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校长系统整顿全球暗面》 第一章 社死现场与系统绑定 下午四点二十分,云海市第三中学高三(7)班的教室。 阳光斜斜地照射到教室里,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粉笔灰在光柱里缓缓下沉,像是被按了慢放键。距离高考还有九十七天,黑板右上角的红色倒计时数字像某种不祥的宣告。 林墨趴在课桌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下巴搁在摊开的物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眼皮半耷拉着。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一个套一个,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实心的黑点。像他此刻的人生——困在名为“高三”的牢笼里,目之所及全是习题,呼吸之间都是油墨和焦虑汗水的混合气味。 斜前方,苏小婉的背挺得笔直。 校服衬衫的领子熨得一丝不苟,马尾辫扎得恰到好处,露出白皙的后颈。她正在做一套历年高考物理压轴题,演算纸上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偶尔她会微微偏头,阳光照在她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子。 “又在看苏小婉?”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 王浩凑过来,手机屏幕藏在摊开的英语课本下面,花里胡炫的游戏界面闪动着光影。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喜欢就上啊墨哥,毕业前再不表白可没机会了。” “上你个头。”林墨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我是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人生的意义就是——”王浩突然僵住,手指在屏幕上一阵狂点,嘴里念念有词,“卧槽卧槽要死了要死了……漂亮!反杀!” 声音没压住。 讲台上,值班的学委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如扫描仪般扫过来。 王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塞进抽屉,抓起笔,正襟危坐,对着空白的英语卷子做沉思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已千锤百炼。 林墨叹口气,转回头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操场上有体育生训练,奔跑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远处教学楼顶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挪动,慢得让人心焦。 如果……他是说如果,能有一种超能力,直接把所有知识灌进脑子里就好了。或者,哪怕只是让他存在感再低一点,低到老师永远想不起来点名,低到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课堂上睡觉—— “砰!”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全班六十多号人齐刷刷抬头。 班主任李老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他五十出头,头顶的地中海在夕阳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此刻那光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剧烈波动。他手里攥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 教室里落针可闻。 连苏小婉都停下了笔。 李老师的目光——那目光林墨很熟悉,每次有人考砸了或者闯祸了,就会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班,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林墨这片区域。 不,是定格在他身上。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 “林墨。”李老师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冰碴,“王浩。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林墨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软,大脑一片空白。他迅速把今天、昨天、上周干过的所有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作业交了,没迟到,没在课堂上睡觉,唯一一次违纪是昨天体育课偷偷溜去小卖部买了瓶可乐—— 王浩也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加惊恐。 “老师,怎、怎么了?”林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怎么了?”李老师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教室里温度骤降三度。他大步走上讲台,把手机连上多媒体,下一秒,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用手机匆忙拍下的电子屏幕。 但内容清晰得刺眼。 那是学校正门口新安装的巨型LED公告屏。此刻,屏幕上正用醒目的红色加粗字体,滚动播放着一行大字: 【热烈庆祝“黑面神”李老师地中海发型喜迎第二春!】 下面还配了一张图——李老师去年教师节表彰大会的照片,头顶被P上了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还开着几朵小红花。 教室里死寂了三秒。 “噗——” 不知道谁先没憋住,一声短促的笑声像引信,瞬间点燃了全班的哄堂大笑。拍桌子的,捂嘴的,趴到桌子底下的,此起彼伏。 李老师的脸从铁青涨成紫红,又从紫红转向漆黑。 “安静!”他猛地一拍讲台,粉笔盒跳起来,“哗啦”洒了一地。 笑声戛然而止,但无数肩膀还在可疑地抖动。 “监控显示,”李老师的声音在颤抖,是愤怒到极点的颤抖,“昨天下午放学后,最后离开这栋教学楼的人,就是你们两个!” 他指向林墨和王浩,手指抖得厉害:“说!是不是你们干的?!这是严重的恶作剧!侮辱师长!性质极其恶劣!” 王浩张大嘴,像是离水的鱼:“老师,不、不是我们!我们昨天就是……” “就是什么?”李老师厉声打断,“就是偷偷溜回教室,动了公告屏的控制电脑,对不对?” “我们是回教室拿东西!”王浩急得脸通红,“我篮球落教室里了,墨哥陪我回来拿!我们根本没去公告屏那边!” “拿篮球?”李老师眯起眼睛,“从教室到公告屏控制室,顺路吧?两分钟就够了。” “我们真没去!”王浩快哭了,“墨哥你说句话啊!” 林墨的脑子终于从当机状态重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老师,我们昨天放学后确实回了教室,但拿了篮球就直接从西门走了,根本没经过正门的公告屏。您可以查西门那边的监控。” “西门监控昨天坏了。”李老师冷冷道,“正门的监控只拍到你们进了教学楼,没拍到你们出来——直到一小时后,保安巡逻才发现公告屏被篡改。时间、地点、动机,你们都有!” “动机?”林墨愣住了,“我们有什么动机?” “上周的随堂测验,”李老师盯着他,“你考了六十一分,刚及格。我在课堂上说了你两句,让你别整天吊儿郎当——这就怀恨在心了吧?” 林墨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冤枉。这种赤裸裸的、毫无道理的冤枉,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想解释,想反驳,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一团灼热哽硬的结。 他看向四周。 同学们的眼神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漠不关心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兴奋。苏小婉微微蹙着眉,看着他,欲言又止。 没有人站起来说“我相信他们”。 因为证据确凿——至少在李老师看来确凿。因为他们是“差生”,是“调皮捣蛋”的代表,是这种事最可能的嫌疑人。 “跟我去办公室。”李老师收起手机,语气不容置疑,“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记过,请家长,全校检讨——一样都跑不了。” 走出教室的时候,夕阳正浓,把走廊染成血色。 王浩跟在林墨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墨哥,怎么办啊……真记过了,我爸能打死我……” 林墨没说话。 他看着地上自己和王浩被拉长的影子,歪歪扭扭,像两条丧家之犬。 办公室里的“审判”持续了一个小时。 年级主任来了,教导主任也来了。李老师情绪激动地陈述“罪状”,王浩语无伦次地辩解,林墨则越来越沉默。 他试过讲道理,摆出时间线;试过请求查证,比如公告屏控制电脑的登录记录、键盘指纹;甚至试过恳求,说这关系到他们的前途。 但没用。 “现在的高科技,戴个手套不就没了指纹?”“登录记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黑客手段!”“前途?恶作剧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前途!” 每一句反驳都被更严厉的质问顶回来。 最后,教导主任一锤定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明天早会,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一次,计入档案。现在,打电话叫家长来。” 走出办公楼时,天已经黑了。 路灯次第亮起,飞蛾在光晕里盲目冲撞。初夏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 王浩蹲在花坛边,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墨哥,完了……全完了……” 林墨站在他旁边,看着地上两人交融在一起的、被路灯拉得变形的影子。 憋屈。 那种无处申辩、无力反抗的憋屈感,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越收越紧。他想起李老师鄙夷的眼神,想起同学们看热闹的表情,想起教导主任那句“证据确凿”。 就因为他们成绩一般,就因为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人”,所以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就因为没有权势,没有背景,所以连最基本的“调查清楚”都得不到? 如果……如果他真的有力量…… 如果他能像影子一样,藏在暗处,看清所有的真相,揪出那个真正的混蛋—— 这个念头像野草,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意愿诉求:追求公正,渴望破局,具备隐匿与掌控的潜在倾向。】 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脑海深处响起。 林墨浑身一僵。 【资质匹配度评估中……匹配度92.7%。符合“影子校长”候选人最低标准。】 【“影子校长”培养系统,激活倒计时:3……2……1……】 【激活成功。绑定宿主:林墨。】 下一秒,视野被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占据。 光幕设计简洁,左上角是他的三维头像,旁边是几行数据: 【宿主:林墨】 【权限:见习影子校长(0/100)】 【当前威信值:0】 【可用技能点:0】 【能力栏:空】 【任务列表:展开】 林墨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真实的、尖锐的疼痛。 不是幻觉。 “墨哥?”王浩抬起头,眼圈通红,“你……你表情怎么这么怪?” “没、没事。”林墨声音发干,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视线聚焦在光幕中央闪烁的感叹号上。 意念微动,“任务列表”展开。 【新手任务:真正的恶作剧者】 任务描述:宿主正蒙受不白之冤。24小时内,找出并惩戒篡改学校公告屏的真凶,洗刷自身与同伴的污名。 任务目标:1. 查明真凶身份(0/1);2. 获取确凿证据(0/1);3. 使真相公之于众(0/1) 任务奖励:威信值+100,技能点+1,解锁初始技能【影子潜伏Lv.1】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存在感永久性微量衰减(注:可能导致周围人更易忽视你的存在) 林墨的呼吸急促起来。 血液在耳边鼓噪,刚才的绝望和憋屈,被一种滚烫的、近乎战栗的兴奋取代。 系统……超能力……影子校长…… 虽然完全不明白这些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光幕上那个“24小时”的倒计时,那些清晰的任务目标,还有“解锁技能”的字样—— 这就是破局的希望。 不,是唯一的路。 “王浩。”林墨开口,声音依然有些哑,但里面多了某种东西。 “嗯?”王浩茫然地看着他。 “起来。”林墨把他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听我说。我们是冤枉的,对吧?” “当然啊!可是——” “没有可是。”林墨打断他,嘴角一点点勾起。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凶狠的笃定,“既然我们是冤枉的,就一定能找到办法证明。信不信我?” 王浩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平时总懒洋洋的死党。此刻的林墨,眼神亮得吓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瞳孔深处点燃了。 “我……我信。”王浩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 “好。”林墨松开他,转向光幕。任务界面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环境侦查(初次免费)】按钮。 他集中意念,点击。 光幕泛起涟漪,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紧接着,一幅清晰的、线条构成的3D地图在眼前展开——正是教学楼一层的结构图。其中,公告屏控制室的位置被高亮标注。 地图放大,锁定控制室内部。 键盘、鼠标、主机……所有物体都以简模呈现。而在键盘的“Enter”键上方,悬浮着一个微弱的、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 光点旁有标注:【检测到异常物质残留:荧光涂料(型号:GLOW-PX3),与宿主所在班级墙角的微量残留物成分一致。非宿主及同伴接触遗留。】 林墨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猛地抬头,看向办公楼的方向。李老师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走。”他拉起王浩,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去哪儿?” “回‘案发现场’。”林墨的声音在夜风里散开,带着某种冰冷的力度,“是时候,让那个躲在暗处看笑话的混蛋,出来见见光了。”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没入教学楼的阴影之中。 而在林墨的视野里,淡蓝色的光幕边缘,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影子校长日志:第一天,觉醒。任务接取。目标:让阴影中的真实,重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第二章 荧光、技术宅与深夜计划 夜晚的教学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逐盏熄灭,将两人的影子不断拉长、扭曲、吞噬。白天的喧嚣散尽,只剩下安全出口标识幽幽的绿光,和远处水房隐约的滴水声。 “墨哥,”王浩压低声音,喉结滚动,“咱们真要去啊?这大晚上的……” “不然呢?”林墨没停步,目光扫过视野左下角那个不断缩小的倒计时:【23:14:07】,“等明天早会,处分板上钉钉,你再哭着求你爸别打断你的腿?” 王浩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两人停在高三(7)班后门。门没锁——李老师气昏了头,大概忘了这茬。林墨推门进去,教室里还弥漫着粉笔灰和零食混合的味道。他的座位靠窗,第三列。 打开手机手电,光束刺破黑暗。 墙角,暖气片和墙壁的缝隙里,几点微弱的荧光在光束边缘若隐若现。很淡,不凑近根本看不清。 “就这?”王浩蹲下来,鼻子快贴到墙上了,“这能证明啥?” “证明有人最近碰过这东西,而且是在这里。”林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粉末,放在从作业本撕下的纸片上。淡绿色的微光在手电照射下更明显了些。“系统显示,这和公告屏键盘上的残留物成分一致。” “系统……”王浩吞了口唾沫,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墨,“墨哥,那玩意儿……真的靠谱吗?不会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吧?” 林墨没解释,直接调出系统光幕,将【环境侦查】的标记界面共享到王浩眼前——当然,在王浩看来,就是林墨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幅精细的3D扫描图,那个红色光点正在墙角闪烁。 “卧槽?!”王浩眼珠子瞪圆,“这、这什么黑科技?!” “别问,问就是外星人送的。”林墨收起光幕,语气平淡,“现在信了?” “信了信了!”王浩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随即又愁眉苦脸,“可就算知道是同一种涂料,怎么确定是谁啊?这玩意儿又没写名字。” 林墨没回答,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打开抽屉。 里面乱糟糟的:卷边的课本、空笔芯、几颗融化的糖,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上周随手夹进去的宣传单。学生会宣传部的活动通知——“校园艺术节墙体彩绘征集”。 他拿起宣传单。 底部,物资列表里有一行小字:“提供荧光涂料(GLOW系列)及工具。” 手指在“GLOW”上点了点。 “学生会宣传部,”林墨说,“上周艺术节预备会,他们领了一批荧光涂料做夜光画。活动结束后,没用完的涂料应该还留在宣传部仓库。” 王浩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是学生会的人干的?” “不一定。但涂料来源是条线。”林墨把宣传单折好塞进口袋,“问题是谁能接触到仓库钥匙,谁知道监控死角,而且有动机整李老师。” “李老师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王浩嘀咕,“他上周才骂哭两个,昨天还把三班那个刺头拎出去罚站……” “但能用这种方式,精准卡在监控盲区,还知道控制屏基础操作的,范围就小了。”林墨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得找人查查。” “找谁?咱班同学估计都当笑话看呢。” 林墨没说话,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灰色猫头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年前,对方发来一串复杂的代码和一句“这个算法能优化你那破游戏外挂的识别率”,他回了个“看不懂,但牛逼”。 李思聪。 班里最没存在感的人之一,座位在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位置,永远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传闻他初中就黑进过学校内网改成绩——虽然没证据,但每次机房出问题,老师第一个看他。 林墨打字:“睡了没?” 三秒后,回复:“人类为什么要睡觉?低效的生理机制。什么事?” “问你个事。学校公告屏的控制系统,底层权限怎么拿?不要理论,要能实际操作、不留痕迹的方法。” 这次停顿了十秒。 “你要干什么?” “被冤枉了,想自证清白。李老师那事,不是我干的。” 又过了五秒。 “你在教室?等着。” 五分钟后,后门被推开一条缝。 李思聪溜进来,反手关上门。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乱得像鸟窝,厚厚的眼镜片在手机光下反着白光。他先警惕地看了眼王浩,然后目光落在林墨手里那张包着荧光粉末的纸片上。 “GLOW-PX3,”李思聪凑近,鼻子动了动,“学生会宣传部采购的那批。市面零售价一克十五块,学校采购价估计八块。特点是亮度衰减慢,但附着力差,容易掉粉。” 林墨和王浩对视一眼。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王浩问。 “上周他们做宣传板,找我帮忙调过色。”李思聪推了推眼镜,“那个姓赵的干事,色感烂得令人发指,非得把萤火虫P成迪厅灯球。我拒绝了他三次,最后他搬出李老师压我。” 姓赵的干事。赵明。 林墨脑海里浮现一张脸:学生会宣传部的干事,高二的,总喜欢把衬衫第一个扣子解开,说话拿腔拿调。上次运动会,因为林墨班级的宣传稿没按他要求的“正能量模板”写,被扣过分。 “他和李老师有过节?”林墨问。 “李老师是他班物理老师。”李思聪坐到一张课桌上,晃着腿,“上周随堂测验,赵明作弊——用手机查答案,被李老师抓了现行。试卷零分,通报批评,还在班会上骂了十分钟‘德行有亏’。听说他本来想靠这次考试提综评,争保送资格。” 动机有了。 时间、能力、接触涂料的机会,也有了。 “但没证据。”王浩苦着脸,“总不能说‘我猜是你干的’吧?” 李思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过时的硬盘:“公告屏控制电脑是内网机,不接外网,但操作日志会缓存在本地,定期上传服务器。昨天的事,本地日志应该还没被覆盖。” “你能拿到?”林墨心跳快了一拍。 “控制室钥匙在总务处,物理进入有风险。”李思聪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冷光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如果是远程提取日志文件……需要那台电脑在开机状态,并且连接校园内网。” “晚上会关机吗?” “通常不会。那台机器兼做公告屏的定时任务服务器。”李思聪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黑色终端窗口弹出,代码瀑布般流下,“我看看……嗯,在线。防火墙是十年前的老古董。权限漏洞多得像筛子。” 林墨和王浩屏住呼吸。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脆。李思聪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背挺直了,眼睛盯着屏幕,镜片上反射着滚动的绿色字符。那种专注,甚至带着某种锋利的东西。 三分钟后。 “进去了。”李思聪语气没什么波澜,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桌面截个图……找到了,日志文件。正在下载。” 进度条缓缓爬升。 “能直接看到操作记录吗?”林墨问。 “日志是加密的,但加密方式很蠢,是校办工厂定制系统的通用弱口令。”李思聪又打开一个解码工具,“给我两分钟。” 等待的时间里,王浩忍不住小声问:“思聪,你……你平时就在搞这些?” “偶尔。”李思聪视线没离开屏幕,“大部分时间在做更有趣的事。比如优化开源操作系统的内存管理,或者写个爬虫分析全市奶茶店评分数据的变化规律。” “这有啥用?” “没用。”李思聪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但比背《出师表》有用。” 王浩被噎住了。 进度条到头,解码完成。李思聪点开一个文本文件,密密麻麻的时间戳和操作代码。 “昨天,下午五点四十分,系统登录。用户账号:zhaoming_stu。” 林墨握紧了拳。 “五点四十二分,公告内容编辑软件被打开。五点四十五分,新文本被输入……嗯,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句话。五点四十七分,内容被发布到滚动播放队列。五点五十分,用户登出。” 铁证。 “能把这些日志保存下来吗?作为证据。”林墨问。 “已经在做了。本地副本,云端备份三份,其中一份用了分布式存储,物理销毁服务器也找不回来。”李思聪合上电脑,看向林墨,“但问题是,你打算怎么用?” 林墨懂他的意思。 直接拿给李老师?老师会不会信“黑客手段”获取的证据?会不会反而被倒打一耙,说他们伪造数据? 交给学校?流程漫长,而且赵明是学生会干部,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保他? “我需要一个他能当众承认的方式。”林墨缓缓说,“一个他没法抵赖,所有人亲眼所见的方式。” 李思聪推了推眼镜:“心理压迫?环境设计?还是信息陷阱?” “都需要。”林墨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行政楼还亮着灯的校长办公室,“明天早会,李老师会在全校面前通报处分。那是唯一的机会。” “具体?” 林墨转过身,目光在两位同伴脸上扫过。 “思聪,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第一,把日志里关键时间点和他个人的动线核对上——比如他离开教学楼的时间,有没有人看见。第二,查查他最近有没有在二手平台卖过‘特殊涂料’,或者聊天记录里有没有相关痕迹。第三,我需要一个能当众展示这些证据的方式,要直观,要震撼。” 李思聪点头:“可以。展示部分,我可以把日志和监控时间轴做成动态演示,投屏到礼堂大屏幕上——只要给我一分钟的后台权限。” “王浩。”林墨看向死党。 “在!”王浩挺直腰板。 “你去打听两件事。第一,赵明昨天放学后到底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二,学生会仓库的管理员是谁,昨天下午谁借过钥匙。用你的路子,体育生那边消息灵通。” “包在我身上!”王浩拍胸脯。 “那你呢?”李思聪问。 林墨看向自己系统光幕上,那个刚刚解锁的、还灰着的技能图标:【影子潜伏Lv.1】。 “我去拿最后一块拼图。”他说,“赵明用来登录控制电脑的密码,大概率是他常用密码。我需要知道他电脑或手机里,有没有保存那份恶搞文案的原稿,或者搜索记录。” “物理入侵?”李思聪皱眉,“风险太高。学生会办公室晚上有保安巡视。” “所以需要你的技术支援。”林墨点开系统技能说明,“这个【影子潜伏】,效果是‘短时间降低自身存在感,融入阴影环境’。持续三十秒,冷却五分钟。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李思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说:“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李思聪低头,又开始敲键盘,“但如果你真能洗清冤枉……算我一个。整天对着代码也挺没意思的。” 林墨笑了。 “那就这么定了。王浩,你现在就去打听消息,小心点。思聪,你回宿舍干活,保持联系。我凌晨一点行动,那会儿保安最后一轮巡逻刚结束。” 三人离开教室,在楼梯口分开。 走廊的声控灯又一次亮起、熄灭。林墨独自走向宿舍楼的方向,视野里,系统光幕浮现新的文字: 【任务进度更新】 【子目标1:查明真凶身份(1/1)——完成】 【子目标2:获取确凿证据(1/3)——进行中(数字证据已获取)】 【当前威信值:10(初步获得同伴信任)】 【新技能待解锁:影子潜伏Lv.1(需完成任务后激活)】 夜风吹过,带着初夏草木的气味。 林墨抬头,看着行政楼那盏孤零零的灯。 明天。 明天,要么在全校面前身败名裂,要么把那个躲在暗处的混蛋,揪到太阳底下。 他没有退路。 但不知为什么,心跳很快,血液发热,某种久违的、近乎渴望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像影子,终于要开始蔓延。 第三章 第一次潜伏与意外访客 凌晨一点零七分。 月光被薄云滤过,惨白地泼在教学楼走廊上。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浮在空气里,像某种不祥的萤火。 林墨贴着墙壁,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外的阴影中。 呼吸放得很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敲在耳膜上,又沉又急。走廊尽头,保安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一轮巡逻结束了。 视野左上角,淡蓝色的系统光幕悬浮着。 【技能:影子潜伏Lv.1(可用)】 【效果:降低自身存在感,在阴影环境下获得视觉误导效果,持续30秒。冷却:5分钟】 【提示:首次使用可能伴随轻微空间感知错乱,请确保行动路径安全。】 三十秒。 从门口到赵明的工位,大约十米。开锁(李思聪给的万能卡贴,据说能刷开大部分老式磁力锁),进门,开电脑,找文件,拷贝,关机,离开。 理论上够。 如果电脑没密码的话。 如果赵明没设置休眠锁屏的话。 如果保安不会突然折返的话。 林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心里全是汗。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李思聪三分钟前发来最后一条消息:“监控已循环覆盖。巡逻间隔12分钟。你还有9分钟安全窗口。祝好运。” 王浩那边也回了信:“问了一圈,赵明昨天放学后说去宣传部‘赶工’,没人看见他具体几点走的。仓库钥匙是宣传部部长保管,但昨天下午部长请假,钥匙串暂时挂在部门柜子里,没上锁。” 一切都指向那个方向。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林墨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锁定技能图标。 【确认使用技能“影子潜伏Lv.1”?】 确认。 没有炫目的光效,没有声响。 但身体的感觉变了。 像有一层冰凉的水膜从头顶淋下,迅速包裹全身。皮肤表面传来轻微的针刺感,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仿佛隔着毛玻璃看世界。走廊的轮廓在扭曲,月光和阴影的边界不再分明,自己抬起的手在眼前也有些重影。 最诡异的是,当他看向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时—— 影子变淡了。 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周围更深沉的黑暗里,边缘模糊,像一滴墨在水里缓缓化开。他试着挪动脚步,影子迟滞了半拍才跟上,动作软绵绵的,失去了实感。 【技能生效。剩余时间:0:29】 林墨不再犹豫。 他走到门前,掏出那张薄薄的、印着电路纹路的卡贴,对准门锁下方的感应区。 “滴。” 很轻的一声。绿灯亮起。 门锁开了。 推门,闪身进入,反手将门虚掩——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办公室不大,四张办公桌对拼,靠墙是文件柜和一台饮水机。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赵明的座位靠窗,桌上堆着海报草图和颜料盒。电脑屏幕黑着。 林墨快步走过去,按下主机电源。 风扇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屏幕亮起,Windows启动界面旋转。 【剩余时间:0:21】 启动进度条慢得令人心焦。林墨的目光快速扫过桌面:几本宣传册,半包吃剩的薯片,一个插着乱七八糟笔的杯子。他拉开抽屉——里面更乱,充电线、揉成团的废纸、一板没吃完的感冒药。 没有U盘。 没有笔记本。 电脑进入登录界面。用户名果然是zhaoming_stu。 密码? 林墨试了赵明的生日(从班级通讯录里背的)——错误。 学号——错误。 “zhaoming123”——错误。 【剩余时间:0:15】 冷汗从额角滑下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李思聪之前随口提过的话:“大部分人的密码要么是生日纪念日,要么是某句拼音缩写,要么是键盘上的懒人组合。” 赵明这种人…… 林墨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板感冒药上。药名是“感康”。拼音缩写:GK。 他试着输入“gankang”——错误。 等等。赵明喜欢把名字写成“ZhaoMing”,带大小写。那么密码会不会也是大小写混合? 他输入“GanKang”——错误。 【剩余时间:0:10】 时间快到了。技能结束的瞬间,存在感恢复,万一外面有人经过…… 林墨的脑子飞速转动。赵明的社交账号头像,是某个动漫角色,叫“鲁路修”。他曾得意地在班里说过,那是“智商碾压众生的王者”。 拼音:“luluxiu”。 输入。 错误。 大小写呢?“LuLuXiu”? 错误。 【剩余时间:0:05】 最后一搏。林墨手指有些发抖,他输入“Lelouch”——动画里的英文名。 回车。 登录界面消失,桌面弹了出来。 成功了! 【剩余时间:0:02】 技能刚好结束。 冰凉的包裹感瞬间褪去,视野重新清晰,身体的实感回归。但与此同时,一种轻微的眩晕感袭来,像是原地转了三圈后突然停下。林墨扶住桌子,闭眼缓了两秒。 再睁眼时,他迅速操作。 打开“文档”文件夹——没有。 打开“下载”文件夹——一堆游戏安装包和宣传图。 打开“图片”文件夹。 里面有个子文件夹,名字叫“艺术节素材”。点进去,一堆海报PSD文件。林墨快速滚动,目光锁定在最后修改时间是昨天下午的一个JPG文件。 缩略图很小,但能看出是李老师那张照片,头顶被P上了滑稽的茂密头发。 就是它。 林墨插入李思聪准备的加密U盘,复制文件。进度条开始走动。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保安那种沉重的靴子声,是更轻、更快的脚步,像是运动鞋。停在门外。 林墨全身肌肉绷紧,手指悬在鼠标上。 门把手被压下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四周——无处可藏。办公桌底下?太明显。文件柜后面?缝隙不够。窗户?三楼。 大脑空白了一瞬。 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闪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轻巧。月光照亮她的侧脸。 苏小婉。 她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马尾辫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额前。她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没开,只是警惕地站在门后,目光在黑暗中扫视。 然后,和林墨的视线对上了。 两人都僵住了。 时间凝固了三秒。 “林墨?”苏小婉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墨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深夜,学生会办公室,自己站在赵明电脑前,U盘还插着,屏幕上是他恶搞文件的拷贝进度条——99%。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得出一个结论:他就是真凶,现在正在销毁证据或伪造什么。 “我……”林墨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发干,“我可以解释。” 苏小婉没说话。她往前走了一步,手电依旧没开,只是借着屏幕光看他。她的眼睛在昏暗里显得很亮,里面没有惊恐,没有愤怒,而是一种……探究。 “你在拷贝什么?”她问,视线落在屏幕上。 进度条走完,弹出“复制完成”的提示。 林墨拔出U盘,攥在手里。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证明我清白的东西。”他说,尽量让声音平稳,“李老师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是赵明。” 苏小婉的眉毛极轻微地挑了一下。 “为什么告诉我?”她问,“你可以说你在帮老师拿文件,或者说你走错了——很多理由都比这个可信。” “因为你会信。”林墨说。这话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苏小婉看着他,没反驳。 “赵明上周物理作弊被抓,怀恨在心。他用宣传部剩下的荧光涂料,昨天放学后溜进控制室改了公告屏。”林墨语速加快,知道时间不多,“我有证据。登录日志,时间戳,还有他电脑里这个原图文件。” 他晃了晃U盘。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销毁证据?” “拷贝证据。”林墨说,“明天早会,李老师要在全校面前通报处分。我需要在那个时候,当众把证据拍出来。” 苏小婉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老师?” “你觉得老师会信吗?”林墨扯了扯嘴角,“一个‘黑客’搞来的日志,一个偷偷从别人电脑里拷出来的文件?赵明只要咬死不承认,说是我伪造的,我就完了。他可是学生会干部。” “所以你需要一个他无法抵赖的场合。”