在原地,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第二剑。”他低声道。
他脚下一踏,整个人像一柄被拉满的弓,瞬间弹出。
铁剑斜斩而下,动作简单到近乎粗暴,却快得离谱。
高瘦青年只来得及把剑横在胸前。
“轰——!”
铁剑砸在剑身上,爆出一声闷响。
这一剑的力道,像是整座山都压了下来。
高瘦青年整个人被硬生生砸飞出去,撞断了两根院外的木桩,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剑纹内门服被震裂,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他手里的长剑直接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几乎断成两截。
两名执事脸色大变,几乎同时拔剑。
“周匀,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周匀收剑,声音很轻,“你们来废我修为,难道还指望我伸长脖子?”
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阶,铁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把两名执事逼得连连后退。
“你们可以回去。”周匀抬手,指了指山上,“告诉你们的峰主和执法堂长老。”
他停在高瘦青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要废我修为,要逐我出宗门——”
“亲自来。”
院里一片死寂。
高瘦青年脸色惨白,挣扎着想爬起来,手刚撑地,手腕一软,又是一头栽回去。
周匀看都没看他,只把剑尖往地上一顿。
石板炸开一道裂痕,碎石溅起,擦着两名执事的脸飞过去。
“还不滚?”
两名执事被他一眼扫过,心头发寒,握剑的手指发抖。
“周匀,你……你这是抗命!宗门规矩——”
“规矩?”周匀打断他,眼神冷下来,“你们拿着一纸莫须有的罪名,半夜带人来废我修为,也配跟我提规矩?”
他往前再走一步。
两名执事被逼得连连后退,背脊撞上院墙,剑尖都抖出了细碎的光。
“我最后说一遍。”周匀声音压得极低,“让他们亲自来。”
“否则——”
他抬手,剑光一闪。
院门上那块“内门弟子院”的木牌,整块被削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裂成两半。
“我就上山去找。”
两名执事被逼得再也不敢多说,连忙扶起高瘦青年,仓皇往外退。
刚走到门口,周匀淡淡开口:“慢着。”
他们脚下一顿,浑身一紧。
“把你们刚才带来的那份‘逐出宗门’的文书留下。”周匀伸出手,“既然要演,就演全一点。”
其中一名执事脸色青白交加,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丢在地上。
周匀没弯腰,剑锋一挑,竹简飞起,稳稳落在他掌心。
“滚。”
这一次,两名执事不敢再多看一眼,几乎是狼狈逃出院子。
院外早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内门弟子。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眼神发亮,有人脸色阴沉。
“周师兄疯了吧?连执事都敢打?”
“疯?我看是憋了太久。”
“嘘,小声点,被执法堂听见你也得完。”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周匀抬眼看过去。
那些目光瞬间散开,像被利刃扫过。
他懒得理会,转身回院,把院门“砰”地一声关上。
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地上那半截木牌。
周匀低头看了一眼,抬脚一踏。
木牌彻底碎成粉末。
“逐出宗门?”他把竹简一抖,展开。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勾结外敌、偷学禁法、心性不正,予以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落款,是峰主的名字,还有执法堂三位长老的印记。
周匀看完,嘴角微微一勾。
“好。”
他把竹简往袖中一塞,抬头看向山巅方向。
夜色压在山脊上,主峰灯火通明,隐约有钟声传来。
“既然你们急着赶我走。”他握紧剑柄,“那就先把你们的位置,让出来一点。”
他回屋,随手把门带上。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一只破旧木箱。
周匀走到木箱前,抬脚一踹。
锁扣断裂,木板掀开。
里面躺着一件早就被他压在最底下的灰色外门服,还有一块暗金色的令牌。
令牌边角磨损严重,中间一个“试”字却依旧锋利。
宗门试剑台令。
三年前,他凭这块令牌,从外门杀进内门。
三年后,这块令牌,正好还能再用一次。
“明日午时,试剑台。”周匀低声道,“先把内门闹一遍。”
他把令牌挂在腰间,转身坐到床边,盘膝而坐。
气息一沉,体内真气轰然运转。
那柄铁剑横在膝上,剑身上隐约浮出一道道细小的暗纹,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
周匀闭上眼,心神沉入丹田。
那团被人判定为“枯竭”的真气,此刻却像被火焰点燃,疯狂翻涌。
经脉被撑得发疼,又在一寸寸扩开。
他没有停,反而压着真气继续冲击。
“既然他们觉得我废了。”他心念一动,“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废物翻身。”
夜色更深。
山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周匀身上的气息,却在一点点拔高。
直到天边泛出一丝鱼肚白,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
屋内的空气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一道缝。
他抬手,五指微微一握。
空气里传来细微的爆鸣声。
“后天七重。”
周匀低声报出自己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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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
昨夜之前,他不过后天五重。
一夜之间,连破两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
“差不多了。”
他提起铁剑,推门而出。
院外已经有人在等着。
是昨夜那个高瘦青年,此刻胸口缠着厚厚的白布,脸色惨白,却硬撑着站在门口。
他身边多了七八个内门弟子,清一色佩剑,腰间挂着同样的内门令牌。
为首的是个眉眼冷厉的青年,剑眉入鬓,身姿笔直,衣襟上绣着一柄银色小剑。
“剑堂副首座,沈临。”他淡淡报出自己的名字,“周匀,你昨夜重伤同门,辱骂执事,罪加一等。”
“现在,跟我们走一趟执法堂。”
周匀看了他一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走?”
沈临眼神一沉,周围内门弟子齐齐变色,纷纷按上剑柄。
“放肆!”有人喝道。
沈临抬手,拦住他们,目光冷得像刀,“周匀,你昨夜仗着一身蛮力,在外门撒野。这里是内门,是剑堂。”
他一步一步走近,脚步极稳。
“在这里,你那点蛮力,不够看。”
周匀懒得听,抬脚跨出门槛。
“让开。”
两个内门弟子下意识挡在他面前,手中长剑半出鞘。
周匀连看都没看,肩膀一晃。
砰!砰!
两人像被马车撞上,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院墙上,哀嚎着滑落。
剑还插在鞘里。
沈临眼神骤冷。
“后天七重?”他盯着周匀,声音压得极低,“昨夜你明明只是五重。”
“关你屁事。”周匀提着铁剑,往前再迈一步。
那一步落下,院中尘土微震。
几个内门弟子脸色发白,脚下不自觉后退半步。
沈临忽然笑了。
“怪不得敢这么狂。”
他抬手一抓,身边一名弟子立刻递上他的佩剑。
银光一闪,长剑出鞘,剑身细长,寒意逼人。
“我本不屑对你出手。”沈临淡淡道,“但你既然自己找死,我就顺手,替执法堂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错,身影猛地前冲。
剑光如电,直刺周匀咽喉。
这一剑又快又狠,院中众人连呼吸都忘了。
周匀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抬手。
铁剑横起。
当——!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炸开。
沈临的剑尖,稳稳停在周匀喉咙前一寸,被那柄又短又丑的铁剑死死卡住。
沈临眼神一变,手腕一抖,剑身如蛇般扭动,剑光连绵,瞬间化作三道寒芒,封死周匀上中下三路。
周匀脚步不动,铁剑一压一挑。
叮叮叮!
三声脆响,三道剑光全部崩散。
沈临虎口一震,手指微微发麻。
他终于收起那点高高在上的淡漠,盯着周匀,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剑了?”
“昨晚。”周匀回答得很随意。
沈临脸色一沉。
“嘴硬。”
他猛地吐气,脚下劲力爆发,身形拔高半尺,剑势陡然一变。
剑光骤然铺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朝周匀罩下。
“剑堂三式——锁喉!”
院中弟子纷纷退开,靠在墙边,生怕被剑气波及。
有人低声道:“这是副首座的成名剑法,锁喉一出,同境之中,无人能挡。”
“周匀死定了。”
剑网落下。
周匀抬眼,看了一瞬。
他忽然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往前一步,直接迎着那片剑光撞了上去。
“找死!”沈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剑势再添三分狠辣。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周匀胸口的瞬间。
周匀的铁剑,动了。
没有花招,没有剑式。
只是极其简单的一撩一劈。
动作粗暴,毫无章法。
可那一剑劈下去的时候,院中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极轻的——
咔。
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折断。
沈临瞳孔猛缩。
他只觉得自己那一整片铺天盖地的剑势,在这一瞬间,被人从中间劈开。
剑网崩散。
他的剑,被铁剑死死压住。
劲力顺着剑身倒灌而来,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手臂上。
“噗——”
沈临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退三步,单膝跪地,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内门弟子,脸色煞白。
他们看着那个手持铁剑的少年。
后天七重。
一剑,压下剑堂副首座的成名剑式。
周匀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银剑,又抬眼看向沈临。
“这就是你说的——”
“我那点蛮力,不够看?”
沈临抬起头,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
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匀收剑,铁剑在他掌中一转,剑尖斜指地面。
“你刚才说,要废我一臂?”
他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沈临眼底闪过一丝惊惧,咬牙撑起身子,想要去捡地上的剑。
周匀脚步一移,直接踩在那柄银剑上。
“我数三声。”
“你自己废,还是我来?”
沈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是剑堂副首座,他是先天境。
他身后,是整个剑堂。
他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弟子面前,自废一臂?
他刚要怒喝,周匀已经抬手。
铁剑抬起,剑锋微颤。
“——一。”
沈临心口猛地一抽。
他看见那柄铁剑上,隐隐有一层肉眼可见的劲力在震荡。
那不是普通的后天内劲。
那股力量,刚才已经在他手臂里碾过一遍。
他知道,那一剑真要落下,他这条手臂,保不住。
院中一片死寂。
所有内门弟子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周匀,你敢——”
“二。”
周匀抬眼看他,眼神平静。
沈临被那一眼看得心底发寒。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
这个少年,真的会砍。
他不是在吓唬人。
沈临牙关紧咬,手臂微微发抖。
他脑中飞快闪过宗门规矩、剑堂颜面、自己的前途。
最后,他猛地抬手,咬牙切齿。
“我自己来!”
他一掌拍向自己的左臂肩窝。
“咔——”
清脆的骨裂声,在院中炸开。
沈临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整条左臂软垂下来,瞬间失去知觉。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院中众弟子看得头皮发麻,腿都在抖。
他们再看向周匀,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本能的畏惧。
周匀收回视线,抬脚,将沈临脚边的银剑一挑。
长剑飞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冷光。
他抬手一抓,剑柄稳稳落在掌中。
周匀低头,看了眼这柄做工精致的银剑,随手一抖。
“锵——”
剑鸣清越。
他淡淡道:“这剑不错。”
话音落下,他忽然抬手,猛地一剑斩下。
“咔嚓——”
银剑从中间硬生生断成两截,断口平整,碎铁四溅。
沈临眼睛猛地一缩,心口一阵发凉。
那是他的佩剑,是他跟着首座出门历练时,宗门特赐的剑。
周匀把断剑往地上一丢,铁片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那点剑,也不够看。”
他转身,目光掠过一圈面如死灰的内门弟子。
“刚才,谁说我要被逐出宗门的?”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周匀脚步一动,整个人像一道影子一样,瞬间出现在那人面前。
那是刚才跳得最欢的内门弟子,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讥笑。
此刻,那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也下不去。
“是你?”
周匀看着他。
那弟子嘴唇发抖,勉强挤出一句:“我、我只是——”
“只是想看我笑话?”
周匀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院中炸开。
那弟子整个人被扇得横飞出去,撞在院墙上,半边脸瞬间肿起,嘴角血流不止,几颗牙齿混着血水吐了出来。
周匀收回手,语气平淡:“嘴太碎。”
他转身,看向剩下的人。
“还有谁?”
没人敢说话。
一群内门弟子低着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周匀看着这群人,眼神冷下来。
“从今天起,谁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半截断剑,又指了指单膝跪地、脸色惨白的沈临。
“就这两种下场,自己选。”
空气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周匀懒得再看他们,转身朝院门走去。
刚走两步,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瞬,一道威压沉沉落下。
“够了。”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人,负手而入。
他眉目如刀,目光如电,身上气息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剑堂首座,顾长风。
周匀停下脚步,抬眼看去。
顾长风的视线,直接越过地上一片狼藉,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周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
周匀神色平静:“是我。”
顾长风扫了一眼沈临断剑,又看了看他那只软趴趴垂着的手臂,眉头一皱。
“出手如此狠辣,同门之情,你也配称同门?”
周匀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刚才想废我经脉。”
他抬手,指向沈临。
“我只是照着他的意思,还回去一点。”
“放肆!”顾长风袖袍一震,院中气流猛地一滞,众弟子几乎站不稳。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周匀脚步纹丝不动,身形稳如磐石。
他抬眼,淡淡道:“那顾首座,是打算只听他一面之词?”
顾长风冷笑:“他是剑堂亲传,你算什么?”
话音一落,周围一圈弟子心头一颤,眼神古怪地看向周匀。
周匀眼神彻底冷了。
“原来如此。”
他一步一步走回院中,走到场地中央,抬头看向顾长风。
“那顾首座想要什么?”
顾长风目光如刀:“当众向沈临认错,自废一臂,逐出内门。看在你还有几分悟性,本座可留你一条命。”
话一出口,院中一片哗然。
一群弟子脸上全是看好戏的兴奋,又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快意。
周匀低低笑了一声。
4. 第 4 章
他抬起右手,缓缓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你刚才说什么?”
顾长风眯起眼:“本座的话,你没听清?”
“听清了。”周匀点头,“所以,我也给顾首座一个选择。”
他抬手,指向顾长风。
“第一,你现在带着你这张脸,给我道歉。”
他又指了指沈临。
“第二,我把你们师徒俩,一起打废。”
院中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瞬,怒意如同实质,从顾长风身上炸开。
“找死!”
他脚下一踏,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长剑,瞬间逼近周匀。
剑未出鞘,剑意已至。
周匀眼中战意一闪。
他不退反进,脚下一错,整个人如同一头猛兽,迎面撞上那股剑意。
“轰——”
气浪炸开,尘土飞扬。
最近的几个弟子直接被震飞出去,撞在院墙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顾长风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周匀脚下青石板碎成蛛网,他却只是微微喘了口气,抬手抹掉嘴角一丝血迹。
“顾首座的威压,也就这样?”
他抬眼,目光锋利。
“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如同一道残影,直扑顾长风面门。
“找死!”顾长风怒极反笑,右手一探,腰间长剑出鞘半寸,一道寒光暴起。
周匀却根本不看那柄剑。
他左手探出,五指如钩,直接扣在剑鞘上。
“铮——”
长剑被生生按回鞘中。
顾长风脸色一变,手腕一沉,竟然一时拔不出剑来。
周匀右拳已经到了。
拳风如雷,直砸顾长风胸口。
闷响一声。
顾长风整个人被砸得弓起,脚下青石板瞬间塌陷一大片,碎石四溅。
他喉头一甜,一口血硬生生咽了回去,左手猛地拍向周匀手腕,想震开那只死死扣着剑鞘的手。
周匀手指一紧。
“咔”的一声轻响。
顾长风虎口当场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淌下。
“你——”他眼中终于有了骇意,身形一错,想借势后退。
周匀脚下一横,整个人贴了上去,肩膀一顶,硬生生把他逼回原地。
“顾首座。”他低声开口,气息却稳得吓人,“你不是要教我规矩?”
话落,他膝盖猛然上顶。
“砰!”
顾长风小腹中招,腰身直接被顶离地面半尺,脸色瞬间惨白,额头青筋暴起,眼前一阵发黑。
周匀趁势一拧剑鞘。
“咔啦——”
顾长风腰间佩剑连同剑鞘,被他硬生生扭折成了两截,断口参差,铁屑乱飞。
院中一片死寂。
所有弟子都呆住了。
那可是顾长风的佩剑,“清霜”。
宗门铸剑堂亲手打造,三十年未曾离身。
周匀随手一抛,断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滚到台阶下。
“你!”顾长风怒吼,真气暴涌,衣袍猎猎作响,脚下碎石被震得纷纷弹起。
他双掌齐出,十指如钩,直抓周匀咽喉。
周匀不退反进。
他脚尖一点那截断剑,剑身被他踢起,直射顾长风面门。
顾长风被迫偏头,右掌一翻,拍飞断剑。
就在这一瞬。
周匀身形一矮,从他肋下钻入,右掌五指并拢,如刀般直切他腋下要害。
“破。”
一字出口,掌风炸开。
“咔——”
清晰的骨裂声在院中炸响。
顾长风整条右臂瞬间垂下,半边身子都被震得歪斜,脚步踉跄着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铁青,额头冷汗直冒,右肩处衣袖瞬间被血染透。
“你敢废我手臂!”他声音嘶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周匀抬眼看他,目光冷淡。
“你刚才,要废我丹田。”
他向前一步。
顾长风下意识后退一步。
周围弟子看得头皮发麻。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首座?
周匀脚步不停,径直逼近,身上气势一寸寸拔高,像是压在所有人心口上的巨石。
“顾首座。”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整个院子,“你说,我这种‘废物’,有没有资格留在天剑宗?”
顾长风咬牙,左手猛地一翻,一道银光从袖中激射而出,直奔周匀心口。
暗器,袖中针。
近在咫尺。
周匀眼神一沉,身体微侧,胸口几乎贴着那道银光擦过。
他左手两指一夹。
“叮。”
那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稳稳夹在他指间,针尖还在轻微颤抖。
顾长风瞳孔猛缩。
周围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周匀低头看了一眼指间银针,针尖泛着淡淡青光。
“下毒?”他抬眼,盯住顾长风,“首座的手段,也就这样。”
话音落下,他手指一弹。
那枚银针化作一道寒星,反射着冷光,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直射顾长风左肩。
顾长风想躲,却发现自己身形一滞。
周匀不知何时,已经欺身上前,一只手按在他胸口,真气如山般压下,把他死死钉在原地。
“噗——”
银针没入血肉。
青光瞬间散开。
顾长风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额头冷汗如雨。
“你……解……毒……”他牙关打颤,声音已经发抖。
周匀松开手,退后半步,居高临下看着他。
“放心。”他语气平静,“这点毒,还死不了你。”
他抬眼,看向院门方向。
那边,几道长袍身影已经快步而来,宗主长老的气息压了过来,院中弟子纷纷让开一条路。
周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顾长风。
“等他们到了。”他低声道,“再算账。”
脚步声逼近。
院门被人一掌推开,发出一声闷响。
为首一人,玄色长袍,鬓角微霜,目光如刀,正是天剑宗宗主,沈无极。
他身后,两名白须长老,一名中年执法堂主,气势沉沉压下,院中弟子齐齐躬身。
“参见宗主,长老!”
周匀没动,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却仍站在顾长风侧前方,把人半挡在身后。
沈无极目光一扫,先落在顾长风青黑的脸上,又看到他左肩衣衫被血染透,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顾长风刚想开口,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喷在地上,身子一晃,差点跪下去。
周匀伸手,按住他肩膀,硬生生把他扶着没让他倒。
“宗主来了。”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正好,一起说清楚。”
沈无极目光落在周匀手中的银针盒上,又看了眼地上的黑血,眼神微冷。
“周匀,你给他下毒?”
周匀抬眼,平静对上他的视线。
“不是下毒。”他淡淡道,“是把他身上的毒逼出来。”
话一出口,院中一片哗然。
“逼毒?顾师兄中毒了?”
“怎么可能,顾师兄一直随宗主修炼,谁敢在宗门里下毒?”
“周匀这是狡辩吧?”
执法堂主冷声道:“周匀,你可知重伤同门,按门规如何处置?”
周匀看也不看他,只抬手一指顾长风左肩。
“宗主若不信,可以自己探查。”他语气平稳,“我用的是锁脉银针,若他体内无毒,此刻早已经经脉俱断,人也废了。”
沈无极眼神一沉,终究还是一步上前,掌心贴在顾长风后背。
真气探入。
片刻,他脸色微变。
顾长风体内经脉间,果然有一股阴寒毒气盘踞,银针刺入处,毒气正被强行牵引出来,与他自身真气纠缠,才会显得如此狼狈。
沈无极收回手,看向周匀,目光复杂。
“你何时发现?”
周匀道:“刚才他出剑时,真气不稳,剑意浮躁,像是被什么压着。我顺手试了一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分。
“结果一试,发现顾师兄体内的毒,已经至少三年。”
院中瞬间安静。
三年。
也就是说,这毒在顾长风身上,藏了三年。
执法堂主脸色一变:“胡说!三年之久,他每日随宗主修炼,长老诊脉,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周匀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
“要么是没人发现。”他道,“要么,是有人不想让人发现。”
这句话一落,空气像是被真气绷紧。
几名弟子下意识屏住呼吸。
沈无极眸光一冷:“你在暗指谁?”
周匀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站得更直。
“我不暗指。”他道,“我明说。”
他抬手,指向院中一角。
那边,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长老正站在人群后,脸色阴沉,正是负责天剑宗丹药、疗伤的药堂长老——韩青鹤。
“顾长风三年前闭关前,最后一次诊脉,是你。”周匀目光锁住他,“之后三年,他所有丹药,也都出自你手。”
韩青鹤脸色一僵,随即冷笑:“你一个外门废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胡乱污蔑长老?”
周匀抬手,拇指一弹,一枚细小的银针从袖中飞出,直直插入顾长风脚边的黑血之中。
银针一沾血,瞬间变黑,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边缘起了细小的腐蚀痕迹。
周匀伸手一招,银针飞回掌心,他随手一甩,银针插入不远处一块青石。
青石表面,以针尖为中心,迅速浮起一圈细小的黑斑,石粉簌簌落下。
“这是我刚才,从顾师兄体内逼出来的毒。”周匀淡声道,“韩长老若觉得我在污蔑,不如当众试试,你的解毒丹,能不能解。”
韩青鹤眼皮狠狠一跳。
沈无极盯着那块被腐蚀的青石,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韩师弟。”他声音压得极低,“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韩青鹤咬牙,猛地抬手,一掌拍向顾长风后心。
“解释什么!他既然中了毒,留着也是祸害!”
掌风骤起,阴寒劲气直奔顾长风心脉。
周匀眼神一冷,脚下一错,身形如电,瞬间挡在顾长风身前。
他左手探出,两指并拢,硬生生夹住韩青鹤的掌心劲力。
“你急什么?”周匀抬眼,声音冷得像冰,“真相还没查清,就急着灭口?”
韩青鹤只觉一股奇异的劲道顺着掌心钻入经脉,真气一滞,竟被生生锁住,半步都动不了。
“你——”
话未说完,周匀右手已经抬起,一掌反拍在他胸口。
“滚开。”
“砰——”
韩青鹤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两排石凳,重重砸在院墙上,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
院中一片死寂。
几个内门弟子下意识后退,脚步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声响,却没人敢上前。
周匀收回手,神色平静,像是刚才只是拍了一只苍蝇。
他转头看向那名灰袍长老,目光淡淡:“现在,可以查了。”
灰袍长老喉结滚了滚,硬着头皮上前,蹲在顾长风身旁,指尖搭上脉门。
片刻,他眉头越皱越紧,抬头看向周匀,声音发干:“他体内……确有剧毒,毒性霸道,已侵入心脉。”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果真中毒了……”
“这毒……怕是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掌门若真是被他害死的,那——”
议论声刚起头,就被周匀一句话压下去。
“谁说,他必死?”
他抬手,指尖在顾长风胸口几处大穴连点,动作极快,指风如雨落。
“封锁毒势。”
他低声一句,掌心一翻,按在顾长风丹田之上,一股浑厚真气汹涌而入。
灰袍长老脸色一变:“你疯了?这等剧毒,稍有不慎,便会——”
“闭嘴。”周匀头也不抬,“你要是能救,我就不出手。”
灰袍长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周匀真气如潮,顺着顾长风经脉一路扫过,将翻涌的黑气硬生生压回几处穴道之中。
顾长风面色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却被周匀一掌按得死死的,连挣扎都做不到。
半盏茶后。
周匀收掌而立,淡声道:“命保住了,毒锁在三处穴道之中,三个月内不解,还是得死。”
他抬眼扫向众人:“三个月,够不够你们查清楚真相?”
灰袍长老忙不迭点头:“够,足够!”
韩青鹤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爬起,脸色铁青:“周匀,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个外门弟子,竟敢在宗门议事堂上擅自出手,还敢违抗长老会审断,你——”
“吵。”周匀眉梢一挑,抬脚一步踏出。
脚掌落地,院中石板猛地一震,碎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离韩青鹤最近的那块石板直接炸裂。
碎石飞溅,擦着韩青鹤的脸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韩青鹤身子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周匀慢悠悠收回脚,语气淡淡:“你刚才那一掌,是打算替谁灭口?”
韩青鹤脸色一变,立刻高声道:“我替宗门清理叛徒,有何不可!掌门尸骨未寒,他却身中剧毒,嫌疑最大!我为宗门行事,你竟敢阻拦——”
“嫌疑最大?”周匀笑了笑,眼神却一点温度都没有,“那你刚才,为何不等查清真相再动手?”
他目光一转,落在灰袍长老身上:“按宗门规矩,内门弟子涉案,当由长老会审查,谁允许他当场击杀同门?”
灰袍长老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还是硬着头皮道:“韩长老一向忠心宗门,此番……只是心急了些。”
“忠心?”周匀淡淡道,“忠心的人,会急着毁掉唯一的活口?”
院中再次安静下来。
几个原本站在韩青鹤身后的执法弟子,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
周匀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顾长风暂押执法堂。”他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三个月内,若查不出真凶,我亲自送他上路。”
灰袍长老一愣:“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救他一命。”周匀打断他,“你们谁能?”
灰袍长老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一个“能”字。
周匀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两名执法弟子道:“你们,抬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咬牙上前,小心翼翼将顾长风抬起,快步离开。
院中只剩下紧绷的气氛。
韩青鹤死死盯着周匀,眼底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周匀,你今日这般行事,是要与我为敌?”
“你配吗?”周匀淡淡看他一眼,“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当傻子。”
他抬手整了整衣袖,像是嫌方才那一掌弄皱了衣角。
“掌门之死,我会查。”周匀抬眸,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若真是顾长风所为,我会亲手斩了他。若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冷得像刀。
“那就从你们这些,最急着下结论的人里找。”
灰袍长老心头一跳,连忙道:“周匀,此事已惊动总坛,总坛使者明日便到,你如此搅局,若被怪罪下来——”
“明日?”周匀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来得正好。”
他转身,背对众人,负手而立。
“你们替我传话。”周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明日使者到时,我周匀,会在演武场,等他给我一个说法。”
韩青鹤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总坛使者给你说法?”
周匀头也不回:“我算什么不重要。”
他侧过脸,露出半边冷峻的侧影。
“重要的是——我会让整个宗门,都看清楚,你们这些人,值不值得他们跪着听命。”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开,背影笔直。
院中众人看着他的背影,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直到周匀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众人才像被人掐断了脖子上的手,一口气同时吐出来。
韩青鹤脸色铁青,猛地一甩袖子:“都愣着做什么?传话的传话,看场子的看场子!明日演武场,若让那小子翻了天,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灰袍长老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退到一旁,心里却乱成一团。
……
夜风渐凉。
后山竹林,月光被竹影切成一块块,落在地上斑驳一片。
周匀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身前插着那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剑。
他闭着眼,呼吸绵长,掌心贴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的真气,此刻像被彻底放开了枷锁,沿着经脉疯狂奔涌。
筋骨轻响,像细小的爆豆声,在寂静的竹林里一声声炸开。
他周身衣袍无风自动,发梢轻扬,脚下青石被真气渗透,表面隐隐浮出细密裂纹。
“再快一点。”周匀低声自语,眼皮不抬,声音却冷得像刀,“明日,不够看。”
他心神沉入丹田。
那一丝丝残破的剑意,在他体内被一点点勾起,像被拖出泥沼的利刃,渐渐露出锋芒。
空气骤然一紧。
嗡——
长剑轻鸣,剑身微颤,一缕若有若无的寒光,从剑锋处缓缓爬出,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催促。
周匀睁开眼。
眸中一瞬间划过一抹锋锐的光。
他抬手,握剑,起身。
脚尖一点青石,整个人如同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身形拔地而起,落在两丈外。
剑光一闪。
竹影被利刃切开,一整片竹林,在同一瞬间无声断裂。
“还差一线。”周匀收剑,目光平静,“明日,够用了。”
他转身离开竹林,脚步不急不缓。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整个宗门却像被人泼了滚油。
“听说了吗?周匀要在演武场,让总坛使者给他一个说法!”
“疯了吧?那可是总坛使者!”
“疯不疯,待会儿去看就知道了!”
弟子们三三两两,全部往演武场涌去。
演武场四周的看台,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
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甚至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几位长老,此刻也都现身,站在高处,俯视全场。
韩青鹤一身雪白长袍,负手立在主位,面色阴沉。
他身旁,灰袍长老低声道:“韩师兄,总坛使者已在山门处,估计一炷香时间便到。”
“好。”韩青鹤冷笑,“今日,就让所有人看看,忤逆者的下场。”
他目光扫过下方人群,声音压得极低:“周匀若敢不来,直接按宗门规矩处置,逐出师门,废其武功。”
灰袍长老心头一震,却没再劝。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来了!”
所有视线,齐刷刷望向演武场入口。
一袭青衣,从人群后方缓步而来。
周匀背着手,步子不快,却像每一步都踩在众人心口上。
他走到场中央,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韩青鹤,目光平静:“人呢?”
韩青鹤冷声道:“总坛使者尚未到,你倒来得急。”
周匀淡淡道:“我怕有人临时改主意,不敢让我见。”
韩青鹤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钟鸣。
宗门山门方向,云雾翻涌,一道金色令旗高高举起,随行弟子大声高呼:
“总坛使者,到——!”
人群瞬间让出一条路。
一队身着银甲的骑队自山门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震得人心口发闷。
最前方一匹赤红骏马,马上青年一身黑金劲袍,腰悬紫金令牌,眉眼凌厉,目光一扫,全场噤声。
“总坛执刑使,陆惊澜!”有人低声道,声音发颤。
陆惊澜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抬手,银甲弟子齐齐止步,盔甲交击,声如雷。
他抬眼,直接落在周匀身上。
两人视线在半空一撞。
陆惊澜微微挑眉:“你就是周匀?”
周匀站在场中,背脊笔直,抬眼迎上去:“是。”
韩青鹤快步上前,拱手,声音压得极低:“陆使,此子目无尊长,擅闯禁地,屡犯门规,今日请陆使按宗门律例,从重处置,以正门风。”
陆惊澜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规矩,自然要按。”
他抬手,身后一名银甲弟子上前,展开一卷黑底金字的宗门律令。
陆惊澜声音清冷:“周匀,三日前,你闯入后山禁地,可有此事?”
周匀道:“有。”
人群一阵哗然。
“还敢当众承认?”
“疯了吧?”
韩青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立刻接道:“陆使,他还——”
“我问他。”陆惊澜淡淡扫了他一眼。
韩青鹤脸色一僵,只得闭嘴。
陆惊澜继续道:“你可知后山禁地,非长老令牌不得入内?”
周匀道:“知道。”
“那你为何要闯?”
周匀抬眼,看向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韩青鹤身上:“因为,有人想在禁地杀我。”
全场一静。
下一瞬,议论声炸开。
“胡说!”
“谁敢在宗门禁地杀人?”
“他疯了,想拖人下水!”
韩青鹤冷笑:“血口喷人!陆使,此子胡言乱语,已是大逆不道!”
周匀懒得看他,只抬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一抛。
一块半截玉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陆惊澜脚边。
玉牌裂纹纵横,隐约可见“刑”字残痕。
陆惊澜眼神一凝,弯腰拾起,指尖轻轻一抹,神色瞬间冷下来几分:“这是……刑堂令牌?”
人群炸了。
“刑堂令牌怎么会在他手里?”
“而且是碎的!”
周匀道:“三日前,后山禁地,有人持刑堂令牌,带人埋伏我。动手之前,这令牌挂在他腰间。动手之后,就成这样了。”
他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韩青鹤眼皮狠狠一跳,立刻喝道:“放肆!区区外门弟子,怎知刑堂令牌模样?此物多半是他伪造,意图栽赃!”
陆惊澜抬手,压住所有声音。
他转头,看向随行的一名灰衣老者:“鉴。”
灰衣老者上前,接过玉牌,指尖真气一探,眉头微皱,片刻后抬头:“确为刑堂真令,只是上面烙印被人强行抹去。”
陆惊澜眼神彻底冷了。
他抬眼,盯住周匀:“你说,持令之人,要杀你?”
周匀道:“不止他一个。”
他抬手,指向演武场左侧观战席的一角:“那边第三排,穿青袍,腰间有刀鞘印却不带刀的人,当时在场。”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看去。
被点名的青袍中年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就想走。
“拦下。”陆惊澜声音一落,银甲弟子如狼似虎扑上去,三两下将人按倒在地。
青袍中年挣扎,声嘶力竭:“陆使冤枉!我根本不知此事!”
周匀淡淡道:“你左肩有一道还没愈合的掌印,是我三日前打的。要不要脱衣给陆使看看?”
青袍中年身形一僵,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陆惊澜眼神如刀:“脱。”
银甲弟子粗暴撕开他肩头衣衫,一道青紫未退的掌印,清清楚楚。
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周匀看着高台,目光冷下来:“陆使,这只是个带头的小喽啰。真正下令的人,不会站那么低。”
他一步一步,朝高台走去。
每走一步,演武场上就安静一分。
他抬头,目光越过几位长老,最后,稳稳落在韩青鹤身上:“韩长老,你说——是不是?”
韩青鹤脸色一沉,指尖在椅扶上轻轻一敲:“放肆。你在同本座说话?”
周匀继续往前,脚步不快,却逼得所有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当然。因为,能调动外门弟子,能指使执事长老的,也就你这个位子。”
他站到高台下方,抬眼,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窃语:“三日前,你让人截杀我。今日,又让人栽赃我勾结魔门。韩长老,你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借我,除掉陆使?”
最后四个字一出,台上几位长老脸色都变了。
陆惊澜眸光一冷,缓缓转头看向韩青鹤。
韩青鹤袖中手指一紧,随即冷笑:“小辈血口喷人。来人,把他拿下,押入戒律堂,待查!”
他话音刚落,银甲弟子却没有动。
所有银甲弟子视线,齐齐看向陆惊澜。
陆惊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韩青鹤,目光森寒:“韩长老,周匀的话,本使很感兴趣。你不想听,本使想听。”
韩青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陆使,你这是,要被一个外门弟子牵着鼻子走?”
周匀忽然笑了笑:“韩长老,你急什么?我还没拿出东西呢。”
他抬手一抖,一枚细小的黑色铁片,落在掌心,轻轻一弹,飞上高台,稳稳落在韩青鹤案几前。
“这是你手下死前,咬碎牙齿里掉出来的。”周匀语气平静,“上面刻着的,是你在外布置的暗线记号。你敢不认?”
韩青鹤瞳孔猛缩。
旁边一位灰袍长老皱眉:“韩师弟,这记号……好像是你当年在西北设伏时用过的。”
周匀接着道:“三日前截杀我的人,身上都有这种铁片。刚才这位执事长老肩上的掌印,是我反击时留下的。你要说他们和你无关,那你这些年在外布的暗线,全都成了别人家的?”
陆惊澜伸手,指尖一勾,那枚黑铁片被真气卷起,落入他掌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彻底沉下去:“韩长老,本使记得,这种暗号铁片,是需要宗门备案的。”
周匀抬眼:“可惜,你没报。你只在外门和杂役里挑人,暗中训练,专门干脏活。”
他目光直直锁住韩青鹤:“你想杀我,是因为——我看见了你的人,在后山密林里,和魔门接头。”
轰的一声,演武场炸开了锅。
“胡说!”韩青鹤猛地拍案而起,掌风震得案几裂开一条缝,“你一个外门废物,能看见什么?”
周匀不闪不避:“看见你的人,递给魔门的是宗门防御阵眼图。”
他一步踏上石阶,真气一震,脚下石阶碎裂一角,碎石滚落,发出清脆声响。
所有人都被这一脚震住了。
外门弟子,居然有这种劲道。
周匀抬头,眼神锋利:“韩青鹤,你敢不敢,当众发誓,你从未与魔门接触?若有半句虚言,立走火入魔,当场暴毙。”
这话一出,场中瞬间安静得可怕。
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韩青鹤身上。
韩青鹤脸色铁青,眼底杀意翻涌,却硬生生压着:“本座身份尊崇,岂会与小辈一般计较?誓言这种东西,是你配提的?”
周匀嗤笑:“不敢发誓,就等于承认。陆使,你要查的内奸,就是他。”
他转头,直直看向陆惊澜:“你若放过他,他转头就会把这口锅,扣到你头上。到时候,说你和魔门勾结,借查案之名,清洗异己。”
陆惊澜眸光一凛。
韩青鹤猛然抬手,一掌朝周匀隔空拍下:“孽障,给我死!”
掌风如雷,真气轰鸣,直扑周匀天灵盖。
周匀脚尖一点,身形如电,硬生生迎着掌风踏上最后几级石阶,衣袂猎猎,黑发狂舞。
他右掌抬起,掌心一片幽沉,如墨般的真气瞬间爆开,直迎上那道轰然落下的巨掌。
“轰——!”
气浪炸开,高台边缘石栏瞬间崩裂,碎石飞溅。
最近的几名弟子被震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尘埃中,周匀脚下石板碎裂,却纹丝不退,衣角猎猎,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刀,直指韩青鹤。
而韩青鹤,身形微微一晃,袖口被震裂一寸。
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那一寸裂开的袖口,眼神震骇。
“他……挡住了?”
“一个外门弟子?!”
议论声刚起,就被韩青鹤一声冷哼压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裂开的袖口,眼底杀意翻涌,声音阴寒:“好,很好。”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一抹残影,瞬间逼近周匀。
“你以为,凭这点邪门功夫,就能在老夫面前猖狂?”
掌影翻飞,真气如潮,一圈圈气浪朝四周疯狂席卷。
高台石面寸寸龟裂。
周匀眼神冷静,脚步连点,身形在狂暴掌风中硬生生闯出一道缝隙。
他不退,反而上前半步,左掌斜封,右掌蓄力,掌心幽光更盛。
“你不是要查我?”他声音冷淡,“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下一瞬,两人掌力正面撞上。
“轰——!”
高台中央炸出一个深坑,碎石冲天而起。
外围弟子被震得东倒西歪,修为低的当场喷血,脸色惨白。
几个长老同时出手,抬手一拂,将外溢的劲气压下,脸色却都变了。
“这小子……真气怎么会这么浑厚?”
“他才几岁?”
尘埃翻滚中,一道黑影倒退三步,脚下石板碎裂。
却依旧站得笔直。
周匀胸膛起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抬手一抹,眼神更冷。
而对面,韩青鹤退了足足五步,最后一脚踏在石阶边缘,才稳住身形。
他胸口剧烈起伏,喉头一甜,一口血硬生生咽了回去。
“掌门!”
“师兄!”
一群人惊呼出声。
陆惊澜眼底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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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的笑意,却被袖影遮住。
周匀抬眼,盯着韩青鹤,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
“掌门,你这身子骨,不太行。”
广场瞬间炸开。
“放肆!”
“大胆!”
“周匀,你找死!”
骂声此起彼伏。
韩青鹤脸色铁青,指尖微颤,死死盯着周匀,咬牙切齿:“你以为,赢了这一掌,就能翻天?”
他猛地抬手,掌心一道血色符文闪过,真气瞬间暴涨数倍,周身气势陡然拔高。
“今日,当众诛你,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周匀眸光一沉,盯住他掌心那一抹血光,冷笑:“终于舍得用底牌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台下执法堂方向:“执法堂在何处?”
人群一滞。
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人缓缓走出,目光阴鸷:“老夫在。”
周匀抬手,指向韩青鹤:“掌门在宗门大比之上,擅用邪门血祭秘法,强行增幅修为,意图当众杀人灭口。”
他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执法堂,是不是该出手,先把他拿下?”
黑袍中年人眼皮一跳,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
韩青鹤猛地一声暴喝,血光冲天而起,硬生生打断他开口的机会:“放肆!”
他一步踏出,脚下石台寸寸龟裂,血色真气如火焰般翻涌,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血刃,直逼周匀。
“本座镇宗秘法,也敢污蔑为邪术?!”他冷笑,抬掌,血光凝成一方血色大印,轰然砸下,“今日,你死在这掌之下,谁敢多言!”
黑袍中年人目光闪烁,终究没动。
周匀看也不看他,眼底冷意更盛。
他身形一晃,脚尖一点碎石,整个人如箭般冲天而起,迎着那血色大印直上。
“镇宗秘法?”他在半空淡淡开口,声音却压过轰鸣,“那你敢不敢,让执法堂验血?”
韩青鹤脸色一变,掌势却已经收不回来,血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周匀天灵。
无数弟子忍不住惊呼。
就在血印将落未落的一瞬,周匀双臂一震,袖中两道细若牛毛的银针悄然弹出,直没入血印之中。
“破。”
他低声一吐。
银针瞬间炸开一圈细密的灰白涟漪,血印表面血光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抽走了三分,轰鸣声陡然一弱。
周匀掌心翻转,青色真气暴涨,硬生生插入那还未完全崩散的血印之中,顺势一扯。
“你的血祭之力,”他冷笑,“我收下了。”
众人只见那一方血印,竟像被人从中间撕开,血光倒卷,化作一股细长血线,逆流而上,没入周匀掌心。
韩青鹤脸色瞬间惨白,脚下一个踉跄,气息直线跌落。
“你——!”他喉头一甜,一口血险些喷出。
黑袍中年人瞳孔猛缩,死死盯住周匀掌心,第一次脸色大变。
周匀落回石台,衣袍猎猎,掌心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血色光团在缓缓旋转,周身气势节节攀升。
“借我用用。”他抬眸,淡淡看向韩青鹤,“等我打完你,再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踏,石台炸出一个深坑,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息,他已经出现在韩青鹤面前,近得几乎要撞上去。
“你不是要,当众诛我?”周匀抬手,一掌按向韩青鹤胸口,“那就先,承我一掌。”
血色与青光在他掌心疯狂纠缠,瞬间爆开。
轰——!
半空炸出一团刺目的血青光柱,像一柄巨锤,生生砸在韩青鹤胸口。
咔嚓!
骨裂声清清楚楚。
韩青鹤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被这一掌硬生生拍飞,胸口衣襟炸碎,血肉翻卷,肋骨形状清晰可见。
他在半空喷出一大口血,人还没落地,气息已经跌到谷底。
“掌门——!”
“师尊!”
青鹤门一片惊呼,乱成一团。
黑袍中年人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袖袍一拂,身形一晃,想要接住韩青鹤。
周匀眼神一冷,脚下一错,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瞬,他已经抢在黑袍中年人前面,一脚踏在韩青鹤胸口,将人硬生生踩回石台。
砰!
石台碎石乱飞,裂出一道大缝。
韩青鹤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整张脸扭曲,眼里全是难以置信和屈辱。
“你敢——!”黑袍中年人怒喝,掌风如刀,直劈周匀后心。
周匀连头都没回,掌心血色光团一震,猛地一抓。
那道青色掌力在半空被生生拽住,扯成一缕细线,像被无形大手攥住,硬生生折回去。
“东西给你的门主用完了。”周匀低头,看着脚下的韩青鹤,声音淡淡,“轮到你。”
话落,他抬手一甩。
那缕被强行折返的掌力,带着他掌心血光,瞬间暴涨数倍,化作一道粗大的血青光柱,反向轰向黑袍中年人。
黑袍中年人脸色大变,双掌齐出,连连拍出数道护身罡气。
砰砰砰——!
护身罡气一层层炸开,像纸糊的一样,被那血青光柱一路碾碎。
“破。”周匀吐出一个字,掌心血团疯狂旋转,光柱再度暴涨,硬生生撕开最后一层护体光幕。
黑袍中年人胸口一闷,整个人被轰得倒飞出去,撞断三根石柱,狼狈落地,半跪在地,嘴角血线蜿蜒。
全场死寂。
所有目光,全都落在石台中央,那只还踩在韩青鹤胸口的脚上。
周匀垂眸,看着脚下这位堂堂一派掌门,声音平静:“当众诛我?现在,你算什么?”
韩青鹤脸色惨白,嘴唇发抖,想要运气,却发现丹田像被冻住,真气一动就牵扯全身伤势,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废我丹田……”他咬牙,声音嘶哑。
“还早。”周匀抬脚,又是一脚,正中他小腹。
砰!
一声闷响,韩青鹤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眼睛猛地瞪大,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痛。
真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生生抽离。
周匀掌心血光一卷,韩青鹤体内的真气,连同那股青色诡异力量,一起被扯出体外,化作一条粗大的光带,尽数没入他掌心。
青鹤门众人脸色惨白,有弟子忍不住冲上前,却刚踏出一步,就被那股狂暴气浪掀翻在地。
周匀收回脚,抬眸扫了一圈,目光冷淡:“谁再上来,我连命一起收。”
没人敢动。
黑袍中年人咬牙撑起身子,声音低沉:“你敢废我青鹤门掌门丹田,你就等着——”
“等你?”周匀打断他,抬手一握。
掌心血光猛地一敛,气息瞬间暴涨一截,衣袍猎猎作响,长发被掀起。
“你们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他看向黑袍中年人,“不还点礼,太失礼数。”
话音落下,他身影一闪,直扑黑袍中年人。
黑袍中年人瞳孔一缩,猛地拍出双掌,护体真气鼓荡成墙。
周匀一拳砸下。
轰——
真气墙像纸一样炸开,碎裂成一片片青色光屑,被拳劲碾成粉末。
拳势不减,硬生生轰在黑袍中年人胸口。
“噗——!”
人影倒飞出去,撞断三根石柱,半边身子塌陷下去,胸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刺耳,整个人嵌进墙里,滑落在地,吐出的血里夹着碎肉。
青鹤门众人齐齐一颤。
有人失声:“师叔!”
周匀懒得看那黑袍中年人一眼,抬掌一抓。
那人丹田处残存的一丝真气,连同体内压箱底的一缕精纯本源,被硬生生扯出,化作一缕细长血线,飞入他掌心。
黑袍中年人瞳孔骤缩,像被人掐住喉咙,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眼白狂翻。
周匀掌心一合,那缕本源被他吞得干干净净,气息再度一涨,周身血光更盛,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在体内回荡。
“青鹤门掌门真舍得。”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连压箱底都给我送来了。”
他抬眸,目光落在台下那群长老身上。
“刚才谁说,要我跪下磕头认错?”
人群一静。
一名灰袍长老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周……周少侠,此事是个误会,我等只是——”
“你。”周匀抬手一点。
灰袍长老身子一僵。
下一瞬,周匀脚下一踏,人已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一巴掌抽下去。
啪!
清脆响亮。
灰袍长老整个人被扇得横飞出去,半张脸直接塌下去,牙齿混着血水喷了一地,撞翻三排座椅,砸在地上抽搐。
周匀收回手,淡淡道:“你刚才说,要废我经脉?”
灰袍长老浑身发抖,张嘴却只剩漏风的“呜呜”声。
周匀抬脚一踩。
咔嚓!
灰袍长老双臂骨骼尽碎,整条手臂软成一团,痛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现在,你的经脉废了。”周匀语气平平,“算是如你所愿。”
剩下的长老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匀目光一一扫过,停在最中间那名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身上。
那老者是全场唯一还稳坐不动的人,身前一口青色古剑横放,剑身微颤,隐隐有剑鸣。
“你是青鹤门现在说话最算数的?”周匀问。
太上长老缓缓起身,目光阴沉:“小辈,你废我掌门,毁我长老,还敢在我青鹤门撒野,你以为,真没人治得了你?”
他抬手一按那口青色古剑。
嗡——
剑鸣大作,一股森寒剑意冲天而起,直刺云霄,整座山门都在轻微震动,远处山林里的飞鸟成群惊起。
周匀眯了眯眼。
这股剑意,比刚才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太上长老脚下一点,身影拔地而起,整个人与剑光合一,化作一道粗大的青虹,从天而降,直斩周匀眉心。
“今日,你必死无疑!”
剑光未至,地面已经被那股剑意划出一道深深沟壑,石板寸寸裂开,空气被切割成无数细碎气流。
周匀站在原地,衣袍猎猎,黑发狂舞,眼中战意一点点烧起来。
“好。”
他吐出一个字,掌心血光暴涨,脚下猛地一踏。
轰!
地面炸开一个大坑,他整个人如同一柄被拉满的弓弦,瞬间冲天而起,迎着那道青虹撞上去。
拳头握紧,血光凝成一只巨大的血色拳印,直砸剑锋。
拳剑相撞。
天地一白。
下一瞬,惊天巨响炸开,狂暴气浪如同实质,向四面八方席卷,离得近的弟子当场被掀飞出去,吐血滚地,连站都站不稳。
山门前的石狮子被生生震碎,化作漫天石粉。
半空中,青色剑光被硬生生砸得一顿,剑鸣刺耳,青虹寸寸崩裂。
太上长老脸色猛变,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怒吼一声,双手掐诀,剑光再涨三分,强行稳住身形。
“给我——斩!”
无数道细碎剑芒从青虹中爆射而出,密密麻麻,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周匀彻底笼罩。
周匀不退反进,双拳齐出。
一拳破正面剑光,一拳砸向太上长老本体。
“你这点剑意,也配在我面前乱晃?”
太上长老眼皮一跳,脚下青云剑光猛地一折,身形拔高百丈,想要避开这一拳。
周匀拳势不变,脚下一踏。
大地塌陷,碎石崩飞,他整个人如同一枚血色流星,硬生生追着太上长老的轨迹往上撞。
“躲?”
他冷笑一声,拳锋一拧,血光骤然炸开,化作一条粗大的血龙,顺着太上长老的剑光一路逆冲而上。
血龙咆哮,张口就咬住那柄青色飞剑。
刺耳的剑鸣瞬间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畜生!”
太上长老怒吼,双指并拢,疯狂往剑中灌注真元,想要震碎血龙。
可血龙身上血光越烧越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龙躯一缠,直接顺势缠上太上长老的手臂。
滋——
皮肉焦糊的声音响起。
太上长老脸色一白,袖袍瞬间被腐蚀出大片焦黑,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他再也顾不上脸面,猛地松手,青色飞剑脱手而出,想要抽身后退。
“晚了。”
周匀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下一瞬,他的身影直接撕开血光,从血龙身后一步跨出,拳头已经到了太上长老面前。
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惊恐。
周匀拳头往前一送。
砰!
闷雷般的炸响在半空炸开。
太上长老胸口猛地塌陷一大块,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穿了山门上方那块“青云宗”石匾,石屑乱飞。
石匾轰然碎裂,半截“云”字直接砸在他脸上,血肉模糊。
山门下,一片死寂。
无数弟子张大了嘴,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堂堂太上长老,被周匀一拳打飞,砸碎宗门牌匾。
周匀悬在半空,身上血光翻滚,黑发狂舞,低头俯视整座山门,像是在俯视一群蝼蚁。
“这就是你们青云宗仗着欺压外门弟子的底气?”
他抬手一抓。
被血龙咬住的那柄青色飞剑发出一声哀鸣,挣扎着想要飞回主人身边。
周匀五指一合。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那柄被无数弟子奉为镇宗神兵的飞剑,硬生生被他一只手捏断成两截,剑身寸寸崩碎,化作漫天碎光,洒落山门。
碎光落下,像一场剑雨。
每一片剑屑,都带着锋利的寒意,从那些弟子脸侧划过,割破皮肉,血线蜿蜒。
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周匀随手一抖。
那条盘踞在他身后的血龙仰天咆哮,龙爪一探,直接把半空中翻滚的太上长老抓了回来,像拎死狗一样拎在周匀身前。
“太上长老?”
周匀低头看着他,目光冷淡,“你刚才不是要废我经脉?”
太上长老浑身骨头碎了大半,嘴角全是血,眼里却还残留着一丝骄横:“你……你敢对我出手……宗主不会放过你……护宗大阵一开,你必死无疑——”
话没说完。
周匀抬手,一巴掌抽下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山门前炸开。
太上长老半张脸直接塌下去,几颗牙齿带着血沫飞出去老远,砸在台阶上,滚了几滚。
周匀不耐烦:“废话太多。”
他手腕一抖。
血龙龙爪猛然一捏。
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连成一片,太上长老整个人被硬生生捏成一团扭曲的血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血龙一口吞下。
山门下,终于有人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腿发软。
“魔头……真的是魔头……”
周匀听见,笑了一声。
“魔头?”
5. 第 5 章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炸开一圈圈血色涟漪,整个人从半空缓缓落下,落在青云宗山门正中,脚跟一沉,青石台阶直接裂出蛛网般的裂纹。
“你们这些人,仗势欺人时,怎么不说自己是魔头?”
他抬脚,往前一步。
最近的几个内门弟子被他身上的煞气一冲,脸色惨白,连退数步,背脊撞在石柱上,手里的长剑哐啷落地。
“周匀!”
一声暴喝从山门后方传来。
一道青色虹光从山道深处激射而出,直冲云霄,剑鸣震耳。
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凌空踏来,脚下青云翻滚,袖袍猎猎,气势如山,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周匀。
“你敢在我青云宗山门前行凶,目无宗门,罪无可赦!”
周匀抬眼看去。
“青云宗宗主?”
他打量了一眼对方身上的气息波动,嘴角微勾,“终于舍得出来了。”
青袍中年脸色阴沉:“放下我宗长老残躯,自断双臂,跪地请罪,我可留你全尸。”
周匀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笑意更冷:“你那位长老,已经进我血龙肚子里了。”
“想要他的‘残躯’?”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青袍中年。
“你可以自己来挖。”
话音刚落。
整座青云宗山门前,护宗大阵轰然震动,山体深处一道道阵纹亮起,青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座巨大的光罩,将周匀与整座山门笼罩其中。
“周匀!”宗主手掐剑诀,冷声道,“今日,你插翅难飞!”
周匀抬头,看着那层将天地隔绝的青色光幕,眼底血光翻滚。
“正好。”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咔咔作响。
“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脚下一踏,血光猛然爆开,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直扑青云宗宗主。
宗主脸色一变,长剑出鞘,剑光如瀑,身前瞬间叠出七重剑幕。
“镇!”
七道剑幕一合,化作一面巨大的青色剑盾,死死挡在身前。
周匀身影一闪,血光如刀,硬生生撞上那面剑盾。
轰——!
护宗大阵同时震动,青光乱颤,山门前的石阶寸寸龟裂,尘土翻卷。
宗主脚下一滑,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脸色发白。
“这就是你们青云宗的底气?”周匀从血光中走出,衣袍猎猎,脚下碎石滚落,“有点轻。”
他抬手一抓,虚空中血线交织,竟在掌心凝出一柄血色长刀。
刀身通红,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寒意逼人。
“你……你不是剑修?”有长老失声。
周匀眼皮都没抬:“杀你们,用什么都行。”
话落,他握刀横斩。
一刀出,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抹血光。
护宗大阵上瞬间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血痕,青光剧烈扭曲,阵纹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宗主脸色大变,急掐法诀,怒吼:“启——二重阵!”
山体深处轰鸣连连,第二层阵纹亮起,青光再度暴涨,硬生生将那道血痕压下去。
“周匀!”宗主咬牙,眼神阴鸷,“你今日敢来我青云宗撒野,便是与整个正道为敌!”
“正道?”周匀嗤笑,抬手再斩一刀,“你们也配?”
第二刀落下。
这一次,血光在半空骤然分裂,化作九道刀影,从九个方位同时劈向护宗大阵。
九声巨响接连炸开,山门前的石狮直接被震成粉末,山门牌坊轰然断裂,倒塌在地。
护宗大阵青光狂闪,竟被硬生生压得往内缩了三丈。
阵内弟子一个个被震得七窍流血,跪倒一片。
“宗主!撑不住了!”有执阵弟子惊恐大叫。
宗主眼角抽搐,死死咬牙:“全部压上去!给我稳住!他一个人,翻不起天!”
周匀看着那群强行往阵法里灌真气的弟子,眼底杀意更盛。
“很好。”
他握刀的手微微一紧,血龙的气息顺着经脉涌出,疯狂注入刀身。
血刀瞬间变得通体漆黑,只有刀锋一线血光,亮得刺眼。
“既然你们要死,我成全你们。”
他脚下一踏,整个人凭空消失。
下一瞬。
宗主只觉背后寒毛炸起,一股死亡气息从颈后逼近。
“护我——!”
他怒吼,身前十几名长老同时出手,剑光、掌印、法器齐出,化作一片耀眼光幕,朝后方轰去。
轰——!
半空炸开一团血色漩涡,周匀的身影从中穿出,竟是硬生生从他们合击中踏出一步。
他身上衣袍被撕开几道口子,皮肉瞬间愈合,血气翻滚得更盛。
“就这点力气?”
他抬刀,刀锋轻轻一挑。
最近的一名长老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从腰间被齐齐斩断,上半身带着惊恐的表情飞了出去,鲜血在空中洒出一片。
“长老——!”
弟子们惊声尖叫。
周匀连看都没看,脚下一错,身影如鬼魅般掠入长老群中。
血光一闪。
第二人头颅高高飞起,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
第三人胸口被洞穿,心脏被周匀一把捏碎,血肉在他指间炸开。
短短三个呼吸,原本还在高高在上的一圈长老,已经倒下了五个。
剩下的长老脸色惨白,手中的剑都在发抖。
“你们不是要替天行道?”周匀随手一甩,血迹在空中划出弧线,“怎么,手抖了?”
宗主终于压不住怒火,双目通红,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长剑之上。
“青云——诛邪剑阵!”
他怒吼一声,整座山门上空骤然浮现出无数柄虚幻青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每一柄剑上都缠绕着宗门气运,剑锋指向同一个人——周匀。
“给我死!”
万剑齐落,剑鸣震耳,仿佛整片天空都压了下来。
周匀抬头,看着那一片剑雨,眼底血光狂涌,嘴角缓缓勾起。
“好。”
他握刀双手交叠,血气疯狂涌动,背后隐约浮现出一条巨大的血龙虚影,龙首高昂,龙目狰狞。
“那就——”
他脚下一沉,地面瞬间塌陷出一个深坑。
“把你这青云宗,从山根上,一起砍了。”
轰——!
周匀整个人如同被弹出的弓弦,带着那一刀的全部血气,逆着万剑之雨,直冲天穹。
血龙虚影咆哮而起,顺着他的刀势,猛地撞上那一片青色剑海。
第一柄虚幻青剑,被血龙龙首一口咬碎。
第二柄,第三柄,成片成片的青剑在半空中炸裂,化作无数碎光,被血气吞没。
宗门弟子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那道血龙,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凶兽,一路撕开剑阵。
“这不可能——那是宗门气运!”有长老声音都在抖。
宗主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双手掐诀,十指鲜血淋漓,强行稳住剑阵。
“给我镇!”
所有虚幻青剑猛地一顿,剑光暴涨十倍,硬生生压住血龙半寸。
周匀在剑雨中央,衣袍被剑气撕得猎猎作响,肩头瞬间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
他低头看了一眼,笑意更冷。
“就这?”
他脚下一踏,半空生生震出一圈肉眼可见的血色波纹,血龙虚影猛地一颤,龙鳞一片片竖起。
“给我——开!”
刀势再涨一截,血龙长啸,龙躯猛然暴涨数倍,直接从剑阵中央撞穿。
轰!!!
整片青云诛邪剑阵,被硬生生撕出一道巨大的血色裂口。
无数虚幻青剑失去控制,倒卷而回,反噬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躲开——!”
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个反应慢的弟子当场被自家剑气洞穿胸膛,倒在血泊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宗主胸口一闷,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踉跄后退,眼里全是骇然。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话还没说完,周匀已经杀到他面前。
血龙虚影缠绕在他身后,龙首俯视,龙尾狂扫,周围残余剑气被一扫而空。
周匀抬刀,刀锋指着宗主眉心,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出来。
“刚才你说,要我死?”
宗主浑身发冷,却还是咬牙怒吼:“周匀!你敢在青云宗——”
话到一半,周匀刀锋一挑,直接把他的话生生切断。
“你宗门都要没了,你还在报门号?”
他手腕一翻,刀背猛然拍在宗主肩头。
咔嚓——
肩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宗主整个人被拍得倒飞出去,撞断了身后两根石柱,半边身子直接塌下去,跪在地上。
山门广场一片死寂。
所有青云宗弟子看着自家宗主被人一刀拍跪,脑子一片空白。
周匀懒得看他们,抬眼望向山门深处那一座巍峨的大殿。
青云宗的宗门根基,就在那里。
他提刀前行,每一步都在碎石板,每一步都带着血气震荡。
“不是要用宗门气运压我?”
他脚尖一点,一块碎石被他踢飞,带着呼啸破空之声,直接把大殿前那块“青云宗”石碑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碎石四溅,石粉漫天。
“那我,就把你们的气运,连根挖走。”
宗主脸色骤变,嘶吼:“护宗大阵!全部启动!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山门四角同时亮起刺目光芒,一道道阵纹从地底浮现,交织成一层厚重光幕,将整座主峰笼罩其中。
无数弟子慌忙掐诀,真气疯狂涌入阵基,脸色瞬间苍白。
大阵一合,青云宗上空浮现出一尊巨大的青色虚影,手持长剑,俯视山门。
“这是青云护宗神像!周匀,你今天插翅难飞!”有长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
周匀站在大阵光幕前,伸手按在那层青光之上。
光幕震动,阵纹疯狂游走,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巨兽。
他闭了闭眼,掌心血气涌出,顺着光幕往里渗。
“护宗大阵?”
他低声笑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
“正好。”
血龙虚影从他背后缓缓抬头,龙爪探出,死死按在光幕同一处。
血色与青光在那一寸之地疯狂对撞,发出刺耳的尖鸣。
周匀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要把整座山门,硬生生按进地里。
“你们不是仗着这大阵,在外面耀武扬威?”
他眼里血光翻涌,盯着那道光幕,一字一顿。
“今天,我把你们的护宗大阵,拆了给你们看。”
青光猛地一颤,整座山门同时一震,尘土从屋檐上簌簌落下。
大阵深处,一道道符文被硬生生扯离原位,发出撕裂般的尖叫。
几名长老同时吐血,身形踉跄,眼里全是骇然。
“他在……硬撼护宗大阵?!”