苏小婉接道,“比如全校大会,众目睽睽,当场对峙。” “对。” “你很冒险。” “没别的路了。” 窗外传来隐约的猫叫,远处马路有车驶过。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着,只有电脑主机风扇轻微的嗡嗡声。 苏小婉忽然走近了几步。 林墨下意识后退,背抵在文件柜上。 但她没看他,而是看向电脑屏幕。她俯身,握住鼠标,点开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你在找什么?”林墨问。 “看看他有没有清理痕迹。”苏小婉快速滚动列表,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大部分是校园网和视频站……等等。” 她停在一个链接上。 标题是乱码,但域名很怪。她点开——页面无法访问,但缓存里留下了一些片段。 “……潜能……激发……副作用可控……报价……” 片段残缺,但几个关键词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林墨凑过去。 “不知道。”苏小婉关掉页面,清除了浏览记录,“但看起来不像好东西。赵明可能不止干了那一件事。” 她直起身,看向林墨。 月光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表情认真得让人心慌。 “我能看看你所谓的证据吗?”她说,“不是不信你。但我需要确认,你做的事是对的。” 林墨犹豫了一瞬,然后把U盘递过去。 苏小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机读卡器,插上U盘,用手机快速浏览了日志文件和图片。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专注,嘴唇抿成一条线。 两分钟后,她拔下U盘,递还给林墨。 “证据链完整。”她说,“时间、动机、能力、物证。是赵明。” “所以?” “所以你需要一个计划。”苏小婉把手电放进兜里,“明天早会,李老师会先通报,然后大概率会让你们——你和王浩——上台‘检讨’。那时候,全校注意力都在你们身上,是打断的最佳时机。但你需要一个能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并且让投屏切换到证据的方式。” 林墨点头:“我有个朋友……能做技术支援。” “但投屏控制权在电教老师手里,需要密码。”苏小婉说,“而且,即便你成功切换了画面,赵明也可以狡辩,说你伪造。你需要一击致命——让他自己承认。” “怎么可能?” 苏小婉没回答,而是走到赵明的座位,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里面塞着几本漫画和杂志。她抽出一本笔记本,翻开。 里面不是会议记录,而是一些凌乱的涂鸦和句子。在某一页,用红笔反复描粗了一行字:“老东西让我当众出丑,我也要让他尝尝滋味!!!” 笔迹激动,几乎划破纸面。 “情绪化的记录。”苏小婉合上笔记本,放回原处,“这不能当直接证据,但如果你在展示完技术证据后,拿出这个,质问他‘这是什么’,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很可能会崩溃。大部分人被戳穿时,第一反应不是冷静反驳,而是愤怒或慌乱。” 林墨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总是安静做题、说话温柔、似乎永远置身事外的学霸校花,此刻在深夜的违纪现场,冷静地分析如何设局让人心理崩溃。 “你为什么帮我?”他问。 苏小婉的动作顿了一下。 “因为李老师那天骂你的时候,我也在。”她转回身,声音很轻,“他说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觉得……很不公平。你物理是不好,但上次运动会,你帮扭伤脚的同学背去医务室,跑了三趟。没人记得这个。” 林墨愣住了。 他完全不记得苏小婉当时在场。更不记得她会在意这种细节。 “而且,”苏小婉抬起眼,看向他,“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因为你会信’——是对的。我的确会信。” 她走到门边,握住把手。 “明天早会,我会坐在第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如果你需要有人帮你传递这个笔记本——或者做别的什么——我可以。” “为什么?” “不知道。”苏小婉拉开门,走廊的光漏进来一线,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也许因为,我也很讨厌被冤枉的感觉。” 她闪身出去,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昏暗。 林墨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发烫的U盘,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书卷气的味道。 视野里,系统光幕无声浮现。 【任务进度更新】 【子目标2:获取确凿证据(3/3)——完成(数字证据+物理证据+证人支持)】 【当前威信值:25(获得关键人物的初步信任与协助)】 【新提示:任务最终阶段“使真相公之于众”将于明日早会触发。请确保所有环节就位。】 窗外,云层移开,月光大盛。 林墨关掉电脑,将一切恢复原状,悄声离开。 走廊尽头,保安的手电光又一次晃过,但已经远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天。 第四章 晨光里的审判 早晨六点五十,天色青白。 云海三中的操场上,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像潮水一样从各个教学楼涌出,在广播操音乐里汇成方阵。初夏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动国旗猎猎作响。 林墨站在高三(7)班的队伍末尾,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指尖摩挲着那个金属U盘。 掌心有汗。 他抬头看向**台。校领导已经就座,李老师坐在教导主任旁边,脸色依旧阴沉,不时抬手看表。教导主任面前摆着话筒,旁边放着一叠文件——大概率是处分决定。 “墨哥。”王浩从前面挤过来,压低声音,“我打听清楚了,赵明今天早上特别嘚瑟,在食堂跟人说‘等着看好戏’。宣传部几个人都在议论,说李老师这次要杀鸡儆猴。” “猴是谁?”林墨问。 “咱们呗。”王浩苦笑,“还有,思聪那边搞定了。他说礼堂的投屏后台权限已经拿到,电教老师的密码被他‘借’用了五分钟。只要给他信号,三十秒内就能把咱们的东西切上去。” “信号是什么?” “他说……”王浩表情古怪,“说你随便弄出点大动静就行,比如摔个话筒什么的。他会盯着监控。” 林墨点点头,目光扫过前排。 苏小婉站在女生队伍最前面,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她微微侧头,朝林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短暂,随即转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林墨看见,她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另外,”王浩凑得更近,声音压成气音,“苏小婉早上塞给我这个。”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展开。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赵明有轻微口吃,紧张时会严重。可攻其弱点。” 林墨接过纸条,揉成团,塞回自己口袋。 “还有,”王浩挠挠头,“她说你的‘情绪颜色’今天很稳,是好事。” “情绪颜色?” “不知道,她神神叨叨的。”王浩耸肩,“反正她让我转告你,别慌,她……在。” 广播操音乐停了。 教导主任站起来,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操场上两千多人的嗡嗡声迅速平息,只剩下风吹旗子的声音。 “同学们,安静。” 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在操场上空回荡。 “在早会开始前,有一件严肃的事情需要通报。”教导主任拿起那张纸,表情凝重,“昨天下午,我校正门公告屏遭到恶意篡改,内容粗俗,严重侮辱教师人格,影响极其恶劣。” 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经过调查,”教导主任继续,“涉事学生已经查明。高三(7)班,林墨,王浩。”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林墨感觉背上像扎了无数根针。他挺直腰,没低头。王浩在他旁边,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紧。 “上述二人,因对教师批评怀恨在心,利用放学后时间,恶意篡改公告内容,情节严重,性质恶劣。经校务会研究决定——” 教导主任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像是在强调接下来的话有多重。 “给予林墨、王浩两名同学,记大过处分,计入档案。今天早会后,在公告栏张贴书面检讨。同时,取消两人本学期一切评优资格,并通报全校,以儆效尤!” 哗—— 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回头偷看,眼神里有同情,有鄙夷,更多是看热闹的兴奋。 “现在,”教导主任看向台下,“请林墨、王浩,上台作公开检讨。” 李老师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朝这边招手。 王浩看向林墨,眼神在问:现在? 林墨摇头,用口型说:等。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走出队伍,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林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撞在胸腔里,但思维却异常清晰。 他走上台阶,站到话筒前。 教导主任把两份打印好的检讨稿塞给他们,低声道:“照着念,态度诚恳点,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林墨接过稿子,没看。 他抬起眼,看向台下。 黑压压的人头,两千多张脸。最前排,苏小婉安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稍远处,赵明站在高二的队伍里,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甚至故意朝旁边人说了句什么,引起一阵低笑。 就是现在。 “老师。”林墨开口,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操场,“这份检讨,我不能念。” 全场骤然一静。 教导主任皱眉:“林墨,你什么意思?” “因为公告屏不是我改的。”林墨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真正的恶作剧者,现在正站在台下,看着我们被冤枉,心里大概还在得意。” 死寂。 然后,爆炸般的哗然。 “你胡说什么!”李老师猛地站起来,“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我有证据。”林墨从口袋里掏出U盘,高高举起,“证明真凶是谁的证据。” “荒唐!”教导主任脸色沉下来,“林墨,你再扰乱秩序,处分升级!” “给我三分钟。”林墨盯着他,“如果三分钟后,我不能证明我和王浩的清白,我自愿退学。” 这话太重,连教导主任都愣住了。 台下已经彻底乱了,所有学生都在交头接耳,老师们面面相觑。赵明的冷笑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主任,”李老师压低声音,“让他说!我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样!今天非得让他心服口服!” 教导主任看了眼乱糟糟的操场,又看了眼林墨手里那个小小的U盘,最终咬牙:“好,给你三分钟。但如果你拿不出真凭实据——” “我退学。”林墨重复。 他转身,朝**台侧面的电教控制室做了个手势。 一秒。两秒。三秒。 **台后方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黑了,然后重新亮起。不再是校训,而是一个简洁的演示界面。 第一页:公告屏控制电脑登录日志截图。 时间戳:昨天17:40:23。 登录账号:zhaoming_stu。 全场哗然。 赵明的脸瞬间白了。 第二页:用户操作记录。 17:42:15 打开“校园公告编辑系统”。 17:45:08 输入文本内容——正是那句“热烈庆祝……”。 17:47:33 点击“发布”。 第三页:图片证据。 李老师那张被P上茂密头发的原图,文件名是“老东西新发型.jpg”,创建时间昨天17:38,创建者用户:zhaoming。 第四页:物理证据。 荧光涂料的化学分析报告(李思聪伪造的,但足够专业),与墙角残留物、键盘残留物成分比对,完全一致。 最后一行红字:该批次荧光涂料为学生会宣传部专属采购物资。 演示结束,屏幕定格在最后一页。 操场上安静得可怕。 所有目光,从屏幕,缓缓移向高二队伍里的赵明。 赵明站在那里,像被冻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只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这、这是伪造的!”他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劈了,“林墨伪造的!他懂电脑!他肯定黑了系统!主任!他在诬陷我!” “是吗?”林墨拿起话筒,声音平静得可怕,“那请你解释一下,昨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宣传部赶海报!” “有谁证明?” “宣传部的人都可以证明!我们一直在画海报!” “但宣传部的人说,”林墨看向台下某个方向——王浩之前打听过的一个高二学生,那人犹豫了一下,举手,“他们说,你五点半就说肚子疼去厕所,二十分钟后才回来。” 赵明僵住。 “二十分钟,足够从教学楼跑到正门控制室,完成所有操作,再跑回来。”林墨步步紧逼,“另外,你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有一个叫‘潜能激发计划’的网站访问记录,能解释一下那是什么吗?” 赵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计划内的质问。但苏小婉昨晚发现的线索,此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不知道什么网站!你、你血口喷人!” “那这个呢?” 林墨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笔记本——苏小婉今早偷偷塞回给他的。他翻开,找到那一页,对准话筒,一字一句念出来: “‘老东西让我当众出丑,我也要让他尝尝滋味!!!’” “笔迹鉴定很容易。”林墨合上笔记本,“需要现在比对吗,赵明同学?” 沉默。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明站在人群里,浑身开始发抖。他张着嘴,想反驳,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看向四周,同学们的眼神从怀疑变成鄙夷,从惊讶变成厌恶。连他旁边平时一起混的几个人,都悄悄挪开了一步。 “我……我……”他结巴着,眼泪突然涌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李老师他……他当众骂我作弊……我、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承认了。 全场轰然。 教导主任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赵明!你给我上来!” 赵明瘫坐在地上,被两个老师架起来,拖向**台。他哭得满脸是泪,鞋子掉了一只,狼狈不堪。 李老师站在那里,看着被拖上来的赵明,又看看林墨,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愤怒、难堪、震惊,还有一丝……懊悔? “主任,”林墨放下话筒,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我和王浩的处分?” 教导主任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台下两千多双眼睛。 “经查证……公告屏篡改事件,系高二(5)班赵明所为。对高三(7)班林墨、王浩两位同学的处分……撤销。”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学校会就此次误判,向两位同学正式道歉。” 操场上响起零星的掌声,然后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变成一片热烈的掌声。不少人看向林墨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佩服。 王浩激动得脸通红,狠狠捶了林墨肩膀一下。 林墨没动。 他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阳光彻底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泼满操场,每个人脸上都镀着一层暖色。苏小婉站在光里,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视野中,淡蓝色的光幕浮现。 【任务:真正的恶作剧者——完成!】 【获得奖励:威信值+100,技能点+1,解锁技能“影子潜伏Lv.1”】 【当前威信值:125】 【新技能已解锁,可随时在技能面板查看与使用。】 【检测到宿主首次公开解决事件并赢得广泛认可,解锁新模块“声望系统(预览)”。】 “林墨。” 李老师走了过来,表情依然僵硬,但语气软了很多:“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林墨点点头,跟着他走下**台。 穿过人群时,他听见窃窃私语。 “卧槽,真反转了……” “林墨可以啊,这都让他翻盘了。” “赵明真够阴的,自己干的栽赃别人……” “不过林墨哪来那些证据?他真会黑客?” “谁知道,反正牛逼……” 走到教学楼阴影里时,李老师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那些证据,”他压低声音,“你从哪弄的?” “一个朋友帮忙查的。”林墨说。 “那个‘网站’的记录,也是你朋友查的?” “嗯。” 李老师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赵明那孩子……我确实说得重了。但这不是他做这种事的理由。至于你……”他顿了顿,“这次是学校调查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我会跟主任说,在公告栏贴正式道歉信。” “谢谢老师。” “还有,”李老师犹豫了一下,“你那个‘朋友’,如果发现什么……不好的东西,及时告诉我。赵明接触的那个什么网站,听起来不对劲。” “我会的。” 李老师点点头,转身走了。背影有些佝偻,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林墨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口袋里手机震动。 李思聪发来消息:“投屏已切断,痕迹清理完毕。赵明电脑里那个网站记录我备份了,深度分析需要时间。另外,苏小婉让我转告你:干得漂亮。” 紧接着是王浩的消息:“墨哥!咱们牛逼了!全班都在说这事!晚上小卖部,我请客!” 最后一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你的情绪颜色,从灰色变成淡金色了。很有趣。” 是苏小婉。 林墨抬起头,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大片的阳光,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他握了握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已经被焐热。 第一步,走完了。 而系统的光幕上,新的任务提示,正在缓缓浮现。 第五章 新队友与暗网疑云 下午放学铃响过二十分钟,高三教学楼渐渐空了。 林墨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物理练习册,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没落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页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也落在他手腕上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幕上。 【技能面板已更新】 【影子潜伏Lv.1】:激活后降低存在感,融入阴影环境,持续30秒。冷却5分钟。 【当前熟练度:0/100(通过使用可提升等级与持续时间)】 【新模块解锁:声望系统(预览)】 【班级声望:友善(65/100)】 【描述:你成功洗刷冤屈并揭露真凶,多数同学对你抱有好感与初步信任。】 【效果:在班级范围内,你的话语更容易被倾听,获取信息时可能得到额外协助。】 窗外的篮球场传来拍球声和呼喊。王浩在打球——这家伙心大,上午刚经历全校大会的过山车,下午就能活蹦乱跳。他说要“庆祝重生”,拉着几个体育生去虐菜了。 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 苏小婉走进来,手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集。她看了眼林墨,微微点头,走到自己座位——第二排正中间——放下书,却没有立刻开始学习,而是转过身。 “李老师下午找你谈话了?”她问,声音在空教室里显得很清晰。 “嗯。”林墨合上练习册,“问了证据来源,我说是朋友帮忙。他让我注意赵明接触的那个网站,说可能‘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苏小婉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活页夹,走过来,放在林墨桌上,“我中午去图书馆查了些资料。” 林墨翻开。 里面是打印的网页截图、学术论文摘要,还有苏小婉手写的分析笔记。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赵明浏览器缓存里残留的域名,我通过公开的DNS历史记录反查,发现它关联到十七个类似的站点,分布在不同国家。这些站点表面上是‘脑力开发’‘潜能培训’,但深层页面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苏小婉指着其中一张网络拓扑图,“它们的服务器IP经常跳转,最后会落到一些……法律监管模糊的地区。” “你在图书馆能查到这些?”林墨抬头看她。 “市立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接入的是学术网络,有些数据库权限比较高。”苏小婉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道数学题的解法,“而且,我父亲是网络安全工程师,家里有些工具书。” “所以你早就会这些?” “会一点。”苏小婉顿了顿,“但以前觉得没必要用。” 林墨继续往下翻。笔记后面有几篇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论文摘要,关键词是“非药物性认知增强”“边缘性神经刺激”“伦理风险”。其中一篇用红笔圈出了一句话:“长期接受非常规神经刺激的实验对象,部分出现情绪不稳定、认知偏差扩大化倾向。” “赵明最近情绪是不是波动很大?”苏小婉问。 林墨回忆了一下。上周物理课,李老师骂他作弊时,赵明当场摔了笔,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恼羞成怒,但现在想来,那种反应有点过激了。 “有可能。”林墨说,“你认为他接触的那个‘潜能激发’,是某种……非法的人体实验?” “不确定。但这类网站常用的套路是:先用免费测试吸引用户,然后推销‘初级课程’,再一步步诱导购买更昂贵的‘定制方案’或‘特效药剂’。”苏小婉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从某个保健品广告上剪下来的图片,广告语是“激发沉睡的90%大脑!”“一个月成绩提升50%!” “很像。”林墨说。 “如果只是骗钱还好。”苏小婉合上活页夹,声音低了些,“但如果他们提供的‘服务’真的能影响人的神经或认知,哪怕只是暂时的、有副作用的——那被吸引的,可能不止赵明一个人。” 教室里安静下来。 远处篮球场的喧闹隐约传来,更显得此刻的沉默有些沉重。 “你为什么要查这些?”林墨看着她,“这已经不是‘讨厌被冤枉’的范围了。” 苏小婉微微偏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她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细的影子。 “我小学时转过一次学。”她忽然说,语气很轻,“在新班级,被孤立过。有人把我的作业本藏起来,老师不相信,说我撒谎。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人能看见真相就好了。” 她转回头,看向林墨。 “昨天夜里,在学生会办公室,你说‘因为你会信’的时候,我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她顿了顿,“而且,你的‘情绪颜色’,从今早开始,多了一种很淡的、像金属反光一样的色泽。我以前没见过。我……有点好奇。” 林墨愣了愣。 “情绪颜色”,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了。 “那是什么?”他问,“超能力?” “我不知道。”苏小婉摇头,“从小就能看见。每个人周围都有淡淡的光晕,颜色会随着心情变化。生气是红色,开心是黄色,难过是蓝色……很复杂。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这样,后来才发现不是。” “所以你能‘看’到别人的情绪?” “模糊地感知。颜色越浓,情绪越强烈。但有些人的颜色很淡,几乎看不见——比如李思聪,他的颜色总是灰蒙蒙的,像隔着一层雾。”苏小婉说,“你的颜色,以前是普通的白灰色,有点懒散。但现在……” 她停下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现在怎么了?” “多了那种金属光泽,很冷静,也很……”她斟酌了一下,“有目的性。而且,当你今天在**台上说话时,颜色里闪过很亮的金色,像刀锋反光。” 林墨沉默了几秒。 “这能力,对你有影响吗?” “有时候会很吵。”苏小婉轻声说,“人多的场合,各种颜色混在一起,会头晕。所以我习惯独处,或者待在图书馆。”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苏小婉看着他,眼睛很清澈。 “因为你的颜色告诉我,你不会说出去。”她说,“而且,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能力。在查这些事情的时候。” 林墨与她对视。 阳光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缓缓流动,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好。”他最终说,“欢迎加入。” 苏小婉的嘴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但她周围的“颜色”——如果林墨能看见的话——短暂地亮起了一小片柔和的浅黄色。 “不过有个条件。”她补充,“别耽误我学习。我要考首都大学的。” “成交。” 后门“哐”一声被撞开。 王浩满头大汗冲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背心湿透:“墨哥!小卖部,走起!说好我请——咦,学委也在啊?” 他看见苏小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一起一起!今天要不是学委帮忙递那个笔记本,咱们还没那么顺呢!” 苏小婉看了看林墨。 “去吧。”林墨站起来,“正好有事要说。” “那我回宿舍放书。”苏小婉抱起活页夹和习题集,“小卖部见。” 等她离开,王浩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墨哥,你跟学委……啥情况?我咋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就……特别专注?”王浩挠挠头,“像看实验标本似的。” “滚蛋。”林墨推开他,“思聪呢?” “在宿舍鼓捣电脑呢,说马上来。” 小卖部在食堂侧面,由退休教师家属经营,下午放学后总是挤满人。今天尤其多——不少学生看见林墨和王浩进来,眼神都变了,有人小声议论,有人主动让开路。 “看,那就是高三的林墨……” “上午真牛逼,直接把赵明锤哭了。” “听说他电脑技术贼溜,能黑进学校系统……”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王浩挺起胸膛,一脸得意。林墨没理会,买了三瓶冰可乐,又给苏小婉拿了盒酸奶,走到小卖部后面的小空地——那里有几张石桌石凳,平时很少有人来。 李思聪很快也到了,还是那身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更乱了,眼镜片在夕阳下反着光。他接过可乐,一口气灌下半瓶,才长舒一口气。 “分析完了。”他开门见山,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放在石桌上打开,“赵明访问的那个网站,背后不简单。” 屏幕上是复杂的网络分析图。 “网站用了多层跳转和加密,最终服务器在海外,但中间有几个代理节点在国内。”李思聪点开其中一个标记为红色的节点,“这个IP,属于一家注册在本市的‘生物科技咨询公司’,但公司地址是假的,联系电话是空号。” “皮包公司?”林墨问。 “嗯。而且这家公司,近半年在暗网有交易记录。”李思聪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是加密货币的流动图,“他们购买过实验室设备、化学原料,也出售过一些……‘定制化神经调节方案’。” “什么东西?”王浩凑过来,一脸茫然。 “说人话就是,”李思聪推了推眼镜,“他们可能在做非法的脑神经实验,或者卖相关的黑科技药物。” 苏小婉轻轻吸了口气。 “有更具体的吗?”林墨问。 “交易记录是加密的,我只能看到大概流向。但有一条信息值得注意。”李思聪点开一条交易备注,内容是乱码,但末尾有个英文代号:“Raven”。 “乌鸦?”苏小婉轻声说。 “渡鸦。”林墨念出来,“这是代号?” “很可能。暗网里常用动物或神话生物做代号。”李思聪合上电脑,“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赵明不是唯一接触这个网站的学生。” 石桌周围安静下来。 “我爬取了学校周边三个网吧的公开上网记录——当然,是匿名且去标识化的。”李思聪补充,“过去三个月,有十七个不同的校内IP访问过类似站点。其中八个是高二高三的学生,其余可能是社会人员。” “这么多?”王浩瞪大眼睛。 “而且频率在增加。”李思聪说,“上个月只有三次访问记录,这个月已经有九次了。最近一次是三天前,IP地址在……” 他顿了顿,看向林墨。 “学校附近的‘蓝极速’网吧。访问时间是晚上十点,用了临时的会员卡,没登记身份。但网吧监控或许能拍到人。” 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泛起橙红色的火烧云。小空地的光线暗了下来,石桌边四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们要管吗?”王浩问,声音有些犹豫,“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太大了。” 李思聪没说话,低头摆弄电脑。 苏小婉看着林墨。 林墨握着手里的可乐瓶,冰凉的金属罐身凝结着水珠,浸湿了手心。 系统光幕无声浮现。 【新任务触发:阴影中的渡鸦】 【任务描述:初步证据表明,有不明组织通过“潜能激发”网站渗透校园。查明其运作模式与目标。】 【任务目标:1. 确认“渡鸦”身份(0/1);2. 调查蓝极速网吧监控(0/1);3. 评估该组织对校园的威胁等级(0/1)】 【任务奖励:威信值+150,技能点+1,解锁新技能“环境扫描Lv.1”】 【失败惩罚:无(但组织活动可能升级)】 “管。”林墨说,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赵明只是第一个。如果我们不查,可能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出事为止。” 他看向三人。 “但这已经不是恶作剧了。可能会碰到真正的危险。如果有人想退出,现在可以。我理解。” 王浩立刻挺胸:“墨哥你说啥呢!我肯定跟!” 李思聪推了推眼镜:“我对那个加密算法很感兴趣。而且,如果真是非法神经实验,从技术伦理角度,有必要揭露。” 苏小婉轻轻点头:“我可以帮忙分析信息和做心理侧写。而且,我的‘能力’也许能派上用场。” “好。”林墨站起来,“那今晚行动。思聪,你留在宿舍做远程支持,随时准备接应。王浩,你跟我去蓝极速网吧,假装去打游戏,找机会看监控。苏小婉……” “我也去。”她说。 “那里环境杂,你不适合——” “我的‘情绪感知’可以帮你们判断网吧里有没有可疑的人。”苏小婉打断他,语气平静但坚持,“而且,我看起来最不像会去调查这种事的人,不会引起怀疑。” 林墨看着她,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行。但跟紧我,别单独行动。”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路灯次第亮起,校园里人影稀疏。 四人走出小卖部,在路口分开。李思聪回宿舍,林墨三人则朝校门口走去。 夜风吹过,带着初夏草木蒸腾了一天的热气。 苏小婉走在林墨身侧,忽然轻声说:“你的颜色,刚才又闪了一下。金属的光,很亮。” “是吗?”林墨看向前方,校门外的街道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嗯。”苏小婉说,“像刀子出了鞘。” 三人没入夜色。 而在他们身后,教学楼某扇黑暗的窗户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站着,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然后,缓缓拉上了窗帘。 第六章 蓝极速网吧与失控的猎物 蓝极速网吧藏在一条背街的二楼。 招牌上霓虹灯管坏了一半,“蓝”字只剩三点水在抽搐般闪烁。楼梯狭窄陡峭,墙皮剥落,露出底下发黑的腻子。空气里混杂着泡面、汗液和劣质烟味,像一锅熬过头了的浓汤。 林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推开厚重的隔音门。 声浪轰然而至。 键盘的噼啪声、鼠标的咔哒声、耳麦里的呼喊和咒骂,还有劣质音响里游戏音效的轰鸣,混成一片混沌的背景噪音。昏暗的室内,几十台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大多穿着校服,或者看起来像学生的便服。 “卧槽,这味儿……”王浩捏了捏鼻子。 苏小婉跟在他们身后,脚步顿了顿。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快速扫过室内。 “颜色很杂。”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噪音里,“大部分是……暗红色,焦躁。绿色,兴奋。还有一些很浑浊的灰色,麻木。” 林墨点点头,看向李思聪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目标机器在C区23号。监控室在柜台后面,管理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脾气不好,但喜欢喝红牛。我给他点了三罐外卖,大概五分钟后到。趁他接外卖时,你们有最多三分钟。” 计划很简单:王浩去C区23号机,假装找人,确认机器是否空闲,以及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林墨和苏小婉在柜台附近等候,外卖到时,林墨利用影子潜伏溜进监控室,用李思聪准备的U盘拷贝监控记录。苏小婉望风,用情绪感知警戒。 “分开走。”林墨说,“王浩,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放心。”王浩拉了拉校服领子,努力让表情自然些,朝C区走去。 林墨和苏小婉则走到柜台旁边的饮料柜前,假装挑选饮料。柜台后面,秃顶的管理员正盯着面前的监控屏幕墙,屏幕被分割成十六个小格,显示着网吧各个角落。他手里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他的颜色是……土黄色,疲惫,还有一点烦躁。”苏小婉看着管理员,低声说,“但他偶尔会看向那边——” 她视线转向网吧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有几个沙发卡座,灯光更暗。 “——看的时候,颜色会闪过一点……害怕?” 林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卡座里坐着三四个人,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烟雾缭绕。他们面前的电脑屏幕似乎没在打游戏,而是在看某种文档或图表。 “那些人呢?”他问。 苏小婉眯起眼,专注了几秒,摇摇头:“太远了,而且他们的颜色……很奇怪。不是单一色,是几种颜色混在一起,不断变化,像坏掉的霓虹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这时,王浩从C区回来了,表情有些紧张。 “23号机空着,但键盘和鼠标都湿漉漉的,像刚被人用过。我假装系鞋带看了眼桌子底下,有个捏扁的红牛罐子,生产日期是上周的。”他压低声音,“旁边24号机坐了个瘦子,一直抖腿,嘴里念念叨叨,屏幕上是那种……你看不懂的代码,黑色背景绿色字,贼吓人。” “就是他。”