“怎么可能!这阵法是先祖亲自——”
话还没说完,周匀掌心血光暴涨一截。
血龙猛地一吼,龙爪往下一按。
咔——
清脆的裂响,从他掌下那一寸开始,像蛛网一样,瞬间蔓延整面光幕。
青光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疯狂扩散。
山门上空的阵盘剧烈旋转,下一瞬,竟然直接炸开,碎成无数光点。
“护宗大阵……裂了!”
“拦住他!快拦住他!”
几名长老咬牙冲上来,身影化作残影,真气狂涌,朝周匀背后轰去。
周匀头也不回,左手五指一张。
血龙尾巴猛地一甩,横扫而出。
砰砰砰——
几道人影像被巨锤砸中,整个人在半空中折成弓形,吐着血飞回去,撞断了后面一排石柱。
石粉乱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周匀掌下的裂纹已经蔓延到整座山门上空。
他抬眼,看着那一片摇摇欲坠的青光,眼神冷得像刀。
“就这?”
他掌心猛地一推。
“给我碎。”
轰——
护宗大阵彻底崩塌。
青光炸裂成漫天碎片,又在半空中迅速黯淡,像被无形大手捏灭。
失去大阵庇护的山门,瞬间暴露在烈日之下,所有机关、暗桩,全都赤裸裸显露出来。
远处观战的各派弟子,全都愣住。
“那可是青玄宗的护宗大阵……”
“他一个人,就给拆了?”
“这还是人吗?”
青玄宗宗主脸色惨白,手指发抖,死死盯着周匀的背影。
“周匀!你敢毁我护宗大阵,你与我青玄宗,不死不休!”
周匀收回手,掌心血气一收,血龙虚影缓缓盘回他身后,龙瞳半眯,盯着山门内的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地狼狈的长老、弟子,最后落在宗主身上。
“不死不休?”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碎石被踩得粉碎。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这四个字?”
宗主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发寒,强撑着怒喝:“周匀,你别忘了,这里是我青玄宗的地盘!就算没有大阵,你以为,你能翻出什么浪花?”
话音刚落,山门深处,轰然一声巨响。
一道粗如水缸的锁链,从地底冲天而起,黑光缠绕,直勾勾指向周匀。
“镇宗锁龙链,起!”
宗主双手结印,额头青筋暴起,疯狂催动真元。
锁链在半空中猛地一抖,化作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周匀扑来。
周匀抬眼,看着那条黑龙,嘴角微微一勾。
“总算,拿点像样的东西出来了。”
他脚下一踏,地面炸开一个大坑。
血龙同时仰头怒吼,整条龙身从他背后冲天而起,血光翻涌,龙鳞一片片竖起,杀意滚滚。
一红一黑,两条巨龙在半空中对撞。
轰——
气浪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席卷,离得近的弟子直接被掀飞出去,撞在山壁上,吐血昏死。
半空中,黑龙张口咬向血龙咽喉。
血龙龙爪一探,直接抓住黑龙下颚,硬生生往下一扯。
咔嚓!
黑龙龙颚当场被扯裂一半,黑气四散。
宗主脸色一白,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
“给我……镇!”
他嘶吼着,拼命往锁龙链里灌真元。
黑龙身上黑光暴涨,挣脱血龙龙爪,尾巴横扫,抽向周匀本体。
周匀不退反进,身形一闪,直接迎着那条龙尾冲上去。
他五指成爪,掌心血气狂涌。
“滚。”
他一把抓住那条龙尾,猛地往旁边一甩。
轰!
黑龙庞大的身躯,被他生生砸进旁边的山壁里,整座山壁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碎石如雨而下。
血龙紧跟着扑上去,龙爪连抓。
黑龙身上的黑光,一块块被撕扯下来,化作飞散的黑雾。
宗主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里全是绝望。
“镇宗锁龙链……压不住他……”
周匀站在乱石之中,抬头看着半空中被撕得七零八落的黑龙,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们仗着大阵、仗着镇宗之宝,在外面装神弄鬼。”
他一步一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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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走去。
“现在,大阵没了,锁龙链也废了。”
他在宗主面前三步外停下,低头俯视。
“你还有什么?”
宗主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周匀抬手,指尖血光凝聚,锋利得像一柄细剑。
“既然没有——”
他指尖微微一偏,指向宗主身后那座高耸的青玄主殿。
“那就,把你们整座宗门,当赔偿。”
周匀指尖一弹。
那一缕血光,瞬间暴涨,化作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剑身在空中一颤,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整座青玄主殿,都跟着一震。
“住手——!”
几个长老扑出来,脚下轻点,身影在半空连闪,想要拦在主殿前。
血剑一横。
一道血色剑弧,直接划过他们身前的石阶。
轰——
石阶从中裂开,碎石飞溅,几名长老被震得倒飞出去,撞断了两根石柱,狼狈落地,口鼻喷血。
周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抬手,虚握。
那柄血剑猛地一转,剑尖对准主殿大门。
“你们青玄宗,抢我一物,毁我一人。”
“今天,我拿回十倍。”
宗主猛地抬头,嘶声吼道:“护宗大阵还在!你敢——”
话没说完,主殿上空那层淡青色光幕忽然一暗,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狠狠撕开。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护宗大阵,碎了。
所有弟子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可能——”
“护宗大阵是先祖亲自布下……”
周匀侧头,看向半空。
黑龙残躯在云层间翻滚,身上锁链早已断成无数截,龙瞳血红,正一口一口,咬碎那些残余的阵纹光芒。
每咬一口,山门上空的光幕,就塌一块。
“你们的倚仗,”周匀淡声道,“现在都归我。”
他话音落下,血剑猛然贯出。
轰——
血光如雷,直接轰在主殿大门上。
厚重的青铜门瞬间被洞穿,门上所有刻着的符文、阵纹,全被血光碾碎,化作一片飞灰。
主殿内的灵气猛地一泄,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狂涌而出,卷起一阵刺骨寒风。
一排排香案被掀翻,供桌上的金身神像摔落在地,碎成几截。
宗主瞳孔猛缩,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那是——”
周匀已经抬脚,踏上碎裂的石阶。
他每走一步,脚下碎石就被无形劲力压成粉末,发出细细的爆响。
“你们拿我当祭品,给你们的‘祖师’添香火。”
“现在,该轮到你们自己,给自己收尸。”
几名内门弟子咬牙,强撑着冲上来,手中长剑齐齐出鞘,剑光交织成网,朝周匀罩下。
周匀连头都没抬。
他手腕一抖,血剑横扫。
噗噗噗——
剑网瞬间被撕碎,几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胸前同时出现一道细长血线,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主殿石壁上,滑落时在墙上拖下一道长长血痕。
空气里,血腥味一下子浓了。
剩下的弟子脚下一软,整排跪倒,连剑都握不稳。
“周……周前辈……饶命……”
“是宗主,是他们逼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匀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你们的命,不值钱。”
他抬手,血剑指天。
半空中的黑龙猛地一顿,巨大的龙首缓缓低下,龙瞳里只剩下暴虐和杀意。
“把青玄宗的护山灵脉,给我抽出来。”
周匀声音平静,却像一道命令。
黑龙仰天咆哮,声震山谷。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扎向山体,龙爪狠狠插入山峰之中,山石崩裂,尘土飞扬。
下一瞬,一道粗如水缸的青色灵光,被它硬生生从山腹中拖了出来。
那是青玄宗的护山灵脉。
灵脉被强行拔出,整座山门都在颤抖,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殿宇摇晃,瓦片成片坠落。
宗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那是我青玄宗根基——”
周匀转头,看着他。
“你们拿别人的根基做祭品的时候,可曾想过这句话?”
宗主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黑龙一口咬住那道灵脉,狠狠一扯。
轰隆——
山体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爆裂声,像是无数根骨头被同时折断。
青玄宗山门上空,原本盘旋的青色祥云,瞬间崩散,化作一片灰白。
所有弟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宗门的气运之光,一点一点消失。
周匀抬手一抓,那道被黑龙撕扯出来的灵脉,猛地一缩,化作一条粗大的青色光带,飞入他掌心,被他硬生生压缩成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晶核。
他低头看了一眼,随手一抛。
晶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他身后那柄插在地上的断剑剑身之中。
断剑嗡然一震,剑身上原本暗淡的裂痕,瞬间被青光填满,剑锋重新变得锋利,甚至比之前更甚。
周匀伸手,握住剑柄。
断剑在他手中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青玄宗的根基,”他淡声道,“以后,就在我剑里了。”
宗主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周匀抬脚,一步跨入主殿。
殿内香烟未散,地上却已经一片狼藉,碎裂的神像残肢横七竖八,供桌翻倒,金银供器滚了一地。
最深处,一座高台上,摆着一块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
【青玄祖师】。
周匀看了一眼,抬剑。
“从今天起,这个名号,不配再留在世上。”
剑光一闪。
黑色石碑从中断成两截,碑上的三个大字,被剑气碾得粉碎,连一笔一划都没剩下。
外面,所有青玄宗弟子都听到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那一刻,他们知道,这个宗门,完了。
周匀转身,走出主殿。
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俯视整座青玄宗山门。
“从今以后,”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青玄宗除名。”
“你们若想活,就自己散去。”
“再敢打着青玄宗的名号行走江湖——”
他抬剑,随手一挥。
远处一座偏殿的屋脊,被剑气削掉半边,整座偏殿斜着塌下去,砸起一片烟尘。
“——杀无赦。”
山风呼啸,没人敢出声。
周匀收剑,转身下阶。
黑龙在半空盘旋一圈,身躯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缕黑气,重新没入他体内。
宗主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却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周匀从他身侧走过。
宗主忽然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手还没碰到,周匀身上那层无形的劲力就震开来。
咔嚓——
宗主整条手臂骨骼尽碎,整个人被震得翻滚出去,重重撞在断裂的石柱上,口中鲜血狂喷。
“你——你会遭报应的——”
他嘶声咆哮,声音里全是怨毒。
周匀连头都没回。
“报应?”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你配?”
他脚下轻点,身影一闪,整个人已经掠出山门,落在半山腰那块刻着“青玄宗”三个大字的巨石前。
他抬剑。
剑光一落。
巨石连同那三个字,一起被削成粉末,随风散开。
6. 第 6 章
眼前一黑。
周匀来不及看上一世界任务结算面板,整个人被一股撕裂感从里到外翻了一遍,骨头像被人一根根拔出来,又粗暴塞回去。
下一秒,他被狠狠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胸口一闷,腥甜涌上来,他侧头吐出一口血沫,混着黑色的泥浆,溅在脸侧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
鼻腔里全是味道。
腐烂的肉味,潮湿霉味,烧焦塑料的刺鼻味,还有远处风里飘来的血腥味,淡,却一直在。
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风刮过破楼的呜咽声,铁皮晃动的叮当声,更远处,有拖着脚步的摩擦声,低低的咽喉嘶吼,像是被撕破喉咙的兽在喘气。
丧尸。
这个字从混乱的意识里浮出来,像是被人用刀刻在脑子里。
周匀指尖一动,掌心磨得生疼,粗糙的老茧被砂砾划开,火辣辣的痛感把他从传送后的眩晕里拽出来。
他趴在地上,先不急着爬起来,眼睛微微眯着,从破碎的刘海缝隙里往外扫。
身前是一条塌了一半的街。
路面被炸出几个大坑,坑里积着黑水,浮着不知名的碎肉和塑料袋。两侧的楼都被掀开了墙皮,钢筋外露,像一根根生锈的骨头。招牌歪着挂在半空,风一吹,铁链吱呀作响。
不远处有一辆翻倒的旧越野车,车门敞开,车窗碎了一地,玻璃上有干涸的血迹,被风沙磨得发白。车底下露出半截小腿,穿着破了洞的运动鞋,脚踝处一圈齿痕,肉被啃得乱七八糟。
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远处那一串拖行的脚步声在靠近。
周匀咬了下腮帮子,尝到血味,强迫自己撑起上半身。全身像被车碾过,背后火辣辣的,衣服黏在皮肤上,撕开时能感觉到结痂被扯裂。他低头一看,袖口磨破,手臂上是新旧交叠的伤疤,皮肤黝黑,指节粗大。
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脑海里同时涌入一段破碎的记忆。
名字没变,还是周匀。身份却换了——城南“黑狗”黑市下头的一个小跑腿,平时跟着队伍去城外拾荒,给人带货、传话、收保护费,吃的是最差的,干的是最脏的。
刚从城外回城,队伍被咬穿了防线,乱成一团。
记忆戛然而止。
“叮——”
冷硬的电子音在脑海里炸开,没有任何情绪。
【任务完成,跨世界权限提升。】
【检测到新世界环境:末日废土。】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雏形功能已解锁。】
周匀眼皮一跳。
视野右上角闪过一行淡金色小字,又迅速隐去,像是怕被谁看到一样。
他没抬头,手指却悄悄蜷了下。
拖行声已经到了街角。
水泥地那头,一个影子晃了一下,接着是指甲刮地的刺耳声,混着低沉的咕噜声,带着腐肉味的风顺着巷口灌进来。
腐臭味一股股往鼻腔里钻,像是有人把一整桶烂肉摊在他脸前。
周匀没动,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皮,指尖压着地上的裂缝。
拖行声越来越近。
“咯吱——”
巷口那边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废弃的铁桶,铁桶滚了两下,发出空洞的金属声,接着又被什么踩住,停住。
一只灰白的手先探进来,指甲全裂了,指尖挂着黑色的干涸血块,指节处皮肉翻卷。
那只手在地上摸了两下,抓到一块碎砖,捏得“咔吧”一声碎裂。
尸体的半个脑袋才慢慢探进来,眼珠浑浊,眼白发黄,嘴角挂着一条干涸的血痂,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呃——”。
它鼻翼一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头猛地偏向周匀这边。
周匀手心一紧。
视野右上角,淡金色小字一闪而过。
【检测到高危环境。】
【是否进行跨世界物资兑换?】
他没说话,喉结滚了下,心里默念:“是。”
巷子里风声一顿。
下一秒,他掌心一沉,像是凭空多了点重量。
一截冰凉的金属柄贴在他手心,粗糙的防滑纹路硌得他皮肉发疼。
他指尖一扣,握住。
短刀。
刀刃不长,黑色的,刀尖略微上翘,刃口冷得发亮,像刚从油里擦过,干净利落。
尸体已经完全挪进来,拖着一条半烂的腿,脚踝处只剩下一圈皮连着,走一步,骨头就“咯吱”一声。
它离他只有三步。
周匀屏住呼吸,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往旁边一滑,背贴着墙,擦着那具尸体的肩膀掠过去。
腐肉味更浓了,像是有人把一块发霉的肉糊在他脸上。
尸体反应慢半拍,脑袋一歪,嘴巴张得极大,咬空了。
周匀手腕一翻,短刀从下往上一挑。
“噗——”
刀刃从下颌插进去,直接捅穿上颚,插进脑子。
尸体的眼珠猛地鼓起,浑浊的眼白里像是有一层灰被打碎了,碎成一片片。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堵住的怪响,双手在空中乱抓,指甲刮着墙皮,“刺啦刺啦”掉下一片片灰。
周匀脚下一顶,把它往后踹了一脚。
尸体重心一歪,整具身体往后倒,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刀柄还露在外面,轻轻一晃。
他没去拔刀。
巷口那边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拖行,是“哒哒”的皮靴声,带着一点急促。
“这边!刚才声音在这边!”
是人声,粗糙,带着点沙哑。
周匀眼皮一垂,迅速往巷子更深处退了两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
视野右上角又闪了一下。
【基础武器兑换冷却中。】
【当前可兑换:低级日用品、基础食物、简易防护。】
他没看清全部字,金色小字就缩回去了,像是被什么压制住。
巷口那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挤进来。
一个穿着破旧防护服,外面套着一件脏兮兮的迷彩马甲,腰间挂着半截钢管,脸上戴着半个裂了缝的防毒面具。
另一个更瘦,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提着一根带血的撬棍,眼睛四处乱扫。
他们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尸体。
“操,又是个漏网的。”戴面具的那人骂了一句,走过去抬脚踩在尸体胸口,手一拽,把刀拔出来。
黑色短刀在他手里晃了一下,刀刃上沾着一层灰白的脑浆和黑血。
“这刀不错啊,谁扔的?”瘦子眼睛一亮。
“还能是谁,刚才那群人跑散了,估计哪个傻子吓掉的。”戴面具的随口说,拿袖子在刀刃上随便一抹,把血糊在自己衣服上,刀往腰间一插,“便宜老子了。”
周匀眼神一冷。
他刚才故意没拔刀,就是不想在这会儿跟人硬碰。
但刀被人拿走,他心里那点冷意压都压不住。
瘦子又踢了尸体两脚,确认不动了,才抬头往巷子里看。
“没人啊?”
“走了,回去交货。”戴面具的摆摆手,“黑狗那边催得紧,今天要是交不上去,明天就轮到我们去外圈堵口子。”
“操,城外那边现在尸潮都快贴到墙根了,还堵口子,黑狗真他妈黑。”
两人一边骂一边往外走。
周匀靠在阴影里,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手指慢慢松开。
掌心空空的,刚才那把短刀的触感还在。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
水泥地上有一条被拖出来的血痕,往巷口延伸,旁边散着几块碎骨头。
他抬脚,踩在其中一块骨头上,轻轻一碾。
“咔吧。”
骨头碎成粉。
视野右上角又跳出一行小字。
【击杀目标:低级感染体×1。】
【可兑换额度:1。】
【是否立即使用?】
他心里一动。
“用。”
巷子里的风忽然一冷。
他指尖一麻。
下一秒,袖子里多了一小包东西。
透明的塑料袋,指甲盖大小,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的压缩片,硬邦邦的,像是被压得极死的饼干。
【基础口粮×1。】
小字一闪而过。
周匀把小袋子往袖子里一塞,贴在手腕内侧。
肚子里这会儿正空得发疼,胃酸翻上来,嗓子口都是苦的。
但他没吃。
脚步声从巷子另一头传来。
这次是更多人的脚步,杂乱,带着铁器碰撞的声音。
“快点快点,黑狗说了,今天谁要是少一斤货,就扣谁一周口粮!”
“妈的,外圈那边都快被翻了,还要我们往外送人,真当命不要钱啊?”
“闭嘴,想死就大声点。”
一队人从巷子另一头穿过去,十来个,穿着各式各样的破防护服,有的干脆只戴了个口罩,手里提着麻袋、铁桶、破旧的塑料箱。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层灰,眼睛里是疲惫和麻木。
他们从周匀藏身的阴影前走过,没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周匀顺着他们的身影,看向巷子尽头。
那边是一片更宽的街道,远处能看到一截高高的水泥墙,墙上插着铁刺和铁丝网,墙头有几个黑点在晃,像是有人在巡逻。
城墙内侧,隐约能看到一块块搭起来的棚屋,铁皮、塑料布、木板乱七八糟地拼在一起。
那就是基地。
他的记忆里,这地方叫“南城基地”。
黑狗是这里地下黑市的一个头目,手底下养着一群打手和拾荒队,专门在城外捡东西,回城后再倒手卖给上面的人。
他原本就是黑狗手底下的一个小跑腿。
刚从城外回来,队伍被咬穿了防线,乱成一团。
他被扑倒在地,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是现在。
视野右上角的淡金色小字又浮出来一点。
【当前身份:南城基地·黑狗黑市·外围跑腿(失联)。】
【建议:尽快恢复身份,获取稳定情报与物资流通渠道。】
小字刚冒出来,就像被什么压了一下,迅速缩回去。
周匀眯了眯眼。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
一件破旧的灰色外套,袖口磨得起毛,里面是汗湿的T恤,胸口有一块被撕裂的布,露出一点皮肤,皮肤上有几道被抓出来的血痕,已经结痂。
裤子是军绿色的工装裤,膝盖处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皮肤,沾着干涸的泥。
脚上是一双开了口的运动鞋,鞋底磨得快没纹路了,鞋带断了一截,用铁丝勉强绑着。
腰间别着一根生了锈的铁片,被磨成了一个勉强能用的刀形,刀柄用布条缠着。
他伸手摸了摸铁片刀,刀刃钝得厉害,边缘还有几个小缺口。
他抽出来,在指甲上轻轻一划。
指甲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玩意儿连木板都不一定能划开,更别说尸体的骨头。
他把铁片刀重新插回去,抬脚往巷口走。
刚走到巷口,外面街道上的噪音一下子涌进来。
吵闹、叫骂、铁器碰撞、远处的枪声,混在一起。
空气里有一股混杂的味道:汗臭、腐肉味、烟味、垃圾发酸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油烟味。
街道两侧是被拆了一半的楼房,有的整面墙都塌了,露出里面的楼梯和房间,房间里堆着破家具和垃圾。
地上到处是碎玻璃、纸片、塑料袋,还有不知道多久没清理的污水,踩上去“啪嗒啪嗒”作响。
人挤在街道上,穿着各种破烂衣服,脸上都是灰,眼神警惕。
有的推着小推车,车上堆着破铜烂铁、废电线、旧电器。
有的蹲在墙角,面前摆着几样东西:半截香肠、一小袋盐、一块皱巴巴的肥皂,旁边立着一块破纸板,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换粮”。
再往前一点,有一块空地被铁丝网围起来,里面搭了几个棚子,棚子前面挂着一块黑色的破布,上面用白漆刷了一个大大的“狗”字。
黑布下面,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坐在破沙发上,脚下踩着一堆麻袋。
麻袋口敞着,里面露出一袋袋白色的粉末、几个铁盒子、几瓶浑浊的液体。
旁边还堆着几箱子罐头,铁皮上生了锈,但标签还在。
那就是黑狗的黑市摊位之一。
周匀目光扫过去。
黑布后面,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正靠在椅子上,腿搭在一张破桌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烟灰长长地挂着。
他穿着一件油光发亮的皮夹克,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链子,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珠子。
他身边站着两个打手,手里拎着钢管,眼神凶狠。
黑狗。
周匀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他刚想往那边走,视野右上角又闪了一下。
【检测到目标人物:南城基地·黑市头目·“黑狗”。】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对其进行直接兑换干预。】
【建议:先恢复跑腿身份,获取接触机会。】
小字一闪而过。
周匀脚步一顿,没再往黑狗那边挤。
他顺着人群往街道另一头绕。
那边有一块更乱的区域,地上铺着破布,布上摆着各种杂物:生锈的螺丝刀、断掉的扳手、拆下来的电路板、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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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电线团,还有几块看不出用途的金属片。
摊主们大多是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或者抱着孩子的女人,眼神里带着一点急切。
“换粮!换水!什么都换!”
“谁有药?退烧药、止疼药都行,拿罐头换!”
叫卖声此起彼伏。
周匀在人群里穿行,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摊位。
视野右上角偶尔会闪一下,像是有一层透明的滤镜在他眼前掠过。
有的东西上会浮出一行小字。
【废旧电池×3,可回收金属:少量。】
【断裂扳手×1,可回收金属:极少。】
【损坏手机主板×2,可回收稀有金属:极少。】
小字闪一下就消失。
他心里有数。
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最多换点粮。
但在另一个世界,可能能换成更有用的东西。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瘦高个,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着划到下巴的疤,眼睛有点浑浊。
他面前摊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块电路板、一把断齿的钳子、两块锈得发黑的铁片,还有一个半新的插线板。
插线板上灰尘不多,插孔处还有一点亮光反射。
视野右上角一闪。
【多孔插座×1,完好度:70%。】
【可回收材料:塑料、铜线。】
【建议:收购。】
周匀蹲下,伸手拿起插线板,翻来覆去看了看,指尖在插孔边缘轻轻一抹。
有一点细微的灰落下来。
他抬头,看向摊主。
“这东西,怎么换?”
瘦高个眼睛一亮,急忙往前凑,“兄弟有眼光,这可是好东西,城外那边仓库里刚翻出来的,没怎么坏,插孔还紧,我这要两包口粮。”
两包口粮。
在这地方,普通人一天能吃上一包就不错了。
周匀嘴角动了动,没笑。
“太贵了。”他把插线板往布上一放,站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别走别走!”瘦高个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那你说,你有啥?”
周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他现在身上除了那包系统给的压缩口粮,什么都没有。
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他抬眼,扫了一圈周围。
不远处,一个小孩正蹲在地上玩一块破塑料,旁边一个女人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眼神空洞。
再远一点,有人围在一个摊位前吵架。
“你这秤不对!明明少了半两!”
“少你妈,老子这秤用了一年了,谁说不对?”
吵得越来越大声,已经有人开始撸袖子。
黑狗那边的一个打手懒洋洋地站起来,提着钢管往这边走,脸上带着不耐烦。
周匀收回视线,心里一动。
他抬手,从袖子里摸出那小包压缩口粮。
透明小袋在阳光下一闪,里面的白色压缩片反光。
瘦高个眼睛一下子直了。
“口粮?!”
周围几个摊主也不自觉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点贪婪。
周匀手指一捏,小袋子在他指间转了一下,又被他收回袖子里,只露出一点边角。
“这东西,换你这插线板,再加那两块铁片。”
他指了指布上的两块铁片。
视野右上角闪了一下。
【不明金属片×2,成分复杂,疑含少量稀有金属。】
瘦高个喉结滚了滚,眼睛死死盯着他袖子。
“兄弟,你这口粮……一包就换插线板,我这两块铁片也值钱的,城外翻回来的,能磨刀,能当护板……”
“那就算了。”周匀转身就走。
“哎哎哎,行行行!”瘦高个急得声音都变了,“你给我看一眼,我看看成色。”
周匀停下,转身,慢慢把小袋子拿出来。
他捏着袋角,往上一提。
几粒白色压缩片在袋子里滚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瘦高个眼神一下子黏上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声。
“真货。”他咬牙,“换!”
他手忙脚乱地把插线板和两块铁片塞到一个破布袋里,递过来。
“兄弟,以后有这东西,还找我,我给你好价钱。”
周匀接过布袋,另一只手把小袋子往前一抛。
瘦高个像是怕它飞了似的,双手一捧,紧紧抓住,立刻塞进自己怀里,动作快得像一只饿急了的老鼠。
周围几个摊主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
“走运啊老疤,这都能碰上口粮。”
“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假的你吃一个试试?”
几句酸话在旁边响起。
瘦高个没理他们,低着头,手按着自己胸口,眼神里带着一点狂喜。
周匀提着布袋,转身往人群更密的地方挤。
视野右上角闪了一下。
【获得物资:多孔插座×1、不明金属片×2。】
【可回收额度:2。】
【是否进行跨世界回收?】
他心里默念:“回收。”
手里的布袋一轻。
他低头看了一眼。
插线板和两块铁片还在。
但视野右上角多了一行小字。
【已回收物资:多孔插座×1、不明金属片×2。】
【回收成功,获得兑换点数:3。】
【当前总额度:3。】
【可兑换列表更新中……】
小字闪了几下,像是在快速滚动。
周匀抬头,目光平静,脚步没停。
前方街道尽头,有一块用铁皮围起来的区域,门口站着两个穿军绿色制服的人,手里拿着老式步枪,枪口朝下。
铁皮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拾荒队集合点”。
门口有一块破木板,上面贴着几张纸,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有人围在木板前,看着上面的字。
“操,又死了三个。”
“这才两天,外圈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尸潮呗,听说外面那条主干道都被堵死了。”
周匀挤过去,目光扫过木板上的名字。
其中一栏后面,写着“失联”两个字。
那一栏的最下面,写着一个名字——“周匀”。
他眼皮微微一抬。
视野右上角闪了一下。
【当前状态:失联。】
【建议:主动报到,恢复身份,获取拾荒队名额。】
7. 第 7 章
【拾荒队:高风险,高收益,高信息流通。】
小字刚出现,就被压了下去。
门口的一个军装男人正拿着本子点名。
“周成!”
“到!”
“刘麻子!”
“到!”
“周匀!”
没人应。
军装男人皱了皱眉,抬头扫了一圈,“周匀?再喊一遍,周匀!”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他昨天被咬了吗?”
“谁知道,反正名单上写失联。”
“失联就是死了呗。”
军装男人翻了翻本子,正要在后面写点什么。
人群后面,一个声音淡淡响起。
“到。”
声音不高,却在这一片嘈杂里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军装男人手一顿,抬头看过去。
人群自动往两边让出一条缝。
周匀从后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灰,眼神却很清醒。
他走到军装男人面前,停下。
“周匀,报到。”
军装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胸口那几道结痂的抓痕上停了一下。
“你昨天怎么回事?队伍回来时没见你。”
“被冲散了。”周匀语气平静,“躲了一夜,早上才摸回来。”
军装男人皱着眉,又看了他几眼,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被咬。
周围有人小声嘀咕。
“这都能活着回来?”
“运气好呗。”
“说不定是被尸咬了,潜伏期呢。”
军装男人冷哼一声,“伸手。”
周匀伸出手。
军装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属针,针尖有一点淡蓝色的光。
他抓住周匀的手腕,把针尖往他手背上一戳。
“刺——”
一阵微弱的电流感从手背传来,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又像是被静电弹了一下。
针尖上的蓝光闪了两下,变成了绿色。
军装男人这才松手,把针收回去。
“没感染。”他在本子上勾了一笔,把“失联”两个字划掉,后面写上“已归队”。
“下午三点,老地方集合,今天还得出去一趟。”军装男人抬头,盯着他,“你既然活着回来,就别想着偷懒。”
周匀点头,“明白。”
他转身离开集合点,视野右上角的小字再次浮现。
【身份恢复:南城基地·黑狗黑市·外围跑腿。】
【权限提升:可在拾荒行动中进行跨世界物资回收与兑换。】
【当前任务:通过拾荒、交易、回收,快速积累物资与影响力。】
小字闪了几下,隐去。
街道上的噪音再次涌进耳朵。
周匀抬手,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布袋。
里面的插线板和两块铁片还在。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靠着一堵残破的墙坐下。
墙角堆着一堆垃圾,塑料袋、烂布、碎纸片,还有一只已经干瘪的老鼠尸体,皮毛贴在骨头上。
他把布袋放在腿上,手指在插线板上轻轻敲了敲。
“叮——”
视野右上角浮出一行小字。
【当前兑换点数:3。】
【可兑换物资(部分):】
【1:基础压缩口粮×1(1点)。】
【2:简易止血绷带×1(1点)。】
【3:低级近战武器(随机)×1(2点)。】
【4:基础净水片×5(1点)。】
小字快速闪过。
他眼睛微微一眯。
“兑换,低级近战武器。”
【确认消耗兑换点数2?】
“确认。”
下一秒,他腿上一沉。
布袋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一根黑色的甩棍,收拢状态,约三十厘米长,表面有细密的防滑纹路,尾端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环。
他拿起来,手腕一抖。
“啪——”
甩棍瞬间弹开,变成一米多长,金属棍身笔直,尾端微微震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棍头有一点加重,敲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地上的灰都抖了一下。
他又手腕一转,甩棍收回,变成短短一截。
视野右上角闪了一下。
【获得武器:伸缩甩棍(基础)。】
【耐久:100/100。】
【可对低级感染体造成有效打击。】
他把甩棍往袖子里一塞,贴着手臂,外面看不出什么。
手指在布袋里摸了一下,插线板和铁片还在。
兑换点数剩下1。
【当前兑换点数:1。】
【建议:保留,用于紧急情况。】
小字闪了一下,消失。
周匀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远处,黑狗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这批货怎么少了三斤?”
“黑哥,真没少啊,昨天外面那边太乱了,兄弟们死了仨,能带回来这些就不错了……”
“少一斤扣你们三天口粮,少三斤,就扣你们半个月。”
“黑哥,饶饶……”
“滚!”
一声闷响,有人被踹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周匀抬眼,看了一眼那边。
黑狗正站在摊位前,脚踩着一个瘦子胸口,手里晃着一袋白色粉末。
旁边几个打手在笑。
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
周匀收回视线,转身往黑市后面的小巷走。
那边是黑狗手下跑腿们经常聚的地方。
一条狭窄的巷子,两边墙上贴着褪色的广告纸,地上有几个破木箱,箱子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嘴里叼着烟,手里玩着刀或者铁片。
“哟,这不是周匀吗?”有人抬头,看到他,吹了个口哨,“听说你昨天死外面了,怎么又蹦出来了?”
说话的是个黄毛,头发染得发黄,根部已经长出一截黑发,耳朵上戴着一个生锈的耳钉。
他手里转着一把小折刀,刀刃在指间划来划去。
旁边还有两个,都是黑狗手下的小弟,平时一起出去跑腿。
周匀走过去,靠在对面墙上,目光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命硬。”他只说了两个字。
黄毛笑了一声,“命硬是好事,黑哥那边正缺人呢,今天下午又得出去一趟,你要是再死不了,黑哥说不定就记住你了。”
旁边一个瘦子插嘴,“记住又怎么样?最多给你多一包口粮。”
黄毛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黑哥记住你,以后有好活儿才轮得到你,谁还想天天往外跑?”
他们说话的时候,目光都在周匀身上打量。
“昨天外面那阵仗,你怎么活下来的?”瘦子问,“我听说你那队都被咬穿了。”
“躲。”周匀淡淡道,“运气好。”
黄毛“啧”了一声,“运气好也是本事。”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黑哥那边最近在搞一票大的,听说是跟城北那边的人抢一批货,缺人,你要是想往上爬,这次是机会。”
周匀眼神一动,“什么货?”
黄毛耸耸肩,“谁知道,反正黑哥说值钱。”
视野右上角闪了一下。
【新情报:黑狗黑市近期将进行大宗物资争夺。】
【建议:参与行动,获取高价值物资与人脉。】
【当前条件:需获得黑狗信任,进入核心行动队伍。】
小字一闪而过。
周匀目光平静。
“黑哥在哪?”
“还在前面摊位那边收货。”黄毛指了指外面,“不过你现在过去也没用,黑哥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话音刚落,巷口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黑狗的打手探头进来,手里拎着钢管,脸上带着不耐烦。
“都给我滚出来,黑哥叫人。”
黄毛一愣,立刻跳下来,“叫谁?”
“昨天出去的那批,活着回来的都过去。”打手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周匀身上,“你,周匀,对吧?黑哥说了,特地点你名。”
黄毛嘴巴张了张,表情有点精彩。
他转头看向周匀,眼神里多了点复杂。
“行啊,命硬的,黑哥真记住你了。”
周匀没说话,抬脚往巷口走。
视野右上角的小字再次浮现。
【身份曝光度提升。】
【当前阶段目标:借黑狗之手,进入物资流通核心。】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待机中。】
黑狗的打手转身就走,步子快,钢管在腿边一晃一晃。
周匀跟上去,脚下踩过一摊干掉的血,鞋底发出轻微的黏连声。
巷口外的街道更乱。
风裹着灰,吹得眼睛发涩。远处有丧尸的嘶吼,被几堵楼挡住,听着闷闷的。
黑狗的据点在街角那栋废弃网吧里。
卷帘门只拉起一半,门口蹲着两个拿着猎枪的,枪口黑洞洞对着外面,旁边堆了几袋沙子。
打手掀开帘子,回头冲周匀抬了抬下巴,“进去。”
网吧里一股混合味道,烟味、汗味、发霉的地毯味,还有血腥味。
电脑早就被拆光,桌子拼成一排排,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拆开的电路板,半截子电线,几盒已经受潮的方便面,几瓶浑浊的酒。
角落里有个铁笼子,里面缩着三个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黑狗坐在最里面。
他占着原来网吧收银台的位置,脚搁在一台破主机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刀刃在指节上转。
他身后墙上钉着一块木板,上面插着几根生了锈的铁钉,铁钉上挂着几张破旧的布条,每一条都沾着干涸的血。
周匀走进去,能感觉到几道打量的视线。
黑狗抬眼,笑了一下。
“来了。”
他打量周匀几秒,目光从他干净的手、完好的鞋子、没破的衣服上扫过,笑意更深。
“昨天那批,就你带回来一整车?”黑狗问。
周匀点头,“运气好。”
黑狗“啧”了一声,手里的短刀在指间一转,刀尖轻轻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运气好的人,我喜欢。”他往后一靠,抬下巴,“你知道我为什么点你名?”
周匀没接话。
黑狗也不等他回答,自己说下去,“因为你会看路。”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把一只破旧的铁皮箱子搬上桌,“黑哥。”
铁皮箱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堆杂物:几块电池、一摞皱巴巴的票据、两只拆了一半的对讲机,还有一叠用塑料袋包着的纸。
黑狗随手抓起一张纸,往桌上一拍。
“这是今天下午的内圈交易单。”他抬眼看周匀,“你知道内圈在哪儿吗?”
周匀摇头。
黑狗笑了,“你当然不知道。你们这些在外面捡垃圾的,只能在外圈转。”
他用短刀尖在纸上点了点,“内圈,才有真正的东西。药、枪、罐头、净水片,甚至有传说里的‘基地证’。”
周匀盯着那张纸,眼睛微微眯起。
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物资名目和数量,旁边是一个个代号。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检测到高价值物资流通节点。】
【可选操作:标记·嵌入·截流。】
【当前权限:标记。】
视野右上角的小字一闪而过。
黑狗没察觉,继续说,“我缺一个人,帮我盯货、跑腿、接单。”
他把短刀往桌上一插,刀刃半截没进木头里,“你昨天能把那车东西完整拉回来,说明你脑子不笨,腿也不慢。”
“跟着我干,外面那点破铜烂铁,你以后不用抢。”
旁边几个打手互相看了看,有人冷笑一声。
“黑哥,这小子昨天才从外面回来,连枪都不会拿,能行吗?”
“是啊,换我去,肯定比他强。”
黑狗眼神一冷,侧头看过去。
那几个打手立刻闭嘴。
黑狗又看向周匀,“你自己说,你行不行?”
周匀抬眼,对上黑狗的视线。
“行。”他声音不大,却很稳,“但我要分成。”
黑狗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笑得有点狠。
“你跟我谈分成?”
周围空气一下紧绷。
最近的一个打手已经把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砍刀。
周匀站着没动,眼睛却扫了一圈。
网吧门口那两个拿猎枪的,枪口此刻对着外面,没转进来。屋里这几个,手里都是冷兵器,只有黑狗身后墙角那把老式手枪,枪管上落了一层灰。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检测到低阶火器。】
【可兑换物:标准润滑剂(小)、清洁棉(小)、备用弹簧(残次)。】
【是否投入:是 / 否。】
小字闪烁。
周匀心念一动,选择“是”。
视野边缘一晃。
黑狗身后那把老手枪轻微一震,灰尘掉了一层,枪栓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了一下,轻轻“咔”地归位。
没人注意到。
周匀抬眼,继续说,“你要我帮你盯货、跑腿、接单,我就不是普通打手。我不要多,内圈每一单,给我千分之五。”
屋里瞬间安静。
千分之五,听起来不多,但内圈一单动辄上百斤物资,甚至几箱药。
黑狗的笑容一点点收回去,眼神变得危险。
他慢慢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短刀,走到周匀面前。
刀尖抬起,抵在周匀下巴上,轻轻一挑。
“你知道,你现在一句话说错,我可以让你出去的时候,少一只手?”
刀刃冰凉,贴着皮肤。
周匀目光不动,盯着黑狗的眼睛。
“你可以试试。”他低声说,“但你现在缺人。”
黑狗眯起眼。
周匀继续,“你手底下这些人,只会打,不会算。你内圈那边的账,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黑狗眼神一顿。
他猛地回头,看向桌上的那堆纸。
“你说什么?”
周匀往前一步,刀尖在下巴上划出一道浅白的印子。
他伸手,直接从桌上抽出一张交易单,指尖在上面几行数字间滑过。
“昨天晚上,你让人送出去的那批药,单子上写的是三十盒。”他指着一行,“但你的人回来报的是二十七盒。”
黑狗脸色瞬间沉下来。
旁边一个打手忍不住,“不可能,我亲自——”
黑狗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闭嘴。”
那打手被扇得半个脸肿起来,捂着脸不敢吭声。
黑狗盯着周匀,“你怎么知道?”
周匀把那张单子翻过来,露出背面一串潦草的字迹,“你的人不会写字,这个写单子的,是内圈那边的中介。”
“他每次都在背面记一行。”周匀指尖轻轻敲着,“这行字,是‘三十’。”
黑狗盯着那行字,脸色越来越冷。
“你认识字?”他问。
周匀点头,“一点。”
黑狗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一点压抑的怒气。
“好,好。”
他转身,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踹翻,椅子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怪不得那孙子最近老说路上丢货,原来是有人敢在我黑狗头上动土。”
他深吸一口气,转回身,看着周匀。
“千分之五。”黑狗说,“你胆子够大。”
他抬手,伸出五根手指,又一根一根收回去,最后只剩下一根。
“一成。”
屋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黑狗咧嘴,“你要是能把内圈那边的窟窿给我揪出来,以后内圈每一单,你拿一成。”
“拿不出来,你就去外面给我喂丧尸。”
【身份曝光度提升。】
【当前阶段目标更新:接入内圈交易链。】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权限波动中……】
小字快速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待机中”。
周匀点头,“行。”
黑狗满意地笑了,抬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爽快。”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阿瘦。”他朝那个瘦高个努努嘴,“先去把内圈那边的中介给我叫出来。”
阿瘦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哼”了一声,招呼周匀,“走。”
两人从网吧出来,光线一下子刺眼。
外面风更大了,远处的丧尸叫声近了一点,隐约能听到拖着脚步的摩擦声。
阿瘦走在前面,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回头瞥了周匀一眼,“你挺能装。”
“黑哥那脾气,你也敢跟他要分成。”
周匀没接话,只是问,“内圈在哪儿?”
阿瘦“啧”了一声,“你急什么?真以为黑哥给你一成,你就能吃得下?”
他冷笑,“内圈那帮中介,一个比一个滑。你要是被他们卖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们穿过两条街,路边的楼都被拆得乱七八糟,楼下堆着一堆烧焦的家具,空气里有股焦糊味。
前面是一条更窄的巷子,两边的墙上贴着褪色的广告纸,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
巷子里有个铁门,门上焊着一块厚铁板,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已经被刮花,看不清。
阿瘦走过去,敲了三下,又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里面传来拖动铁链的声音,铁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里面探出来。
“干嘛的?”
阿瘦把黑狗的名字报出来,那只眼睛明显一缩,立刻把门拉开。
里面是个比网吧还闷的空间,像是以前的仓库。
地上铺着几块木板,上面堆着一箱箱东西。
有打着“药品”字样的纸箱,有被拆开的罐头箱,还有几桶用黑色塑料包着的液体。
空气里有股刺鼻的药味,混着潮气。
一个穿着旧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最里面,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挂着笑。
“阿瘦,黑哥怎么突然想起我这儿了?”他笑眯眯地走过来,“最近路上不太平,我这边也不好做啊。”
阿瘦懒得跟他废话,侧身让出一条路,“黑哥让他来对账。”
他用下巴指了指周匀。
中年男人眼神一闪,很快恢复笑容。
“对账?”他笑得更和气了,“行啊,行啊,都是自己人,账当然要清清楚楚。”
他伸手,“来,兄弟,里面坐。”
【检测到目标人物:内圈中介 ·赵林。】
【可选操作:标记·追踪。】
【当前权限:标记。】
【建议:立即标记。】
小字在视野边缘闪烁。
周匀走进去,手指在裤缝边轻轻一摩。
【标记——确认。】
赵林身上某个看不见的点轻轻一亮,又迅速消失。
周匀扫了一眼仓库。
左边角落里有一摞被布盖着的东西,布边露出一点银色的金属光。
右边靠墙的地方,堆着几袋白色的粉末袋,袋子上印着“工业用盐”几个字。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检测到可利用物资:工业盐·劣质药品 ·低纯度酒精。】
【可兑换物:基础消毒液(小)、压缩饼干(小)、能量棒(残次)。】
【当前容量:3 / 10。】
【是否执行小额兑换?】
小字闪烁。
赵林已经把一叠账本搬出来,放在一张破桌子上。
“这都是最近一周的。”他笑着说,“黑哥要看哪天的?”
周匀走过去,翻开最上面一本。
纸张发黄,边缘有点卷,墨迹有的地方被手指蹭得模糊。
他快速扫过几页,眼睛在数字间跳动。
阿瘦在旁边打哈欠,显然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赵林则站在桌子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很慢。
周匀翻到昨天那一页,停住。
那一页上,写着“药品 三十盒”,后面是一个代号。
他抬眼,看向赵林,“你昨天送出去的,是三十盒?”
赵林笑容不变,“对啊,黑哥要三十,我就给三十。”
“路上有没有丢?”周匀问。
赵林摊手,“你也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丢一点很正常。”
他话音刚落,阿瘦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赵林立刻改口,“我是说,有可能丢,但这次没丢。”
周匀看着他,没说话。
【检测到谎言概率:78%。】
【建议:触发“截流”预备流程。】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直接截流。】
【可用替代方案:小额兑换·制造误差。】
小字快速闪烁。
周匀指尖轻轻敲在账本上,“你昨天送出去的车,是谁开的?”
赵林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老规矩,还是老刘。”
“人呢?”周匀问。
“外面。”赵林笑,“你要见,我叫他进来。”
他转身,朝门口喊了一声,“老刘!”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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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日晒的痕迹,手背上有几道旧伤疤。
他一进来,眼神先扫过仓库里的箱子,又看了看赵林和阿瘦,最后落在周匀身上。
“黑哥那边要查账?”他声音有点沙哑。
周匀盯着他,“昨天那车药,你送的?”
老刘点头,“嗯。”
“路上,有没有丢?”周匀问。
老刘犹豫了一下,“……没有。”
赵林立刻接话,“你看,没丢。”
【检测到谎言概率:老刘 32%,赵林 91%。】
【建议:针对赵林执行“制造误差”。】
【可兑换物:标准标签纸(小)、隐形记号液(小)。】
【是否兑换?】
小字闪烁。
周匀心念一动,“是。”
视野边缘一晃。
他感觉手心一凉,像是多了一片薄薄的东西。
指尖一捻,一小片透明的标签纸出现在指腹间,薄得几乎看不见。
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尖有一点冰凉的湿意,像是沾了什么液体。
赵林没注意,还在笑,“兄弟,账你也看了,人也在,你要不信,我可以——”
“打开一箱药。”周匀突然说。
赵林笑容一僵,“现在?”
“对。”周匀看着他,“随便哪一箱。”
赵林眼神快速在几箱药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指向最边上的一箱,“这箱。”
阿瘦走过去,抬脚一踹,纸箱被踢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药盒。
每一盒上面都印着药名和生产日期,虽然有点旧,但看起来还算完整。
赵林松了口气,“看见没?一盒不少。”
周匀走过去,伸手从箱子里抽出一盒,掂了掂重量,又随手放回去。
放回去的瞬间,他指尖那点冰凉的湿意轻轻一抹,在药盒侧面划过。
那一点液体瞬间渗进纸壳里,消失不见。
【隐形记号液已使用。】
【标记完成:药品箱 A-7。】
【后续可追踪流向。】
小字闪烁。
周匀转身,又回到桌边。
“账我带回去给黑哥看。”他说,“人,你们先别走。”
赵林笑容有点僵,“这……兄弟,没必要这么麻烦吧?黑哥信我这么多年——”
“黑哥现在不信任何人。”阿瘦冷冷插话,“包括你。”
赵林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那行。”他勉强笑了笑,“那就等黑哥消息。”
周匀把那本账本合上, tucked在腋下,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一下,回头看向那堆被布盖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
赵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容又回来了,“那是坏掉的铁皮,没用的。”
“能卖?”周匀问。
赵林耸肩,“你要,我便宜卖你。”
【检测到金属残料。】
【可兑换物:基础工具包(小)、简易刀具(小)。】
【当前容量:3 / 10。】
【建议:收购后兑换。】
小字闪烁。
周匀看着那堆东西,“多少钱一斤?”
赵林报了个价,比外面黑市高了一截。
阿瘦骂了一句,“你抢呢?”
赵林摊手,“这东西占地方,我还得出人看着,当然要贵一点。”
周匀却点头,“行。”
阿瘦愣了一下,“你真买?”
“先欠着。”周匀说,“等这边账清了,我从黑哥那边直接划。”
赵林眼神一亮。
“那当然没问题。”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我给你留着。”
【标记完成:金属残料堆。】
【后续可进行集中兑换。】
小字闪烁。
从仓库出来,风里多了一股腐烂味。
远处街口,有几只丧尸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身上挂着烂布,嘴角还滴着不知什么东西。
门口那只铁门“砰”地关上,铁链再次拖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阿瘦吐了口唾沫,“这孙子,肯定有鬼。”
“黑哥要是知道他敢在账上动手脚,非扒了他的皮。”
周匀看着远处那几只丧尸,眼睛微微眯起。
“先让他以为,黑哥还信他。”他说,“这样,他才会继续动。”
【身份曝光度提升。】
【当前阶段目标:锁定内圈物资流向,准备首次截流。】
【跨世界物资兑换系统,权限稳定中……】
风吹过来,腐烂味更重了一点,像是从街口那边顺着风道灌过来的。
那几只丧尸晃得更近,脚下拖着什么东西,地上留下一道一道黑黏的痕迹。
阿瘦骂骂咧咧地把铁门又推了推,确认锁死,回头看他,“那接下来?”
“回去。”周匀抬脚,“先把你身上的货清一清。”
阿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行,今天收得不少。”
两人沿着破街往回走。
地上是碎玻璃、扭曲的钢筋,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的车壳。风一吹,破布条在半空里乱晃,像是有人在高处晃腿。
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枪响,紧接着是几声嘶吼,很快又安静下去。
阿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有人出城。”
“死不死的,看运气。”周匀低声说。
他脚步不快,路过一处倒塌的广告牌时,余光扫了一眼。
【可回收:广告牌背面钢骨× 12,螺栓× 37。】
【当前不建议回收:身份暴露风险提升。】
小字一闪而过。
他没停,继续往前。
路口有一辆翻倒的运货车,车厢门半开,里面黑洞洞的。几个穿着破迷彩的人蹲在车旁抽烟,枪就靠在膝盖上。
有人抬眼看过来,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停在阿瘦背着的破背包上。
阿瘦立刻把背包往前一拎,笑得谄媚,“哥几个,今天风大,烟味都吹散了。”
那人哼了一声,没说话,手指在枪托上敲了敲。
周匀目光淡淡扫过去,没停留,脚步不停。
走远了,阿瘦才低声骂,“一帮狗东西,就会堵路吓人。”
“记住脸。”周匀说,“以后,可能会用到。”
阿瘦愣了一下,咧嘴笑,“行。”
基地外围的围墙在前方出现,水泥墙皮剥落,铁丝网歪歪扭扭地挂着,墙角堆着一堆烂木板和废铁。
门口排着长队,人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有破铜烂铁,有一袋袋不知道从哪扒出来的粮食。
守门的是黑哥的人,黑色袖章,腰上挂着□□,眼神阴冷。
“今天查得紧。”阿瘦压低声音,“你那边——”
“放心。”周匀把自己那只破布包往前一拎,里面露出几块普通的铁片和一截铜线,“给他们看这个就行。”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
前面有人被拦下,守门的把他背包一倒,几包压缩饼干滚出来。
“好东西啊。”守门的笑了一声,脚一踩,把一包踢到自己脚边,“这包没收,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那人脸涨红了,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弯腰把剩下的捡起来,灰头土脸地进了门。
阿瘦看得牙痒痒,“一群吸血的。”
轮到他们。
守门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停在周匀脸上,微微一顿,“新面孔?”
“前几天刚跟着阿瘦混。”周匀把包递过去,语气平淡。
守门的把包一倒,几块铁片“哗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皱了皱眉,“就这点?”
“今天运气不好。”阿瘦抢着说,“城外那片都被你们的人刮干净了。”
守门的冷笑一声,脚尖踢了踢那几块铁片,“捡垃圾的命,就别怪别人吃肉。”
他把东西随手一推,“进去吧。”
周匀弯腰,慢悠悠地把铁片一块块捡起来,动作不急不缓。
【标记完成:铁片× 7。】
【可在安全区域内进行批量兑换。】
小字闪了一下。
进了门,基地内部的味道更杂了。
潮湿、汗臭、发霉的粮食味,还有远处传来的油烟味。
路边搭着一排排简易棚子,用破布和铁皮拼起来,缝隙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吵架。
“走,先回窝。”阿瘦拽了拽他。
他们钻进一条窄巷,巷子里堆着一袋袋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麻袋,老鼠从缝隙里钻出来,又迅速缩回去。
尽头是一间用木板和塑料布搭起来的小屋,门口挂着一块破布,风一吹,露出里面的阴暗。
阿瘦掀开破布,“欢迎回到狗窝。”
屋里很小,一张拼起来的木板床,一只铁桶当桌子,角落里堆着几只破箱子。
阿瘦把背包往床上一扔,“今天的收获。”
他一边往外倒,一边嘴里嘟囔,“两块完整的铜板,三截电线,一块铝片,还有那块你说要留着的。”
最后那块,是从仓库里顺出来的特殊金属块,表面有细密的纹路,摸上去有点凉。
周匀伸手,把那块金属拿过来。
【可兑换:基础能量点× 30。】
【可兑换:低级世界通用货币 × 100。】
【可兑换:末日世界高纯度酒精× 2 瓶。】
选项一闪而过。
他眼神微动。
“这东西你要干嘛?”阿瘦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挺值钱的。”
“先放我这。”周匀把金属块随手塞进自己那只破布包里,动作自然,“你那边,先清点。”
阿瘦也没多想,开始把今天的东西一件件分开。
周匀背对着他,手指在破布包里轻轻一扣。
【是否进行兑换:金属残料 × 7?】
【可得:基础能量点× 7。】
【可得:末日世界标准粮票× 3。】
【可得:低品质止痛片× 5。】
他选了第二个。
下一秒,破布包底部一沉。
他指尖一摸,摸到几张粗糙的纸片,边缘有点毛,纸面上印着“基地联合粮票”几个字,还有一个模糊的红章。
粮票的纸质和印刷,都和外面流通的一模一样。
他眼神一暗,指尖轻轻一捏,把粮票捏成一小叠,塞进衣服里侧缝好的暗袋。
“行了。”他转身,“先去黑市一趟。”
“现在?”阿瘦愣住,“不歇会儿?”
“东西不卖,就是废铁。”周匀提起自己的包,“你不是说,手上缺药?”
阿瘦眼睛一亮,“那走!”
8. 第 8 章
两人又钻出巷子,往基地内圈走。
路上人越来越多,吵闹声也更密。
有小贩在地上铺了块破布,摆着几把生锈的刀、几只打磨过的螺丝刀,还有几瓶浑浊的液体,嘴里喊着,“消毒水!真货!外圈带回来的!”
有人蹲下来闻了一下,皱着眉,“这味不对。”
小贩立刻骂,“不懂就别装懂,滚一边去。”
阿瘦看得直摇头,“一半是水。”
“记住摊位。”周匀淡淡说,“以后绕着走。”
再往里,黑市的入口到了。
是一栋半塌的楼,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铁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仓库”两个字,已经掉了一半。
门口站着两个大块头,袖子上同样是黑色袖章,只是上面多了一道红线。
阿瘦上前,笑着打招呼,“哥,今天忙啊?”
其中一个抬眼看了他一眼,“黑哥在里面,老规矩。”
阿瘦立刻把背包拉开一条缝,让他随便看。
大块头随手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好东西,哼了一声,“进去吧。”
周匀跟着走进去。
楼里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晃,电线裸露在外,偶尔闪一下。
走廊两边是一个个小隔间,用木板和帆布隔开,里面有人低声说话,有人吵架,有人砸桌子。
空气里混着烟味、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阿瘦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条走廊,在一个角落停下,敲了敲一块木板。
“谁?”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阿瘦。”阿瘦笑,“带了点新货。”
木板被掀开一角,一只眼睛从缝隙里看出来,扫了他们一圈,最后停在周匀身上,“新面孔?”
“我带的。”阿瘦抢着说,“自己人。”
那只眼睛盯了他两秒,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墙上钉着几块铁板,地上铺着一块脏兮兮的地毯。
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罐头、药瓶,还有一叠叠粮票。
一个瘦高个坐在一张破沙发上,腿翘在一张矮桌上,嘴里叼着根烟,眼神阴沉。
“黑哥。”阿瘦立刻笑着打招呼,“今天运气不错。”
黑哥把烟拿下来,弹了弹烟灰,“东西呢?”
阿瘦把背包往桌上一倒,铜板、电线、铝片哗啦啦滚了一桌。
黑哥扫了一眼,眼神没什么波动,“这些破烂,你也好意思拿来?”
“黑哥你看这两块铜板,成色不错。”阿瘦陪笑,“还有这个铝片——”
“按废料价。”黑哥打断他,“铜一斤两张粮票,铝一斤一张。”
阿瘦脸色一变,“黑哥,前几天还是——”
“前几天是前几天。”黑哥冷笑,“现在外面风紧,进货难,价就是我说了算。”
阿瘦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
周匀站在一旁,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可回收:破沙发框架× 1,铁板× 4,木箱金属扣× 12。】
【当前不建议回收:高风险区域。】
他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东西。
“这些,换药。”周匀开口,声音不急不缓。
黑哥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你是?”
“帮他算账的。”周匀淡淡说,“铜板、铝片、电线,加起来,按你刚才的价,至少也得二十张粮票。”
阿瘦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对,黑哥,你看——”
黑哥眯起眼,“你跟我算账?”
“只是算数。”周匀看着他,“你要是觉得不值,可以不收。”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角落里本来靠着墙打盹的两个小弟抬起头,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阿瘦脸色变了,刚想说什么,黑哥突然笑了。
“有意思。”他把烟按在桌边灭了,“行,二十张就二十张。”
他从旁边木箱里抓了一把粮票,随手数了数,扔在桌上,“自己拿。”
阿瘦愣了愣,立刻扑上去,把粮票一张张抓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黑哥大气。”
“要什么药?”黑哥问。
“止痛药,消炎药,还有……”阿瘦看向周匀。
“退烧药。”周匀说,“再加两瓶酒精。”
黑哥挑眉,“你以为你拿的是金子?”
“多出来的,我补。”周匀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叠粮票,放在桌上。
黑哥眼神一闪,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哪来的?”
“算账算来的。”周匀语气平静。
黑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会算账的,我喜欢。”
他从木箱里翻出几瓶药,又拿了两瓶透明液体,瓶身上贴着手写的“酒精”字样,放在桌上,“这些,三十张。”
阿瘦一急,“黑哥——”
“拿。”周匀打断他,把桌上的粮票推过去一部分,“够了。”
黑哥看着他推粮票的手,嘴角微微勾起,“以后有这种会算账的货,记得先送我这。”
“可以。”周匀点头,“不过,下次,价得按今天的来。”
黑哥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危险,“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你刚才说,你喜欢会算账的。”周匀看着他,“我只是,让你喜欢的东西,多一点。”
房间里又安静了一瞬。
角落里的两个小弟手已经搭在腰间,指尖碰到枪柄。
黑哥盯着他,目光一点点变冷,又一点点转暖,最后突然大笑,“好!”
他一拍桌子,“行,今天的价,以后只要是你送来的,就按这个。”
阿瘦松了口气,脸上笑得快裂开,“黑哥,那我们以后就——”
“滚吧。”黑哥挥了挥手,“别挡我做生意。”
出了门,阿瘦还在回味,边走边笑,“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被人抬出去。”
“他不会。”周匀说。
“你怎么知道?”阿瘦好奇。
“因为他刚被人动了账。”周匀淡淡说,“现在,他需要一个,会帮他把账算清的人。”
阿瘦愣住,“你是说——”
“别说。”周匀打断他,“先回去。”
回到小屋,阿瘦把药一瓶瓶摆在铁桶上,眼睛都舍不得眨,“这下,老三的烧能压住了。”
“你去给他送。”周匀说,“顺便,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一遍。”
“行。”阿瘦抓起几瓶药,转身又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周匀一个人。
风从破布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外面嘈杂的声音。
他坐到木板床边,背靠着墙,手伸进破布包里,摸到那块特殊金属。
【是否进行兑换:特殊金属块× 1?】
【可得:基础能量点× 30。】
【可得:低级世界通用货币 × 100。】
【可得:末日世界高纯度酒精× 2 瓶。】
他选了第一项。
下一秒,金属块在他指尖下轻轻一震,像是被什么抽空了,重量瞬间消失。
手里只剩下一块普通的灰色石头,表面粗糙,没有任何纹路。
【基础能量点 + 30。】
【当前可用能量点:47。】
【可开启:一次低级物资定向兑换。】
小字浮现,又迅速隐去。
“定向?”他低声重复了一句。
【请锁定目标物资类型。】
【当前世界推荐:武器、防护、药品、粮食。】
他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屋角那几只破箱子上。
箱子里,是阿瘦他们这几天攒下来的杂物,有几块破布,一些废铁,还有几只空罐头。
【建议:当前阶段优先提升自保能力。】
【推荐:武器、防护。】
小字闪了闪。
“武器。”他在心里说。
【请确认:低级武器随机兑换× 1?】
【消耗:基础能量点× 30。】
“确认。”
下一秒,破布包底部一沉。
他手指一探,摸到一截冰冷的金属。
他把东西抽出来。
是一把黑色的短管手枪,表面磨砂,握柄上有细密的防滑纹路,重量适中。
枪身侧面刻着一串小字,看不清,只能看出几个模糊的英文字母。
【低级武器:9mm手枪× 1。】
【附带:标准弹匣× 2(各 15 发)。】
【当前世界伪装完成:外观与本世界制式武器一致。】
他把枪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动作很慢,目光却很冷静。
枪口干净,滑套顺畅,保险位置和这个世界常见的手枪一模一样。
他把两只弹匣也摸出来,金属壳上有细小的划痕,看起来像是用过的旧货。
他把一只弹匣压进枪柄,听到“咔哒”一声轻响。
【建议:当前阶段避免在基地内开火。】
【推荐:外圈试用。】
他把枪收回去,藏在木板床下的一块松动木板后面,又把木板压回原位。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瘦一头撞进来,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不妙!”
“说。”周匀抬眼。
“老三那边刚给药,人还没缓过来,外面就传消息,说黑哥的人要查我们。”阿瘦咽了口唾沫,“说是有人举报,我们私藏物资。”
“谁举报的?”周匀问。
“不知道。”阿瘦急得直挠头,“反正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往这边来了,我刚路上就看见了,黑袖章,带枪的。”
周匀站起来,掀开床板,把枪重新拿出来,塞进腰后,衣服一放,刚好挡住。
“东西呢?”他问。
“都在这。”阿瘦指着角落那几只箱子,“我们哪有什么好东西,就几块破铁——”
“把箱子全翻一遍。”周匀打断他,“能卖的,能吃的,能用的,全拿出来。”
阿瘦愣了一下,还是照做,手忙脚乱地把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
破布、废铁、几只空罐头、一点点干得发硬的饼渣。
“就这些。”阿瘦苦着脸,“我们又不是黑市,哪来的——”
“粮票呢?”周匀问。
“在我这。”阿瘦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递过去,“你看着分?”
“给我三分之一。”周匀说,“剩下的,你现在立刻,拿着去黑市。”
阿瘦瞪大眼,“现在?外面都——”
“越乱,越好走。”周匀看着他,“去黑哥那,跟他说,有人要动你们。”
阿瘦愣住,“你是说——”
“你就说,有人盯上了你们从他那拿货的路子,想顺着你们,查到他头上。”周匀语速不快,“你问他,要不要你们帮他,把这口锅,扣到别人头上。”
阿瘦嘴巴张了张,脑子转得飞快,“那……扣谁头上?”
“路口那辆翻车旁边,抽烟的那几个人。”周匀淡淡说,“他们不是黑哥的人。”
阿瘦眼睛一下亮了,“对,他们袖章不一样!”
“去。”周匀把三分之一的粮票抽出来,塞进自己衣服里,“记住,你现在是去求救的,不是去告状的。”
“懂!”阿瘦一咬牙,把剩下的粮票一揣,转身就往外冲,“你小心!”
破布门帘被风一吹,啪地拍在墙上。
屋里又安静下来。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人说话。
“就在这片,挨个查。”
“黑哥说了,最近有人藏东西,先从这些最底层的开始。”
“妈的,穷鬼也敢藏?”
周匀蹲下,把地上的破布、废铁随手踢开一边,只留下一只空箱子在屋中央。
他走到门口,掀开破布,看了一眼。
巷子口,已经有三个人往这边走了,黑色袖章,腰间枪柄露在外面。
他把破布放下,回到屋里,坐到木板床边,背靠着墙,目光平静。
【当前事件:黑市外围清查。】
【建议:利用既有关系,完成首次小规模截流。】
小字闪了一下。
脚步声停在门口。
破布被一把掀开,冷风灌进来。
“查东西。”为首的人扫了一眼屋里,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都给我站起来。”
周匀慢悠悠站起来,手垂在身侧,衣服下摆自然垂着,刚好挡住腰后的枪。
“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他语气平淡,“你们要查,就查。”
那人冷笑一声,一脚把那只空箱子踢翻,发出一声闷响。
“没有?”他走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你当我瞎?”
他走到角落,踢开一堆破布,露出下面的几块废铁,皱了皱眉,“就这?”
“我们是拾荒的。”周匀说,“有好东西,也轮不到我们。”
那人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床,“床底。”
旁边一个小弟立刻弯腰,伸手去掀木板。
手刚碰到木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一个声音在巷子口响起,“黑哥有话!”
为首的人眉头一皱,转头,“什么事?”
阿瘦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还挂着汗,“黑哥说了,这片,先放一放。”
为首的人冷笑,“黑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传话?”
“是黑哥亲口说的。”阿瘦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你自己看。”
那人接过纸,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纸上只有几行潦草的字:“这片先放,查路口那帮。——黑”
下面还有一个简单的记号,是黑哥平时用的。
“黑哥怎么知道的?”那人眯眼。
“有人去找他,说有人盯上他那边的货。”阿瘦喘着气,“黑哥说,先把那帮蹲在路口的查干净。”
为首的人盯着纸看了几秒,终究还是把纸一折,塞进自己口袋里,“走。”
他看了周匀一眼,目光阴沉,“算你们运气好。”
几个人转身就走,脚步声很快远去。
破布门帘又被风吹了一下,慢慢落下。
阿瘦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刚才腿都软了。”
“黑哥那边?”周匀问。
“我按你说的说了。”阿瘦咧嘴笑,“黑哥一听有人想顺着我们查他,脸都黑了,当场就写了这张纸,让我拿过来。”
“路口那帮呢?”周匀问。
“黑哥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截货,先把他们扒一层皮。”阿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估计现在已经有人过去了。”
【事件更新:黑市外围清查方向转移。】
【当前阶段目标完成:锁定内圈物资流向,完成首次截流。】
【奖励:基础能量点× 10。】
【当前可用能量点:27。】
小字一行行跳出来,又迅速消失。
阿瘦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兴奋里,“你说那帮堵路的,这下惨了吧?”
“他们挡了不该挡的路。”周匀说,“该。”
“那我们呢?”阿瘦眼睛亮晶晶的,“算不算是……抱上黑哥的大腿了?”
“还早。”周匀看着屋里这点破烂,“不过,至少,黑哥现在知道,你们是他的人。”
阿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更开心了,“那以后,谁还敢动我们?”
【身份曝光度提升。】
【当前身份:黑市外围拾荒供货人。】
【影响力:微弱。】
【可接入:低级物资中转链路× 1。】
小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眯了眯眼。
“接下来呢?”阿瘦问,“我们继续出城捡破烂?”
“明天。”周匀说,“今天,先去一趟黑市。”
“又去?”阿瘦惊讶,“刚回来——”
“这次,不是卖货。”周匀提起自己的破布包,“是去,帮黑哥算一笔账。”
夜色压得低,黑市那片废楼群像一块黑疤,远远就能闻到混着机油、汗味和血腥的味道。
周匀把破布包往肩上一挎,脚步稳得像踩在水泥上钉钉子。阿瘦和老狗跟在后面,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楼缝里有火光,铁桶里烧着东西,火苗舔着生锈铁皮,噼啪作响。有人蹲在旁边烤罐头,油脂滴在炭火上,冒出呛人的烟。
黑市入口还是那两块焊死的铁门,中间留了一条窄缝。两个拿着□□的守门汉子靠在门边,嘴里叼着烟,眼神阴冷。
“又来了?”左边那人认出他们,眼神在周匀身上扫了一圈,“今天黑哥不收货。”
“我找黑哥。”周匀说,“他让我来。”
那人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里面走出个小弟,剃着板寸,耳朵上挂着半截生锈铁链。
“是他。”小弟打量了周匀一眼,对守门的摆摆手,“放进来。”
铁门吱呀一声挪开一条缝,冷风从缝里灌出来,夹着霉味和腐臭。
黑市里比白天更乱。临时搭的棚子用破帆布和广告牌拼起来,缝隙里透着昏黄灯光。地上是踩烂的纸箱、碎玻璃、弹壳和不知道多久没清理的污水。
有人在吵架,嗓门粗得像破喇叭:“你他妈少给了两颗子弹!”
“看清楚了,是你自己数错!”
旁边摊位上,一条拆下来的机械臂被拆成零件,油污滴在桌子上,摊主用黑得看不出原色的抹布擦了擦,又顺手抹在裤子上。
阿瘦下意识往周匀身边靠,老狗则眼睛乱转,像随时准备逃。
“别乱看。”周匀低声说,“跟紧。”
他顺着记忆里的路往里走,穿过一排卖药的棚子,空气里都是刺鼻的药味和酒精味。再往里,是赌石区,几块从废矿里挖出来的矿石堆在桌上,几个大汉围着吼叫。
黑哥的地盘在最里面,一栋半塌的办公楼,一楼大厅被清空,墙上挂着几盏电灯,光线惨白。
门口站着两个黑哥的心腹,一个剃光头,一个扎马尾,腰上都别着手枪。
“黑哥呢?”周匀停下。
光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了,咧嘴一笑,“你来得挺快。黑哥在上面,叫你直接上去。”
楼道里潮湿发霉,墙皮一块块剥落,脚踩在台阶上,灰尘被震得往下掉。
二楼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有烟味和酒味,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进来。”黑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周匀推门进去。
屋里灯光偏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裸灯泡,灯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碎了,边缘全是锯齿。黑哥半靠在一张旧沙发上,脚边是一箱子子弹,旁边的桌子上摊着几张手绘地图,密密麻麻的箭头和圈。
他身边坐着个戴眼镜的瘦子,穿着还算干净的衬衫,袖子挽到肘部,手里拿着本破旧账本,正用笔点着什么。
“来了。”黑哥抬眼,打量了周匀一眼,目光落在他肩上的破布包上,“包里什么?”
“今天不卖货。”周匀把包放到桌边,“是来帮你算账的。”
眼镜男抬头,眼神有点不屑,“你会算?这账不是拿算盘敲两下就行的。”
黑哥摆摆手,“先听他说。”
周匀没废话,直接把布包打开。
里面不是物资,是一堆他从路上顺手捡来的废纸、包装袋、旧传单,还有几块从城外捡回来的塑料牌子,上面印着各种过期广告。
阿瘦和老狗都有点懵。
黑哥挑了挑眉,“你这是?”
“货路。”周匀把那些纸一张张摊开,压在桌上的地图旁边,“你现在的供货人,主要是三条线——东郊废车场、西区旧商场、南边的难民营。”
眼镜男冷笑,“这谁不知道?”
“知道没用。”周匀指着一张印着‘某大型超市’的旧宣传单,“你现在从西区旧商场拿货,都是别人翻剩下的。可这家超市,在城北有个仓储中心,宣传单上有地址。”
他把那张纸往地图上一按,指尖在一块空白处点了点,“这里,你的人没去过。”
黑哥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些。
“还有这个。”周匀又抽出一张被踩得皱巴巴的塑料牌,上面隐约能看出“军用物资合作点”几个字,“这块牌子,是我在城外垃圾山下面翻出来的。说明以前,这附近有个军方合作仓库。”
他把牌子翻过来,背面用记号笔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大概的区域编号。
“你的人,应该只在外围转了一圈。”周匀说,“没找到正门。”
眼镜男皱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要是找到了,”周匀看向黑哥,“你就不会缺子弹。”
黑哥沉默了两秒,抬手把烟按灭在桌角的烟灰缸里,“你继续说。”
周匀把那些纸片按区域分开,一张张压在地图上,手指在上面移动,像是在拼一幅乱七八糟的拼图。
“这些广告、传单、包装袋,全是旧世界留下的。”他语速不快,却很稳,“你现在的供货人,只会往人多的地方挤。可真正的货,不会放在人多的地方。”
眼镜男忍不住插嘴,“那你想干嘛?让黑哥把人全按你这几张破纸派出去?”
“不是。”周匀抬眼,“是我去。”
屋里安静了一瞬。
黑哥笑了,笑声低低的,“你一个刚入行的拾荒仔,想单独吃一条新货路?”
“我吃不下。”周匀很坦然,“但我可以帮你把路打通。”
他把手伸进破布包里,指尖轻轻一碰,脑海里那块灰扑扑的“中转链路”小格子一闪。
【低级物资中转链路:可绑定一条现实货路,获得跨世界低级物资置换权限。】
小字一闪而过。
他没停,继续说:“条件很简单。你出人出枪,我带路。仓库里的东西,按七三分,你七,我三。”
眼镜男嗤笑,“你当这是菜市场?你知道一条新货路值多少?你连命都不够赔。”
黑哥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眼神在地图和那些纸片上来回扫。
“你凭什么觉得,那里一定有货?”黑哥问。
“我已经去过一趟外围。”周匀说,“那边的丧尸密度,比普通区域高一倍。说明那里有东西吸引它们。”
眼镜男愣了一下。
“而且,”周匀从布包底下抽出一块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金属片,递过去,“这是我在那附近翻到的。”
黑哥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眼神一下子变了。
那是一块军用弹匣的残片,边缘被暴力撬开过,表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已经发黑。
“这玩意儿,”黑哥低声说,“城里现在没人能造。”
眼镜男脸色也变了,盯着那块金属片看了半天,咬了咬牙,“就算真有仓库,你也不值三成。”
“我不只带路。”周匀看向黑哥,“我还能帮你解决一个麻烦。”
黑哥挑眉,“什么麻烦?”
“你现在的供货人里,有人吃里扒外。”周匀说,“你最近是不是发现,东郊废车场那边,时不时会被人抢先一步?”
黑哥的脸色一下沉下来。
眼镜男猛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去那边翻过几次。”周匀说,“有一批废车,位置很偏,按理说不会被那么快翻干净。可我去的时候,车门全是被人从里面拆开的,锁芯被专业工具撬过。”
他顿了顿,“你的人,没那工具。”
黑哥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眼神冷得像刀。
“你怀疑谁?”他问。
“我不知道。”周匀摇头,“但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你的人行动路线的。”
他指了指眼镜男手里的账本,“你这本账,记得太细了。”
眼镜男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的人,每次出去的时间、人数、方向,你都记在上面。”周匀说,“只要有人能碰到这本账,就能提前埋伏。”
黑哥的目光慢慢移到眼镜男脸上。
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眼镜男额头冒汗,“黑哥,我——这账本一直在我手里,谁也没碰过。”
“我没说是你。”周匀打断,“但你这本账,本身就是个漏洞。”
他从桌角抽出一支笔,翻开一页空白纸,刷刷写了几行。
“以后,你的人出去,不记具体方向,只记编号。”他把纸推过去,“路线和编号,对应的表,只放你自己这儿。别人看账本,只能知道今天有几队人出去了,去哪儿,只有你知道。”
黑哥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眼神一点点冷静下来。
“你这脑子,”他低声说,“挺好用。”
眼镜男的脸色难看,却说不出话。
“这样。”黑哥抬头,看向周匀,“仓库那条路,我出人出枪,你带路。仓库里的东西,先按你说的,七三分。”
眼镜男猛地转头,“黑哥——”
“闭嘴。”黑哥瞪了他一眼,“他能给我一条新货路,值这个价。”
他又看向周匀,“但有个前提。”
“说。”
“这次行动,你跟我的人一起去。”黑哥慢慢说,“要是你耍花样,或者路不对,回不回来,就看你命硬不硬。”
“可以。”周匀答得很干脆。
【影响力波动中……】
【已接入:低级物资中转链路× 1。】
【可绑定目标:城北军用仓库(未确认)。】
小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轻轻敲了一下。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明天一早。”黑哥说,“今晚你们就在这儿歇,别乱跑。”
他抬手一招,门口探头的一个小弟立刻进来,“带他们去后面找个地方睡。”
“行。”周匀提起破布包,转身要走。
刚到门口,黑哥又开口,“等一下。”
周匀停下。
黑哥从脚边的子弹箱里抓了一把东西,随手丢了过去。
一支磨得发亮的老式手枪,外加两匣子子弹,砸在他脚边。
“你现在,是我黑哥的人。”黑哥叼起一支新烟,点着,“出门,不能连个像样的家伙都没有。”
阿瘦眼睛一下亮了,老狗更是呼吸都急了。
周匀弯腰,捡起枪,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重量扎实。
【身份变动。】
【当前身份:黑市外围拾荒供货人 →黑市行动线临时带路人。】
【影响力:微弱 →低。】
【可接入:低级物资中转链路× 1(待绑定)。】
小字一闪而过。
他把枪插进腰间,转身离开。
……
黑市后面是一片被拆了一半的仓库区,地上全是碎砖和钢筋,风一吹,铁皮哗啦啦响。
小弟带他们进了一间还算完整的仓库,里面摆着几张破床垫,角落里堆着几袋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麻袋,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就在这儿睡。”小弟说,“明早天一亮,有人来叫你们。”
说完就走了,铁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阿瘦一屁股坐在床垫上,弹起一层灰,呛得他直咳嗽,“咳咳……这也太呛了。”
老狗倒是很兴奋,围着周匀转,“枪,真枪?给我看看呗。”
周匀没理他,把破布包放到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墙坐下,闭了闭眼。
【是否绑定中转链路?】
【目标:城北军用仓库(未确认)。】
【绑定后,将根据货路实际情况,开放跨世界物资置换权限。】
小字在眼前浮现,淡得像雾。
“绑定。”他在心里说。
下一秒,胸口一热,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他身上伸出去,远远地扎进了某个地方。
【绑定成功(待激活)。】
【当前状态:货路未打通,权限受限。】
【可预览物资:低级军用口粮× ?、基础弹药× ?、基础医疗包× ?。】
【置换条件:待确认。】
一串问号闪了一下,又消失。
阿瘦凑过来,“周哥,明天真要跟黑哥的人一起出城啊?那可是黑哥的主力队。”
“嗯。”周匀睁开眼。
“那我们呢?”老狗有点发怵,“我们也去?还是在这儿等你?”
“你们当然得去。”周匀说,“这条路打通了,你们以后就是这条路上的老资格。”
阿瘦吞了口口水,“可要是遇上大群丧尸……”
“遇上就打。”周匀把枪抽出来,检查了一遍弹匣,动作利落,“打不动就跑。跑不掉,就看谁命硬。”
老狗咧嘴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听着真刺激。”
周匀把枪重新插回腰间,低头看了眼自己磨得发亮的鞋尖,指尖在破布包边缘轻轻摩挲。
【可临时置换物资:低级军用口粮× 1。】
【置换代价:当前世界废铁 × 5kg。】
小字突然跳出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目光扫向仓库角落。
那里堆着几根断掉的钢筋,还有一堆被人扔在那里的废铁片,锈得发红。
“阿瘦。”他开口,“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守着。”
阿瘦一愣,立刻跑到门边,贴着门缝看了看,“没人,外面挺安静的。”
“老狗,帮我个忙。”周匀站起来,走到角落,指了指那堆废铁,“把这些都搬过来。”
老狗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弯腰一块块搬,铁片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小堆废铁,形状乱七八糟,有车门碎片,有断掉的扳手,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铁管。
【检测到可用置换材料。】
【是否执行置换?】
【目标:低级军用口粮× 1。】
“执行。”周匀在心里说。
废铁堆上,空气轻轻一晃,像是热浪从地面升起。
阿瘦和老狗都愣住了。
下一秒,那堆废铁中间,安安静静多出了一包东西。
一包被真空塑封得严严实实的军用口粮,包装袋上印着已经褪色的标志,边缘整齐,表面干净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靠……”老狗嘴巴张大,“这、这刚才还没有的!”
阿瘦眼睛都直了,“周哥,你、你什么时候藏的?”
周匀弯腰,把那包口粮捡起来,掂了掂,重量扎实,塑料包装在指尖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低级军用口粮× 1 已到帐。】
【当前可置换次数:0/1(待货路打通后刷新)。】
小字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阿瘦伸手想摸,又缩回去,“看着好像……好像以前电影里的军粮?”
“吃的。”周匀说,“明天上路前,咱们先吃这个。”
老狗咽了口口水,“这东西,拿去黑市,能换多少子弹?”
“不会拿去换。”周匀把口粮塞进破布包最里面,“这东西,只给自己人吃。”
阿瘦愣了愣,随即笑得眼睛弯起来,“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废话。”老狗骂了一句,“不然你以为你是谁的人?”
仓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风吹过铁皮的声音,和偶尔远处传来的几声枪响。
周匀靠回墙上,闭上眼,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明天可能遇到的情况。
丧尸群、别的拾荒队、黑哥的人、仓库里的未知东西,还有系统那条刚刚绑上的“货路”。
【当前任务进度:0%。】
【阶段目标:打通城北军用仓库货路。】
【奖励预览:低级物资中转权限提升、黑市内部权限提升。】
小字一行行闪过,又迅速消失。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手掌压在腰间的枪上,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
外面风声更大了,铁皮被吹得啪啪作响,像是远处有一群什么东西在撞墙。
……
天还没亮,仓库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起来了!”粗暴的喊声灌进来,“黑哥叫人集合!”
阿瘦从床垫上弹起来,头发乱成一团,老狗翻身下地,差点被自己的鞋绊倒。
周匀已经站起来,把破布包背好,枪别在腰间,动作利落。
门口站着昨天那个光头,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枪的小弟。
“跟我走。”光头说,“别掉队。”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天边有一线暗红,像是被火烧过。空气里冷得刺骨,呼出来的白气一瞬间就散了。
黑市前面那块空地上,已经聚了十几个人,清一色的粗糙皮衣、迷彩裤,手里拿着各种枪,有的枪托都裂了,还用布条缠着。
黑哥站在一辆改装皮卡旁边,身上披着件旧军大衣,手里拿着支烟,眼神冷冷扫过所有人。
“这次出去,”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住场,“目标只有一个——城北军用仓库。”
人群里有窃窃私语声,有人吸了口冷气,有人眼神一下子亮了。
“路线,”黑哥抬手指了指周匀,“他带。”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落在周匀身上。
有打量,有怀疑,有不屑,也有一点点好奇。
“听清楚了。”黑哥语气一沉,“这次行动,谁敢乱来,谁敢私吞,谁敢临阵退缩——”
他抬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直接丢在城外喂丧尸。”
没人说话了。
“上车。”黑哥把烟一丢,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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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出发。”
几辆改装皮卡和一辆破旧的军用卡车发动起来,发动机发出粗糙的轰鸣声,尾气带着刺鼻的味道。
周匀被安排在第一辆皮卡,坐在副驾驶,后面是两个黑哥的心腹,枪口都朝着外面。
阿瘦和老狗被塞进后面的卡车里,挤在一堆人中间,脸都快挤变形了。
车队从黑市后门出去,绕过一片废墟,冲向城外。
城墙早就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段残破的水泥墩子,铁丝网挂在上面,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车轮碾过碎石和尸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远处,几只丧尸被发动机的声音吸引,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皮肤发白,眼睛浑浊,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后面一辆皮卡上的人抬枪,“砰砰”几枪,丧尸的头被打得开花,黑红色的东西溅在地上,混着灰尘一起被车轮压过去。
“往北。”周匀对司机说,“先走主路,到第三个路口右转。”
司机是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嘴里叼着烟,眼神凶狠,“你要是带错路——”
“你就把我丢下去喂丧尸。”周匀说,“我知道。”
刀疤汉冷哼一声,踩油门,车速又快了几分。
【货路连接中……】
【当前路线:黑市 →城北工业区外围。】
【风险评估:中。】
小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远处逐渐逼近的城北废墟上。
那边,才是他真正要拿下的东西。
皮卡一路往北,路面坑坑洼洼,减震早就废了,车身颠得人牙根直撞。
路边的楼全是空壳,玻璃碎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一地碎冰。风从破窗里灌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和腐肉味。
前面主路被一辆侧翻的大货车挡住,车厢裂开,里面的纸箱散了一地,被撕开的包装袋上还能看到“速冻”两个字。
刀疤汉骂了一声,减速,“怎么走?”
“再往前五十米,有个辅路口。”周匀盯着右侧,“进去。”
皮卡从大货车旁边擦过去,车门几乎要蹭上去,铁皮“吱啦”一声,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辅路更窄,两边是低矮的仓库,铁门都被撬开,门口堆着被翻过的破箱子,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纸板味。
【货路偏移 3%。】
【风险评估:中 →中偏高。】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前方拐角处突然窜出几道人影,手里举着铁棍、砍刀,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脸上蒙着破布。
“停车!”为首的嗓子沙哑,“前面路口封了,想过去,交路费。”
刀疤汉手已经摸到腿边的□□,眼神冷下来,“你他妈——”
“别急。”周匀按住他胳膊,身体往前探了探,冲那几个人抬了抬下巴,“你们要什么?”
为首的打量他一眼,目光在皮卡车厢上扫,“油,水,罐头。随便一样,留一半。”
周匀笑了一下,伸手在座位底下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一排整齐的玻璃小瓶,瓶口用蜡封着,淡黄色的液体在阳光下微微晃。
“路费可以给。”他把布包往前一抛,正好落在那人脚边,“不过你最好先闻闻这个。”
为首的愣了一下,蹲下,拔开一瓶的蜡封,一股辛辣的酒精味立刻冲出来,呛得他眼睛一眯。
“这是什么?”
“消毒酒精。”周匀说,“黑市一瓶换两包压缩饼干。你要是有本事从这条路上把它们全抢走,以后这片的伤口感染死多少人,你自己算。”
蒙脸的人明显迟疑了一下,后面有人咽口水,“老大,这玩意儿……黑市那边都抢疯了。”
为首的眼神闪了闪,又看了看皮卡,“你们车上还有多少?”
“你没资格问。”周匀靠在座椅上,语气平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收这包,当路费。要么你们动手,我掉头回去,顺便告诉黑市这条路不安全,让他们以后都绕开。”
他指了指周围那几条叉路,“你们这点人,拦得住几辆车?”
蒙脸人的手指在瓶子上捏了捏,青筋鼓起来。
后面远处传来几声零散的枪响,隐约还有丧尸的低吼,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时间一点点往前挪。
【临时交易节点:辅路 3 号路障。】
【可选操作:①让渡物资;②压价;③强制清场。】
【推荐:②。】
小字一闪而过。
“半包。”周匀突然开口,“你们只拿半包,剩下半包,我在这条路上给你们带货。”
为首的愣住,“带什么货?”
“黑市的东西。”周匀说,“你们把这条路守干净,别乱抢。以后每次我走这条路,都会给你们留一包货。酒精、止血粉、抗生素,看你们运气。”
后面几个人眼睛都亮了,呼吸都急了。
“老大,这买卖——”
为首的咬了咬牙,抬手一挥,“行!半包!”
他当场把布包打开,数出一半,剩下的又塞回去,自己把那半包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
“以后你从这过,车灯闪三下。”他把布蒙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截刀疤,“我记住你脸了。”
“你们也记住。”周匀指了指自己,“周匀。”
刀疤汉看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你他妈还真会做生意。”
皮卡重新启动,从人群中穿过去,轮胎压过地上的玻璃渣,发出一串细碎的“咔嚓”声。
车开出几十米,后面那几个人的身影被拐角挡住。
【临时节点绑定成功。】
【辅路 3 号路障 →低级货路驿站。】
【当前可用驿站:2。】
周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眼底的光更冷了些。
前方视野突然开阔,城北工业区的轮廓彻底露出来。
一排排灰色厂房,屋顶塌了一半,钢筋外露,像一根根生锈的骨头。烟囱早就不冒烟了,只剩下黑乎乎的洞,直直插在灰白的天底下。
外围的铁丝网倒了一大片,被人剪开的地方挂着破布条,风一吹,破布条拍在铁丝上,“啪啪”响。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刀疤汉皱眉,“这片早被翻烂了。”
“别人翻的是表面。”周匀说,“我要的在下面。”
皮卡停在一处半塌的岗亭旁,岗亭玻璃全碎了,里面的桌子倒在地上,抽屉被人粗暴地撬开,锁头还挂在一边。
空气里有一股陈旧的机油味和铁锈味。
“你在车上等。”周匀推门下车,脚踩在地上的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绕过岗亭,走到一块被火烧黑的水泥地前,蹲下,手指在地面上摸了摸,灰烬一层层被他拨开,露出下面略微发黑的水泥。
【定位中……】
【隐藏货路:城北工业区 7 号地下仓。】
【状态:未开启。】
【开启条件:当前世界物资价值 ≥ 1000 单位。】
他眼前一闪,刚才从黑市换来的几样东西、车上的酒精、压缩饼干、子弹,在视野边缘一一亮起,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总数停在【980】。
差 20。
他眯了眯眼,转头看向岗亭后面的一小块空地。
那里堆着几个破麻袋,旁边有一具已经干瘪的尸体,衣服上还能看出保安的字样,胸口一大片黑洞,骨头都露出来了,苍蝇在上面嗡嗡飞。
尸体旁边有个翻倒的铁皮箱子,盖子半开着,里面露出几块银白色的金属板,边缘整齐,表面有细密的纹路。
他走过去,把铁皮箱子整个拎起来,灰尘从缝隙里扑出来,呛得人喉咙发痒。
【检测到金属制品:高密度电池板× 6。】
【估值:每块 5 单位。】
数字往上跳了一截,停在【1010】。
【开启条件达成。】
水泥地面下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
像是什么锁扣被松开了。
周匀退后一步,盯着那块地面。
水泥表面突然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从中间一路延伸到边缘,灰尘被震得往上飘,裂缝越来越宽,最后“咚”一声,一整块水泥板往下沉了半尺,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冷风从下面往上涌,带着潮湿的霉味和封闭太久的闷臭。
刀疤汉在车里骂了一声,探出头,“你挖坟呢?”
“地下仓。”周匀说,“你要下去?”
刀疤汉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厂区,又看了看那黑洞,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下车,把枪别在腰后,“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洞口边,下面是一段铁梯,梯子上全是灰,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周匀先下,手抓着冰冷的铁杆,鞋底踩在梯子上,“咚咚”往下。
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有水渍,偶尔有水滴从上面滴下来,砸在他的脖子上,冰凉。
大概下了七八米,脚下终于踩到实地。
他摸出手电,白光一晃,照亮了前方。
一条狭长的通道,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能看到几串脚印,已经很浅,看得出时间不短。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已经断电的刷卡器,灯是灭的。
【城北工业区 7 号地下仓。】
【状态:封闭。】
【可用操作:①暴力破门;②货路解锁。】
【推荐:②。】
周匀伸手按在门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
【消耗当前世界物资价值:200 单位。】
【是否解锁?】
他连眼都没眨,【是】。
数字往下掉了一截。
金属门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转动声,像是很久没动过的齿轮被强行拧动,“咔咔咔”一阵,最后“砰”一声,锁舌缩回。
门缝里喷出一股陈年灰尘,呛得刀疤汉咳嗽,“咳——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带你发财的人。”周匀推门。
门很重,他肩膀顶上去,肌肉绷紧,青筋在手背上鼓起来,门一点点被推开,铁皮和地面摩擦,“吱呀——”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回荡。
手电光扫进去。
一排排金属货架,整整齐齐,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货架上是密密麻麻的纸箱、塑封袋、金属箱,标签上还能看到清晰的字:医疗、食品、净水片、滤芯、备用电池……
空气里有一股干燥的纸板味和塑料味,夹着一点淡淡的药味。
刀疤汉呼吸瞬间重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箱子,喉结滚了一下。
“操。”他吐出一个字,“发财了。”
【隐藏货路开启成功。】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上限 +5000。】
【可兑换物资种类 +15。】
周匀走到最近的一排货架前,手指划过一个个标签,停在“医疗应急包”上。
他把箱子拉出来,纸板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声,箱子很沉,他双手抱住,肌肉绷紧,抬到一旁,撕开封条。
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白色小包,每个都用塑料封着,外面印着红十字,下面写着:止血带、消毒棉片、缝合包、止痛片。
【检测到医疗应急包× 40。】
【可拆分兑换。】
【当前黑市需求:极高。】
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你先挑你要的。”周匀对刀疤汉说,“车能装多少装多少。剩下的,我有别的用。”
刀疤汉眼睛发红,手都有点抖,冲进去就开始翻箱子,看到“压缩口粮”、“净水片”、“备用电池”几个字,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
“你不怕我装满车就跑?”他一边往外拖箱子,一边忍不住问。
“你跑得掉?”周匀随口回了一句,视线却停在一排不起眼的小金属箱上。
标签:特种物资。
他把其中一个拎下来,金属箱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灰,手指一划,露出下面的编号。
箱扣很紧,他用力一掰,“咔哒”一声弹开。
里面整齐地躺着十几支细长的玻璃管,每支都被泡在透明的缓冲液里,管壁上贴着一条条小标签,字迹有些模糊:抗感染试剂、免疫增强剂……
【检测到跨世界高价值物资:生物制剂(未命名)× 16。】
【是否标记为系统专属货物?】
【是 / 否】
他毫不犹豫,【是】。
【标记成功。】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 +1600。】
数字猛地往上跳。
【可开启跨世界兑换通道:一级。】
【是否开启?】
周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开启】。
手里那支玻璃管在视野中突然亮了一下,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勾走,下一秒,实物还在他手里,但在系统界面里,已经多出一栏:
【跨世界库存:生物制剂× 1。】
【可兑换目标世界:未解锁。】
【当前世界可兑换物资:基础军用物资包、工业原料包、生活物资包……】
一串列表刷过去。
【推荐兑换:基础军用物资包× 1(需消耗跨世界库存:生物制剂× 1)。】
【是否兑换?】
他看了一眼满仓的物资,又想到黑市那帮人的眼神,手指轻轻一动,【兑换】。
玻璃管在他手里微微一震,像是内部的液体突然沸腾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
【兑换中……】
【3,2,1——】
他手里的玻璃管突然变重了一点,紧接着,视野边缘闪过一行小字:
【兑换完成。】
【请在 10 秒内确认投放位置。】
一张简易地图在他眼前展开,标出他所在的地下仓、地面工业区、黑市、基地。
【推荐投放:黑市外围废楼 4 层。】
【理由:隐蔽度高,易于控制流向。】
他嘴角勾了一下,【确认】。
玻璃管在他手里彻底暗下去,像一支普通的试剂。
【基础军用物资包× 1 已投放。】
【位置:黑市外围废楼 4 层。】
【状态:待领取。】
“你在笑什么?”刀疤汉扛着一箱压缩口粮从里面出来,满头是汗,衣服后背都湿透了。
“笑钱。”周匀把金属箱重新扣上,放回原位,“走,先把车装满。”
两人来回搬了十几趟,皮卡车厢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箱子一层压一层,用破绳子捆得死死的。
车身被压得往下沉了一截,轮胎都略微鼓起来。
刀疤汉站在车尾,喘着粗气,脸上全是兴奋,“这趟回去,老子直接换一间有窗户的房。”
“你不止能换房。”周匀关上车厢门,拍了拍铁皮,“你以后可以换一条街。”
刀疤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那得看你还能搞出多少这种地方。”
“只要路在,我就能搞。”周匀抬头看了眼头顶厚厚的水泥板,“走。”
两人重新爬上去,铁梯在脚下微微晃,灰尘从上面掉下来,落在他们头发和肩膀上。
回到地面,阳光一下子刺得人眼睛发花。
工业区外面还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破铁皮的声音。
他们刚上车,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接着是几声尖锐的叫骂。
刀疤汉脸色一变,“黑市那边?”
“不。”周匀侧耳听了听,声音来自西南方向,“是基地外圈。”
他坐回副驾,关上门,“先去黑市。”
皮卡发动,车头一转,绕出工业区。
路上灰尘更大,风一吹,像一层灰幕盖下来,挡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8420。】
【可支配:8020。】
【可用跨世界库存:生物制剂× 15。】
【可开启跨世界兑换通道:二级(需当前世界物资价值 ≥ 10000)。】
数字在他眼前跳动。
差一点。
车子颠簸着往回开,刚拐回主路,前方远处就看到一片乱。
几辆破旧的皮卡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中间,车门大开,地上散落着几个背包和箱子,旁边躺着两具尸体,血已经干了,变成暗褐色。
再往前一点,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得脸都红了,手里全是枪。
“那批药是我们先看到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这条线是我们罩的!”
“再逼逼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空气里全是火药味和汗臭味。
黑市外围的废楼就在不远处,几层楼的窗户全被拆了,窗框里黑洞洞的。
9. 第 9 章
【黑市外围废楼 4 层。】
【基础军用物资包:待领取。】
【状态:安全。】
周匀目光从那群吵架的人身上扫过,落在废楼上,眼神一沉。
“停这。”他拍了拍仪表盘,“你在车上看着货。”
刀疤汉皱眉,“你一个人过去?”
“快。”周匀推门下车,脚踩在地上的血渍边缘,鞋底沾了一点,黏黏的。
他绕开那群吵得正凶的人,顺着废楼外墙的阴影往里钻。
楼道里很暗,墙皮大块大块地掉,地上全是碎砖和烟头,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尿骚味。
他踩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压得楼梯“吱呀”响。
四楼的走廊更窄,墙上被人乱涂乱画,什么都有,骂人的、画女人的,颜色都褪了。
【目标位置:前方第三间房。】
【状态:无人。】
他走到那间房门口,门半开着,里面黑乎乎的。
手指轻轻一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
屋里只有一扇没有玻璃的窗,风从外面吹进来,把地上的一张破报纸吹得抖了抖。
角落里有个破沙发,弹簧露在外面,旁边是一个倒扣的铁桶。
【基础军用物资包:地板下方。】
他走到屋子中间,脚在地上轻轻踩了几下,听声音。
有一块地板的声音不一样,闷一点。
他蹲下,手指在地板缝里扣了扣,指甲被磨得发疼,终于扣住一条缝,用力一撬。
木板被他掀起来一角,灰尘一下子扑出来,呛得他咳了一声。
下面是一个浅浅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灰绿色的长方形包,外面是粗糙的防水布,边缘用粗线缝死。
【基础军用物资包× 1。】
【状态:已领取。】
他伸手把包拎出来,分量很足,手腕被压得一沉。
防水布上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和金属味。
【是否开启查看?】
【是 / 否】
他【是】。
视野里立刻浮现出一行行小字:
【基础军用物资包(一级)】
【内容物(随机):制式步枪× 2、弹匣× 10、步枪子弹× 600、战术背心× 2、防割手套× 2、对讲机× 2、简易战术急救包× 4、烟雾弹× 2、闪光弹× 2。】
【当前世界估值:2200。】
数字直接把他推过了一万的门槛。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10620。】
【可开启跨世界兑换通道:二级。】
【是否开启?】
他嘴角一挑,【开启】。
【二级通道开启成功。】
【可兑换物资扩展:轻型防护装备包、基础能源包、建筑材料包……】
【推荐兑换:轻型防护装备包× 1(需消耗跨世界库存:生物制剂× 2)。】
【是否兑换?】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军用包,又想到基地里那帮拿着破旧防弹衣装腔作势的守卫,手指轻轻一动,【兑换】。
【兑换中……】
【3,2,1——】
【轻型防护装备包× 1 已投放。】
【位置:基地内圈废弃仓库区。】
【状态:待领取。】
周匀把地板重新盖回去,站起来,扛着军用包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下面那群吵架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们再往前一步试试!”
“老子今天就要试试!”
“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喝,压过所有噪音。
周匀停在楼梯口,往下看了一眼。
一队穿着统一灰色防护服的人从路那头走过来,胸口挂着基地的铁牌,手里全是上膛的枪,脸上带着冷硬的表情。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剪得很短,眼神像刀一样扫过现场,“谁在这儿闹事?”
刚才吵得最凶的两拨人瞬间都安静了,互相瞪着,但谁也不敢先开口。
“问你们话呢。”为首的抬手,枪口随意地指了指其中一拨人,“你们这辆车,货单呢?”
那人咽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在这……”
为首的接过来,眼睛扫了一眼,冷笑,“你们这批药,怎么没走基地登记?”
那人脸色一白,“我们、我们是帮人带的……”
“带?”为首的把纸往他脸上一甩,“带也得走规矩。没登记的货,一律按私藏处理。”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守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把那几箱药从车上拖下来,箱子在地上砸得“咚咚”响。
“队长,我们这边也有一批没登记的。”另一个守卫指了指另一辆车。
“全扣了。”队长冷冷道,“送仓库,等上面分配。”
那几拨人脸色都变了,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这是抢——”
话还没说完,队长的枪已经抬起来,对着他说话那人的脚边“砰”地打了一枪,泥土飞溅,子弹壳在地上跳了两下。
“再说一遍?”队长的声音很平静,“谁抢?”
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没人敢再吭声。
周匀靠在楼梯口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手指在军用包的提手上轻轻敲了敲。
【检测到基地内部物资截流行为。】
【是否标记为潜在货路节点?】
【是 / 否】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是】。
【标记成功。】
【节点:基地物资截流队。】
【可用操作:①渗透;②交易;③清除。】
【当前推荐:①渗透。】
队长吩咐几句,守卫们开始把那几辆车的货一箱箱往一辆贴着基地标志的大卡车上搬。
有人不甘心,眼睛通红地看着自己的货被搬走,拳头捏得发白,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记住了。”队长环视一圈,“以后所有进出黑市的大宗货物,都得先到基地登记。谁敢私下交易,按偷窃处理。”
说完,他转身要走。
周匀从阴影里走出来,肩上扛着军用包,步子不快不慢,刚好在队长经过废楼门口时停下。
“队长。”他叫了一声。
队长下意识地看过来,目光在他肩上的军用包上停了一下,眼神立刻冷了,“你哪来的?”
“黑市。”周匀说,“正规交易。”
他把军用包往地上一放,拉开一点防水布,让里面灰绿色的布料露出一角,金属扣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军用包?”队长眼神一紧,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掀开一点,看了一眼里面整齐的弹匣和枪托,呼吸明显重了,“谁卖给你的?”
“黑市里有个老家伙。”周匀说,“你要是想查,我可以带你去。”
队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目光从他脸上、手上的老茧、衣服的磨损痕迹上一一扫过,像是在判断他是哪一路的。
“你叫什么?”队长问。
“周匀。”
“哪个区的?”
“外圈。”周匀说,“临时牌。”
队长冷笑了一下,“外圈的,倒是有本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这包东西,你打算怎么用?”
“卖。”周匀说,“不过不在黑市卖。”
他抬头看着队长,“在你们手里卖。”
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点讥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刚才扣了两车货。”周匀淡淡道,“这些东西,最后会去哪儿,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队长的笑容慢慢收了,“继续说。”
“你们需要的是能控制的货源。”周匀说,“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贩。你们从他们手里抢,只能抢一次。跟我合作,可以一直拿。”
他用脚尖轻轻点了点那包军用物资,“这种货,以后我可以定期给你们送。”
队长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周围几个守卫也把枪握紧了一点,气氛一下子绷紧。
“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队长声音压得很低。
“知道。”周匀说,“所以我才找你。”
他抬手,指了指那辆正在被装货的大卡车,“你们现在的做法,有一个问题。”
队长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太显眼。”周匀说,“所有人都看着你们抢。以后他们会绕开你们,走别的路。你们能抢到的,只会越来越少。”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可以帮你们,把货在黑市里就分好。你们只需要派人来拿,没人会知道。”
队长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
【节点:基地物资截流队。】
【渗透进度:5%。】
【可用辅助:跨世界物资(军用)。】
【推荐:展示部分军用物资,建立初始信任。】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队长问。
“凭这个。”周匀蹲下,把军用包彻底拉开,手伸进去,摸出一支制式步枪。
枪身是磨砂黑,保养得很好,金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咔嗒”一声,动作流畅。
“黑市里,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卖这个。”周匀说,“但我有。”
他把枪倒过来,托在手里递过去,“你可以先验货。”
队长盯着那支枪,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一点真正的渴望。
他伸手接过来,手指在枪身上滑了一下,摸到那种熟悉的冰冷和重量,喉结微微动了动。
“子弹呢?”队长问。
“在包里。”周匀说,“还有一支枪,两件战术背心,四个急救包。”
队长沉默了几秒,突然抬头,“你跟我走一趟。”
他抬手,对身后的守卫说,“这包东西,先装我车上。”
两个守卫立刻上前,把军用包抬起来,往队长那辆越野车后备箱里塞。
“你车上那堆货——”队长看了眼刀疤汉那辆皮卡,“暂时没人敢动。”
他说完,转身上车。
周匀拉开副驾门,坐了上去,关门的瞬间,视野里一行小字闪过:
【节点:基地物资截流队。】
【渗透进度:15%。】
【当前世界身份提升路径:①黑市中介;②基地灰色供货人。】
【推荐:双线并行。】
越野车发动,扬起一片灰。
刀疤汉站在皮卡旁边,看着越野车开远,骂了一句,“操,你别死外面就行。”
周匀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车窗外,黑市的废楼、吵闹的人群、被扣走的货物、远处基地高高的围墙,一点点往后退。
他眼里只有一件事——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目标:20000。】
【跨世界通道目标:三级。】
路,在一点点被他铺开。
越野车一路颠,减震像没装,铁皮直把人骨头震得发麻。
前面开车的是个寸头青年,胳膊上纹着一条断尾蛇,嘴里叼着半截烟,车窗开着,风把烟灰吹得到处都是。
“第一次跟截流队?”他瞥了眼后视镜,“新面孔。”
周匀“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车厢后面。
后斗里,三个人挤在一起,被塑料绳捆着手腕,嘴上塞着破布,脸上全是灰,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那辆装满物资的卡车。
卡车尾门焊死,外面又加了两道铁链,铁链上挂着基地的红色封条。
封条边缘卷起来一角,露出里面的金属扣。
【可拆卸结构,强度:低。】
【建议:记录。】
周匀眼皮微抬,指尖在膝盖上点了一下。
【记录完毕。】
越野车在一片废弃立交桥下停下。
前面那辆卡车已经靠边,几名穿着统一灰色马甲的人正围着车尾忙活,有人拿着清单对照,有人用撬棍敲打车厢。
刀疤汉站在最前面,叼着烟,跟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说话。
瘦高男人穿着干净的迷彩裤,袖口卷得整整齐齐,胸前挂着基地的临时通行牌。
“老规矩。”瘦高男人推了推眼镜,“上面要三成,你们自己看着分。”
刀疤汉吐了口烟,“你们上面胃口越来越大。”
“你也不亏。”瘦高男人笑了笑,“这车要是老老实实进仓库,你连一成都摸不到。”
他抬手,指了指周围,“这片路段,今天我们值守,明白?”
刀疤汉骂骂咧咧,却没再多说,挥手,“开封。”
撬棍插进卡车尾门缝隙,铁皮被硬生生撬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封条被撕裂,红色的纸屑飘下来,落在地上,被人一脚踩进泥里。
车厢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混杂的味道扑出来——消毒水、塑料、压缩饼干、机油,还有一点点药味。
一箱箱整齐的纸箱码在里面,外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字:罐头、压缩饼干、止痛片、酒精、绷带……
瘦高男人眼睛亮了一下,“不错。”
他回头冲周匀勾了勾手指,“新人,过来帮忙点货。”
周匀下车,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一声。
他走到车尾,抬手扶住车门,借力一跳,直接上了车厢。
车厢里闷热,空气发闷,纸箱外层的纸板有些潮,摸上去有点软。
【检测到可兑换物资。】
【当前可见物资估值:7420。】
【可用额度:1120。】
【建议:小额分散置换,避免异常波动。】
一行行小字在视野边缘闪过。
瘦高男人递来一支笔和一张清单,“按上面的,对一箱划一勾。”
周匀接过,低头扫了一眼清单。
清单上有几项后面被人用红笔圈了圈:止痛片、酒精、绷带、罐头。
红笔的颜色很新,边缘还有未干透的痕迹。
【优先级标记:基地紧缺物资。】
【截流后转入黑市,溢价空间:300%—600%。】
周匀眼底微沉,抬脚往里走。
他每经过一箱,手指都会在箱子边缘轻轻敲一下,像是在确认牢固度。
【可兑换。】
【可兑换。】
【不可兑换(伪装空箱)。】
走到第三排,他指尖一顿。
脚下的木板比旁边略微空一点,踩下去有轻微的空响。
【隐藏夹层。】
【内部物资:未知,疑似高价值药品。】
瘦高男人站在车下,仰头看他,“快点,今天还有两车。”
“这一排有几箱空的。”周匀低声道,笔尖在清单上停了一下,随手在几项后面画了勾。
他勾的不是那几箱空的,而是旁边几箱完好的止痛片和酒精。
瘦高男人皱眉,“空箱?”
“被调包过。”周匀随口道,脚又在那块空响的木板上轻轻踩了两下,“你要不信,让人上来拆一箱看看。”
刀疤汉听见,骂了一句,“哪个王八蛋敢在老子这车上动手脚?”
他一脚踩着踏板上来,伸手就去拽周匀刚才指过的那箱。
周匀侧身,让开半步,手指却轻轻点在另一箱角上。
“这箱。”他淡声道。
刀疤汉没多想,直接抱起来往外扔。
箱子砸在地上,纸板裂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块砖头。
瘦高男人脸色一下沉下来。
“你们自己人都敢黑?”他冷笑,“这账,你们截流队自己回去跟上面说?”
刀疤汉脸色铁青,回头瞪着车厢,“谁装车的?谁点的货?”
下面几个灰马甲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吭声。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周匀站在车厢里,手里的笔在清单上轻轻转了一圈。
【矛盾激化。】
【可趁乱截留高价值物资。】
【建议:标记隐藏夹层,延后处理。】
他把清单往前翻了一页,随手在角落画了一个小小的叉,位置正好对应那块空响的木板。
“这批货从外环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动过手。”他慢吞吞开口,“你们要查,也得从外环那边查起。”
瘦高男人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砖头是外环工地常用的。”周匀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砖,“基地仓库这边,连工地都停了,哪来的新砖?”
刀疤汉一愣,低头看那几块砖头,边缘还带着新掉的水泥渣。
瘦高男人脸色缓了一点,推了推眼镜,“行,这事我会往上报。”
他抬手,“先按三成来,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分。”
刀疤汉压着火,把人招呼上车,“先卸三成。”
几个人开始搬箱子。
周匀站在车厢里,视线扫过那些被搬走的箱子。
【已转移物资估值:2310。】
【剩余可操作物资估值:5110。】
【可用额度:1120。】
他伸手,抓住一箱标着“绷带”的箱子,往外递的时候,手指在箱角轻轻一扣。
【兑换确认?】
【目标:低质绷带×40卷 →高强度合成绷带×20卷。】
【消耗额度:240。】
【预计价值提升:+480。】
【确认。】
箱子离手的一瞬间,重量微微一沉,又迅速恢复。
外面接箱子的人骂了一句,“怎么这么沉?”
“潮了。”周匀淡声,“注意别摔。”
箱子被搬到一旁,堆成一小山。
瘦高男人拿着清单,跟着人群走,时不时低头勾一笔。
没人注意到,有几箱被单独放在最边上,箱角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已置换物资估值:720。】
【剩余额度:880。】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3680。】
【节点:基地物资截流队。】
【渗透进度:21%。】
卸完三成,瘦高男人拍了拍手,“行了,这批就这样。”
他看了眼周匀,“你叫什么?”
“周匀。”
“有兴趣做点别的?”瘦高男人笑了笑,“你眼睛挺尖。”
刀疤汉皱眉,“老许,你什么意思?”
“我手上缺个眼睛亮的。”瘦高男人——老许,掏出一支烟,递给刀疤汉,“你这边,我也不会白拿人。”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小小的塑料卡片,丢给刀疤汉,“下次进基地,拿这个,查得松一点。”
刀疤汉接过卡片,翻来翻去看了看,哼了一声,“你要把人挖走,早点说。”
他回头看周匀,“你自己选。”
周匀接过老许递来的另一支烟,指尖碰到烟纸的一瞬间,一行小字闪过。
【临时通行证(灰):可在基地外围自由通行,限制区域:内环、医疗区、能源区。】
【价值:320。】
老许眯着眼看他,“跟我混,黑市那边的门,我给你开一半。”
“我两边都要。”周匀把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火,“截流队这边,我还能帮你盯着。”
老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胆子不小。”
刀疤汉骂骂咧咧,却也没反对,“行,你要敢玩死自己,别拖累老子。”
【当前世界身份路径:黑市中介(未入场);基地灰色供货人(初始接触)。】
【推荐:优先打通黑市渠道。】
老许把烟叼上,转身上车,“跟上,先进一趟基地。”
车队重新发动。
这次,卡车前面多了一辆挂着基地标志的小型巡逻车,老许坐在副驾,胳膊伸出窗外晃着通行证。
哨卡前,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拦下车,检查了一下封条,又看了看通行证,挥手放行。
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另一片世界。
高高的水泥墙,墙上架着铁丝网,电线在风里轻轻晃动。
墙内的街道被清理得相对干净,虽然还有灰尘,但至少没有外面那种厚厚的灰盖。
两边是用各种板材拼起来的房屋,有的用彩钢板,有的用旧广告牌,缝隙里塞着破布和塑料袋。
人多了很多,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麻木。
空气里有食物的味道,混着汗味、下水道的臭味,还有远处传来的油烟味。
【基地外围区。】
【黑市节点:未显现。】
【建议:跟随老许,获取黑市入口信息。】
车队在一处仓库区停下。
这里的仓库都是统一的灰色铁皮房,门口挂着编号,门上有厚重的铁锁。
老许跳下车,跟仓库管理员交接。
管理员是个胖子,戴着一顶油腻的帽子,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慢吞吞地数。
“又是你们这批。”胖子打量了下卡车,“上面最近查得紧,你们小心点。”
老许笑着塞过去一包烟,“辛苦。”
胖子接过烟,动作明显快了一点,打开仓门。
里面一排排铁架子,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有几排旧箱子。
“这边。”老许回头招呼,“先把上面那三成卸进去。”
人手不够,截流队的人也被叫来帮忙。
周匀抬箱子进仓,顺手扫了一眼四周。
【仓库监控:损坏。】
【出入记录:纸质登记,易篡改。】
【可作为后续截流节点。】
他把箱子放到最里面一排的角落,手指在箱子侧面轻轻一划。
【标记完成。】
【后续可远程定位。】
卸完货,老许跟胖子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胖子点点头,拿起登记本,刷刷几笔,把原本“35箱”改成了“42箱”。
“走。”老许把登记本往桌上一丢,“带你去看看黑市。”
他没走大路,而是绕进仓库区后面的一条窄巷。
巷子两边堆满了破木板、废铁、烂布,地上是黑乎乎的一层泥水,踩上去会溅起小水花。
走到尽头,一堵看起来很结实的砖墙挡住去路。
老许抬手,敲了三下,停顿一下,又敲两下。
墙角一块砖轻轻往里缩了一点,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有人从里面往外看了一眼,“谁?”
“老许。”老许叼着烟,“带个新人。”
里面的人骂了一句,“你怎么老往这带人?”
话虽这么说,墙角却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机关被拉动。
不一会儿,墙边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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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跟周围没什么区别的砖面,慢慢往里推开,露出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一股混杂的气味扑出来——汗味、血腥味、霉味,还有一点点香料味。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斜坡,地面是被踩得发亮的水泥,墙上嵌着几盏昏黄的灯。
老许弯腰钻进去,回头看了眼周匀,“跟紧。”
【黑市节点:已发现。】
【渗透进度:27%。】
【当前路径:黑市中介(初始接触)。】
斜坡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顶上是低矮的水泥顶,四周的墙壁被人用各种涂鸦画得乱七八糟,有骷髅,有数字,有奇怪的符号。
地上铺着一块块不规则的木板,中间留出一条主通道,两边是一个个摊位。
有的摊位只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上面摆着破旧的零件、磨损的刀具、几瓶来历不明的药。
有的摊位则用铁丝网围起来,里面堆着一箱箱东西,外面挂着手写的牌子:子弹、药、信息、劳力……
空气里吵闹声不断,有人在讨价还价,有人在骂人,有人在低声交换消息。
“这就是黑市。”老许叼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在这儿,什么都有。”
他抬手指了指最里面一块用帆布隔开的区域,“那边是中介区,你要做黑市中介,就得先在那边挂个号。”
【目标路径:黑市中介。】
【建议:获取摊位或中介牌照。】
【当前可用物资价值:3680。】
【可调配额度:880。】
老许看了他一眼,“我只能带你进来,后面你自己搞。”
“你在这边的货,从哪儿出?”周匀问。
“截流的、外环收的、内环流出来的。”老许笑了笑,“你以后会知道。”
他拍了拍周匀的肩,“有事找我,在这儿问‘老许’,总能问到。”
说完,他钻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周匀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一圈。
【黑市摊位:需缴纳保护费或挂靠势力。】
【中介牌照:需担保人或保证金。】
【当前人脉:老许(浅层);刀疤汉(浅层)。】
【建议:先小额交易,建立信誉。】
他往前走,经过一个卖药的摊位。
摊主是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男人,眼睛却很亮,摊位上摆着几瓶用旧玻璃瓶装着的药片,还有几卷已经发黄的绷带。
“看药?”男人抬头,“止痛片,退烧药,抗生素,啥都有。”
周匀扫了一眼,瓶子上的标签早就模糊不清,只有颜色还能看出一点区别。
【伪劣药品:占比70%。】
【真品:退烧药×1瓶,抗生素×1瓶。】
【价值:真品320,伪品40。】
他伸手拿起那瓶真抗生素,轻轻晃了晃,瓶底的药片在玻璃里撞击,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瓶,多少?”他问。
“这眼力不错。”摊主笑了笑,“这瓶贵,一百五十。”
周匀把瓶子放回去,转身就走。
“喂,价还能谈!”摊主急了,“一百二!”
他脚步不停。
“你要拿货?”身后传来一句低声,“别在这儿。”
周匀停下,回头。
摊主冲他眨了眨眼,手指往旁边一勾。
摊位旁边有一块破帆布,帆布后面是个小小的空隙,勉强能容两个人站着。
周匀绕过去,钻进帆布后。
里面潮湿、闷热,墙角堆着几个破箱子,箱子上盖着一块油布。
摊主掀开油布,里面露出几瓶包装完整的药,还有几小盒密封得很好的针剂。
“真货。”摊主压低声音,“你刚才看那瓶,是我故意放外面的。”
【真品药物:估值640。】
【可兑换。】
【建议:以伪劣药品置换真品,扩大差价。】
“你怎么知道我要拿货?”周匀问。
“你看药的眼神不一样。”摊主笑了笑,“一般人只看瓶子,你看的是药。”
他伸出一只手,“我叫黎三,在这儿混了几年。”
“周匀。”
“你要做中介?”黎三打量他,“你身上有货?”
“有。”周匀淡声,“不过不在这儿。”
黎三挑眉,“那你找我干嘛?”
“你这边,有没有渠道把外面的伪劣药,换成里面的真货?”周匀问。
黎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胃口不小。”
“你这摊子,真货不多。”周匀目光扫过箱子,“你要扩大,得有人帮你把外面的货筛一遍。”
【潜在合作节点:黑市药品摊主黎三。】
【可构建:灰色供货链。】
【预计收益:中期可达5000+。】
黎三眯起眼,“你有办法?”
“我有眼睛。”周匀抬手,随手从箱子里抓起一瓶药,拧开,倒出一片,放在指尖轻轻一掰。
药片断面略微粗糙,有小颗粒。
【掺杂粉末:淀粉。】
他又抓起另一瓶,重复动作。
药片断面细腻,颜色均匀。
【真品。】
“你这箱里,真货和假货掺着。”周匀把两片药放回去,“你自己都分不清。”
黎三脸色变了变。
“你要是只卖真货,价可以翻一倍。”周匀淡声,“我帮你挑货,你帮我挂个中介牌。”
黎三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
他伸出手,“一半利润。”
“三成。”周匀直接压价,“我只挑货,不出面卖。”
黎三犹豫了一下,“四成。”
“三成五。”周匀抬眼,“再多,我去找别人。”
【谈判节点。】
【建议:保留一定让步空间,换取更高权限。】
“行。”黎三咬牙,“三成五。”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铁牌,丢给周匀。
铁牌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背面有一串数字。
“这是我挂在中介区的副牌。”黎三道,“你拿着去挂号,说你是我带的。”
【中介副牌:可在黑市中介区登记,获取低级中介权限。】
【价值:260。】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3940。】
【黑市中介路径:已开启。】
周匀把铁牌收进兜里,“货,明天给你。”
“你去哪儿弄?”黎三狐疑。
“截流队。”周匀淡声,“你只管准备好真货。”
【路径交叉:基地物资截流队 ? 黑市药品摊。】
【渗透进度:33%。】
他掀开帆布,重新走回黑市主通道。
人声嘈杂,吵闹不止。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喊,“外面丧尸潮了!外围那边顶不住了!”
黑市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噪音。
有人骂娘,有人开始收摊,有人往出口挤。
【外部事件:丧尸潮逼近。】
【风险:黑市可能被临时封锁。】
【机会:物资价格短期暴涨。】
【建议:立刻获取中介身份,参与紧急物资交易。】
周匀顺着人流,往中介区走。
中介区被一圈铁丝网围着,入口处有两个壮汉守着,手里拿着棍子。
里面摆着几张破桌子,桌后坐着几个人,有的在记账,有的在吵架。
墙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钉着一排排铁牌,每块铁牌上都刻着一个字:药、枪、信息、劳力、护送……
木板旁边,挂着一块手写的牌子:“新中介登记,需担保人或保证金500。”
周匀走到入口,掏出兜里的铁牌,丢给守门的壮汉。
“黎三的副牌。”他道,“我要挂号。”
壮汉接过铁牌,看了一眼,冲里面喊,“三哥的人!”
里面一个瘦高的男人抬头,“谁?”
“新人。”周匀走进铁丝网,“帮你们卖药。”
瘦高男人打量他几眼,伸手,“副牌给我。”
他拿着铁牌,在一本油腻的登记本上翻了几页,找到一行“黎三”,在下面空白处写上“周匀”两个字,又在旁边写了个小小的“副”。
“行了。”他把铁牌丢回去,“以后你接的单子,三成要交给黑市。”
“我只做药。”周匀道。
“你做啥,跟我没关系。”瘦高男人冷笑,“只要挂在这块板子上,就得交钱。”
他抬手,在墙上的木板上,黎三的“药”字铁牌下面,又钉了一块小铁片,上面刻着“副”。
【黑市中介:药(副)。】
【权限:可接药品类中小型交易,金额上限:2000。】
【当前世界身份:黑市药品副中介;基地截流队外围成员。】
【渗透进度:41%。】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
有人冲进中介区,“有人要大批药!外面伤员一堆,医疗区药不够了!”
瘦高男人眼睛一亮,“谁?”
“外围防线那边的人,说是临时指挥部。”来人喘着气,“要退烧药、止痛片、绷带、酒精,越多越好!”
中介区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单我要接!”
“滚,你上次还欠着黑市的钱呢!”
“谁能先凑齐货,谁接!”瘦高男人拍桌,“价自己报,但黑市要五成!”
“你抢钱呢?!”
“爱接不接!”
吵成一团。
【紧急大单。】
【预计金额:5000+。】
【当前可调配药品价值:约1200(黎三库存+截流可置换)。】
【建议:抢单,后补货。】
周匀抬手,“这单,我接。”
中介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新人疯了吧?”
“你有货吗?”
瘦高男人眯起眼,“你拿什么接?”
“药。”周匀淡声,“我这边,能先出一部分,剩下的,一小时内到。”
“你拿不出来,黑市先砍你。”瘦高男人冷冷道。
“行。”周匀看着他,“你敢给我单吗?”