林墨说。 几乎同时,网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黄外套的外卖员拎着塑料袋进来:“谁点的红牛?” 管理员抬头,不耐烦地挥手:“这儿!” 外卖员走过去,把塑料袋放柜台上,开始核对订单。管理员起身,弯腰在柜台下面找零钱。 就是现在。 林墨集中意念,激活技能。 【影子潜伏Lv.1——启动。】 熟悉的冰凉感包裹全身,视野边缘模糊,存在感如水般流散。他朝苏小婉点点头,后者微微侧身,挡住了柜台侧面的大部分视线。 林墨贴着墙壁,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滑向柜台侧面的小门——那是通往监控室和厕所的通道。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闪身进入。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左边是厕所,右边是一扇磨砂玻璃门,透出屏幕的微光。门没锁。 林墨推门进去。 监控室很小,不足五平米。墙上挂满屏幕,操作台上摆着三台主机,键盘缝隙里塞满烟蒂。空气中有一股馊味和电子设备发热的焦味。 他迅速找到主控机,屏幕还亮着,是监控系统的回放界面。插入U盘,李思聪准备的自动脚本开始运行,进度条快速读取。屏幕上弹出一个小窗口,显示正在搜索“三天前,晚上十点,C区23号机附近”的录像。 进度:10%…30%…50%…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管理员回来了,还在骂骂咧咧:“妈的,又忘了给我吸管……” 林墨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柜台后停住,然后朝通道走来!是来上厕所? 他看向进度条:75%。 脚步停在门外。手搭上门把。 85%。 门把手转动。 90%。 门被推开的瞬间,林墨猛地蹲下,缩进操作台下面的空隙。阴影包裹着他,但技能剩余时间不多了。 管理员嘟囔着走进来,没开灯,径直走向厕所。冲水声响起。 进度条:100%。 【拷贝完成。】 林墨迅速拔出U盘,攥在手心。管理员从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又走回监控室,在操作台前坐下——距离林墨蹲藏的位置,不到半米。 技能剩余:5秒。 管理员点燃一支烟,开始拖动监控录像,似乎想查看什么。 4秒。 他拖动的时间轴,恰好停在三天前,晚上十点左右。 3秒。 画面显示,C区23号机前坐着一个人,瘦削,穿着连帽衫,帽子戴得很低。但他侧过身拿饮料时,帽子滑落一瞬——露出一张苍白的、眼窝深陷的少年面孔。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 2秒。 管理员盯着画面,忽然骂了句脏话,快速关掉了那个窗口。然后,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1秒。 技能结束。 冰凉感褪去,实感回归。林墨的心脏狂跳,但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到最轻。他能听见管理员粗重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 几秒后,管理员发完消息,起身,离开了监控室。 门关上。 林墨又等了十秒,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迅速离开监控室,回到通道。他拉开门,刚好看见外卖员离开,管理员坐回柜台,正在拆红牛。 苏小婉还在饮料柜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看见林墨,她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两人走向网吧门口,王浩也跟了上来。 直到走下楼梯,回到夜晚的街道上,三人才同时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王浩急切地问。 “拷贝到了。也看到人了,一个很瘦的少年,状态不太对。”林墨说,“但管理员后来也看了那段监控,还发了消息——我怀疑他在通风报信。” “给谁?” “不知道。但苏小婉说管理员看向卡座那些人时,会害怕。”林墨看向她,“现在能看清那些人的颜色吗?” 苏小婉望向网吧二楼的窗户,沉默了几秒,摇摇头:“现在感觉不到了。但刚才在里面,那种混乱的颜色……让我很不舒服。像很多东西强行搅在一起,不协调,而且……有攻击性。” 手机震动。李思聪来电。 “拷贝收到了,正在分析。”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是键盘敲击声,“但有个坏消息——我刚截获到管理员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收信人号码是虚拟号,内容只有两个词:‘老鼠出洞’。” “什么意思?”王浩问。 “可能是黑话,意思是‘目标被惊动了’。”李思聪说,“也可能是指我们。总之,对方知道有人在查了。” “能追踪那个虚拟号吗?” “试了,跳了三次服务器,最后消失在一个加密聊天室里。但我抓到一个IP尾巴,是本市的,注册在一家叫‘星光心理咨询’的机构名下。” 星光心理咨询? 林墨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先不管这个。”他说,“录像里那个少年,能查到身份吗?” “我正在做人脸比对,用学校数据库和公开的社交网络。但需要时间。”李思聪顿了顿,“另外,我建议你们立刻离开那里。如果对方真有防范,可能会有人跟出来。” 话音刚落,网吧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回头。 那个坐在C区24号机的瘦子冲了下来,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他没看林墨他们,而是直接冲向街道对面,钻进一条小巷。 “跟上!”林墨低声说。 三人追进小巷。 巷子很窄,堆着垃圾桶和废弃家具,路灯坏了,只有尽头一点街灯的光漏进来。瘦子跑得飞快,但脚步踉跄,不时撞到墙壁。 “同学!等一下!”王浩喊道。 瘦子像受惊的兔子,跑得更快了,还发出一声短促的、像动物般的呜咽。 林墨加快脚步,逐渐拉近距离。巷子快到尽头,外面是另一条稍宽的背街,有几家亮着灯的小店。 就在瘦子要冲出巷口时,他突然一个急刹,转身,背靠墙壁,剧烈喘息,眼睛死死盯着追上来的三人。 “别、别过来!”他尖叫,声音嘶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知道!” “我们不是——”王浩试图解释。 “你们是他们的人!你们是来抓我的!”瘦子浑身发抖,手在口袋里乱摸,掏出一把小折叠刀,刀身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别过来!不然我、我——” “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林墨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威胁,“我们是想帮你。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一个叫‘潜能激发’的网站?” 瘦子的动作僵住了。 刀尖微微下垂。 “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也查到了那个网站。”林墨尽量让声音平稳,“它有问题。有人在用它做不好的事。我们需要知道,你从那里得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瘦子盯着他,眼神混乱,手里的刀在抖。几秒后,他忽然抱头蹲下,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我就是想考好点……我爸妈天天骂我没用……他们说,只要一点钱,就能让我变聪明……我试了……我真的试了……” “你试了什么?”苏小婉轻声问,她往前走了半步,但被林墨轻轻拦住。 “药……他们说那是‘脑力催化剂’……第一次有用,真的,我背书快多了……但后来……后来就需要更多……我没钱了,他们就说……可以帮我‘介绍客户’,拿提成……”瘦子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不想干了……但他们说,不干就把我用过药的事捅到学校……我会被开除的……” “他们是谁?”林墨问。 “我不知道……网上联系的……代号……叫‘渡鸦’……”瘦子抬起头,眼神里充满恐惧,“但最近,他们说……有个‘大项目’,需要‘特殊体质’的人……他们在找……在找像我们这样,用过药,而且……而且反应‘好’的人……” “什么项目?” “我不知道……但上周,他们带我去过一个地方……很黑,有很多仪器……他们给我做了测试,抽了血,还让我看一些奇怪的图案……”瘦子蜷缩起来,“后来他们很兴奋,说我是‘候选者’……说满月的时候,会接我去参加‘仪式’……” 满月。仪式。 林墨的呼吸一滞。 “地点在哪?”他追问。 “在……在城外……一个旧疗养院……星光……星光疗养院……”瘦子说完,忽然抱住头,痛苦地**起来,“头……头好痛……像有东西在钻……” “你怎么了?”苏小婉想上前,但林墨拉住了她。 瘦子开始抽搐,眼睛上翻,嘴角溢出白沫。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对劲!”王浩喊道。 林墨冲过去,扶住瘦子。少年的身体滚烫,心跳快得吓人,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凸起又平复。 “系统!”林墨在脑中急呼,“扫描他!” 【指令接收。启动生物扫描。】 【目标生命体征:心率187,体温39.8℃,脑电波异常活跃。】 【检测到血液中有未知神经兴奋剂残留,浓度0.3mg/L,已接近中毒阈值。】 【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的精神能量扰动,疑似外部植入或诱导产生。】 “他中毒了,而且有别的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林墨快速说,“必须送医院!” “可医院会问原因——”王浩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一道刺目的车灯扫进来,照亮了巷子里的一切。是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没有牌照。 车门滑开,跳下三个穿黑色连体制服、戴着头套的人。他们动作迅捷,无声无息,手里拿着某种像是***的装置。 “放下他。”为首的人说,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怪异,“跟我们走,或者,变成尸体留下。” 林墨缓缓放下已经昏迷的瘦子,站起身,将苏小婉和王浩挡在身后。 他看向那三个不速之客,又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视野中,系统光幕剧烈闪烁,红色的警告文字浮现: 【检测到高威胁目标!】 【个体能量强度:中阶(预估)】 【建议:立即撤离!】 车灯刺眼,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扭曲如鬼魅。 夜风穿巷而过,带着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和近在咫尺的、冰冷如铁的危险气息。 第七章 暗巷、觉醒与失控的力量 车灯像两柄雪亮的长刀,劈进小巷的黑暗,将堆积的垃圾、剥落的墙皮、地上昏迷的瘦子,以及林墨三人惊愕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三个黑衣人头套下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动作整齐划一,呈三角阵型缓缓逼近。他们手里的“***”枪口泛着幽蓝的微光,枪身上有复杂的电路纹路,显然不是普通货色。 “再说一遍,”为首的黑衣人声音经过处理,嘶哑如金属摩擦,“放下他,转身离开。或者,一起带走。” 林墨挡在苏小婉和王浩身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系统光幕上,红色的警告文字刺眼:【高威胁目标!建议撤离!】但他身后是昏迷的受害者,身边是还没战斗经验的同伴。 逃?把瘦子留给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不。 “王浩,”林墨声音压得极低,但清晰,“等会儿我一动,你就带着苏小婉和那孩子往巷子另一头跑,别回头。” “那你呢?!”王浩急道。 “我有办法脱身。”林墨盯着逼近的黑衣人,计算着距离和技能冷却时间——影子潜伏还剩两分钟。 “不行!”苏小婉抓住他手臂,声音发紧,“他们的颜色……全是冰冷的深灰色,像石头,没有情绪波动。他们是专业的,而且……那武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能扎进脑子里的针。” “所以才要快。”林墨轻轻挣开她的手,目光锁定为首的黑衣人,“三、二——” “一!” 他猛地弯腰,抄起地上一块断裂的砖头,狠狠砸向最左侧黑衣人的面门!同时激活了刚刚冷却完毕的技能。 【影子潜伏Lv.1——启动!】 冰凉感漫过全身的瞬间,他向左前方扑出,不是进攻,而是扑向墙壁——在技能生效、存在感降低的掩护下,他的动作在对方眼里变得模糊、难以捕捉。 砖头呼啸飞来,最左侧的黑衣人侧头躲过,动作快得不似常人。但这一下干扰已经足够。 “跑!”林墨在阴影中低吼。 王浩一咬牙,弯腰扛起昏迷的瘦子——少年轻得像一捆柴——另一只手拽住苏小婉的胳膊,闷头朝巷子另一头冲去!苏小婉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但立刻跟上,回头看向林墨消失的阴影,眼神里全是担忧。 “抓住他们!”为首的黑衣人冷声下令。 最右侧的黑衣人立刻转向,朝王浩追去,速度快得带起风声。中间和左侧的两人则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着林墨“消失”的区域,显然意识到了异常。 【技能剩余:25秒。】 林墨屏住呼吸,紧贴墙壁,将自己完全融入墙根的黑暗。他能看见两个黑衣人缓缓转动头颅,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寸阴影。他们的呼吸平稳得可怕,没有一丝慌乱。 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员,而且……很可能不是普通人。 “热成像失效。”左侧黑衣人忽然开口,声音同样经过处理,“目标体温与环境同化,光学迷彩?还是……” “精神干涉系。”中间的首领接道,他抬起手,那个幽蓝的枪口开始缓慢平移,对准了林墨藏身的大致方向,“范围很小,强度低。优先捕捉实验体,这个……活捉,带回去分析。” 实验体?分析? 林墨心中一凛。这些人知道“异能”的存在,而且有应对手段! 左侧黑衣人不再犹豫,猛地朝王浩逃走的方向追去。首领则举着枪,一步步逼近林墨所在的角落。 【技能剩余:15秒。】 不行,王浩带着两个人跑不快,很快会被追上。苏小婉和王浩都没有战斗能力…… 林墨的目光落在脚边——一个生锈的铁皮垃圾桶。盖子半开着,里面塞满了腐烂的厨余垃圾。 就在首领走到距离他不到三米,枪口几乎要指到他脸上时—— 林墨用尽全力,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哗啦——哐当!” 腐烂的菜叶、汤汁、塑料袋劈头盖脸朝首领泼去!虽然大部分被他敏捷地侧身躲开,但恶臭和突如其来的视觉干扰让他动作迟滞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 林墨从阴影中暴起,没有攻击,而是将手里另一块早就摸到的碎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首领手中的枪! “啪!” 砖头精准砸在枪身上,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首领手腕一震,枪口偏开。 【技能剩余:0秒。存在感恢复!】 冰冷的包裹感瞬间消失,林墨感觉自己像从水里猛地浮出,世界的声音、光线、气味骤然清晰、放大。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袭来——连续使用技能的负荷,加上精神高度紧张,让他眼前发黑,腿脚发软。 但他不能停! 他借着冲势,狠狠撞向首领的腰部!没有技巧,全靠一股蛮力,和从王浩那里耳濡目染的、街头打架的狠劲。 “砰!” 首领被他撞得后退半步,闷哼一声。但下一秒,林墨就感觉自己撞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堵包着橡胶的钢墙!对方核心稳得可怕,反手一肘就砸在他背上! 剧痛炸开,林墨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他踉跄着前扑,顺势抱住首领的腿,用尽全力一掀—— 纹丝不动。 首领低头看他,头套下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冰冷的讥诮。他抬起脚,就要朝林墨的头踩下! “墨哥!!!” 巷子另一头,传来王浩目眦欲裂的怒吼。 紧接着,是沉重的、仿佛野兽奔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得不可思议! 首领踩下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王浩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红着眼睛,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冲了回来!他全身肌肉贲张,校服外套的扣子崩飞,额角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但那双拳头握得死紧,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冲锋而发出低沉的呼啸。 “别动我兄弟!!!” 王浩嘶吼着,在距离首领还有两三米时,猛地跃起,右拳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一股蛮横无匹的气势,狠狠砸向首领的面门! 首领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学生有这种速度和力量。他放弃了脚下的林墨,双臂交叉,格挡在面前。 “咚——!!!” 一声闷响,像沉重的沙袋被铁锤击中。 首领被这一拳砸得双脚离地,向后踉跄退了好几步,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交叉格挡的双臂明显不自然地弯曲了一下,幽蓝的枪也脱手飞出,掉在远处的垃圾堆里。 王浩落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拳头指关节破裂,鲜血淋漓。但他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瞪着首领,胸膛剧烈起伏。 “王浩……你……”林墨挣扎着爬起来,震惊地看着他。 刚才那一拳的速度、力量,绝对不是普通高中生能做到的!王浩的体能是比一般人强,但也绝没有这么离谱! 是……异能觉醒? “我……我也不知道……”王浩看着自己流血的拳头,眼神里也充满茫然和一丝惊恐,“就是看你被他打,脑子一热,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就……” “小心!”苏小婉的惊叫传来。 被王浩击退的首领晃了晃脑袋,重新站稳。他甩了甩似乎有些骨裂的手臂,看向王浩的眼神,从冰冷变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混合着探究与贪婪的炽热。 “力量系……自主觉醒……稀有样本……”他嘶哑的声音里透出压抑的兴奋,“更改指令:优先捕获力量觉醒者!死活不论!” 话音未落,之前去追王浩的那个黑衣人,以及被砖头干扰的那个,已经一左一右包抄回来,将王浩和林墨堵在中间。首领也重新迈步,虽然手臂受伤,但气势更显危险。 三对二。而且对方明显训练有素,装备诡异。 王浩刚才那一下爆发似乎消耗巨大,此刻脸色发白,喘息未定。林墨背上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影子潜伏还在冷却。 绝境。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小巷另一头,苏小婉和瘦子所在的位置传来! 是那个昏迷的瘦子!他不知何时醒了,正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疯狂打滚,发出非人的惨叫。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丝!皮肤下的“游走感”变得剧烈无比,像有无数虫子要破体而出! 苏小婉跪在他身边,试图按住他,但瘦子力大无穷,轻易就将她甩开。苏小婉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死死盯着瘦子,嘴唇哆嗦着:“他的颜色……碎了……全乱了……黑色……好多黑色……在往外涌……” 三个黑衣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首领猛地看向瘦子,嘶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精神污染反噬?!这么快?!注射了‘催化剂’还能撑三天的……是‘高共鸣体质’!快!抑制他!不能让他在这里崩溃!” 他再也顾不上林墨和王浩,和另外两个黑衣人一起,如猎豹般扑向瘦子! “不……不要过来……滚开……啊!!!”瘦子看到黑衣人,恐惧达到了顶点,惨叫更加凄厉。他七窍流血更甚,皮肤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紫黑色淤斑。 “按住他!注射镇静剂!”首领低吼。 一个黑衣人已经掏出了一支装有浑浊液体的注射器。 就在针尖即将扎入瘦子颈侧的瞬间—— 苏小婉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了黑衣人持针的手腕! “放开他!”她喊道,声音颤抖,但清晰。 黑衣人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头套下的眼睛冰冷无情,手腕一抖,巨大的力量传来,苏小婉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被掰断。 但就在她碰到黑衣人的瞬间—— 她“看”到了。 不是颜色。 是洪水。 冰冷的、粘稠的、充满恶意的黑暗情绪,顺着接触点,如山洪暴发般冲进她的意识!那是黑衣人压抑的杀戮欲、漠然、以及对眼前一切生命的蔑视!紧随其后的,是从濒临崩溃的瘦子身上散发出的、更加狂暴混乱的绝望、恐惧、痛苦,以及某种……诡异的、带着亵渎感的“欢愉”! “啊——!!!” 苏小婉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抱着头向后跌倒。但那些涌入的黑暗情绪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她脑中疯狂搅动、冲撞!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一点银白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亮起,随即迅速扩散,染满了整个虹膜! “不……停下……太多了……”她无意识地**着,银白色的眸子看向正试图按住瘦子的三个黑衣人,以及地上翻滚惨叫的瘦子。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但三个黑衣人的动作同时僵住了。 首领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闷哼,后退半步。另外两个黑衣人更是如遭重击,身体晃了晃,眼神出现瞬间的涣散。 地上惨叫的瘦子,声音也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眼神里的疯狂和痛苦被一股茫然的空白取代。 整个小巷,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只有苏小婉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银白色的长发(不,是她的发梢在月光下映出了银白的光泽)无风自动,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全身剧烈颤抖。 “精……精神冲击……”首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死死盯着苏小婉,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双向感染……群体沉默……这强度……怎么可能是一个刚觉醒的……” 他话没说完,因为巷口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是刚才的打斗和惨叫,终于引来了附近的巡逻车! “撤!”首领当机立断,狠狠剐了苏小婉和林墨三人一眼,像是要将他们的样貌刻进脑子里。他弯腰捡起掉落的枪,打了个手势。 另外两个黑衣人虽然还有些恍惚,但也立刻执行命令。三人不再理会林墨他们,也不再管地上的瘦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黑色货车,拉开车门。 引擎轰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黑色货车猛地倒出小巷,一个甩尾,消失在夜色中。 警车刺眼的红蓝灯光,已经照亮了巷口。 林墨强忍着背上的剧痛,踉跄着冲到苏小婉身边:“苏小婉!你怎么样?!” 苏小婉缓缓抬起头。 银白色的眸子渐渐褪去,恢复成原本的深褐色,但里面充满了疲惫、后怕,以及深不见底的茫然。她看着林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林墨一把扶住她,感觉她全身冰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墨哥!警察来了!咱们……”王浩也跑了过来,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瘦子和虚脱的苏小婉,又看看巷口的警灯,满脸焦急。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王浩,把那个孩子扶起来,靠墙坐好。苏小婉交给我。”他快速说道,“警察问起来,就说我们晚上出来买吃的,看到这个人发病倒地,想帮忙,然后有辆黑车突然冲出来几个人,看到警察就跑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明白!”王浩用力点头,立刻去扶瘦子。 林墨则半抱着苏小婉,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低声道:“撑住,警察来了,没事了。” 苏小婉闭着眼,睫毛颤抖,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林墨的衣角,抓得很紧。 警车停下,脚步声快速逼近。 “里面的人!什么情况?举起手!” 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来。 林墨抬起头,迎着刺目的光芒,脸上适时地露出惊魂未定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而在他的视野边缘,无人可见的系统光幕上,新的信息正在疯狂刷屏: 【检测到高强度、非标准精神能量爆发!】 【能量源:苏小婉(已标记)】 【能量性质:混合型(情绪感知/精神干涉/???)】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 【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爆发!】 【目标:王浩(已标记)】 【爆发性质:肉体力量超限觉醒】 【觉醒诱因:强烈情绪刺激/潜在遗传表达/???】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 【团队模块更新!】 【成员“王浩”能力已记录:蛮力爆发(初始)】 【成员“苏小婉”能力已记录:深度共情(初始)】 【团队综合威胁等级:提升至“低阶-危险”】 【警告:你们的行动已引起未知敌对组织“渡鸦”的注意!】 【警告:该组织已标记你们为“高价值观察目标”!】 【新主线任务触发可能性大幅提升!】 手电光柱下,林墨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他扶着虚弱的苏小婉,看着忙碌的警察和救护人员将昏迷的瘦子抬上担架,听着王浩结结巴巴地向警察描述“经过”。 夜风吹过小巷,带着血腥、垃圾和一丝未散的、冰冷的恶意。 他知道,从今夜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第八章 善后、疑云与“特殊机构” 警笛的红蓝光芒在狭窄的巷壁上旋转,像某种迷幻的万花筒。 两名警察持枪警戒,另两名上前查看情况。手电光柱扫过昏迷的瘦子、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的苏小婉、拳头流血喘着粗气的王浩,以及扶着苏小婉、脸上还带着擦伤和灰尘的林墨。 “都别动!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察是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目光锐利,先看了一眼地上七窍流血、状况可怖的瘦子,眉头紧锁,“叫救护车!快!” 另一名年轻警察立刻对着对讲机呼叫支援。 “你们几个,学生?”国字脸警察看向林墨三人,语气严肃但不算严厉,“受伤没有?刚才发生了什么?那辆黑车怎么回事?” 林墨按照想好的说辞,用尽可能平稳但带着点后怕的语气回答:“警察叔叔,我们晚上出来买夜宵,路过这里听到有人惨叫,就进来看……结果就看到这个同学倒在地上抽搐,样子很吓人。我们想帮忙,刚扶起他,那辆黑车就冲进来,下来三个蒙面的人,要抓他。我们拦了一下,他们就打我们……然后听到你们警车声音,他们就跑了。” 他语速适中,细节模糊但合理,重点突出了“见义勇为反被袭击”。王浩在旁边用力点头,补充道:“对!那三个人可凶了,拿着像***的东西!要不是墨哥……呃,林墨反应快,我们可能也躺那儿了!” 国字脸警察仔细听着,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尤其在王浩流血的手和苏小婉虚弱的脸色上停留了片刻。“你们认识地上这个人吗?” 三人齐齐摇头。 “他刚才提到什么‘药’、‘网站’、‘渡鸦’之类的胡话,神志不太清。”林墨适时抛出一点真实信息,但混淆了来源,“我们听不懂,就觉得他可能是……嗑药了?” 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快速检查瘦子的生命体征。 “心率过速,体温极高,瞳孔散大,有颅内出血迹象!”一个医生急促地说,“立刻送医!需要紧急处理!” 瘦子被迅速抬上担架,救护车呼啸而去。 国字脸警察让年轻同事跟车去医院,自己则继续询问林墨他们。他详细记录了每个人的姓名、学校、班级,以及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黑车的特征(无牌照、黑色厢式货车)、黑衣人的大概身形和武器描述。 “你们三个,也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国字脸警察合上记录本,“特别是这位女同学,脸色很差。”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苏小婉轻声说,声音还是有些飘。她靠在林墨肩上,手指依然抓着他的衣角,指尖冰凉。 林墨能感觉到她在轻微颤抖。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过载后的虚脱。刚才那银眸的状态,显然消耗极大。 “必须去。”警察态度坚决,“这是程序。而且袭击者可能还在附近,去医院安全些。”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了市第三医院的急诊留观区。 苏小婉做了基础检查,除了心率稍快、血压偏低,没有明显外伤,医生判断是“惊吓过度伴轻微应激反应”,建议观察休息。王浩手上的伤口被清洗包扎,护士嘀咕着“这伤口像是砸钢板上了”。林墨背上的淤青也被处理了一下,医生问他怎么弄的,他含糊说是被推搡撞墙上了。 国字脸警察忙前忙后,联系学校,通知家长——当然,只说是“见义勇为时遇到不明袭击,需要配合调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等待家长和班主任到来的时间里,三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着。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偶尔有医护人员或病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王浩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忽然低声说:“墨哥……我刚才……是不是不太对劲?” 林墨看向他:“你觉得呢?” “我就觉得,看见那王八蛋要踩你脑袋的时候,我血一下子就冲上来了。”王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有些迷茫,“然后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热乎乎的,力气一下子大了好多,跑得也快……但我现在,又觉得浑身发软,跟跑了五千米似的。” “可能是肾上腺素爆发。”林墨说,这是最合理的、对普通人也能解释的说法。 “是吗……”王浩喃喃道,显然自己也不太信。他挥出那一拳时,清晰听到了自己骨头里传来的、某种东西断裂又重组的细微声响,感受到了肌肉纤维前所未有的膨胀感。那绝不是普通的肾上腺素可以解释的。 “小婉,”林墨转向另一边,“你怎么样?” 苏小婉闭着眼睛,头靠着冰凉的墙壁,脸色依旧苍白。听到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残留着些许疲惫,但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澈。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她声音很轻,只有林墨和王浩能听见,“碰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很多混乱的情绪冲进来,黑色的,冰冷的……还有那个发病的同学,他的情绪全是破碎的,疯狂的,还有很多……很多奇怪的‘噪音’。”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然后……我就控制不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里涌出去,把那些混乱的东西……强行‘按’住了。但我自己也……很难受。” “你的眼睛,刚才变成银色的了。”王浩小声说,带着敬畏。 苏小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微颤。“我不知道……就是突然,看东西的颜色都变了,好像……能看见更多。”她看向林墨,“你的颜色,现在稳定下来了,是那种很沉的深蓝色,像晚上的海。王浩的是橘红色,还在烧,但没刚才那么烈了。” 林墨和王浩对视一眼。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敏锐直觉”的范畴。 “这件事,”林墨压低声音,确保周围没人,“出去之后,对谁都不要说。包括爸妈,老师,警察。就说我们是被吓到了,产生了错觉,明白吗?” 王浩用力点头。苏小婉也轻轻“嗯”了一声。 “但是那个瘦子说的……”王浩想起什么,“‘渡鸦’,‘药’,‘星光疗养院’……警察会不会查出来?” “警察会查,但方向可能和我们不一样。”林墨说,“他们更可能当成非法药物买卖或者人口贩卖案。‘星光疗养院’是个线索,但……” 他话没说完,因为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班主任李老师,以及王浩的父亲——一个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快步走来。李老师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解,王浩父亲则是一脸铁青,眉头拧成疙瘩。 “怎么回事?!”王浩父亲嗓门很大,一过来就瞪着王浩包着纱布的手,“你又跟人打架了?!还打进医院了?!” “爸!不是打架!我们是——”王浩想解释。 “叔叔,李老师。”林墨站起身,挡在王浩前面,用之前对警察的说辞又解释了一遍,重点强调是“见义勇为遇到歹徒”。 李老师听完,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皱着:“你们这几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怎么不先报警?多危险啊!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语气是责备,但眼里有关切。 王浩父亲脸色稍缓,但还是狠狠瞪了王浩一眼:“回去再收拾你!”然后转向林墨,“林墨是吧?谢谢你照顾我们家这浑小子。伤得重不重?” “皮外伤,没事。”林墨摇头。 “苏小婉同学呢?”李老师看向一直沉默的苏小婉,语气温和了许多,“吓坏了吧?我已经联系你父母了,他们马上到。” 苏小婉点点头,没说话。 很快,苏小婉的父母也赶到了。她的父亲戴着眼镜,气质儒雅,母亲则一脸焦急,一来就抱住苏小婉上下检查。得知女儿只是受到惊吓,才稍稍放心,但坚持要带她去做更全面的检查。 国字脸警察也过来了,对几位家长说明情况,表示案件会进一步调查,需要孩子们随时配合,但近期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走夜路。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又走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深灰色的行政夹克,表情严肃,步伐沉稳。他们径直走到国字脸警察面前,亮了一下证件。 “市局特勤科的。”为首的男人四十岁左右,面容冷峻,声音不高但很有穿透力,“这个案子,现在由我们接管。相关笔录和证人,我们需要单独问询。” 国字脸警察愣了一下,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表情变得凝重,立正敬礼:“是!