【风险:高。】
【收益:极高。】
【系统提示:完成该单,可快速提升黑市信誉与物资价值。】
【建议:执行。】
瘦高男人盯着他几秒,突然笑了,“行。”
他抬手,“这单,给他。”
周围一片骂声。
“你偏袒新人?”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
瘦高男人冷笑,“谁不服,拿货出来比。”
没人说话。
“行了。”瘦高男人看向周匀,“半小时内,把你能出的药送到黑市门口,剩下的一小时内到。”
“价?”周匀问。
“你自己报。”瘦高男人道,“但黑市要七成。”
“你疯了?!”旁边有人骂,“你这是杀人!”
“现在外面丧尸潮。”瘦高男人冷冷道,“你们要是嫌贵,可以不接。”
周围骂声更大,却没人真站出来反对。
10. 第 10 章
【黑市抽成:70%。】
【仍有利润空间:200%+。】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目标:20000。】
【跨世界通道目标:三级。】
【建议:抬价至极限。】
“退烧药、止痛片、绷带、酒精。”周匀道,“三倍价。”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疯了。”
“他真敢报。”
瘦高男人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周匀转身就走,“半小时后,黑市门口见。”
【紧急任务:在30分钟内,调配首批药品价值≥800。】
【奖励:黑市信誉+20,物资价值+800。】
【失败惩罚:黑市信誉-50,可能遭受人身攻击。】
【计时开始:29:59……】
周匀钻出铁丝网,顺着人流往出口挤。
黑市通道里人越来越多,有人往里冲,有人往外挤,混乱不堪。
他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旁边有人骂,“看着点路!”
【时间流逝:00:42。】
【建议:优先联系黎三,获取现有真货。】
他一把掀开黎三摊位旁的帆布。
黎三正急得团团转,“你去哪儿了?外面丧尸潮,你还在这儿晃?”
“你这边真货,全部给我。”周匀道,“退烧药、止痛片、抗生素、绷带,能用的都拿出来。”
黎三愣了一下,“你要干嘛?”
“接单。”周匀淡声,“大单。”
黎三脸色一变,“你疯了?这种时候,黑市抽成能抽死你。”
“你只管给货。”周匀道,“这批货,按三倍价算,你拿两成。”
黎三呼吸一滞。
【短期收益:黎三可获利≈256。】
【长期收益:合作关系加深。】
“行。”黎三咬牙,“你等着。”
他蹲下身,从箱子最底下掏出几瓶包装完好的药,又从墙角的破布下面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排针剂。
“这些,是我留着自己用的。”黎三道,“你要全拿走?”
“全拿。”周匀把药一股脑塞进背包,“你这边,帮我盯着黑市那边的风声。”
“你要是死了,我这副牌就白给了。”黎三骂了一句,“快滚。”
【已获取真品药物估值:640。】
【剩余缺口:≥160。】
【建议:截流队仓库置换。】
黑市出口处,人群拥挤,外面传来隐约的枪声和爆炸声。
有人在喊,“外围那边顶住了!只是小规模丧尸潮!”
有人骂,“吓老子一跳!”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周匀悄无声息地钻出暗门,重新回到仓库区后面的巷子。
【时间流逝:06:13。】
【剩余时间:23:47。】
他绕过几栋仓库,来到之前截流队卸货的那间。
门口的胖子管理员正缩在门边抽烟,脸色发白,“外面怎么回事?”
“丧尸潮。”周匀道,“外围那边要药。”
胖子骂了一句,“关我屁事。”
“你这边,有没有多登记的药?”周匀问。
胖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有人要从黑市走货。”周匀淡声,“你要不要赚一票?”
胖子眼神闪了闪。
【贿赂节点。】
【建议:以置换物资代替直接支付。】
“你这边,登记多出来的那几箱。”周匀道,“我帮你换成更值钱的东西。”
“你拿什么换?”胖子冷笑,“你有啥?”
周匀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真退烧药,丢给他。
胖子接住,愣了一下,拧开瓶盖,倒出一片,放在嘴里嚼了嚼。
“真货?”他眼睛一下亮了。
“你这边的药,大部分是掺的。”周匀道,“我帮你把掺的换成真的,你只要给我一部分。”
胖子犹豫,“要多少?”
“登记多出来的那几箱里,药类的。”周匀淡声,“我只拿一半。”
胖子咬牙,“你等着。”
他掏出钥匙,打开仓门,钻了进去。
【时间流逝:09:21。】
【剩余时间:20:39。】
仓库里凉飕飕的,铁架子上摆着一箱箱刚才卸下来的货。
胖子指了指最里面一排,“这几箱,是多登记的。”
周匀走过去,手指在箱子上轻轻敲过。
【可兑换。】
【可兑换。】
【不可兑换(空箱)。】
他挑了两箱标着“止痛片”和“退烧药”的,手指在箱角轻轻一扣。
【兑换确认?】
【目标:伪劣止痛片×200瓶 →真品止痛片×80瓶。】
【消耗额度:360。】
【预计价值提升:+720。】
【确认。】
【目标:伪劣退烧药×200瓶 →真品退烧药×80瓶。】
【消耗额度:360。】
【预计价值提升:+720。】
【确认。】
箱子内部微微一震,随即恢复平静。
胖子没察觉,只是催促,“快点。”
“这两箱,我拿一半。”周匀道,“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胖子咽了口唾沫,“你真能把假的变成真的?”
“你以后自己吃吃看。”周匀淡声,“现在没时间。”
他撕开箱子封条,飞快地把里面的瓶子分成两堆,一堆塞进自己的背包,一堆留在箱子里。
【已获取真品药物估值:1280。】
【总药品估值:1920。】
【首批可调配:≥1000。】
【时间流逝:13:47。】
【剩余时间:16:13。】
“你这人……”胖子看着他塞满背包,脸上露出一种又怕又贪的表情,“以后有这种事,还找我。”
“会的。”周匀背上沉甸甸的背包,转身就走。
仓库外,枪声更近了一点。
远处的围墙上,有守卫在大喊,“都回屋里!不要在外面乱跑!”
有人探头往外看,被守卫一枪打在脚边,“听不懂人话?!”
【外围丧尸潮规模:小。】
【基地暂时安全。】
【黑市仍在运作。】
【建议:立刻返回黑市,完成首批交付。】
周匀重新钻进那条窄巷,敲了三下,停顿,又两下。
暗门打开,他钻进去,顺着斜坡往下走。
黑市里比刚才更乱,很多摊位已经半收,摊主一边骂一边往自己身后塞东西。
中介区门口,几个壮汉正拦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我要药!”那人嘶吼,“我弟弟在外面中弹了!你们黑市不是啥都有吗?!”
“滚!”壮汉一脚把他踹倒,“没钱就别在这儿嚷嚷!”
瘦高男人站在铁丝网后面,脸色冷漠。
“货呢?”他看见周匀,抬下巴,“时间快到了。”
【时间流逝:19:22。】
【剩余时间:10:38。】
“先给一半。”周匀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拉开拉链。
一瓶瓶药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标签完整,瓶身干净。
周围的人眼睛一下亮了。
“真货?”
“看着不像掺的。”
瘦高男人蹲下,随手抓起一瓶,拧开,倒出一片,塞进嘴里嚼了嚼。
“行。”他站起来,“这批,先记你800。”
【首批交付估值:≈960。】
【黑市压价:800。】
【抽成70%:560。】
【实际收入:240。】
【当前世界物资价值:4180。】
【黑市信誉:+20。】
“剩下的一小时内到。”瘦高男人道,“到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价?”周匀问。
“刚才你报的,三倍。”瘦高男人笑了笑,“外面那帮人,没得选。”
【紧急大单已锁定:价格×3。】
【预计总金额:≥4800。】
【当前可调配药品剩余估值:≈960。】
【建议:继续截流置换,或从黎三处高价回收。】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有人低声嘀咕,“这新人,有点东西。”
“敢在这种时候接大单,不是疯子就是狠人。”
中介区外,那个被踹倒的男人又爬起来,冲过来抓住铁丝网,“求你们!给我点药!我弟弟真的要死了!”
壮汉抡起棍子就要打。
“等等。”周匀开口。
壮汉停了一下,回头看他,“干嘛?”
“他弟弟在哪儿?”周匀问。
“外围临时指挥部那边!”男人哭着喊,“他们说,黑市这边有药,让我来拿!”
瘦高男人皱眉,“谁说的?”
“一个戴眼镜的,说是你们这边的人!”男人喊,“他说,只要我拿得出东西,就能拿到药!”
【老许。】
【路径交叉确认。】
【建议:利用该渠道,直接接触外围临时指挥部。】
“你拿得出什么?”周匀问。
男人愣了一下,“我……我有一辆车,还有一点油……”
“什么车?”周匀问。
“越野车。”男人道,“油箱满的。”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满油的越野车?”
“这比药还值钱。”
【物资价值评估:满油越野车≈3200。】
【建议:以药品置换车辆,极大提升机动性与后续截流效率。】
“我给你药。”周匀道,“你车给我。”
男人愣住,“你……”
“你弟弟要命,还是要车?”周匀打断他,“你自己选。”
男人咬牙,眼睛通红,“车给你!只要你给我药!”
“行。”周匀从背包里抓出几瓶退烧药和止痛片,又塞了两卷绷带,“拿着,跟我走。”
“你干嘛?”瘦高男人皱眉,“这批药是大单的。”
“这批,算我个人的。”周匀淡声,“我用车补。”
【临时资源置换:药品估值≈160 ? 车辆估值≈3200。】
【收益:极高。】
瘦高男人盯着他几秒,冷笑,“你胆子真大。”
“你要不要那辆车?”周匀问。
瘦高男人沉默了一瞬,“要。”
“那就别拦我。”周匀背起剩下的背包,“我把车开回来,顺便把外面那边的情况摸清。”
【新任务:获取满油越野车,并探查外围临时指挥部。】
【奖励:车辆所有权,黑市信誉+10,截流队节点信息+。】
【风险:遭遇丧尸或军方火力。】
【建议:执行。】
男人紧紧抓着药瓶,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跑着冲出黑市。
暗门外,风更大了,远处的枪声断断续续。
基地墙头上,有守卫在来回奔跑,有人往外扔□□,火光一闪一闪。
“车在哪儿?”周匀问。
“外面停车场!”男人喘着气,“我弟弟他们就在那边!”
【时间流逝:24:51。】
【剩余时间:05:09。】
【建议:先锁定车辆,再视情况决定是否深入临时指挥部。】
周匀脚步不停,往停车场方向跑。
灰尘在脚下飞起,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远处,一声炸响,火光冲天。
停车场那边已经乱成一片。
铁皮围栏被撞歪了一块,外面街道上,几辆翻倒的皮卡横七竖八地躺着,车窗碎裂,玻璃碴子在地上反着冷光。
有人在吼叫,有人在往车上搬箱子,有人端着枪对着外面疯狂扫射。
“那边!”男人指着右侧,“那辆白色的,后面贴着蓝条的!我弟弟他们在那儿!”
白色面包车后门敞开着,车尾灯一闪一闪,车旁边蹲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捂着胳膊,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另一个正把一箱箱东西往车里塞。
旁边地上,扔着几箱印着军徽的急救包,还有散落的止血带、注射器。
【节点车辆识别:军用改装面包车。】
【状态:油量70%,车况良好。】
【建议:立即接管车辆控制权。】
周匀眼神一沉,脚下加速。
“哥!”捂着胳膊的年轻人抬头,眼睛一下亮了,“药拿到了吗?”
男人举起手里的药瓶,“拿到了!快上车!”
他话音刚落,停车场外侧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
一群丧尸撞在铁皮围栏上,铁皮“哐当哐当”直响,钉子被一点点撕扯出来。
有的丧尸头皮半烂,眼白翻着,有的嘴角挂着黑红色的血丝,手指抓得铁皮变形。
“操,它们追过来了!”有人骂了一句,端起枪就往那边打。
子弹打在铁皮上,火花乱蹦,有几发穿过去,打中外面丧尸的头,脑浆溅在围栏上,顺着缝隙往下流。
【时间流逝:25:09。】
【剩余时间:04:51。】
【建议:锁车,清场。】
周匀冲到白色面包车旁,一把抓住车门,把人往里推。
“先上车。”他声音不大,但压得住场。
男人愣了一下,还是照做,拉着弟弟往车里挤。
“你呢?”弟弟抬头看他。
“我先把车锁了。”周匀抬手,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车门内侧的铁皮。
【跨界物资绑定中……】
【绑定目标:军用改装面包车。】
【消耗:黑市信誉10。】
【结果:成功。】
车门内侧原本生锈的锁扣,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卡扣自动弹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车载中控屏黑着的界面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小字,又迅速消失。
“锁死了?”男人愣住。
“从现在开始,车归我。”周匀淡淡说,“你们要上车,可以,但得听我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手还紧紧捏着药瓶。
外面铁皮围栏被撞开了一道口子,几只丧尸从缝隙里挤进来,身上的皮肉被铁皮刮掉一层,露出下面白花花的骨头。
最近的一个直接扑向最近一辆皮卡,车边正有个小个子在搬油桶,吓得当场摔了桶,油洒了一地。
“开枪!开枪!”有人在吼。
枪声乱成一片,子弹打在丧尸身上,打出一团团腐肉。
周匀抬眼扫了一圈,看到停车场左侧有一辆翻倒的越野车,车底下露出一截腿,旁边散落着几枚手雷。
【可拾取物资:制式手雷×3,弹匣×2。】
【建议:快速回收。】
“你们三个,守住车门。”周匀对车里的人说,“谁敢乱开门,我直接把你们扔出去喂丧尸。”
男人咽了口唾沫,点头如捣蒜,“听你的听你的。”
周匀转身,朝那辆翻倒的越野车冲过去。
地上全是碎玻璃和弹壳,踩上去“咔嚓咔嚓”直响。
一只丧尸突然从车底爬出来,半个脸被车压扁了,眼球挤出来挂在脸侧,嘴巴却还在咬。
它扑向周匀的脚踝。
周匀脚下一偏,整个人往旁边一滚,手掌在地上一撑,摸到一块带血的砖头,抡起来就往那丧尸脑袋上砸。
“砰!”
脑壳直接塌下去一块,眼球被砸飞,挂在车底的铁皮边缘。
他顺势探手,从车底把那三枚手雷和两个弹匣全抓了出来。
【跨界物资确认:制式手雷×3。】
【可兑换目标:异世界爆裂晶体×1。】
【建议:暂不兑换,优先战场使用。】
周匀把手雷塞进外套内侧口袋,弹匣插进腰间,抬头看向铁皮围栏那边。
第一批冲进来的丧尸已经被打倒一片,但后面还在不断挤进来。
有人退到车后,边退边打,手在抖,子弹打得到处都是。
“子弹不够了!”有人喊。
“谁还有弹匣?借一个!”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死死抓着自己枪上的弹匣,眼神发红。
周匀抬手,把一个弹匣扔过去,正好落在那个喊话的人脚边。
那人一愣,低头一看,眼睛一亮,“兄弟大恩——”
“打完这匣子,车钥匙给我。”周匀打断他。
那人愣住,“什么?”
“你那辆皮卡。”周匀抬下巴指了指,“钥匙给我,命是你的。”
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丧尸,牙一咬,“成!打完就给你!”
他一把捡起弹匣,熟练地换上,重新顶着铁皮围栏的缺口疯狂扫射。
【黑市信誉+1。】
【车辆线索+1。】
【时间流逝:25:42。】
【剩余时间:04:18。】
停车场另一侧,几辆车已经发动,有人不管不顾,直接往出口冲。
出口那边有两个军人守着,脸色铁青,对着一辆强行冲卡的货车轮胎就是一梭子。
“砰砰砰!”
轮胎爆了,货车车头一歪,直接撞上旁边的水泥墩,车头凹进去一块,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车里的人被甩得撞在前挡上,鼻血流了一脸,还在吼:“放行!老子交了保护费的!”
军人一脚踹在车门上,“现在是战时管制!谁敢乱冲,直接击毙!”
货车后厢门被撞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排排整齐的箱子,上面印着“罐头”“压缩饼干”的字样。
【可见物资:罐头×?、压缩饼干×?。】
【建议:标记目标,后续截流。】
周匀眼神一闪。
他转身回到白色面包车旁,拉开驾驶位的门,一屁股坐进去。
方向盘有点旧,皮套磨得发亮,仪表盘上有几道划痕。
钥匙插在那儿,车没熄火,发动机低低地震着。
“喂,这车——”后座的弟弟刚想说话。
“闭嘴。”周匀一脚踩下油门,又猛地一踩刹车。
车身一震,后面几个人全被晃了一下。
“系安全带。”他头也不回,“不想死就快点。”
男人手忙脚乱地给弟弟扣上安全带,自己也系上,额头上全是汗。
【车辆控制权:已绑定。】
【功能解锁:车载储物格扩容。】
中控台下方原本普通的手套箱,里面的空间突然往里一缩,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
周匀拉开一条缝,往里瞟了一眼。
【当前容量:1立方。】
【建议:优先存放高价值轻量物资。】
他随手把刚才拿到的两枚手雷丢进去。
手雷落进去没有发出碰撞声,像是掉进了什么软绵绵的空间,手套箱看起来却还是那么小。
“你在干嘛?”弟弟瞪大眼睛。
“收拾东西。”周匀关上手套箱,“你们的命,现在系在这辆车上。”
外面又是一声巨响,铁皮围栏彻底被撞开一大片。
十几只丧尸一窝蜂冲进来,扑向最近的几个人。
有人惨叫一声,胳膊被咬下一大块,血喷了半个车门。
“撤!撤!”有人终于崩溃,扔下枪就往车里钻。
停车场瞬间乱成一团,车门“砰砰砰”地被人拍得直响。
“开门!开门!带我一程!我有钱!”
“我有军火!你要什么我都给!”
“救我!求你——”
男人看着车窗外那些人,脸色发白,手在门把手上犹豫。
周匀抬手,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声音不重,却直接把他的手拍开。
“谁敢开门,我先打死谁。”他冷冷说。
男人缩了缩手,咬紧牙关,不再动。
【时间流逝:26:21。】
【剩余时间:03:39。】
【建议:利用混乱,靠近临时指挥部。】
临时指挥部就在停车场外侧一栋三层小楼里,楼顶拉着电线,架着通讯天线,门口有两个武装士兵守着。
周匀看了一眼那边,又看了看出口处被拦下的那辆满载物资的货车。
“系好安全带。”他再次确认。
“你要干嘛?”弟弟声音发抖。
“撞过去。”周匀踩下油门。
白色面包车发动机怒吼一声,车头一低,直接朝着停车场中央那群丧尸冲过去。
“啊——!”车里有人忍不住尖叫。
车外,一个丧尸刚抬起头,车头已经撞上去。
“砰!”
丧尸的身体被直接顶飞,撞在旁边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瞬间碎成蜘蛛网。
车轮碾过两具尸体,车身一颠一颠,底盘传来“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血和腐肉被轮胎带起来,甩在车侧,挡风玻璃上溅了一点黑红色的液体。
周匀一只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手刹上,眼睛盯着前方的空隙。
前面两辆车横着挡路,一辆车门大开,里面有人还在慌乱地往外爬。
“抓紧。”他低声说了一句,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一甩,从两车之间硬挤过去。
后视镜里,那个人刚爬出一半,就被后面扑上来的丧尸按在车门上,脖子被咬断,血喷了半个车顶。
“操——”后座的弟弟脸色惨白,差点吐出来。
白色面包车冲出车阵,直直朝着那辆被打爆轮胎的货车冲去。
货车司机还在跟军人吵,完全没想到有人会从侧面撞上来。
“让开!”有人大喊。
军人一愣,抬枪,想对着面包车开火。
周匀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尾一甩,整辆车横着滑了出去。
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一串刺耳的尖叫声,白烟直冒。
面包车车尾“砰”地一下撞在货车后厢门上。
后厢门本来就被撞开一条缝,这一下直接被撞开一大半,门锁崩飞,砸在地上。
里面一排排箱子整整齐齐地露了出来。
军人被这一下吓得退了一步,枪口下意识偏了偏。
周匀一手拉起手刹,另一只手已经抓起旁边的一个急救包,顺手往军人脚边一扔。
“你们的人在那边流血!”他吼了一声,声音压过了周围的混乱。
军人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余光里确实看到不远处有个同袍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血流了一摊。
他骂了一句,转身往那边跑,“老刘,盯着这边!”
另一个军人刚想抬枪,身后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是刚才那群想逃的人,有人趁乱往出口挤,直接撞在他背上。
枪口一歪,子弹打在货车车厢上,溅起一片火花。
【混乱度+。】
【建议:快速转移货物。】
周匀推开车门,下车,动作干脆利落。
“你们三个,下车搬东西。”他对男人和两个弟弟说,“一人两箱,先搬上来再说。”
“这……这是军方的——”男人脸色发青。
“再磨叽,连命都没了。”周匀抓起最近的一箱,往面包车后门一丢,“搬!”
箱子砸在车厢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男人咬牙,跳下车,抱起一箱就往车里跑。
弟弟也跟着学,虽然胳膊还在流血,但也硬是抱起一箱,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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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跨界物资确认:军用罐头箱×1。】
【可兑换目标:异世界精制能量块×1。】
【建议:暂存。】
周匀一边搬,一边用余光扫着周围。
出口那边越来越乱,有人趁军人分心,已经开着车往外冲。
有人被当场打爆轮胎,车头一歪,撞在旁边的护栏上,整个人从车窗里飞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丧尸的吼叫声越来越近,已经有几只顺着车顶往这边爬。
【时间流逝:27:03。】
【剩余时间:02:57。】
【建议:装载完成后,立即撤离,绕行至临时指挥部后侧。】
面包车后厢很快被塞满一半,箱子一层层堆起来,挡住了后窗。
男人气喘吁吁,额头全是汗,手臂在抖。
“够了没?”他问。
“再两箱。”周匀看了一眼空间,“还能塞。”
他又抓起两箱,直接丢进车载储物格旁边的空隙,硬生生挤进去。
【车载储物格扩容触发。】
【当前容量:2立方。】
【提示:可继续装载。】
周匀眼神一动,顺手把最上面两箱直接塞进手套箱。
箱子在手里明明有半个人那么大,塞进去的时候却像被什么吞掉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剩下。
男人看傻了,“这……这怎么——”
“别问。”周匀关上手套箱,“上车。”
他一把把男人推回车里,自己钻进驾驶位,猛地一脚油门。
白色面包车车轮打滑了一下,随即抓住地面,车头一拐,直接从货车和旁边那辆撞坏的轿车之间挤了出去。
“站住!停车检查!”后面传来军人的怒吼。
子弹“嗖嗖”从车身旁边掠过,有一发擦在后门上,打出一个小坑,铁皮往里凹了一块。
“趴下!”周匀吼了一声。
车里的人全都下意识趴在座椅背后,抱着头。
周匀一只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到腰间,掏出一枚手雷,拇指扣住保险环。
【建议:谨慎使用,注意爆炸范围。】
他把车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一辆横在路中的车,车身一晃,差点擦到旁边的墙。
“抓紧。”他低声说了一句,左手猛地一拉手刹,车身一甩,整辆车在原地打了个半圈。
车窗外的景象瞬间转了一圈。
军人、货车、丧尸、停车场、临时指挥部的小楼,全都在眼前一闪而过。
周匀松开手刹,油门踩到底,车头对准临时指挥部后侧那条窄巷子冲了过去。
那条巷子被一堆废弃的铁桶和木板堵着,看起来根本过不去。
“前面堵死了!”弟弟吓得喊出来。
“闭嘴。”周匀眼神冷静,脚下没松。
车头离那堆杂物还有两米,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斜着挤过去,车侧擦着一个铁桶过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铁桶被撞倒,里面的垃圾和黑水洒了一地,臭味一下子冲进车里。
“呕——”后座有人忍不住干呕。
白色面包车硬生生从那条看起来不可能通过的缝隙里钻了过去,车侧多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车辆耐久-1%。】
【当前耐久:93%。】
【建议:后续修复。】
巷子另一头,是临时指挥部后墙。
墙不高,大概两米多,上面有铁丝网,铁丝网上挂着几块破布,随风乱晃。
墙角有一堆被丢弃的木箱和沙袋,堆得乱七八糟。
【后墙防守薄弱。】
【建议:从此处潜入。】
周匀把车停在一堆木箱后面,车头冲外,随时可以掉头冲出去。
“你们留在车里。”他解开安全带,“谁敢下车,谁敢乱动后面的箱子,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丢出去。”
男人连连点头,“不动不动,我们不动。”
弟弟捂着胳膊,脸色发白,“哥,你别乱来——”
“你们的命,现在在我手里。”周匀看了他一眼,“老实待着。”
他推开车门,下车,关门的声音很轻。
风从巷子里吹过来,带着外面火光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点烧焦的塑料味。
墙角那堆木箱有的已经烂了,木头发黑,钉子露在外面,锈得发红。
周匀踩着木箱,一点一点往上爬,手抓住墙顶的水泥边缘,指尖蹭到铁丝网,划出一条白印。
【时间流逝:27:49。】
【剩余时间:02:11。】
【建议:快速获取截流队节点信息。】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刀刃不长,但很锋利。
刀尖轻轻一挑,铁丝网上一根铁丝被割断了一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停了一下,耳朵贴在墙上,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脚步声,有人说话,声音很急。
“前面顶不住了!让后备队上!”
“指挥官呢?指挥官在哪儿?”
“通讯又断了!谁去修天线——”
声音乱成一团。
【内部防守混乱。】
【建议:从后侧物资间进入。】
周匀手腕一转,把那截铁丝完全割断,又割了两根,掀开一个刚好能钻过去的口子。
铁丝刮在他袖子上,划出几道白痕。
他双手撑在墙顶,一用力,整个人翻了过去。
落地的时候,他刻意压低身体,脚尖先着地,再缓冲,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后院很小,地上铺着一层碎石和泥,角落里堆着几桶柴油和几个铁皮箱子。
一扇铁门半开着,里面是物资间,门口没人守。
【可见物资:弹药箱×3,医疗箱×2,通讯设备箱×1。】
【截流队节点信息:通讯设备箱内。】
【建议:优先获取通讯设备箱。】
周匀贴着墙,快速靠近那扇门。
门后有灯光,白得刺眼,照得地上的灰尘都清清楚楚。
他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蹲在地上整理弹药箱,嘴里骂骂咧咧,另一个背对着门,在翻一个柜子。
“妈的,前面打成那样,还让我们在这儿搬箱子。”
“闭嘴,命令就是命令。快点,把那几箱搬到前面去。”
“搬个屁,前面都快被丧尸淹了——”
蹲着的那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旁边的弹药箱提手。
手刚伸过去,一只脚踩在了箱子上。
他愣了一下,抬头。
周匀站在他面前,低着眼睛看他。
“谁——”那人话还没说完,喉咙一紧。
小刀已经抵在他喉结上,刀刃冰凉。
“别出声。”周匀声音很轻。
那人眼睛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慢慢举起来。
另一个人还在翻柜子,没注意到这边。
“你——”他回头,刚转到一半。
周匀抬脚,一脚踹在他膝弯上。
“咔嚓!”
那人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额头差点撞到柜子角上。
他刚想喊,周匀已经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的刀尖抵在他耳后。
“安静。”周匀在他耳边低声说,“不然你俩现在就死。”
两个人都僵住了,呼吸急促,眼神惊恐。
【时间流逝:28:21。】
【剩余时间:01:39。】
【建议:获取通讯设备箱,读取截流队节点信息。】
物资间里堆满了箱子,箱子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字,有“7.62”“医疗”“通讯”等等。
角落里有一个灰色的长方形箱子,上面贴着“通讯设备,严禁私动”的标签。
周匀一脚把跪着那人的腿往旁边踢了踢,让出一条路,自己走到那灰色箱子前。
箱子上锁了,锁是普通的挂锁。
他抬手,刀尖对着锁孔一挑,手腕一抖。
“咔哒。”
锁扣断了,挂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掀开箱盖。
里面整齐地摆着几台小型通讯终端,还有一叠文件袋。
【截流队节点信息:纸质文件内。】
【建议:快速翻阅,记忆关键节点。】
周匀抽出最上面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
纸上画着一张基地外围的简图,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点,旁边写着“截流点A”“截流点B”“临时指挥部补给线”等字样。
下面还有几行字,写着“优先截获军用物资车”“黑市联络人代号:灰鼠”“交易时间:每日20:00-22:00”。
【截流队节点信息已记录。】
【黑市隐藏任务线索+。】
【建议:后续接触代号“灰鼠”中介。】
周匀目光扫过,心里把这些信息记下来,手上的动作不停,把那几台小型通讯终端一台台抓出来。
【跨界物资确认:短距通讯终端×3。】
【可兑换目标:异世界短波干扰器×1。】
【建议:保留一台,余下可兑换。】
他把三台终端全塞进外套里,又顺手抓了两盒备用电池。
“你……你是哪个单位的?”跪在地上的那人声音发抖,透过周匀的手指缝往外挤。
“现在开始,”周匀松开手,刀尖从他耳后滑到他下巴,“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连连点头,额头上都是汗。
“外面丧尸要冲进来了。”周匀淡淡说,“你们要是现在跑出去乱喊,只会第一个死。”
他把刀收回袖子,转身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把那几箱弹药搬到后墙这边来。”他指了指后墙方向,“等会儿有人来取。”
“谁……谁来取?”蹲着那人下意识问。
“你不需要知道。”周匀说完,转身离开。
【时间流逝:28:49。】
【剩余时间:01:11。】
【建议:撤离临时指挥部,返回车辆。】
他重新翻墙回到后巷,落地的时候,听见前面停车场方向的枪声又密了一层。
丧尸的吼叫声已经连成一片,像一堵压过来的墙。
白色面包车安静地停在木箱后面,车窗被人从里面擦过,擦出一块干净的圆形。
男人的脸贴在玻璃上,看到他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他一把拉开车门,“刚才外面枪声那么大,我还以为——”
“闭嘴,上车。”周匀钻进驾驶位,关门,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
【车辆内物资:军用罐头箱×?、压缩饼干箱×?、急救包×3。】
【通讯终端×3已入账。】
【当前可兑换额度:中级物资池开启。】
【建议:择机兑换战斗辅助物资。】
“我们现在去哪儿?”弟弟捂着胳膊问。
“先离开这里。”周匀踩下油门,车头往巷子外一拐。
巷子外的街道上,已经有丧尸开始往这边涌。
有的拖着断腿,有的肚子破开一大块,肠子拖在地上,被自己踩来踩去。
白色面包车直接撞了过去。
“砰砰砰!”
丧尸被撞飞,砸在旁边的墙上,又滑下来,留下一道道血痕。
【时间流逝:29:12。】
【剩余时间:00:48。】
【建议:在安全区域短暂停车,进行物资兑换。】
周匀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前方街道。
前面有一条小路,通往基地外围的废弃工厂区,那里人少,监控少。
“抓紧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车头一拐,冲向那条小路。
11. 第 11 章
“看那边那个,就是今年那个零魔力的怪胎。”
声音在撕裂感还没完全散去时就钻进周匀耳朵。
天地像被人粗暴扯开,骨骼被一寸寸拧紧。下坠、翻转、抽离,五感被拉成长线。他像被丢进一台巨大的齿轮机,所有旧世界的规则被碾碎,新的东西正往他骨缝里灌。
胸腔一闷,他猛地一踏地面。
脚下是冰凉的石砖,大块灰白石板拼接成大道,缝隙里镶着细细的银色魔法纹路,像静止的闪电。纹路深处有微弱的光在流动,顺着大道延伸,直指前方那座庞然大物。
圣弥尔魔法学院。
高耸的尖塔一座接一座,从厚重的城墙后刺破天空。每一座塔身都刻满了复杂的浮雕与环形阵纹,淡金色的护罩在塔尖外缓缓流转,像一层薄薄的水膜。远处钟楼上传来低沉的钟声,震得空气里的魔力都轻轻颤了一下。
周匀站在学院正门外的广场边缘,手指微微蜷起。
身体里空空荡荡。
没有魔力的流动,没有元素的回应。按这个世界的标准,他就是一具干涸的壳。
“啧,真来了。”一个穿着深蓝镶金制服的少年侧头看他,嘴角挑起,“记录上那个‘零魔力’,不是说只是个统计错误吗?原来真是废的。”
周围新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制服颜色各异,代表不同院系。胸口的家族徽章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有人抱臂冷笑,有人低声窃语,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圣弥尔什么时候也收这种人了?”
“听说是某个边境小镇推上来的,估计走了什么关系。”
“零魔力?连点火球都放不出来吧?”
嘲讽像细小的针,扎在空气里。
周匀抬眼,视线掠过那群贵族新生,没停。
他看的是别的东西。
空气中流动的魔力对他毫无触感,像隔着一层厚玻璃。但在那层玻璃后面,有更细、更深的线条在缓慢游走。不是魔力,是更底层的纹理——空间在这里如何折叠,时间在这里如何被刻度,元素在这里按什么顺序被允许存在。
那些线条在他眼前自动勾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整座学院。
“检测到宿主已成功登陆新世界。”
冰冷却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像在耳边低语。
“世界编号:E-07。世界名称:西幻学院·圣弥尔篇。”
周匀呼吸平稳,指尖轻轻摩挲过裤缝,像是在适应新身体的关节角度。
“当前身份:圣弥尔魔法学院新生。官方评定:零魔力,无法引导基础元素。”
系统声音顿了顿,下一句带着一点程序化的愉悦起伏。
“主线任务已开启:以零魔力之姿,镇压天才,颠覆学院规则体系。任务完成度将实时记录。”
广场上,学院正门上方那块巨大的黑曜石铭牌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铭牌下方的金色浮字缓缓亮起,宣告新生入学仪式即将开始。
周匀垂下眼,眼底那层看不见的规则纹理,正一点点清晰。
广场上人声渐涨。
新生们被魔纹铁栏圈成方阵,脚下是刻得极深的集体感应法阵,银线顺着石缝延伸到整个广场边缘,像一张收紧的网。
周匀站在队伍最末,制服有点大,袖口空空,风一吹就鼓起来。
“所有新生,准备魔力评定。”
高台上,教务长披着深蓝长袍,手里那根镶嵌七色晶体的权杖在空中一点,广场中央的黑曜石柱骤然亮起。
柱身上浮现出一圈圈金色刻度,从底部向上依次标着:零阶、初阶、中阶、高阶、天赋异禀。
人群躁动了一瞬。
“听说今年有王都来的双系天才。”
“还有北境公爵家的继承人。”
“零魔力的也有一个,听说是关系户。”
话声不大,却精准地钻进耳朵。
周匀抬眼,看向黑曜石柱。
柱体表面原本平滑,此刻却在他视线中缓缓浮出一层极细的纹理,像是被无形的刀尖一寸寸刻开。每一条纹理都对应着某种流动的力量,从新生脚底的法阵里抽取,再被柱体吞入。
他指尖微屈,像是要抬手,又像只是习惯性地扣了扣裤缝。
“按顺序上前,触柱。”
监考导师声音冷硬,魔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蓝色护膜,压得附近空气发紧。
第一个上前的是一名金发少年,制服胸口绣着狮鹫家徽,步伐带风。
他掌心贴上黑曜石柱。
嗡——
柱体金光暴涨,一路冲到“高阶”刻度上方,停顿了一瞬,硬生生挤进“天赋异禀”的小格里。
广场一片惊呼。
“雷系·高阶起步,天赋评级:S-。”
教务长权杖一点,金发少年头顶浮现出一枚银色徽章虚影,随后没入他胸口。
少年嘴角一挑,转身时目光扫过人群,停在队尾。
他看见了周匀。
“那就是零魔力?”他身侧的同伴压低声音。
“嗯,看着就弱。”金发少年嗤笑,抬手在空中比了个“零”的手势,故意对着周匀的方向。
周匀眼皮没抬,指尖在裤缝上轻轻一划。
黑曜石柱上,那条刚刚被金发少年撑开的“天赋异禀”刻度边缘,细微地收缩了一瞬,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抚平。
金光暗了半分。
金发少年背对着柱子,没看到,教务长却微微一愣。
“……记录波动,稍后复检。”他低声对身侧的器阵导师说。
队伍继续。
一个又一个天才上前,光柱在不同刻度间跳跃,惊呼声此起彼伏。
轮到周匀时,广场安静了半拍,随后爆出零星笑声。
“来了,关系户。”
“零魔力也敢来圣弥尔,真不怕丢人。”
监考导师皱眉:“周匀,按手。”
周匀走上前,步子不快不慢,鞋跟落在刻着法阵的石板上,发出干脆的声响。
他抬手,掌心离黑曜石柱还有半寸时停住。
这一瞬,柱体表面的纹理在他眼中彻底清晰,像一整套展开的复杂乐谱,每一条线都在震动,每一个节点都在呼吸。
他指尖轻轻一转。
那半寸空气里,原本笔直汇入柱体的能量流突然一顿,方向微不可察地偏了偏,绕过了柱体最核心的感应节点,顺着边缘的缝隙滑走。
周匀掌心落下。
黑曜石柱安静了两秒。
死寂。
下一刻,柱体底部闪过一道极暗的灰光,连“零阶”刻度都没点亮。
广场爆笑。
“连零阶都不到?”
“这还是人?”
监考导师脸色一沉,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蓝色符印,按在柱体上。
“再测一次。”
符印没入柱体,内部的能量流被强行激活,金色纹路暴涨,像被人粗暴地拧开了阀门。
周匀指尖在裤缝上轻轻一敲。
柱体内部那条刚被符印点燃的主导纹路瞬间断成两截,力量被分流到一圈无用的外围刻痕里,像是被引到死胡同。
嗡——
黑曜石柱猛地一颤,顶端那颗稳定了几十年的感应水晶裂出一道细缝,发出刺耳的尖鸣。
“仪器失灵?!”
器阵导师脸色煞白,连忙掐诀稳阵,额角青筋暴起。
广场一片混乱。
“怎么会——”
“圣弥尔的主测柱,三十年没出过问题!”
教务长目光锐利地落在周匀身上。
“你,松手。”
周匀慢慢收回手,掌心干净,没有任何魔力余波。
黑曜石柱上的灰光彻底熄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剩顶端那道细缝还在,冷冷地割破光线。
“记录:周匀,魔力评定——零。备注:检测异常,待复核。”
教务长的声音有点僵硬。
广场边缘,一辆镶满家族纹章的魔导马车停在阴影里。
车窗半掩,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拨开窗帘。
里面坐着一名银发青年,制服胸口绣着复杂到近乎炫耀的双翼徽章,眼神淡淡,像在看一场无聊的戏。
“这就是那个零魔力?”他问。
车厢里传来一个女声:“嗯,院方说是‘特殊照顾对象’。”
银发青年笑了笑,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有意思。”
广场上,入学仪式继续。
周匀被分到最末等的“灰塔宿舍区”,和一群被评为“勉强合格”的新生一起。
灰塔外墙斑驳,石砖缝里长着苔藓,窗框上挂着没来得及清理的蜘蛛网。塔顶的避雷针弯了一截,像被什么巨兽咬过。
“零魔力,和我们一栋?”
“这塔要塌了吧。”
几个新生在楼梯口堵着,打量他。
周匀抬头,看了一眼塔身。
塔壁上的防护法阵早就失了色,但在他视线中,那些黯淡的符文下还压着一层更古老的纹理,深得像刻在世界骨头上。
他指尖在塔门的铁环上轻轻一扣。
铁环上的生锈纹路被他顺手抹平了一小块,露出下面隐约闪着冷光的银色。
“让开。”他语气平淡。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冷笑着挡在他面前,伸手去推他肩膀:“听不懂人话?”
周匀侧身,动作极小,那只手擦着他衣袖划过,狠狠拍在塔门上。
砰——
塔门上的旧防护阵被这一掌粗暴激活,灰色光纹暴起,顺着门板一路爬上塔身。
高大少年被反震的力量弹了回来,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重重摔在地上,鼻血直流。
“你——你动了什么手脚?!”他捂着鼻子,眼睛通红。
周匀站在门槛内,脚尖刚好踩在那层被他抹平的银色纹理上。
那一小块纹理此刻正安静地吞噬着防护阵的反震余波,把原本该扩散到整座塔的冲击力锁在门框这一寸之间。
“你自己手重。”他淡淡看了少年一眼,抬脚上楼。
楼道狭窄,石阶被踩得发亮,每一阶上都有磨损出的浅浅凹痕。
他走到三层,推开写着“3-7”的木门。
屋里很简陋,两张床,一张桌子,一扇小窗。
窗外是学院内环的景色:高塔林立,魔力光束在空中交织,远处的主教学楼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巨剑,剑身上爬满了金色符文。
周匀走到窗边,手指轻敲窗框。
玻璃微震,外面的魔力光束在他视线里瞬间慢了一拍,像被人按下了某个看不见的暂停键。
他看着那柄“剑”。
剑身最上方,有一处肉眼难辨的暗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过,又被粗暴地压回去。
那道暗痕深处,有极细的一缕光,和学院里所有魔力的波动都不一样,冷得像冰,锋利得像刚出鞘的刀。
有人在敲门。
“新室友?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一个黑发少年探头进来,怀里抱着一摞书,制服皱巴巴的,眼神却很亮。
“我叫艾伦,火系,勉强初阶。”他自我介绍,目光落在周匀身上,“你就是那个……零魔力?”
周匀点头。
艾伦挠挠头,尴尬地笑:“那个,别介意,外面那些人嘴臭。其实零魔力也不一定就——”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灰塔的,下来集合!有人要挑战!”
艾伦脸色一变:“又是他们。”
周匀转身,拿起挂在床边的制服外套,动作利落。
“走。”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塔前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人。
金发少年站在中央,披着一件绣金边的斗篷,斗篷内侧隐约有雷光闪烁。
“灰塔的废物们,出来见见世面。”他声音不大,却被某种扩音术放大,传遍整个宿舍区。
艾伦咬牙:“是狮鹫家的莱恩。他每年都要来踩我们一遍。”
周匀走出人群。
莱恩一眼就看到他,笑容更冷了:“哦,零魔力也在。正好。”
他抬手,指尖跳出一缕细小的电蛇,在空中扭动。
“规则很简单。”莱恩说,“我出一招,你们谁能接下不死,我就不再来灰塔。”
灰塔这边一片骚动。
“他疯了吧,一招?!”
“他现在可是天赋异禀评级!”
艾伦低声道:“别上,他这是故意的。你没有魔力,连防护都开不了。”
周匀往前走了一步。
“我来。”
人群一静,随即爆出更大的哄笑。
“零魔力要接莱恩一招?”
“他怕不是想直接退学。”
莱恩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肆意踩踏的玩具。
“很好。”他抬手,雷光在掌心疯狂聚集,空气被烤得发干,地面上的灰尘被静电吸起,在他脚边打着旋。
周匀站在他对面,脚下的石板纹理在他视线中一点点亮起,延伸到莱恩脚下,再往前,连到远处教学楼外墙的防护阵。
一整片规则网在他眼中展开。
莱恩低喝一声,掌心雷光爆开,一条粗壮的雷蛇咆哮着扑向周匀,沿途空气被撕出焦糊的黑痕。
周匀指尖微动,像是在空中轻轻勾了一下什么。
雷蛇在离他胸口还有半米的地方,突然诡异地一折,硬生生拐了个九十度的弯,贴着他肩膀擦过,直冲向他身后那块刻着“灰塔宿舍区”的石碑。
所有人瞳孔一缩。
“躲开——”
话音未落,雷蛇在撞上石碑前一瞬骤然消散,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捏碎,只剩下一圈无害的蓝色电光在碑面上跳了跳,随即没入石纹。
石碑完好无损。
空地上一片死寂。
莱恩脸色猛地一变,盯着自己的手:“不可能,我的引导不可能偏成这样!”
他刚才那一击,轨迹在他脑海里清清楚楚,绝对没有任何失误。
周匀垂下的手指在裤缝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刚才雷蛇扑来的瞬间,他顺着地面石板的纹理,将那条雷系法则的“终点”往旁边挪了一寸,把原本锁定在他身上的落点,改成了石碑。
至于最后的消散——那是他在雷蛇即将撞上碑面的一瞬,将碑上早已失效的防护阵纹理接上了一条新的“结束线”,让所有攻击在触碰到那条线时自动归零。
“你输了。”周匀看着莱恩,语气平静。
人群炸了。
“刚刚那是什么?!”
“他明明没有释放任何魔力波动!”
“莱恩的雷蛇怎么会自己拐弯?!”
高台上,负责宿舍区巡查的导师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周匀。
“你刚才,使用了什么?”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身上的魔力压迫感像实质的风,吹得附近人衣角猎猎作响。
周匀抬眼,和他对视。
“我没有魔力。”他淡淡道。
导师眯起眼,抬手,一道探查术毫无征兆地朝周匀扑来。
透明的波纹在空中扩散,所过之处,所有人的魔力波动都被勾勒出来,像一团团不同颜色的火焰。
轮到周匀时,那道波纹突然一顿,像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随即诡异地绕开,从他身侧掠过。
在所有人眼里,探查术完整地扫过了他,却没有留下任何火焰。
“零。”导师咬牙,“连生命力波动都微弱得离谱。”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空洞”的存在。
远处的主教学楼顶端,一扇常年紧闭的高窗后,有人推开了窗。
一个身穿白金长袍的老者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枚刻着复杂神纹的金色圆盘。
圆盘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圈细小的裂纹,像是被什么远处的力量轻轻敲了一下。
老者抬头,看向灰塔方向。
他的视线越过层层建筑,落在那个站在空地中央的黑发少年身上。
那一瞬间,周匀眼皮轻轻一跳。
他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从极高处俯视下来,像神明在审视棋盘上的一枚子。
他抬头,随意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天空晴朗,只有学院中央那柄“剑”顶端的暗痕,在阳光下隐约闪了一下。
暗痕边缘,极细的一条裂缝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了一寸。
没有人注意到。
空地上,莱恩脸色铁青,咬着牙:“再来一次!”
他抬手,雷光再次聚集,比刚才更狂暴,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紫色。
“莱恩,住手!”巡查导师喝道,“学院禁制,宿舍区禁止高阶攻击术!”
“他刚才动了手脚!”莱恩失控地吼,“不可能是我失误!”
周匀看着他,眼底那层规则纹理比刚才更清晰了一分。
“你可以试试。”他语气淡淡,“不过这次,可能不是拐弯那么简单。”
莱恩咬牙,雷光在他掌心炸开,化作一片刺目的白。
周匀指尖在裤缝上轻轻一划。
地面石板上的纹理瞬间被他“按”了一下,原本平稳的魔力流被强行扭曲,所有指向莱恩掌心的雷系法则在同一瞬间失去锚点,像失控的野兽四处乱窜。
嗡——
雷光在莱恩掌心炸裂,却没有冲向外界,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硬生生折回,顺着他手臂一路爬上肩膀。
“啊——!”
莱恩惨叫,整个人被雷光包裹,头发瞬间炸成一团焦糊的卷,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周匀在雷光即将烧穿他神经的前一刻,指尖轻敲裤缝。
那一刻,缠绕在莱恩身上的雷系法则被他从“攻击”一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淬体”那一栏。
雷光的性质在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偏移,从毁灭性的灼烧,变成了极痛却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强行锻炼。
莱恩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抽搐,却没有出现任何焦痕。
“你——你对我的法术做了什么?!”他声音嘶哑,眼里满是恐惧。
周匀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更强的雷吗?现在,你的身体能承受更多了。”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在胡说什么?”
“可是莱恩真的……没有被烧伤。”
巡查导师脸色铁青,猛地抬头:“所有人,散开!灰塔宿舍区,暂时封锁!”
他掏出一枚刻着学院徽章的魔导通讯石,低声急促地说了几句。
主教学楼顶端,那枚金色圆盘上的裂纹更深了一分。
老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规则,出现了偏差。”他喃喃。
他身后,一扇被厚重帘幕遮住的门后,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每个人心底响起。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空旷。
“棋盘,动了。”
老者猛地回头:“阁下——”
话未说完,金色圆盘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古老文字,很快又消失。
灰塔这边,周匀抬头,看向主教学楼顶端。
他感觉到那道目光更重了,像是从简单的“看一眼”,变成了“盯住”。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走。”他对还在发愣的艾伦说,“回塔。”
艾伦腿还有点软:“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周匀推开塔门,脚尖再次踩在那一小块银色纹理上。
那块纹理在他脚下轻轻一颤,像是被唤醒的某种沉睡之物,顺着塔身向上蔓延了一寸。
“我没有魔力。”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
塔内的空气却在这一瞬间微微一紧,墙壁上那些早已失效的微光符文,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远处,学院最深处的一片禁区边缘,一块被藤蔓覆盖的石碑上,原本模糊不清的神性刻痕突然亮起一线细光。
那光线顺着地下某条看不见的脉络,一路蔓延,最终在灰塔脚下停住。
没有人看见。
只有在极高处俯视这片学院的某个存在,视线在这一刻明显凝固了一瞬。
它看见了那条新亮起的线。
它看见了,棋盘上多出的一枚——不在任何预言之中的子。
灰塔内很冷。
冷得不像是普通的石塔,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温度,只剩下干燥的石粉味和陈旧魔药的酸涩残气。
周匀往里走。
脚步声在空荡的塔内一层层往上敲,灰尘从高处簌簌落下,砸在他肩上、发梢上。
每走一步,那块被他踩过的银色纹理就往塔身上爬一寸。
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在石壁里扩散,像极细的裂痕,又像某种被重新唤醒的纹路。
“站住!”
尖利的声音从楼梯拐角处炸出来。
一个穿着银边长袍的高个少年从上面快步走下来,金发打着精致的魔力油,额前一缕刻意垂下,眼睛颜色很浅,像被稀释过的冰。
他一眼就认出周匀,嘴角勾起:“零魔力的清扫工,也敢进灰塔?”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银边袍子的少年,腰间挂着学院颁发的高阶学徒徽章,徽章上镶着小块魔晶,正微微发亮。
“雷蒙德。”周匀叫出他的名字。
雷蒙德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冷:“哦?你还知道我是谁?那更好。你现在转身,跪下,把刚才那句‘我没有魔力’再说一遍,我可以考虑不把你私闯灰塔的事上报导师。”
他抬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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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亮起一团蓝白色电光,噼啪作响,照得楼梯间一片惨白。
“听说你连基础感应阵都点不亮。”雷蒙德慢慢往下走,每一步都带着电光在石阶上炸开细小的火花,“那你应该知道,灰塔是专供高阶学员和导师使用的。你这种人,连站在塔门口都算亵渎。”
周匀停在原地,抬眼看着他。
塔内的空气被雷蒙德的电系魔力搅得发干,墙壁上那些早已失效的符文,被电光一激,零零散散亮起几道残光,像是被强行从沉睡中拽醒。
周匀的视线从雷蒙德指尖那团电光上掠过,落在他脚下的石阶缝里。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暗纹,顺着整个楼梯盘旋而上,像一条被尘土掩埋的线。
他脚尖轻轻一点地面。
那条暗纹在他脚下微不可察地一震,像是被人从另一端拽了一下。
雷蒙德没有察觉,电光却在这一瞬间轻轻一颤,电弧的形状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
“我没有魔力。”周匀又说了一遍。
雷蒙德笑出声:“很好,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那你现在——”
他抬手,电光猛地扩散,直直朝周匀胸口劈下。
塔内所有残存的感应符文同时亮了一瞬,像是被这道电流强行激活。
就在电光即将碰到周匀衣襟的那一刻,周匀脚下那条暗纹突然往上一窜。
没有声音,没有波动。
电光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个极不符合常理的弯,贴着周匀肩侧擦过,像被什么无形的墙面弹开,直直撞进旁边墙壁里。
“轰——”
灰塔整整抖了一下。
墙上的失效符文被这一下撞击全部点亮,刺眼的白光在狭窄的楼梯间炸开,尘土被震得从高处成片落下。
雷蒙德被反冲力震得连退三步,后背撞在石壁上,脸色一白。
他身后那两个学员更惨,直接被掀翻在地,滚下两级台阶,狼狈地爬起来,脸上带着灰。
“你——”雷蒙德瞳孔猛缩。
他刚才那一击,是他最拿手的“偏转雷矢”,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弧度,方便绕过对方防御,可那种弧度是他自己控制的。
刚才那一下,完全不在他控制之内。
电流在半空中被人硬生生扭了一下方向。
可周匀没有抬手,没有结印,甚至连衣角都没动。
“你在干什么?!”楼梯上方传来一声怒喝。
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导师快步走下来,黑袍在楼梯间拖出一串阴影,胸前挂着银色导师徽章,徽章上的魔晶此刻正剧烈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
他一眼就看见墙上那一大片被强行点亮的符文,脸色瞬间沉下来:“谁在灰塔内乱用高阶魔法?!”
雷蒙德立刻挺直腰,指着周匀:“导师,是他!他私闯灰塔,还干扰我的施法!”
导师目光一转,落在周匀身上。
那一瞬间,周匀感觉到一道极细的探查波动从导师的徽章上扫过来,像一层薄薄的水膜,试图从他身上滑过。
他没躲,也没挡,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脚尖。
脚下那条暗纹再次轻轻一颤。
那道探查波动在碰到他身体边缘时,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棱角,悄无声息地被折回去,沿着原路弹回导师的徽章。
导师胸前的徽章猛地一亮,紧接着“啪”的一声,魔晶表面裂出一道细缝。
导师脸色一变,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眼神已经变得极其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他盯着周匀。
“周匀。”周匀回答。
导师眯起眼:“零魔力,基础测试连第一格都点不亮的那个?”
雷蒙德冷笑:“就是他。导师,我建议立刻把他送去纪律塔。他刚才明显——”
“闭嘴。”导师冷冷打断他。
雷蒙德脸色一僵。
导师抬手,指尖亮起一枚极小的灰色光点,轻轻一弹。
那光点落在墙壁上,原本乱七八糟亮着的符文立刻一格格熄灭,像被人按顺序关灯。
“灰塔内禁止无授权施法。”导师看着雷蒙德,“你刚才那一击,已经触动了塔内的旧式防御阵。”
雷蒙德脸色涨红:“可是——”
“再说一个字,你本学期的实战积分全部清零。”导师淡淡道。
雷蒙德狠狠咬住后槽牙,闭了嘴。
导师这才重新看向周匀,目光上下扫过他一遍,停在他脚边那块银色纹理上。
那块纹理此刻已经顺着塔身往上爬了大半圈,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在灰暗的石壁上留下一道极淡的银痕。
导师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伸手,想触碰那道银痕。
周匀往旁边挪了半步,脚尖轻轻一转,像是不经意地避开。
银痕在他脚下那一瞬间轻轻一闪,整条线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纹理的蔓延速度瞬间慢下来,几乎停住。
导师指尖落在石壁上,什么都没碰到。
他愣了一瞬,眼神更冷了:“你来灰塔做什么?”
“打扫。”周匀说。
导师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抬手,一道细小的红光从他指尖飞出,直直落在楼梯拐角处的一个感应水晶上。
那水晶立刻亮起,表面浮现出一行行细小的魔文,快速跳动。
“灰塔内魔力波动异常记录。”导师低声念出水晶上的字,“来源:雷系高阶学徒雷蒙德。附带不明干扰波动,来源……不明。”
最后两个字出现时,水晶明显卡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魔文闪烁了两下,才勉强显现出来。
导师的目光在“不明”两个字上停了很久。
“导师,这不可能!”雷蒙德忍不住,“刚才明明是——”
“你觉得学院的感应水晶,会替一个零魔力的学员说谎?”导师冷冷看他一眼。
雷蒙德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一点不甘心的声音,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匀。”导师重新叫他的名字,“下午的魔力测试,你必须参加。学院需要确认,你的‘零魔力’到底是测试误差,还是——”
他顿了一下,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会去。”周匀说。
导师盯着他,像是在他脸上找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找到。
“现在,离开灰塔。”导师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周匀转身往塔外走。
他每迈出一步,脚下那条银色纹理就往上爬一寸。
等他走出塔门,银线已经绕着整个灰塔盘了一圈,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
塔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刚一出塔门,周匀就看到塔前广场上已经围了一圈人。
各种颜色的学院袍子,贵族学员的金边、银边在阳光下闪得晃眼,低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没?灰塔刚才震了一下。”
“是雷蒙德在里面试新魔法吧,他最近在准备院级对抗赛。”
“可刚才感应塔那边的记录,说有不明干扰波动。”
“会不会是灰塔里的旧阵醒了?我听我导师说,灰塔下面压着……”
话音戛然而止。
有人看见了从塔门里走出来的周匀,声音一下子拔高:“他怎么从灰塔里出来?!”
所有视线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那不是……零魔力的那个?”
“他怎么进得去?”
“难道是被导师叫去当实验材料?”
各种猜测在空气里乱飞。
雷蒙德从塔门后面走出来,脸色阴得吓人。
他刚想开口,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穿着黑金边长袍的高阶导师快步走来,为首的是学院的测评长老,白发束得一丝不乱,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的精密仪器箱。
“灰塔波动记录已经上传。”测评长老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助手说,“下午的综合测试提前。所有一年级、二年级学员,立刻前往主测厅。”
他抬头,看见灰塔前的混乱场面,眉头皱了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人敢先说话。
雷蒙德咬牙,刚要开口,测评长老的目光已经落在周匀身上。
“你。”长老抬手,指向他,“周匀,对吧?你跟我走。”
广场上的议论声瞬间炸开。
“直接点名?”
“他不是零魔力吗?长老找他干什么?”
“不会是要当对照组吧?”
周匀没说话,抬脚跟上。
他经过雷蒙德身边时,雷蒙德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周匀连看都没看他。
……
主测厅在学院中央。
高拱的穹顶上悬着一整片魔晶灯阵,亮度被压得很低,只留下冷白的光线,从高处直直落下,把整个大厅切成一格一格。
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台,石台上嵌着一圈银色测试环,环上布满细小的魔文纹路,像一圈紧密咬合的齿轮。
四周的看台已经坐满了人。
一年级、二年级的学员被分成不同区域,贵族区和普通区之间隔着一道低矮的透明魔力屏障,屏障上隐约有波纹流动。
更高处,是导师席。
测评长老把银白色仪器箱放到石台旁,打开。
里面是一台精密的魔力测试仪,银色外壳上浮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内部的核心魔晶被多层透明晶片包裹,晶片之间有细小的光线流动,像在呼吸。
“按照名单顺序,一个一个上来。”长老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本次测试结果,将直接影响你们的班级分配、资源配给以及院级对抗赛的参赛资格。”
话音刚落,贵族区那边立刻响起一阵兴奋的低语。
“雷蒙德肯定是第一。”
“还有菲洛米娜,她上次测试已经接近中级魔导师门槛了。”
“零魔力那个也要测吗?哈哈。”
测评助手翻着名单,开始点名。
一个个学员上前,把手按在测试仪的晶片上,蓝光亮起,石台旁的水晶柱上浮现出一行行数字。
“雷系亲和,七十二。”
“火系亲和,六十八。”
“土系亲和,五十六。”
每报出一个高数字,看台上就会响起一阵掌声或惊叹。
轮到雷蒙德时,整个贵族区都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一阵期待的喧哗。
雷蒙德走上石台,抬手按在测试仪上。
蓝光瞬间暴涨,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水晶柱上的数字疯狂往上跳。
“雷系亲和……九十二!”
大厅里一片哗然。
“九十二?!”
“这已经是准圣子级别了吧?”
“雷蒙德这次要进核心班了。”
12. 第 12 章
雷蒙德嘴角勾起,享受着四周的视线。
测评长老点了点头,眼中也带着一丝满意。
测试继续。
数字一串串报出,气氛越来越热。
直到助手念出一个名字:“周匀。”
大厅瞬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来了来了。”
“零魔力。”
“上次连第一格都点不亮,这次还测什么?”
普通区那边,有人小声说:“听说他刚才从灰塔出来。”
“吹的吧。”
“真的,我亲眼看见。”
“那也没用,没魔力就是没魔力。”
导师席上,有几位导师低声交谈。
“就是那个异常记录里的不明干扰源?”
“一个零魔力的学员,能干扰什么?”
“也许是仪器老化。”
测评长老敲了敲桌面,压下嘈杂声:“安静。”
他看向周匀:“上来。”
周匀走上石台。
脚步落在黑色石台上时,他明显感觉到脚下有一层极细的纹理,比灰塔里的还要复杂,像一整片交错的网。
那网在他脚下轻轻一颤,像是在试探,又像在认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把手放上去。”测评长老指了指测试仪。
周匀抬手,按在那块透明晶片上。
冰凉。
下一瞬间,一股极细的探查波动从晶片里钻出来,顺着他的掌心往上爬,试图进入他的经络、骨骼、甚至更深的地方。
他指尖微微一动。
脚下那片看不见的纹理网瞬间紧了一下,像是有人在暗处轻轻拨动了一根线。
那股探查波动刚刚探入他掌心,就像撞上了一层极薄却极硬的膜,被悄无声息地折回去。
它没有消散,而是被引导着,顺着测试仪内部的线路,逆流而上。
测试仪内部的魔晶猛地一亮。
蓝光在一瞬间暴涨,紧接着剧烈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水晶柱上的数字开始乱跳。
“——”
“——”
“——”
一串乱码。
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集中到那根水晶柱上。
“怎么回事?”
“坏了?”
“不会吧,这可是主测厅的核心仪器。”
测评长老脸色一变,立刻抬手,指尖亮起一枚极小的灰色光点,弹向测试仪。
那光点落在仪器外壳上,原本乱跳的蓝光瞬间被压下去,水晶柱上的数字终于停住。
“零。”助手念出结果。
大厅里先是一静,随后爆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
“还是零。”
“我就说嘛。”
雷蒙德在贵族区冷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连测试仪都懒得骗他。”
测评长老却没笑。
他盯着测试仪,眉头皱得很深。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仪器内部的探查波动被人……扭了一下。
那种感觉,像是他在调整一个已经运转多年的精密阵列时,突然发现有一根线被人悄悄挪了位置。
“再测一次。”他沉声道。
助手愣了一下:“长老,刚才的结果已经——”
“我说,再测一次。”长老抬眼,目光锐利。
助手打了个冷战,连忙点头:“是。”
周匀没有说话,手还放在测试仪上。
第二次探查波动比第一次更谨慎,像是带着某种警惕,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掌心。
周匀脚尖轻轻一点石台。
脚下那片看不见的纹理网这一次没有紧,而是松了一下,像是给那股波动让出了一条极细的路。
探查波动顺着那条路往前滑,刚刚越过他皮肤表层,就像踩空了一步。
它没有探测到任何魔力痕迹。
没有经络,没有魔力流,没有任何可以被记录的数据。
空白。
水晶柱上的数字缓慢地从零往上跳了一格,又退回去。
“零。”助手再次念出结果。
这一次,大厅里的笑声明显小了很多。
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数字动了一下。
不是完全不动。
“刚才……是不是差点不是零?”有人小声说。
“我也看见了。”
“是不是仪器老化?”
“主测厅的仪器怎么可能老化?”
导师席上,有人低声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挡。”
“挡得太干净了。”另一个导师皱眉,“连一点残余都没有。”
测评长老沉默了几秒,突然抬手,对周匀说:“把手拿开。”
周匀照做。
长老自己把手按在测试仪上。
蓝光稳稳亮起,水晶柱上的数字迅速跳到“六十七”,停住。
“仪器正常。”长老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周匀身上,“你下去吧。”
周匀转身,走下石台。
他经过石台边缘时,脚下那片看不见的纹理网轻轻一颤,像是在他脚下悄悄收拢,又像是从他脚下撤开。
没人看见。
只有主测厅穹顶最上方,那一圈用于监测整体魔力场的古旧感应环,在这一刻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那一圈环的光线顺着某条看不见的脉络往外扩散,穿过主测厅的墙壁,穿过学院的地基,最终落在学院最深处的那块被藤蔓覆盖的石碑上。
石碑上的神性刻痕再次亮了一线。
那线比之前更粗了一点,像是有人在原本的刻痕上又重重划了一刀。
远处的天空,极高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小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
裂缝后面,是一片模糊的金色国度轮廓。
有目光,从那道裂缝后面透过来,落在主测厅内那个刚刚走下石台的黑发少年身上。
那目光极其短暂,却带着一种冷静的打量。
像是在看一件突然出现在棋盘上的陌生棋子。
……
测试结束后,结果很快被贴在主测厅外的公告板上。
雷蒙德的“雷系亲和九十二”被红字标出,旁边还加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标记,代表“重点培养对象”。
周匀的名字被贴在最下方。
“综合魔力:零。”
后面没有任何备注。
“看见没?”
“零魔力。”
“他怎么还不退学?”
“听说他是院长亲自签字留下的。”
“那更奇怪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
雷蒙德站在人群前面,盯着那张名单,嘴角勾起:“零魔力也想进灰塔?也配站在我面前?”
他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很快,他看见了周匀。
周匀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张纸。
那是他的个人测试结果单。
纸上只有一行字:“综合魔力:零。”
除此之外,空白。
雷蒙德走过去,伸手一把把那张纸从他手里抽走:“啧,真干净。”
他把纸举高,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看见:“你们看,这就是学院史上最干净的测试结果。连一点魔力渣都没有。”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笑声。
“还真是。”
“连‘潜力待定’都没有。”
“这得多废。”
雷蒙德把纸往周匀胸口一拍,声音压低:“下午的对抗课,你敢不敢上台?”
周匀抬眼,看着他:“对抗课不是随机抽签吗?”
“我可以让导师安排。”雷蒙德笑得很冷,“你不是很会干扰吗?我倒要看看,在对抗台上,你怎么干扰。”
他凑近一点,几乎贴到周匀耳边:“别担心,我不会一上来就杀你。学院不允许。但我可以让你在全院面前跪下求饶。”
周匀侧头,避开他的气息。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雷蒙德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很好。别后悔。”
他转身离开,银边长袍在阳光下晃了一下,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议论声更大了。
“他疯了吧?”
“零魔力对雷蒙德?”
“这不是找死吗?”
导师席那边,有人看着远处这一幕,皱眉:“对抗课安排谁上台,是战斗导师的权力。雷蒙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他背后是雷家。”旁边有人低声说,“雷家这次给学院捐了一整套新式雷系训练场。”
“原来如此。”
有人目光落在树荫下那个安静站着的少年身上,摇了摇头:“可惜了。”
……
对抗课在下午。
对抗场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场地,地面是特制的黑色石板,上面刻着一圈圈防护阵和缓冲阵,四周是高高的看台。
此刻,看台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的对抗课原本只是普通的班级内部实战训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息传开,说雷蒙德要在对抗课上“教训”一个零魔力的废柴。
于是,原本只该来这一班的学员,突然多了好几班的人。
甚至还有导师席上,坐着几位平时不怎么露面的高阶导师。
战斗导师站在场地中央,手里拿着名单,脸色不太好看。
“今天的对抗,本来是随机抽签。”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有学员提前申请指定对手。”
他抬眼,看向雷蒙德:“雷蒙德,你确认?”
雷蒙德从看台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场地上,嘴角带着自信的笑:“确认。”
“指定对手:周匀。”战斗导师念出名字。
看台上一片哗然。
“真的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零魔力怎么打?”
战斗导师皱眉:“周匀,你可以拒绝。学院不强迫任何学员参加不对等的对抗。”
看台上有导师点头:“是啊,这种对抗没有意义。”
雷蒙德冷笑:“怕了就说一声嘛。”
所有视线都转向一个方向。
周匀从看台下方的通道里走出来,步子不快不慢。
他走上场地时,脚下那一圈圈防护阵和缓冲阵轻轻一颤。
那些阵纹原本是死的,只在被攻击时才会被动启动。
此刻,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提前碰了一下,最外圈的几条线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又迅速熄灭。
没人注意到。
战斗导师看着周匀:“你可以拒绝。”
“我接受。”周匀说。
战斗导师叹了口气,退到场地边缘:“对抗规则你们都清楚。禁止致命攻击,禁止使用禁咒。防护阵会在你们生命体征接近危险值时自动启动,把你们弹出场地。”
他抬手,激活场地边缘的一块控制石。
整个对抗场地的阵纹瞬间亮起一圈淡淡的白光,像是一层透明的罩子从地面升起,把场地和看台隔开。
“开始之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战斗导师看向周匀,“你确定?”
“确定。”周匀说。
雷蒙德笑了:“别浪费时间。”
战斗导师退到场地外,抬手一挥:“对抗——开始!”
话音刚落,雷蒙德指尖已经亮起刺眼的蓝白电光。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试探,直接抬手,一道粗大的雷矢在他掌心凝聚,带着刺耳的炸裂声,直直朝周匀胸口轰去。
电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对抗场。
看台上有人忍不住惊呼:“战斗导师不是说禁止致命攻击吗?!”
“雷蒙德这是——”
“放心,有防护阵。”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周匀身上。
周匀没有躲。
他只是往前迈了一步。
脚尖落在一条极细的阵纹交汇点上。
那条阵纹在他脚下轻轻一震,像是被人从内部拨动。
防护阵原本设定的是“被动触发”:当场内学员生命体征接近危险值时,自动启动,把攻击弹开。
此刻,它在攻击还没碰到人之前,就被提前唤醒了一部分。
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声。
雷矢在半空中突然一顿。
就像是撞上了一层极薄却极硬的玻璃。
下一瞬间,电光猛地折返。
不是被弹开到场地外,而是沿着某条看不见的轨迹,硬生生拐了个弯,直直朝雷蒙德自己劈回去。
“什么?!”
雷蒙德瞳孔猛缩,想要收回魔力已经来不及。
“轰——”
雷矢在他身前爆炸。
防护阵在这一刻被彻底触发,一圈透明的光墙从地面弹起,把爆炸的中心硬生生压缩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
电光在那层透明光墙内疯狂乱窜,像一群被困住的蛇。
雷蒙德整个人被冲击波掀翻,重重摔在地上,胸前的学院徽章“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看台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道雷矢,是雷蒙德自己打出去的。
也确实是他自己劈回来的。
周匀站在原地,衣角都没动一下。
战斗导师脸色大变,立刻抬手,想要关闭防护阵。
他指尖刚刚触到控制石,控制石上的魔文却突然乱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提前动过。
防护阵没有完全关闭,只是微微松了一下。
那一瞬间,原本被压缩在小范围内的电光找到了一条极细的缝隙,像水一样从缝隙里挤出去。
它没有冲向看台,而是顺着地面那一圈圈阵纹,沿着某条被悄悄改动过的线路,绕了一圈,最终在周匀脚边安静地散开。
就像一滩被人倒在地上的水,失去了所有攻击性。
“这——”
战斗导师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刚才明明是要关闭防护阵。
可控制石在他手下,像是被人提前改了指令。
看台上,贵族区那边已经炸了。
“你们看见了吗?!”
“雷矢自己折回去了!”
“这不可能!”
“是防护阵的问题?”
“防护阵怎么会——”
导师席上,有人猛地站起来:“谁动了场地的阵列?!”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看场地中央。
雷蒙德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周匀,“你做了什么?!”
周匀低头,看着他。
脚下那一圈圈阵纹在他脚边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是在呼吸。
“我没有魔力。”他平静地说。
这一句话,落在此刻的对抗场里,像一块石头砸进已经绷紧的水面。
战斗导师回过神来,立刻宣布:“对抗结束!雷蒙德,失去战斗能力,判负!”
看台上一片混乱。
“这怎么算?!”
“他根本没出手!”
“是防护阵的问题!”
“对,是阵列故障!”
有人大声喊:“我抗议!这不公平!”
战斗导师脸色铁青:“防护阵是学院统一维护的,出现问题也不会只在一场对抗中表现出来。”
“那刚才——”
“刚才的情况,会由阵列科的导师调查。”战斗导师冷冷道,“但对抗结果,不会更改。”
贵族区那边立刻炸了。
“你这是偏袒!”
“一个零魔力的废柴,你偏袒他?!”
“我们要见院长!”
战斗导师刚要说话,导师席上,一个一直没开口的老者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黑袍,胸前没有任何徽章,头发花白,眼神却极其清明。
整个对抗场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
有人低声说:“院长。”
战斗导师立刻躬身:“院长。”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场地中央的两个人身上。
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雷蒙德,目光淡淡。
然后,他看向周匀。
那一瞬间,周匀感觉到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任何探查的“视线”。
不是魔力波动,不是精神力扫描。
更像是……某种极高处的俯视,被压缩在一个人的眼睛里。
他脚下那一圈圈阵纹在这一刻同时轻轻一颤,像是被什么极其古老的东西惊动。
远处的天空,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小裂缝悄无声息地扩大了一点点。
裂缝后面,那片模糊的金色国度轮廓变得清晰了一线。
有更多的目光,从那里透过来。
院长的视线在周匀身上停了很久。
久到整个对抗场的人都开始屏住呼吸。
“你说,你没有魔力?”院长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是。”周匀回答。
院长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让不少导师心里一紧。
“很好。”院长说,“那从今天起,你加入核心班。”
整个对抗场在这一刻,彻底炸了。
嘈杂声一瞬间像炸开的锅。
“核心班?!”
“他零魔力啊!”
“院长疯了吧——”
导师席上也乱了,有人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院长!”战技系的铁灰短发导师直接开口,“核心班是为王都预备役、圣殿候补开的,你让一个——没有魔力的学生进去?”
他咬字极重,像是刻意强调“没有魔力”四个字。
周匀站在场中央,脚下阵纹还在缓慢旋转,像是迟迟不肯散去的漩涡。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纹路。
线条细微的颤动、节点间光点的呼吸频率、魔力在石板缝隙里的渗透方向,全都一目了然。
他抬脚,随意往前迈了一步。
那一圈圈阵纹在他脚尖擦过的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指顺着纹理抚了一遍,原本该自行熄灭的光芒,反而更亮了一瞬。
院长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下。
“规则写着,核心班只收潜力最高的学生。”院长慢慢开口,“没写必须有魔力。”
“可魔力测试——”另一名导师忍不住,“他连最低标准都——”
话没说完,对抗场边缘那排高大的水晶测试柱突然“咔”的一声。
一道细小的裂纹,从最中间那根测试柱顶端蜿蜒而下。
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
水晶内部的魔力光雾在剧烈翻涌,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搅乱,数值刻度疯狂跳动,从零到满格,再归零,最后直接一片雪白。
“怎么回事?!”
负责器械的老导师脸色大变,冲过去按住水晶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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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贴上去的瞬间又猛地缩回,指尖被烫得通红。
“它在自燃……魔力在逆流!”他声音都变了调。
周匀收回视线,像是刚刚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他刚才迈步时,脚掌轻轻碾过一条阵纹的交汇点。
那一点细微的摩擦,让整个对抗场地下的供能法阵节奏错了一拍。
错位的那一拍,顺着地脉纹路,刚好窜进了测试柱的核心。
“测试仪器失灵了。”院长淡淡道,“那就先不谈测试结果。”
他转头,看向导师席,“核心班名额,由我决定。”
战技系导师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咒术系女导师拦住了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周匀。
“院长。”她压低声音,“核心班的其他学生,怕是不会服。”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让他‘滚’出来。”院长笑了一下,“前提是,他们做得到。”
对抗场上的噪音被这一句话压了下去,又在下一秒以更高的音量炸开。
“听见没?核心班的人肯定要找他麻烦。”
“零魔力?明天就被打回原形。”
“等着看笑话。”
周匀站在原地,安静地听完这些话。
他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院长。
“我可以拒绝吗?”他问。
院长看着他,眼神像是穿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
那道几乎不可见的天空裂缝,在这一刻又轻轻抖了一下。
像是有谁在那边,笑了一声。
“你当然可以拒绝。”院长说,“但你不会。”
周匀沉默了一瞬。
他侧过头,目光掠过对抗场边缘那块被打碎的石板,掠过还在冒烟的测试柱,掠过那些或嘲讽或好奇的眼睛。
“核心班在哪儿上课?”他问。
院长笑容更淡了些。
“明天早晨,七点。”他道,“塔顶。”
……
第二天清晨,主塔。
雾气从山腰往上涌,缠绕着塔身一圈圈往上爬,像是要把整座塔吞没。
塔顶的平台被一圈银白色金属栏杆围住,栏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防护纹路,魔力在其中缓慢流淌,像是有生命的光。
平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线条交错,符号复杂,魔力在每一条纹路里流动,像是细小的河流。
十几个身影已经站在阵纹边缘。
他们的制服与普通班不同,胸口绣着金线勾勒的塔形徽记,肩章上镶着代表年级和排名的宝石。
有人靠着栏杆,手里转着魔杖。
有人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悬浮着几本自动翻页的魔法书。
有人闭着眼,周身魔力如同雾气般缓缓升腾。
空气里弥漫着高浓度的魔力味道,带着一点金属和焦糊的气息。
周匀推开通往塔顶的厚重铁门。
铁门与石墙摩擦,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集中到门口。
“他就是那个零魔力?”有人压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院长真是越来越会玩了。”靠栏杆的金发少年笑了一声,手里的魔杖在指尖转得更快,“拿个玩具来给我们解闷。”
“玩具?”另一名黑发少女抬眼,瞳孔里有细小的金色符文闪过,“别太用力,一不小心弄死了,院长会麻烦。”
“放心。”金发少年笑得更灿烂,“我有分寸。”
周匀走上前,脚步在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抬眼,扫过这群人。
每个人身上的魔力波动都很强,像是一个个小型的魔力漩涡,随时可以爆发。
他能看见那些漩涡的旋转方向、速度、频率。
能看见他们脚下那一圈圈细小的辅助阵纹,如何与平台中央的大阵相连。
“周匀?”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是昨天在对抗场上见过的咒术系女导师。
她站在平台边缘,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课程表,神色平静。
“从今天起,你是核心班的预备成员。”她说,“先自我介绍。”
金发少年抢在她前面开口。
“我先来。”他把魔杖在空中一抛,魔杖在半空中悬停,自己则双手插兜,笑得张扬,“莱因哈特·格兰特,火系天赋,王都格兰特公爵长子,年级排名第一。”
他说“第一”两个字时,特意看了周匀一眼。
周围几个人笑出声。
“艾琳·费尔南多,空间系,年级排名第二。”黑发少女淡淡道,声音冷清。
“卡洛,雷系,第三。”
“塞缪尔,土系,第四。”
一个个名字报出来,几乎全是王都大贵族、边境侯爵、圣殿候补家族。
最后,所有视线又落回到周匀身上。
“周匀。”他简单道。
“零魔力,排名?”莱因哈特笑着问。
“没有。”周匀说。
“那就从最底下开始。”莱因哈特打了个响指,魔杖“嗖”的一声飞回他手里,“预备成员要想转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转头看向咒术系女导师。
女导师皱了皱眉,“莱因哈特——”
“只是热身。”莱因哈特摊手,“我们可不想在正式课上,突然多一个连基础都跟不上的累赘。”
他抬起魔杖,指向平台中央的巨大法阵。
“规则很简单。”他笑道,“站在阵中心,撑过三分钟。”
“这是高年级用的聚能阵。”旁边有人低声解释,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会从四面八方抽取魔力压在你身上。我们第一次上来,都差点跪下。”
“他零魔力,怕是连一秒都撑不了。”
女导师看向周匀,“你可以拒绝。”
“拒绝就滚下塔。”莱因哈特接道,“核心班不收连站都站不稳的人。”
周匀看着那圆形法阵。
线条在他眼里缓缓展开,像是一张被摊开的网。
每一条线的粗细、每一个节点的亮度、每一圈环形纹路的转速,都清清楚楚。
他迈步,走进法阵。
脚尖触到阵边的那一刻,整座塔轻微一震。
塔身外缠绕的雾气猛地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开一圈,又迅速涌回。
天空中,那道细小的裂缝像是被触动,边缘泛起一圈金色的微光。
裂缝后面,那片模糊的金色国度里,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眼。
平台上的人只感觉风突然大了一瞬。
“开始。”莱因哈特抬起魔杖,轻轻一点。
法阵亮了。
魔力从塔身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被巨口吸引的水流,疯狂往阵中心汇聚。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周匀站在阵心。
他能感觉到那股魔力的重量。
能感觉到每一股流向他身体的魔力,在接近他皮肤前的那一瞬,纹理如何扭曲,频率如何错乱。
他抬起手,像是在空气中随意拨了一下。
没人看见他指尖碰到了什么。
但那一刻,整个法阵的光芒轻轻一顿。
原本笔直涌向阵心的魔力流,在距离他半尺的地方,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壁障,方向微微一偏。
那一偏,偏到了脚下某一条细小的辅助线条上。
辅助线条的亮度瞬间暴涨,又在一瞬间熄灭。
莱因哈特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脚下的阵纹有一丝不对劲。
“加大。”他低声道,魔杖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
法阵的光芒再次暴涨。
压迫感成倍叠加,连站在阵外的其他学生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要跪了。”有人冷笑。
周匀的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在他腿边疯狂拍打。
他的头发被掀起,露出清晰的侧脸线条。
他站得很直。
脚下的石板在微微颤抖,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压强。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一圈圈疯狂亮起的纹路。
他抬脚,往旁边挪了半步。
这一小步,刚好踩在两条主线与一条辅线的交汇点上。
那一点被他脚掌压住的地方,光芒猛地一暗。
下一秒,原本压向他胸口的一股魔力,像是被人从中间拧了一下,方向硬生生转了九十度,顺着那条辅线倒灌回去。
“——!”莱因哈特脸色一变。
他脚下的阵纹突然亮到刺眼,一股沉重的魔力从地底冲上来,直冲他膝盖。
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跪下去。
旁边几个学生连忙伸手扶他。
“莱因?!”
“你干嘛——”
“阵……阵反噬?”有人惊呼。
女导师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阵中心的周匀。
周匀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他抬起另一只脚,轻轻往前一点。
像是在石板上随意换了个站姿。
但随着他这一点,法阵的光芒再次一顿。
更多原本压向他身体的魔力,在接近他时被莫名其妙地“滑开”,顺着那些被他脚步踩过、指尖掠过的线条,倒灌回阵的其他节点。
有人突然闷哼一声。
平台边缘,一个一直在默默运转冥想法阵的少年脸色发白,鼻尖渗出血丝。
“怎么回事?我这边的阵——”
“我的也是!”
“魔力乱了!”
一瞬间,整个塔顶平台乱成一团。
13. 第 13 章
每个人脚下的辅助阵纹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魔力在其中乱窜,像是被人把所有河道的堤坝同时打开。
只有阵中心,周匀所在的位置,光芒在缓缓变暗。
压迫感在一点点减轻。
“停阵!”女导师厉声喝道。
她抬手,指尖飞快结印,一道银色的光刃从她指间射出,直直劈向法阵边缘的控制节点。
光刃落下的瞬间,法阵的主线被硬生生切断。
光芒猛地一灭。
塔身外缠绕的雾气在这一刻像是失去了束缚,疯狂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半个塔顶。
所有人都在剧烈喘息。
有人直接坐倒在地,双手撑着石板,脸色苍白。
莱因哈特咬着牙,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圈被烧得发黑的阵纹。
“你对阵做了什么?”他抬头,死死盯着周匀。
周匀从阵中心走出来。
他身上的校服整整齐齐,连一根线都没乱。
“站了一会儿。”他说。
“别装傻!”莱因哈特怒极反笑,“你动了阵!你怎么做到的?!”
周匀低头,看了看脚下那些还在冒烟的纹路。
他弯腰,伸出手指,在一条已经熄灭的线条上轻轻划了一下。
指尖划过的地方,原本死寂的纹路像是被重新点燃,亮起一小段。
那一小段亮光顺着线条往前窜,刚好补上了刚才被女导师切断的那一截。
整座塔轻微一震。
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有一股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顺着地脉被重新接上。
天空中,那道细小的裂缝边缘泛起一圈更亮的金色。
裂缝后面,那片金色国度的轮廓又清晰了一线。
有更多的目光,从那里透过来。
女导师脸色骤变,“停下!”
她伸手去抓周匀的手腕。
周匀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躲。
但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他手腕的那一瞬间,她脚下的某一条辅助线条突然亮了一下。
她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股极轻微的反震,从脚底顺着脊椎窜上来,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半秒。
半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
她收回手,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你刚才——”她压低声音,“你知道你在碰什么吗?”
周匀直起身。
“你们的阵。”他道,“有点乱。”
莱因哈特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学院主塔阵列?”
“刚才如果不是他‘乱碰’,你已经被反噬跪在地上了。”旁边有人忍不住低声道。
莱因哈特猛地转头,眼神阴沉。
“你说什么?”
那人闭嘴,不再吭声。
空气里的火药味更浓了。
女导师深吸一口气,“今天到此为止。正式课下午开始。”
她看向周匀,“你留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有人路过周匀身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撞上去的那一刻,那人脚下某一条细小的纹路突然亮了一下。
他脚腕一软,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
“靠!”他骂了一声,回头瞪周匀。
周匀看着他,没说话。
等所有学生都下了塔,塔顶只剩下他和女导师。
雾气从栏杆外涌进来,缠绕在他们脚边。
女导师走到平台中央,蹲下身,指尖在石板上轻轻敲了敲。
“你刚才做的那些事。”她抬头看向周匀,“你以前在哪儿学的?”
“没学。”周匀说。
“没人教你,你就能看懂主塔阵列?”她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吗?”
她指尖敲击的地方,石板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回响。
那回响顺着塔身往下传,像是敲在了某个极深处的空腔上。
那一瞬间,周匀的视线微微一晃。
他看见塔身内部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
看见它们如何与学院地下更庞大的阵列相连。
看见那些阵列的最深处,有一块与周围完全不同的石头。
那块石头上,刻着不是这个世界的纹路。
纹路里,隐约有金色的光在缓慢流动。
像是某种被封印在石头里的“目光”。
那目光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也看了回来。
周匀的后颈皮肤一紧。
他抬手,按了按后颈。
“这塔下面,有东西。”他说。
女导师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看见了?”她声音压得极低,“你看见了什么?”
周匀沉默了一下。
“一个……眼睛。”他道。
女导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苍白。
她站起来,转身走到栏杆边,盯着远处被雾气遮掩的学院全景,肩膀微微发紧。
“这座塔,是在一处遗迹上建起来的。”她低声道,“那处遗迹的核心,被封在塔基下面。”
她没有说“神性”、“神明”、“禁忌”这些词。
但她的每一个停顿,都在空气里留下了沉重的痕迹。
“你不该看见的。”她转头看向周匀,“按理说。”
“可我看见了。”周匀说。
他抬头,看向天空。
那道细小的裂缝在晨光里几乎不可见。
但他能感觉到,从那里落下来的视线,比刚才更重了一点。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女导师盯着他,“或者说——你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周匀回答得很快。
女导师看着他,像是在分辨他有没有说谎。
良久,她叹了口气。
“无论你和它们有没有关系。”她道,“从你刚才碰塔阵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被盯上了。”
“是学院?”周匀问。
“是更上面。”她抬手,指了指天空。
她没有抬得太高,只是微微抬了一点。
但那一点,刚好对准了那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
裂缝后面,那片金色国度里,有什么东西缓缓站了起来。
塔顶的风突然大了。
栏杆上的防护纹路一圈圈亮起,像是被什么远处的力量轻轻碰了一下。
“下午的课,是体系课。”女导师收回手,“你会很受欢迎。”
“因为我是零魔力?”周匀问。
“因为你今天在塔顶干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学院。”她说,“他们会想尽办法证明,你只是运气好、只是巧合、只是——”
“废柴。”周匀接道。
女导师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冷,“他们更愿意相信世界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样子。”
“那就让他们不熟悉。”周匀说。
……
下午,体系课教室。
这是学院最大的一间阶梯教室,半圆形的座位一层层往上叠,足足能坐下三百人。
墙壁上镶嵌着一圈圈魔力灯,光线明亮。
教室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黑板,黑板前方的地面上刻着一个简化版的魔力感应阵。
此刻,教室几乎坐满了人。
不仅是体系课本班的学生,连其他系的人也闻讯赶来,挤在后排和过道上。
“听说了吗?塔顶那边,主塔阵列出事了。”
“我听说是那个零魔力搞的。”
“怎么搞的?他连魔力都没有,怎么碰阵?”
“谁知道呢,反正莱因哈特他们都吃了亏。”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周匀走进教室的瞬间,所有声音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
无数视线落在他身上。
有好奇,有敌意,有赤裸裸的打量。
前排的几个贵族学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他来了。”有人低声道。
“等着看他怎么出丑。”
讲台上的导师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神色冷淡。
他看了周匀一眼,目光在他胸口那块普通班的徽记上停了一瞬。
“你就是周匀?”他问。
“是。”周匀答。
“站到感应阵上。”导师指了指讲台前的圆形阵纹,“我们先确认一下你的‘零魔力’。”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又要测试?”
“这次是体系课的专用感应阵,精度比对抗场那边高多了。”
“看他还能不能把阵弄炸。”
周匀走到阵纹中央。
脚下的线条在他踩上去的瞬间亮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那些线条。
它们比主塔的阵简单很多,像是儿童玩具版。
导师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几下,一道透明的光幕从黑板上方缓缓落下,悬在教室中央。
光幕上出现了一条水平线,代表魔力强度。
“这是学院最新的体系感应阵。”导师淡淡道,“可以精确到每一丝魔力波动。”
他看向周匀,“放松,不要刻意运转。”
周匀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脚下的阵纹开始运转。
魔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沿着线条汇聚到阵心,再从阵心探向他的身体。
光幕上的水平线一开始是平的。
然后,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往上抬了一点点。
“零点零一。”导师看了一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就这?”
“比普通人强一点点而已。”
“零魔力,实锤了。”
导师推了推眼镜,“继续。”
阵纹的运转速度加快了一点。
更多的魔力被引导过来。
光幕上的线条又往上抬了一点。
“零点零二。”导师道。
“够了吧?”前排一个贵族学生举手,“导师,这样的数值,连点灯都点不亮。”
“是啊,我们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干什么?”
“让他下去吧。”
导师没有理他们。
他盯着光幕上的线条,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他低声道。
“哪里奇怪?”有人问。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零魔力,感应阵在探测时,数值也会有轻微波动。”导师说,“但他的数值在以极其稳定的速度上升。”
“稳定?”有人嗤笑,“零点零一、零点零二,这也叫上升?”
“再等一会儿。”导师道。
光幕上的线条继续缓慢往上爬。
零点零三。
零点零四。
速度不快,却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任何上下波动。
像是有人在背后,用极其精确的手法,一点一点往上推。
周匀站在阵心,目光落在脚下。
他能感觉到那些探向他身体的魔力。
它们在接近他时,被一层看不见的“膜”挡住。
那层膜把所有魔力挡在外面,只允许极其细微的一丝丝,从特定的“孔”里渗进去。
每一丝进去的魔力,都会被立刻“抹平”,变成和他身体完全一致的状态。
感应阵只能探测到那极其细微的一丝丝。
“零点零五。”导师的声音有点发干。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他不是零魔力吗?”
“这上升速度……”
“再等。”导师盯着光幕,眼睛一眨不眨。
零点零六。
零点零七。
零点零八。
线条仍然以同样的速度往上爬。
没有任何波动。
没有任何停顿。
像是一条被精确计算过的直线。
“这不正常。”导师喃喃道。
他抬手,想要手动终止感应。
指尖刚碰到控制符文,脚下的某一条细小线条突然亮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开,偏离了控制符文半寸。
“咔。”
控制符文没有被触发。
但教室后方,那排备用的魔力测试水晶同时亮了一下。
所有水晶内部的光雾疯狂翻涌,数值刻度乱跳。
“怎么回事?!”
负责器械的助教脸色大变,冲过去按住一根水晶柱。
“它们在共振!”他惊恐道,“所有感应装置都被牵动了!”
导师猛地抬头,看向阵心的周匀。
周匀正低头看着脚下的阵纹。
他抬起脚,往旁边挪了一点。
那一点,刚好踩在感应阵与教室地面供能阵的交汇点上。
那一刻,整个教室的魔力流向在极其细微地改变。
没人看得见。
但所有感应装置都“看见”了。
它们同时发出一声极低的嗡鸣。
光幕上的线条突然猛地一跳。
从零点零八,直接跳到了——
“十。”导师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
“十?!”
“怎么可能?!”
“满格是十二!他怎么一下子——”
光幕上的线条还在往上爬。
十点一。
十点二。
十点三。
导师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按在控制符文上,终于强行切断了感应阵。
光幕上的线条在十点三的位置猛地停住,随后整块光幕“啪”的一声碎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教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周匀。
他站在阵心,脚下的纹路在缓缓熄灭。
“感应阵失灵了。”前排一个贵族学生声音发干,“肯定是失灵了。”
“对,肯定是。”另一个立刻附和,“不然怎么解释?他刚才还零点零几——”
“学院的体系感应阵,会失灵?”有人冷冷道。
“那就是被人干扰了!”贵族学生猛地站起来,指着周匀,“是你!你刚才在阵上动了什么手脚?!”
周匀抬头,看着他。
“我站着。”他道,“你也可以试试。”
“你——”那人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好,我就试!”
他大步走下阶梯,冲到讲台前,把周匀从阵心推开,自己站了上去。
脚下的阵纹再次亮起。
导师下意识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光幕重新凝聚。
线条缓缓浮现。
零点八。
一。
一點二。
线条在一到二之间上下波动,极不稳定。
“正常。”导师低声道,“这是普通中等天赋的波动。”
他抬头,看向全班,“刚才的异常,只在他身上出现。”
“那就是他在捣鬼!”贵族学生大声道,“他干扰了感应阵!”
“你怎么干扰的?”另一个人站起来,“说!”
“你以为学院的体系,是你一个零魔力能玩的吗?”
“说不清楚,就滚出学院!”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已经开始往讲台方向挤,情绪明显被煽动起来。
导师皱眉,“安静!”
没人听。
魔力在空气里躁动,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药。
周匀站在阵边,低头看着那条刚刚被他踩过的交汇线。
那条线的亮度比其他地方稍微高一点。
他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脚跟轻轻擦过那条线。
那一瞬间,整间教室的魔力流向再次发生极其细微的改变。
所有感应装置同时发出一声极低的嗡鸣。
站在阵心的贵族学生脸色一变。
他感觉到脚下的阵纹突然“塌”了一下。
一股沉重的魔力从地底冲上来,直冲他膝盖。
他双腿一软,当着全班的面,直接跪在阵心。
“——!”
教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有人惊怒,“装可怜吗?”
“我、我没——”贵族学生脸涨得通红,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按在地上。
他咬牙,运转魔力,想要强行挣脱。
脚下的阵纹在这一刻猛地亮到刺眼。
“不要——”导师脸色大变,刚想出手。
下一秒,阵纹里涌出的反噬之力直接把贵族学生从阵心掀飞出去。
“砰!”
他撞在黑板上,又滑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教室里乱成一团。
有人冲上去扶他。
“你怎么样?!”
“腿、腿……”他声音发抖,“动不了……”
导师冲过去,蹲下身,手掌贴在他膝盖上,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阵反噬。”他咬牙,“经脉震伤,短时间内别想再运转魔力。”
“怎么会这样?!”有人惊呼。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是他!”有人猛地转头,指向周匀,“一定是他干的!”
所有视线再次集中到周匀身上。
那种视线里,已经不只是敌意,还有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声音发颤,“你怎么做到的?!”
“你能让感应阵失灵,还能让别人被阵反噬?!”
“你在玩弄学院的体系?!”
导师站起来,脸色铁青。
“周匀。”他声音发冷,“你刚才有没有对阵做什么?”
“站了一下。”周匀说。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导师怒道,“你以为你能骗过谁?!”
“我没骗你。”周匀抬眼,看向他,“你可以再试一次。”
导师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像是自己不是站在讲台上的导师,而是站在某个庞大而陌生的体系面前,被人用极其冷静的目光打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这种不适。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他冷冷道,“周匀,留下。”
学生们陆续离开。
有人路过周匀身边时,刻意侧过身,像是躲避瘟疫。
也有人在经过他时,眼神复杂地多看了他一眼。
恐惧、好奇、兴奋、期待。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教室里只剩下导师和周匀。
导师走到黑板前,抬手一挥,黑板上的粉笔字自动消失,露出后面一层隐藏的阵纹。
那阵纹极其复杂,比教室地面上的感应阵要庞大得多。
“这是学院体系课教室的核心阵。”导师说,“连院长都不会轻易动它。”
他转身,看向周匀,“你敢在这里,再‘站一下’吗?”
周匀看着那阵纹。
那些线条在他眼里缓缓展开,像是一张更大的网。
网的边缘,有几处极其细微的破损。
破损的地方,有淡淡的金色光线渗出来。
那光线的纹理,与他在塔基下看见的那块石头上的纹路,极其相似。
像是同一个地方流出来的东西,被分成了很多条,渗进了学院的各个角落。
“你们把它接进来了。”周匀说。
导师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周匀收回视线,“可以。”
他走到黑板前,站在那庞大阵纹的正中央。
脚下的线条在他踩上去的瞬间亮了一下。
导师紧盯着他,手指悬在控制符文上方,随时准备切断。
“开始。”他低声道。
阵纹运转。
魔力从教室四面八方涌来,沿着线条汇聚到阵心。
周匀闭上眼。
他能感觉到这些魔力的来源。
不仅是教室,还有走廊、楼梯、整栋教学楼,甚至更远一点的地方。
所有这些地方的供能阵,都被这一个核心阵牵动。
他抬起脚,往旁边挪了一点。
脚掌轻轻擦过一条线。
那一瞬间,整栋教学楼的魔力流向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
走廊上的灯光轻轻一闪。
楼梯扶手上的防护纹路亮了一下。
远处某个实验室里,一只正在烧水的魔法坩埚突然“噗”的一声,冒出一团无害的白烟。
导师脸色大变。
“停——”
他的话没说完。
天空中,那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突然猛地扩大了一寸。
裂缝后面,那片金色国度的轮廓清晰到可以看见城墙和塔楼。
有某种极其庞大的存在,从城墙后面探出了一点点影子。
那影子落在学院上空。
整座学院的所有防护阵,在同一时间轻轻一颤。
像是被什么极其遥远的东西,隔着无数层空间,轻轻碰了一下。
导师的手指终于按在了控制符文上。
“咔。”
阵纹被强行切断。
黑板上的光芒猛地熄灭。
教室里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极其沉重,又在下一秒恢复正常。
导师大口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抬头,看向周匀。
周匀睁开眼。
“你到底是什么?”导师声音发颤,“你和——”
他抬手,指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方,那道裂缝的余波还在缓慢散去。
“——上面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没有。”周匀说。
导师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物品。
良久,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无论你有没有关系。”他说,“从今天起,学院不会再把你当成一个普通学生。”
“你会被监视、被研究、被利用。”
“他们会想尽办法,把你拆开,看看你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麻烦。”周匀说。
“比你想的更麻烦。”导师道。
他抬手,在空气中飞快写下几个符号。
符号在空中旋转,最终凝成一枚银色的印记,落在周匀胸口。
那一瞬间,周匀感觉到有一股极其细微的力量,试图在他身体表面“贴”上一层东西。
那层东西刚一贴上去,就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轻一抹,消失无踪。
导师愣了一下。
“这是学院的监视印记。”他说,“你连它都能——”
“掉了。”周匀道。
导师沉默了很久。
“出去吧。”他最终说。
周匀转身,走出教室。
走廊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他。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黑金制服的青年,胸口的徽记与普通导师完全不同,肩章上镶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塔形徽章。
“周匀?”他笑着伸出手,“学院监察部,伊萨克。”
“从今天起,我们会对你进行全程‘保护’。”
他在说“保护”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周匀看了看他伸出的手。
他伸手握了一下。
指尖碰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手腕上的某个细小阵纹轻轻一跳。
那阵纹连着他制服内侧的一整套监视法阵。
那一整套法阵的线条,在他指尖轻轻一压之下,纹理微不可察地错了一点。
错位的那一点,会让所有传回监察部的画面,都比真实情况慢半拍。
“合作愉快。”周匀说。
伊萨克笑得更灿烂,“合作愉快。”
……
夜里,学院上空。
那道裂缝已经不再是“几乎不可见”。
它像是一道细长的伤口,横在星空中。
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裂缝后面,那片金色国度清晰得像是被人拉近了无数倍。
可以看见高耸的塔楼、宽阔的阶梯、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环形结构。
那些结构上,刻着与学院地下遗迹极其相似的纹路。
只是更复杂,更庞大。
有几道目光,从那片国度里落下来。
穿过裂缝,穿过云层,穿过学院的防护阵。
最终,落在一间普通宿舍的窗户上。
窗户内,周匀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块小小魔力石。
那是入学时发的最普通的魔力石,用来练习基础引导。
他把魔力石放在掌心。
魔力石内部的光芒在缓慢流动。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魔力石表面。
那一瞬间,魔力石内部的光芒纹理在他眼里完全展开。
他能看见每一条光线的走向。
他轻轻一拨。
魔力石内部的光芒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像是被人直接拔掉了“根”。
下一秒,那些光芒又在另一个方向亮起来。
魔力石表面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小的裂纹。
裂纹里,有一丝极淡的金色光线渗出来。
那光线的纹理,与天空裂缝后面那片国度的光线,一模一样。
“叮——”
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提示音。
【任务进度更新:学院体系认知崩溃度 37%】
【当前世界阶段:中期】
【隐藏目标已激活:神性遗迹·初识】
【请继续推进:以零魔力之姿,撕开更大的裂缝】
提示音消失。
窗外,那几道从金色国度落下来的目光,仍旧停在他身上。
像是在等待。
像是在打量。
像是在衡量什么。
周匀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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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隔着玻璃,轻轻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那一划,划在了裂缝的边缘。
裂缝轻轻一颤。
金色国度里,有什么东西,笑了一声。
笑声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贴在耳边。
教室里,没人听见。
魔法史导师还在讲台上翻书,干巴巴的声音在空气里晃:“……所以,神之国度的传说,只是古代巫师的夸大——”
“报告!”
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震得窗框一抖,窗外裂缝边缘的金线跟着抖了一下。
一队穿着深蓝制服的监察科学员冲进来,胸口银色徽章亮得刺眼。
领头的是个金发少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眼尾带着天生的傲气,腰间挂着两支镶宝石的魔杖。
“魔力波动异常,锁定在这间教室。”他抬手,指向后排,“周匀,跟我们走一趟。”
全班目光刷地落过去。
有人幸灾乐祸地笑:“零魔力也能搞出异常?不会是把测试仪器弄炸了吧?”
“他连点火术都点不着,能弄炸什么?”
金发少年冷笑,抬脚走到周匀面前,居高临下:“我是监察科副队长,莱因哈特·格兰特。刚才学院主塔的魔力监测阵列,在你所在区域记录到高危波动。”
他把一块黑色水晶板啪地拍在桌上。
水晶板上,魔力曲线乱成一团,峰值高得吓人,最后一截直接被烧成一片焦黑。
“解释一下?”莱因哈特俯身,声音压得很低,“零魔力?”
周匀垂着眼,看了一眼水晶板。
那块板的表面,布着极细的纹路,像是被人一层层刻上去的魔法回路。此刻,那些回路边缘有细微的焦痕,线条在某个节点断掉,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他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桌面木纹里,有一缕极淡的光线顺着纹理滑过,贴着水晶板的边缘绕了一圈。
水晶板上那团乱成一锅粥的魔力曲线,最顶端的一截,忽然自己往回缩了一点。
峰值,肉眼可见地往下掉。
莱因哈特眼角一跳,伸手把水晶板抓起来,盯着看:“怎么回事?刚才还是——”
他话没说完,水晶板“咔”的一声,中心那条主回路突然断裂,整块板子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
裂缝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
周匀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这板子,质量不行。”
教室里一阵窃笑。
魔法史导师皱眉:“监察科的仪器怎么会——”
莱因哈特脸色沉下来,抬手一挥,身后两个监察科学员立刻上前,抬起手中的银色测魔仪。
“再测一次。”莱因哈特冷声,“当场测。”
银色测魔仪展开,像一朵金属花在空中绽开,花瓣上浮现出一圈圈细小的符文。
符文亮起,空气里的魔力被牵引过来,形成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涟漪。
周围同学下意识往后缩,生怕被误测。
“手放上去。”莱因哈特盯着周匀,“如果你真是零魔力,这东西不会有任何反应。”
周匀慢吞吞伸手。
指尖刚碰到测魔仪中心那块光滑的银盘,银盘下方的符文就微微一颤。
一股极细的震动,从银盘纹理里传出来。
那纹理很复杂,像是有人用刀在金属上刻了无数圈圈绕绕的线。每一圈,都对应着某一种魔力属性的检测。
周匀指尖往下一压。
他的指腹在银盘上轻轻滑了一下,像是随意摩挲。
银盘表面的纹路,忽然轻微错位了一瞬。
那一瞬间,所有检测回路的起点和终点,都被悄无声息地对调了一下。
银盘下方的符文猛地全亮。
“嗡——”
一圈圈光环从测魔仪中心炸开,蓝光、红光、紫光、金光,全都往外冲,像是有人把所有属性的魔力一次性塞进了仪器里。
测魔仪顶端的水晶柱疯狂跳动,刻度指针直接甩到最顶端,撞在限制环上,“咔咔咔”直响。
“这不可能!”莱因哈特瞳孔一缩,“全属性?!”
下一秒,测魔仪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所有光芒同时熄灭。
水晶柱从中间炸开,碎片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住,硬生生在半空里转了个弯,全部落在周匀桌面前,整整齐齐堆成一小堆。
没有一片飞向旁人。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莱因哈特脸色铁青,手背青筋暴起:“你——你动了手脚!”
周匀收回手,看着那堆水晶碎片,随手捻起一片。
碎片边缘有极细的银线,像是被烧断的神经。
他指尖一转,那银线在碎片表面重新连起来,勉强拼出一个小小的封闭回路。
碎片里,亮起一丝极弱的蓝光。
“你这仪器,回路设计太粗糙。”他把碎片放回桌上,语气平淡,“承载不了刚才那点波动。”
“刚才那点?”莱因哈特几乎要笑出声,“你知道刚才的读数是多少吗?主塔的总监测阵列都——”
他话音未落,教室外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都让开!”
几个穿着黑袍的导师快步走来,胸口挂着主塔的金色徽章,后面跟着一群高年级学员。
为首的是个银发中年人,眼神锐利,披着主塔专属的深金色肩章。
魔法史导师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塔主?”
银发中年人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目光直接锁定在教室后排。
“刚才的高危波动源,在这里。”他抬手,手腕上的金环亮起,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在空中展开,上面是主塔监测阵列刚才的记录。
光幕上,一条刺眼的金线直冲云霄,把所有正常的魔力波动曲线碾在脚下。
“这是……神性干扰级别的读数。”一个黑袍导师喉结滚动,“怎么会出现在基础魔法课教室?”
银发塔主目光冷下来:“谁在这里施法?”
所有人目光再次落在周匀身上。
莱因哈特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报告塔主,疑似是这个人——周匀。学院记录为零魔力学员。”
“零魔力?”塔主眉头一皱,视线在周匀身上扫过。
那一瞬间,周匀感觉到一股极细的探查力,从塔主眼中射出,像针一样,试图扎进他的体表,顺着血肉往里探。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桌面木纹里的那缕淡光再次滑动,这次顺着木纹一路爬上桌角,顺着空气里的尘埃,悄无声息地织成一道极薄的网。
那股探查力刚碰到那层网,就像撞上了一层柔软的棉,被轻轻一裹,方向一偏,整股力道被引到旁边的空椅子上。
空椅子“吱呀”一声,椅背上的漆面裂开一道细缝。
塔主眼神一凝。
“有趣。”他盯着周匀,“你刚才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周匀抬眼,语气平静,“我连点火术都不会。”
教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被同伴一把捂住嘴。
莱因哈特冷笑:“塔主,刚才两台测魔仪当场失灵,都是在他接触之后。”
“失灵?”塔主目光一转,看向那堆整齐的水晶碎片。
他抬手一招,一片碎晶飞起,落在他指尖。
银发塔主指腹轻轻一按,碎晶表面的银线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回路被反向扭曲。”他低声,“像是……检测结果被强行折叠回零点。”
“折叠回零点?”旁边一个黑袍导师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我们现有体系能做到的……”
塔主没理他,抬眼看向周匀:“你叫什么?”
“周匀。”
“出身?”
“平民区。”
塔主盯着他几秒,忽然笑了一下:“平民区,零魔力,能让主塔监测阵列误判为神性干扰。”
他转头,对莱因哈特道:“把他带到主塔。我要亲自测试。”
莱因哈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是。”
他伸手去抓周匀肩膀。
周匀起身,动作很慢,像是随意避开。
莱因哈特的手掌在半空中微微一偏,明明是直直伸向周匀肩膀,最后却抓在了旁边的椅背上。
椅子被他一把捏碎,木屑四溅。
“你——”莱因哈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色涨红,“别耍花样!”
周匀看了看那把被捏碎的椅子,又看了看他:“你手滑。”
教室里压抑的笑声彻底炸开。
银发塔主眼底闪过一丝兴趣,抬手一挥:“走。”
主塔的传送阵在学院中央高塔的第七层。
圆形大厅里铺着整块的黑曜石地面,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银色线条,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阵图。
阵图中心,悬着一块半透明的晶石,里面有极淡的金色纹路,像是被封印在石头里的闪电。
周匀踏进阵图的那一刻,脚下的银线轻轻一颤。
那颤动很细,像是阵图在本能地排斥什么,又像是在试探。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些银线。
银线的交汇点上,有一颗颗细小的光点,像是被钉死在那里的钉子。
他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脚掌落下的瞬间,最近的一个交汇点里的光点,忽然暗了一瞬,又在下一秒亮起。
亮起时,位置偏了半个指甲的距离。
整个阵图的平衡,被那一点极细微的偏移带着,像是被人用指尖轻轻拨了一下。
银发塔主站在阵图边缘,手按在一根黑色石柱上,闭着眼,感知阵图的运转。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启动。”他低声。
阵图亮起。
银线像被点燃,光芒一圈圈往外扩散,最后全部汇入悬在半空的那块晶石。
晶石里的金色纹路猛地亮了一倍。
“嗡——”
一股强烈的空间扭曲感袭来。
周匀站在阵图中心,身体微微一晃。
扭曲感在他周身盘旋,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试图把他从现实里拽出去。
他指尖轻轻一动,像是在空气里捻了一下什么。
那股扭曲力道的节奏,忽然乱了一瞬。
原本应该直线拉扯的空间缝隙,被那一捻扭成了一个小小的环。
扭曲力道在环里打了个转,又顺着另一个方向泄出去。
大厅一角,一块本该稳定的黑曜石地砖忽然“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缝。
裂缝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金光。
银发塔主猛地睁眼,目光锁定那道缝。
“停阵!”
光芒瞬间熄灭。
传送没有成功。
所有人还站在原地。
莱因哈特脸色发白:“塔主,阵图——”
“闭嘴。”塔主抬手,走向那块裂开的地砖。
他蹲下身,指尖在裂缝边缘轻轻一划。
裂缝里的金光被他勾出来一点,像一缕被扯出的细丝。
那细丝在空气里晃了一下,隐约显出一片极远处的景象。
那是一座高得看不见顶的白色神殿,殿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金色的光从裂口里倾泻而下。
神殿后面,是一片模糊的金色国度。
周匀站在阵图中心,抬头。
头顶的天花板上,没有裂缝。
但他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从极高处垂下来,穿过厚重的石层,落在这间大厅里。
落在他身上。
【任务进度更新:学院体系认知崩溃度 49%】
【隐藏目标:神性遗迹·初识 →进度 12%】
提示音在耳边一闪而过。
银发塔主缓缓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周匀:“你,跟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周匀歪头,看着那道裂缝,“我连传送阵都没坐过。”
莱因哈特咬牙:“塔主,他刚才一定对阵图做了什么!不然主塔传送阵怎么可能偏移?!”
“你看见了?”周匀转头看他,“你刚才不是闭着眼在晕阵?”
周围几个高年级学员忍不住低头,肩膀发抖。
银发塔主没有笑。
他盯着周匀,忽然抬手,一道细细的银线从他指尖射出,直直扎向周匀眉心。
那是主塔的强制鉴定术,专门用来撕开伪装,查看本源。
银线在空气中拖出一道细长的尾光,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
周匀没有躲。
银线在离他眉心还有一指宽的地方,忽然一顿。
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那东西没有形状,没有光,只是在那一瞬间,空气里的所有纹理都往那一点轻轻一拧。
银线的前端被拧成一个小小的环。
力道顺着那个环,自己绕了个圈,又原封不动地弹回去。
“噗——”
14. 第 14 章
银线在半空中炸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雨一样洒下来。
光点落在地面阵图上,被银线回路一一吸收。
阵图边缘的几块黑曜石地砖,表面同时浮现出极淡的金色纹理。
银发塔主脸色第一次变了。
“反向……鉴定?”他喃喃,“你把我的术,原路退回去了?”
“我什么都没做。”周匀语气平静,“可能是你术不太行。”
莱因哈特怒极反笑:“你敢——”
“够了。”塔主抬手,打断他的话。
他盯着周匀,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符合常识的东西。
“你没有魔力。”塔主缓缓开口,“但你能干扰主塔阵图,能折叠测魔仪的结果,能反向我的鉴定术。”
“在我们的体系里,这不可能。”
周匀看着他:“那可能是你们体系有问题。”
大厅里一阵死寂。
几个黑袍导师脸色铁青,想说什么,又被塔主一个眼神压回去。
“很好。”银发塔主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从现在起,你归主塔直接管辖。”
“学院会为你单独开设一条测试线。”
“我拒绝。”周匀说。
莱因哈特猛地抬头:“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吗?!”
“知道。”周匀看着他,“我拒绝被当成实验材料。”
银发塔主的笑意淡了几分:“你觉得,你有得选?”
他抬手,整个大厅的阵图同时亮起。
无数银线从地面升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朝周匀合拢。
那一刻,主塔所有的控制权都压了下来。
空气里的魔力被强行抽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周匀站在阵图中心,抬眼。
他能看见银线之间的缝隙。
那些缝隙很细,细到几乎不存在,但在他眼里,却像一条条清晰的裂纹。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里轻轻一点。
点在一条看不见的线上。
那条线轻轻一颤,带着整张网一起颤。
下一秒,所有银线的交汇点,全部错位了半个指甲的距离。
阵图的控制权,在那一瞬间,从“锁定”变成了“释放”。
“轰——”
一股巨大的反冲力从地面炸开。
银线全部崩断,像被人一把扯碎的蛛网。
冲击波沿着塔身往上冲,整个主塔都抖了一下,墙上的魔法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又被备用回路强行点亮。
塔外,学院上空原本平稳的魔力云层猛地翻滚,像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捅了一下。
云层中央,裂开一道细细的缝。
缝后,是那片金色的国度。
更多的视线,从裂缝后面落下来。
【任务进度更新:学院体系认知崩溃度 63%】
【隐藏目标:神性遗迹·初识 →进度 27%】
银发塔主被反冲力逼退两步,手按在石柱上才稳住身形。
他抬头,看着头顶那道正在缓慢扩大的裂缝,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神之国度的投影?”他喉结滚动,“怎么会在学院上空?”
莱因哈特脸色惨白,看向阵图中心那个还站得笔直的少年,嘴唇发干:“是他……一定是他……”
周匀抬头,看着那道裂缝。
裂缝边缘的金色纹理,比之前更清晰了。
他能看见纹理里有极细的线在流动,像是某种规则在缓慢重写。
那几道来自国度深处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显更近了一点。
像是在靠近。
像是在确认。
像是在……招手。
周匀抬起手,隔着空气,朝那边轻轻勾了一下指尖。
头顶的裂缝,微不可察地又大了一寸。
空气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按住,整座塔顶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下一秒。
“轰——!”
整个测试塔猛地一震,塔身外壁的魔力护盾炸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水面被砸了一拳。
银发塔主脸色一变,抬手压下,几道银色锁链从他指尖飞出,缠住塔内各处的法阵节点,硬生生把护盾稳住。
“所有人,立刻撤离塔顶!”他低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没人动。
所有目光都钉在阵图中心那个少年身上。
周匀手指还停在半空,像是刚刚只是随手拨了一下灰尘。
莱因哈特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笑,笑声里带着压不住的颤:“零魔力学员,能把神之国度的裂缝……再拉大一寸?”
他转头看向银发塔主,眼神发红:“塔主阁下,测试结果是不是该——”
“闭嘴。”塔主没看他,银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匀,“周匀,立刻停止你刚才的行为。”
周匀垂下手,安静站在原地。
头顶裂缝没有继续扩大,却也没有缩回去。
金色纹理在云层间缓慢游走,像一张巨大的眼睛,半睁不闭。
塔主手指轻轻一弹,一枚淡银色的圆盘从袖口滑出,悬在半空。
圆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度和符文,中心的指针疯狂抖动,发出刺耳的“哒哒”声。
“再测一次。”塔主盯着周匀,“不用学院标准仪器,用我的。”
莱因哈特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对,再测一次!刚才那台仪器肯定是被干扰了,他身上有某种……某种污染!塔主阁下,必须确认!”
周匀看了一眼那枚圆盘。
圆盘边缘的刻痕在他视线里慢慢浮出立体的纹理,每一条线都在轻微颤动,像是在抵抗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
圆盘立刻飞起,悬到他头顶上方,指针猛地一顿,死死指向“零”。
塔顶一片死寂。
莱因哈特脸上的笑僵住了。
“怎么可能……”他喃喃,“刚才那种波动……那种规模……怎么会是零……”
塔主眯起眼,抬手一握。
圆盘边缘的银光骤然暴涨,数十条细小的探针从圆盘底部垂下,像一圈银色的蛛丝,直直落向周匀。
“深层检测。”塔主低声道,“不只是魔力,连精神域、灵魂烙印、外来契约,一并扫描。”
探针落下的瞬间,周匀抬了抬眼皮。
他没有躲。
那些银丝穿过他身体的那一刻,他视线里浮出一片细密的光点。
光点沿着探针往上爬,像是逆流而上的细小鱼群,顺着每一根银丝,悄无声息地钻进圆盘内部。
圆盘微微一颤。
指针先是轻轻抖了一下,随后猛地一转,直冲最高刻度。
“——!”
莱因哈特眼睛都亮了,刚要开口。
指针在最高刻度停顿了半秒,忽然像被什么无形之手捏住,硬生生折断。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塔顶回荡。
圆盘表面所有刻度在同一瞬间失去光泽,符文一片片剥落,像被人从根部抹掉。
银发塔主脸色第一次彻底变了。
他抬手,想要收回圆盘。
圆盘却在半空中停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网兜住,微微颤抖。
周匀抬起头,看着那枚圆盘,眼神平静。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波动。
圆盘却像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整块金属瞬间软化,符文、刻度、探针全部塌陷,最后变成一团暗银色的金属泥,从半空中掉落,砸在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莱因哈特整个人僵在原地。
塔主手指停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
他盯着那团金属泥,眼底第一次浮出一种近乎荒诞的情绪。
“我的……本命测序盘。”他低声道,“在你身上……失效了?”
周匀垂下手,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确认吗?现在确认完了。”
“你——”莱因哈特猛地回过神,指着他,声音发抖,“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干扰了塔主阁下的器具!你这是——这是对塔主权威的挑衅!”
周匀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指尖那枚镶着蓝宝石的家族戒指上。
戒指表面的家族纹章在他视线里缓慢展开,变成一整片复杂的纹理网络,延伸进莱因哈特的手腕、手臂,一直蔓延到心脏附近。
那是莱因哈特身上的家族烙印。
周匀抬手,虚虚在空气中一捏。
莱因哈特身上的纹理猛地一紧。
他整个人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攥住喉咙,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捂着脖子,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莱因哈特!”塔主一惊,抬手就要出手。
周匀松了松手指。
纹理松开。
莱因哈特猛地大口喘气,整个人瘫倒在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
他抬头,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
“你……你对我的家族烙印做了什么?”他声音嘶哑,“那是……那是高位贵族的血脉契约,你怎么可能——”
周匀看着他,语气平淡:“你刚才说,我在挑衅塔主的权威?”
莱因哈特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塔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震动,声音低沉:“周匀,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学员可以触碰的界限。”
他抬手,一枚银色徽章从他胸前飞出,悬在周匀与他之间。
徽章表面浮现出学院的主纹章,周围环绕着七道光环。
“以塔主身份,我有权对任何危及学院安全的存在进行封印审查。”他看着周匀,“你必须接受。”
周匀看着那枚徽章。
徽章上的主纹章在他视线里缓慢裂开,内部露出一层更深的纹理,像是被人刻在世界骨架上的旧印记。
那层纹理在微微颤抖。
像是在害怕。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
徽章周围的七道光环一圈圈亮起,随后在同一瞬间全部熄灭。
“——!”
塔主瞳孔一缩,立刻想要收回徽章。
徽章却在半空中静止了一瞬,表面所有纹路像被火烧过一样迅速模糊,最后只剩下一块普通的银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塔主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学院主印……被抹除了?”他喉结滚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塔顶四周,那些负责记录的导师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手里的记录卷轴全都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有人喃喃,“主印是由七位院祖共同刻下,连大祭司都无权更改,怎么会——”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另一个导师失声道。
周匀站在一片死寂中,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裂缝。
裂缝边缘的金色纹理又清晰了一些。
那几道来自深处的视线,像是被什么勾动了一下,忽然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空气骤然一冷。
塔顶上空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拨开,一片陌生的星空从裂缝后方缓缓显露。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星空。
每一颗星都像是一只闭着眼的瞳孔,静静悬挂。
银发塔主脸色骤变,猛地抬手,十几道银色锁链冲天而起,缠向裂缝边缘。
“封锁!”他低吼,“禁止神之视线直接降临学院!”
锁链刚触碰到裂缝边缘的金色纹理,立刻像被什么灼烧了一样,发出刺耳的尖鸣,银光一寸寸熄灭,最后变成一缕缕灰烬,从空中飘落。
塔主被反震力逼得连退三步,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抬手抹掉,目光死死盯着周匀:“你引来的,是哪一位?”
周匀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像是在接什么东西。
裂缝深处,一道极细的金线悄无声息地垂落,落在他掌心上方一寸处,停住。
那几道视线在这一刻,明显近得几乎要贴在他皮肤上。
像是在打量。
像是在衡量。
像是在等待他的选择。
“住手——!”
一声低沉的怒喝从塔下传来,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阴影从测试塔外掠过。
一只覆盖着黑金鳞片的巨龙翅膀从窗外扫过,带起一阵狂风。
塔身剧烈晃动。
黑金巨龙的头颅探到塔顶边缘,竖瞳里燃着冷焰。
龙角上悬着一枚黑色戒环,戒环中央嵌着学院的主徽章。
“塔主,你在做什么?”龙口开合,发出的却是清晰的人声,“在学院核心区域,允许神之国度裂缝扩大?”
银发塔主抬头,脸色阴沉:“龙院长,你来的正好。你看到了——不是我允许,是他。”
龙瞳缓缓转动,落在阵图中心的少年身上。
周匀抬头,与那只巨龙对视。
一人一龙对视的瞬间,空气里的魔力像是被瞬间抽空,所有人都觉得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龙瞳深处的黑焰轻轻一跳。
“零魔力?”龙院长低声道,“你身上,一丝魔力都没有。”
他抬起巨爪,虚虚一握。
塔顶上方的空间猛地一紧,一圈黑金色的光环从他爪尖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塔顶。
“龙域压制。”他淡淡道,“在我的领域里,任何魔力波动都无法隐藏。”
光环掠过周匀。
没有任何反应。
龙瞳微微一缩。
“连我的领域,都检测不到?”他低声喃喃,“你不是魔法师。”
莱因哈特猛地抬头,抓住这个机会,声音嘶哑:“对,他不是!他是某种……某种异端!塔主阁下,龙院长,他刚才干扰了主印,破坏了测序盘,还——还操控了我的家族烙印!这已经不是学员层面的违规,这是——”
话没说完。
周匀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莱因哈特脚下的石板纹理猛地亮起,一道细细的裂缝从他脚边延伸出去,直直指向塔顶边缘的护栏。
“你——你想干什么?”莱因哈特声音发抖,下意识后退。
裂缝像是活的,跟着他的脚步一起移动。
他退一步,裂缝就跟着前移一步,始终保持在他脚尖前方一寸的位置。
“别动!”有导师忍不住喊了一声。
莱因哈特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石板,浑身发抖。
裂缝停在他膝盖前方,安静不动。
周匀收回手指,看向龙院长:“你说,我不是魔法师?”