我立刻安排!” 特勤科? 林墨心里一紧。这个词,听起来就不像普通刑警。 “三位同学,还有几位家长,老师,”那位冷峻男人转向他们,目光锐利如刀,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尤其在林墨、王浩、苏小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我们需要单独了解一些情况。请跟我来。” 他身后的女人则对国字脸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警察点点头,立刻去清空旁边的一间医生值班室。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王浩父亲下意识把儿子往身后挡了挡,苏小婉的父母也露出警惕的神色。李老师则上前一步:“警察同志,孩子们都吓坏了,而且时间这么晚……” “理解。”冷峻男人语气不变,“只是例行问询,很快。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也为了尽快抓住歹徒,希望配合。” 话说到这份上,没法拒绝。 林墨三人被分别带进三个相邻的临时问询室(由值班室和两间空病房临时改成)。家长们和老师则被要求在外面等候。 林墨坐在值班室唯一的椅子上,对面是那个冷峻男人。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家具的味道。男人没有开录音设备,只是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支电子笔。 “林墨同学,放松点,只是问几个问题。”男人开口,语气比刚才稍缓,但眼神依旧锐利,“把你今晚看到、听到的,再详细说一遍。尤其是关于那三个袭击者的细节,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比如他们的动作、说话方式、用的武器。” 林墨深吸一口气,开始复述。他说的内容和之前告诉警察的大致相同,但略去了苏小婉和王浩的异常,也略去了瘦子提到的“渡鸦”“仪式”等关键词,只说瘦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男人静静听着,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记录,偶尔打断问一两个细节:“你说他们的武器像***,具体什么样?发光吗?什么颜色?”“他们离开时,车开往哪个方向?”“那个发病的少年,除了说胡话,有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比如身体不自然的扭动?” 问题很细,很专业。 问到某个节点时,男人忽然抬头,直视林墨的眼睛:“你们三个,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遇到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林墨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没有。我们就是普通高中生。”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像是要穿透皮肉,看到骨头里去。然后,他收回目光,在平板上点了点,调出一张照片,转向林墨。 “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瘦削的少年,正是刚才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个。但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更健康些,穿着某所职高的校服,对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 “今晚第一次见。”林墨如实回答。 “他叫孙小飞,十七岁,市职业技术学校高二学生。三个月前因成绩下滑、行为异常被学校关注。两周前离家出走,家人报警。”男人缓缓说道,“我们追踪他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城西一片待拆迁区,那里……偶尔会有一些不良团体聚集,兜售所谓的‘提神药’、‘聪明药’。”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墨的表情:“你刚才说,他提到过‘药’?” 林墨点头:“嗯,他好像说什么‘药’、‘需要更多’之类的,听不太清。” 男人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又问:“你们三个,平时关系怎么样?今晚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那条巷子附近?” “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晚上约了去王浩家附近的书店买复习资料,路过那里。”林墨早就和王浩、苏小婉对好了说辞。 “学习小组……”男人重复了一遍,不置可否。他收起平板,站起身,“好了,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新的细节,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过来一张素白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陆国栋”,和一个手机号码,没有任何头衔。 “另外,”陆国栋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林墨一眼,“最近晚上尽量不要外出。如果遇到任何不对劲的人或事,打这个电话。”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墨握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手心微微出汗。 陆国栋……特勤科…… 他直觉,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部门,恐怕和“渡鸦”、和那些诡异的药剂、甚至和他们今晚经历的“不寻常”,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五分钟后,三人重新在走廊汇合。王浩和苏小婉也经历了类似的问询,内容大同小异。王浩得到的名片上名字是“赵建国”,苏小婉的是“周晴”,都是只有名字和号码。 家长们围上来,李老师也在。在警察的劝说下,家长们决定先带孩子回家休息,后续配合调查。 走出医院大门时,已是深夜。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街道冷清了许多。 王浩被他父亲拎着耳朵塞进出租车,临走前还朝林墨挤了挤眼。苏小婉被她父母一左一右护着,坐进另一辆车,她回头看了林墨一眼,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明天学校说。” 林墨独自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夜风吹来,带着凉意。 他摸出口袋里的U盘——从网吧监控室拷贝的那份。又看了看手里那张“陆国栋”的名片。 系统光幕在视野边缘安静悬浮,最新的提示还停留在之前: 【警告:你们的行动已引起未知敌对组织“渡鸦”的注意!】 【警告:该组织已标记你们为“高价值观察目标”!】 而现在,似乎又多了一方——官方的、神秘的“特勤科”。 手机震动,是李思聪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瘦子(孙小飞)的初步医疗报告我黑到了(别问怎么做到的),状况很糟,颅内不明原因出血,神经紊乱,还在ICU。另外,你让我查的‘星光心理咨询’,注册法人叫‘陈星’,但只是个壳子,实际控制方不明。关联企业里,有一家‘星光疗养院’,位于市郊西山,三年前因经营不善关闭,但近期有水电消耗记录。很可疑。” 星光疗养院。 瘦子昏迷前最后吐出的地名。 渡鸦组织的“仪式”地点。 林墨抬起头,望向城市西边。夜色浓重,远山的轮廓模糊不清。 他收起手机,将名片和U盘紧紧攥在手心。 影子,正在变得更长。 而光能照到的地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第九章 回归日常与暗涌的邀请 星期一早晨,云海三中的校门在晨光里吞吐着蓝白色的人流。 林墨踩着单车拐进车棚,锁车时,能清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不再是以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扫视,而是带着好奇、打量,甚至一点敬畏的注视。低声的议论像蚊蚋般在空气里振动: “看,是林墨……” “昨天早会真牛,直接把赵明锤哭了。” “听说他还懂黑客?能黑进学校系统?” “不知道,反正李老师后来态度好多了……” 系统光幕在视野边缘安静地浮现一行字: 【班级声望:友善(65/100) → 尊敬(82/100)】 【效果提升:在班级范围内,你的建议将更容易被采纳,获取非公开信息的概率小幅增加。】 林墨面色如常地背上书包,走向教学楼。他能分辨出这些目光里细微的差别:前排学霸们多了一丝审视和距离感;中间地带的普通同学大多是纯粹的好奇和佩服;后排那些平时爱闹腾的,眼神里则混杂着羡慕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疏远——仿佛他突然从“他们中的一员”变成了某种需要保持距离的“异类”。 只有王浩,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他在楼梯口等林墨,举着包成粽子的右手,咧嘴笑:“墨哥!早!你看我这手,像不像未来战士?” “像伤残人士。”林墨瞥他一眼,“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使不上劲。”王浩甩了甩手,压低声音,“就是吧……早上刷牙差点把牙刷捏断。这力气……有点收不住。” 林墨点点头。王浩的觉醒显然是肉体强化方向,但控制力需要时间适应。这比苏小婉那种精神层面的暴走,至少在初期看起来“安全”一点——前提是他别不小心捏碎什么重要东西。 两人走进高三(7)班教室。 喧嚣的早读声像潮水一样涌来。但林墨踏进门的那一刻,潮水微妙地滞涩了半秒。几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又迅速移开,假装继续读书。只有苏小婉,坐在第二排正中,依旧安静地垂眸看着英语课本,仿佛周遭一切与她无关。 林墨走向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经过苏小婉身边时,她极轻微地抬了下眼,对他点了点头。她的脸色比昨晚好了些,但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没休息好。 “她的颜色,”苏小婉在他经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今天很稳定。淡金色,边缘有银光。” 林墨脚步顿了顿。“银光?” “新出现的。”苏小婉的目光重新落回课本,“从昨晚……之后。” 林墨没再问,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前排的男生回过头,欲言又止,最终只挤出一句:“墨哥,昨天……牛逼。” “运气。”林墨敷衍地笑了笑,抽出语文书。 早读课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班主任李老师照例巡视,经过林墨身边时,脚步停了一瞬。林墨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复杂,有审视,有疑惑,还有一丝……歉意?李老师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但林墨注意到,李老师的“情绪颜色”——如果他理解得没错——今天是一种沉郁的灰蓝色,混杂着焦虑的橙红。与以往那种严厉但稳定的土黄色截然不同。 下课铃响,早读结束。林墨正准备起身去接水,一个身影拦在了他桌前。 是班里的学委,一个戴眼镜、总是抱着一摞作业本的女生。她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林墨,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道目光又飘过来。 王浩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又咋了?赵明那事不是完了吗?” “不知道。”林墨起身,“你们先去吃早饭。” “我跟你——” “不用。”林墨打断他,看了眼已经收拾好书包、安静站在过道等他的苏小婉,“你们一起。”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林墨敲门进去时,李老师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望着楼下操场。阳光把他微秃的头顶照得发亮。 “老师,您找我?” 李老师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了昨天的铁青,但眉头依然紧锁,眼袋明显。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墨坐下。 李老师也坐回办公椅,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沉默了几秒。空气里有粉笔灰和旧纸张的味道。 “昨天的事,”李老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学校已经正式撤销了对你和王浩的处分。公告栏会贴道歉信。” “谢谢老师。” “不用谢我。”李老师摆摆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学校……包括我,调查确实不周,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事实。”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叫你来,不是为这个。是……昨晚医院那边,警察后来找你们问话了吧?” 林墨心头一凛,面色平静:“嗯,问了些细节。” “来的是市局特勤科的人?” “……好像是。”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林墨,你老实告诉我。昨晚那条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你们告诉警察的那些。” 林墨直视着李老师的眼睛:“我们说的就是事实。遇到有人发病,想帮忙,然后被袭击。” “那个发病的学生……孙小飞。”李老师盯着他,“警察初步检查,他体内有不明药物成分,而且……有颅内异常放电迹象,不像普通中毒。还有,袭击你们的人,装备特殊,行动专业,根本不是普通混混。” “这些,警察应该会查。” “警察查是一回事。”李老师的声音更低了,“但我听说……特勤科专门处理一些……非常规事件。他们介入,意味着事情可能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 林墨没说话。 “林墨,”李老师叹了口气,“我教了十几年书,见过各种各样的学生。你很聪明,比你自己想的更聪明。但有些事,不是学生该掺和的。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告诉我。学校会保护学生,这是我们的责任。” 他的眼神里,除了教师的严厉,还有一丝真实的担忧。那种灰蓝色里,掺杂了一点微弱的、属于保护者的暖黄。 “老师,”林墨缓缓开口,“我们真的只是碰巧遇到。如果以后发现什么,我会及时告诉您。” 李老师看了他良久,最终点点头:“好。记住这句话。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最近放学早点回家,晚上别在外面逗留。安全第一。” “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来,走廊里已经空了。林墨走回教室,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王浩的大嗓门: “……真的!那家伙力气大得离谱!我一拳过去,把他打得倒退好几步!手都震麻了!” 几个男生围着他,听得津津有味。 “浩哥,那你现在是不是也算……超能力了?”有人问。 “那必须——哎哟!”王浩话没说完,因为想拍胸脯展示,结果包着纱布的右手不小心拍在铁质桌沿上,发出“哐”一声闷响。桌子晃了晃,王浩自己龇牙咧嘴。 周围人哄笑。 林墨走进去,王浩立刻收敛,朝他挤眉弄眼。苏小婉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学委呢?”林墨问。 “她说去图书馆查点资料,让咱们先去吃早饭,老地方见。”王浩说。 老地方是小卖部后面的石桌。两人到的时候,李思聪已经在了,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代码,旁边放着啃了一半的面包。 “早。”李思聪头也不抬,“两件事。第一,孙小飞还在ICU,但生命体征稳住了。医院在他血液里检测到至少三种未注册的化学物质,其中一种结构与已知的神经兴奋剂类似,但效果强五倍以上。第二,那个‘星光疗养院’,我昨晚用卫星图像对比,发现最近三个月,夜间有零星灯光活动,而且……周边道路有车辆进出痕迹,不是废弃状态该有的。” 林墨坐下:“能查到谁在进出吗?” “难。位置偏,没公共监控。但我在暗网的某个加密交易区,发现了用‘星光’做代号的订单记录。”李思聪调出一个窗口,“采购的是……医用级别的束缚带、镇静剂、还有高精度脑电监测设备。” 王浩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是要开黑医院啊?” “更像实验室。”苏小婉的声音传来。她抱着两本厚厚的书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很专注,“我查了相关案例,这种配置,通常用于……非法的神经心理学实验,或者……某种需要监测精神状态的仪式。” 她把书放在石桌上。一本是《异常心理学案例集》,一本是《现代脑科学与伦理边界》。翻开的页面上,有她用荧光笔标注的段落:关于“感官剥夺实验”“集体催眠事件”以及“边缘性宗教团体的精神控制手段”。 “结合孙小飞提到的‘仪式’和‘满月’,”苏小婉轻声说,“我觉得,渡鸦组织在疗养院里做的事情,可能不仅仅是卖药那么简单。” “他们在筛选。”林墨忽然说。 三人都看向他。 “孙小飞说过,他们在找‘特殊体质’的人,反应‘好’的‘候选者’。”林墨回忆着瘦子癫狂时的话语,“那些药,可能不单单是为了让人变‘聪明’或者上瘾……更像是一种‘测试’。测试哪些人对这种神经刺激反应强烈,哪些人……适合他们的‘项目’。” 石桌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清晨的风吹过,带着食堂飘来的油烟味和远处操场隐约的口哨声。校园生活如此平常,但此刻谈论的话题,却像另一个世界的阴暗投影。 “那……我们怎么办?”王浩咽了口唾沫,“报警?昨晚特勤科不是介入了吗?” “特勤科知道多少,立场是什么,还不清楚。”林墨说,“而且,我们手上没有直接证据能指向疗养院里的非法活动。仅凭孙小飞的胡话和暗网上的采购记录,不足以让他们采取行动。”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李思聪推了推眼镜,“要么从渡鸦组织外部切入,要么……想办法从内部。” “内部?”王浩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 “当然不是让我们的人进去。”李思聪摇头,“但或许,可以监控他们的联络渠道,或者……找到其他像孙小飞一样,被他们盯上但还没完全陷进去的人。” 苏小婉忽然轻声说:“我的‘能力’……也许可以帮忙分辨。” 三人都看向她。 “如果那种药真的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苏小婉解释,“那么服药或者即将服药的人,他们的‘情绪颜色’可能会有某种……异常的变化。比如孙小飞,昨晚他崩溃前,颜色就非常混乱,而且掺杂了不属于他原本情绪的‘杂质’。” 林墨沉思片刻:“范围太大。学校几千人,你不可能一个一个去看。” “但可以重点观察。”苏小婉说,“比如,最近成绩突然大幅波动、行为异常、或者……像赵明那样,突然对‘潜能开发’表现出病态兴趣的人。” “赵明……”林墨想起昨天早会后,赵明被带走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会不会也接触过那个网站?” “有可能。”李思聪快速敲击键盘,“我查一下他最近的上网记录……需要点时间。” 这时,上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 “先上课。”林墨起身,“中午再碰。思聪,继续查疗养院和渡鸦的线索。王浩,你……尽量控制力气,别把课桌拆了。” 王浩嘿嘿一笑:“放心,我现在感觉能控制点了。” 四人收拾东西,走向教学楼。 上午的课程平静无波。物理课上,林墨发现自己的专注力和理解速度似乎有了微弱的提升——是系统带来的【基础体能强化】的附带效果?还是连续使用能力带来的某种适应性增长? 课间,偶尔有外班的同学在门口张望,指着林墨小声议论。林墨一概无视,要么低头看书,要么和王浩低声说话。 直到第三节课间,一个高二的男生,神色紧张地跑到高三(7)班后门,探头探脑。 “找谁?”靠门的同学问。 “我……我找林墨学长。” 林墨抬起头。 那男生瘦小,脸色发白,校服穿得歪歪扭扭。他看见林墨,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走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学长……我、我叫刘小舟,高二(3)班的。”他声音发颤,眼神躲闪,“有人……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把纸条塞到林墨手里,转身就跑,像背后有鬼追。 林墨展开纸条。 纸是从普通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笔画歪斜,带着一种急促的恐惧感: 【今晚十点,星光疗养院旧址。】 【一个人来。】 【你想知道‘影子’的真相吗?】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红笔画出的、粗糙的乌鸦轮廓。 渡鸦。 邀请函。 林墨缓缓折起纸条,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笑声隐约传来。 但手中的纸条冰冷,像一块从阴影里挖出的冰。 第十章 渡鸦的邀请与午后的抉择 纸条在指间被缓慢碾平,粗糙的纸纤维摩擦着皮肤,留下微弱的刺痒。那个用红笔潦草勾勒出的乌鸦轮廓,线条歪斜,像垂死的鸟最后的挣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戏谑。 “你想知道‘影子’的真相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轻轻敲在林墨的太阳穴上。影子……是“影子校长”?系统?他们怎么会知道?是猜的,还是……真的了解什么? 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走廊上奔跑的脚步和人声潮水般退去。林墨将纸条塞进校服内袋,贴身放好,纸张的边缘硌着肋骨,带来一种奇异的、警醒般的真实感。 数学老师拿着三角板走进教室,开始讲解复杂的立体几何。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辅助线,阳光透过窗户,在空气里投下浮动的光柱。一切都如此正常,如此……日常。 但林墨的思维,已经像脱缰的野马,冲出了这间教室。 渡鸦知道“影子”。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并非独一无二?还是他们的“仪式”或“研究”,本身就与类似的超自然力量有关?那个自称“渡鸦”的,是组织的高层,还是某个自作主张的成员?为什么用这种方式邀请?是陷阱,还是……某种试探? 他看向前方。苏小婉的背影依旧挺直,但她握笔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的“情绪颜色”能看到这张纸条带来的波动吗? 下课铃终于响了。午饭时间。 林墨第一个起身,走向苏小婉的座位。她似乎也一直在等他,默默合上书本站起。两人目光一触,无需多言。王浩也迅速收拾好东西,跟了上来。 “老地方?”王浩低声问,脸色严肃。 “嗯。”林墨点头。 三人沉默地穿过喧嚣的走廊和挤满人的楼梯,走向小卖部后面的石桌。李思聪已经在那里了,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再是代码,而是一幅卫星地图,中心正是西山星光疗养院的轮廓。他手边放着几个冷掉的包子,显然没顾上吃。 “纸条呢?”李思聪看到他们,直接问。 林墨将纸条递过去。李思聪接过,没有先看内容,而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紫外灯和放大镜,仔细检查纸张边缘、笔迹和那个红鸦图案。苏小婉则站在他身后,目光专注地看着纸条,眉头微微蹙起。 “普通作业纸,市面上最常见的品牌。圆珠笔是廉货,出墨不太均匀,写字的人手有点抖,情绪不稳定或者身体虚弱。”李思聪边操作边快速说,“红鸦的颜料……有点意思,不是普通红墨水,带点铁锈味,可能是混了别的。需要进一步分析。” “能追踪送纸条的人吗?”王浩问。 “刘小舟,高二(3)班,住校生,成绩中下,性格内向,最近没什么异常记录——至少明面上。”李思聪调出另一份资料,“但他有个表哥,在职高,和之前失踪过的几个‘问题学生’有来往。可能是被利用了,或者被胁迫。” 苏小婉这时轻声开口:“纸条本身……有很淡的‘颜色’。焦虑,害怕,但还有一丝……期待?很矛盾。不像纯粹被迫的。” “期待?”林墨捕捉到这个词。 “嗯。就像……明知是火,还是想扑上去的飞蛾。”苏小婉斟酌着用词,“留下纸条的人,或者指使他的人,情绪里除了对危险的恐惧,还有一种……想要‘验证’什么的急切。” “验证‘影子’?”王浩挠头。 “或者验证我们。”林墨沉声道。他展开纸条,放在石桌中央,指向那句话:“‘你想知道‘影子’的真相吗?’ 他们用这个做诱饵,很准确。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乎这个?是昨晚小巷里的交手,让他们察觉了系统的异常?还是更早,赵明事件时,他们就注意到我了?” “都有可能。”李思聪推了推眼镜,“赵明接触过他们的网站,你揭穿赵明,他们可能会反向调查你。昨晚小巷,我们虽然没直接暴露太多,但王浩的力量爆发和苏小婉的精神干扰,足以让他们判断我们‘不普通’。结合你之前‘黑’进学校系统找证据的表现,他们推测你也有某种‘能力’,并命名为‘影子’,是合理的。” “所以他们是在钓鱼。”王浩握紧拳头,“用你知道的秘密钓你上钩!” “也可能是真的想接触。”苏小婉说,目光落在那个红鸦图案上,“如果他们也在探索‘影子’的真相,而我们恰好是罕见的样本……接触,观察,甚至合作,并非不可能。只是这种接触方式,充满恶意和掌控欲。” “那我们到底去不去?”王浩看向林墨。 三人目光都集中过来。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在脑中调出系统光幕。没有新任务触发,但之前的【阴影中的渡鸦】任务依然挂着,子目标“确认‘渡鸦’身份”尚未完成。这张纸条,无疑是通往这个目标的捷径,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去。”林墨睁开眼,语气平静,“但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 “墨哥,你打算?”王浩眼睛一亮。 “他们约‘今晚十点,一个人来’。这是他们预设的战场和心理优势。”林墨用手指在石桌上虚划着,“我们要打破这个预设。第一,时间,我们提前去,傍晚,天还没全黑的时候。第二,地点,不去疗养院内部,选在外部我们能控制的地方。第三,人数,我们全去,但不明着去。” “怎么操作?”李思聪问,手指已经放到了键盘上。 “思聪,你首要任务,是尽可能获取疗养院周边的地形、建筑结构、可能的监控点和出入口信息。尤其是制高点、撤退路线。我需要你建立实时通讯和监控网络,确保我们在现场时,你能看到、听到一切,并随时提供信息支援和干扰。” “没问题。我可以调动学校天文社那台老旧的远程观测设备镜头,改装一下,对准那个方向,虽然精度不高,但能看到大概。再放几个改装过的远程麦克风在附近树上。通讯用加密频道,我这里有备用的微型耳麦。”李思聪飞快记录。 “王浩。”林墨看向他,“你是明面上的‘诱饵’和‘保障’。傍晚,你和我先去疗养院附近,假装是去那边废弃工厂探险的学生情侣——不,兄弟。弄出点动静,看看有没有人盯梢,试探他们的反应。你的力量是关键,但记住,能不动手尽量不动,除非对方先动,或者我和苏小婉有危险。你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和提供武力威慑。” “交给我!”王浩挺起胸膛,但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墨哥,假装兄弟去探险……是不是有点怪?” “总比一男一女像约会强。”林墨面无表情。 “小婉,”林墨转向她,语气郑重了些,“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你要跟在我身边,但用你的‘情绪感知’,尽可能提前发现隐藏的人,判断他们的意图和状态。如果对方有埋伏,或者那个‘渡鸦’出现,我需要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他们的‘颜色’,尤其是是否有强烈敌意、欺骗,或者……类似孙小飞那种混乱。另外,如果对方尝试精神干扰或诱导,你能抵抗吗?” 苏小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感受自身状态。“比昨晚好多了。那种银色的状态……似乎消耗很大,但过后,我对情绪的感知和控制好像更清晰了一点。如果只是被动感知和基础的干扰,应该可以。但如果是强烈的、有目的的精神攻击,我不确定。”她坦白道。 “足够了。你的感知就是我们的预警雷达。”林墨点头,“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一旦感到强烈不适或危险,立刻示意,我们马上撤。” “那你呢?”王浩问。 “我?”林墨看向远处西山模糊的轮廓,“我是那个去见‘渡鸦’的人。我会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但不会是疗养院里。思聪会帮我找一个合适的、空旷的、易于观察和撤退的地点。我用‘影子潜伏’过去,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和他们谈谈。” “太危险了!”王浩立刻反对,“万一他们直接动手怎么办?万一有狙击手呢?” “所以他们选在夜晚的废弃疗养院,那里便于隐藏和设伏。我们选在傍晚的户外开阔地,增加他们的难度。而且,他们如果真想动手,昨晚小巷就可以下死手,但他们没有,只是试探后撤离。这次主动接触,大概率是想获取信息,或者招揽。”林墨分析道,“当然,危险肯定有。所以需要你们在外围策应。思聪的监控和王浩的力量是后盾,小婉的感知是预警。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刻用‘影子潜伏’脱离,你们按预定路线撤退,不要犹豫。” 计划大致清晰,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紧张。这不再是调查,而是主动踏入已知的危险区域,与一个神秘而敌友不明的组织正面接触。 “还有一个问题,”李思聪忽然说,“特勤科。他们如果也在监视疗养院,或者通过刘小舟这条线注意到了我们,我们的行动可能会被发现。” “这是个变数。”林墨承认,“但我们不能因为顾忌官方就什么都不做。而且,特勤科如果真想阻止我们,今天就会找上门了。他们没来,可能是在观望,或者……也想借我们的手,看看‘渡鸦’的虚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小婉轻声道。 “可能。”林墨看向她,“所以,我们既要当那只探路的螳螂,也要时刻警惕背后的黄雀。” 下午的课程在煎熬般的缓慢中度过。林墨强迫自己听讲、记笔记,但心思早已飘到了西山脚下。他能感觉到,苏小婉偶尔投来的目光,王浩在课桌下不自觉捏紧又松开的拳头,以及李思聪在宿舍那边,通过手机传来的、轻微但持续的键盘敲击声——他在为傍晚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云朵镶着金边。学生们像出闸的洪水涌出校门,欢声笑语,讨论着晚上的游戏、电视剧,或者抱怨着堆积如山的作业。 林墨、王浩、苏小婉三人,在人群中沉默地走向车棚。他们推着单车,没有立刻汇入回家的车流,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装备。”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李思聪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林墨。里面是四枚纽扣大小的黑色耳麦,和几个类似校徽的金属片。“耳麦已经配对,频道加密,有效距离五百米,有杂音但能听清。‘校徽’是改装过的简易定位和紧急按钮,按下去我这里会收到强信号。电池只能撑三小时,省着用。” 三人快速佩戴好耳麦,将“校徽”别在衣领内侧。微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路线和观察点我已经发到你们手机加密地图上。”李思聪操作着电脑,“A点是疗养院正门前的废弃停车场,视野最好,但也最暴露。B点是侧面的小山坡,有树木遮挡,能看到A点和部分疗养院侧墙。C点是后方一条通往山里的旧路,撤退路线。我会在天文社顶楼建立中继,尽量保证通讯。但进入疗养院建筑内部,信号可能会衰减或中断,注意。” “明白。”林墨检查了一下耳麦,声音清晰。“行动时间,现在五点二十。我和王浩骑单车过去,大概四十分钟。小婉,你……” “我打车过去,在B点附近下车,步行汇合。”苏小婉说,她已经用手机叫了车。 “好。保持通讯。思聪,家里就交给你了。” “嗯。”李思聪点头,目光扫过三人,“小心。” 没有更多的话语。王浩跨上单车,林墨坐在后座——这是伪装的一部分,看起来更像是两个贪玩的学生。苏小婉坐进刚好驶来的出租车。 单车碾过路面,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向未知的前方。 耳麦里传来李思聪清晰而平稳的声音: “通讯测试。林墨,王浩,苏小婉,收到请回复。” “收到。” “收到。” “收到,清晰。” “监控画面开始接入……卫星图清晰度一般,但能看到大致轮廓。疗养院周边未发现明显人员车辆活动。但注意,有几个热源信号在建筑内部,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动物。保持警惕。” “明白。” 车轮飞转,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道路两旁的建筑变得低矮稀疏,远处西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像一头蹲伏的巨兽。 那张画着红鸦的纸条,在内袋里微微发烫。 渡鸦的邀请,即将迎来回应。 而影子,将在夕阳落山前,第一次主动投向那片被遗忘的黑暗之地。 第十一章 废弃疗养院的黄昏对峙 西山在暮色中显露出它原本的嶙峋。 通往疗养院的旧路年久失修,柏油龟裂,缝隙里钻出枯黄的野草。单车链条摩擦出单调的声响,林墨坐在后座,单手扶着车架,目光扫过两侧快速倒退的荒芜农田和零星的废弃厂房。夕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向山脊,将天边染成一片濒死的、壮烈的橘红,也将他们的影子在坑洼的路面上拉扯得变幻不定。 “墨哥,前面拐弯,就快到了。”王浩压低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微微的喘息。他骑得不快,但很稳,显然在刻意控制着刚刚觉醒、还不甚驯服的力量。 “收到。注意观察两侧。”林墨回应,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废弃的电线杆歪斜着,乌鸦停在上面,像一摊摊凝固的墨迹。远处,疗养院灰白色的建筑轮廓从稀疏的林木后探出,像一只搁浅在时光里的巨兽骸骨。 耳麦里传来李思聪平稳的汇报:“A点(废弃停车场)可视范围内无异常。B点(侧面山坡)苏小婉已就位,未感知到强烈敌意情绪。C点(后山旧路)通畅。建筑内部热源信号依旧存在,三个,位置分散,移动缓慢,无法判定是否人类。天文社中继信号良好,over。” “保持监视。”林墨说。 单车拐过最后一个弯,一片开阔的、水泥开裂的废弃停车场出现在眼前。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杂草从裂缝里顽强地钻出,几盏锈蚀的路灯杆子歪斜地立着,早已不亮。停车场正对着疗养院的主楼——一栋四层的老式建筑,墙面斑驳,大部分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瞎掉的眼睛。 王浩刹住车,单脚撑地。林墨跳下车,两人并肩而立,看向那栋建筑。 风穿过破碎的窗洞,发出呜呜的、如同呜咽的声响。暮色正在吞噬最后的天光,建筑的阴影越来越浓,渐渐与背后西山的暗影融为一体。 “就在这儿?”王浩小声问,警惕地环顾四周。停车场太空旷了,没有任何掩体。 “就在这儿。”林墨看了看手机,下午五点五十五分。距离约定的“十点”还有四个多小时,但他们提前来了。“按计划,我们是‘误入此地的学生’。自然点,四处看看,弄出点动静。” 王浩会意,立刻扯开嗓子:“哇!墨哥,这地方真特么带劲!你看那楼,像不像恐怖片里的鬼屋?”他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惊起远处电线杆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走一片。 林墨配合地往前走几步,踢开脚边一个空易拉罐,罐子叮叮当当滚出老远。“听说这里以前是精神病院,晚上闹鬼。”他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有心人听清的音量说。 两人像普通寻求刺激的青少年一样,在停车场边缘晃悠,偶尔拿起石块砸向远处破碎的窗户(当然故意砸偏),或对着幽深的门洞发出怪叫。 耳麦里,李思聪的声音持续传来:“A点未发现新增热源或移动目标。B点苏小婉报告:感知到建筑内传来微弱情绪波动,困惑,警惕,但无强烈恶意。方向……主楼三层,东侧窗口附近。另,注意你们两点钟方向,约七十米外灌木丛,有非常轻微的情绪‘凝视感’,但无法定位具体目标,可能只是动物。” 林墨不动声色地朝两点钟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无人打理的冬青灌木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他轻轻敲击了两下耳麦,表示收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山后,只在天际留下一抹暗紫的余晖。黑暗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淹没了停车场和远处的建筑。没有月光,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开始闪烁。 气温明显下降。王浩搓了搓胳膊,低声道:“墨哥,他们不会不来了吧?耍我们?” “不会。”林墨盯着主楼黑洞洞的门口,“他们在等。等我们失去耐心,等我们因为恐惧或焦躁而犯错。”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主楼三层东侧,一个原本漆黑的窗口,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不是电灯,更像是手电筒或者蜡烛,光晕昏黄,摇曳不定,在破败的建筑里显得格外诡异。 “出现了。”李思聪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热源信号移动,向那个窗口集中。目前探测到……四个。情绪感知如何,苏小婉?” 短暂的沉默后,苏小婉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轻,似乎刻意压低了:“很复杂……窗口那个光源附近,情绪是……好奇?探究?还有一点……戏谑?像在看笼子里的动物。灌木丛方向的‘凝视感’增强了,带有明确的审视和评估意味,但没有杀意。另外……建筑深处,更靠里的位置,有一种……很冰冷的情绪,像石头,感觉不到温度。” “至少三拨人。”林墨快速判断,“窗口是观察者,可能就是想见我们的‘渡鸦’。灌木丛是潜伏的哨兵或狙击手。建筑深处那个冰冷的……可能是核心人物或者守卫。” “怎么办?直接喊话?”王浩问。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那点摇曳的灯火,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停车场中央,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可能存在的瞄准镜下。然后,他抬高声音,对着主楼方向喊道: “纸条我收到了。我来了。出来谈谈?” 声音在空旷的夜幕中传开,又被寂静吞噬。 几秒钟后,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处理、嘶哑失真的声音,从主楼三层的窗口飘了下来,带着空旷建筑特有的回音: “只有你一个?纸条上写着‘一个人来’。” “我兄弟不放心,跟来了。”林墨指了指王浩,语气平淡,“但他不会上去。这是我们之间的对话。” 窗口的光晕晃动了一下,似乎后面的人影在移动。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影子’……你比我们预期的更有趣。也更大胆。知道是陷阱,还敢提前来,还带了‘观众’。” “因为我想知道,‘影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林墨直视着那点光,“你们知道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沉默。只有风声呜咽。 “真相?”那声音笑了起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笑声格外刺耳,“真相就是,你,和里面那些快要烂掉的‘种子’一样,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的……实验品。” 种子?实验品? 林墨心头一凛。孙小飞那种被药物催化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种子”? “你们在做什么实验?”他追问。 “进化。”那声音变得有些狂热,尽管经过处理,依然能听出其中的扭曲,“凡人太脆弱,太渺小。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容器,更敏锐的感知,更坚韧的精神……去承载更伟大的存在。而你,‘影子’,你的能力……很特别。不是简单的肉体强化,也不是粗浅的精神干涉,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隐匿’与‘洞察’?我们很感兴趣。” “所以邀请我,是想把我变成‘种子’?”林墨冷笑。 “不。”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是合作。我们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从你揭穿那个蠢货开始。你的谨慎,你的谋划,你对于‘秩序’和‘掌控’的潜在渴望……很适合我们。加入我们,你能得到更多。关于你能力的真相,关于这个世界背面真正的模样,以及……力量。” “如果我说不呢?” 窗口的光晕骤然熄灭。 嘶哑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带着冰冷的警告:“那么,你就和那些失败的‘种子’一样,只配成为养料。或者……被‘清理’掉。今晚只是打个招呼。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话音落下,再无动静。 “热源信号在移动!向建筑后方撤离!速度很快!”李思聪急促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几乎同时! “小心!”苏小婉的惊呼传来,带着剧烈的情绪波动,“灌木丛!敌意!强烈的敌意爆发了!” 林墨汗毛倒竖,长期锻炼出的本能让他猛地向侧面扑倒! “咻——!”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紧接着,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盏锈蚀路灯杆,发出“叮”一声脆响,火星迸溅!一颗变形的钢珠深深嵌入了铁质灯杆! 是气枪!或者加装了***的某种弩箭! “王浩!找掩体!”林墨翻滚起身,厉声喝道。 王浩早已反应,庞大的身躯却异常敏捷地向旁边一辆废弃的汽车残骸后扑去。又是“咻咻”两声,钢珠打在残骸的铁皮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狙击手在灌木丛!十一点钟方向!距离约八十米!”李思聪语速飞快,“他在移动!小心!” 林墨躲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后,心脏狂跳。刚才那一瞬间,生死一线!对方果然有后手,所谓的“邀请”和“招揽”,或许只是麻痹,真正的杀招埋伏在暗处! “墨哥!我去弄他!”王浩在残骸后低吼,眼睛在黑暗里发红。 “别冲动!”林墨按住耳麦,“思聪,能干扰吗?” “我试试调动附近可能的老旧无线电频段,制造噪音干扰他瞄准!但效果不保证!”李思聪那边传来急促的键盘声。 “小婉,他的情绪?” “很冷……专注……锁定……他在瞄准王浩!”苏小婉的声音带着焦急。 “王浩,别露头!”林墨喊道,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有远程武器,躲在暗处,己方暴露在空旷地,拖下去必死无疑。必须逼他出来,或者制造混乱! 影子潜伏的冷却时间……还有两分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噗!” 又一声破空,但声音不对!紧接着,灌木丛方向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狙击停止了。 林墨和王浩愕然对视。 “什么情况?”王浩低声问。 “B点报告!”李思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灌木丛的热源信号……倒下了?另一个热源信号出现!在更远的侧后方山坡!速度极快,正在接近倒下的狙击手位置!” 第三方?! 是渡鸦的人内讧?还是…… 没时间细想! “撤!”林墨当机立断,“按C路线!快!” 两人从掩体后冲出,借着夜色和废弃车辆的遮挡,向着停车场后方那条通往山里的旧路狂奔。耳麦里传来苏小婉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也在从B点向汇合点移动。 “C点方向未发现拦截!快!”李思聪指引着方向。 林墨和王浩冲进旧路,两旁是茂密的杂树林,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他们不敢停留,沿着崎岖的小路拼命向山里跑。身后,废弃疗养院的方向,再没有传来任何追击的声音或动静。 一口气跑了十几分钟,直到完全听不到停车场方向的任何声响,两人才在一处山坳的巨石后停下,扶着膝盖剧烈喘息。 “刚……刚才……怎么回事?”王浩上气不接下气,“谁……谁干掉那狙击手的?” 林墨摇摇头,他也毫无头绪。但可以肯定,不是渡鸦的人。否则不会放他们走。 耳麦里传来苏小婉略微平稳些的声音:“我快到汇合点了。刚才……狙击手倒下的瞬间,我感知到一股非常……尖锐的情绪。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任务’和‘锁定’。和渡鸦那些人混乱扭曲的情绪完全不同。” 李思聪也汇报:“新出现的第三方热源信号在击倒狙击手后,迅速撤离了现场,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山林里。速度……非常人。我调取了附近可能的路口监控,没有拍到任何车辆或行人异常。对方很专业。” 第三方。专业的。目标似乎是狙击手,而非他们。 是特勤科?还是……其他势力? 林墨靠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汗水浸湿了后背,晚风吹来,激起一阵寒意。他摸出内袋里那张纸条,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那只粗糙的红鸦图案仿佛正嘲弄地看着他。 渡鸦的“邀请”以一场未遂的狙杀结束,却又被更神秘的第三方打断。 影子校长系统的真相?“种子”?“实验品”?“进化”?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沉重。 “先回去。”林墨收起纸条,声音有些沙哑,“这里不安全。思聪,清理我们过来的痕迹,注意有没有尾巴。小婉,到汇合点了吗?” “到了,看到你们的定位了。”苏小婉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 三人汇合,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疲惫和惊悸。没有多言,借着夜色和李思聪的远程指引,他们沿着一条更隐蔽的小径下山,绕了一大圈,才在晚上八点多,重新回到城市边缘的公路旁,打车返回市区。 出租车穿行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窗外的繁华与喧嚣,与刚才废弃疗养院的死寂和凶险,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墨靠在座椅上,闭着眼。 系统光幕在黑暗中悄然浮现,带着新的、冰冷的文字: 【接触事件“渡鸦的邀请”结束。】 【获得情报:敌对组织“渡鸦”正在进行涉及异能觉醒者的非法实验,宿主被其标记为“特殊观察目标”及“潜在招募对象”。】 【获得情报:“种子”为实验体代称,宿主疑似被归为此类。】 【获得警告:第三方未知势力介入,敌友不明,威胁等级:高。】 【任务“阴影中的渡鸦”进度更新:确认渡鸦组织存在及部分目的(1/1);威胁等级评估:中高(进行中)。】 【新线索解锁:星光疗养院内部结构图(残缺),需进一步探查。】 【威信值+50。当前威信值:175。】 威信值增加了,但林墨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流动的光影。 影子还太浅,而黑暗,深不见底。 第十二章 余波、新芽与破碎的剪影 出租车穿过霓虹流淌的街道,将西山的黑暗与死寂远远抛在身后。窗外的光怪陆离映在三人沉默的脸上,明明灭灭。 王浩瘫在后座,大口喘着气,包扎过的右手无意识地颤抖着。不是怕,而是肾上腺素退去后,肌肉过度紧绷带来的生理反应。他瞪着车顶,眼神有些发直,嘴里反复嘀咕:“……就差一点……那玩意儿就打中了……” 苏小婉坐在副驾,侧着脸看向窗外,嘴唇抿得发白。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青。林墨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底深处尚未散尽的惊悸。那种银芒褪去后,留下的不仅仅是疲惫,还有一种陌生的、对自身力量的恐惧。 他自己也不好受。背上被碎石硌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头皮被钢珠擦过的部位火辣辣地提醒着刚才的生死一线。但更沉重的是心理上的负担——作为决策者,他差点把团队带入绝境。 “思聪,”林墨按下耳麦,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撤出来了,在回市区的车上。你那边情况?”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李思聪的声音传来,同样带着紧绷后的松弛:“收到。追踪信号显示你们已进入主路,后方无异常热源或车辆尾随。疗养院方向的三个热源信号在你们离开后五分钟内全部消失,疑似通过地下通道或其他方式撤离。第三方……暂无后续踪迹。”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文社的观测设备记录下了部分红外影像,虽然模糊,但可以确认狙击手被击倒的瞬间,有一个高速移动物体从侧后方山坡接近。速度……远超常人。已存档,需要进一步分析。” “家里呢?”林墨问的是宿舍和网络安全。 “安全。我伪造了你们三人的校园网在线记录,显示整个傍晚都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如果后续有人查,至少明面上说得通。”李思聪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另外,我尝试反向追踪那个狙击手可能使用的通讯频道,信号在市区边缘一个废弃基站中断了。很专业,设备可能是军规或特制。” 军规……特制。这两个词让车厢内的空气又凝重了几分。 “先回去休息。”林墨说,“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放学后老地方汇合,复盘。” 耳麦里传来几声简短的应答,通讯切断。 出租车停在林墨家附近的老旧小区门口。三人下车,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 “我……”王浩张了张嘴,看着自己裹着纱布、却隐隐作痛的右手,又看了看林墨和苏小婉,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近乎茫然的神色,“我刚才……好像差点把那个水泥柱子打穿。” 那不是错觉。躲藏时,情急之下他捶了身边的废弃水泥墩一拳,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拳峰接触的瞬间,传来的不是反震的疼痛,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击碎某种硬壳的触感。借着远处微光看去,墩子上似乎真的多了几道细密的裂纹。 “力量觉醒了,但控制不住,是吗?”林墨问。 王浩点点头,眼神里兴奋和不安交织:“感觉……身体里像多了个发动机,劲儿贼大,但油门刹车不太灵。” “回去自己慢慢试,从最轻的开始,别砸坏家里东西。”林墨叮嘱,又看向苏小婉,“你呢?感觉怎么样?” 苏小婉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很轻:“脑子里……很吵。像有很多细小的声音,很远处传来的。不是真的声音,是……情绪的余波。王浩的紧张和兴奋,司机师傅的疲惫和一点点好奇,那边楼上夫妻吵架的愤怒……还有很多很多,混在一起。”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需要……静一静,才能筛掉。” “能力增强了,但带来了感官过载?”林墨若有所思,“看来觉醒不是毫无代价。你们都需要时间适应和掌控。记住,在完全掌握之前,尽量不要在公开场合使用,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家人。” 两人都郑重地点头。 “回去好好休息。”林墨最后说,“明天见。” 看着王浩和苏小婉分别走向不同方向的背影,林墨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走进黑黢黢的楼道。 家里空无一人。父母出差还没回来。他打开灯,冷白的灯光照亮略显凌乱的客厅。放下书包,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脱掉外套,检查身上。除了几处擦伤和淤青,没有严重伤口。但系统光幕上,却多了几行新的提示: 【团队成员能力初次实战应用,数据记录更新。】 【王浩:力量觉醒(初步)。评估:爆发力显著增强(预估为常人3-5倍),控制精度不足,存在自伤风险。建议进行针对性控制训练。】 【苏小婉:深度共情(进阶)。评估:感知范围扩大(半径约50米),可被动接收混合情绪信息流,存在信息过载及精神污染风险。建议进行信息筛选及精神屏障构建训练。】 【团队协作评估:及格。存在沟通迟滞、战术执行生疏、危机应对经验不足等问题。建议进行模拟对抗训练。】 【解锁新功能:团队训练模块(预览)。可根据成员能力特点,生成针对性训练方案(需消耗威信值)。】 训练模块?林墨心念微动,调出界面。果然,光幕上出现了王浩和苏小婉的简易三维模型,旁边列出了几个训练选项:【基础力量控制(王浩)】、【情绪感知过滤(苏小婉)】、【小队遭遇战模拟(全员)】。每个选项后面都标注着所需的威信值,从50到200点不等。 他目前有175点威信值。不算充裕,但可以启动最基础的训练。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调出系统在接触事件后解锁的【星光疗养院内部结构图(残缺)】。 光幕上浮现出一幅模糊的、像是老式蓝图扫描件的图像。大部分区域是空白或马赛克,只有几个区域相对清晰:主楼一层的大厅和部分走廊,三层东侧的几个房间(包括今晚亮灯的那个窗口所在房间),以及一条从地下室延伸出去、指向后山方向的、标注着“旧通风管道(疑似废弃)”的虚线。 图像边缘还有潦草的手写备注,字迹难以辨认,只能勉强认出几个词:“隔离区”、“样本存放”、“核心(权限不足)”。 很显然,系统提供的这份“结构图”,并非完整的建筑设计图,更像是某种……潜入者或调查者匆忙绘制的示意图,而且关键部分严重缺失。 “地下室……旧通风管道……”林墨盯着那条虚线。渡鸦的人今晚消失得很快,很可能有地下通道。这条标注“疑似废弃”的管道,会不会是其中之一?那个“核心”区域,又藏着什么? 问题很多,答案很少。 但至少,有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林墨关掉光幕,草草洗漱,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黑暗中却不断闪过今晚的画面:摇曳的烛光,嘶哑的变声,破空的钢珠,灌木丛倒下的黑影,以及苏小婉那双染上银芒、却充满恐惧的眼睛。 渡鸦……种子……进化……第三方…… 纷乱的思绪最终化为沉沉睡意。 第二天早晨,林墨是被闹钟吵醒的。 身体像灌了铅,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抗议。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脸色有些苍白。背上的淤青更明显了,好在穿着校服看不出来。 走进教室时,早读已经开始。但今天的氛围,似乎和昨天又有些不同。 投向他的目光少了些纯粹的好奇和敬佩,多了些复杂的窥探和窃窃私语。林墨听力经过系统强化,能隐约捕捉到一些片段: “……听说了吗?昨晚西山那边好像出事了……” “好像是废弃的精神病院?有人听到枪声?” “不会吧?警察去了吗?” “不知道……但你看林墨,脸色好差,还有王浩,手都包着呢……” “该不会……” 流言总是传得最快,也最易扭曲。 林墨面不改色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前排的男生又想回头搭话,但看到他冷淡的神色,又讪讪地转了回去。 王浩来的时候,右手换上了新的、更不起眼的纱布,但脸上那股亢奋又惴惴不安的劲儿藏不住,走路都带着风,不小心碰到课桌,发出“咚”一声闷响,引来周围一片侧目。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林墨说:“墨哥,早上试了试,掰弯了个汤勺……没控制好力道,给我妈吓一跳。” 苏小婉来得稍晚,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她坐下后,对林墨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状态尚可。 早读课在李老师更加沉郁的脸色中开始。他照例巡视,但今天在教室里停留的时间格外长,目光在几个学生身上扫过时,带着欲言又止的复杂。尤其是在林墨身上停留的那几秒,林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课间操时,这种微妙的气氛达到了顶峰。林墨三人刚在队伍里站定,就感觉到周围一片刻意的安静和打量。连隔壁班的队伍都有人频频回头。 “墨哥,”王浩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墨,声音压得极低,“我怎么觉得……咱们像动物园的猴子?” “少说话,多观察。”林墨目视前方,低声道。 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格外具有实质感。来自操场边缘,树荫下,几个穿着高年级校服、或站或靠的男生。他们不像普通学生那样做操,只是抱着手臂,远远看着这边,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评估? 其中一人,林墨有点印象。高三的,叫周子轩,学生会风纪部长。据说家里很有背景,本人也是成绩、体育、能力样样拔尖,是不少老师眼中的“未来栋梁”。他此刻正斜倚在单杠旁,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墨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 “周子轩,”苏小婉的声音在林墨耳边轻轻响起,她不知何时调整了位置,站在他侧后方,“他的颜色……很稳,深灰色里带着一点金属光泽,很冷静,但有点……排斥?或者说是审视。他在观察你,而且……似乎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关于昨晚?还是关于更早的,他们身上发生的“不寻常”? 林墨心头一凛。这个周子轩,看来也需要留意。 课间操结束,人群散开。林墨三人刚走到教学楼楼梯口,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学生会干事拦住了他们。 “林墨同学,王浩同学,苏小婉同学,”干事推了推眼镜,语气公式化,“周子轩学长请三位午休时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趟,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来了。 林墨和王浩对视一眼,苏小婉也微微蹙眉。 “关于什么事?”林墨问。 “关于近期校园内的一些……流言,以及可能涉及学生安全的隐患。”干事滴水不漏,“学长也是关心同学。请务必准时。”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靠,学生会也来掺和?”王浩不爽道。 “不是掺和,”林墨看着那干事远去的背影,“是介入。周子轩的风纪部,本来就管这块。昨晚的事,虽然我们处理得还算干净,但动静不小,又牵扯到校外势力,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我们去吗?” “去。”林墨说,“正好看看他知道多少,又想干什么。” 午休铃响,三人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行政楼三层。敲门进去,房间宽敞明亮,周子轩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看一份文件。见他们进来,他放下文件,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三人坐下。周子轩的目光依次扫过他们,在王浩裹着纱布的手上停顿了一瞬,又在苏小婉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林墨身上。 “西山疗养院,昨晚。”周子轩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你们三个在那里。为什么?” 林墨早已打好腹稿:“听说那里以前是精神病院,好奇,晚上去探险。” “探险?”周子轩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带着伤回来?还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有人报了警,说听到疑似枪声。” “我们听到动静就跑了,可能是野狗撞倒了什么东西吧。”王浩抢着说,语气有点冲,“手是不小心划伤的。” 周子轩看了王浩一眼,那目光让王浩后面的话噎了回去。“王浩同学,你的体能测试成绩我查过,最近一次是优秀。但据你体育老师说,你上周掰腕子,差点把同学的胳膊掰脱臼。有这回事吗?” 王浩脸色一变。 “还有苏小婉同学,”周子轩转向她,“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年级前三。但最近几次随堂测验,注意力似乎有些不集中?班主任反映你偶尔会走神,脸色也不太好。” 苏小婉垂下眼睫,没说话。 “至于你,林墨。”周子轩的目光最后定格,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从赵明事件开始,你就显得很……特别。能弄到一般人弄不到的证据,能解决一般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昨晚,西山那边除了疑似枪声,还有目击者说看到不寻常的‘闪光’和‘很快的黑影’。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墨迎着周子轩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显然掌握了不少信息,甚至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多。矢口否认?还是部分坦白? “周学长,”林墨缓缓开口,“我们确实去了西山,也遇到了一些……意外。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涉及到一些我们也不太清楚、也不适合在这里讨论的事情。我们很安全,也没有违反校规的意图。如果学长是担心校园安全,我们可以保证,不会把麻烦带进学校。”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同时划定了界限——校外的事,校外解决,不涉及校园。 周子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没什么温度。 “很好。”他靠回椅背,“看来你们有自己的分寸。我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以学生会的身份,更不是以风纪部的名义。”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片,推到桌子中央。 “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来自一个……比你们更早看到这个世界另一面的人。” 林墨瞳孔微缩。王浩和苏小婉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周子轩的目光扫过那张黑色卡片,又看向他们:“西山的水很深,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几个高中生能碰的。趁还没陷进去,收手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望向楼下喧闹的操场。 “如果一定要蹚浑水……”他的声音飘过来,很轻,却带着某种沉重的意味,“记住,影子再长,也有被光找到的时候。而有些光,未必温暖。” 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学生会干部式的平静:“话就说到这里。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三位请回吧。”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走廊里空旷安静。 王浩忍不住低声骂道:“装什么逼!话里有话的!” 苏小婉则轻声说:“他的颜色……说最后那些话时,变成了很深的铁灰色,有点……悲伤?还有警告。他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可能……亲身经历过。” 林墨没说话,他手里捏着那张黑色的卡片。卡片质地特殊,非纸非塑,边缘有细微的磨砂感。正面空白,背面用极淡的银色印着一个模糊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但线条极其简约抽象,更像某个组织的徽记。 不是渡鸦。 是另一种标记。 他抬起头,看向走廊窗外明媚的阳光。操场上,学生们在奔跑嬉闹,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 但在这正常的表象之下,暗流比想象中更加汹涌。 渡鸦的阴影尚未散去,神秘的第三方虎视眈眈,现在,连看似普通的校园里,也出现了知晓“另一面”的同类。 影子校长系统的真相,这个世界的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而他们这只刚刚凑到一起、羽翼未丰的小队,又该如何在这越来越复杂的漩涡中,找到自己的路? 林墨将黑色卡片收进口袋,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影子,或许注定要在光的边缘行走。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独自一人。 第十三章 特训、卡牌与旧档案 傍晚的小卖部后空地,暮色四合。空气里残留着白天的燥热,混合着远处食堂飘来的油烟味。 石桌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 不再是前几天那种调查时的紧绷,也不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后的惶然,而是一种更沉静、更专注的肃然。王浩罕见地没有咋咋呼呼,只是反复握紧又松开自己那只缠着新纱布的右手,眉头微锁,像在感受骨骼和肌肉之间流动的、尚不驯服的力量。苏小婉安静地翻看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认知神经科学基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偶尔抬头,目光会短暂地停留在林墨或王浩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银芒般的微光,随即又恢复沉静。李思聪则对着两台并排放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手指在键盘和触控板间快速切换,偶尔推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镜。 林墨坐在石桌一侧,面前摊着三样东西:那张周子轩给的神秘黑色卡片,自己的手机,以及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光幕。 “先复盘昨晚。”他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静,“我们犯了很多错误。” 王浩和苏小婉抬起头,李思聪也暂停了敲击。 “第一,情报严重不足。我们对渡鸦的了解仅限于孙小飞的呓语和暗网碎片,就敢直接踏入对方预设的战场。第二,计划过于理想化。B点观察、A点接触、C点撤退,看似周全,但一旦出现计划外的第三方,或者对方不按常理出牌,整个链条就脆弱不堪。第三,个人能力失控。”林墨的目光扫过王浩的手和苏小婉略显苍白的脸,“王浩的力量无法精细控制,苏小婉的感知面临过载,我的影子潜伏时间太短,冷却太长。在真正的遭遇战中,任何一个短板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每说一条,王浩的头就低下一点,苏小婉的嘴唇抿得更紧,李思聪敲击键盘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不是批评,”林墨语气放缓,“是现实。我们运气好,昨晚有第三方搅局,否则后果难料。但运气不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从今天起,我们需要改变。” 他调出系统光幕,将团队训练模块的界面投影到手机屏幕上,递给三人看。 “我有些特殊……资源。”林墨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点明系统,“可以针对性地生成训练方案。王浩,你需要控制力量,从最细微的操作开始,直到能收发自如。苏小婉,你需要建立信息过滤屏障,区分哪些情绪需要接收,哪些需要屏蔽,避免过载,同时尝试主动运用你的‘共情’能力,比如短时影响他人情绪,或者更精确地捕捉特定目标的状态。思聪,你的战场在网络和信息,需要更深入地挖掘渡鸦、星光疗养院、周子轩,以及昨晚第三方的线索。同时,升级我们的通讯、监控和反监控装备。” 三人看着屏幕上那些详细的训练条目和评估标准,眼神都变了。王浩是兴奋和跃跃欲试,苏小婉是恍然和思索,李思聪则是纯粹的技术性探究。 “墨哥,这……这玩意儿哪来的?太专业了吧?”王浩指着针对他的“力量微控:从捏碎核桃到完整剥出核桃仁”的训练项目,眼睛发亮。 “来源保密,但有效。”林墨没有多解释,“威信值有限,我们先从最急需的开始。王浩和苏小婉的个人适应性训练,思聪的装备升级优先。小队配合训练,等你们基础扎实了再进行。” “威信值?”李思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可以理解为……一种资源。完成任务,达成目标,或者获得认可,都能增加。消耗它,可以获取训练方案、情报分析,或者兑换一些特殊物品。”林墨半真半假地解释,系统的存在太过离奇,暂时不宜全盘托出。 苏小婉看着针对自己的“情绪屏障构建:在嘈杂食堂中捕捉单一目标情绪”训练项,轻声问:“这个真的能练出来?” “理论上可以。你的能力本质是感知和影响精神层面的信息。就像收音机调频,你需要学会滤掉杂波,锁定特定信号,甚至主动发送微弱信号。”林墨根据系统的说明解释。 “我试试。”苏小婉点点头,目光坚定。 “好,那各自的任务。”林墨开始分配,“王浩,放学后去体育器材室借用握力器和不同重量的哑铃,从最轻的开始,感受肌肉发力的每一丝变化。记录每次的力度、控制感和疲劳度。先练一周。记住,是控制,不是破坏。” “得令!”王浩摩拳擦掌。 “苏小婉,从明天课间开始尝试。先从人少的地方开始,比如图书馆角落,尝试只‘听’一个人的‘颜色’,屏蔽其他所有人。记录你能维持专注的时间,和目标情绪变化时你的感知清晰度。循序渐进,不要勉强。” “嗯。”苏小婉轻声应下。 “思聪,两件事。第一,查这张卡。”林墨将黑色卡片推到李思聪面前,“材质,工艺,那个银色徽记。看能不能在公开或非公开数据库里找到匹配项。第二,继续深挖星光疗养院,特别是那条‘旧通风管道’和‘核心区域’。另外,留意周子轩的一切信息,公开的,非公开的。他昨晚那句‘比你们更早看到这个世界另一面’,很值得玩味。” 李思聪拿起黑色卡片,对着夕阳仔细看了看,又用指甲刮了刮边缘:“非标准合成材料,有微弱抗电磁特性。徽记是激光蚀刻,工艺很高。需要仪器分析。交给我。” “至于我,”林墨看向光幕上自己的训练项——“潜伏耐力:延长影子潜伏持续时间(需结合环境模拟与精神力专注训练)”,“我会专注提升能力的持续时间和使用效率。另外,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更私密的‘基地’。小卖部后面不是长久之计。” “废弃的社团活动室?”王浩提议,“我知道有几个,在实验楼顶楼,好久没人用了。” “可以考虑。思聪,顺便查一下哪些活动室最偏僻,监控死角,供电和网络情况。” “明白。” “最后,”林墨的目光扫过三人,“训练归训练,学业不能落下。至少明面上,我们还是高三学生。苏小婉,你的成绩是掩护。王浩,体育生的身份也是。思聪,你的技术宅人设同样。我们要融入‘正常’,才能更好地隐藏‘异常’。” 三人点头。他们都清楚,一旦被贴上“异类”标签,在校园里将寸步难行,更别提暗中行动了。 “那么,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天,高三(7)班的同学们发现,林墨小团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林墨本人更加安静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或闭目养神。有细心的同学发现,他偶尔会盯着某个阴影角落出神,眼神专注得吓人,但一有人靠近,又立刻恢复正常。 王浩则成了体育器材室的常客。不过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炫耀力量,而是对着一堆最轻的哑铃和握力器较劲,一练就是半小时,满头大汗,表情却异常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数数。体育老师看了都啧啧称奇,以为这小子终于开窍知道练基础了。 苏小婉依旧独来独往,但去图书馆的次数更多了,而且总选择最靠里、最安静的角落。她会对着空气发呆,或者长时间看着某个陌生同学的后背,眼神空洞,直到对方有所察觉地回头,她才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微红。有人传学委是不是压力太大,有点魔怔了。 李思聪则彻底泡在了机房和宿舍,除了上课几乎不见人影。他的电脑屏幕上不再是游戏或动漫,而是复杂的代码界面、网络拓扑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同宿舍的人抱怨他半夜敲键盘的声音像鬼在哭,但他充耳不闻。 