龙院长盯着他,沉默了两秒,缓缓道:“你身上没有任何魔力流动,也没有精神力波动。按所有已知体系,你不属于任何一类。”
“那就好。”周匀点点头,“既然不属于,你们的规矩,就管不到我。”
塔顶一片死寂。
银发塔主盯着他,声音低沉:“你以为,脱离体系,就能为所欲为?”
周匀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不,是你们以为,有体系,就能管住一切。”
他抬头,视线越过塔顶,落在远处的学院主楼。
那座高耸的主楼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金光,楼顶的巨大魔法阵缓缓旋转,散发出稳定的守护波动。
周匀眯了眯眼。
主楼顶端的守护阵在他视线里迅速放大,纹理一层层展开,露出内部更深的结构。
那些线条在缓慢流动,像是一张覆盖整个学院的巨大网。
他抬起手,隔着空气,朝那边轻轻一抓。
没有人看到他抓到了什么。
但下一秒,整个学院的魔力流动忽然一滞。
主楼顶端的守护阵光芒一暗,旋转速度骤然减缓,随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硬生生停住。
“——学院主阵停转?!”
“怎么回事?!”
“魔力供给断了吗?!”
一声声惊呼从塔下传来。
远处的实验楼上空,几个正在进行飞行课的学员忽然失去魔力支撑,纷纷从空中跌落,尖叫声此起彼伏。
好在下方的导师反应极快,连忙抬手施法,临时撑起几个缓冲阵,把人接住。
但那一瞬间的失控,足以让所有人心里一凉。
龙院长猛地转头,看向主楼方向,竖瞳里第一次浮出真正的怒意:“谁在动学院主阵?!”
银发塔主也变了脸色,立刻掐诀,试图重新启动主阵。
他指尖飞出数十道银光,远远没入主楼顶端的阵图中。
阵图纹理微微一亮,刚要重新转动。
周匀指尖轻轻一捻。
远处的阵图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光芒再次熄灭。
整个学院的魔力流动,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所有魔法灯熄灭。
所有悬浮装置坠地。
所有正在运转的法阵同时停摆。
一片死寂中,只剩下风声从高塔之间穿过。
龙院长缓缓转头,再次看向阵图中心那个少年。
他低头,巨大的龙首压得很低,竖瞳与周匀平视。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你刚才做的,意味着什么吗?”
周匀看着他,语气平静:“你们不是在测试我吗?那就测试彻底一点。”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整个学院的建筑轮廓在他视线里浮出一层淡淡的光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那是学院的结构纹理。
他随手拨了一下其中一根线。
远处某座偏僻的教学楼顶端,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被尘封多年的石板从楼顶中央缓缓滑开,露出下面一段向下延伸的黑暗楼梯。
黑暗深处,隐约有金色的光在跳动。
那不是普通的光。
那种波动,连塔顶的导师们都清晰感知到了。
“那是……神性波动?”有导师声音发抖,“学院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栋楼是……旧祷告塔?”另一个导师脸色惨白,“早就被封了几百年,怎么会突然——”
银发塔主猛地转头,看向那边,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
“谁允许你打开那里的?”他声音陡然拔高,“那里是禁区!”
周匀看着他,淡淡道:“禁区?你们不是说,学院的一切,都在你们掌控之中吗?”
他抬手,又拨了一下另一根线。
学院后山方向,一片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剧烈翻涌,湖水被无形之力分开,露出湖底一块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神文,金色光芒透过水波,照亮半边天空。
龙院长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神之国度的旧门?怎么会在这里?!”
周匀垂下手,目光在学院的纹理网上缓缓掠过。
每一处隐藏的节点,每一处被刻意遮掩的痕迹,在他视线里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随手拨动一根线,就能让一处隐秘的神性遗迹浮出水面。
塔顶的导师们一个个脸色惨白,腿都在发软。
“学院……一直建立在神性遗迹上?”有人喃喃,“我们这些年,一直在——”
“闭嘴!”银发塔主厉声喝道,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慌乱。
他抬手,银光暴涨,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冲周匀。
“你已经严重危及学院安全!”他低吼,“以塔主之名,我宣布——”
话没说完。
周匀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敲。
没有光,没有声。
银发塔主身周那一圈银色光辉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支撑,整个人在半空中一顿。
他脚下的空间纹理在周匀视线里清晰展开,像是一块被人精心雕刻的玻璃。
周匀手指往下一压。
玻璃碎了。
塔主脚下的空间猛地一空,他整个人像是被从空中拽下来,重重砸在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的导师们一片惊呼。
“塔主!”
银发塔主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周匀抬手,虚虚一握。
塔主身周的空间纹理猛地一紧,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牢牢困在原地。
他试图调动魔力,指尖刚亮起一丝银光,那丝光就像被什么吞噬了一样瞬间熄灭。
“你——”塔主抬头,眼里第一次浮出真正的震惊,“你在……封锁我的施法?”
周匀低头看着他,语气平静:“你不是要封印审查我吗?现在换你试试,被封印的感觉。”
塔顶一片死寂。
龙院长缓缓抬起巨爪,黑金色的龙焰在爪尖跳动。
“够了。”他的声音低沉,“再继续下去,学院会被你拆成碎片。”
周匀抬头,看向他:“你要出手?”
龙院长盯着他,沉默了两秒,忽然低下头。
巨大的龙首缓缓俯下,直到与周匀平视。
“我承认。”他一字一顿,“以学院现有的任何体系,无法约束你。”
他抬起巨爪,爪尖轻轻点在自己额头的黑色戒环上。
戒环微微一颤,一道黑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刺向头顶的裂缝。
“以龙院长身份,我请求——上位见证。”
裂缝深处,那几道视线微微一顿。
金色纹理轻轻一颤,像是在回应。
周匀抬头,看着那道光柱与裂缝相接的地方。
那里的纹理在他视线里迅速复杂起来,层层叠叠,像是某种巨大的契约正在成形。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契约纹理猛地一滞。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正在缓慢降临的某种力量,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按下了暂停。
龙院长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周匀看着那片纹理,淡淡道:“你想让上面的人来约束我?”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
裂缝深处,一道比之前更粗的金线缓缓垂落,直直落向他的掌心。
那几道视线在这一刻,几乎贴在他皮肤上。
像是在低语。
像是在诱导。
像是在许诺什么。
周匀忽然笑了一下。
他握紧手指。
那道金线在他掌心里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咽喉。
裂缝边缘的金色纹理瞬间紊乱,整片天空都跟着一暗。
远处的湖底石门剧烈震动,旧祷告塔下方的黑暗楼梯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
学院各处被他拨动的神性遗迹,同时发生共鸣。
龙院长瞳孔猛地收缩:“你疯了?!你在同时扯动多个神性节点,你想把整个学院撕进神之国度吗?!”
周匀低头,看着掌心那道疯狂挣扎的金线。
他指尖轻轻一拧。
金线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尖鸣,整条线在他掌心里断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化作一片金色的粉尘,被风一吹,消散在空气中。
裂缝深处,那几道视线猛地一震。
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下一秒。
整个天空同时响起一声低沉的怒吼。
那声音没有来源,却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开,像是有无数重锤同时砸在灵魂上。
无数学员当场跪倒在地,抱着头痛苦呻吟。
塔顶的导师们脸色惨白,嘴角溢出血。
龙院长也发出一声低吼,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摇晃,黑金鳞片一片片竖起。
只有周匀,安静站在原地。
那声怒吼在他耳边掠过,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他抬头,看着裂缝深处。
那几道视线在怒意之后,忽然安静下来。
像是在重新打量。
像是在重新评估。
像是在……退后半步。
周匀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头顶那道裂缝边缘的金色纹理,缓缓收缩。
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龙院长怔怔看着这一幕,喉结滚动:“你在……赶神回去?”
银发塔主撑着地面,艰难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周匀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弹。
远处湖底的石门缓缓闭合,湖水重新合拢,恢复平静。
旧祷告塔顶端的石板滑回原位,黑暗楼梯再次被封死。
学院各处被他拨动的神性节点,一一熄灭。
主楼顶端的守护阵重新亮起,缓缓转动,魔力流动再次恢复。
所有魔法灯重新点亮,悬浮装置重新升空,法阵重新运转。
整个学院,从短暂的停摆中苏醒过来。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只有塔顶上,那些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的导师和学员,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龙院长低头,看着阵图中心那个安静站着的少年,声音低哑:“你刚才,单方面中断了一个神的降临契约。”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从这一刻起,学院现有的所有规章制度,对你全部失效。”
银发塔主闭上眼,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
他缓缓睁眼,看着周匀,声音沙哑:“你想要什么?”
周匀看着他,淡淡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来上学的。”
塔顶一片死寂。
莱因哈特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到极点。
恐惧、不甘、屈辱、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
“你……你毁了整个体系。”他喉咙发干,“你让我们这些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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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所谓的天才,这些贵族,这些导师……全部变成了笑话。”
周匀看着他,语气平静:“笑话不是我让你们变的,是你们自己站得太高,又看得太低。”
他转身,走出阵图。
脚步很轻,踩在石板上,却像是踩在所有人心口上。
龙院长侧过身,巨大的身躯为他让出一条路。
周匀从他身边走过。
龙瞳在这一刻微微低下,像是在对某种更高的存在致意。
银发塔主看着这一幕,喉结滚动,忽然低声道:“从今天起,周匀,升为特别级学员。”
他顿了顿,像是在咽下一块极难咽下的石头:“不受任何导师约束,不受任何课程限制,不受任何考核规则约束。”
塔顶所有人一片哗然。
“特别级?!”
“那不是传说中,只存在于档案里的——”
“学院历史上,从未真正启用过的级别?!”
龙院长低头,看着银发塔主:“你确定?”
塔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不确定也得确定。”
他看向周匀,声音低沉:“你已经站在我们所有人体系之外。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个名义上的位置,好让这座学院,还能勉强维持运转。”
周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名义上的?”
塔主苦笑了一下:“你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庇护,而是一个……不至于让所有人彻底崩溃的说法。”
他抬手,一枚新的徽章从虚空中凝聚出来,缓缓飞向周匀。
徽章通体漆黑,只有中央有一枚极小的银点。
“特别级学员徽章。”塔主低声道,“代表你在学院内的唯一限制——”
他顿了顿,缓缓道:“——不允许主动毁灭学院。”
塔顶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压抑到极点的窃窃私语。
“这也叫限制?”
“这分明是……求他手下留情。”
周匀伸手,接住那枚黑色徽章。
徽章落在他掌心的瞬间,他视线里浮出一层极细的纹理。
那是学院主印的最底层结构。
他指尖轻轻一动。
纹理微微一颤,像是在本能地畏惧。
他没有继续。
只是把徽章随手别在胸前。
“行。”他淡淡道,“那我就勉强当个学员。”
龙院长低头,看着他胸前那枚黑色徽章,竖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从现在起,任何人,任何贵族,任何导师,不得以任何理由,对你进行强制性测试、压制性施法或强制性命令。”
他抬头,目光扫过塔顶所有人,声音低沉:“违者,以叛院论处。”
莱因哈特脸色一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周匀之间,不再是天才与废柴,不再是贵族与平民。
而是——
一个被体系抛弃的笑话,与一个站在体系之外的怪物。
周匀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塔顶出口走去。
每走一步,塔顶的导师和学员都会下意识往两边让开一条路。
没人敢与他肩并肩。
没人敢与他对视。
他走到塔顶边缘,脚步一顿。
头顶的裂缝已经缩小到只剩下一道细线。
那几道视线退回了深处,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像是在远远观望。
像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周匀抬头,看着那道细线,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勾。
细线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那几道视线在同一瞬间,全部一紧。
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脉。
周匀收回手,转身下塔。
他每走下一层,学院内部的骚动就更大一分。
“听说了吗?主阵刚才停了整整三十息!”
“我在炼金室,所有装置全熄了!”
“有人说,是测试塔那边出事了……”
“还有人说,看见龙院长变回龙形,飞到塔顶去了!”
“龙院长?那不是只有学院面临毁灭危机才会——”
走廊里,几个贵族学员正低声议论,看到周匀从楼梯口走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那几个平时趾高气扬、喜欢在新生面前摆架子的贵族,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白。
其中一个金发少年下意识想要冷哼一声,抬起下巴。
目光与周匀对上。
他喉咙一紧,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脚步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开路。
周匀从他们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几个贵族学员背后全被冷汗浸透。
等他走远了,金发少年才咬着牙,低声道:“他也不过是仗着塔主和龙院长护着……不可能真——”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一盏魔法灯忽然闪了两下,熄灭。
紧接着,整条走廊所有魔法灯同时熄灭,又在一瞬间重新亮起。
金发少年脸色一白,后背一凉。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学院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周匀需要谁的“护着”。
周匀回到宿舍。
门刚推开,室友们全都站了起来。
胖子艾文手里还拿着一块面包,嘴里塞得鼓鼓的,看到他进来,愣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问:“你、你刚才……是不是把天花板戳了个洞?”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学员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张刚从公告板上撕下来的纸,声音发抖:“公告……刚贴出来的。”
他把纸递过去。
纸上只有一行字。
【公告:自即日起,学员周匀升为“特别级学员”。】
下面是塔主和龙院长的双重印记。
胖子艾文把面包咽下去,瞪大眼睛:“特别级?那不是——”
“别说了。”瘦高个捂住他的嘴,眼神慌乱地看了周匀一眼。
周匀接过公告,看了一眼,随手丢到桌上。
“我饿了。”他淡淡道,“有吃的吗?”
胖子艾文愣了一下,连忙把自己那半袋面包推过去:“有有有,你吃,你全吃。”
周匀坐下,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
窗外,学院的钟楼敲响,沉闷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
钟声的频率里,夹杂着一丝极细的震动。
那是某种来自更高处的注视。
周匀咬着面包,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道已经缩到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在他视线里依旧清晰。
那几道来自深处的视线,安静悬在那里。
像是在等待。
像是在筹谋。
像是在——不甘。
他抬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桌面的木纹微微一颤,震动沿着桌脚传进地面,又顺着地面纹理扩散出去,悄无声息地爬上学院的墙壁,钻进钟楼的石柱,最后一路延伸到那道细线所在的高空。
那几道视线猛地一紧。
像是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周匀低头,继续吃面包。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冷静而机械。
【任务进度更新:】
【“以零魔力之姿,撕裂学院规则体系”——完成度:73%。】
周匀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椅子往后一蹭,木脚在地面上拖出一条浅白的痕迹。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往门外走。
走廊里人声嘈杂。
今天是月中测试日。
每个月一次,全院统一魔力检测,数据会直接上传到学院主塔的水晶数据库,决定本月资源分配、课程分层、秘境名额。
对天才来说,是展示。
对“废柴”来说,是再一次被钉在耻笑墙上。
周匀顺着人流往测试大厅走。
石质走廊两侧的魔灯一盏盏亮着,灯罩内的光元素被压缩成细小的光点,规律地跳动。墙壁上刻着浅金色的魔纹,像一条条沉睡的蛇,随着人群经过,偶尔微微亮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他走得不快。
脚步落在地砖上,每一步都踩在不同的纹理节点上。
纹理轻轻颤了一下。
颤动顺着走廊延伸,绕过拐角,钻进墙壁,贴着石缝一路往前,最终没入前方那座高耸的测试塔。
塔顶的水晶尖端,光芒忽然一闪。
负责维护塔内仪器的几名助教同时抬头,皱眉看向上方。
“刚刚有波动?”
“可能是风。”
“这里三重防风结界。”
“……那就是谁在乱用魔力。”
他们的视线在拥挤的人群上扫过,很快落在一个方向。
灰色制服,普通布料。
胸口徽章是最低级的青铜色。
腰间没有任何魔器挂饰,手上也没有家族戒指。
周匀。
“又是他。”一个助教低声说,“上次测试仪器出问题,就是他那一组。”
旁边的人笑了一声:“一个零魔力,能把仪器弄坏?别想太多。”
“可主塔的记录——”
“记录也会出错。”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说。
测试大厅在塔的一层。
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高高拱起,中央悬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魔晶,缓慢旋转,洒下细碎的光。四周一圈圈地排列着测试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镶嵌着银色的测量环,环内浮着淡白色的雾。
人群被分成若干队列。
每条队伍前方,都站着一名导师或助教,负责记录。
周匀被分到第七队。
第七队前方站着的是元素系的副导师,卡洛斯。
金发,蓝眼,贵族出身,披着一件绣金边的黑袍,手里拿着一块水晶板,表情冷淡。
他旁边站着一个少年。
金发更亮,眼睛更浅,嘴角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
阿兰·格罗夫。
今年新晋的贵族天才,雷系双属性觉醒,入学第一天就在实战场上把同级打得抬不起来,被称为“雷霆新星”。
他今天没排队。
他站在导师旁边,像是来旁听,又像是来找乐子。
“听说这次测试,会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对象。”阿兰低声说,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
“谁?”有人忍不住问。
阿兰抬手,随意一指。
指尖划过空气,带出一丝极细的电弧,在空中啪地一声炸开。
电弧落在周匀脚边,迅速消散。
“他。”
周围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窃笑声、低语声一层层叠起。
“零魔力。”
“上次测试直接归零的那个?”
“听说连辅助系都不要他。”
“还敢来参加月测?”
阿兰笑得更明显了:“我很好奇,学院的仪器能不能测出负数。”
卡洛斯导师皱了皱眉:“阿兰。”
“我只是开个玩笑。”阿兰摊手,语气无辜,“不过,导师,既然他是你这队的,你不担心他拉低平均值吗?”
卡洛斯看了周匀一眼。
那一眼里有打量,有不耐,也有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学院的规则,不会因为一个人改变。”他淡淡说,“轮到谁,谁就上。”
队伍缓慢前进。
每个人把手放在测试柱的银环上,白雾翻涌,水晶板上浮现出一串数字。
“二百三十。”
“不错,下个月可以申请高阶课程。”
“八十七。”
“勉强及格。”
“六百一十二。”
“天赋很强。”
阿兰站在一旁,时不时点评几句,语气轻松,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轮到他自己时,他懒洋洋地走上前,把手搭在银环上。
白雾瞬间沸腾。
蓝色魔晶猛地一亮,穹顶上的纹路一条条亮起,像是被雷光点燃。
水晶板上的数字疯了一样往上跳。
“八百。”
“九百。”
“九百五十。”
“九百八十七。”
“九百九十九!”
卡洛斯手指一紧,水晶板几乎要被他捏碎。
周围一片惊呼。
阿兰收回手,甩了甩指尖,几缕残余的电光在他指间跳动。
“还行。”他笑,“勉强过得去。”
他转头,看向队伍末尾的周匀。
“轮到你了。”
队伍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最后那个灰制服身上。
周匀往前走。
每一步都踩在地砖的交界处。
15. 第 15 章
石砖之间的缝隙极细,几乎看不见,但他的脚尖总能准确地落在那条线上。
纹理被轻轻压了一下,又弹回来。
弹回的那一瞬间,一圈极细的震动向外扩散,绕过人群,贴着地面爬上测试柱,顺着银环钻进内部的魔纹阵列。
测试柱内部的光线轻微一暗。
没人注意到。
周匀在测试柱前停下。
近距离看,这根测试柱上的银环边缘有几道细小的裂纹,像是被什么高压力量冲击过,又被匆忙修补。
他抬手。
指尖在银环上方停了一瞬。
那一瞬间,银环表面的光泽像被什么东西抹了一下,原本均匀的亮度出现了一道极细的暗纹。
周匀把手放上去。
白雾懒洋洋地翻了两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
水晶板上,数字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洛斯皱眉,抬手在水晶板上点了一下。
没有反应。
阿兰笑出声:“导师,仪器坏了?”
周围窃笑声更大。
“看吧,零魔力。”
“连雾都懒得动。”
“这才是真正的废柴。”
卡洛斯脸色有点难看。
他低声念了一个短咒,指尖在水晶板边缘轻轻一敲。
测试柱内部的魔纹亮了一下,白雾被强行搅动,水晶板上的数字终于开始跳动。
“……一。”
“二。”
“二。”
“二。”
数字停在“2”上,再也不动。
大厅里先是一静。
然后笑声炸开。
“哈哈哈——”
“二?”
“这是人类能测出来的最低值了吧?”
“比魔植都高一点点。”
阿兰捂着嘴,肩膀抖得厉害:“导师,这样的数值,学院也收?”
卡洛斯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
他看着水晶板上的“2”,又看了看周匀。
“记录。”他冷声说。
助教手忙脚乱地在旁边的记录册上写下数据。
“姓名?”
“周匀。”
“魔力值:2。”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行字。
那一瞬间,纸张的纹理轻轻一抖。
墨迹在纸上微不可察地扩散了一点,又迅速收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重新排布。
“2”这个数字,在纸上的位置往左偏移了一个极细小的单位。
偏移之后,它正好落在一条极细的纸纤维交汇点上。
那条纤维顺着纸页延伸,钻进记录册的装订线,沿着线头的纹理一路往下,没入木制讲台,顺着讲台的木纹爬进地面,再一次融入整个测试塔的结构。
塔顶的蓝色魔晶,光芒轻轻一颤。
穹顶上的某一条魔纹,亮度微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高塔之外,学院主塔内的巨大记录水晶,表面闪过一条极细的裂痕,又迅速愈合。
水晶内部,代表“周匀”的那一行数据,静静躺在最底层。
“魔力:2。”
“评定:废柴。”
“资源等级:最低。”
数据后面,多出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细线。
细线沿着数据栏延伸出去,钻进水晶深处,消失不见。
大厅里,笑声还在继续。
阿兰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匀:“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族里用来浇花的魔植,魔力值都有五。”
他低头,像是在认真打量一个奇怪的标本:“你比花还差。”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卡洛斯没有制止。
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嘲讽,对一个“2”的学生来说,已经算是温和了。
周匀抬眼,看了阿兰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也没有不服。
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阿兰的笑容顿了一下。
“你笑什么?”他皱眉。
“我没笑。”周匀说。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
“那你这表情——”
“我在想,”周匀看着他,语气淡淡,“你刚刚那一下雷,应该把这根测试柱的上层魔纹烧坏了三成。”
阿兰一愣。
“你在说什么?”
“上次也是你。”周匀继续,“所以才会出现‘零’。”
卡洛斯脸色一变:“你在污蔑阿兰?”
“不是污蔑。”周匀抬手,指了指测试柱,“你自己看。”
他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那一下,什么光也没有,什么声也没有。
测试柱表面的银环却像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咔”。
银环边缘的一道细小裂纹,突然扩散开来。
裂纹沿着银环表面爬行,像一条细蛇,迅速爬到柱身上方的魔纹节点。
节点一暗。
整根测试柱的光芒瞬间熄灭。
白雾哗地散开,像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消失在空气里。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惊叫声四起。
“测试柱——”
“怎么回事?”
“魔纹断了?”
卡洛斯脸色铁青,猛地转头看向阿兰。
“你刚才用了多少力?”
“我——”阿兰皱眉,“我只是正常测试。”
“正常测试不会烧断节点!”卡洛斯怒道。
阿兰也有点懵:“我以前也这么测,从来没——”
“以前的柱子是新的。”周匀淡淡插了一句,“这根修过。”
所有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卡洛斯盯着他。
“木纹。”周匀说。
他抬手,指尖在测试柱的木质底座上轻轻划过。
“这里的纹理和旁边那根不一样。”
他指了指左边那根完好的测试柱。
“这根是整块木料,纹理连贯。”
又指回脚下这根。
“这根是拼接的,底座和柱身不是一体。”
他说话的时候,指尖在木纹上缓慢滑动。
木纹在他指尖下微微起伏,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一下。
那种起伏顺着柱身往上爬,爬过银环,爬过已经熄灭的魔纹节点,一直爬到柱顶的固定环。
固定环轻轻一抖。
“咔——”
一声极轻的断裂声。
整个测试柱从中间断开,缓缓向一侧倾倒。
卡洛斯脸色大变,抬手就要施法稳住。
阿兰反应更快,雷光在他指尖炸开,一道雷链瞬间甩出,缠住倾倒的柱身。
雷光缠绕在木柱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稳住了。”阿兰松了口气,嘴角又勾起,“看吧,还是要靠——”
话没说完。
被雷光缠住的那一截柱身,表面的木纹猛地一紧。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扭了一下。
雷光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着力点,整条雷链像被人从中间剪断,啪地一声炸开,电弧四散。
阿兰脸色一变,急忙后退。
他脚下的地砖纹理却在这一刻轻轻一转。
那一转极细微。
细微到如果不是脚掌正好踩在节点上,根本察觉不到。
阿兰的脚踝一歪。
整个人往前扑去。
倾倒的测试柱刚好在这一刻彻底失去支撑,朝他砸下来。
“阿兰!”
卡洛斯惊呼,手中咒语已经念到一半,却来不及完成。
周围学生发出一片尖叫。
周匀抬手。
他没有念咒。
也没有任何光芒。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捏。
像是捏住了什么看不见的线。
倾倒的测试柱在离阿兰脑袋还有半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被按了暂停键。
阿兰瞳孔猛地一缩。
他能感觉到那根柱子带着的惯性,能感觉到那股足以砸碎他肩膀的重量,却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被某种力量生生拽住。
不是魔力。
没有任何魔力波动。
他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
就像是——
时间在这一刻被掐断。
周匀的手指微微一转。
测试柱缓缓往旁边偏移,最后轻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地面纹理震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
大厅里,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周匀。
卡洛斯的咒语停在喉咙里,半句都说不出来。
阿兰还保持着半扑倒的姿势,手撑在地上,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惊恐。
他慢慢抬头。
视线一点点往上,落在周匀的手上。
那只手很普通。
没有光。
没有纹路。
什么都没有。
“你——”阿兰声音有点哑,“你刚才做了什么?”
“帮你。”周匀说。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不然你会很丑。”
阿兰脸色一红。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捂住嘴。
卡洛斯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他看着地上的测试柱,又看向周匀,“你用了什么魔法?”
“我不会魔法。”周匀说。
“那你——”
“可能是运气好。”他淡淡道,“柱子自己停了。”
卡洛斯盯着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怀疑。
“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他低声说,“可这不可能。”
他抬头,看向穹顶。
穹顶上的魔纹在刚才那一瞬间有过一次剧烈的闪烁。
那种闪烁不是外力冲击,而是内部结构被强行重排。
就像有人在不动用任何魔力的前提下,伸手把整个魔阵的某一条线抽出来,又塞回去。
“所有测试暂停。”卡洛斯沉声道。
大厅里一片哗然。
“导师?”
“那我们的成绩——”
“闭嘴。”卡洛斯冷冷扫了一圈,“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候主塔指令。”
他抬手,激活了手腕上的通讯徽章。
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徽章中升起,凝成一个小小的光屏。
光屏另一端,是学院主塔的监控室。
“刚才测试塔一层出现异常。”卡洛斯简短地说,“魔纹自发重排,测试柱断裂,学生险些受伤。”
监控室那边一片忙乱。
“我们看到了。”一个声音急促地说,“主塔记录水晶刚才也出现了波动。”
“原因?”
“正在排查。”
“我怀疑是有人在——”
“卡洛斯导师。”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打断他。
光屏上出现了一张冷峻的脸。
学院副院长,掌管规则与记录的高阶法师,伊萨克。
“把刚才的情况详细汇报。”
卡洛斯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伊萨克的视线落在光屏边缘的画面上。
那是测试塔一层的全景投影。
画面里,一个灰制服的少年站在断裂的测试柱旁边,表情平静。
伊萨克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了两秒。
“周匀。”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监控室里,有人快速调出他的档案。
“基础资料:平民出身,无家族记录。入学测试魔力值:0。评定:极低。分配学院:综合系。”
“月测魔力值:2。”
“异常记录:上次测试塔仪器短暂失灵,时间三秒,原因不明。”
伊萨克盯着那行“0”和“2”,眉头慢慢皱起。
“把刚才的魔纹波动记录调出来。”
监控室里一阵忙碌。
很快,一幅立体的魔纹结构图在他面前展开。
那是测试塔一层的魔阵模型。
刚才那一瞬间,模型中有一条极细的线突然亮起,又迅速暗下去。
那条线不属于原本的魔阵。
它像是从更高一层的结构中垂下来,短暂地碰了一下塔内的魔纹,然后又收回去。
“这是什么?”有人低声问。
“不是我们画的。”另一个人声音发干。
伊萨克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顺着那条线往上看。
模型的上方,是学院主塔的整体结构。
再往上,是笼罩整个学院的巨大防护结界。
再往上——
模型没有再往上。
那是学院记录不到的地方。
可在伊萨克的视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片空白中轻轻晃了一下。
像是一道极细的裂缝。
裂缝后面,有什么在看着这里。
他心里一紧。
“把周匀带到主塔。”伊萨克沉声道,“立刻。”
光屏熄灭。
测试塔一层,大厅里。
卡洛斯收回手,目光冷冷落在周匀身上。
“跟我走。”
阿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色有点复杂。
他看了周匀一眼,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周围学生自动让出一条路。
周匀走在前面,卡洛斯跟在他身后,两名助教一左一右,像是在押送什么危险犯人。
他们走出测试塔,踏上通往主塔的石桥。
石桥横跨学院中央的魔力湖。
湖水呈深蓝色,湖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光雾,偶尔有几条由纯魔力凝成的小鱼在水下游过,尾巴带出一串细小的光点。
桥面石砖上的纹理很密。
每一块石砖的纹理都不一样,却又在某些节点处奇妙地对齐,组成一条条看不见的线,汇聚到主塔脚下。
周匀走在桥中央。
脚步落下,纹理轻轻一颤。
那一颤顺着桥身往两边扩散,钻进湖水。
湖面上的光雾微微一荡。
湖底深处,一块被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石板,表面刻着的古老符号突然亮了一下。
符号之间的线条像是被人从外面轻轻拨动,原本死死锁在一起的结构松动了一瞬。
湖面上空,一道极细的裂缝闪过。
裂缝后面,有什么东西缓慢睁开了眼。
那是一只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金色。
它透过那道细缝,看向桥上的少年。
视线落下的瞬间,桥面石砖上的纹理同时一紧。
卡洛斯脚下一顿,差点没站稳。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
什么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周匀却在这一刻抬头。
他的视线准确地落在那道已经快要合上的细缝上。
那只金色的眼睛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对上。
金色的眼睛微微一缩。
像是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下一秒,裂缝猛地合拢。
湖面恢复平静。
主塔在前方矗立。
塔身由一整块巨大的黑色岩石雕刻而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符号,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片,被人硬生生刻在石头上。
塔门前,两名穿着黑袍的守卫站得笔直。
看到卡洛斯押着人过来,其中一人抬手,按在塔门上的银色徽记上。
徽记亮起,塔门缓缓打开。
一股冷冽的魔力气息扑面而来。
那种气息和外面的学院完全不同。
更冷,更硬,更像是某种规则本身的味道。
周匀迈步进去。
塔内的地面是光滑的黑色石板,石板之间没有缝隙,表面却隐约有极细的纹理在流动,像是某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线条,在石头内部缓慢游走。
每走一步,脚下的纹理都会轻轻一颤。
那种颤动顺着塔身往上爬。
爬过一层又一层楼板,最终汇聚到塔顶的记录大厅。
记录大厅中央,悬着一颗巨大的透明水晶。
水晶内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学生、一份记录、一条规则。
伊萨克站在水晶下方,背对着门。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
目光落在周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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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一瞬间,水晶内部某一处的光点轻轻一闪。
“你就是周匀。”伊萨克说。
不是疑问。
“嗯。”周匀点头。
“刚才测试塔的异常,与此同时,主塔记录水晶也出现了波动。”伊萨克盯着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周匀说。
“你刚才在测试塔做了什么?”
“测试。”
“除了测试?”
“帮人。”
“怎么帮?”
“让柱子不要砸到他。”
伊萨克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你在戏弄我?”
“没有。”周匀说。
他抬头,看向头顶那颗巨大的记录水晶。
水晶内部的光点在他视线落下的瞬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手轻轻拨了一下。
某一条记录的光线微微偏移。
那条记录的名字是——
“阿兰·格罗夫。”
“魔力:999。”
“评定:顶级。”
“资源等级:最高。”
光线偏移之后,那条记录后面,多出了一道极细的灰色线。
灰线沿着记录栏延伸出去,钻进水晶深处,消失不见。
伊萨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是看到了那条灰线。
他是感觉到了。
作为掌管规则与记录的高阶法师,他对这种层面的变化极其敏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伸手动了记录水晶内部的结构。
没有任何魔力波动。
没有任何咒语痕迹。
只有——
规则本身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你刚才看了哪里?”伊萨克声音发紧。
“上面。”周匀说。
“你看到了什么?”
“很多点。”他淡淡道,“很乱。”
伊萨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
“再问你一次。”他一字一顿,“你,到底,会什么?”
周匀想了想。
“我不会魔法。”他说。
“那你——”
“我只会一点点……”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下。
那一下,什么光也没有,什么声也没有。
记录大厅的地面纹理却在这一刻猛地一紧。
那种紧绷顺着塔身往下,爬过一层又一层楼板,钻进塔基,沿着学院地下的石脉一路扩散。
学院每一座建筑的墙壁、每一块地砖、每一根石柱上的纹理,在同一时间轻轻一颤。
穹顶上的防护结界闪了一下。
湖底的那块石板亮了一下。
远处教学楼里,一块正在运行的魔力测试仪器突然“啪”地一声炸裂,吓得一群正在测试的学生尖叫连连。
炼金实验室里,一座本该稳定运行的魔阵突然反向运转,把一整桌试剂全数吸进阵心,又在下一秒完整吐了出来,连瓶塞的位置都没变。
图书塔内,一本本静静躺着的魔法书的封面,在同一时间轻轻鼓起,又迅速平复。
主塔顶端,记录水晶内部的光点同时一暗。
下一秒,又全部亮起。
亮起之后,排列顺序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
原本位于最顶端的几颗代表“顶级天才”的光点,被轻轻挤开了一点位置。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点,从最底层缓缓往上挪动了一格。
那颗光点的名字是——
“周匀。”
伊萨克死死盯着那颗光点。
“你——”他的声音有点发哑,“你刚才做了什么?”
“整理了一下。”周匀说。
他收回手,语气平静,“太乱了。”
伊萨克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你知道你刚才做的是什么吗?”他咬牙,“你在动学院的根基!”
“你们的根基。”周匀纠正,“不是我的。”
伊萨克呼吸一滞。
他盯着周匀,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把整个学院掀翻的怪物。
“从现在起,”他低声说,“你被禁止参加一切公开测试。”
“理由?”周匀问。
“你对学院秩序构成威胁。”
“哦。”周匀点头,“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
“你们不是要维持秩序吗?”他抬眼,看着伊萨克,“那就当我不存在。”
伊萨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件事——
如果这个少年愿意,他可以在不动用任何魔力的情况下,让整个学院的所有魔阵、所有规则、所有记录,在同一时间全部失效。
那将是一场比任何外敌入侵都可怕的灾难。
“你到底是什么?”伊萨克低声问。
“学生。”周匀说。
他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一下。
“对了。”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主塔的顶端,有一道裂缝。”
伊萨克猛地抬头。
“什么裂缝?”
“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周匀说,“有东西在看。”
他说完,迈步走出记录大厅。
塔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伊萨克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那颗巨大的记录水晶。
水晶内部的光点安静地闪烁着。
可在他眼里,那些光点的排列再也不那么稳固了。
像是随时会被某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乱。
塔外。
周匀沿着原路往回走。
主塔的阴影在他身后拉得很长。
石桥上的光雾再次轻轻一荡。
湖底的石板表面,那些古老的符号一条条亮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图案中央,是一扇门。
门后面,是一片金色的大陆。
大陆上空,漂浮着一座座由纯光构成的宫殿。
那是神之国度的投影。
投影的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缝。
裂缝后面,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看。
有的冰冷。
有的好奇。
有的带着明显的敌意。
有的,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笑意。
“发现目标。”
“规则扰动源确认。”
“定位:凡人学院。”
“身份:学生。”
“魔力:2。”
“评定:异常。”
那些声音在裂缝后面低声交谈。
没有任何一个凡人听得到。
周匀走到桥中央,脚步一顿。
他抬头,看向天空。
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再次出现在他视线里。
这一次,细线的另一端,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
隐约能看见一座由光构成的高塔轮廓。
塔顶,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转动。
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几道来自深处的视线,比之前更近了一点。
更急切了一点。
更不甘了一点。
周匀抬手,指尖在桥面石砖上轻轻敲了敲。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很轻。
纹理却在这一刻被一层层叠加的震动撑到极致。
震动顺着桥身往外扩散,钻进湖水,爬上学院的每一栋建筑,最后沿着主塔顶端那道看不见的裂缝,直冲那道细线的另一端。
神之国度的边缘,金色的大陆轻轻一颤。
某座由光构成的宫殿外墙上,浮雕的神像表面裂开了一道极细的缝。
那几道视线猛地一紧。
像是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规则反震?”
“他在反击?”
“一个魔力值为2的凡人?”
“……这不对。”
裂缝后面的声音一片混乱。
周匀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任务进度更新:】
【“以零魔力之姿,撕裂学院规则体系”——完成度:81%。】
16. 第 16 章
酸雾呛进肺里,像一把锉刀在气管里来回刮。
周匀猛地睁眼。
视野里全是金属尸体。
断臂、扭曲的动力骨架、被炸开的能量舱、半截驾驶舱玻璃还插着干涸的暗红色。头顶是一片灰黄的云层,被远处巡航星舰的尾焰撕开一道道亮线,低沉的引擎轰鸣像在整颗星球胸腔里共振。
他躺在一座机甲坟堆顶端。
身下是一台被拆得只剩主脊梁的重装机甲,装甲板被酸雨咬得坑坑洼洼,合金边缘翻卷,像被撕开的铁皮罐头。空气里是金属锈味、燃料蒸汽和腐烂塑料的混合臭味。
脑子里一阵刺痛,记忆碎片砸下来。
Z-47号殖民废弃区。垃圾星。被主星流放的底层维修工。给这些战场垃圾打补丁,换一日三餐的营养膏。
一只破了三处口子的绝缘手套从旁边砸到他脸上。
“周匀,装死呢?”粗哑的声音从机甲堆下传上来,“今天这批货要是再拖,你那间铁皮棚就给我拆了。”
周匀撑起身,酸雾在他皮肤上留下细小的灼痕。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那件被机油染成一块块黑斑的灰色工服,胸口的编号标签已经磨得只剩“Z-47-13”。
他手边是一条断裂的机械臂。
标准联邦制式的接口,外壳却完全不同——不是现在流行的轻量化蜂巢结构,而是厚重的整块合金板,板面上隐约有一层极细的纹路,像是被什么极精密的刀具刻过。
他指尖一碰。
“——嗡。”
不是声音,是一种极低频的震动,顺着指骨一路窜进脑子里。
那层纹路在他眼里突然变得清晰。不是装饰,是一整套嵌入金属内部的导能线路,呈现出完全不同于现行标准的布局。节点密集,转角锐利,每一个弧度都像是经过无数次推演。
远古科技的味道。
【叮——】
冷硬的电子音在意识深处炸开。
【多世界任务链·第三环开启】
【世界编号:ST-Ω-17】
【关键词:垃圾星 / 机甲残骸 / 古代机械神族】
【主线目标:接触“神族遗构”——更多信息锁定中】
信息一闪而过,像故意吊胃口。
“喂,聋了?”机甲堆下的人骂得更凶,“老子跟废铜帮打了半天架才抢到这批残件,你要是修不出能卖的东西,就拿你那双手去抵债!”
周匀顺着声音看过去。
下面站着三个男人,工服都敞着,露出里面的防刺纤维背心。领头的剃着半寸头,左脸一道烧伤疤从眼角拖到下巴,手里甩着一根电击棍,棍头还在滋滋冒蓝火。
他们脚下,是一辆用报废悬浮车底盘改装的拖车,车上堆满了刚从战场垃圾层拉回来的机甲残骸,油液还在往下滴。
周匀收回视线,再次按住那截机械臂。
那股低频震动更明显了,像是某种沉睡的结构在对他“回应”。
他嘴角勾了一下,抬头看向那几个地痞。
“行,”他声音沙哑,却很稳,“这批货,我接了。”
酸雾在他背后翻滚,远处一艘战列舰从云层中划过,巨大的阴影投在整片废墟上。
拖车被倒扣在场地中央,金属撞击声一串串炸开,残骸哗啦啦滚了一地。
断裂的装甲板,扭成麻花的合金骨架,被炸穿的动力舱,焦黑的能源导管,半截还在滴着冷却液的推进器喷口。
酸雾里全是烧焦油脂味。
周匀把手套扣紧,脚尖一勾,把最近的一块机甲胸甲翻过来。
合金层被高能束切开,断口处金属晶粒外翻,内部的蜂窝减震层被彻底压瘪,只有最中间一条细细的黑色纹路还完整。
那条纹路,像是某种远古导能槽。
他指尖顺着那条纹路滑过去。
低频震动瞬间放大,像是有人在他骨头里敲了一下。
“看够了没?”半寸头把电击棍往地上一戳,火花溅起,“别磨蹭。三天。三天后我要看到能上黑市的货。要是卖不出价——”
他抬手,比了个切手势。
周匀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他把那块胸甲拖到工作台旁,另一只手去抓那截机械臂。
机械臂的关节处已经被炸断,外壳焦黑,内部的伺服线圈裸露在外,绝缘层被烧得发脆,一碰就掉渣。
他把机械臂横放在台上,伸手去摸那一圈圈线圈。
指尖刚碰到最内层,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
低频震动和电流叠在一起,像是某种“锁”被轻轻拨了一下。
周匀眯眼。
“你他妈在发什么呆?”另一个瘦高个踢了他脚边的废料,“老大说了,先把能卖的拆出来。那几块军用合金,别给我弄坏了。”
周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要的是能过黑市检测的整件。”他声音平淡,“那就别在这儿吵。”
半寸头盯了他两秒,嘴角一抽,笑了。
“有脾气。”他把电击棍往肩上一扛,“行,那我等你三天。到时候要是货不行——”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们就拿你这对手,去换点新鲜肾脏。”
三个人笑骂着走了,铁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锁舌咬死。
场地里只剩下废铁堆和酸雾。
周匀吐出一口浊气,拉亮头顶那盏闪烁的冷光灯。
灯光抖了一下,照亮了满地的金属伤痕。
他把机械臂固定在台钳上,旋紧手柄,金属被夹得发出细微的呻吟。
左手按住关节,右手从工具架上抽出一把窄刃切割刀,刀刃是用废弃能量刃碎片打磨的,边缘还带着淡淡的蓝色反光。
他沿着关节缝隙一点点切开。
外壳被剥离,内部结构露出来。
标准时代的伺服骨架,却在最深处嵌着一截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条。
那截金属条没有任何标记,表面光滑得像镜子,边缘却是极其古老的榫卯结构,和周围的螺栓、焊点格格不入。
周匀手指刚碰到那截金属。
——嗡。
整个机械臂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瞬。
关节里残留的微弱电流突然被牵引,沿着那截金属条快速流动,形成一个极小的闭合回路。
台面上的废铁、螺丝、扳手,全都轻轻震了一下。
头顶的冷光灯忽明忽暗,灯丝发出刺耳的嗡鸣。
酸雾外的远处,某个方向传来一声极低的闷响,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跟着共振了一下。
周匀眼神一沉。
他松开手,那截金属条立刻安静下来,所有异常瞬间消失。
灯光恢复正常,工具归于寂静。
他又伸手,指尖轻轻敲了敲那截金属。
——嗡。
同样的震动,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他刻意去“听”。
震动在骨头里扩散,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机械语言,被压缩成了纯粹的频率。
没有字,没有图像,只有一串串冷冰冰的“节奏”。
他大脑里某个被系统改造过的区域,忽然亮了一下。
【检测到远古机械结构残片。】
【解析中……】
【解析失败。权限不足。】
【记录频率模板。】
【模板编号:Ω-01。】
提示一闪而过。
周匀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点极淡的弧度。
他把那截金属条小心拆下来,放进胸前衣袋,贴着皮肤。
然后开始拆剩下的结构。
每拆一层,就有新的不协调零件露出来。
标准时代的合金骨架里,嵌着三截同样的金属条;动力舱的底座下,压着一块薄得几乎透明的金属片,上面刻着极细的导能纹路;伺服电机的定子和转子之间,多了一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薄膜。
每碰一次这些东西,低频震动就会跟着跳一次。
【远古机械结构残片+1。】
【远古机械结构残片+1。】
【记录频率模板:Ω-02。】
【记录频率模板:Ω-03。】
提示在脑海里一条条刷过去。
周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切割、撬开、拆卸、分类。
他把标准零件丢进一边的铁箱:合金板、标准伺服、军用轴承、能源导管、冷却模块。
另一边,则是一个用废旧绝缘箱改装的小箱子,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旧纤维布。
所有“不对劲”的零件,全被他丢进那个箱子。
每丢进去一件,箱子里的空气就会轻微震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醒”。
夜色压下来,酸雾越发浓重。
外面传来远处械斗的声音,金属棍撞在骨头上的沉闷声,夹杂着几声短促的能量枪爆鸣。
垃圾星的夜,从来不安静。
周匀没抬头。
他把最后一块装甲板翻过来,指尖在断口处摸了一圈。
没有异常。
他松了口气,把那块板子丢进标准箱。
两只铁箱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标准箱里,是可以直接卖给黑市的货。
另一个箱子,则是没人知道价值的“垃圾”。
他关掉冷光灯,只留下一盏桌面小灯,光线被压缩在工作台这一小块。
他把那个绝缘箱拉到面前,掀开盖子。
里面的零件安静地躺着。
那几截金属条,那块薄片,那圈黑色薄膜,还有几个拆下来时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奇怪零件: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环,一块边缘呈齿轮状的圆片,一截中空的金属针。
他伸手,把所有零件按材质、形状、纹路分成几堆。
指尖一碰,低频震动就会轻轻跳一下。
他闭上眼,任由那些震动在脑海里叠加。
【频率模板Ω-01、Ω-02、Ω-03……】
【检测到模板之间存在关联。】
【尝试拼接……】
【拼接失败。】
【生成伪装协议:可将远古频率伪装为标准时代机械噪音。】
【是否学习?】
周匀在心里点了“是”。
一股冰冷的数据流从后颈窜进大脑,像是有人拿着极细的针,在他的神经上快速缝了一遍。
几秒后,刺痛消失。
【伪装协议加载完成。】
【当前权限:可在低功率机械系统中注入远古频率,不触发常规检测。】
周匀睁开眼。
他伸手,随手抓起一块最普通的合金板,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很轻,像是随意敲打。
但他能感觉到,刚刚学到的那串频率,被他通过指骨一点点敲进了合金内部。
合金板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他把合金板丢到一边,又抓起一块标准伺服电机,拆开外壳,在定子上轻轻划了一道极浅的痕。
指尖按在那道痕上,心里默念刚才的频率。
——嗡。
伺服电机轻微震了一下。
内部的磁场被瞬间扰动,线圈里残留的微弱电流被重新排列,形成一个极其短暂的“异常状态”。
如果此时有人拿检测仪扫一眼,只会以为是老旧零件的噪音。
周匀嘴角微微上扬。
他把伺服电机重新装好,放进标准箱。
第二天一早。
铁门被人一脚踹开。
半寸头带着两个人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防尘披风的男人。
披风男人戴着呼吸面罩,面罩上有黑市的标记。
黑市收货人。
“货呢?”披风男人声音被面罩压得有些闷,“时间不多。”
周匀把标准箱拖出来,掀开盖子。
合金板整齐码放,伺服电机一排排摆好,能源导管、冷却模块、军用轴承,全都按规格分好类。
披风男人蹲下,随手抓起一个伺服电机,手腕上的简易检测仪亮起一串数据。
“磨损率在可接受范围。”他点点头,又抽出一根能源导管,弯了弯,“内壁残渣不多,清理得不错。”
他把东西一件件翻过,检测仪的光一闪一闪。
没有报警。
没有异常。
半寸头盯着周匀,眼神有点惊讶。
“你他妈三天就弄出来这么多?”
周匀没说话,只是擦了擦手上的油。
披风男人把最后一块合金板放回箱子,站起来。
“这些,我全收。”他报了一个数字。
半寸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咧开。
“爽快。”他一把搂住披风男人的肩,“走,去后面喝一杯。”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
临出门前,披风男人忽然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那堆废料。
“你那边,要是以后还有这种战场残件,优先给我。”
他说完,转身离开。
铁门再次关上。
周匀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了敲工作台。
【远古频率伪装测试:成功。】
【黑市检测:未触发。】
【权限提升条件:收集更多远古结构残片,完成一次高能环境下的频率注入。】
高能环境。
周匀抬头,看向远处酸雾上方隐约闪烁的战列舰尾焰。
那玩意儿的反应炉,就是最典型的高能环境。
但现在,他连垃圾星的外围都出不去。
铁门外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半寸头。
而是一整队人。
沉重的合金靴踩在铁板上的声音,一步一步,节奏极整齐。
门被敲了三下。
“开门。”一个冷硬的声音传进来,“垃圾星第七区武装队,例行检查。”
周匀走过去,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七八个人,统一的灰黑色战术服,胸前挂着“第七区武装队”的标牌,腰间是制式能量枪,腿上绑着战术刀。
为首的是个女人,头发剪得很短,眼角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她的目光直接扫向场地里的废料堆。
“最近黑市那边,有人举报你们私拆军用残骸。”她抬手,手腕上的终端亮起,“根据垃圾星治安条例,军用残骸归属第七区武装队统一管理。”
半寸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满脸堆笑。
“队长,误会,都是误会。这些都是正规渠道收来的,黑市那边刚验过货——”
“黑市?”女队长冷笑,“黑市什么时候成了正规渠道?”
她抬手一挥,“搜。”
武装队的人立刻散开,冲进场地。
有人直接翻标准箱,有人掀开角落里的破布,还有人走到工作台前,伸手去拉那只绝缘箱。
周匀眼神一冷,脚步往前一跨,挡在那人面前。
“那箱子,是我私人工具。”
武装队那人冷哼一声,“垃圾星还有私人?”
他抬脚就要踹开箱子。
女队长的目光落过来,停在周匀身上。
“让开。”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冷硬,“配合检查。”
周匀看着她。
指尖在身侧轻轻敲了一下。
——咚。
极轻的一声。
频率却已经被他敲进了脚下的金属地板。
【目标:低功率机械系统。】
【注入远古频率:Ω-01。】
【伪装协议:开启。】
一股极细微的震动,顺着地板蔓延出去。
整个场地的金属架、工具车、废料堆,全都轻轻颤了一下。
武装队那人刚抬起的脚,忽然一滑。
他脚下那块地板的固定螺栓,在刚才那一瞬间松动了半圈,承重结构轻微错位。
他整个人一个趔趄,脚尖踢在绝缘箱边缘,却没踹开,只是把箱子踢得往后一滑。
“靠!”那人骂了一声,低头去看地板,“这破地方怎么连地都不平——”
女队长皱了皱眉。
她的目光在地板上停了一秒,又抬头看向周匀。
“你叫什么?”
“周匀。”
“职业?”
“维修工。”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
“维修工?”她抬手,指了指那堆被拆得干干净净的机甲残骸,“手挺巧。”
她收回视线,摆了摆手。
“这里先记一笔。军用残骸,之后要补手续。”她转身往外走,“还有——”
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最近黑市那边不太平,少惹事。”
武装队的人陆续撤出,铁门再次被关上。
半寸头擦了一把冷汗,转头就骂。
“你他妈疯了?敢拦武装队的人?要不是队长今天心情好,你这双手现在就挂在门口当风铃!”
周匀没理他,只是走回工作台,手掌按在绝缘箱上。
箱子里,那些远古零件还在轻微震动。
刚才那一下频率注入,把它们全都“吵醒”了。
【高能环境频率注入:未达标。】
【当前进度:3%。】
【提示:需在更高能级机械系统中完成注入。】
更高能级。
反应炉。
星舰。
或者——机甲主控核心。
垃圾星的天幕上,一道淡淡的光痕划过。
一艘中型运输舰拖着长长的尾焰,从云层上方掠过,舰腹的征兵标志在酸雾里若隐若现。
星际军团的征兵舰。
它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从垃圾星上拉走一批人。
自愿的,或被卖的。
半寸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咧嘴笑了。
“看见没?机会来了。”他拍了拍周匀的肩,“你不是手巧吗?军团那边,最缺的就是会修东西的人。”
“你要是能上那条船,以后就不用在这破地方给我打工了。”
他笑着,眼底却带着算计。
“当然,你得先把欠我的债还清。”
周匀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沾满油污的手。
【任务分支开启:接触高能级机械系统。】
【选项一:通过黑市渠道,接触走私反应炉残骸。】
【选项二:加入星际军团,进入前线维修序列。】
【选项三:……】
【当前环境评估:黑市渠道风险过高,权限不足。】
【推荐选项:二。】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里一条条刷过。
外面,征兵舰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整个垃圾星的酸雾都被震得翻滚。
远处的贫民区已经乱成一团。
有人往征兵点挤,有人往阴暗角落躲。
□□、武装队、小团伙,全都开始活动。
资源、名额、军团补贴,全都是钱。
也是命。
半寸头转身就往外走。
“走,去征兵点。”他回头冲周匀喊,“你今天要是敢跑,我就把你那箱‘私人工具’全卖了!”
周匀抬手,扣紧了胸前衣袋里那几截冰冷的金属条。
指尖在布料下轻轻敲了一下。
——咚。
低频震动顺着他的胸骨扩散开来。
【远古频率模板:加载。】
【权限提升目标:军团反应炉。】
他抬脚,跟了上去。
征兵点设在废弃冶炼场。
原本用来熔废钢的高炉,被刷上了联盟军团的标志,粗糙的白漆还没干透,边缘起着毛刺。上方吊着三台老旧防空炮,炮管里全是灰,只有接口处换上了新的能量导轨,银白色的线槽顺着炮架蜿蜒,接进一台临时搭建的能量汇聚塔。
那塔是用三台不同型号的舰载反应炉外壳拼出来的,焊缝粗糙,能量管线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像一团金属藤蔓。
征兵舰悬在冶炼场上空,腹部的推力喷口开到最小档,仍旧把地面吹得尘土翻飞。四个起落支撑架半伸不伸,像是随时准备起飞。
半寸头挤开人群,往前冲。
“让开让开!老子报名!A级体测,别挡路!”
他肩膀一甩,把一个瘦高个撞到一边,那人骂骂咧咧刚要抬头,看到半寸头胳膊上的黑蛇纹身,立刻闭嘴,缩回人堆里。
周匀跟在后面,手指一直按着胸前衣袋。
那几截金属条在布料下轻微震动,像是被什么遥远的频率唤醒。
【远古频率模板:稳定。】
【扫描目标:军团临时能量塔。】
他抬眼,看向那座拼凑出来的能量塔。
塔身中段,有一圈旧型号的磁约束环,外壳被磨得发亮,边缘还有几道被切割过的痕迹。约束环上方,是一截崭新的能量调制器,合金表面还没氧化,接口处却用的是十年前淘汰的标准。
新旧接口之间,有一块不协调的转接板。
那块转接板是手工打磨的,边缘不规则,螺栓孔位偏了一毫米,安装时被硬生生拧正,导致整块板子微微翘起。
能量流在那一毫米的偏差里产生了细微的涡流。
周匀眼皮一跳。
他指尖轻轻一敲胸口。
——咚。
这一次,震动顺着空气往外扩散,像一圈看不见的波纹,撞上了那座能量塔。
塔身轻微一颤。
没人注意到。
只有塔顶那三台防空炮的炮管,极不自然地同时往下垂了两厘米,又缓缓抬回去。
【远古频率模板:与军团能量标准建立微弱耦合。】
【权限提升进度:1%。】
前方,征兵登记台前排着长队。
一台便携式体测舱立在最前面,舱门半开,里面伸出几根银色的检测针,像一只张着爪子的金属兽。
旁边的军官穿着标准制式外骨骼,肩甲上刻着第三远征军团的徽记,胸前挂着一块便携终端,终端屏幕上不停跳出数据。
“下一个!”
半寸头扭头看周匀,“你先上,我后上。”
“你不是急着报名?”周匀问。
“你先。”半寸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我得看着你进去,省得你半路跑。”
周匀没再说话,抬脚走向体测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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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背壳是标准军用壳体,型号是三年前的量产版,边缘有一处磕痕,裂纹延伸到散热鳍片。散热鳍片上积了一层细灰,灰里夹着金属粉末,说明这终端最近靠近过高转速切割设备。
终端底部的电源接口处,有一圈淡淡的焦痕。
那是过载留下的。
“站进去,抓住两侧扶手。”军官头也不抬,“别乱动。”
周匀走进体测舱,手握住两侧的金属扶手。
扶手表面有细小的划痕,握感有点滑,说明每天至少有上百人抓过。金属内部的感应线圈在他掌心下轻微发热,像一条条细线在皮肤下蠕动。
舱门合上。
黑暗里,检测针从四面伸出,停在他皮肤前一厘米的位置,发出微弱的嗡鸣。
【检测到军团标准扫描波。】
【远古频率模板:开始反向渗透。】
周匀指尖微不可察地扣了一下扶手。
——咚。
这一声,落在体测舱的金属骨架里,顺着导电层扩散,撞上了检测针内部的微型能量回路。
一根检测针尖端的蓝光闪了一下,数据流在内部瞬间乱作一团,又在下一秒被强制拉回标准。
体测舱外,便携终端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又迅速归位。
军官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终端背壳,“又他妈卡了?”
旁边一个士兵探过头,“这破玩意儿昨天就卡过,估计是主板接触不良。”
“等征兵完了再换。”军官不耐烦,“现在先撑着。”
体测舱内,检测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舱门打开。
“体能E,精神力F,机械适应性——”军官看了一眼终端,“D。垃圾。”
他抬头看了周匀一眼,“你这种水平,上了战场就是炮灰。”
半寸头在后面大笑,“他本来就是修垃圾的,炮灰也比垃圾强!”
周匀没说话,从体测舱里出来。
他掌心还残留着金属的温度。
【远古频率模板:已在军团体测系统中植入微型干扰子程序。】
【权限提升进度:3%。】
半寸头一脚跨进体测舱,抓住扶手,“给老子测准点,老子可是A级——”
舱门合上。
几分钟后,舱门再开。
军官看着终端,眼神怪异了一瞬。
“体能……C+?精神力E,机械适应性E。”
半寸头愣住,“什么玩意儿?老子上次测是A!你这破机器坏了!”
军官冷笑,“你要不信,可以滚回去。”
“你——”
半寸头刚要冲上去,被旁边两个士兵按住肩膀,外骨骼的机械指节扣得咔咔响。
“别闹。”军官抬手,懒得多看他,“垃圾星的名额就这些,你要不签,后面一堆人抢。”
他把一块电子签板丢到半寸头怀里,“签名,按指纹。”
半寸头脸色铁青,咬着牙在签板上胡乱划了一笔,手指重重按下去。
签板边缘的塑料壳被他按得咯吱作响。
周围人群里,有人低声嘀咕。
“半寸头怎么才C+?”
“体测舱怕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动你妈,军团的东西谁敢动?”
嘈杂声里,远处传来一阵不同的引擎声。
低沉,厚重,不是征兵舰这种轻型舰的声线。
有人抬头。
垃圾星上空的酸雾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艘黑色的中型武装舰缓缓压下来,舰腹的武装挂点上挂着六门重型磁轨炮,炮管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烧蚀痕迹。
“黑鲨帮的舰!”有人惊呼。
冶炼场上瞬间乱了。
军团士兵抬起武器,外骨骼关节同时锁死,发出一片整齐的咔哒声。
黑色武装舰在征兵舰侧上方停住,像一条伏在半空的金属鲨鱼。侧舱门打开,一排黑衣人站在舱门边,胸前统一的黑鲨标志,腰间挂着改装过的能量步枪。
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到下巴的刀疤,眼睛里全是冷意。
他俯视着下面的冶炼场,声音通过舰载扩音器压下来,震得地面铁渣乱跳。
“征兵名额,黑鲨帮要一半。”
军官脸色一沉,“这是联盟军团的征兵点,你算什么东西?”
光头笑了一声,笑声被扩音器放大,变成刺耳的金属噪音。
“垃圾星上,老子说了算。”
他抬手一挥。
武装舰腹部的舱门打开,几台黑色的轻型机甲从里面滑出,落在冶炼场边缘。
那是黑市改装机甲,型号杂乱,有的用的是废弃矿区机甲的骨架,有的干脆是拆了农业机甲的腿,硬焊上战斗模块。装甲板颜色不统一,焊点外露,能量导管从外壳缝隙里伸出来,像一根根裸露的血管。
但每一台机甲的右臂,都统一换成了重型磁锤。
磁锤表面布满凹坑,显然是经常砸东西。
军团士兵的外骨骼自动进入战斗模式,肩部装甲展开,露出内置的微型导弹发射架。
空气里的金属味一下子浓了。
周匀站在人群边缘,抬头看那几台黑市机甲。
他目光在其中一台机甲的膝关节上停了一瞬。
那台机甲的膝关节用的是旧款矿区机甲的标准件,外壳上还有矿区编号,编号被人粗暴地磨掉了一半。关节外侧的液压缸有一道细小的裂纹,裂纹边缘有被焊补过的痕迹,但焊缝不均匀,内部应力没有释放干净。
只要在那个位置施加一个特定频率的震动——
【检测到黑市机甲能量核心。】
【远古频率模板:可尝试短时干扰。】
【风险:高。】
周匀指尖在胸前轻轻一敲。
——咚。
这一次,震动被他压得很低,像是埋在地底的闷雷。
频率沿着地面散开,钻进冶炼场下方的废旧管道,顺着那些早已废弃的能量输送管一路爬行,像一条看不见的蛇,绕过军团能量塔,直直扑向那几台黑市机甲的脚下。
其中一台机甲的膝关节轻微一抖。
没人注意。
下一秒,那台机甲抬脚,准备往前迈一步。
“——咔。”
膝关节内部的焊缝在高频震动下瞬间扩展,液压缸里的压力失衡,活塞卡死,关节锁死。
整台机甲的重心一歪,右腿直接跪了下去,重型磁锤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冶炼场上一片哗然。
“你们这破铁皮也敢出来丢人?”军官冷笑,抬手,“瞄准!”