表面平静,暗地里,训练和调查在同步推进。 第三天傍晚,小卖部后石桌。 “卡片有结果了。”李思聪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材料分析图谱和徽记比对结果,“材料含有几种稀有金属合金,通常用于航天或高端加密设备。那个徽记,我在一个……很偏门的、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访问的学术机构内部数据库里,找到了近似匹配。” 他点开一张图片,那是一个风格更古老、更精致的银色飞鸟徽章,下面有一行拉丁文缩写。 “A.V.P.”苏小婉轻声念出。 “Aeternae Vigilum Praesidium。”李思聪翻译道,“永恒守护者卫队。一个……据说早在中世纪就存在,专门处理超自然和异常事件的秘密结社。近代资料极少,但二十世纪中叶,有零散记录显示他们曾活跃于二战前后,处理过一些‘无法解释’的事件。之后几乎销声匿迹。这张卡片的徽记是简化现代版,但核心元素一致。” “永恒守护者……”林墨咀嚼着这个名字,“周子轩是其中一员?” “很可能,至少是关联者。”李思聪说,“这个组织非常隐秘,成员身份成谜。如果周子轩真是,那他的背景和能量,恐怕比我们看到的‘学生会会长’要深得多。他给这张卡,可能是一种……识别凭证,或者警告标记。” “善意还是恶意?”王浩问。 “难说。但至少目前,他没有直接敌对。”林墨收起卡片,“继续留意。疗养院那边呢?” “旧通风管道的入口,在卫星图上看,可能位于疗养院后山一处隐蔽的山坳,被植被覆盖。我调取了近半年的地质微震数据,那个区域偶尔有非自然的微弱震动,疑似重型设备或挖掘作业。‘核心区域’在结构图上是空白,但我分析了建筑承重和管线布局,推测可能在地下二层以下,有额外的、未标注的空间。需要实地探查才能确认。” “实地探查……”王浩眼睛亮了,“墨哥,咱们什么时候再去?” “不急。”林墨摇头,“在你们有能力自保,我们有足够预案之前,不能贸然进去。先训练。” 他又看向苏小婉和王浩:“你们俩进度如何?” 王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握力器能控制到捏不碎鸡蛋了,但稍微重点的东西还是拿不准。掰弯铁勺倒是不会不小心掰断了,但想掰成特定形状还不行。” 苏小婉则轻声汇报:“在图书馆,可以勉强屏蔽掉五米内其他人的情绪杂音,专注感知一个人的主要情绪色彩,维持三分钟左右。再久就会头痛。试着对看书的同学传递过‘平静’的情绪……好像有点用,他翻书的速度慢了一点点,但不确定是不是巧合。” “很好,进步很明显。”林墨点头。系统光幕上,两人的训练进度条都有肉眼可见的增长。“继续坚持。另外,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个。” 他拿出两个不起眼的黑色腕带,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运动护腕。 “思聪改装的。内置了微型传感器,可以实时监测你们的心率、肌肉电信号和基础脑波。数据会加密传送到思聪那里,他可以分析你们的训练状态和能量消耗,提供更精准的建议。同时,也是简易的定位和紧急求救装置。” 王浩和苏小婉接过腕带戴上,贴合手腕,轻若无物。 “墨哥,你自己呢?”王浩问,“你的训练……” “我有我的方法。”林墨没有多说。他的“影子潜伏”训练,更多是依靠系统模拟环境和精神力冥想,在现实中,他尝试在阴影中移动、隐藏,延长那种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感觉,虽然进步缓慢,但持续时间确实在一点点增加,从30秒延长到了33秒左右。冷却时间也缩短了2秒。 “另外,基地有眉目了。”李思聪调出实验楼的平面图,“顶楼最西侧,原‘天文气象兴趣小组’活动室,三年前社团解散后一直闲置。位置最偏,隔壁是废弃的化学药品储藏室(已清空),平时没人上去。有一扇气窗对着楼后小树林,紧急情况可以撤离。供电和网络接口都有,只是没开通。我可以搞定。” “就这里了。”林墨拍板,“周末找时间,我们去‘收拾’出来。” 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白天是紧张的高三复习和看似平常的校园生活,晚上和课余则是悄无声息的能力锻炼和情报收集。四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传递许多信息。 周五下午,放学后。林墨被李老师叫到办公室,不是为了“谈心”,而是交给他一份任务。 “市里要搞一个‘青少年科技创新实践’展览,我们学校要出项目。我想了想,你上次……表现出的逻辑和信息搜集能力不错。这个项目,你牵头,找几个同学一起做。主题是‘城市废弃空间安全隐患调查及对策建议’。”李老师将一份文件递给他,目光有些深意,“资料可以去校档案室查,有些旧档案或许有帮助。这是个……很好的实践机会。” 城市废弃空间?安全隐患? 林墨接过文件,心中一动。这简直是为调查星光疗养院量身定做的合法外衣!李老师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谢谢老师,我会尽力。”林墨不动声色。 “嗯。注意安全,特别是去那些废弃地方实地查看的时候。”李老师最后叮嘱了一句,摆摆手让他离开。 走出办公室,林墨看着手里的项目文件,嘴角微微勾起。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他立刻联系了其他三人。半小时后,校档案室。 档案室位于图书馆地下,平时少有人来,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气味。管理员是个打瞌睡的老头,看了李老师的批条,嘟囔着指了指里面:“自己找,别弄乱了。旧城区改造和废弃建筑资料在第三排架子。” 四人来到架子前,果然找到了不少蒙尘的卷宗。有旧厂区规划图,有拆迁记录,也有关于一些废弃公共建筑的简单记载。 很快,苏小婉抽出了一本很薄的、纸张泛黄的档案袋,封面写着“星光疗养院(市立精神康复中心)初步建设及早期运营纪要(1985-1995)”。 “找到了。”她轻声说,吹去灰尘。 翻开档案,里面是一些泛黄的设计草图、批复文件、以及寥寥几页运营记录。疗养院建于八十年代中期,最初定位是“先进的精神疾病康复机构”,引进过“国外新型治疗理念和设备”。但运营不到十年,就因“治疗效果未达预期”、“管理混乱”及“多次意外事件”于1995年关闭。之后产权几经转手,最终废弃。 “意外事件?”林墨注意到这个词。 苏小婉翻到后面,有几份模糊的事故报告复印件。1988年,一名患者夜间试图从三楼窗户逃离,坠落身亡。1991年,小型火灾,原因不明,无伤亡。1993年……报告缺失了。 “这里被撕掉了一页。”李思聪指着装订处不自然的痕迹。 “看背面。”王浩眼尖,指着撕掉那页的背面,因为年代久远,上一页的钢笔字迹微微洇了过来,形成反向的、模糊的字痕。 几人凑近,仔细辨认。 “……夜……异响……多名患者及一名护工……出现集体谵妄……提及‘黑翼’、‘低语’……采取隔离措施……次日部分患者失忆……护工辞职……记录封存……” 黑翼?低语? 林墨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描述,听起来可不像普通的精神疾病症状。 “1993年,集体谵妄事件,涉及‘黑翼’和‘低语’,记录被封存。”李思聪快速总结,“这和渡鸦组织的代号,以及他们可能进行的精神干涉实验,有某种关联。” “不止,”苏小婉指着另一处模糊的字痕,“这里……好像提到,事件后,疗养院地下室进行了‘结构性加固’和‘特殊屏蔽层铺设’……由市第三建筑公司承建,但项目编号被涂黑了。” 特殊屏蔽层?是针对什么的屏蔽? “第三建筑公司……”李思聪已经在平板电脑上查询,“还在运营。当年的项目档案可能还有留存,但需要内部权限。” “又是一个线索。”林墨合上档案,心中思绪翻涌。疗养院的过去,远比想象中诡异。渡鸦选择那里,绝非偶然。 档案室窗外,天色渐暗。 新的谜团,随着旧档案的尘埃,一起浮出水面。 而他们的“科技创新实践”项目,似乎也有了真正需要“实践”和“创新”的方向。 第十四章 新基地、旧图纸与暗处的眼 周末的校园,褪去了平日的喧嚣,空旷得有些陌生。阳光炽烈,蝉鸣聒噪,只有零星的住校生在篮球场挥洒汗水,或是抱着书匆匆穿过林荫道。 实验楼矗立在校园最西侧,灰白色的墙体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这栋建于九十年代的老楼,如今只有低层的一些实验室还在使用,高层大多闲置,走廊里弥漫着灰尘和旧化学试剂混合的、略带刺鼻的气味。 林墨四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顶楼。走廊尽头,那扇挂着锈蚀“天文气象兴趣小组”牌子的门紧闭着,锁孔里积满了灰。 李思聪上前,没有用钥匙——那玩意儿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而是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套精巧的、闪着金属冷光的****。他对着锁孔端详了两秒,选了两根细长的探针伸进去,耳朵几乎贴在门上,手指极轻微地拨动。几秒钟后,“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弹开。 “专业啊,思聪!”王浩竖起大拇指。 “基础操作。”李思聪推开门,一股更浓的尘埃味扑面而来。 活动室大约二十平米,空空荡荡。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里面是发黄的天文星图、坏掉的气压计零件。靠窗的位置有一张蒙尘的长条木桌,几把缺腿的椅子。唯一的好处是窗户很大,采光不错,窗外正对着楼后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郁郁葱葱,提供了天然的视觉屏障。 “打扫,布线,布置。”林墨言简意赅。 四人立刻行动。王浩负责体力活,将那堆废弃杂物搬到隔壁同样废弃的储藏室。苏小婉和李思聪用带来的抹布和清洁剂擦拭桌椅和窗户。林墨则检查电路和网络接口——果然,接口都在,但线是断的。 “线路没问题,只是从楼里总闸被切断了。需要重新接通,而且要绕过学校计费系统。”李思聪看了一眼就说,“给我半小时。” 他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堆林墨看不懂的小型设备、线缆和一台巴掌大的便携路由器。只见他拆开墙角的网络面板,手指灵巧地拨弄着里面的线路,又将几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盒子接入,最后将那台路由器连接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安静无声。 “搞定。”半小时后,李思聪拍了拍手上的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网络连接图标显示满格。“我用的是图书馆一个闲置的公共IP段,做了跳转和伪装,流量做了混淆,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电力也从隔壁废弃实验室的备用线路‘借’了一点,功率不大,但够用。” 王浩和苏小婉也打扫完毕。房间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干净明亮,空气也流通了。长桌被擦干净,摆上了四把勉强能坐的椅子。窗户玻璃被苏小婉擦得透亮,午后的阳光在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光斑。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指挥部’。”林墨环视房间,点了点头。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那片小树林,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树林边缘,以及更远处校园的围墙。“视野不错,撤退也方便。” “监控和预警系统我来布置。”李思聪已经开始规划,“门口、窗外、楼梯口,放几个微型摄像头,用太阳能充电,数据加密回传。再弄几个简易的震动传感器在走廊。不过,这里平时没人来,最大的风险是偶然的巡查。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长期留在这里的理由。” “科技创新实践项目。”林墨拿出李老师给的那份文件,“这里就是我们的‘项目组活动室’。李老师批的,名正言顺。我们可以在门口贴个牌子,平时放点相关的书籍和资料掩人耳目。” “好主意。”苏小婉赞同,“项目需要查资料、做模型、写报告,我们经常待在这里就很合理了。” “那还等啥?现在就弄!”王浩兴致勃勃。 牌子是苏小婉用废弃的硬纸板临时写的,清秀的毛笔字:“城市公共安全课题研究组”。贴在门外,顿时多了几分正经气息。李思聪又从那些废弃纸箱里翻出几张还能看的天文星图和一些旧地图,贴在墙上,增添“学术氛围”。林墨则将从档案室借阅的那份星光疗养院旧档案复印件,和其他一些关于城市废弃建筑的公开资料,摊在长桌上。 不到两小时,一个像模像样的“课题研究基地”就初步成型了。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隐秘性高。 “好了,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课题研究’。”林墨在长桌一端坐下,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他首先看向李思聪:“思聪,市第三建筑公司的内部数据库,有进展吗?” “有,但难度不小。”李思聪调出电脑屏幕,上面是复杂的防火墙示意图和不断滚动的代码,“他们用的内部系统比较老旧,但防护不弱。我尝试了几个常见的漏洞,都被挡住了。需要更多时间,或者……一个内部跳板。” “内部跳板?” “比如,一个能物理接入他们内部网络的设备,或者一个拥有权限的账号。”李思聪解释,“后者很难,但前者……也许有机会。第三建筑公司有对外公开的办公地址和工程展示厅。或许,我们可以去‘实地调研’?” “太冒险了。”苏小婉立刻反对,“我们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贸然接近可能暴露。” “那就双线进行。”林墨沉吟道,“思聪继续尝试远程突破,同时,我们利用课题组的身份,对星光疗养院周边进行‘合法’的实地考察。重点不是进去,而是观察外围,尤其是后山那个可能的通风管道入口,以及……了解近期是否有第三建筑公司或其他施工方在附近活动。” “这个可行。”王浩点头,“我们就说是为了做‘废弃建筑安全隐患评估’,去拍点外景,问问附近居民或者护林员什么的。” “嗯。另外,”林墨将那份旧档案复印件推到桌子中央,指着那些模糊的字迹,“‘黑翼’、‘低语’、‘特殊屏蔽层’。这些关键词,我们还需要从其他渠道验证。小婉,你的‘能力’,在近距离接触某些……有历史积淀的场所,或者残留有强烈情绪的地方时,会不会有特别的感知?” 苏小婉思索了一下:“不确定。昨晚训练时,我试着感知过学校老礼堂——那里据说几十年前是集会场所,有过不少大事——能感觉到一种很淡的、混杂的‘历史情绪’,但很模糊,像隔了很多层毛玻璃。如果星光疗养院真的发生过那么强烈的集体异常事件,或许……会有更清晰的‘残留’?” “值得一试。但必须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不能贸然进入建筑内部。”林墨强调,“王浩,你的力量控制训练,在非对抗环境下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王浩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缓合拢。动作很慢,很专注。他拿起桌上一个空塑料水瓶,握在掌心,微微用力。瓶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微微变形,但没有爆裂。他松开手,瓶子恢复原状,只在表面留下几个浅浅的指印。 “像这样,捏个大概形状还行,但想精确控制捏成什么样,或者用多大力道捏爆它……还差点。”王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感觉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会不小心把东西捏成渣。” “进步很大。”林墨肯定道,“继续练,尤其是爆发力的收放。真到需要动手的时候,一拳打晕和一拳打死,区别很大。” 他又看向李思聪:“我们的通讯和监控装备升级怎么样了?” 李思聪从包里拿出几个更小巧、做工更精良的黑色耳麦,以及几个类似创可贴大小的透明贴片。“耳麦升级了,降噪更好,待机更长,加了骨传导备份模式,极端环境下也能用。这些是生物传感器贴片,贴在皮肤上,可以监测心率、体温、肾上腺素水平等,数据实时回传。如果谁受伤或进入极端应激状态,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好东西!”王浩拿起一个耳麦掂了掂,“比之前那个轻多了。” “每人一套,随身携带。传感器贴片非必要不贴,免得引起注意。”林墨分配下去,“另外,思聪,我需要你帮我关注一个人。” “谁?” “周子轩。”林墨说,“学生会那边,风纪部最近有什么动向?他本人呢?” 李思聪快速调出一些记录:“明面上,风纪部在整顿晚自习纪律和宿舍违规电器,一切正常。周子轩本人,课程、活动、社交,都无异常。但有一个细节——他最近三次请假出校的理由,都是‘参加市青少年领袖峰会筹备会’。我查了,确实有这个会,但频率没那么高。而且,他请假离校后,有两次,他的手机信号在市区某个固定区域——靠近西山的方向——消失了大约一小时,然后重新出现在回校的路上。” 西山方向。 林墨眼神一凝。巧合? “能定位他信号消失的具体区域吗?” “范围比较大,覆盖了西山南麓一片。那里有几家高端私人会所,一个高尔夫练习场,还有一些零散的别墅和研究所。无法精确定位。”李思聪摇头,“他很小心,用的手机卡似乎有反追踪功能。” “继续留意。另外,查查他家的背景,以及……和‘永恒守护者’可能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明白。” 会议接近尾声。夕阳西斜,将房间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四人的影子在长桌上拉长,交织在一起。 “从明天开始,放学后,无特殊情况,就在这里集合。交流训练进度,汇总情报,制定下一步计划。”林墨做最后总结,“课题的公开部分也要做好,定期向李老师汇报‘进展’,准备好应付可能的检查。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提升自己,查明真相,在拥有足够力量之前,避免正面对抗。” 三人点头,眼神里是同样的坚定。 就在这时,苏小婉忽然微微蹙眉,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小树林。 “怎么了?”林墨立刻警觉。 “好像……有人。”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刚才有一瞬间,感觉到一道很……锐利的‘视线’。没有情绪颜色,只是纯粹的‘观察’。但很快就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隔断了。” 锐利的视线?观察? 林墨和王浩立刻起身,走到窗边,仔细看向下方的树林。树林茂密,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幽深静谧,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思聪,调取楼梯口和楼下的摄像头,回溯过去五分钟画面。”林墨低声道。 李思聪快速操作。片刻后,他摇摇头:“没有。楼梯口摄像头没拍到任何人上来。楼下对着树林的广角镜头也没发现异常移动目标。是不是鸟或者小动物?” 苏小婉摇摇头:“不是动物。那种‘观察’的感觉……很人性化,而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有点像……周子轩看人时的感觉,但更冷,更远。” 居高临下?林墨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实验楼对面。对面是另一栋更高的、用作教师办公楼和会议中心的建筑。 “思聪,能看到对面楼吗?特别是高层窗户。” “我们这层是三楼,对面楼有六层。我们窗户的视角,能看到对面四楼以上的部分窗户。但距离超过八十米,普通摄像头看不清楚人脸。”李思聪调整着监控角度,“需要调用更高倍的……等等。” 他忽然停住,将其中一个对着侧面的摄像头画面放大。那个摄像头原本是为了监控走廊另一头的气窗,但角度刚好能扫到对面楼四楼一个窗户的反射。 画面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到,对面那扇窗户的玻璃上,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似乎正站在窗后,看向他们这个方向。人影很淡,几乎融入背景,看不清细节。 “有人在对面看我们。”李思聪沉声道,“但窗户反光太强,看不清是谁,也看不出有没有使用设备。” 是巧合?还是被监视了? 如果是监视,是谁?渡鸦?特勤科?周子轩背后的“永恒守护者”?还是……昨晚那个神秘的第三方? “把那个窗户位置记下来。”林墨冷静地说,“思聪,以后重点监控那个方向,想办法提高清晰度。另外,检查我们基地周围,有没有被放置监听或监视设备。” “已经在扫描了。”李思聪操作着电脑,启动了几个检测程序,“目前没发现异常信号。但如果有高定向性的监听设备或者远程激光窃听,常规扫描可能发现不了。” 基地刚刚启用,就被盯上了? 林墨看着对面楼上那个模糊的反射光影,眼神微冷。影子想要藏身,但光,似乎总能在意想不到的角度找到缝隙。 “今天先到这里,散开走。”林墨收回目光,“保持警惕。从明天起,进出基地注意反侦察。王浩,你最后走,检查一下门锁。小婉,思聪,你们先下,走不同路线。” 三人依言行动,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活动室。 林墨最后一个离开,锁好门,走下空旷的楼梯。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得很长,很淡。 他抬起头,看向楼梯窗外,对面那栋楼在暮色中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剪影。 无论那是谁的眼睛。 影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角落。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五章 实地考察与“友善”的警告 新一周的校园生活,在一种微妙的张力中展开。 表面一切如常:早读的嘈杂,课堂的讲授,课间的嬉闹。但林墨能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投向他的目光里,好奇依旧,但多了一层更复杂的意味——探究,猜测,甚至隐隐的期待。仿佛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高中生林墨,而成了一个潜在的“麻烦解决者”,或者,某种象征。 课间去厕所,会听到隔壁班的人在议论:“听说没?七班那个林墨,上周把赵明都干趴下了,学生会都没说啥……”“何止,我表弟在二中,说他们那边都传疯了,说咱们学校出了个‘暗影判官’,专治各种不服……” 去小卖部,收银的阿姨会多看他两眼,结账时小声说:“同学,高三压力大,但也别太拼,注意身体啊。”眼神里带着过来人的了然和一丝担忧。 甚至连去办公室交作业,隔壁班的班主任都会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李老师,你们班那个林墨……最近状态还行吧?” 李老师的回应总是千篇一律的官方:“挺好,认真学习,团结同学。”但私下里,他看向林墨的眼神越来越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林墨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 “声望的效果,比想象的更……外显。”午休时,在基地活动室,林墨看着系统光幕上已经涨到【尊敬(89/100)】的班级声望,对其他人说。威信值也因为最近一系列事件和声望提升,缓慢增加到了190点。 “外显是好事,也是坏事。”苏小婉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但她眉头微蹙,“好事是,我们获取信息更方便了。今天上午,就有好几个别班的同学,主动跟我搭话,暗示如果遇到‘不好说’的事情,可以找你帮忙。”她看向林墨。 “坏事是,我们太显眼了。”王浩接话,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支圆珠笔,试图在不捏断笔杆的情况下,把它弯成一个小弧线。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最终,一个勉强算得上圆润的弧度出现在他指间。“看,有进步吧?”他得意地展示,随即又苦下脸,“但特么的,现在走哪儿都有人看,跟看猴似的。以前打球,对手恨不得把我撞飞,现在都躲着我打,没劲。” 李思聪推了推眼镜,目光没离开电脑屏幕:“显眼度提升37%,被动信息收集效率提升15%,但被针对性观察的风险提升了200%。对面楼的窥视,昨天和今天上午又出现了两次,每次持续时间不超过十秒,间隔不规则。反侦察程序没有捕捉到有效信号特征,对方很专业。” “能确定是谁吗?”林墨问。 “不能。窗户反射太模糊,只能确认是个成年男性轮廓,身高大约175-180公分,体态匀称。没有使用明显的光学或电子观测设备,可能是纯肉眼观察。”李思聪调出几张处理过的、依旧模糊的截图,“但结合苏小婉感知到的‘俯瞰感’和‘冰冷审视’,以及周子轩请假离校后信号消失在西山方向这两点,概率模型计算,周子轩本人或其关联人员的可能性为68%。” 周子轩。这个名字像一根刺,隐隐扎在团队的核心。 “他在观察,评估,但没有进一步动作。”林墨沉吟,“像在等待什么。或者,在确认什么。” “确认我们是不是他要找的‘同类’?”王浩放下被他摧残得变形的圆珠笔。 “或者,确认我们会不会成为‘麻烦’。”苏小婉轻声补充,“他的颜色里,审视多过敌意,但有一种……很淡的戒备和疏离。不像渡鸦那种纯粹的恶意,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观察。” “不管他。”林墨决定暂时搁置这个不定因素,“只要他不主动妨碍我们,就先保持现状。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星光疗养院和渡鸦。课题的实地考察,准备得怎么样了?” “规划好了。”李思聪调出地图和计划,“明天下午,学校统一安排的‘社会实践课’,我们可以合理离校。课题名义是‘城市废弃建筑安全隐患及周边生态影响初探’。考察地点:西山南麓,星光疗养院外围区域。考察内容:拍摄建筑外观,记录结构破损情况,采访附近可能存在的居民或护林员(如果有),采集周边土壤及植被样本(用于分析重金属或化学残留,这是课题需要)。公开行程报备给李老师,理由是获取第一手资料。” 很周全,兼顾了合法性与真实目的。 “人员分工。”林墨看向三人,“我负责整体协调和应对突发。王浩,你是‘体力担当’,负责携带工具、样本,以及……必要时的安全保障。记住,控制力量,非紧急不动手。” “明白。”王浩拍拍胸口。 “小婉,你的任务是‘感知’。尽可能感知疗养院建筑本身及周边环境的‘情绪残留’。同时,注意观察任何靠近我们的人,判断其意图。如果感觉到强烈不适或危险,立刻预警。” 苏小婉点头,眼神认真。 “思聪,你远程支援。负责监控我们携带的传感器数据(心率、定位),利用我们放在高处的微型摄像头提供周边视野,同时保持通讯畅通。如果发现异常信号或人员靠近,提前预警。另外,继续尝试渗透第三建筑公司的数据库,重点查找1993年前后的工程记录。” “收到。”李思聪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指令,“设备已经准备好。微型摄像头我会提前放在疗养院外围制高点。通讯耳麦和生物传感器都做了防水和防干扰处理。另外,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个‘应急包’,里面有些小玩意儿,或许用得上。”他从桌下拿出三个巴掌大的腰包。 林墨打开自己那个,里面有几样东西:一个强光手电(兼警报器),一小罐防狼喷雾(特制,刺激性更强),几根高强度尼龙扎带(简易约束工具),还有一小包李思聪自制的“***”(其实是加了特殊染料的闪光粉尘,用于干扰和标记)。 “想得周到。”林墨赞许。王浩已经好奇地摆弄起他那罐“防狼喷雾”,被林墨瞪了一眼才讪讪收好。 “最后,”林墨神色严肃起来,“重申纪律。第一,绝不进入建筑内部。第二,遇到任何疑似渡鸦组织成员或可疑人员,优先回避,不主动接触。第三,如果发生意外,以安全撤离为第一要务,分散撤退到预定集合点。都清楚了吗?” “清楚!”三人异口同声。 计划已定,接下来的半天,是最后的准备和等待。 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穿着校服、背着书包(里面装着“课题工具”)的四人小组,在校门口登记后,顺利离开了校园。他们先乘坐公交车到了西山脚下的镇子,然后按照计划,步行前往疗养院所在的南麓区域。 越往深处走,人迹越罕至。道路从水泥路变成碎石路,最后变成杂草丛生的小径。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地面上。鸟鸣声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不知名昆虫的窸窣声。 “就是前面了。”李思聪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清晰稳定,“你们现在的位置,距离疗养院主体建筑直线距离约八百米。我部署的1号摄像头在你们十点钟方向的老松树上,视野覆盖前方道路和疗养院东侧外墙。2号摄像头在你们右侧山坡的巨石后,覆盖西侧及后山方向。信号良好。” “收到。”林墨低声回应,示意小队停下。他们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向前望去。 灰白色的疗养院建筑群,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去的贝壳,匍匐在山坳的阴影里。主楼四层,副楼三层,由一条斑驳的走廊连接。窗户大多破损,像空洞的眼眶。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藤蔓植物爬满了半面墙壁,在风中微微晃动。整个建筑散发着一种荒芜、颓败、却又沉甸甸的气息。 “感觉……不太舒服。”苏小婉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这里的‘颜色’……很暗。不是黑,是那种……很多种灰暗混在一起,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且,断断续续,有很多……尖锐的碎片,像玻璃碴子。” 情绪残留?而且是大量痛苦、混乱、恐惧的残留? 林墨心中一凛。“能区分来源或者时间吗?” 苏小婉闭目凝神片刻,摇摇头:“太混乱了,像一锅煮糊了的、发馊的汤。时间很久,但有些‘碎片’很新……像是最近还有人在这里留下过强烈的情绪。”她指向主楼三层东侧,正是上次亮灯的那个窗口方向,“那里的‘颜色’最浓,也最……‘粘稠’。” “明白。王浩,注意警戒。小婉,跟紧我,如果感觉撑不住立刻说。”林墨深吸一口气,“开始记录。王浩,拍照,注意建筑结构破损点和可能的危墙。小婉,描述你感知到的‘情绪热点’区域。我负责记录和观察周边。” 三人从灌木后走出,尽量自然地沿着荒废的小路向疗养院靠近。王浩拿出数码相机(课题需要),开始从不同角度拍摄建筑外观,嘴里还模仿着学术腔念叨:“墙体风化严重,东北角有疑似结构性裂缝……窗户缺失率超过70%,玻璃碎片散落,存在安全隐患……” 苏小婉则走在稍靠后的位置,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低声通过耳麦汇报:“正门方向……弥漫着‘迷茫’和‘抗拒’……左侧副楼,有强烈的‘愤怒’和‘绝望’,很陈旧……主楼三层,东侧窗口,除了‘粘稠’的黑暗,还有……一丝‘期待’?不,更像是‘饥渴’……很奇怪……” 林墨一边用平板电脑记录(假装在做笔记),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风声,树叶声,远处隐约的鸟叫。一切看似正常,但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李思聪那边也没有异常报告。 他们绕到建筑侧面,这里杂草更高,几乎没过膝盖。墙体上涂鸦着一些早已褪色的口号和不堪入目的图案。王浩一边拨开杂草前进,一边拍摄,忽然脚下一绊,“哎哟”一声。 “怎么了?”林墨立刻回头。 “没事,踢到个东西。”王浩蹲下身,从杂草里扒拉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子,上面印着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他随手想扔开,林墨却叫住了他。 “等等。”林墨走过去,接过罐子。罐子很轻,里面似乎有东西。他小心地打开(罐口早已锈蚀),里面是几团揉皱的、潮湿发霉的纸,还有一个用塑料布包裹的、巴掌大的硬物。 展开塑料布,里面是一本巴掌大小、浸水严重但勉强能辨认的笔记本。封面是简陋的软皮,印着“市第三建筑公司施工日志(1993年4月-6月)”的字样。 第三建筑公司!1993年!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示意王浩和苏小婉警戒,自己快速但小心地翻开笔记本。纸张粘连严重,许多字迹被水渍晕开,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片段: “……4月17日,进驻星光疗养院,进行地下室B区‘特殊屏蔽层’施工……材料代号‘CR-7’,特性:高密度、抗干扰、对特定频段电磁波及……(模糊)有显著衰减效果……施工要求:全封闭作业,工人需签署保密协议……” “……4月25日,B区东侧墙体加固完成。监工‘陈工’检查,要求追加一层‘CR-7’涂层,称‘客户要求万无一失’……工人私下议论,此地阴气重,夜间常有异响……” “……5月8日,屏蔽层主体完工。进行初步测试……仪器记录到异常低频波动(附图表,模糊),‘陈工’下令销毁原始数据,仅记录‘达标’……几名工人出现失眠、幻听症状,调离岗位……” “……5月20日,工程验收。甲方代表到场,未露面,全程黑伞遮挡……签字文件用代号:‘渡鸦’……结清尾款,要求三日内所有人员设备撤离,不得留存任何记录……” 渡鸦!1993年!特殊屏蔽层!甲方代表! 线索!极其关键的线索! 林墨强压住激动,快速将笔记本和那几团烂纸重新包好,塞进自己背包的内层。这个施工日志,不仅证实了档案中“特殊屏蔽层”的存在,更直接将“渡鸦”组织与1993年的事件联系起来!那个神秘的甲方代表,很可能就是渡鸦的早期成员,甚至创始人之一! “墨哥!有情况!”耳麦里传来李思聪急促的声音,“两点钟方向,树林边缘,热源信号!两个,正在向你们快速接近!速度……很快!不是普通人!” 几乎同时,苏小婉也低呼一声:“感觉到了!强烈的‘恶意’!还有……‘狩猎’的兴奋!在那边!”她指向两点钟方向的密林。 林墨猛地抬头。只见约百米外的树林边缘,灌木剧烈晃动,两道黑影如同猎豹般窜出,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冲来!两人都穿着深色的紧身运动服,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动作迅捷而协调,绝非普通混混! “撤!按C方案!”林墨低吼,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王浩,转身就跑! 苏小婉紧随其后。 但来袭者的速度超乎想象!短短几秒,距离就被拉近到五十米!林墨甚至能看清他们眼中冰冷的杀意,以及其中一人手中反握的、闪着寒光的短刃! “王浩!拦住他们!别硬拼,制造障碍!”林墨边跑边喊。 王浩闻言,猛地刹住脚步,转身,低吼一声,双手抱起旁边一块半人高的风化巨石——那重量起码有两三百斤!他额角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贲张,竟真的将巨石高举过顶,然后朝着冲来的两人前方狠狠砸去! “轰!!” 巨石砸在路径中央,尘土飞扬,碎屑四溅,暂时阻断了对方的直线冲锋路线。 两名袭击者似乎没料到王浩有如此怪力,动作微微一顿。但下一秒,他们极其灵活地左右分开,绕开巨石,速度竟不减反增!持刀者直扑王浩,另一人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向侧翼,目标赫然是落在后面的苏小婉! “小婉小心!”林墨目眦欲裂,技能【影子潜伏】还在冷却!他猛地从背包侧袋抽出李思聪给的强光手电,对准扑向苏小婉的那人按下爆闪按钮! 刺目的白光瞬间爆发!那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手,猝不及防,被强光晃得动作一滞,下意识抬手遮挡。 就这一滞的瞬间,苏小婉不知哪来的勇气,将手中准备用来装土壤样本的硬质塑料盒,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同时,她全力催动了自己的能力——不是感知,而是将她此刻心中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化作一股尖锐的精神冲击,定向刺向对方! “呃!”那人闷哼一声,虽然没有被塑料盒砸中(被躲开了),但精神冲击显然起了效果,他冲势再缓,眼神出现瞬间的恍惚。 而另一边,王浩已经和持刀者交上手!对方刀法狠辣刁钻,专攻要害。王浩空有蛮力,却毫无章法,只能狼狈躲闪,校服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险象环生! “思聪!报警!发定位!”林墨对着耳麦大吼,同时自己冲向王浩那边,试图支援。 “已经在做!警察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坚持住!”李思聪的声音也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持刀者似乎看出王浩只是力大却不擅技击,冷笑一声,刀光一转,虚晃一招逼开王浩的拳头,另一只手如毒蛇般探出,直抓王浩咽喉!这一下若是抓实,以他的指力,足以捏碎喉骨!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持刀者探出的手腕,被一根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朴实无华的黑色短棍,精准地敲中。力道不大,却正好打在关节麻筋上。 持刀者整条手臂瞬间酸麻,短刀差点脱手!他骇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普通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他肋下某处轻轻一按。 持刀者如遭雷击,全身力气一泄,软软倒地。 另一名袭击者刚从苏小婉的精神冲击中恢复,见状大惊,毫不犹豫,转身就向树林深处逃窜! 