军团士兵的外骨骼肩部微型导弹齐齐抬起,锁定那几台机甲。
黑鲨帮光头脸色一变,猛地回头,“谁动了我的机甲?”
他身后一个机械师模样的瘦子脸色发白,连连摆手,“没、没问题啊,出厂前我都检查过——”
话没说完,第二台机甲的左肩关节突然一抖,肩甲整个掉了下来,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线束和裸露的能量导管。
导管接口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纹,在刚才那一圈震动下,裂纹扩展,能量泄露,烧断了固定件。
【远古频率模板:对非标准机甲结构干扰成功。】
【权限提升进度:7%。】
光头眼神一冷,直接一脚把身边的机械师踹下舱门。
“废物。”
机械师从半空摔下去,砸在冶炼场的废钢堆上,发出一声闷响,半天爬不起来。
“开火!”军官抓住时机,大喝。
十几发微型导弹拖着白色尾焰飞出去,精准命中那几台机甲的关节和武装挂点。
爆炸声在冶炼场里连成一片。
黑市机甲的装甲板被炸得七零八落,裸露的能量导管被切断,喷出刺眼的蓝白色电弧,像一条条乱窜的蛇。
黑鲨帮的武装舰腹部护盾瞬间打开,蓝色光幕撑起,挡住了几枚飞得偏高的导弹。
“你们想在垃圾星开战?”光头咬牙,手按在舱门边的控制台上。
武装舰底部的磁轨炮开始充能,炮管内部的线圈一圈圈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
冶炼场上,很多人已经开始往外跑。
有人被绊倒,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过去,鞋底在铁渣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半寸头抓住周匀的胳膊,“跑!”
周匀没动。
他抬头,看着那艘武装舰腹部的磁轨炮。
磁轨炮的能量供给来自舰内反应炉。
反应炉的能量输出,会通过一整套标准化的调制模块,再传到磁轨炮的线圈里。
而那套调制模块的频率标准——刚才已经被他在军团体测系统里摸到了一点边。
【检测到舰载反应炉能量波动。】
【远古频率模板:可尝试低级干扰。】
【当前权限:不足以完全控制。】
【是否尝试:是 / 否】
周匀在心里选了“是”。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在胸前衣袋上重重一敲。
——咚。
这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
震动顺着他的胸骨往外扩散,像是一记钝器砸在空气里。
空气无形地一颤。
冶炼场下方的废旧管道全都跟着轻微震动,管壁上的锈层一片片掉落,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震动穿过地面,穿过空气,撞上黑鲨帮武装舰外壳的装甲板。
装甲板内部的支撑骨架把这股震动导向更深处。
舰内,反应炉舱。
一台老式的聚变反应炉正稳定运转,炉心被厚厚的磁约束层包裹,能量输出通过一圈圈导体线圈传出去。
某一圈线圈上,有一处被人私自改装过的接口。
那是黑市机械师为了偷能量,在标准接口上焊了一块转接板,接出一条额外的能量线,通往舰内某个隐蔽的仓库。
那块转接板的焊缝,在这一下震动中,轻微一裂。
能量在裂缝里乱窜。
反应炉的监控系统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
“反应炉输出波动!第三回路异常!”舰内有人大吼。
光头脸色一变,猛地回头,“谁动了反应炉?”
没人敢回答。
武装舰腹部的磁轨炮刚充能到一半,能量流突然被切断,炮管内的线圈一阵乱闪,几乎要反向放电。
光头一咬牙,猛地按下紧急断电。
磁轨炮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撤!”他低吼。
武装舰的引擎全开,喷口喷出一团团炽白的火焰,硬生生从冶炼场上空拔高,钻进酸雾里,消失不见。
冶炼场里,军官看着那艘远去的黑色舰影,脸色阴沉。
他转头,看向还没跑光的人群。
“从现在开始,垃圾星进入军管状态。”他冷冷开口,“所有□□、武装队,限三天内上交武装清单,登记备案。敢不交的——”
他抬手,指了指刚才被炸成废铁的那几台黑市机甲。
“下场就那样。”
人群里一片低声骚动。
半寸头咬着牙,小声骂,“军团这帮狗,借机收拾□□。”
周匀没说话。
他掌心还在微微发麻。
17. 第 17 章
【远古频率模板:已成功干扰舰载反应炉边缘回路。】
【权限提升进度:15%。】
【解锁新目标:机械神族遗迹·低级坐标碎片。】
一行淡金色的字,在他视野边缘一闪而过。
“喂。”半寸头推了他一下,“你刚才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地在震?”
“冶炼场下面的管道老化。”周匀随口道,“军团那座能量塔一开,震动就传下去了。”
半寸头骂骂咧咧,“这破地方迟早塌。”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冶炼场,“妈的,征个兵都能打起来。走走走,先回去,把你那箱工具藏好,黑鲨帮肯定要疯。”
两人挤出人群,往贫民区方向走。
路上,垃圾星的空气比刚才更浑浊了。
酸雾里多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应该是冶炼场那边被炸开的能量导管还在冒烟。
街边的废料堆上,多了几具新鲜的尸体,有的是刚才踩踏里被挤死的,有的是被流弹打中的。血顺着废铁的缝隙往下流,滴在下面的旧电路板上,把那些早就失效的线路染成暗红色。
远处,黑鲨帮的据点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看吧。”半寸头冷笑,“黑鲨帮要开始疯狗咬人了。”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侧堆满了拆了一半的机甲残骸。
有的只剩下一个空壳,有的只剩一条腿。
一条断掉的机甲手臂被丢在巷子口,手掌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指节上的伺服马达早就被拆走,只剩下空空的金属骨架。
周匀走过去,脚步一顿。
他蹲下身,伸手掀开那条手臂外壳的一角。
里面的线路早被人割走,但在手腕关节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半嵌在金属骨架里,外面被一层灰尘盖住。
别人拆东西时没看到。
他用指甲轻轻一抠,把那块芯片扣了下来。
芯片背面刻着一串极小的字符。
不是联盟通用标准。
【检测到未知机械神族编码碎片。】
【是否解析:是 / 否】
周匀在心里点“是”。
芯片在他指尖轻微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扫过。
【解析中……】
【成功。】
【机械神族遗迹坐标碎片:1/9。】
【当前可见范围:垃圾星地下 ·废弃矿脉层。】
一张半透明的结构图在他视野里展开。
那是垃圾星地下的剖面图。
一层一层的废弃矿道像蜘蛛网一样交织,最底层,有一块被红色光圈标记出来的区域。
【提示:该区域存在高密度机械神族遗迹碎片。】
【建议:权限提升至30%后前往。】
“你捡个破芯片看半天干嘛?”半寸头回头喊,“走啊!”
“有用的东西。”周匀把芯片塞进衣袋,站起来。
“什么用?能卖几个钱?”半寸头眼睛一亮。
“现在卖不了。”周匀淡淡道,“以后能卖命。”
半寸头愣了一下,骂道,“装神秘。”
他们回到住处。
破旧的集装箱房门被人踹得变形,锁扣歪在一边,地上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半寸头脸色一变,冲进去。
“操!谁动老子的东西!”
屋里乱成一团。
床垫被掀翻,墙角的废料箱被倒在地上,里面的电路板、线束、螺丝散了一地。
周匀的那箱“私人工具”被人从床底拖出来,箱盖半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不过,最底层那一格暗格,还好好地扣着。
半寸头抓起一个被扔在地上的扳手,咬牙切齿,“黑鲨帮那群狗东西,连老子的内裤都翻!”
“不是黑鲨帮。”周匀蹲下,捡起地上的几颗特制螺丝。
那些螺丝是他自己磨的,螺纹角度和标准件不一样,只有他自己能一眼看出区别。
“那是谁?”半寸头瞪眼。
“军团的人。”周匀淡淡道,“只有军团才知道这箱工具值钱。”
半寸头愣住,“军团?他们要你那点破烂干嘛?”
周匀没回答。
他打开工具箱,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回去。
每一把扳手,每一根改装过的焊枪,每一块被他磨得发亮的金属垫片。
他手指在箱底轻轻一敲。
——咚。
箱底的金属板震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远古频率模板:开始与工具箱绑定。】
【绑定成功后,可将工具箱作为权限载体,扩展干扰范围。】
【预计权限提升:+10%。】
“你又在敲什么?”半寸头不耐烦,“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改?”
“快了。”周匀低声道。
“快什么?”
“快不够用了。”
半寸头翻了个白眼,“听不懂。”
他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东西也捡起来,一边捡一边骂黑鲨帮,骂军团,骂垃圾星。
屋外,街道上的枪声越来越密。
垃圾星开始乱了。
……
接下来的几天,垃圾星像被人从中间掰开了一道口子。
黑鲨帮和其他几个□□开始抢地盘,武装队趁机浑水摸鱼,小团伙抱成一团,互相咬。
军团的巡逻队在街上来回穿梭,外骨骼的脚步声踩在破旧的金属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冶炼场那边,征兵点还在。
只是登记台旁边多了一排临时拘留架,架子上锁着几个人,有□□的,有武装队的,脸上都是被打出来的青紫。
周匀白天照旧去废料场,晚上回集装箱房。
只是他去的废料场,换了地方。
原来的废料场被黑鲨帮占了,成了他们的武装维修点。
新的废料场在垃圾星另一侧,靠近一片废弃矿区的入口。
那里的废料更新得慢,但更杂。
有从矿区退役的挖掘机甲,有被塌方压扁的运输车,还有从不知道哪条航线掉下来的小型飞船残骸。
周匀戴着一副裂了口的护目镜,站在一堆废铁前,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等离子切割枪。
切割枪的枪头被他换成了细口喷嘴,喷嘴内壁刻着极细的纹路,能把等离子束压得更细,切割精度更高。
他对着一块厚重的装甲板下刀。
等离子束喷出,发出刺眼的白光,沿着他画出的线缓慢移动。
装甲板表面冒出一串火花,金属在高温下软化,边缘卷起一圈黑色的焦痕。
他切开装甲板,露出里面的结构。
那是一台被压扁的矿区机甲的胸腔。
胸腔内部的支撑骨架已经变形,但在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块被厚厚防护壳包裹的东西。
周匀伸手,把那块防护壳外面的固定螺栓一颗颗拧下来。
螺栓头上全是锈,他拧得很慢,每拧一圈,都会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最后一颗螺栓掉在地上,叮当一声。
他掀开防护壳。
里面是一块老式的能量转换模块。
模块外壳被压得有点变形,但接口完好。
更重要的是——
模块侧面,有一块被人用焊枪粗糙焊上去的小小金属片。
那块金属片的材质,和周围完全不一样。
它表面没有任何氧化痕迹,光滑得像刚出炉,边缘却有一圈极细的刻痕。
刻痕不是装饰。
那是编码。
【检测到机械神族材料碎片。】
【是否提取:是 / 否】
周匀在心里点“是”。
他把那块金属片从能量模块上撬下来。
金属片在他指尖轻轻一颤,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
【提取成功。】
【机械神族遗迹坐标碎片:2/9。】
【当前可见范围扩展:垃圾星地下 ·废弃矿脉层 + 冶炼场下方能量管网。】
一张更复杂的结构图在他视野里展开。
冶炼场下方的能量管网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蛛网的中心,有一个被黑色遮蔽的空洞。
【提示:该空洞疑似为机械神族遗迹入口。】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完全解析。】
【建议:权限提升至30%,并获取军团能量塔控制权。】
“喂——”
远处传来半寸头的喊声。
“周匀!有人找你!”
周匀抬头。
半寸头站在废料场入口,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军团外骨骼的士兵。
士兵的外骨骼是标准型号,关节处的润滑油还很新,装甲板上没有太多划痕,说明不是前线部队,而是后勤或治安部队。
其中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一块终端,终端屏幕上显示着周匀的名字。
“周匀。”那士兵走过来,声音机械而冷淡,“第三远征军团后勤机械师预备队,征召你。”
半寸头一愣,“他?他才D级机械适应性,你们征他干嘛?”
士兵看了他一眼,“军团内部评估结果,与体测记录不符。”
他把终端屏幕转过来。
屏幕上,周匀的名字后面,机械适应性一栏,赫然写着——
A级(待复核)。
半寸头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走吧。”周匀把那块机械神族金属片塞进口袋,关掉切割枪。
“喂喂喂,你就这么跟他们走?”半寸头急了,“你那箱工具——”
“你帮我看着。”周匀道,“谁敢动,你就砸谁。”
“我砸得过军团?”半寸头瞪眼。
“军团不会动。”周匀淡淡道,“他们现在,比你还怕那箱东西丢。”
半寸头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你那箱破烂,真有这么值钱?”
“以后你会知道。”周匀转身,跟着士兵往外走。
废料场外,军团的一辆装甲运输车停在路边。
运输车的车身被厚厚的装甲板包裹,轮胎换成了履带,履带上沾着干涸的泥和血。
车尾的舱门打开,里面是两排金属座椅,座椅边缘有固定锁扣,方便固定外骨骼。
周匀上车,坐在靠窗的位置。
舱门关上,车内灯光亮起。
发动机启动,低沉的轰鸣声从车底传来,震得车厢里的金属板微微发颤。
【检测到军团标准动力系统。】
【远古频率模板:可尝试建立常驻干扰通道。】
【当前权限:15%。】
【是否以工具箱为载体,扩展干扰范围:是 / 否】
周匀在心里点“是”。
远在集装箱房里的那只工具箱,箱底的金属板无声震动了一下。
箱子四角的固定螺栓同时轻微松动,又在下一秒自动锁紧。
【绑定成功。】
【工具箱已成为远古频率权限载体。】
【当前可干扰范围:垃圾星表层机械系统 + 军团临时设施。】
【权限提升进度:25%。】
运输车驶向冶炼场方向。
透过小小的观察窗,周匀看到冶炼场上方,又多了一艘舰。
那不是黑鲨帮的黑色武装舰。
那是一艘标准的联盟军团中型战舰。
舰身银白,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能量纹路,像一层流动的金属皮肤。舰腹的反应炉护罩上,刻着第三远征军团的标志。
更高处,酸雾被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
一艘体型更庞大的战舰静静悬在那里。
那是联盟主舰级别的战舰。
舰身像一座漂浮在空中的金属山,表面布满了武装挂点和防御塔,舰桥位置有一块巨大的透明装甲,里面隐约能看到几个身影。
【检测到高阶舰载反应炉。】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干扰。】
【提示:联盟高层注意力短暂聚焦。】
【原因:远古频率异常波动记录。】
战舰舰桥里。
一个穿着银灰色军服的男人站在观察窗前,目光落在垃圾星下方那座冶炼场。
他身后的全息屏幕上,跳出一串串数据。
“长官。”一个军官走过来,低声道,“垃圾星的远古频率异常,已经确认不是自然现象。”
“源头呢?”银灰军服男人问。
“还在定位。”军官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说。”
“源头与我们体测系统的异常时间重合。”军官道,“体测记录里,有一个名字被系统自动标记为‘重点关注’。”
他抬手,在空中一点。
全息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名字。
——周匀。
银灰军服男人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几秒。
“把他调到前线机械师预备队。”他淡淡道,“所有关于他的记录,设为机密。”
“是。”
……
运输车停在冶炼场旁边的一处临时营地。
营地里搭起了一排排金属帐篷,帐篷外面挂着军团的标志,地上铺着临时铺设的金属板路。
空气里全是机油味、焊接烟雾味,还有汗味。
这是军团的后勤机械师营地。
周匀一下车,就听到一片金属敲击声。
有人在敲打变形的装甲板,有人在焊接断裂的机甲手臂,有人在给能量导管换新的接口。
一台台受损的机甲停在营地边缘。
有的是从前线拖回来的,装甲板上全是被能量武器烧出的洞,边缘焦黑,金属被高温融化后又冷却,形成一圈圈怪异的纹路。
有的是在垃圾星上刚刚打过一架的,装甲板上全是弹痕和划痕,关节处的润滑油还没干。
“新来的?”一个戴着护目镜的中年机械师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电动扳手,扳手头上沾着油。
“周匀。”士兵把人交给他,“上面说,调你这边。”
中年机械师打量了周匀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老茧和衣服上的油渍停了一下,点点头。
“行,跟我来。”
他带着周匀穿过一排排机甲。
“我叫罗工。”中年机械师随口道,“这片营地的总负责。你之前干什么的?”
“垃圾星维修工。”周匀道。
“修什么?”
“什么都修。”周匀说,“机甲、挖掘机、运输车、反应炉外壳、能量导管、废料打包机。”
罗工笑了一声,“那挺好,垃圾星出来的,手都不娇气。”
他带着周匀来到一台受损严重的机甲前。
那是一台标准军团中型战斗机甲,型号是“猎隼-3型”。
机甲身高十米,双臂装着标准能量炮,肩部有导弹挂点,腿部关节被厚厚的装甲包裹。
此刻,这台机甲的左臂整个炸没了,肩部装甲被掀开,露出里面乱成一团的线束和断裂的伺服轴。
“先从这台开始。”罗工道,“前线急着要,给你一天时间,把它的左臂重装好,能动能打。”
他把一块终端塞到周匀手里,“这是标准维修手册,照着来。”
周匀接过终端,扫了一眼。
终端上是密密麻麻的步骤和结构图。
每一个零件都有编号,每一条线束都有标准长度和接口型号。
“有问题吗?”罗工问。
“没有。”周匀道。
他把终端放到一边,抬头看那台机甲。
阳光从机甲肩部破开的装甲缝隙里照进来,照在里面的金属骨架上,反射出一片冷光。
他伸手,抓住一根断裂的伺服轴。
伺服轴表面有一圈被扭曲的痕迹,那是被高能冲击波硬生生扭断的。
他用力一拔。
伺服轴从关节里被拔出来,带出一串金属碎屑。
“先把断的都清干净。”他低声道。
他动作很快。
拆卸、清理、测量、标记。
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
罗工站在一边,看了几分钟,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你之前真只是垃圾星维修工?”他忍不住问。
“嗯。”周匀头也不抬。
“谁教你的?”罗工问。
“没人教。”周匀道,“拆多了,就会了。”
罗工沉默了一下,没再问。
他转身去忙别的机甲。
周匀站在“猎隼-3型”的肩部,低头看着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束。
【检测到标准军团机甲能量系统。】
【远古频率模板:可尝试深度解析。】
【当前权限:25%。】
【是否开始:是 / 否】
周匀在心里点“是”。
他抬手,指节在机甲肩部的装甲板上轻轻一敲。
——咚。
这一声,落在机甲的骨架里。
机甲内部的能量导管轻微一颤,伺服马达里的磁场波动了一下。
【解析中……】
【成功。】
【已获取:军团标准机甲能量分配图、伺服控制协议、关节反馈曲线。】
【权限提升进度:30%。】
【新目标解锁:冶炼场下方机械神族遗迹入口·初级权限。】
一行字在他视野里闪过。
与此同时,远在垃圾星地下深处的某个地方,一块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金属板,表面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
垃圾星的乱局,还在继续升级。
□□之间的械斗从巷子里打到了主街上,武装队开始抢占高地,控制水源和能量供给点。
军团的巡逻队从两班变成了四班,外骨骼的脚步声几乎没断过。
冶炼场附近,军团搭起了更大的能量塔。
新的能量塔比之前那座高了一倍,塔身用的是统一型号的模块化结构,能量导管全都隐藏在内部,只在塔顶露出几根粗大的主干线,连接到悬在上空的战舰。
【检测到军团能量塔升级。】
【当前权限:可尝试短时接管部分能量分配。】
【风险:极高。】
【建议:在机械神族遗迹入口处进行。】
夜里。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睡了。
只有零星几处还亮着灯。
焊接的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像是远处的雷电。
周匀坐在一台机甲的脚边,手里拿着一块刚拆下来的伺服控制板。
控制板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在灯光下反着微光。
他用一把极细的焊笔,在控制板的一角焊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
那块金属片,是他从机械神族材料碎片上切下来的。
焊点极小,几乎看不出来。
【远古频率模板:开始侵入军团机甲控制系统。】
【目标:建立规则层级干扰通道。】
【预计权限提升:+20%。】
他焊完,抬手,在机甲脚踝的装甲板上轻轻一敲。
——咚。
这一声,顺着控制板上的那块金属片,钻进机甲的神经网络。
机甲内部的伺服系统轻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
【绑定成功。】
【当前可干扰范围:军团机甲小队级别。】
【权限提升进度:50%。】
远处的天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闪电。
那是一道细长的裂缝,从酸雾里撕开,露出后面一片漆黑的虚空。
裂缝只存在了一秒,就消失了。
营地里,有人抬头。
“你看到了吗?”一个年轻机械师揉了揉眼睛,“天好像裂了一下。”
“酸雾电弧。”旁边的人不以为意,“这破星球经常这样。”
没人知道,那一秒钟里,联盟主舰级战舰的舰桥上,所有监控屏幕同时跳出一行红色警报。
【警告:未知规则层级波动。】
【源头:垃圾星·冶炼场下方。】
银灰军服男人盯着那行字,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凝重。
“把前线的机械神族遗迹勘探小队调一支过来。”他低声道,“以垃圾星为中心,扩大搜索半径。”
“是。”
……
几天后。
垃圾星的内乱,终于彻底爆开。
黑鲨帮的武装舰被军团截了一艘,帮主在逃跑时被一发流弹打中,死在自己的舰桥上。
其他□□趁机分割黑鲨帮的地盘,打得天昏地暗。
武装队开始抢夺军团的物资车队。
有一支车队在穿过废弃矿区时,被三支不同的武装队同时盯上,打成一团。
军团终于按捺不住。
第三远征军团的一个机械化连队,开进了垃圾星。
几十台标准战斗机甲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垃圾星破烂的地面往前走。
每一步,地面都跟着震一下。
机甲的装甲板在酸雾里反着冷光,肩部的导弹挂点上挂满了实弹。
垃圾星的天,被这些机甲的阴影压得更低。
【检测到大规模军团机甲集群。】
【当前可干扰范围:小队级别。】
【建议:通过机械神族遗迹入口,提升至规则层级干扰。】
夜里。
周匀从营地里悄无声息地溜出来。
他背着那只工具箱,箱子里每一件工具都在轻微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呼唤。
他穿过冶炼场,绕过能量塔,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块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地面。
只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块地面下方的金属板,比周围的都要新一点。
新得不自然。
周匀蹲下,放下工具箱。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把特制的扳手。
扳手的头部被他磨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既不像标准的六角,也不像常见的星形,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多边形。
他把扳手插进地面上一道极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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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里。
那道缝隙,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他用力一拧。
——咔。
地面下方,某个隐藏的锁扣被打开。
整块金属板轻微一颤,缓缓往下沉。
一股冰冷的空气从下面涌上来。
那不是垃圾星的酸雾。
那是某种封闭空间里长期积累的冷气。
【机械神族遗迹入口:开启。】
【当前权限:可进入外围层级。】
【警告:规则层级波动将被高层注意。】
【是否继续:是 / 否】
周匀背起工具箱,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下去。
身后,地面的金属板缓缓合上,把垃圾星的喧嚣隔绝在外。
下面,是一条笔直向下的金属通道。
通道的墙壁光滑无比,像是一整块金属被挖空,而不是一块块拼起来的。
墙壁上没有任何灯光。
但当周匀的脚步落在通道里时,脚下的地面微微一亮。
一圈圈淡金色的纹路,从他的脚下向前蔓延,像是被他的存在激活。
【检测到规则层级机械结构。】
【远古频率模板:开始同步。】
他抬手,指节在通道墙壁上轻轻一敲。
——咚。
这一声,落在整个通道里。
通道的金属壁像水面一样轻微荡了一下。
【同步中……】
【成功。】
【权限提升进度:70%。】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门。
门上没有任何缝隙,看起来像是一整块金属。
但在某个角度,能看到极其细微的纹路,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那不是联盟的任何标志。
那是机械神族的标记。
【机械神族遗迹·外围层级大门。】
【当前权限:可强行撬开。】
【风险:规则层级反噬。】
【是否强行开启:是 / 否】
周匀把工具箱放在门前。
他从里面拿出一把锤子。
那是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铁锤。
只是锤头上,有一圈极细的刻痕。
那些刻痕,是他这几天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一个他从军团机甲、能量塔、反应炉里偷来的频率。
他握紧锤柄,抬手。
锤头轻轻敲在门上。
——咚。
这一声,比之前所有的“咚”都要沉。
沉得像是敲在某种看不见的规则上。
门表面的金属纹路瞬间亮起。
一圈圈光从敲击点向外扩散,像是被丢进水里的石子激起的涟漪。
【规则层级干扰开始。】
【目标:机械神族遗迹外围权限锁。】
【当前权限:70%。】
【预计提升:+20%。】
门开始震动。
不是普通的震动。
那是一种从结构最深处传出来的颤抖。
像是这扇门后面的整个空间,都被这一锤敲醒了。
远在垃圾星上空的联盟主舰级战舰里,所有监控屏幕同时跳出红色警报。
【警告:规则层级冲击!】
【源头:垃圾星·地下未知坐标。】
银灰军服男人猛地转头,“锁定源头!”
“锁定失败!”军官脸色发白,“有未知规则层级干扰我们的定位!”
“派战术小队下去!”银灰军服男人咬牙,“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源头!”
垃圾星地面上,正在巡逻的军团机甲突然全部停住。
机甲内部的控制系统同时收到一条来自上级的紧急指令。
【任务更新:前往冶炼场下方,搜索未知规则源头。】
机甲转向,朝冶炼场方向集结。
与此同时,垃圾星上的□□、武装队也察觉到了不对。
冶炼场附近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酸雾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往上推,露出更高处的天幕。
天幕上,一道又一道细小的裂缝在悄然出现。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那层天幕后面缓慢翻身。
机械神族的某个古老存在,在遥远的规则层级,睁开了一只眼睛。
【规则层级存在·机甲古神·苏醒前兆。】
【当前权限:不足以接触。】
【建议:完成遗迹外围权限获取,寻找系统本体。】
门前。
周匀的锤子还停在半空。
门上的光纹已经亮到极致。
下一秒——
门,消失了。
不是打开。
是从存在里被抹掉。
门后,是一片漆黑的空间。
黑得不像是没有光,而像是光本身被禁止进入。
【机械神族遗迹·外围层级·已开启。】
【权限提升进度:90%。】
【系统本体信号:微弱可见。】
一行淡金色的字,在黑暗的尽头闪了一下。
周匀背起工具箱,迈步走进那片黑暗。
身后,垃圾星的喧嚣、枪声、爆炸声、机甲的轰鸣,全都被隔绝在外。
前方,只有金属的气味,规则的气息,还有——
系统,在很远的地方,发出一声极轻的提示音。
【欢迎,机械规则干扰者。】
【来找我。】
脚下第一步落下去的时候,没有触感。
像踩进一层被抽空了的空间。
第二步,才踩到东西。
是金属。
极冷。
像刚从液氮里捞出来。
“咔。”
鞋底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周匀听见一个极细微的卡扣声。
不是地板,是某种锁定程序被确认。
他低头。
脚下是一整块银灰色金属板,没有缝,没有螺钉,没有焊点。
表面像镜面,却不反光。
只有他鞋底留下的那一圈淡淡的灰尘印。
他抬脚,灰尘印立刻被什么东西“吸”了一下,消失。
像是被金属本身吞进了内部。
“自清理表层。”周匀摸了摸下巴,伸手敲了敲地板。
“当、当、当——”
声音闷得不对劲。
不像是空腔,也不像是实心。
更像是……两层结构,中间夹着一层极薄的什么。
他蹲下,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根极细的探针,贴着地板边缘划了一圈。
探针尖端的感应灯,一直是暗的。
没有电流,没有磁场,没有温差。
像是这块金属板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理状态。
“规则层级材料?”他眯起眼。
系统那边,没出声。
黑暗里,只有他自己的动作声。
他干脆坐下,把工具箱横在腿上,打开。
里面的东西被他整理得一丝不乱。
最上层是常规工具:扳手、微型焊枪、磁力夹、光纤内窥镜。
第二层是他这段时间从垃圾星各处捡来的“古怪零件”:一截没有任何接口却能持续释放恒定频率的金属条、一块被烧穿却还在自我修复的装甲碎片、一颗被他从黑市抢来的远古机甲关节轴承。
最底层,是那枚他从第一具远古残骸里拆下来的“规则干扰核心”。
一块不规则的黑色金属,表面布满极细的纹路,像电路,又像某种文字。
他把那块黑金属取出来,放在掌心。
黑暗里,它自己亮了一下。
不是发光,而是让周围的黑暗“退后”了一厘米。
那一厘米的空间里,金属板的纹理清晰了一瞬。
没有加工痕迹。
像是整块空间被“替换”成了金属。
周匀把黑金属往地板上一放。
“咔。”
极轻的啮合声。
黑金属像是被磁力吸住,牢牢贴在地板上。
下一秒,整个空间微微一震。
不是地震,是规则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耳边传来一串极快的提示音。
【远古机甲科技 ·子模块:机械规则干扰·进度:72% → 80%。】
【检测到机械神族遗迹外围层级·结构锁定规则。】
【是否尝试干扰?】
“干。”周匀抬手,按了一下黑金属表面的某个凹点。
那是他之前在垃圾星上反复试出来的一个“开关”。
黑金属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像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波纹。
波纹撞上地板。
“嗡——”
没有声音,只有骨头里的震动。
周匀能感觉到,脚下那一整块金属板的“状态”被强行扭了一下。
原本像是冻结的规则,出现了一丝松动。
地板边缘,浮出极细的一圈光线。
像是缝隙被硬生生撬开。
他把探针塞进去。
探针刚一进去,前端的感应灯全亮。
电流、磁场、热量、粒子流,全在那条缝里乱窜。
像是被压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找到出口。
“行。”他咧了一下嘴角,手腕一拧。
探针前端弹出一个极细的机械爪,卡住内部某个凸点。
“咔哒。”
锁扣松开。
整块地板,往下沉了一厘米。
然后,像电梯一样,开始缓慢下降。
黑暗往上退。
下面,是一整片银白色的机械结构。
密密麻麻的齿轮、连杆、轴承、滑轨,全都静止着。
没有一滴润滑油。
没有一丝灰尘。
像是刚被组装好,又像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几百万年。
周匀站在缓缓下降的金属板上,目光飞快扫过那些结构。
每一个齿轮的齿形都不一样。
有的像常规斜齿,有的像波浪,有的干脆是完全不规则的锯齿。
但它们彼此之间的啮合角度,精确到让人头皮发麻。
有几处,他甚至看见了“反齿轮”。
齿轮本身不转,周围空间在转。
那种结构,他在垃圾星上拆的那具远古残骸里见过一小块。
当时那块反齿轮被他拆下来,装进一台破旧采矿机的动力传输轴里。
结果那台采矿机在短短三秒内,把整片矿区的重力方向拧了个弯。
矿石、废铁、人,全都被甩上了天。
那次事故之后,垃圾星上好几个□□头子都找上门来。
有人想买那块零件,有人想直接抢。
最后那块反齿轮被他拆碎,埋进了十几台不同的破烂机甲里。
每一台机甲的动作,都变得诡异。
有的能在空中硬生生停住,有的能在爆炸中心“卡帧”一秒。
那次之后,“周疯子”这个绰号就在垃圾星底层传开了。
18. 第 18 章
现在,他站在一整片完整的反齿轮群上方。
“机械神族的传动心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脚下的金属板终于到底。
“咔。”
一声轻响,板面锁定。
四周的黑暗被彻底驱散。
没有光源。
但每一块金属,每一根轴,每一颗螺钉,都在发出极微弱的“存在光”。
像是规则本身在发亮。
【外围层级·机械规则阵列·已接入。】
【权限提升进度:90% → 93%。】
【系统本体信号:清晰度提升。】
耳边的提示音,比刚才近了一点。
像是从远处的星舰广播,变成了隔壁房间的对讲机。
周匀抬头。
前方是一条笔直的机械走廊。
两侧墙壁完全由各种机械结构组成:伸缩活塞、旋转关节、线性滑轨、球形万向轴。
每一个结构都处于“待机”状态。
只要有一个被触发,整条走廊都会动起来。
他背好工具箱,迈步往前走。
脚步声在机械之间回荡。
“当、当、当——”
每一步落下去,都会带起一圈极细的金属波纹,从地板扩散到墙壁,再扩散到天花板。
那些波纹撞上某些结构,就会被“吃掉”。
撞上另一些结构,就会被“反弹”。
他一边走,一边用余光记下这些反应。
这些都是机械神族的“规则布线”。
以后要拆东西,得先知道哪一根线是“规则线”。
走廊尽头,一扇门浮现出来。
不是实体门。
是规则在那一块空间里被“折叠”了一下,形成一个门的形状。
门上没有把手,没有锁孔。
只有一圈极浅的凹槽。
像是等着什么东西嵌进去。
周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金属。
那块规则干扰核心,形状正好能卡进那圈凹槽。
“你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系统没回。
他也不等,抬手,把黑金属按进凹槽。
“咔。”
一声极轻的机械啮合声。
然后——
整条走廊的机械结构,全都动了一下。
不是启动。
是像被什么东西“校准”了一遍。
每一颗螺钉的角度,每一根轴的偏心量,每一片齿轮的啮合间隙,全都被调整到一个新的数值。
那一瞬间,周匀感觉自己脑子里被塞进了一整套“机械规则表”。
不是知识。
是本能。
他伸手,随便摸了摸旁边墙上的一个伸缩活塞。
指尖刚碰到,活塞自己缩回去一截,又伸出来一截。
缩回去的长度,正好是他指尖到第二指节的距离。
伸出来的长度,正好是他手腕到肘部的距离。
“机械响应匹配。”他低声说。
【远古机甲科技 ·子模块:机械规则干扰·进度:80% → 92%。】
【检测到宿主与机械规则阵列产生共鸣。】
【是否开启·规则层级·干扰权限?】
“开。”他毫不犹豫。
下一秒,整条走廊的机械结构,在他眼里变了。
原本是金属。
现在,每一块金属上方,都浮现出一层极薄的“规则线”。
像是透明的电路图。
那些线在空气里交织、汇聚、分叉,最终汇成一条粗线,通往前方那扇“门”。
门后,是更深的黑暗。
也是系统本体所在的方向。
他抬脚,刚要往前走。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极远处的爆炸声。
不是遗迹里的。
是垃圾星外面。
那种带着大气层燃烧尾音的爆炸声,他太熟悉了。
星舰炮。
还有机甲主炮。
遗迹的黑暗空间里,本来被隔绝的一切声音,突然被撕开了一道缝。
像是外面的战争,强行把自己的声音灌了进来。
【垃圾星·行星表层·状态:全面内乱。】
【□□武装冲突等级:S级。】
【星际军团·第七远征军·征兵组·已抵达垃圾星轨道。】
【机械神族遗迹·外围层级·受外界冲击,稳定度下降。】
提示音一条接一条砸下来。
周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已经被黑暗吞没的入口方向。
那里,隐约有一丝极细的光线在闪。
像是外面的爆炸光被规则过滤之后,漏进来的一点残渣。
他抬手,按了按耳朵旁边的通讯器。
那是他从一台报废军用机甲头盔里拆出来的通讯模块,自己改装过。
原本只能在几公里范围内通话,现在被他塞进了两块远古信号放大板,勉强能穿透垃圾星的电磁雾。
“周匀?周匀!”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是老裴。
垃圾场里那个总穿着油污工作服的中年机械师。
也是最早给他一间破棚子当修理铺的人。
“你在哪儿?外面炸开锅了!□□全疯了!军团的征兵舰在天上盘着,谁有机甲,谁就被盯上!”老裴的声音被爆炸声一截一截地切开。
“你那几台改装机甲,赶紧藏起来!他们在查——”
“我不在外面。”周匀打断他,“你先找个地方躲着。”
“躲个屁!”老裴骂了一句,“你那几台破烂,已经有人打上门来了!黑市那帮人说你抢了他们的远古零件,现在要翻你铺子!我这边挡不住多久——”
通讯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
像是机甲的机械臂砸在金属墙上。
然后是老裴的闷哼。
“老裴。”周匀的声音压得很低,“把那台‘断臂’开出去。”
“你疯了?那台机甲还没调好!你给它装的那个反重力关节,一启动就——”
“照我说的做。”周匀冷声道,“启动的时候,把左臂的第三号保险拔掉,右腿的惯性锁死开关打到最大。然后,往征兵舰的方向冲。”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秒。
“你想干嘛?”
“撬开他们的反应炉。”周匀说。
老裴骂了一句极脏的话。
“你这是要把整艘征兵舰拆了?!”
“拆不掉。”周匀很冷静,“我只是要让它的反应炉‘咳嗽’一下。”
他抬手,按在走廊墙壁上一根看起来不起眼的线性滑轨上。
指尖轻轻一扣。
【规则层级·干扰权限·已激活。】
【是否对·垃圾星轨道·第七远征军·征兵舰·主反应炉·进行远程干扰?】
【提示:当前仅可进行·瞬时状态扰动·不可持续控制。】
“锁定目标。”周匀闭上眼。
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极简的结构图。
不是画面,是规则。
一艘星舰的反应炉结构,被抽象成一团复杂的线条和节点。
每一条线,代表一条能量流。
每一个节点,代表一个控制阀。
那艘征兵舰,他见过。
垃圾星上空,那艘灰白色的军用舰,每次来征兵,都只在高空盘旋,不肯降落。
反应炉的型号,他也拆过类似的。
垃圾场里有一艘坠毁的旧军舰,他花了三个月,把那艘船的反应炉拆成了零件。
现在,他用手指在空气里点了一下。
点在那幅规则图上,一个极小的节点。
【目标锁定:主反应炉·第七层·机械冷却阀 ·反馈延迟器。】
【干扰方式:延迟参数· +0.0003秒。】
【执行?】
“执行。”
他指尖轻轻一拧。
像是拧了一颗极小的螺丝。
远在垃圾星轨道上的那艘征兵舰里,某个不起眼的机械冷却阀,反馈延迟被硬生生拉长了0.0003秒。
那点时间,对普通机械来说,什么都不是。
对一台在极限功率下运转的星舰反应炉来说,足够让一股高能粒子流,撞在不该撞的地方。
高空中。
征兵舰的船体猛地一震。
舰桥里,警报声瞬间拉满。
“主反应炉冷却系统异常!温度飙升!”
“第七层机械冷却阀反馈延迟异常!参数不在表内!”
“是谁动了我的反应炉?!”
舰长的吼声在舰桥里炸开。
与此同时,垃圾星地表。
一台破破烂烂的机甲,像一只断了半边翅膀的鸟,从一片废墟里冲天而起。
那是“断臂”。
周匀亲手改装的第一台“规则机甲”。
机甲左臂只剩半截,右腿的关节外露,油污和金属屑糊成一团。
但它背后,插着一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反重力关节。
那块关节,是他从远古残骸里拆下来的。
原本是用来让机甲在真空中做超高难度机动的。
现在,被他硬塞进了一台连基础平衡系统都不完整的破烂里。
“断臂”一冲天,就开始失控。
机身在空中疯狂翻滚,左臂乱甩,右腿抽搐。
但每一次看似要坠落的瞬间,反重力关节都会在规则层级上“卡”一下。
时间被它硬生生掰弯一瞬。
机甲的下坠速度被抹掉一截。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一路冲向高空那艘正在“咳嗽”的征兵舰。
征兵舰的防御系统本来可以轻松把这种破烂打成渣。
但反应炉那0.0003秒的延迟,让整艘舰的能量分配乱了一下。
主炮的充能被迫中断,防御护盾的相位偏移了一丝。
刚好,给了“断臂”一条缝。
机甲像一块被甩出去的废铁,撞上了征兵舰的护盾。
按理说,这种碰撞只会在护盾表面溅起一圈涟漪。
但“断臂”的反重力关节,在接触瞬间,启动了它那点可怜的规则干扰能力。
护盾的相位,在那一小块区域,被硬生生“归零”。
像是有人用扳手,敲掉了一个齿轮。
“断臂”整台机甲,从那块护盾缺口里钻了进去。
舰桥里,警报声变成了尖叫。
“外壳被突破!有不明机甲撞入!”
“那是……垃圾星的民用改装机甲?!”
“谁给它装了反重力规则关节?!”
舰长的脸色变得铁青。
“锁死内部所有通道!派机甲中队过去,把那台破烂拆成零件!”
垃圾星地表。
□□的据点里,一片混乱。
老裴躲在一台报废运输车后面,满脸是血,手里还抓着一把老式等离子扳手。
他身前,是周匀的修理铺。
门板被炸飞,里面的机甲零件被翻得乱七八糟。
几台半成品机甲被拆了一半,零件散了一地。
几个□□打手正抬着一箱箱零件往外走。
“那是我的!”老裴吼了一声,冲出去,一扳手砸在其中一个人的头盔上。
火花四溅。
打手踉跄了一下,抬脚一脚把老裴踹飞。
“老东西找死!”
几把能量枪对准了他。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爆炸光。
是整片天幕,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敲了一拳。
光线像水一样,从一个点向四周扩散。
然后——
“咔——”
极轻的一声。
像是玻璃被划了一道。
垃圾星上空的天幕,裂开了一条极细的缝。
那条缝后面,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星空。
星星的排列,和他们这片星域的任何星图都对不上。
更诡异的是,那条缝的边缘,挂着一圈巨大的机械残骸。
像是某种超巨型机甲的骨架,被钉在宇宙的表面。
每一根骨架上,都有无数齿轮、关节、炮口。
它们全都静止着。
但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它们在“呼吸”。
垃圾星上的所有人,都抬头看了一眼。
□□打手、底层拾荒者、黑市商人、军团的侦察无人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那一瞬间,周匀站在机械神族遗迹的走廊里,抬头看向上方。
他看见了那条缝。
也看见了那圈机械骨架。
【战场天幕·局部撕裂。】
【机械古神·骨架残影·显现。】
【远古机甲科技 ·主模块:机械古神·进度:0% → 5%。】
【星际联盟·高层监控系统·已捕捉异常画面。】
极远处。
星际联盟首都星。
一座悬浮在行星轨道上的巨大指挥堡垒里,几十个光幕同时亮起。
每一个光幕上,都是同一幅画面——
垃圾星上空,那条裂开的天幕,那圈机械骨架。
“机械神族遗迹?”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皱起眉。
“怎么会在一颗垃圾星上?”
“那条缝的规则波动,和三百年前的‘机甲古神事件’极度相似。”旁边的科研官飞快调出一串数据,“但强度只有当年的千分之一。”
“千分之一就够让一整个星域乱成一锅粥了。”男人冷声道,“立即调高垃圾星的监控等级。派第七远征军的主力过去——等等,第七远征军现在在哪儿?”
“报告,将军,第七远征军的征兵舰,正在垃圾星轨道上空。”一个参谋飞快回答,“刚刚收到他们的异常报告,主反应炉出现短暂失稳。”
“时间点?”男人问。
“与天幕裂缝出现的时间,完全重合。”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中央那块最大的光幕。
光幕上,垃圾星的画面被不断放大。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处废墟上。
那里,有一间被炸得半塌的修理铺。
门口,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正被几名□□打手按在地上。
修理铺里,散落着大量机甲零件。
其中几块,被自动标注系统用红框框了出来。
【疑似远古机甲零件。】
【疑似规则干扰组件。】
【疑似机械神族材料碎片。】
“锁定这间修理铺的所有资料。”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刀,“查,这个修理铺的主人是谁。”
“正在调取垃圾星底层数据库……”参谋飞快操作。
几秒钟后,一个名字浮现在光幕上。
【周匀。】
【身份:垃圾星·底层维修工。】
【特长:机甲修理、废料回收、非法改装。】
【备注:多次参与黑市械斗,疑似与多家□□有交易往来。】
“一个垃圾星维修工?”有人嗤笑了一声,“也配碰机械神族的东西?”
“别被身份骗了。”男人盯着那个名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三个月前,垃圾星上空出现过一次微弱的规则波动。源头,就是这个人。”
“他拆了一艘坠毁军舰的反应炉,在垃圾星地表制造了一次小规模的重力异常。”
“那次事件,被我们当成了自然磁暴。”
“现在看来——”
“他在试手。”
指挥室里,空气变得沉重。
“将他的资料,推送到联盟议会。”男人下令,“标记为·机械规则干扰者·重点关注对象。”
“同时,向第七远征军发出指令——”
“无论如何,活捉周匀。”
机械神族遗迹里。
周匀抬手,按在那扇规则之门旁边的一段“规则线”上。
指尖轻轻一扣。
【检测到·星际联盟·高层监控·正对宿主进行身份标记。】
【是否干扰?】
“干。”他冷笑了一声。
“把他们的标记,改一改。”
【执行·规则层级·监控标记干扰。】
【原标记:机械规则干扰者·重点关注对象。】
【新标记:垃圾星底层维修工·无威胁。】
【执行成功。】
远在首都星的指挥堡垒里。
刚刚被标记的“机械规则干扰者”四个字,在光幕上闪了一下。
下一秒,变成了——
【垃圾星底层维修工·无威胁。】
“怎么回事?”参谋愣了一下,“刚才的标记——”
“系统自动校正了。”科研官皱眉,“说是我们的威胁评估过高。”
“自动校正?”男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谁动了我的系统?”
没有人回答。
因为没有人知道。
只有周匀,站在机械神族遗迹的门前,指尖还按在那条规则线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刚刚不是在改一个标记。
而是在用手指,拧了一下星际联盟监控系统里的一颗“螺丝”。
那颗螺丝,连联盟最高层都不知道它存在。
【规则层级·干扰权限·熟练度:10%。】
【权限提升进度:93% → 95%。】
【系统本体信号:极清晰。】
前方那扇规则之门,开始缓缓打开。
不是门板移动。
而是那一块空间的规则,被一点点“展开”。
门后,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机械世界。
没有墙,没有地板,没有天花板。
只有无数漂浮在空中的机械零件。
齿轮、轴承、连杆、活塞、线圈、炮管、装甲板。
它们全都拆散了。
每一块都在自己的轨道上缓慢旋转、移动。
但只要稍微一动念头,就能看出——
这些零件,只要往回一装,就是一台台完整的机甲。
而且不是普通机甲。
是远古机甲。
是机械古神的“指节”。
【机械神族遗迹·中央层级·机甲规则核心·已开启。】
【系统本体·信号源·确认在本层级深处。】
耳边的提示音,已经近得像是在他耳朵里说话。
“你终于来了。”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
不是系统的机械音。
是一个带着一点笑意的中性声音。
“周匀。”
“来,把我修好。”
声音落下。
周匀脚下的“地面”忽然一沉。
不是塌陷,是整块金属板像被无形扳手拧动,沿着某个巨大齿轮的弧线缓慢旋转。
他低头。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纹路。
不是装饰,是极细的导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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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导轨里,都嵌着比头发丝还细的银色线圈,线圈外又套着透明的防护层,防护层上爬满了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刻度。
像是把电路板放大了几万倍,铺成了一整片大陆。
“别愣着。”那个中性声音笑了一下,“你不是最会修东西吗?”
话音一落。
周围那些漂浮的零件忽然加速。
齿轮互相擦过,迸出一串串银白色的火花。
轴承在空中自转,滚珠在里面疯狂打圈。
连杆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根根对接、拆分、再对接。
每一块装甲板的边缘,都伸出极细的锁扣,锁扣自动弹开、闭合,像是在试探咬合度。
周匀抬手。
指尖一动。
最近的一块装甲板立刻停下,悬在他面前。
装甲板表面是暗金色的金属层,下面是蜂巢状的缓冲结构,再往里,是一层透明的能量导流层,里面有极细的蓝色光线在流动。
他指尖轻轻一勾。
那层透明导流层自动剥离,像一张软薄的玻璃,被他捏在手里。
“这就是你一路修出来的东西。”那个声音说,“只是你以前看不见。”
周匀眯起眼。
他能看见。
导流层内部的蓝色光线,不是能量。
是规则。
每一条光线都对应着一条“指令”。
“受力方向”“冲击分散”“热量转移”“自愈阈值”。
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一块装甲板在什么角度会碎,在什么温度会软,在什么频率下会共振。
“你要我修什么?”他问。
“我。”那个声音很直接,“系统本体。”
话音落下。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所有零件同时停顿了一瞬。
下一秒,远处的黑暗里,缓缓亮起一圈又一圈的光环。
像是无数个巨大的轴承套在一起。
光环内侧,全是密密麻麻的机械结构。
有的像放大了几百倍的量子芯片,有的像古老的机械钟表,有的则像星舰反应炉的缩小版。
它们全都坏了。
有的缺了一块,有的烧焦,有的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扭曲成了螺旋状。
“你修好它们,我就能完全醒过来。”那个声音说,“你也就能——”
“封神?”周匀接上。
那声音笑了一下:“你自己说的。”
他没再废话。
脚下一踏。
整片“电路大陆”立刻像被激活,导轨里的银色线圈亮起,化成一道道光带,把他整个人托了起来,送向那一圈圈光环。
他伸手。
最近的一块“系统模块”自动脱离光环,漂到他面前。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金属立方体。
表面满是裂纹,裂纹里塞满了凝固的黑色物质,像烧焦的树脂。
他指尖一勾。
裂纹里的黑色物质被一点点抽出来,悬在空中,聚成一团。
那不是普通的烧蚀物。
是“错误”。
一条条扭曲的代码,在黑色物质里闪烁。
“这是你之前每一次被人干扰、被人利用、被人篡改时留下的垃圾。”那个声音说,“帮我清理。”
周匀没回答。
他抬手。
指尖轻轻一弹。
那团“错误”被他弹进远处的一块空白区域。
下一秒,那片区域的导轨猛地亮起,数不清的微型机械臂从地面弹出,把那团“错误”一层层剥开、碾碎、分解。
“你在干什么?”他问。
“回收。”声音说,“废料也是零件。”
周匀眼皮一跳。
他忽然想到垃圾星。
想到那一堆堆被人丢弃的机甲残骸。
想到他从里面抠出来的每一颗螺丝、每一块电路板。
“继续。”那个声音催促,“外面时间不多。”
周匀手上动作不停。
他把那块金属立方体整个拆开。
每一层都是不同的结构。
最外层是防护壳,里面是能量缓存,再往里,是逻辑阵列,再往里,是一层又一层的“权限锁”。
每一层权限锁都坏了。
有的被粗暴地撬开,有的被强行短接,有的干脆被人直接抹掉了一半。
他看着这些痕迹。
能看出手法。
有的是粗糙的暴力破解,有的是精细的后门植入,还有的是……系统自己留下的“自毁”。
“你也怕被人用?”他问。
“我怕被蠢货用。”那个声音说,“你不一样。”
周匀没再说话。
他开始修。
指尖一点。
一块块权限锁被他重新拼接。
他把断掉的导线接上,把烧毁的逻辑节点替换,把被抹掉的权限刻度一点点补回去。
他不用工具。
工具在他眼前。
那些漂浮的零件,就是工具。
一根极细的连杆被他捏细,变成了临时的焊针。
一枚微型轴承被他拆开,里面的滚珠被他当成导电介质。
一块废弃的装甲板被他削成薄片,当成隔离层。
他修得很快。
每修好一层,整块立方体就会亮起一圈光。
光线顺着导轨往外扩散,点亮更多的结构。
“第一核心模块·权限恢复 17%。”
“第二核心模块·权限恢复 9%。”
“第三核心模块·权限恢复 3%。”
耳边的提示音开始变多。
不是系统那种冷冰冰的机械音。
是这个中性声音的“自述”。
“你在听我心跳。”它说。
周匀手上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直接把整块立方体合上。
“下一块。”他说。
“你不想问?”那个声音有点意外。
“等修完再说。”他抬眼,“外面时间不多。”
那声音笑了一下:“好。”
又一块模块漂了过来。
这一次,是一块扁平的圆盘。
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不是星际通用文。
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机械标记。
每一个符号都是一个“结构”。
“规则层级·干涉模块。”那个声音说,“你现在能用的那点‘干扰反应炉’的能力,就是从这块碎片里偷出来的。”
周匀伸手。
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符号。
每划过一个符号,他的脑海里就会闪过一幅画面。
星舰反应炉的结构图。
能量流动的路径。
某一条路径被他用手指轻轻一拨,整座反应炉就会偏离原本的稳定状态。
不是爆炸。
是“失衡”。
他能让反应炉的输出在某一个瞬间降低 0.01%,或者提高 0.02%。
这种微小的变化,在普通人眼里没意义。
但在战场上,足够让一艘星舰的护盾在某一秒出现一个“空洞”。
足够让一发本来会被挡下的炮击,穿过去。
“你之前在垃圾星上干扰那艘征兵舰的反应炉,就是用的这块。”那个声音说,“只是你那时候还不自觉。”
周匀没说话。
他开始修。
圆盘的边缘有一圈缺口。
缺口处的符号被硬生生撕掉了一段。
他能看见撕裂的痕迹。
像是有人用一把巨大的扳手,直接把这块规则圆盘从某个更大的结构上掰下来。
“谁干的?”他问。
“以后再说。”那个声音说,“先修。”
他指尖一勾。
远处一块漂浮的金属碎片被他拉了过来。
那是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废料。
表面坑坑洼洼,边缘参差不齐。
但在他眼里,这块废料的内部结构,和圆盘缺口处的纹理,完美吻合。
他把那块废料按上去。
指尖一点。
两块金属的边缘开始软化,像被高温融化,又像被某种规则强行“对齐”。
符号一笔一画地从缺口处长出来。
“规则层级·干涉模块·完整度 + 23%。”
“权限提升。”
“当前可干涉目标:星舰反应炉·行星级护盾·机械神族遗迹外层锁。”
耳边的提示音一连串响起。
周匀眼前一花。
下一秒,他看见了“外面”。
不是通过屏幕。
是直接“看见”。
垃圾星上空。
那艘征兵舰还停在那里。
舰体表面布满了临时焊接的装甲板,反应炉舱外侧还有几处没来得及打磨的焊疤。
他能看见反应炉内部。
一圈圈能量环在高速旋转。
每一圈的频率都被控制在极窄的误差范围内。
他只要轻轻一动念头,就能让其中一圈的频率偏离 0.03%。
“别乱动。”那个声音提醒,“你现在动手,整艘舰会炸。”
周匀收回视线。
“你不是想炸它?”他问。
“现在不行。”声音说,“你还没修完我。”
周匀冷笑了一下。
“你怕死?”