那突然出现的鸭舌帽身影没有追击,只是甩手掷出短棍。短棍旋转着飞出,精准地击中逃跑者的膝弯。 “啊!”逃跑者惨呼一声,扑倒在地,抱着腿哀嚎。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袭击发生到两名袭击者倒地失去战斗力,总共不到一分钟。 林墨、王浩、苏小婉都愣住了,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弯腰从持刀者身上搜出某个小装置并捏碎的鸭舌帽身影。 身影直起身,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俊朗却没什么表情的脸,正是周子轩。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三人,最后落在林墨脸上。 “课题研究?”周子轩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研究到差点把命丢在这里?” 林墨喉咙有些发干,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王浩喘着粗气,看看地上昏迷的袭击者,又看看周子轩,眼神惊疑不定。苏小婉脸色苍白,捂着额头,刚才那一下精神冲击显然对她消耗不小。 周子轩没等他们回答,走到那名被短棍击倒的袭击者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态,然后从他颈后衣领里,扯下一个米粒大小、闪着微弱红光的装置,随手捏碎。 “微型追踪和生命体征监测器。他们不是单独行动。”周子轩站起身,看向林墨,“你们被盯上了,从你们离开学校开始。或者说,更早。” “是你……一直在对面楼看我们?”林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观察。”周子轩纠正,“确认你们是否值得‘关注’。”他踢了踢脚下昏迷的袭击者,“现在看来,你们惹麻烦的能力,比我预想的还要突出。渡鸦的‘清道夫’都派出来了。” “清道夫?” “处理麻烦的初级行动人员。擅长追踪、潜入、灭口。”周子轩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天气预报,“这两个是外围的,不算强,但对付普通高中生绰绰有余。” 他走到林墨面前,目光落在他鼓鼓囊囊的背包上:“找到什么了?让他们这么急着灭口?” 林墨犹豫了一瞬,想到对方刚才出手相助,以及那张黑色卡片,最终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塑料包裹的施工日志,递了过去。 周子轩接过,快速翻看了一下浸湿的页面,当看到“渡鸦”签名和“CR-7材料”时,眼神微微凝滞了一瞬。 “1993年……‘渡鸦’的早期活动证据,还有‘CR-7’……”他合上笔记本,看向林墨,“这东西,你们保不住。留在手里,只会引来更专业的‘清洁工’。” “你想要?”林墨盯着他。 “不。”周子轩将笔记本递回,“但我建议你们把它交给该交给的人。或者,彻底销毁。”他顿了顿,“看在同为‘觉醒者’的份上,给你们一个忠告:好奇心会害死猫,而你们,连猫的九条命都没有。” 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两人:“他们会昏迷一小时。警察快到了,你们最好在他们醒来前离开。另外,”他目光扫过王浩还在轻微颤抖的手臂,和苏小婉苍白的脸色,“能力不是玩具。控制不住的力量,比没有力量更危险。在学会走路之前,别想着跑。” 说完,他重新戴好口罩和帽子,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 留下林墨三人,站在荒草萋萋的疗养院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面面相觑。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而更深的阴影,似乎才刚刚开始蔓延。 第十六章 警局、笔录与深夜访客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林墨迅速将施工日志塞回背包最里层,拉好拉链。王浩已经反应过来,把那块砸地的巨石奋力推回原位(留下一个显眼的坑),又快速清理了打斗痕迹——主要是他自己的脚印和那柄被周子轩打落的短刀,用脚踢进了深草丛。苏小婉则强忍着不适,将散落的塑料盒和相机捡起,快速检查两人身上是否有明显伤痕或衣物破损。 “记住,”林墨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们是来做课题考察,意外遇到两个身份不明的袭击者,搏斗中对方逃跑。我们正当防卫,但没看清对方长相。其他的,一概不知,特别是那本日志和周子轩。” 王浩和苏小婉用力点头,脸色都有些发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三辆警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不远处的土路上,车门打开,七八名警察迅速下车,持枪警戒,为首的正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国字脸警察——陆国栋。他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林墨三人,以及不远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黑衣袭击者。 “不许动!双手举起来!”有警察厉声喝道。 林墨三人依言照做。陆国栋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检查袭击者状况,自己则大步走到林墨面前,眉头紧锁,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 “又是你们。”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解释。” 林墨深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说辞平静道出:“陆警官,我们是云海三中的学生,正在进行‘城市废弃建筑安全隐患’的课题实地考察。在这里拍照取样时,突然从树林里冲出这两个人,蒙面,持刀,攻击我们。我们反抗,他们打不过,逃进树林,我们追到这里,他们就……不知怎么晕倒了。”他刻意模糊了周子轩的出现和具体打斗过程,将重点放在“被袭击”和“对方逃跑”上。 陆国栋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王浩被划破的衣袖,苏小婉苍白的脸色,以及林墨额角不慎沾上的草屑。“持刀袭击学生?”他走到昏迷的袭击者身边,蹲下检查。一名警察递过塑封袋,陆国栋用戴着手套的手,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那柄短刀,又从另一人腰间摸出一把造型古怪、像枪又像弩的黑色紧凑型武器。 “麻醉镖发射器。”陆国栋看了一眼,语气更沉,“军用级,市面上搞不到。”他站起身,看向林墨,“他们为什么袭击你们?” “不知道。”林墨摇头,表情困惑而带着后怕,“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可能是看我们学生模样,想抢劫?” “抢劫?”陆国栋似笑非笑,指了指他们身上的书包和手里的相机,“就为了这个?” “也可能是……觉得我们发现了什么?”林墨试探着说,将话题引向一个模糊的方向,“我们刚才在附近捡到点旧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 陆国栋眼神一凝:“什么东西?” 林墨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施工日志——当然是经过处理的。他刚才迅速将最关键、写有“渡鸦”和“CR-7”的那几页小心撕下,藏进了鞋垫夹层(李思聪准备的应急小技巧之一),现在递过去的,只剩下记录施工进程、抱怨伙食、提及“阴气重”和工人失眠等无关紧要内容的残本。 陆国栋接过,快速翻看。浸水的纸张,模糊的字迹,确实像在野外偶然发现的旧物。他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敏感信息,又递给旁边一名技术警察取证。 “就这个?” “嗯。可能他们以为我们捡到了什么值钱的古董?”林墨继续扮演着懵懂又有点后怕的学生角色。 陆国栋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转身指挥手下:“把这两个人铐起来,带回局里。现场仔细勘查,特别是他们来的方向和逃跑方向。联系局里,查他们的身份。通知学校和学生家长。” “陆警官,”林墨叫住他,“我们能先回去吗?有点吓到了,而且课题资料还没整理……” 陆国栋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可以。但需要跟我们一起回局里做个详细笔录。另外,你们捡到的这个东西,”他指了指技术警察手里的证物袋,“暂时由我们保管,作为案件相关物证。没问题吧?” “没问题。”林墨顺从地点头。 回程的警车上,气氛压抑。陆国栋亲自开车,林墨坐在副驾驶,王浩和苏小婉坐在后排,一名年轻警察陪着。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电台偶尔传来的电流杂音。 林墨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大脑飞速运转。陆国栋显然不信他们的说辞,至少不全信。但对方没有立刻戳穿,是因为证据不足,还是另有所图?特勤科的身份,让他处理这件事的角度,恐怕和普通警察不同。那两个袭击者醒来后会说什么?周子轩抹掉了自己出现的痕迹吗?那本被撕掉关键页的日志,会不会被看出破绽? 无数问题在脑中盘旋,但没有答案。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等待下一步。 市局,刑侦支队询问室。 三人被分开带进不同的房间。林墨面对的是陆国栋和另一名记录员。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头顶是惨白的日光灯,角落有摄像头。 询问过程漫长而细致。陆国栋的问题像梳子一样,一遍遍梳理着每一个细节:什么时候出发,为什么选那个地点,具体考察流程,发现袭击者的具体时间、方位、动作特征,搏斗过程,对方说了什么(林墨答没有),如何逃跑,如何昏迷……甚至包括他们最近在校情况,人际关系,有无与人结怨。 林墨的回答尽可能贴近事实,但模糊了周子轩的出现和具体的反抗细节(推给王浩的“爆发”和对方的“意外晕倒”),也绝口不提“渡鸦”、施工日志的关键内容以及他们自身的异常。 陆国栋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打断追问一两个关键点。他的问题很刁钻,比如:“你说对方持刀,为什么你同学王浩衣袖只有一道划痕,没有受伤?”“你们三个高中生,面对两个持械歹徒,是怎么做到让对方‘意外晕倒’的?”“你们课题组的指导老师是谁?为什么选择那个具体地点?” 林墨一一应对,用“王浩反应快躲开了”、“对方可能脚下打滑撞到石头”、“老师是李老师,地点是随机选的因为那里废弃建筑典型”等理由搪塞过去。他知道这些理由经不起深究,但眼下只能如此。 询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陆国栋合上记录本,看着林墨,忽然说:“你比你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都要冷静。” 林墨心头一紧,面上保持平静:“可能吓过头了,反而懵了。” 陆国栋不置可否,站起身:“笔录先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但手机保持畅通,近期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另外,”他顿了顿,“最近晚上少出门,尤其是去那种偏僻地方。有些事,不是学生该掺和的。”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林墨三人被送出市局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重新包裹过来,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李老师和王浩的父亲、苏小婉的父母都已经等在门口,脸色都不好看。李老师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拍拍林墨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别多想。学校这边,我会处理。” 王浩被他父亲黑着脸拽走了,临走前还对林墨挤了挤眼,示意自己没事。苏小婉脸色依旧苍白,被她母亲紧紧搂着,低声安慰着。 林墨独自坐上回家的出租车。窗外流光溢彩,他却感觉格外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紧绷和算计后的虚脱。 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父母出差还没回来。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寂静中,系统光幕悄然浮现: 【遭遇战斗事件:渡鸦外围清道夫袭击。】 【团队表现评估:及格(险遭团灭,依赖外力介入)。】 【个人表现评估:临场指挥存在迟滞,情报预判不足,应变能力有待提升。】 【获得经验值(微量),威信值+30(因妥善应对警方询问,未暴露关键信息)。当前威信值:220。】 【新线索物品获取:残缺的施工日志(关键页已分离)。】 【警告:你已被渡鸦组织标记为‘需清除目标’,威胁等级提升。】 【警告:你已进入官方特殊机构‘特勤科’(陆国栋所属)重点关注名单。】 【提示:团队成员王浩、苏小婉初次实战表现数据已记录,可生成针对性强化训练方案(需消耗威信值)。】 一连串的信息,冰冷地陈述着现状。威胁升级,关注增多,而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林墨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加密聊天群(李思聪建立的)。里面已经刷了几十条消息。 王浩:“安全到家!我爸差点把我耳朵拧下来,不过好歹糊弄过去了。墨哥,小婉,你们咋样?” 苏小婉:“我也到家了。妈妈很担心,但没多问。就是头还有点晕,刚才那一下消耗有点大。” 李思聪:“警方没有追踪到我的信号,通讯记录已清理。现场附近监控稀少,周子轩离开时避开了所有角度,技术手段无法还原。袭击者身份:在逃通缉犯,有案底,擅长盗窃和暴力犯罪,但无使用特种装备记录。他们背后有人。” 林墨:“都安全就好。日志关键页在我这里。周子轩最后那句话,‘在学会走路之前,别想着跑’,是什么意思?单纯的警告,还是暗示?” 李思聪:“分析语境,67%可能性为警告,提醒我们实力不足不要冒进;33%可能性为隐晦提示,指我们的能力运用方式存在问题,需要‘学会走路’(基础掌控)。” 王浩:“我觉得那家伙虽然装逼,但好像……没那么坏?至少他救了我们。” 苏小婉:“他的颜色……当时很复杂。有审视,有警告,但确实没有明显的恶意。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和一丝……无奈?” 林墨:“他背后的‘永恒守护者’,立场不明。但至少目前,他和渡鸦不是一伙的。陆国栋的特勤科,态度也更像是观察和限制,而非直接敌对。我们暂时在夹缝里。” 李思聪:“需要制定新的应对策略。渡鸦已经直接动手,后续袭击可能性极高。特勤科和周子轩方也会加强监视。建议:1. 暂停一切对外主动调查;2. 深潜,专注能力训练和内部情报分析;3. 建立更安全的备用联络方式和撤离预案。” 林墨:“同意。从明天起,基地活动转入最低调模式。课题公开部分正常进行,提交一份无关痛痒的调查报告给李老师。王浩,小婉,你们的训练强度加倍,但务必隐蔽。思聪,继续分析施工日志关键页和‘CR-7’材料,尝试从学术期刊或专利数据库寻找线索,避免触碰敏感网络节点。另外,想办法弄到更多关于‘永恒守护者’和特勤科的公开或半公开信息。” 王浩:“明白!就是憋着练呗!” 苏小婉:“嗯。我会加快适应。” 李思聪:“收到。已开始构建多层跳转的匿名查询链路。” 安排完这些,林墨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他挣扎着洗漱,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将他从深睡中唤醒。 不是敲门声。更像是……手指敲击玻璃的声音。 来自阳台。 林墨猛地清醒,摸出枕头下的强光手电(李思聪给的),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贴着墙壁挪到窗帘边。他住三楼,老式小区,阳台没有封。 敲击声又响了两下,很轻,但清晰。 林墨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窗帘! 月光下,一个人影蹲在阳台狭窄的栏杆上,身形矫健,平衡极佳。不是周子轩,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短发,穿着利落的黑色运动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到林墨,他停止敲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楼下。 林墨心头警铃大作,但没有立刻呼喊或攻击。对方能无声无息爬上三楼,且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许不是渡鸦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拉开阳台门。 夜风灌入,带着凉意。 那年轻人敏捷地跳进阳台,动作轻得像猫。他打量了林墨一眼,目光在林墨握着手电、蓄势待发的手臂上停顿了一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 “周哥让我来的。”年轻人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他说,你们‘走路’的姿势不对,容易摔跤。这个,算是纠正姿势的‘教程’。” 林墨没有去碰盒子,只是盯着他:“周子轩?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忙。”年轻人言简意赅,“东西送到,话带到。另外,”他顿了顿,看向林墨,“周哥还说,你们捡到的‘旧纸片’,最好烧了。拿在手里,烫手。” 说完,他后退一步,转身,单手一撑栏杆,轻盈地翻了出去,身影融入楼下黑暗的绿化带,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林墨站在阳台上,夜风吹得他睡衣猎猎作响。他看向桌上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盒子,大约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标识。 他走回房间,关好阳台门,拉上窗帘。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炸弹,也没有奇怪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枚款式古朴、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色金属徽章,大约纽扣大小;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特殊的半透明纸张。 林墨拿起徽章,触手冰凉,沉甸甸的。翻到背面,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A.V. 永恒守护者(Aeternae Vigilum Praesidium)的缩写。 他又展开那张纸。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些用银色线条勾勒出的、类似人体经络和能量流动的简图,旁边标注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像是古代文字的符号。但在图案下方,有一行用现代汉字写下的小字注释: 【精神稳固法——基础篇。适用于初醒者梳理杂念,构筑屏障,避免感知过载及外界侵染。每日晨昏各一次,忌急进。】 这是……给苏小婉的? 林墨又仔细查看盒子内部,在夹层里发现另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是打印的宋体字: 【力量导引术——入门篇。适用于力系初醒者收束散溢,凝练劲力,避免伤己及无谓损耗。配合呼吸,循序渐进。】 这显然是给王浩的。 周子轩……不仅救了他们,还送来了针对他们能力缺陷的“教程”?他到底想干什么?示好?拉拢?还是更深的算计? 林墨握着那枚冰冷的徽章,看着纸上玄奥的图案,心头疑云密布。 影子在黑暗中蔓延,而光,似乎不止一束。 有些光想要照亮,有些光想要灼伤。 还有些光,投下的影子,更加晦暗难明。 他拿起手机,拍下两张“教程”的内容,发给李思聪。 “刚收到一份‘匿名快递’。查一下图案和文字的出处。另外,分析周子轩此举的动机概率。” 发完信息,他走到书桌前,从鞋垫里取出那几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关键日志纸页。 纸张脆弱,字迹模糊,但“渡鸦”的签名和“CR-7”的字样依然刺眼。 烧掉吗? 林墨看着那几张纸,沉默良久。 最终,他没有点燃打火机,而是找出一本厚重的旧英汉词典,将纸页小心地夹在了最后的附录页里。 有些火,现在还不能点。 有些真相,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哪怕烫手。 第十七章 深潜、成长与暗处的目光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云海三中高三(7)班的学生们发现,“林墨小团体”的存在感骤然降低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 林墨依旧是那个安静坐在窗边、成绩中游、偶尔会望着窗外出神的男生。王浩还是那个在球场上横冲直撞、但最近似乎迷上了握力器和引体向上、训练得格外刻苦的体育生。苏小婉依然是学霸,只是去图书馆更勤了,偶尔会在书架间长久驻足,眼神放空,像是在感受什么。李思聪……他存在感本来就不高,现在更是彻底融入了机房的背景噪音里。 表面风平浪静,按部就班。上课,刷题,考试。李老师偶尔投来欲言又止的目光,但在林墨交上一份关于“城市废弃建筑消防安全隐患及管理建议”——内容详实但结论四平八稳——的课题中期报告后,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在如何汹涌地奔涌。 基地活动室,放学后的时间。 夕阳将房间染成暖金色,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沉浮。 王浩赤着上身(校服挂在椅背上),只穿一条运动短裤,浑身热气蒸腾,汗珠顺着虬结的肌肉线条滚落。他扎着马步,双臂平举,每只手里各托着一块边缘被磨得光滑的板砖。这不是普通的砖,是李思聪不知从哪搞来的高密度训练砖,每块重量接近二十公斤。 他闭着眼,呼吸悠长而缓慢,按照那张“力量导引术”图纸上的标注,感受着气息在体内沿着特定路线游走。图纸上的古文字和经络图晦涩难懂,但旁边周子轩的人用现代汉字标注了呼吸节奏和意念引导方法。 “吸气,气沉丹田,意念导引力量自足底升起,沿脊骨向上,过肩井,散于双臂……”王浩心中默念,额头青筋微微鼓起,双臂稳如磐石,但托着砖块的手掌却在极其细微地颤抖。那不是无力,而是在对抗砖块重量的同时,还要精准控制每一丝肌肉的发力,将那股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的蛮力,牢牢锁在筋骨皮膜之内,凝练,再凝练。 忽然,他左臂微微一颤,托着的砖块角度偏了一丝。 “心念散了!专注!”坐在窗边看书的苏小婉头也不抬,轻声提醒。她如今对生命能量的流动感知越发敏锐,即便不刻意去看,也能察觉到王浩身上那股奔腾气息的瞬间紊乱。 王浩一凛,连忙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过了约莫十分钟,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砖块轻轻放在地上——真的是轻轻,几乎没有声音。若是以前,他要么“砰”一声砸下,要么不小心捏碎一角。 “怎么样?”林墨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他刚结束一轮“影子潜伏”的耐力训练,试图在光线复杂的环境中延长融合时间),问道。 “比昨天好点了。”王浩抹了把汗,心有余悸,“这法子真邪门,练的时候感觉力气被关在笼子里,憋得难受,但练完……好像对力道的控制确实细了一些。今早上帮我妈端粥,差点把碗捏碎,吓得我赶紧用这法子顺了一下,好歹端稳了。”他指了指地上完好无损的砖块,“这玩意儿,昨天我一不小心就捏出指印,今天能托这么久,算进步吧?” “很大进步。”林墨点头。系统光幕上,王浩的【力量控制】熟练度正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感觉有什么副作用吗?比如身体负荷?” “就是累,特别累,像干了一天重活。”王浩活动着酸痛的胳膊,“还有……饿。比平时饿多了,晚上得加餐。” “正常。能量消耗大,需要补充。”林墨记下这点。看来能力成长不仅需要训练,也需要足够的营养支撑。他转向苏小婉:“你呢?感觉如何?” 苏小婉合上书——那是一本《冥想与脑波科学》,她自己从图书馆借的。她的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些,但眼底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银芒,比以前更清晰,也更……稳定。 “按照图纸上的‘精神稳固法’练习,头疼减轻了很多。”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那些嘈杂的‘颜色’和‘声音’,现在能像收音机调台一样,主动降低音量,或者暂时关闭某些‘频道’。在教室里,只要不刻意去听,基本能维持正常。”她顿了顿,看向林墨和王浩,“你们的情绪颜色,我也能看得更清楚、更稳定了。王浩的是橘红色带金边,沸腾但开始有轮廓。林墨你的……是深蓝色,像夜晚的海,但海面下有很多银色的光点在流动,比以前复杂。” “银色光点?”林墨心中一动。是系统的影响,还是影子能力本身的特质? “嗯。很细微,但确实存在。”苏小婉确认,“而且,我试着按照图纸上的方法,反向‘投射’情绪。昨天英语课,同桌一直很焦躁,我悄悄对她释放了一点点‘平静’,她后来真的慢慢安静下来了,还问我是不是开了空调……不过只能持续几分钟,而且我自己会有点晕。” 主动影响他人情绪!虽然还很微弱短暂,但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这意味着苏小婉的能力不再仅仅是被动感知,开始向主动应用发展。 “循序渐进,不要勉强。”林墨叮嘱,“重点先放在稳固自身,屏蔽干扰上。主动投射,非必要不使用。” “我知道。”苏小婉点头,看向林墨,“你的训练呢?好像……更安静了。” 林墨的训练,确实是最“安静”的。没有挥汗如雨,没有精神波动,他只是长时间地待在房间的阴影角落里,或者站在阳光下,观察自己影子的变化,调整呼吸,尝试延长那种与暗影交融的“感觉”。系统提供的训练方案更偏向精神专注和环境模拟,要求他在不同光线条件下保持“潜伏”状态,并尝试在移动中维持。 进步有,但缓慢。【影子潜伏】的持续时间从33秒艰难地提升到了35秒,冷却时间缩短了1秒。倒是【环境侦查】的精度和范围,随着精神力的集中练习,有了小幅提升。 “稳扎稳打。”林墨没有多说自己的进展,转而看向一直对着三块屏幕敲击的李思聪,“思聪,你那边情况如何?‘教程’的来历查到了吗?” 李思聪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图案和古文字,初步比对,与道家内丹术的一些古传支派图谱,以及藏密某些冥想观想图有相似之处,但经过了高度简化和现代化改编。更像是有人将古代修炼法门中的‘凝神’、‘导引’部分提取出来,针对现代人——或者具体说,针对‘初醒者’的生理和精神特点,做的适应性改良。来源……很专业,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他切换屏幕,调出几张模糊的图片,似乎是某些古籍的影印页,旁边有复杂的注释。“至于周子轩的动机,根据他之前的行为模式(观察、评估、有限度介入)、永恒守护者可能的宗旨(‘守护’、处理异常)、以及他送来的教程完全针对王浩和苏小婉的能力缺陷来看……”李思聪顿了顿,“我建立的模型推算,他‘示好并投资潜力股’的概率为52%,‘观察并收集数据’的概率为31%,‘布局并利用’的概率为17%。” “也就是说,善意可能大于恶意,但绝非无偿。”林墨总结。 “可以这么理解。他认为我们有价值,但不够成熟,所以送来‘教程’,既是帮助,也是投资和观察。如果我们能顺利成长,或许会成为他或他背后组织的潜在助力或盟友。如果我们中途失控或夭折……损失也不大。”李思聪冷静地分析,“至于他是否在教程里留有后门或监控手段……以我的技术,目前没有检测到任何电子信号或异常代码。但如果是基于能量或精神层面的隐秘标记,我无法判断。” “小婉,你能感知到王浩练习时,或者图纸本身,有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吗?”林墨问。 苏小婉凝神感知片刻,摇摇头:“没有。图纸本身很‘干净’,没有附着特别的情绪或意念。王浩练习时,能量的流动虽然剧烈,但很‘自然’,是按照图纸的路径在走,没有外来的引导或干涉痕迹。” “暂时先练着,但保持警惕。”林墨做出决定,“思聪,继续关注周子轩和永恒守护者的动向。另外,渡鸦那边和特勤科有什么新动静?” “渡鸦方面,”李思聪调出另一个窗口,“那两个袭击者被警方以‘持械抢劫未遂’等罪名刑事拘留,但他们的身份背景干净得可疑,像是被精心包装过的‘白板’。警方审讯没问出幕后指使。网上关于‘西山袭击学生’的新闻被压得很低,只有本地论坛有零星讨论,很快沉了。疗养院附近,我留的隐蔽传感器监测到两次夜间异常能量波动,但规模很小,很快消失,疑似侦察或清理痕迹。他们似乎在评估损失,暂时没有进一步大规模行动的迹象。” “特勤科,”李思聪切换画面,“陆国栋那边,对我们的‘关注’升级了。我们的手机信号(非加密频道)、家庭网络出口,都发现了被动监测的痕迹,很隐蔽,但瞒不过我。另外,学校附近的几个交通摄像头,最近一周有规律地调转角度,覆盖了我们上下学的主要路线。他们在建立更完整的活动轨迹档案。” “意料之中。”林墨并不意外。被官方盯上是迟早的事,只要对方不明着干预,暂时可以相安无事。“施工日志的关键页,分析有进展吗?” “有。”李思聪调出一张放大的、经过图像增强处理的照片,正是那几页残破纸张。“‘渡鸦’的签名笔迹,我通过笔迹动力学初步分析,书写者性格果断、自信、略带偏执,受教育程度高。与暗网上已知的几个疑似渡鸦高层的发言风格有相似之处,但无法完全匹配,可能是更早期的成员,或者使用了代笔。” “更关键的是‘CR-7’材料。”李思聪将材料部分高亮,“我检索了全球公开的化学材料数据库、专利库,以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学术论坛,没有找到完全匹配的代号。但结合其描述的‘高密度、抗干扰、对特定频段电磁波有显著衰减’,以及施工日志里提到的工人‘失眠、幻听’症状,我找到了几种可能类似的合成材料或涂层技术。” 他调出几种复杂化学式和结构图:“这些材料,通常用于高端电磁屏蔽室、精密仪器防干扰,或者……某些涉及大脑电磁场研究的特殊实验装置。其中一种代号‘Ψ-隔离层’的衍生材料,特性与描述有70%吻合,主要用于神经信号屏蔽和脑机接口的隔离。它的研发机构之一,是‘星寰科技’,一家背景很深、业务范围涵盖生物科技、精密制造和军工的跨国企业。” 星寰科技。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家公司,和渡鸦,或者和星光疗养院,有关联吗?”王浩插嘴问,他刚做完一组静力训练,正喘着气喝水。 “明面上没有任何直接关联。”李思聪摇头,“星寰科技是正规跨国巨头,市值千亿,主要业务在民用高科技和部分国防合同。星光疗养院的产权几经转手,目前挂在一个空壳公司名下,追溯不到星寰。但是,”他话锋一转,“1993年负责疗养院‘特殊屏蔽层’施工的第三建筑公司,在二十一世纪初,曾经接过星寰科技在本市一个研发中心的部分土建工程。而当年签字验收的甲方代表‘渡鸦’,在第三建筑公司的其他项目记录里,再未出现。” 间接的,薄弱的,但确实存在的联系。 “也就是说,渡鸦组织,或者至少是它的某个早期核心成员,可能通过第三建筑公司,与星寰科技这样的巨头,有过接触,甚至获得了某种技术支持?”林墨梳理着线索。 “可能性不低。”李思聪点头,“‘CR-7’或类似材料,可能就是来自星寰,或者其关联机构。渡鸦用这些材料,在疗养院地下建造了那个‘特殊屏蔽层’,目的是为了进行某种需要隔绝外界干扰的……实验。而实验内容,很可能与孙小飞提到的‘潜能激发’、‘仪式’,以及我们遭遇的‘清道夫’所展现出的超越常人的能力有关。”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王浩逐渐平复的喘息声。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远处的霓虹透过窗户,在室内投下模糊的光影。 “所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搞非法人体实验的神秘组织,”苏小婉轻声总结,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们背后,可能还站着更庞大的、拥有尖端科技和资源的影子?” “至少是有所牵连。”林墨沉声道,“但这反而解释了,为什么特勤科和周子轩背后的组织,会对渡鸦如此关注。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苗头、且可能获得顶尖科技支持的危险团体,足以引起任何官方或半官方机构的警惕。” “那我们……”王浩挠挠头,“岂不是卷进了一个超级大麻烦里?” “从我们决定追查赵明,从我们踏入那条小巷,从我们捡起那本日志开始,”林墨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声音平静,“就已经在麻烦里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想继续待在麻烦的漩涡边缘,被随时可能袭来的浪头打翻,还是……想办法游到能看清漩涡中心,甚至影响漩涡的地方。” 游到漩涡中心?影响漩涡? 王浩瞪大眼睛,苏小婉手指微微收紧,李思聪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那意味着更深的介入,更直接的对抗,以及……更大的风险。 “我们需要更多力量。”林墨收回目光,看向三位同伴,“不仅是个人能力的提升,还有情报、资源、甚至……盟友。周子轩的‘教程’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机会。特勤科的监控是压力,也是潜在的联系渠道。渡鸦的威胁是危险,但也是我们了解这个世界‘另一面’的窗口。”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从明天起,训练继续,但内容调整。王浩,除了力量控制,开始尝试将力量附着在物体上投掷,或者进行短距离爆发突进,我们需要你拥有中距离干扰和快速接近的能力。小婉,尝试将情绪感知的范围扩大到更具体的细节,比如判断对方是否说谎,或者感知环境中残留的‘恶意’痕迹。思聪,我需要你除了技术支援,也开始进行基础的体能和反应训练,至少要有自保和逃离的能力。我会用威信值,向系统兑换更针对性的进阶训练方案。” “系统?”王浩和苏小婉第一次听林墨正面提及这个词汇,都愣了一下。 “一个……帮助我们成长的工具。具体以后再解释。”林墨没有多说,“现在,记住我们的目标:一个月内,每个人至少掌握一项可用于实战的进阶能力。同时,尽可能收集关于渡鸦、星寰科技、永恒守护者、特勤科的一切情报。不主动挑衅,但若威胁来临,要有反击和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影子想要不被光吞噬,要么藏得更深,要么……变得比光更懂得如何利用黑暗。” 夜色已深,基地活动室的灯光透过窗户,在楼后的小树林里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而在对面教师办公楼,某间早已下班的办公室内,窗帘微微掀开一角。 陆国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林墨四人的详细档案,以及一份刚刚送来的、关于西山袭击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报告结论是“流窜作案,目标随机”,但后面附着的技术分析却指向了更专业的背景。 他拿起内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头儿,观察对象‘影’小组,近期活动转入深度潜伏。个人能力出现符合‘初醒者’特征的成长迹象,成长速度……略高于平均值。社交关系稳定,未发现与可疑外部人员接触。收到来源不明的‘能力引导资料’,性质研判为中立偏善意,已备案。建议维持现有监控等级,暂不介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渡鸦’那边呢?” “袭击失败后,活动迹象减弱,但未消失。怀疑在重新评估或等待指令。‘星寰’方向的线索在查,但阻力很大。对方背景很深。” “继续观察。注意‘影’小组与‘学院派’(永恒守护者)的接触动向。另外,下周市里那个‘青少年科技创新展’,让他们正常参加。看看在公开场合,他们会展示什么。” “明白。” 挂断电话,陆国栋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实验楼顶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眼神深邃。 在他的口袋里,一枚样式古朴、边缘略有磨损的银色徽章,微微发着暖意。徽章上,一只抽象的飞鸟展开双翼,下方是模糊的拉丁文刻痕。 光与影的边界,正在这些少年人脚下,悄然延伸。 而更远处的黑暗里,窥视的眼睛,又何止一双。 第十八章 光下的影子与暗处的网 周一早晨的校园,空气里飘着桂花的甜香和油墨未干的试卷味。 林墨走进教室时,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多了几道,且含义复杂。有钦佩(源自他“智破诬陷案”的余威),有好奇(关于西山遇袭的各种离奇版本在私下流传),也有不易察觉的疏远和审视(来自周子轩那个小圈子,以及一些直觉敏锐的优等生)。 系统光幕上的班级声望在【尊敬(91/100)】处微微跳动,接近下一个阈值。但林墨现在更关注的,是视野角落另一个新出现的、几乎透明的标记——一个极其简约的眼睛图标,下方有几乎看不见的百分比数字在缓慢上涨:7.3%。 