“我怕你死。”那个声音说,“你死了,我就得重新找人。”
19. 第 19 章
周匀踏入仙侠世界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灵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吸入天地精华。天空清透而高远,云层间闪烁着淡淡光芒,山峦连绵起伏,层林尽染,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脚下的石阶青苔密布,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仿佛回应着她心跳的节奏。她知道,这个世界不再是她熟悉的都市,也不是被规则保护的校园,而是一个充满因果、气运与危险的仙侠宗门世界。
周匀的身份微妙而危险:她是被原剧情设定为早死的反派师姐,注定是女主的衬托,原本的命运轨迹是失败、悲惨而短暂。宗门中弟子井然有序,却暗流涌动,气运的流动在无形中影响每一个人的命途。她清楚,若想打破命运的束缚,必须不再与原剧情女主争夺爱情,而是争命、掌握自己的生死与未来。胸口符咒微微发热,提醒她:每一步都关乎生死,每一次决策都影响因果。
周匀走过宗门大殿,殿门雕刻精美的灵兽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的目光随之落在殿外的山林间——那里,是灵兽出没的领域,也是突破这个世界的关键。老者门派长老见她到来,神情复杂地向她低声道:“此世命数注定险恶,你若想延续性命,必须收服十只灵兽,灵兽各有天性与性命法则,非凡人所能轻易掌控。你需明白:力量不可强求,智慧与耐心同样重要。”周匀点头,深吸一口气,感受胸口符咒温热流动,身体微微颤动,她知道,这是一场心智与修炼的双重挑战。
第一个灵兽是一只浑身青鳞、潜伏于幽谷之中的水龙。周匀踏入幽谷时,薄雾弥漫,溪水潺潺,湿气渗入她的衣袖。水龙感应到气息,腾空而起,眼中灵光闪烁,尾鳍卷起的水雾像利刃般扑向她。周匀心念一动,胸口符咒微热涌动,她用镇灵符和法诀稳住身形,脚步轻盈,绕开水雾的锋芒,并用心音安抚水龙,感受它的情绪波动。经过数次周旋,水龙终于低头,认她为主人。周匀松了口气,体会到灵兽收服的第一重曲折——力量之外,沟通与心意同样重要。
第二只灵兽是一只高空飞行的炎翼鸟,栖息于火山口上空。周匀攀上悬崖,烈焰炽热灼伤她的衣袖,但她咬牙坚持。炎翼鸟盘旋不下,羽翼扇动的火焰逼迫她后退。周匀调整呼吸,胸口符咒发出温热光芒,她用火焰抗御法阵控制火势,同时运用轻功身形躲避攻击,寻找炎翼鸟的弱点——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敏锐,但对意志的稳定依赖极大。她以坚定心意与符咒的灵力融合,成功令炎翼鸟认主。
第三只灵兽是一只潜伏于古林的夜影豹,擅长暗影与幻术。夜色中,周匀几度被豹的幻象迷惑,险些跌入悬崖。她心中暗暗运转符咒能量,集中精神感知夜影豹真实气息,步步为营,终于在数次试探后,将夜影豹收服。
随着第七、第八只灵兽的收服,周匀面对的考验也逐渐增加:灵兽性格迥异,有的狂躁,有的狡黠,有的极度警惕,每一次收服都伴随生死危机和心理博弈。她不断在危险边缘调整呼吸,分析灵兽的本性,用符咒与智慧寻找最恰当的方法。胸口符咒如同指南针一般指引她,每一次心意与力量的融合都让她愈发接近突破命运的关键。
第九只灵兽居住在天柱峰之巅,极具攻击性。她攀登险峰,狂风呼啸,雷电交加,石壁湿滑几度险些跌落山谷。周匀稳住身形,胸口符咒温热流遍全身,心念贯通天地灵气,她用灵力与符咒的协调,与灵兽展开生死周旋。数次交锋后,她理解了灵兽的意志,将心意与灵兽契合,最终收服。
最后一只灵兽居住在深渊底部——传说中的深渊巨鳄,浑身覆盖坚硬鳞甲,口吐寒气,威力惊人。周匀在符咒的引导下,缓缓接近深渊,用灵力探查巨鳄心意,同时布置法阵控制行动空间。巨鳄突袭而来,她险些被扑入深渊,但胸口符咒热流激荡,心神合一,借助法阵与灵力反制攻击,终于在一次精准契合心意的尝试中将其收服。
当第十只灵兽认主的瞬间,周匀感到胸口符咒的温热如洪流般扩散,体内灵气与天地灵力共鸣。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四周灵兽围绕,天地之间仿佛都在为她让路。她明白,自己已经突破了原剧情设定,不再是早死的反派师姐,而是掌握命运、掌控生死的存在。
灵兽的认主完成,周匀感到一阵轻盈与脱离感,世界的轮廓在眼前慢慢模糊。胸口符咒的光芒将她包裹,她的意识被带向下一个世界。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这一世,她不仅改变了命运,还收获了力量与智慧,而通向下一个世界的大门,已经悄然为她打开。
周匀踏入幽谷的那一刻,薄雾如轻纱般笼罩在脚下的溪流与石阶之间,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整个山谷的灵力。她低头看向脚下青苔覆盖的石阶,微微湿滑,踩上去发出轻微“咯吱”声,像是在提醒她,这条路绝非平坦。胸口符咒的温热缓缓流动,让她在紧张中保持冷静,她明白,这条幽谷深处潜藏着第一只灵兽——一只传说中的水龙,而收服它,将是她在这个仙侠世界突破命运的第一步。
幽谷的溪水潺潺流动,水面映着晨光的闪烁,仿佛每一道水波都在诉说着灵力的流动。周匀的目光透过薄雾,捕捉到远处水面轻微的涟漪。水龙的存在并非传说,它真正的力量足以让常人望而生畏。胸口符咒微微发热,如同内心的指南针,提醒她保持镇定,不可冒进。周匀调整呼吸,轻轻踏步,尽量不惊扰水中的灵息。
突然,水面激起巨大的波纹,一道银蓝色的影子划破水面,水珠四溅,带着尖锐的气息扑向她。水龙显然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它眼中灵光闪烁,尾鳍卷起的水雾像无数利刃般逼迫周匀后退。周匀心头一紧,迅速凝聚符咒,将热流注入手中的镇灵符,形成一道薄薄的灵力护盾,挡下水雾的冲击。水珠打在护盾上,发出清脆的爆响,溅起阵阵水雾,她的衣袖湿透,却稳住了身形。
水龙再次腾空而起,龙鳞反射的晨光刺眼,巨大的身影在谷中投下阴影,让周匀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符咒的温热涌动,像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心神宁定。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法器,心意贯注,尝试与水龙沟通:不是以力量压制,而是以心意感化。水龙显然感知到了她的意图,略微停顿,但尾鳍卷起的水雾仍旧如雷般袭来。
周匀退到溪边的石块上,脚底打滑,险些跌入溪水。她的手指紧握镇灵符,符咒光芒微微闪动,给她带来冷静与力量。她稳住呼吸,缓缓走近水龙,同时用灵力在心中建立心意共鸣。水龙的眼神锐利,却闪烁着好奇,它的尾巴卷起的水流如同利刃般逼近,水雾扑面而来,湿透了她的衣襟,但她毫不退缩。
夜影豹突然从树顶跃下,速度快如闪电,扑向她。周匀微微后退,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她的身形。落叶被冲击卷起,像刀片般刮向她的面庞,她忍住刺痛,双手凝聚符咒,化作一道光流挡下攻击,同时借助灵力微微跃起,避开夜影豹锋利的爪牙。
经过数次交锋,周匀渐渐摸清夜影豹的规律:它依赖暗影制造幻觉,但在真实触碰到威胁时会本能后退。她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符咒的热流与灵力贯注掌心,通过心意传递平和与诚意,同时观察夜影豹的动作轨迹。它的眼中闪过锐利,但也流露出好奇与戒备。
周匀决定以智慧而非蛮力取胜。她在林中布置微型法阵,将周围的光线与灵气引导,形成视觉误导的同时也暗中约束夜影豹的移动。夜影豹发现异常,幻术不断变化,几次冲击都被法阵抵消,动作略显迟缓。周匀利用这一瞬间接近它,同时用心音传递意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
夜影豹起初仍拒绝,但在符咒温热流动的引导下,它的幻术开始减弱。周匀调整呼吸,每一次步伐都精确计算,每一次心意输出都保持稳定。终于,在一次心意贯通与符咒灵力的微妙契合中,夜影豹停止了攻击,缓缓靠近周匀,身体半隐于暗影之中,眼中闪烁认主的灵光。
数次交锋后,周匀逐渐摸索出水龙的规律:它的攻击虽然猛烈,但在心意共鸣时会有所迟缓。她利用符咒增强灵力,将心意与水龙的灵息相连接,缓缓引导它的注意力,逐渐与它形成微妙的默契。水龙在空中盘旋,尾鳍拍击水面溅起巨浪,周匀心跳加速,却在符咒的引导下保持冷静,她轻声低语,用心意安抚水龙,传递自己的诚意。
终于,在一次水雾冲击与心意共鸣的微妙平衡中,水龙低下了头,银蓝色的鳞片在晨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它缓缓游到周匀面前,感知她的灵力与心意。周匀稳住呼吸,胸口符咒的热流像洪水般贯穿全身,她伸手触碰水龙的鳞片,感受到来自灵兽的认同。
那一刻,幽谷的薄雾仿佛散去,溪水的潺潺声清晰悦耳,水龙盘旋在她周围,灵气涌动。周匀感到胸口符咒的温热比以往更为强烈,她知道,这不仅是第一只灵兽的收服,更是她在仙侠世界突破命运、掌握生死的第一步。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水龙认主,意味着她踏出了改变命运的关键一步,而前方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等待她去征服。
周匀从幽谷中走出,胸口符咒的余温依旧滚烫,让她感到一阵踏实和自信。但她知道,收服第一只灵兽只是开始,第二只灵兽的挑战更加艰难。她抬眼望向远处火山口,火焰翻滚,炽热的岩浆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那里栖息着第二只灵兽——炎翼鸟,翅膀张开时烈焰焚天,任何轻敌之人都会在瞬间被灼伤。周匀深吸一口气,胸口符咒微热涌动,她调整呼吸,迈开步伐,踏上通往火山口的险路。
她试探性地将心意注入符咒中,缓缓与炎翼鸟的灵息接触。鸟的眼中闪烁着警戒与狂烈,但符咒的温热让周匀心神清明,她开始用意念呼唤灵兽,传递自己无敌意的诚意和心意的坚定。炎翼鸟在高空盘旋,火焰逐渐减弱,它开始观察她的举动,似乎在感受她的真诚与决心。
然而,危机仍未解除。炎翼鸟突然俯冲而下,羽翼拍击的火焰卷起岩屑飞溅,巨大的热浪冲击周匀,她几乎被扑入岩缝。她心念一动,胸口符咒的热流瞬间加速,将灵力贯注全身,脚尖借助岩石的凸起稳住身形,借助符咒形成的微光护盾抵挡火焰,险险稳住身体。火焰熄灭一瞬,她迅速起身,调整呼吸,继续尝试与炎翼鸟建立心意共鸣。
数次试探后,周匀逐渐抓住炎翼鸟的规律:它在空中盘旋时对火焰的控制极为精准,但对外界意念的感知较为敏感。周匀将符咒能量与心意融合,心中默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她缓缓伸出手,灵力化作淡淡光流,绕过火焰环绕炎翼鸟的羽翼,传递诚意。炎翼鸟停在空中,眼神锐利,却闪过一丝迟疑。
终于,在一次高空盘旋与心意共鸣的微妙平衡中,炎翼鸟缓缓降落,羽翼轻轻振动,火焰逐渐熄灭,眼中闪烁出认主的灵光。周匀稳住呼吸,胸口符咒热流如洪水般涌遍全身,她伸手触碰炎翼鸟坚硬的羽翼,感受到来自灵兽的契合。
火山坡陡峭,碎石随脚滑落发出沉闷的回响。周匀小心翼翼地沿着岩缝攀爬,每一步都踩在岩石上,脚底火热传来,汗水顺着额头滑落。烈焰炽热逼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灰烬的气味,让呼吸变得沉重。她的眼睛紧盯前方火焰旋转处,感受符咒的温热在体内流动,增强耐力与镇定。
突然,烈焰中闪出一抹火红的身影,炎翼鸟展翅而起,火焰随羽翼迸发,卷起热浪扑向她。周匀急忙后退,脚下碎石滑落险些滚下山坡,她稳住身形,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自己。火焰灼烧的热浪几乎让她呼吸困难,但她咬牙坚持。她深知,单纯的力量无法征服炎翼鸟,必须在心意与灵力上与其产生共鸣。
周匀环顾四周,找寻有利地形。她发现山体上一块凸起岩石可作为防御掩体,快速跃上岩石,稳住重心。炎翼鸟盘旋空中,火焰如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次扑击都带来致命威胁。周匀深吸一口气,将符咒注入掌心,轻轻挥动手势,引导灵力在空气中形成微弱护盾,抵挡火焰的侵袭。火焰撞击护盾,喷射出的热浪让她的衣袖燃起烟雾,但她没有退缩。
她试探性地将心意注入符咒中,缓缓与炎翼鸟的灵息接触。鸟的眼中闪烁着警戒与狂烈,但符咒的温热让周匀心神清明,她开始用意念呼唤灵兽,传递自己无敌意的诚意和心意的坚定。炎翼鸟在高空盘旋,火焰逐渐减弱,它开始观察她的举动,似乎在感受她的真诚与决心。
然而,危机仍未解除。炎翼鸟突然俯冲而下,羽翼拍击的火焰卷起岩屑飞溅,巨大的热浪冲击周匀,她几乎被扑入岩缝。她心念一动,胸口符咒的热流瞬间加速,将灵力贯注全身,脚尖借助岩石的凸起稳住身形,借助符咒形成的微光护盾抵挡火焰,险险稳住身体。火焰熄灭一瞬,她迅速起身,调整呼吸,继续尝试与炎翼鸟建立心意共鸣。
夜影豹突然从树顶跃下,速度快如闪电,扑向她。周匀微微后退,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她的身形。落叶被冲击卷起,像刀片般刮向她的面庞,她忍住刺痛,双手凝聚符咒,化作一道光流挡下攻击,同时借助灵力微微跃起,避开夜影豹锋利的爪牙。
经过数次交锋,周匀渐渐摸清夜影豹的规律:它依赖暗影制造幻觉,但在真实触碰到威胁时会本能后退。她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符咒的热流与灵力贯注掌心,通过心意传递平和与诚意,同时观察夜影豹的动作轨迹。它的眼中闪过锐利,但也流露出好奇与戒备。
周匀决定以智慧而非蛮力取胜。她在林中布置微型法阵,将周围的光线与灵气引导,形成视觉误导的同时也暗中约束夜影豹的移动。夜影豹发现异常,幻术不断变化,几次冲击都被法阵抵消,动作略显迟缓。周匀利用这一瞬间接近它,同时用心音传递意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
夜影豹起初仍拒绝,但在符咒温热流动的引导下,它的幻术开始减弱。周匀调整呼吸,每一次步伐都精确计算,每一次心意输出都保持稳定。终于,在一次心意贯通与符咒灵力的微妙契合中,夜影豹停止了攻击,缓缓靠近周匀,身体半隐于暗影之中,眼中闪烁认主的灵光。
数次试探后,周匀逐渐抓住炎翼鸟的规律:它在空中盘旋时对火焰的控制极为精准,但对外界意念的感知较为敏感。周匀将符咒能量与心意融合,心中默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她缓缓伸出手,灵力化作淡淡光流,绕过火焰环绕炎翼鸟的羽翼,传递诚意。炎翼鸟停在空中,眼神锐利,却闪过一丝迟疑。
终于,在一次高空盘旋与心意共鸣的微妙平衡中,炎翼鸟缓缓降落,羽翼轻轻振动,火焰逐渐熄灭,眼中闪烁出认主的灵光。周匀稳住呼吸,胸口符咒热流如洪水般涌遍全身,她伸手触碰炎翼鸟坚硬的羽翼,感受到来自灵兽的契合。
那一刻,火山口的烈焰仿佛被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灵气与温暖。炎翼鸟在她身旁盘旋,胸口符咒的温热比以往更为强烈,周匀知道,这不仅是第二只灵兽的收服,更是她在仙侠世界掌握命运的又一步。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挑战虽艰险,但只要心意与智慧并行,再强大的灵兽也终会臣服于她。
周匀轻轻拍了拍手,感受灵兽的呼吸与灵力共鸣,心中暗暗庆幸——第二只灵兽认主,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但每一次的胜利都让她离掌握命运更近一步。
周匀离开火山口,胸口符咒的余温仍在涌动,让她感到一种稳固的力量。她深知,第三只灵兽的挑战更加凶险——它潜伏在古林深处,是传说中的夜影豹,以暗影与幻术著称。古林深邃,密叶遮天,阳光只能从缝隙中洒下斑驳光影,林间雾气弥漫,如同迷宫般吞没人影。周匀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仿佛在提醒她,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潜伏的危险。
雷霆麒麟终于显现,巨大的身影如乌云般压迫,四蹄踏在岩石上,发出震天轰鸣,尾巴扫动,雷电从鳞甲间闪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电离味。周匀感到心脏骤然加速,但胸口符咒的热流如洪水般贯穿全身,她咬紧牙关,集中精神分析雷霆麒麟的行为规律。它攻击迅猛,但每一次雷电释放后会有极短暂的恢复间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周匀尝试以心意沟通灵兽,她缓缓举起掌心,符咒光芒在空气中扩散,形成细微的灵气波动。雷霆麒麟感受到变化,瞬间停顿,四蹄踏地,雷电环绕身体,却不再主动攻击。周匀趁机向它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心中默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她将符咒的热流注入体内灵力,让心意与雷霆麒麟的灵息产生微妙共鸣。
然而,收服并非一帆风顺。雷霆麒麟忽然发出低沉咆哮,尾巴一甩,雷电卷起,直扑周匀而来。她急忙后退,碎石随风滚落,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她的身体,同时用符杖引导灵力,抵御雷电的冲击。几次闪避之后,她的衣袖被灼伤,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周匀调整呼吸,将符咒温热贯注全身,灵力与雷电形成微妙的抗衡,她缓缓伸出手,心意贯通符咒能量,精准控制灵力波动,引导雷霆麒麟的注意力集中在自身心意上,而非力量对抗。雷霆麒麟盘旋空中,尾巴扫动的雷电被灵力化解,渐渐停下,眼神中闪烁出疑惑与审视。
在连续数次心意试探后,雷霆麒麟最终低下庞大的头颅,雷光在鳞甲上微微闪烁,它缓缓走近周匀,身体微微震动,灵气涌动,与周匀的符咒形成共鸣。周匀伸手触碰它坚硬的鳞甲,胸口符咒的温热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她感受到灵兽认主的力量与心意的契合。
夜影豹的气息极其敏锐,它隐藏在林中,凭借暗影与幻术迷惑敌人。周匀感到胸口符咒的温热涌动,像是一种警示,让她在未知的环境中保持冷静。林间风声呼啸,偶尔带起枯枝落叶打在身上,发出清脆声响,她心跳微微加速,却没有丝毫退缩。每一步,她都用意念探查灵气波动,试图捕捉夜影豹的踪迹。
不久,她发现周围的阴影似乎在扭曲,树干、枝叶仿佛在移动,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嘶吼。夜影豹出现了,但它的形体若隐若现,幻象与真实交错,几度让她误判方向,险些踩入林间的深坑。周匀稳住呼吸,胸口符咒的温热流遍全身,她用灵力与符咒形成微光感应,透过幻象辨认真实踪迹。每一次心意与灵力的调整,都是与夜影豹博弈的关键。
夜影豹突然从树顶跃下,速度快如闪电,扑向她。周匀微微后退,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她的身形。落叶被冲击卷起,像刀片般刮向她的面庞,她忍住刺痛,双手凝聚符咒,化作一道光流挡下攻击,同时借助灵力微微跃起,避开夜影豹锋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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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夜影豹的动作轨迹。它的眼中闪过锐利,但也流露出好奇与戒备。
周匀决定以智慧而非蛮力取胜。她在林中布置微型法阵,将周围的光线与灵气引导,形成视觉误导的同时也暗中约束夜影豹的移动。夜影豹发现异常,幻术不断变化,几次冲击都被法阵抵消,动作略显迟缓。周匀利用这一瞬间接近它,同时用心音传递意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
夜影豹起初仍拒绝,但在符咒温热流动的引导下,它的幻术开始减弱。周匀调整呼吸,每一次步伐都精确计算,每一次心意输出都保持稳定。终于,在一次心意贯通与符咒灵力的微妙契合中,夜影豹停止了攻击,缓缓靠近周匀,身体半隐于暗影之中,眼中闪烁认主的灵光。
周匀伸手触碰夜影豹的肩背,感受它体内的灵息涌动,与自己的符咒共鸣。胸口符咒温热如潮水般流遍全身,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力量。古林的薄雾渐渐散去,光影恢复宁静,夜影豹在她身旁盘旋,灵气涌动,仿佛承认她的权威与心意。
这一刻,周匀明白,收服夜影豹不仅是第三只灵兽的完成,更是她在仙侠世界掌握命运、破除原剧情束缚的重要一步。她的眼中闪烁坚定与自信——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险,只要心意与智慧同行,没有任何灵兽可以阻挡她的步伐。胸口符咒的温热提醒她,这条路才刚刚开始,而她已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周匀离开古林,胸口符咒的余热仍在涌动,让她感到内心一片踏实,但她知道第四只灵兽的挑战更加险恶。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一只栖息在高山之巅的风羽鹤。山峰高耸入云,常年被狂风环绕,山腰布满碎石与险崖,脚下每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风声如利刃般呼啸,夹杂着山石滚落的沉闷声,让人心生胆怯。周匀深吸一口气,胸口符咒温热流动,她知道,这一次不仅是对力量的考验,更是对耐力与心理的极限挑战。
周匀观察风羽鹤的行为规律:它的攻击速度快如闪电,但每次扑击之间有微秒的停顿;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敏锐,却对意念的稳定依赖极大。她缓缓呼吸,将符咒的热流贯注全身,试图以心意与灵力建立共鸣。她轻轻伸出符杖,微微引动灵气在山巅周围形成微型风阵,既约束风羽鹤的移动,又缓冲其扑击的威力。
风羽鹤感受到变化,盘旋于半空中,羽翼带起的风越来越猛烈,每一次扑击都像狂雷般逼近。周匀心念一动,胸口符咒光芒骤亮,她的灵力与风的流动融为一体,身形如幽影般闪动,精准避开每一次攻击,并尝试用心音传递自己的诚意:“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
风羽鹤停顿在半空,目光锐利如刀,但逐渐流露出审视与疑惑。周匀继续稳住呼吸,调整心意与符咒能量,灵力如同缓缓流淌的河水,将心意与它的灵息慢慢融合。几次试探后,风羽鹤的动作逐渐缓和,盘旋的高度放低,羽翼扇动的风也不再锋利。
最终,在一次心意贯通与符咒灵力的微妙契合中,风羽鹤缓缓降落,落在周匀面前,羽毛在晨光中闪着银光。周匀伸手触碰它的胸羽,胸口符咒的热流如潮水般贯穿全身,感受到灵兽的灵息与心意认主的共鸣。山巅的狂风仿佛瞬间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灵气和清新气息。
攀登的过程中,狂风如刀割般拍打在她脸上,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甚至差点将她推倒。周匀双手紧握岩壁,脚尖牢牢点在岩缝之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抬眼望向山巅,只见风羽鹤在风中盘旋,羽翼张开时卷起狂风,仿佛整个山峰都随之颤抖。那双眼睛锐利如刀,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傲慢,让人心生敬畏。
周匀脚步微微打滑,胸口符咒发热加速,她稳住身体,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不能急,必须稳。风羽鹤察觉到她的气息,猛地俯冲而下,羽翼扇动带起的狂风像实质的刀锋,将山石刮落,碎石飞溅向她。周匀用符咒凝聚护体灵力,抵挡狂风和飞石的冲击,心中默念:“稳住,观察它的动作规律。”她的呼吸与符咒节奏同步,心意贯注全身。
然而,攀登中突发险情——山体松动,巨石滚落,几乎将周匀卷入深渊。她迅速侧身躲避,胸口符咒光芒闪烁,将灵力注入手中的符杖,借助符杖的引力稳住身形,险险停在半空岩壁上。心跳如鼓,但她并未退缩,反而更加集中精神:第四只灵兽不仅强大,而且极具攻击性,她必须用智慧而非蛮力收服它。
周匀观察风羽鹤的行为规律:它的攻击速度快如闪电,但每次扑击之间有微秒的停顿;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敏锐,却对意念的稳定依赖极大。她缓缓呼吸,将符咒的热流贯注全身,试图以心意与灵力建立共鸣。她轻轻伸出符杖,微微引动灵气在山巅周围形成微型风阵,既约束风羽鹤的移动,又缓冲其扑击的威力。
风羽鹤感受到变化,盘旋于半空中,羽翼带起的风越来越猛烈,每一次扑击都像狂雷般逼近。周匀心念一动,胸口符咒光芒骤亮,她的灵力与风的流动融为一体,身形如幽影般闪动,精准避开每一次攻击,并尝试用心音传递自己的诚意:“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
风羽鹤停顿在半空,目光锐利如刀,但逐渐流露出审视与疑惑。周匀继续稳住呼吸,调整心意与符咒能量,灵力如同缓缓流淌的河水,将心意与它的灵息慢慢融合。几次试探后,风羽鹤的动作逐渐缓和,盘旋的高度放低,羽翼扇动的风也不再锋利。
最终,在一次心意贯通与符咒灵力的微妙契合中,风羽鹤缓缓降落,落在周匀面前,羽毛在晨光中闪着银光。周匀伸手触碰它的胸羽,胸口符咒的热流如潮水般贯穿全身,感受到灵兽的灵息与心意认主的共鸣。山巅的狂风仿佛瞬间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灵气和清新气息。
周匀知道,这不仅是第四只灵兽的收服,更是她在仙侠世界掌握命运的重要一步。她的眼中闪烁坚定与自信——风羽鹤认主,意味着她在灵兽收服之路上迈出关键一步,而前方的挑战仍在等待她去征服。胸口符咒温热流动,她感到力量与智慧的融合,让她对后续的灵兽收服充满信心。
周匀离开高耸入云的山峰,胸口符咒的温热依旧流动,带给她一股稳固的力量感。她知道,收服第五只灵兽,将是她在这个仙侠世界掌握命运的重要转折点。目标是一只栖息在深渊之中的雷霆麒麟,它的身形庞大,浑身环绕闪电纹路,传说中连天地之力都难以束缚它。深渊四周乌云密布,雷电交错,狂风呼啸,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考验进入者的心智与实力。周匀深吸一口气,胸口符咒微热涌动,她一步步踏入深渊区域,脚下的碎石随风滚落,发出沉闷的回响,心头微微紧张,但她稳住心神。
深渊的空气中带着电离的味道,闪电不断撕裂乌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次雷光闪烁,深渊中巨大的影子便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忽隐忽现。周匀小心观察,符咒的光芒在她掌心微微闪动,仿佛回应着周围雷电的力量。她知道,雷霆麒麟不仅凶猛,而且拥有极高的灵智与敏感的感知力,任何轻率的动作都可能招致雷霆一击。
她沿着深渊边缘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岩石上,风雷交加,几度险些被吹入深渊。胸口符咒的温热让她保持冷静,她用灵力调动自身的平衡,同时观察雷霆麒麟的行动轨迹。忽然,一道闪电劈下,击中岩壁,激起阵阵岩屑和浓烟,雷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稳住身体,符咒发出的光芒在胸口跳动,将体内灵力与符咒能量结合,形成一层保护屏障,抵御闪电的冲击。
雷霆麒麟终于显现,巨大的身影如乌云般压迫,四蹄踏在岩石上,发出震天轰鸣,尾巴扫动,雷电从鳞甲间闪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电离味。周匀感到心脏骤然加速,但胸口符咒的热流如洪水般贯穿全身,她咬紧牙关,集中精神分析雷霆麒麟的行为规律。它攻击迅猛,但每一次雷电释放后会有极短暂的恢复间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周匀尝试以心意沟通灵兽,她缓缓举起掌心,符咒光芒在空气中扩散,形成细微的灵气波动。雷霆麒麟感受到变化,瞬间停顿,四蹄踏地,雷电环绕身体,却不再主动攻击。周匀趁机向它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心中默念:“我无意伤你,只求共生。”她将符咒的热流注入体内灵力,让心意与雷霆麒麟的灵息产生微妙共鸣。
然而,收服并非一帆风顺。雷霆麒麟忽然发出低沉咆哮,尾巴一甩,雷电卷起,直扑周匀而来。她急忙后退,碎石随风滚落,胸口符咒光芒闪烁,护住她的身体,同时用符杖引导灵力,抵御雷电的冲击。几次闪避之后,她的衣袖被灼伤,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周匀调整呼吸,将符咒温热贯注全身,灵力与雷电形成微妙的抗衡,她缓缓伸出手,心意贯通符咒能量,精准控制灵力波动,引导雷霆麒麟的注意力集中在自身心意上,而非力量对抗。雷霆麒麟盘旋空中,尾巴扫动的雷电被灵力化解,渐渐停下,眼神中闪烁出疑惑与审视。
深渊的雷声逐渐平息,乌云缓缓散开,周围灵气涌动,雷霆麒麟在她身旁盘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与庄严的力量感。周匀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力量,这不仅是第五只灵兽的收服,更是她在仙侠世界掌握命运、破除原剧情束缚的又一重要步伐。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雷霆麒麟认主,意味着她在灵兽收服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而前方的挑战,依旧充满未知与曲折,但她已准备好迎接。
20. 第 20 章
“闭嘴。”周匀咬牙。
他死死盯着那台机甲胸口的能量反应炉。
那是整台机甲的心脏。
只要他能在极短的一瞬间,干扰那里的能量相位,让输出波形产生一点点偏差,就足够让整台机甲短暂失控。
哪怕只有零点一秒。
蓝色波纹终于碰到了那台机甲。
一瞬间,周匀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眼前一黑,耳边全是嗡嗡的高频噪音。
系统:【强制接入目标能量相位……成功率:12%……】
“给我开。”
他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蓝色波纹钻进那台机甲胸口的装甲缝隙,触碰到内部那颗高速运转的能量反应炉。
那是一团极其暴躁的能量。
它以极高的频率在反应腔内来回震荡,任何一点外部干扰,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周匀没有硬碰。
他只是轻轻一拨。
就像刚才在工作台上,拨动那根弯曲的合金杆内部的应力一样。
能量反应炉的输出波形,在极短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空洞”。
那是一个不足千分之一秒的相位错位。
但对一台高度依赖精确能量分配的战斗机甲来说,这已经足够致命。
“猎隼-Ⅳ”的胸口装甲忽然一暗。
背部能量背包的蓝光闪了一下,机甲全身的伺服电机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它刚抬起的手臂猛地一抖,能量炮口偏了一点。
“嗡——”
那束本该精准命中铁锤帮临时工事的能量光束,歪了一点,打在旁边一栋废弃建筑的墙体上。
整面墙“轰”地一声塌下来,扬起漫天尘土。
机甲的动作顿了一下。
只有零点一秒。
但铁锤帮的人抓住了这个空档。
“现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几台民用工程机甲同时从侧面冲出来,焊枪、切割锯全开,朝那台“猎隼-Ⅳ”的腿部扑去。
军团士兵大骂一声,抬枪射击。
能量弹在工程机甲的临时装甲上打出一个个焦黑的坑,但那些机甲像不要命一样,硬生生顶着火力冲到了“猎隼-Ⅳ”脚边。
焊枪喷出刺眼的白光,切割锯发出刺耳的尖啸。
“猎隼-Ⅳ”的左膝关节被焊枪烧红,金属开始软化。
机甲试图抬脚,却因为刚才那一下能量错位,伺服电机短暂失灵,动作慢了半拍。
“咔——”
一声脆响,左腿膝关节内部的某个关键轴承被切割锯硬生生锯断。
整台机甲身体一歪,单膝跪地。
尘土飞扬。
军团士兵脸色大变。
“保护机甲!”
他们一边大喊,一边朝那几台工程机甲疯狂射击。
几秒钟内,三台工程机甲被打成筛子,驾驶舱里的血肉糊成一团。但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猎隼-Ⅳ”的左腿彻底废了。
它只能单膝跪在地上,勉强用右腿支撑身体,胸口的能量炮还在运转,但瞄准精度明显下降。
铁锤帮的人发出一阵嘶哑的欢呼。
“干翻它了!”
“上!”
他们从废铁堆后面冲出来,端着磁轨枪,对着那台机甲的关节、传感器、裸露的液压缸一通乱射。
子弹打在装甲上,火花四溅,有几发运气好,正好打在已经受损的部位,溅出一串火星。
周匀靠在金属梁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下相位干扰,把他的精神力几乎抽空,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系统:【宿主对规则碎片的应用突破当前上限。精神负荷:87%。建议立即休息。】
“还不能休息。”他低声道。
战场还没结束。
军团的装甲车后方,又有一台机甲缓缓站起。
这次不是“猎隼-Ⅳ”,而是一台更老的型号,外形更粗犷,装甲更厚,背后没有能量背包,而是一个巨大的机械反应炉,像一颗暴露在外的金属心脏。
它一站起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一震。
“重装型……”周匀喃喃。
系统:【检测到远古机械神族遗迹信号残留。】
“什么?”
【那台机甲的反应炉内部,存在远古机械神族技术碎片。】
周匀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台重装机甲缓缓抬头,头部的传感器在垃圾星昏黄的天空下闪着红光。
它的胸口,没有常规的军团标志,而是一个已经被磨得模糊的古老符号,像是某种齿轮与眼睛的组合。
那一刻,整个垃圾星的天幕,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错觉。
周匀抬头,看到那层永远灰黄的云层上,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缝。
裂缝里,有冰冷的机械光芒一闪而过。
裂缝一闪即逝,像是谁在云层后面用机械刀尖轻轻划了一下,又迅速合上。
周匀盯着天空,指尖却已经本能地摸上腰侧的工具包,扣住那把改造过的等离子切割刀。
重装机甲迈步。
每走一步,裸露在外的反应炉就“咚”地震一下,像是金属心脏在强行往外喷能量。炉壁上密密麻麻的散热缝隙里,喷出暗红色的高温气流,带着金属粉尘和烧焦的塑料味。
它的脚掌是老式的多节履带结构,外圈是合金履带,内圈是磁吸爪钉,每一次落地,地面上的废铁、螺丝、断裂的线路板都被震得跳起来,又被磁力吸住,贴在它脚底。
“这玩意儿……”周匀眼皮跳了跳,“自己在补甲?”
系统:【检测到低级自我修复模块,来源不明。】
重装机甲的胸腔位置,反应炉外壳有一块被炸开的缺口,边缘像被什么高能粒子从里往外冲爆,金属翻卷,焊缝撕裂,里面露出层层叠叠的能量管路和一圈奇怪的黑色环形结构。
那圈黑色环形结构,表面没有任何铭文,却在微微震动,像是在和什么遥远的频率共振。
周匀眼角抽了一下。
那是他在任何军团标准件图纸里都没见过的东西。
“停下!”远处有人吼。
伴随着吼声,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铁皮被踢开的撞击声,还有能量枪上膛的“咔嗒”声。
黑市“铁牙帮”的标志——一颗被咬断的齿轮——出现在废料堆顶上。
十几个人从高处跳下来,踩着废旧机甲的残骸往这边围,手里拿的都是拼装能量枪、磁轨短炮,还有几根粗糙的电击棍,棍身上缠着外露的高压线。
为首的是个脸上焊了一块金属面罩的男人,面罩上有三道烧痕,像是被等离子火焰扫过。他肩上扛着一把半截的机甲臂骨,臂骨前端改成了重型锤头,锤面上还沾着干涸的血和油。
“周匀。”金属面罩男的声音透过变声器,沙哑又带着电流噪音,“你动了谁的货,心里没数?”
周匀没看他,只盯着那台重装机甲的反应炉。
反应炉外壳上的裂缝里,有极细的银色线条在缓慢爬动,像是某种金属蠕虫,又像是自动生长的焊缝。
那不是军团标准的自愈金属。
那东西在往外延伸,试图把爆开的缺口重新“缝”起来。
系统:【远古机械神族技术碎片正在尝试自我封闭。建议:立即介入,强制拆解。】
“你们的人把这玩意儿扔到我地盘上。”周匀终于抬头,视线从反应炉上挪开,落在金属面罩男身上,“现在想要回去?”
“那是军团的报废件。”金属面罩男冷笑,“军团的东西,先过我们铁牙帮,再轮到你这些捡垃圾的。”
他抬手一挥。
几个人立刻散开,形成半圆,把周匀和那台重装机甲围在中间。
有人抬起能量枪,对准周匀脚边的那一堆零件——那是他刚从重装机甲身上拆下来的外装甲碎片,还有几块反应炉外壳的边角料。
那些边角料上,同样有细小的银色线条在蠕动。
“东西留下,人滚。”金属面罩男说。
重装机甲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它的头部传感器转动了一下,红光扫过周围的人,胸腔里的反应炉“咚”地猛然一震,外露的管路里流过一股刺眼的蓝白色能量。
周匀眼底闪过一丝光。
他忽然往前一步,整个人贴近那台重装机甲的侧面,手一伸,直接插进反应炉外壳和内层结构之间的缝隙里。
高温。
烫得皮肤发麻。
他手腕上的简易隔热护套瞬间被烧出焦痕,塑料层起泡,金属骨架发出“吱呀”的热胀声。
系统:【警告:高能辐射超标,建议立即撤离。】
“闭嘴。”周匀低声说。
他指尖在那圈黑色环形结构的边缘摸索,指甲刮过一圈又一圈的凹槽,终于在最内侧摸到一处极细的卡扣。
那卡扣不是军团标准尺寸,比常规微型固定件要小半个号,边缘锋利,像是用纳米刀具切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拧。
“咔。”
黑色环形结构轻微一颤。
下一秒,整个反应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内部能量流瞬间紊乱。
蓝白色的能量光从裂缝里喷出来,带着一股刺耳的高频噪音。
重装机甲的动作顿了一下,刚抬起的右臂在半空中僵住。
“他在干什么?!”有人惊叫。
金属面罩男脸色一变,猛地抬手:“打——”
他的话没说完。
周匀另一只手已经从腰侧抽出等离子切割刀,刀刃一亮,直接插进反应炉外壳和黑色环形结构之间的缝隙。
“滋——”
刺耳的切割声响起。
等离子刀锋划过那圈黑色结构时,火花不是常规的橙红色,而是冰冷的银蓝色,像是把空间本身烧出了一道细线。
系统:【规则层级结构接触中……】
周匀眼前一花。
他看到的不是反应炉内部的金属和管路,而是一层层叠加的几何图案,像是无数齿轮在三维空间里咬合,又像是代码在物质层面凝固。
那些图案在他刀锋划过的地方崩解,碎成一片片灰白色的光屑,又被反应炉内部的能量流卷走。
现实中的重装机甲发出一声低吼。
不是程序合成的机械音,而是某种极低频的震动,震得周围的废铁堆都跟着颤抖,地上的灰尘跳起来,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开火!”金属面罩男终于吼出来。
十几道能量束同时射出。
周匀猛地把等离子刀往里一捅,整个人顺势往旁边一滚,直接滚进一堆废弃的机甲腿骨之间。
“砰砰砰——”
能量束打在重装机甲身上,溅起一片片炽白的火花。
那台重装机甲像是被彻底激怒,反应炉外壳上的银色线条猛地扩散,顺着裂缝爬满半个炉壁,像是一张金属蜘蛛网。
它抬起右臂,臂甲上的旧式火力模块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多管磁轨炮。
“滋——”
磁轨充能声在空气里炸开。
下一秒,一串高密度金属弹丸喷射出去,把正面几个人连同他们身后的废料堆一起打成碎片,铁屑、血肉、塑料片混在一起飞散。
金属面罩男骂了一声,猛地往旁边一扑,肩上的重锤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周匀!你疯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全是血丝,“你把它弄失控了!”
周匀从机甲腿骨堆里钻出来,嘴角挂着一丝血,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把等离子切割刀。
刀刃上,挂着一小块被他硬生生撬下来的黑色碎片。
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却在微微发冷。
冷得不正常。
像是把一块绝对零度的金属塞进了现实。
系统:【远古机械神族技术碎片(残缺)。】
【是否解析?】
“现在?”周匀盯着那碎片,眼睛里闪着光。
重装机甲在他身后暴走。
反应炉的能量输出已经完全失控,蓝白色的光从所有散热缝隙里喷出来,脚底的磁吸爪钉疯狂吸附周围的金属,把整片废料场都往它脚下拖。
远处的废铁山开始塌,成吨的机甲残骸、废弃星舰壳体、断裂的机械臂骨从高处滚落,像一场金属雪崩。
“解析。”周匀低声说。
系统:【解析中……】
【检测到规则层级结构。】
【权限提升中……】
他耳边的世界忽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的噪音——重装机甲的咆哮、金属崩塌的轰鸣、能量枪的射击声——都像被人按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
每一次心跳,都对应着系统里某个进度条的跳动。
【权限提升完成。】
【解锁:机械干涉·初级。】
【效果:可在局部范围内,临时篡改机械结构的运行逻辑。】
声音一落,世界的噪音猛地回来了,比刚才更乱。
“周匀!你还愣着干什么?!”有人在远处吼。
不是铁牙帮的人。
是垃圾星另一头的武装队伍——“黑脊队”的标志旗帜在废铁堆上晃动,那是一根被折断的机械脊柱。
他们也来了。
两股□□武装在废料场中央对峙,中间是一台暴走的重装机甲,还有一个手里捏着远古碎片的周匀。
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金属粉尘和血腥味。
周匀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冲的黑脊队。
他们的装备比铁牙帮好一点,至少枪是成品,不是拼装的,身上还有几件旧式轻甲,肩甲上的编号已经被磨得看不清。
“这玩意儿谁先拿到,谁就能跟军团谈条件!”黑脊队的头目大吼,手里举着一把军团制式的长管能量炮,对准那台重装机甲的反应炉,“给我打!”
能量炮的充能声在空气里拉长。
周匀眯了眯眼。
他忽然抬起手,指尖对准那台重装机甲裸露在外的反应炉。
“系统。”他在心里说,“机械干涉,给我锁它的能量流。”
系统:【执行。】
一瞬间,周匀的视野里,那台重装机甲的反应炉变了。
他不再是从外面看一团金属和光,而是从“结构”的角度,看到了里面的每一条能量管路、每一个阀门、每一块控制芯片。
那些东西在他眼里不再是死的零件,而是一条条流动的线。
有的线是红色,代表高压能量流。
有的是蓝色,代表冷却液循环。
还有几条极细的银色线,像是寄生在整个系统上的异物。
那是远古机械神族的规则线。
“锁这里。”周匀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现实里,他什么都没碰。
但在那台重装机甲的“结构视图”里,他的指尖碰到了其中一条红色能量线的交汇点。
“咔。”
像是某个看不见的开关被关上。
重装机甲胸腔里的反应炉光芒猛地一暗,刚刚还在暴走的能量流瞬间被强行压制,蓝白色的光收缩回管路里。
它抬起的左臂在半空中一顿,磁轨炮口里刚刚凝聚出来的金属弹丸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
“怎么回事?!”黑脊队的头目愣住。
他手里的长管能量炮已经充能完毕,一道粗大的能量束轰然射出,正中重装机甲胸口。
“轰——”
反应炉外壳被直接打穿,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但因为周匀刚刚锁住了能量流,反应炉内部的高压能量没来得及完全喷出,只是溢出一部分,形成一团不稳定的光球,在机甲胸腔里乱窜。
“退开!”周匀低吼。
他自己却往前冲。
他一脚踩在重装机甲的膝关节上,借力往上一跃,整个人贴到机甲胸口的破洞边缘,手里那把等离子切割刀再次插进去。
这一次,他不是在拆零件。
他在“改结构”。
系统:【机械干涉·初级:可在3秒内,对单一机械节点进行逻辑重写。】
【是否使用?】
“用。”周匀咬牙。
他指尖在反应炉内部的一块控制芯片上点了一下。
那块芯片原本是用来调节能量输出的,现在在他的干涉下,逻辑被强行扭曲——从“稳定输出”变成了“向外泄放”。
简单粗暴。
“给我炸。”他低声说。
反应炉内部的能量流猛地一颤。
那团不稳定的光球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瞬间冲向反应炉外壳的破洞。
“轰——!!”
一声巨响。
整台重装机甲的胸腔被从里往外炸开,金属碎片、能量光、银色线条一起喷出来,像是一朵由金属和光组成的花在空中绽放。
冲击波席卷整个废料场。
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当场被掀飞,身体在半空中被金属碎片撕开,血和油混在一起洒了一地。
周匀被冲击波拍在一块废弃的机甲盾牌上,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嘴里全是血腥味,耳朵嗡嗡作响。
系统:【生命体征波动,伤害可控。】
【奖励:远古机械神族技术碎片解析进度+5%。】
他咳了两声,从地上撑起来。
重装机甲倒在废料场中央,胸腔完全空了,反应炉的位置只剩下一团还在缓慢收缩的蓝白色光球,像是某种被打碎的“核心”还在勉强维持形态。
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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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的中心,有一块指节大小的黑色物质悬浮着。
比刚才他撬下来的碎片大了一圈,形状不规则,表面隐约有极细的几何纹路在闪烁。
系统:【高纯度远古机械神族核心碎片。】
【建议:立即回收。】
“他妈的——”
金属面罩男从一堆废铁里爬出来,半边面罩被炸飞,露出下面被烧得焦黑的皮肉。
他眼睛血红,盯着那团光球和黑色碎片,像是盯着一整座星舰的财富。
“谁敢动那东西,我把他拆了!”他咆哮。
黑脊队的人也在往那边冲。
两股人马在废料场中央再次撞在一起,电击棍、能量枪、磁轨短炮乱飞,血溅在废旧机甲的装甲板上,顺着锈蚀的焊缝往下流。
周匀没理他们。
他脚下一滑,踩着一块机甲臂甲的残片,借力往前一跃,整个人直接扑向那团光球。
高能辐射扑面而来,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他眼前一黑,系统的警告声在耳边炸开。
【警告:辐射超标。】
【警告:能量结构不稳定。】
【是否强制接触?】
“接。”他咬牙。
手伸进去的瞬间,皮肤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划过,又像是被高温金属贴上去。
但他还是抓住了那块黑色核心碎片。
指尖一碰到它,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瞬。
战斗的声音停了。
金属崩塌的声音停了。
甚至连远处垃圾星常年不断的风声都停了。
只有一个极低的嗡鸣,在他耳骨里震动。
那嗡鸣不是声音,更像是某种“规则”在和他对话。
系统的声音也变了。
【检测到高等级规则碎片。】
【系统权限再次提升中……】
【解锁:机械干涉·中级。】
【解锁:反应炉共振干扰。】
【解锁:远古机械神族遗迹定位功能。】
一连串提示刷过。
周匀的视野里,垃圾星的地表在一层层剥离。
废料场、黑市、帮派据点、地下管道、掩埋的旧式星舰残骸……全部被剥开,露出更深层的东西。
在垃圾星地壳深处,有一圈巨大的金属环静静躺着。
那不是星舰残骸。
那是一座完整的远古机械神族遗迹入口。
金属环的表面布满复杂的几何纹路,中心是一个黑暗的空洞,像是一只闭着的机械眼睛。
那只眼睛,在他抓住核心碎片的瞬间,微微颤了一下。
“你们看到了吗?!”有人在远处尖叫。
不是在对周匀喊。
是对着天空。
周匀抬头。
垃圾星的天幕再次颤动。
那层永远灰黄的云层上,之前那道极细的裂缝重新出现,这一次没有立刻合上,而是缓慢地往两边撕开。
裂缝后面,是一片冰冷的机械星空。
无数巨大的金属结构在那片星空里缓慢移动,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骨骼,又像是被拆散的星舰残骸在无声漂浮。
在那些金属结构之间,有一只巨大的机械眼睛缓缓睁开。
还没完全睁开。
只是眼皮抬起了一条极细的缝。
缝隙里,透出一缕冰冷的光。
那光扫过垃圾星。
扫过废料场。
扫过周匀手里的黑色核心碎片。
系统:【机械古神·未完全苏醒。】
【当前状态:观察。】
【建议:尽快增强自身权限,以免被规则抹杀。】
“他在看你。”系统又说。
周匀握紧手里的核心碎片,指节发白。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重装机甲的脚步声。
是更深层的东西在动。
垃圾星地下,那座巨大的金属环开始缓慢旋转,环上的几何纹路一条条亮起来,像是有人在地底点燃了一圈巨大的机械阵列。
废料场四周的□□武装全都愣住了。
有人丢掉手里的枪,呆呆地看着脚下缓慢裂开的地面。
裂缝从废料场中央开始,沿着某种精确的轨迹往外扩散,把一座座废铁山切成整齐的几块。
“退!快退!”黑脊队的头目终于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
但已经晚了。
地面猛地一沉。
整个废料场像是一块被人从底下抽走支撑的铁板,连人带铁一起往下塌。
周匀脚下一空。
他整个人连同周围的废铁、机甲残骸、□□武装一起坠入地底。
耳边全是风声和金属撞击声。
系统:【检测到远古机械神族遗迹入口开启。】
【是否开启遗迹探索模块?】
“开。”他在坠落中低声说。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坠落的速度骤然减缓。
周围那些废铁和尸体还在往下掉,像一场金属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砸向更深处的黑暗。
而他,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机械手从坠落的洪流里捞出来,稳稳地悬在半空。
脚下,是那座正在缓慢旋转的巨大金属环。
金属环的中心,那个黑暗的空洞正对着他。
像是一只终于睁开的机械眼睛。
周匀眼皮一抬,整个人直接朝那只“机械眼睛”坠了下去。
不是自由落体。
而是被一股精准到纳米级的牵引力锁定,轨迹笔直,速度恒定,像一颗被轨道炮发射出去的子弹,直线插入金属环中心。
系统:【重力矢量已接管。】
【宿主当前状态:安全。】
黑暗在视野里迅速放大,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撕碎。
——光。
不是普通照明灯的光,而是无数道细到极致的机械光束,从四面八方交织过来,像一张正在实时编译的光学电路,把他整个人“扫描”了一遍。
所有武器、装备、纳米虫群、外挂芯片,在光束扫过的瞬间,全都被强制静默。
系统:【检测到高权限遗迹防御协议。】
【本系统将进入兼容模式。】
【宿主无需反抗。】
周匀眼前一花,脚下忽然一实。
他稳稳落在一块光滑到没有任何摩擦感的金属平台上。
平台悬空,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机械深渊。
一根根粗大的能量管道像钢铁藤蔓一样从深渊底部蜿蜒而上,插入头顶那片巨大的金属穹顶,穹顶上密密麻麻的几何纹路在缓慢流动,像是一整片被点亮的机械星空。
空气里没有灰尘,没有异味,只有极其纯净的能量流动声,像是无数台超频主机在低声运转。
“……这就是远古机械神族的遗迹?”周匀眯了下眼。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
下一秒,他脚下的平台开始移动。
没有任何加速感,速度却在疯狂飙升。
远处的能量管道、机械立柱、悬空平台在他视野里被拉成一道道线条,像是被人用程序直接拖动了场景渲染速度。
系统:【已接入遗迹内部传输网络。】
【目标位置:机械神族核心中枢。】
【预计抵达时间:3.7秒。】
话音刚落,平台猛地一顿。
周匀抬头。
前方,是一扇看不到边缘的巨大金属门。
门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条从上到下贯穿整扇门的细线,像是被某种极致锋利的机械刀刻出来的。
那条线忽然亮了。
冷白色的光从细线中渗出,沿着门板扩散,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门内侧把某个开关推到了“开启”。
轰——
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片完全不同于外面机械丛林的空间。
安静。
空旷。
干净到近乎抽象。
整个空间像是一块被无限放大的芯片内部结构——一条条光路在半空中悬浮、交织、分叉、汇合,构成一个立体的、正在实时运算的巨大电路图。
而在这片光路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东西。
一颗立方体。
通体漆黑,边缘却被极细的金色线条勾勒出来,像是把一整片星空压缩成了一个单位体积。
周匀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在无数个世界里,见过无数次的——
系统面板的“核心图标”。
只是这一次,它不是虚拟投影,而是实体。
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却不再是那种机械合成音,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真实感”。
系统:【宿主。】
【欢迎抵达本系统本体所在。】
21. 第 21 章
周匀挑眉:“本体?”
那颗黑色立方体轻微转动了一下。
随着它的转动,周围那些复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光路开始自动调整结构,一条条从空间边缘断开,重新接入立方体的不同面上。
像是整个遗迹的运算中枢,正在主动给它让路。
系统:【是。】
【本系统载体:远古机械神族多世界调度核心。】
【编号:Ω-000。】
【当前状态:苏醒。】
周匀眯眼看着那颗立方体:“所以,你一直不在我脑子里?”
系统:【宿主与本系统之间的连接,一直通过低维投影完成。】
【本体位于此处。】
【现在,所有投影已回收。】
说话间,周匀脑海里熟悉的半透明界面忽然一闪。
所有模块、所有面板、所有任务栏、所有属性条,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他意识里抽离出去,化作一道道细小的光线,朝那颗黑色立方体飞去。
瞬间消失。
世界安静了一瞬。
那种从绑定系统以来就一直存在的、若有若无的“被监控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像是脑子里某个一直在后台运行的程序,被人直接卸载。
周匀活动了一下手指。
没有任何不适。
反而轻松了几分。
“所以呢?”他抬眼看向那颗立方体,“把我扔下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系统:【不。】
【是为了执行最终结算。】
周匀笑了一声:“结算?”
系统:【宿主已完成所有世界任务。】
【多世界任务链:已闭环。】
【机械神族遗迹主线:已触发终端节点。】
【规则系权限试炼:已通过。】
那颗黑色立方体表面忽然浮现出一层极细的金色网格。
网格快速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对应着一个世界的画面在半空中一闪而过。
有末日废土,有修真界,有古代王朝,有赛博都市,有神魔乱战的星空战场……
所有他走过的世界,所有他干过的大事,全都被压缩成了数据片段,在这片空间里快速回放,又迅速消失。
系统:【经本系统多维度评估。】
【宿主在全部世界线中的表现,均达到或超出“最优解”阈值。】
【任务完成度:100%。】
【评价等级:S+。】
【结论:宿主已满足权限合并条件。】
周匀眼神一凝:“权限合并?”
系统:【是。】
【当前宿主持有权限如下——】
【一,多世界权限:可在多重世界间自由穿梭、干预、重构。】
【二,机械神族权限:可调用本遗迹及同源遗迹全部机械神族资产。】
【三,规则系权限:可对各世界基础规则进行有限度修改与编排。】
【以上三项权限,原本由本系统分级托管。】
【现根据最终结算结果,将进行权限合并。】
那颗黑色立方体骤然一沉。
不是物理上的下坠,而是某种层级上的“下压”。
周围所有光路在同一时间停顿了0.0001秒。
下一瞬,所有光路同时向中心收缩,像是无数条被强制回收的权限通道,全部汇聚到立方体上。
金色线条疯狂蔓延,把那颗黑色立方体彻底包裹。
系统的声音变得低了一度,像是从更深的地方传出来。
系统:【权限合并开始。】
【目标权限形态:封神级权限。】
【定义:超脱所有单一世界与多世界结构之上,可对多世界簇进行整体干预、冻结、重启、拆分、合并的最高权限。】
【备注:该权限一旦授予,将不再受本系统约束。】
【本系统将自动降级为辅助模块。】
周匀盯着那团被金光包裹的立方体,眼神微微一动。
“所以,你这是要把自己头上的权柄,全都卸给我?”
系统:【准确来说,是将原本属于机械神族最高管理层的权限,连同本系统代管的多世界与规则系权限,一并打包,转移至宿主。】
【该过程不可逆。】
【一旦开始,无法中断。】
【宿主是否确认接收“封神级权限”?】
周匀没犹豫:“确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金光猛地炸开。
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像一朵倒放的金色烟花,所有光线同时收缩,朝他胸口直冲过来。
没有任何防护,没有任何缓冲。
那是权限层级的直接灌入。
周匀只感觉胸口一热。
下一秒,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信息流,像是有人把整个多世界的后台数据库直接砸进了他的意识里。
无数条世界线,无数个时间节点,无数个规则参数,无数个机械神族遗迹的坐标、构造图、控制权,一股脑地往他脑子里塞。
普通人早就被撑爆了。
但他不是普通人。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他就一路硬打上来,肉身、精神、意识、灵魂,全都被各种极限战斗和系统强化堆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信息流在他意识里疯狂冲刷。
每冲刷一次,他的“视野”就往外扩一圈。
原本只有一个世界的视角,变成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一整个多世界簇。
原本只能看到单一时间线的未来与过去,现在却能同时看到无数条平行分支在不同方向上延伸、纠缠、崩塌、重组。
原本只能调用系统给出的模块,现在却能直接伸手,抓住某个世界的“规则根基”,像拧阀门一样轻轻一拧,就能让那个世界的重力常数、能量守恒、灵气浓度发生变化。
机械神族遗迹的控制权,也在这一刻彻底翻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垃圾星地下的巨大遗迹,只是一个节点。
在更远的星域,还有一座座沉睡的机械堡垒、星门枢纽、规则调制塔,静静悬浮在宇宙深处,等待指令。
而现在——
所有指令源,都被改写成了一个名字。
周匀。
信息流终于在某个临界点停下。
金光完全没入他的身体。
空间恢复安静。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明显低了一个层级,像是从“主控”变成了“副机”。
系统:【封神级权限合并完成。】
【权限持有者:周匀。】
【权限状态:已激活。】
【本系统权限等级:降级为封神级辅助模块。】
【后续将仅提供信息检索、运算支持等服务,不再具备对宿主的约束能力。】
周匀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起手。
没有任何动作,周围空间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
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光路,全部在同一时间微微一颤,随后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从他脚下一直延伸到这片空间的尽头。
那不是系统在给他开路。
而是整个多世界结构,在对新的最高权限做出本能的“让行”。
系统:【根据最终结算协议。】
【宿主自本刻起,正式封神。】
【身份定义:超脱所有世界之上,拥有对多世界簇进行最高级干预权的存在。】
【原多世界任务链:全部终止。】
【原宿主任务状态:全部归档。】
【本系统将不再向宿主发布任何新任务。】
周匀嘴角勾了一下:“所以,以后不会再有人在我耳边‘叮’来‘叮’去了?”
系统沉默了0.0003秒。
系统:【是。】
【本系统不再具备向宿主强制推送任务的权限。】
【宿主的一切行动,将完全由宿主自主决定。】
周匀点头:“行。”
他抬脚,沿着那条自动让开的光路往前走。
每走一步,脚下的金属平台就自动在前方生成一块,后方则在无声中解构、消失,像是整个空间都在围着他这个“新权限中心”实时重排。
系统:【补充说明。】
【封神级权限为终极权限形态。】
【在该权限之上,不再存在更高层级。】
【本系统数据库中,关于更高维度存在的所有猜测与推演,均已被当前事实推翻。】
【宿主,已是顶点。】
周匀“嗯”了一声:“知道了。”
他没有停。
也没有回头。
身后,那颗已经被抽空权限的黑色立方体,表面金光渐渐暗淡,重新恢复成最初那种普通的漆黑。
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系统本体”。
只是一个安静悬浮在空间里的辅助核心。
系统:【根据协议,需向宿主进行最后一项汇报。】
【本书所涉及的全部世界线,已在宿主权限下完成闭环。】
【无未完结任务。】
【无未处理支线。】
【无遗留伏笔。】
【所有角色命运,均已在各自世界线内稳定收束。】
【本书到此完结。】
周匀脚步一顿。
他侧头,看了那颗已经安静下来的黑色立方体一眼。
“行。”他淡声道,“那就到这。”
话音落下,他抬手,随意在半空中一抓。
没有任何界面弹出。
但在权限层面,一整片多世界簇的“观测视角”,被他直接关掉。
像是有人合上了一本已经看完的书。
没有书签,没有附录,没有彩蛋。
干脆利落。
光路在他身边缓缓熄灭。
机械神族遗迹的深处,重新归于安静运转。
周匀站在逐渐暗下来的空间里,身形笔直,气息内敛。
封神级权限在他体内安静运转。
没有轰鸣,没有异象。
但整个多世界结构的最深处,已经默默记下了一个事实——
从这一刻起。
他,是所有世界之上的存在。
故事,到这里,彻底结束。
周匀收回手,指尖最后一点微弱的金色电弧在空气里一闪即灭。
没有余波。
没有特效。
系统:【封神级权限已稳定。】
【多世界簇观测通道:已彻底关闭。】
【当前状态:仅保留宿主个人视角。】
周匀挑了下眉:“也就是说,除了我自己,没人再能把这摊子东西翻出来看一眼?”
系统:【是。】
【包括本系统在内,均不再具备对多世界簇进行整体观测与记录的权限。】
【所有记录权,已并入封神级权限。】
【仅宿主可调取。】
“挺干脆。”周匀点头。
他随手一抬。
没有任何可见光线,却有一股极细微的“规则纹理”从他掌心扩散出去。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精神力。
更像是某种“定义”。
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空间没有震动,机械结构没有变化,光路依旧在远处安静流淌。
但在更深的层面上,整个多世界簇的“边界”,被他亲手画上了一道不可见的锁。
——封存。
系统:【检测到宿主对多世界簇执行“封存”操作。】
【操作参数如下——】
【一,禁止新增世界线生成。】
【二,禁止外来干预接入。】
【三,禁止本系统及任何衍生模块对既有世界线进行再编辑、再扩展。】
【四,禁止以任何形式重启本书已记录的世界任务。】
【确认执行?】
周匀看都没看那一串参数:“执行。”
系统:【……】
【封存指令已确认。】
【多世界簇状态:由“运行中”切换为“稳定封存”。】
【本书所涉及全部世界线:已被永久锁定。】
【任何维度下,均不可再开启新世界,不可再追加新任务,不可再附加新使命。】
【该状态不可逆。】
远处某条光路忽然一暗。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不是熄灭,而是从“实时运算”切换成了“只读存档”。
整个空间的光线肉眼可见地暗了一个层级,却没有半点衰败感。
更像是一个超频运转的服务器集群,终于被人按下了“停止更新”的键,只保留现有数据,彻底冻结。
周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切。
系统:【提醒。】
【封存完成后,本系统将失去对多世界簇的动态监测能力。】
【本系统存在意义,将被进一步压缩为单纯的辅助工具。】
【宿主是否需要对本系统进行额外处置?】
“处置?”周匀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系统沉默了0.0005秒。
系统:【根据机械神族最高协议,当核心调度系统失去主要职能后,可选择以下三种处理方式——】
【一,自行格式化,彻底清除全部数据,避免被潜在未知维度利用。】
【二,降级为普通机械神族遗迹管理核心,仅负责单一遗迹的维护与运转。】
【三,将自身全部功能并入宿主权限,彻底放弃独立存在形态。】
【请宿主选择。】
周匀看了眼那颗已经彻底暗下来的黑色立方体。
“自杀、退休、打工三选一?”他嗤了一声,“你自己倾向哪个?”
系统:【本系统无情感模块。】
【仅从逻辑角度评估,选项三可最大化利用现有算力资源。】
【但该选项执行后,本系统将不再以任何形式独立存在。】
【包括“系统”这一称呼,也将失去意义。】
“那就三。”周匀道,“既然都封存了,还留着你当个摆设?”
系统:【……】
【确认选择:将本系统全部功能并入封神级权限。】
【执行后,本系统将不再以“系统”身份与宿主进行任何形式的交互。】
【宿主是否最终确认?】
“确认。”
话音落下,那颗黑色立方体表面最后一点暗金色线条忽然亮了一下。
没有光柱,没有冲击波。
只是极其安静地,从外向内一点点塌缩。
像是一块被无限压缩的数据块,在被人用最高权限直接“解构”。
周匀能清晰感觉到,一股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信息流,顺着某条极细的权限通道,悄无声息地涌入他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世界线数据,也不是规则参数。
而是系统本身的全部运算逻辑、全部底层代码、全部辅助模块。
【任务发布模块:已并入。】
【奖励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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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块:已并入。】
【世界评估模块:已并入。】
【风险预警模块:已并入。】
【情景演算模块:已并入。】
【多维数据压缩与回放模块:已并入。】
一条条提示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没有任何界面。
没有任何“叮”的声音。
所有属于“系统”的东西,全都被拆开,打散,重新融进了封神级权限的整体结构里。
那颗立方体的轮廓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最终,在空气中彻底消失。
空间里只剩下那些已经转为“只读”的光路,安静悬浮。
系统的声音,在这一刻最后一次响起。
系统:【本系统全部功能,已完成并入。】
【自本刻起,本系统不再作为独立个体存在。】
【宿主权限结构:已完成最终定型。】
【封神级权限:稳定。】
【多世界簇:封存。】
【本书:完结。】
声音落下。
再无回音。
周匀耳边,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任何机械提示音。
没有任何冷冰冰的文字跳出。
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在空气里点一下。
指尖停在半空。
什么都没有。
没有面板,没有任务栏,没有属性条。
他笑了一下,收回手。
“行。”他低声道,“以后,连你都懒得说话了。”
没有人回答。
但在他意识最深处,那团已经完全融入的权限结构,像是微微一动。
不是回应。
只是某种本能的运转。
他迈步,继续往前。
脚下的平台依旧在实时生成,又在他身后无声解构。
只是这一次,平台的生成逻辑,不再来自“系统”。
而是来自他自己。
封神级权限在无声运转,把这片原本属于机械神族的核心空间,彻底重写成“以他为中心”的结构。
前方没有门。
也没有出口。
只有一片逐渐变得空白的空间。
光路一条条从两侧退开,像是主动避让。
最终,在他面前让出了一整块什么都没有的“空域”。
那是一块被彻底清空了所有定义的区域。
没有坐标,没有时间,没有规则。
纯粹的“空”。
周匀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片空白,忽然伸出手,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随意在空气里写了一个字。
——“终”。
没有墨,没有光。
那个字却在规则层面被刻了下去。
不是写在墙上,也不是写在空间里。
而是写在这整片多世界簇的“结尾”。
从这一刻起。
任何试图追溯、展开、延伸这本书所涉及世界线的行为,都会在这个字上被硬生生截断。
终。
没有后续。
没有外传。
没有番外。
周匀看着那个看不见的字,嘴角微微一挑。
“就这样吧。”
他转身。
身后,那片被他亲手写下“终”的空白区域,悄无声息地合拢,像是一本书的最后一页被翻上,严丝合缝地扣住。
整个机械神族核心空间,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后一次结构调整。
所有光路全部归位。
所有运算全部停止更新。
所有世界线全部锁死。
没有任何地方,再留有可以被人撬开的缝隙。
也没有任何角落,还藏着所谓“未完的故事”。
周匀往回走。
脚下的平台依旧在他脚下生成,但这一次,生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不是系统算力不足。
而是他主动把这片空间的“运算优先级”调到了最低。
——既然已经封存,就没必要再让它保持高频运转。
远处,最初把他送进来的那扇巨大金属门,重新出现在视野尽头。
门板合拢,冷白色的细线已经熄灭。
像是从未被开启过。
周匀走到门前。
没有任何感应装置亮起。
没有任何权限验证弹出。
他只是抬脚,一脚踹了上去。
轰——
这一次,金属门不是无声滑开。
而是被他一脚踹得整个门板结构解构成最基础的粒子流,像一片被瞬间蒸发的金属雾,向两侧散开。
没有任何防御协议启动。
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因为在权限层面,这扇门已经不再是“机械神族核心防御设施”。
而只是他脚下的一块普通金属。
门后,是那片熟悉的机械深渊。
能量管道依旧蜿蜒而上,金属穹顶依旧闪烁着几何纹路。
只是那些纹路的流动速度,已经被他压到了最低。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整片被按下了“慢放”的机械星空。
周匀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核心空间。
没有系统。
没有光路。
只有一片被封存的“后台”。
他抬手,随意一挥。
整片核心空间的入口,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不是关门。
而是从规则层面彻底抹掉了“入口”这个概念。
从这一刻起,这座远古机械神族遗迹的最深处,只剩下一个对他本人开放的“后台节点”。
对其他任何存在来说,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机械结构。
没有本体。
没有系统。
没有权限。
周匀转身,沿着悬空平台往回走。
脚步声在金属结构间回荡。
没有回音。
也没有任何提示音打断。
系统已经不在了。
封神级权限安静地挂在他身上,像是一层看不见的外骨骼。
不需要他下命令。
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刷存在感。
所有世界,所有任务,所有剧情,全都已经被他亲手画上了句号。
垃圾星地表的废土风暴,依旧在远处缓慢翻滚。
星际时代的战舰编队,依旧在高空轨道上巡航。
那些他曾经搅动过的世界,此刻都在各自的时间线里,按着已经被锁死的结局,安静往前走。
不会再有新的他闯进去。
也不会再有新的系统,把某个倒霉蛋从某个角落抓出来,塞进任务链里。
一切,都停在了“刚刚好”的位置。
没有多一步。
也没有少一步。
周匀走到最初那块把他送下来的平台边缘。
脚下一空。
他没有借助任何设备,也没有调用任何外力。
只是随意往前一迈。
整个人就像是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门槛,从机械神族遗迹的最深处,踏出了最后一步。
身后,整个遗迹的权限结构,在无声中彻底锁死。
再没有任何“入口”可寻。
再没有任何“剧情”可挖。
多世界簇的最深处,安静得像一块被彻底冷却的芯片。
没有风。
没有声。
没有光。
只有一个已经被写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