这是李思聪整合了所有监控数据(包括对面楼的窥视、交通摄像头的异常角度调整、以及手机信号的被动扫描)后,在系统辅助下生成的一个粗略指标:【外部关注度】。数字越高,意味着他们被“视线”聚焦的程度越深。 7.3%,不算高,但已不容忽视。这意味着至少有超过七双眼睛,在明处或暗处,以不同的目的和频率,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陆国栋的特勤科,周子轩背后的永恒守护者,以及渡鸦可能残留的监视……影子想要在光下行走,就必须习惯这些无处不在的窥探。 课间操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当林墨站在队伍里,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台方向,那道平静却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周子轩作为学生会会长和值周生,正在例行巡视。他的“颜色”在苏小婉的描述中,是“稳定的深灰,带着金属般的冷光,今天似乎多了一丝……评估的意味”。 而操场边缘,树荫下,一个穿着便装、正在“修理”草坪自动喷灌系统的工人,耳朵里塞着不起眼的无线耳麦,偶尔抬头扫过人群的目光,锐利如鹰——那是陆国栋的人。 影子暴露在多重光源下,每一道都试图勾勒出它真实的轮廓。 “习惯就好。”林墨在心里对自己说,面色如常地随着广播节奏伸展手臂。王浩在他旁边做得格外卖力,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引来周围几声低笑。苏小婉则在女生队伍前排,姿态标准,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林墨知道,她此刻正在尝试屏蔽操场上近千人的情绪杂波,只锁定那几道特殊的“视线”。 进步是显而易见的。王浩现在能轻松捏着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不算好看但绝对清晰的字,而不会把它捏成粉末。苏小婉在食堂嘈杂环境里,可以精准“听”到隔壁桌某人因为考试失利而产生的低沉“灰蓝色”,而忽略其他喧嚣。林墨自己的【影子潜伏】,在反复的极限压榨和精神专注训练下,持续时间艰难地爬升到了37秒,冷却缩短至4分50秒。李思聪的体能训练也有了起色,至少现在跑完一千米不会喘得像要断气,还能顺便用平板电脑监控三个隐藏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成长在寂静中累积,像黑暗里滋生的菌丝。 周三下午,校广播通知:本周五,市青少年科技创新实践展览将在市科技馆举行,云海三中作为参展单位之一,由李老师带队,选派“城市公共安全课题研究组”等三个项目参与展示。要求参展小组提前准备展板、实物模型和讲解词。 通知在班级里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看向林墨这边,目光里带着羡慕或好奇。这种市级展览,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是难得的履历亮点。 “机会。”午休时,在基地活动室,林墨指着打印出来的通知,“公开亮相,展示‘正常’的一面,降低某些人的警惕。同时,也是观察外部环境的好机会。科技馆人流复杂,各方势力都可能派人混入。” “我们要展示什么?”王浩挠头,“总不能真把星光疗养院的破事儿做成展板吧?” “当然不。”林墨打开平板,调出一份精心准备的文件,“我们展示‘基于物联网传感技术的校园老旧建筑安全隐患动态监测系统’。” “啥?”王浩一脸懵。 “说人话就是,”李思聪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用一些便宜的传感器(震动、倾斜、温湿度),加一个自制的数据接收盒子,再编个简单的手机APP,实时监控比如我们这栋实验楼的结构安全。数据是真实的(我调取了这栋楼的部分老旧结构图纸,模拟了几个‘薄弱点’),原理是现成的,技术含量看起来挺高,但实际成本很低,适合学生课题。最关键的是——安全、无害、正能量,完全符合‘科技创新’和‘公共安全’的主题。” “展板我和思聪来做,模型和传感器组装王浩帮忙,讲解词小婉负责润色。”林墨分配任务,“我们甚至可以在展会现场,用这个‘系统’实时演示监测科技馆某个老旧的角落——如果找得到的话。这能充分体现我们的‘技术力’和‘实践性’。” “听起来……像个正经课题了。”王浩嘀咕。 “我们本来就是正经课题小组。”苏小婉轻声纠正,嘴角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另外,”林墨敲了敲桌子,“展会期间,思聪,你需要做几件事。第一,利用科技馆的公共Wi-Fi和我们的设备,尝试捕捉是否有异常的网络信号或通讯——特勤科、永恒守护者、甚至渡鸦的人,如果出现,可能会使用加密频道。第二,留意是否有‘特殊’的参观者,比如对技术细节过分感兴趣,或者反复在我们展位附近徘徊的。第三,如果可能,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用我们改进过的微型摄像头,拍下可疑人物的清晰照片。” “明白。”李思聪点头,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开始编写用于信号嗅探和面部捕捉的脚本。 “那我们呢?”王浩问。 “正常展示,应对提问,扮演好三个对科技创新充满热情的高中生。”林墨看向苏小婉,“尤其是你,小婉。你的‘情绪感知’范围能覆盖整个展厅吗?如果不行,至少覆盖我们展位附近。留意那些带着‘审视’、‘评估’、‘恶意’或者特别‘空白’情绪的人。” “我尽量。”苏小婉点头,“但人太多的话,信息过载会很严重,需要提前进入‘屏障’状态,定向感知。” “可以。展会当天,我们提早到场,熟悉环境,布置设备。” 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李思聪搞来了需要的传感器和开发板,王浩在他的指导下笨拙但认真地进行焊接和组装(意外地发现自己对精细手工活有点天赋,前提是控制好力道),苏小婉撰写的讲解词逻辑清晰、深入浅出,连李老师看了都点头称赞。林墨则负责整体协调和查漏补缺,同时用威信值从系统兑换了一份【基础电子电路原理及传感器应用速成】,恶补相关知识,以免被真正的专家问倒。 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团结协作、积极备展的学生科技小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平静的准备之下,是为应对可能风暴的未雨绸缪。 周四傍晚,最后一次设备调试。巴掌大的数据接收盒绿灯稳定闪烁,手机APP上清晰显示出几个模拟监测点的“实时数据”(其实是李思聪预设的程序)。展板图文并茂,实物模型(一个用纸板和塑料管搭成的简易实验楼模型,装有微型传感器)看起来也像模像样。 “差不多了。”李思聪合上笔记本电脑,“信号嗅探程序和面部识别后台已经植入接收盒,只要通电联网就会自动运行,数据加密传回我这里。摄像头藏在模型基座里,视角覆盖展位前方120度。” “讲解词我背熟了。”苏小婉说,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持续练习精神屏障的消耗),但眼神很稳。 “模型我拆了装、装了拆三遍了,保证不会在台上散架。”王浩拍着胸脯。 林墨检查了一遍所有物品,确认无误。“明天七点半,校门口集合,李老师带队坐校车去。记住,我们只是去做课题展示的普通学生。多看,多听,少说,尤其不要表现出任何超出常人的地方。” 夜色渐深,四人离开基地。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走到楼梯口时,走在最后的林墨脚步微微一顿。 【环境侦查】的被动提示在脑海边缘闪过——不是系统主动触发,而是他这段时间高强度训练后,对周围环境异常的一种模糊直觉。 走廊尽头,通往天台的铁门,似乎……虚掩着一条缝?他记得上次离开时,王浩确认过锁好了。 有人上去过?还是风? 他不动声色,继续下楼,但在走出实验楼后,借着系鞋带的动作,快速瞥了一眼天台方向。 昏暗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凭栏而立,正低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那个剪影的轮廓…… 林墨心头微凛,直起身,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王浩和苏小婉。 是周子轩?还是别的什么人? 那个身影只是静静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拐角。 周五,市科技馆。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闪耀,馆前广场上彩旗招展,各个学校的校服汇成五颜六色的河流。云海三中的校车停在指定区域,李老师带着三个小组的学生下车,整理队伍,强调纪律。 林墨四人穿着整齐的校服,抬着展板、模型箱和设备箱,随着人流走进宽敞明亮的展厅。展厅内人声鼎沸,各个学校的展位已经布置起来,五花八门的课题令人眼花缭乱:自动浇花机器人、智能垃圾分类箱、基于AI的校园霸凌预警系统……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电路板、油漆和青春汗水混合的味道。 他们的展位位置不算好,在展厅稍微靠里的角落,旁边是一个关于“污水处理模型”的展位,再旁边是“太阳能小车竞速”。李老师帮忙安顿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展现风采之类的话,便去与其他带队老师汇合了。 “开始吧。”林墨低声道。 李思聪迅速接通电源,数据接收盒绿灯亮起,手机APP开始显示“数据”。王浩和苏小婉将展板支好,模型摆上展台,调试好藏在基座里的微型摄像头。林墨则站在展位前,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逐渐增多的人流。 展会正式开始。评委、记者、其他学校的学生、感兴趣的市民……人流涌进展厅。很快,他们的展位前也围拢了一些人,大多是好奇的中学生和带着孩子的家长。 苏小婉担任主要讲解员,她的声音清晰柔和,逻辑分明,将“物联网”、“传感器”、“动态监测”、“校园安全”这些概念讲得通俗易懂。王浩在一旁配合演示,小心翼翼地操作模型上的传感器,显示数据变化。林墨则负责回答一些更技术性的问题,得益于系统的恶补,他应对得还算得体。李思聪看似在摆弄设备,实则眼镜片后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人群,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偶尔轻点。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成功。他们的课题因为贴近生活、有一定技术含量且演示生动,吸引了不少关注,甚至有一位评委驻足听了很久,还问了几个颇有深度的问题。 但林墨的神经始终没有放松。他注意到,在人群外围,有几个身影停留的时间稍长。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相机,但镜头很少对准展品,更多是在拍摄人流和展厅布局。他的“情绪颜色”,在苏小婉稍后低声传递的信息中,是“警惕的土黄色,带有公事公办的淡蓝”,像安保人员或便衣警察——很可能是陆国栋的人。 一个打扮入时、像是大学生志愿者的女生,频繁在各个科技展位间穿梭,问的问题天马行空,但对林墨他们展位的技术细节似乎格外感兴趣,甚至试图伸手触碰传感器模型,被王浩礼貌地拦下。她的“颜色”是“好奇的亮橙色,但底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灰白”,像是伪装。 还有一个,让林墨心头微紧——周子轩。他作为学生代表,陪同几位教育局领导参观,恰好路过他们的展位。他停下脚步,听完了苏小婉的一段讲解,还点了点头。与林墨目光相接时,他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眉毛,随即恢复平静,跟着领导离开了。他的“颜色”,据苏小婉事后描述,是“深灰依旧,但多了一丝……玩味?和一点点近乎赞许的亮色”。 时间临近中午,人流达到高峰。林墨正帮一位小朋友解释传感器原理,忽然,耳麦里传来李思聪压得极低、但语速飞快的声音:“九点钟方向,距离十五米,那个穿黑色连帽衫、一直看手机的男人,信号异常。他的手机在持续发送加密数据包,接收方地址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指向一个海外匿名服务器。心跳和体温监测显示,他的肾上腺素水平在十分钟内上升了15%。” 林墨心头一凛,借着侧身拿资料的姿势,瞥向九点钟方向。果然,一个身材瘦削、戴着兜帽的年轻男人靠在柱子上,低头看着手机,帽檐压得很低。看起来和周围玩手机的学生没什么两样,但李思聪不会误报。 “他在观察谁?”林墨低声问。 “不确定。但他的视线方向,平均停留点在我们展位右侧……那个‘污水处理模型’展位。”李思聪快速分析,“等等……他的肾上腺素水平又上升了,而且……他握手机的指关节在发白。他在紧张,或者……准备做什么。” “污水处理模型”展位是隔壁学校的一个项目,几个学生正在向评委演示他们的净水流程。 “小婉,那个人,情绪。”林墨用眼神示意。 苏小婉借着给王浩递水的动作,目光飞快扫过那个方向,随即脸色微微一白。“黑色……带着尖锐的红色!非常强烈的恶意和……决绝!他在看那个展位的主讲女生!他要动手!” 几乎就在苏小婉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黑衣男人动了!他猛地将手机塞进口袋,右手从另一侧口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拇指按向一个按钮!同时,他身体前冲,目标直指“污水处理模型”展位里,那个正在讲解的、扎着马尾的女生! “阻止他!”林墨低吼,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冲了出去!但他的位置较远,中间隔着人群! 王浩反应极快,想也没想,抓起手边一个用来展示传感器灵敏度的、装满水的塑料瓶(大约500ml),用上“力量导引术”中刚刚摸到门道的“凝劲于一点”的技巧,朝着黑衣男人握着遥控器的手腕狠狠砸去! 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速度不快,但极其精准。“啪”的一声,正中手腕!黑衣男人吃痛,遥控器脱手飞出! 但与此同时,他已经冲到了“污水处理模型”展位前,眼看就要撞倒那个吓呆了的女生,甚至可能撞翻那个正在运转的、装着真实污水的演示装置!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从斜刺里插上,挡在了黑衣男人和女生之间!是那个一直徘徊在附近的、打扮入时的“女大学生志愿者”!她动作迅捷得不像常人,一手格开黑衣男人抓向女生的手臂,另一只手屈指成爪,闪电般扣向对方咽喉! 黑衣男人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仓促间挥臂格挡。“女大学生”的手指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几道血痕。男人闷哼一声,借力向后踉跄,撞翻了一个展架,引起一片惊呼。他恶狠狠地瞪了“女大学生”一眼,又瞥了一眼遥控器掉落的方向(已经被混乱的人群踢到不知哪里),毫不犹豫,转身就往人少的安全出口方向挤去! “女大学生”没有追击,而是迅速扶住惊魂未定的主讲女生,低声快速说了句什么,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墨他们展位这边,在王浩、林墨,以及那个还在滚动的塑料瓶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冷静,锐利,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了然。 然后,她很快收回目光,安抚着受惊的女生,并示意闻声赶来的现场保安维持秩序。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除了附近几个展位的人,大多数参观者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普通的碰撞和骚乱。 林墨停下脚步,心脏还在狂跳。王浩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喘着粗气。苏小婉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展台边缘。李思聪在耳麦里快速汇报:“目标逃离方向,安全出口C。已启动面部捕捉,但对方低头捂脸,图像模糊。遥控器被保安捡到,初步检查是普通车库遥控,但内部芯片被改装过,具体功能不明。那个‘女大学生’……她的生物信号在刚才瞬间飙升,远超常人,现在正在快速回落至正常水平。她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那种反应速度,那种格斗技巧,绝不是什么普通志愿者。 是特勤科的人?还是永恒守护者?或者……别的什么势力? 林墨看着那个正在和保安交涉、神情自若的“女大学生”,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还在微微滚动、瓶身完好无损的塑料瓶——王浩刚才那一下,力度控制得妙到毫巅,既击落了遥控器,又没有砸伤人或引起太大动静。 他们暴露了。至少,暴露了一部分。 在至少两个以上不明势力的注视下。 展厅的广播适时响起,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骚动很快平息,参观继续,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但林墨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展位,拍了拍王浩紧绷的肩膀,低声道:“做得好。控制得很精准。” 王浩咧了咧嘴,想笑,但笑容有点僵硬。 苏小婉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那个黑衣人的恶意……是针对那个女生的,非常个人化,充满怨恨。不像是有组织的行动,更像是……私人报复?” 私人报复?巧合?还是被利用的棋子? 林墨目光扫过那个已经被保安围起来的“污水处理模型”展位,又看向“女大学生”消失的方向,最后,与不远处柱子旁、那个不知何时又出现、正静静看着这边的周子轩,目光遥遥相接。 周子轩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融入了人流。 林墨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展台上那个静静闪烁绿灯的数据接收盒。 光下的影子,终究还是被看到了。 而暗处的网,似乎比想象中,织得更大,也更密。 展会还在继续,喧闹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 系统光幕悄然浮现,新的提示冰冷而清晰: 【突发事件:科技馆潜在袭击被阻止。】 【团队表现评估:良好(及时预警,有效干预,未暴露过多非常规能力)。】 【王浩能力应用评估:力量控制(初步掌握),精准投掷(实战检验有效)。】 【苏小婉能力应用评估:情绪感知(预警成功),精神屏障(在人群嘈杂环境下维持稳定)。】 【检测到多方势力介入痕迹:疑似特勤科/永恒守护者行动人员(女大学生),身份不明袭击者(黑衣男),持续观察者(周子轩)。】 【外部关注度轻微上升:当前8.1%。】 【触发支线任务线索:调查黑衣袭击者动机及背后是否与“渡鸦”或相关组织存在关联。】 【威信值+50。当前威信值:270。】 林墨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影子已经走到了光下。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不是退回黑暗。 而是学会,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起舞。 第十九章 复盘、线索与新的涟漪 回程的校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早晨是带着一丝刻意表演出来的、属于“普通参展学生”的轻松和期待,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沉闷的寂静里。车窗外的城市街景流水般掠过,夕阳给车厢镀上一层迟暮的暖金色,却驱不散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东西。 王浩靠窗坐着,低着头,反复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在不到一小时前,精准地掷出了那个塑料瓶,阻止了可能发生的惨剧。此刻手指干干净净,没有伤痕,甚至因为刚才的“凝劲”技巧运用得当,连一丝酸胀感都没有。但他总觉得掌心还残留着那种奇异的触感——力量从丹田升起,沿着手臂骨骼肌肉奔腾,最终凝聚在指尖,随着水瓶脱手而出的那一瞬爆发。控制住了,真的控制住了,没有打伤人,甚至瓶身都没怎么变形。可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完全是本能反应。 这感觉……很怪。不是后怕,而是一种混杂着兴奋、陌生和隐隐不安的疏离感。仿佛这具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正在苏醒。 苏小婉坐在他斜前方,闭着眼,头轻轻靠着车窗。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科技馆里上千人嘈杂混乱的情绪浪潮,加上锁定黑衣袭击者时感知到的那股尖锐漆黑的恶意,以及最后那个“女大学生”冷静到近乎非人的、瞬间爆发的情绪光谱……所有这些信息像一场短暂而猛烈的精神风暴,即便她提前构筑了屏障,此刻依然觉得大脑深处隐隐作痛,像有细针在轻轻扎刺。但痛楚之中,感知的“边界”似乎又向外拓宽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她能“听”到前排李老师混杂着困惑、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暗黄色,能“听”到其他参展同学兴奋谈论、略带炫耀的橙红色,也能隐约“听”到……坐在最后排、一直沉默的林墨,那种深海般沉静、底下却有无数银色光点湍急流动的复杂“颜色”。 他在思考,在计算,在压下某种……紧绷。 李思聪坐在林墨旁边,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偶尔滑动,调取着加密传回的数据:黑衣袭击者模糊的侧脸截图(帽檐遮挡了大半),那个被改装遥控器的内部电路分析(初步判断是触发某种电信号或电磁脉冲),以及“女大学生”在冲突瞬间,被隐藏摄像头捕捉到的几个高速动作帧。每一帧都被他放大,标注出肌肉发力的角度、重心的转移、眼神的落点。专业,高效,超越普通安保人员甚至特警的训练水平。她的生物信号峰值和回落曲线也极不自然,像是经过某种特殊调控。 不是官方的人,就是另一个“圈子”里的。他把这个判断加密发给了林墨。 林墨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目光却没有焦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科技馆里那电光石火的十几秒。王浩的果断一击,苏小婉的精准预警,黑衣袭击者眼中纯粹的、个人化的怨恨,以及“女大学生”那近乎本能的拦截和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还有,周子轩那个轻微的点头。 他们在观察。不止一方。 这次干预,是对是错?从结果看,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伤害,保护了无辜者。但代价是,他们从“普通但有点特别的高中生”这个模糊的安全区,向前迈出了不可逆的一步。至少有两个人(“女大学生”和周子轩)看到了他们的“不普通”,并且很可能猜到了更多。 系统的支线任务提示在视野边缘闪烁:【调查黑衣袭击者动机及背后是否与“渡鸦”或相关组织存在关联。】这不是选择题,是必须做的事。袭击者的动机如果是单纯的私人恩怨,为何会选择在科技馆这种人流密集的公开场合,用改装过的遥控器?那东西想触发什么?如果与“渡鸦”有关,是渡鸦在利用这种私人恩怨制造混乱,测试什么,还是袭击者本身也是“种子”或实验的受害者? 问题一个接一个,没有答案。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被动的猎物了。王浩和苏小婉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而他,作为指挥者,虽然反应慢了一线,但至少没有做出错误决策。 校车驶入校园,停在教学楼前。李老师起身,简单总结了几句,肯定大家的表现,叮嘱回家注意安全,最后目光在林墨四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大家解散。 夕阳的余晖将四个人的影子在空旷的操场上拉得很长。 “回基地?”王浩看向林墨,声音有些干涩。 “嗯。”林墨点头。 十分钟后,实验楼顶层基地。 门关上的瞬间,某种无形的紧绷感似乎才稍稍松弛。王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我靠……刚才在车上,憋死我了。”他看向林墨,“墨哥,我今天那一下……没坏事吧?” “没有。你做得很好。”林墨肯定道,给他倒了杯水,“时机、力道、精准度,都刚刚好。没有你那一瓶子,袭击者可能就按下遥控器了。” 王浩松了口气,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脸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但随即又皱起眉:“可我还是冲动了……当时啥也没想,就扔出去了。万一扔歪了,或者力气用大了……” “那是训练后的本能反应,是好事。”林墨拍了拍他肩膀,“说明你的身体开始记住正确的发力方式了。下次遇到类似情况,你会更从容。” 苏小婉也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那个黑衣人的情绪……很纯粹,也很扭曲。是那种积压了很久、突然爆发的仇恨,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那个女生去的。不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但我总觉得……他那种决绝的、不顾一切的‘黑红色’下面,好像还藏着一点点……不协调的‘杂色’,很淡,像是恐惧,或者……被什么驱使的不情愿?” “被驱使?”李思聪抬起头,“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被催眠,或者药物影响?” “不确定。只是感觉。”苏小婉摇头,“情绪太强烈了,那点杂色几乎被淹没了。” “思聪,遥控器和袭击者的分析有进展吗?”林墨转向技术核心。 “遥控器内部被加装了一个微型电磁脉冲发生模块,触发后能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定向电磁干扰。强度不大,但足以让近距离的电子设备失灵,或者……干扰某些依靠精密电子元件维持的医疗设备,比如心脏起搏器。”李思聪调出电路图,“那个‘污水处理模型’展位,我查了,他们的演示装置里有一个小型的臭氧发生器用于水质净化,靠电路板控制。如果被电磁脉冲干扰,可能会短路、冒烟甚至起火,引起恐慌。而那个主讲女生,我顺便查了一下公开信息,是隔壁二中的学生,成绩优异,没有明显的社会纠纷或恩怨记录。至少明面上,找不到黑衣人行凶的强烈动机。” “电磁脉冲……制造混乱?”林墨思索,“那黑衣人的目标究竟是女生本人,还是想制造事故,掩盖其他目的?或者,两者都是?” “需要更多信息。”李思聪敲击键盘,“我正在尝试通过科技馆的公共监控和附近路口的交通摄像头,追踪黑衣人逃离后的路线。但他很警惕,专挑监控死角和小路,目前线索在两条街外就断了。面部识别匹配数据库也没有结果,要么是黑户,要么用了高明的伪装。不过,”他顿了顿,调出一张模糊的、经过锐化处理的截图,是黑衣人被王浩水瓶击中手腕、遥控器脱手瞬间,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王浩方向时,被隐藏摄像头拍到的半张脸。 “看他的眼睛。”李思聪放大图片。 画面依旧模糊,但能看清,那个男人的眼白布满了不正常的血丝,瞳孔有些涣散,眼神深处除了疯狂的恨意,似乎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空洞。 “这种眼部特征,在某些药物滥用或极端精神压力下可能出现。”李思聪说,“结合苏小婉感知到的‘不协调杂色’,他精神状态很可能有问题,或者被药物影响。” 药物……又是药物。林墨立刻联想到孙小飞,联想到“渡鸦”的“潜能药剂”。 “查一下本市最近有没有类似的、因不明药物或精神问题导致的暴力事件报道,特别是针对学生或年轻女性的。”林墨指示,“另外,那个‘女大学生’,有眉目吗?” “没有。”李思聪摇头,“她的面部特征在数据库里没有匹配。动作分析显示她受过极其严苛的格斗和战术训练,水平很高。冲突后她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我调取了科技馆所有出口的监控,没有发现她离开的画面,要么有内部通道,要么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伪装身份。她的生物信号特征……我已经录入模型,下次如果出现在监测范围内,或许能预警。” “她最后看了我们一眼。”王浩插嘴,“那眼神,怪怪的,像知道什么。” “她知道王浩那一下不普通。”苏小婉轻声说,“我当时感知到她看向我们时,情绪里有很明显的‘确认’和‘评估’,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她可能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早就注意到?是特勤科的人,还是周子轩那边的?或者是第三方? 林墨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他们不再是无名小卒,而是进入了某些“玩家”的视野。 “先处理眼前的事。”林墨收敛心神,“支线任务要查黑衣袭击者。两条线:一,思聪,继续网络追踪和数据分析,重点查他与可能存在的药物、精神异常,或者‘渡鸦’相关线索的关联。二,我们可能需要一点……线下的信息。” “线下?”王浩眼睛一亮,“墨哥,你有主意了?” “黑衣人是冲着二中那个女生去的。要了解动机,最好的办法是了解那个女生最近遇到了什么,或者……她身边的人有没有异常。”林墨看向苏小婉,“小婉,你的‘情绪感知’,在近距离接触当事人或相关者时,能捕捉到更具体的信息吗?比如,她是否在隐瞒什么,或者是否被某种东西影响?” 苏小婉思索了一下:“如果情绪波动强烈,或者有近期留下的、比较清晰的‘情绪印记’,应该可以。但需要合适的接触机会和环境,不能太突兀。” “科技馆事件后,那个女生肯定受到了惊吓,学校也许会安排心理辅导或者同学探望。”林墨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创造一次‘偶然’的关心。王浩,你认识二中的人吗?体育生圈子有没有交叉?” “二中?”王浩挠挠头,“打球的时候遇到过几个,不熟。不过我可以问问,体育生之间消息传得快,也许能打听到点那女生的事儿。” “嗯。低调点,别直接问事件本身,就问有没有听说二中有谁最近遇到麻烦或者不对劲。”林墨叮嘱,“思聪,你那边也留意二中校园论坛、贴吧之类的,看有没有相关的讨论或异常。” “明白。” “那我们……”王浩看向林墨。 “等思聪的初步分析结果,也等王浩打听到的消息。在这之前,”林墨目光扫过三人,“训练继续,但不能放松。今天的事情证明,能力在关键时刻有用,但也暴露了我们应对复杂局面和多方关注的经验不足。从明天起,除了个人能力训练,增加小队配合的情景模拟。思聪,用系统数据,结合今天科技馆的环境,生成几个模拟推演,我们演练在不同突发情况下的沟通、决策和行动配合。” “没问题。”李思聪点头。 “另外,”林墨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记事本,“我们需要建立更完善的应急代码和行动预案。今天在科技馆,我们之间只有最简单的耳麦通讯,缺乏快速传达复杂意图的暗号。还有撤退路线、集合点、失联后的应对方案,都要细化。”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四人沉浸在战术细节的讨论和推演中。李思聪根据科技馆结构图规划了数条撤离路线,王浩提出了几种利用环境制造障碍或掩护的方法,苏小婉则建议根据情绪感知到的威胁等级,设立不同颜色的预警暗号。林墨综合各方意见,制定了几套简洁的行动预案,并要求每个人背熟。 当讨论告一段落,窗外已是繁星满天。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今天就到这里。”林墨看了看时间,“各自回去,消化一下。保持通讯,有情况立刻联系。” 三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浩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困惑和认真的表情:“墨哥,你说……我们今天算不算……干了件好事?” 林墨看着他,又看看同样停步的苏小婉和李思聪,缓缓点头:“算。我们阻止了一次可能发生的伤害。无论背后有多少谜团,这一点不会变。” 王浩咧嘴笑了,用力点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苏小婉对林墨轻轻颔首,也转身离开。李思聪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关闭了不必要的电源,冲林墨比了个“OK”的手势,带上了门。 基地里只剩下林墨一人。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寂静的校园和远处阑珊的灯火。 系统光幕在寂静中浮现: 【团队协作度轻微提升。】 【战术规划模块解锁(基础)。】 【威信值+20(因有效复盘及制定后续计划)。当前威信值:290。】 威信值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但林墨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更清晰的视野,更可靠的盟友,或者……至少是能相互制衡的“棋手”关系。 周子轩,陆国栋,神秘的“女大学生”,还有隐藏在更深处的“渡鸦”和“星寰科技”…… 影子想要生存,就不能只满足于在黑暗的角落逡巡。 他必须学会,在光与影交织的棋盘上,落下自己的棋子。 哪怕,现在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过河卒。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内容只有一行字: 【‘清道夫’的失败,会引来‘观察者’。小心影子里的眼睛,它们不止一双。——C】 C?周子轩? 林墨盯着这条信息,瞳孔微缩。 影子里的眼睛……不止一双。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浓稠的夜色。 新的涟漪,已经荡开。 而水下的暗流,只会更加湍急。 第二十章 暗网、论坛与新的界碑 接下来的一周,日子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却又在表面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 课堂,试卷,课间的喧哗,放学后奔向食堂或操场的人流。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有林墨四人知道,在这看似寻常的节奏之下,一些细微的改变正在发生,如同冰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 王浩打听到的消息有限。二中体育生圈子里,关于科技馆事件流传着几个版本:有说是感情纠纷,有说是那女生(叫陈欣)之前举报过校外围堵学生的混混遭报复,最离奇的一个版本是说陈欣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人灭口未遂。但都只是传言,没有实据。王浩那个二中的球友拍着胸脯说帮忙再问问,但也提醒:“浩子,那女生家里好像有点背景,这事儿学校捂得挺严,你们别瞎掺和。” 李思聪的网络追踪也遇到了瓶颈。黑衣袭击者像一滴水蒸发在城市里,公共监控网络和交通记录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对陈欣的网络信息挖掘倒是有些发现:她父亲是一家小型生物科技公司的合伙人,公司业务与“星寰科技”有过几次边缘性的技术合作,但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看起来并无特殊。陈欣本人的社交账号干净得像样板,分享的都是学习、音乐和宠物,最近一条动态停留在科技馆事件前三天,是一张夕阳的照片,配文“有点不安,希望是错觉”。 “错觉?”基地里,林墨看着屏幕上那张普通的夕阳图,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苏小婉,如果你现在看到这张图,能感知到什么吗?” 苏小婉凝视着照片,片刻后摇头:“太间接了。图片本身没有情绪附着。如果能看到她本人,或者接触她近期频繁使用的物品,或许能捕捉到残留的‘印记’。” “那就创造机会。”林墨做出决定,“王浩,你二中的朋友,有没有可能安排一次‘偶然’的碰面?比如,两校体育生联谊练习赛,或者……更自然一点的?” 王浩苦着脸:“墨哥,这有点难啊。二中跟我们学校平时没啥交集。联谊赛倒是偶尔有,但最近没有安排。而且,咱这么刻意去接近,会不会被怀疑?” “不一定需要我们亲自去。”林墨看向李思聪,“思聪,能查到陈欣放学后的常规活动路线吗?比如,她常去的书店、奶茶店,或者上校外辅导班的地方。” 李思聪调出地图和几份扒取到的日程碎片(从陈欣同学零散的社交状态中拼凑):“她每周二、四放学后,会去市图书馆自习,通常待到晚上七点。周五下午有时会去一家叫‘半糖主义’的奶茶店,和几个固定同学小聚。路线相对固定。” “图书馆……”林墨思索。那里环境安静,人流量适中,是个不错的观察点。“这周五下午,我们去市图书馆。王浩,小婉,你们俩去。假装是去查资料,找机会‘偶遇’,不用交谈,小婉,你的任务是感知她的情绪状态,有没有异常,有没有被‘标记’的痕迹。王浩,你负责外围警戒,注意有没有其他人也在关注她。” “明白。”两人点头。 “思聪,你留在基地,远程支持。图书馆的Wi-Fi信号和监控,有办法吗?” “公共Wi-Fi我可以接入,但速度慢,不稳定。监控需要物理接触或更高权限,容易触发警报。建议谨慎。”李思聪推了推眼镜,“我会准备一套便携的增强型信号接收器和微型摄像头,你们带进去,范围覆盖阅览区应该够用。但最关键的,还是苏小婉的感知。” 计划敲定,剩下的就是等待和准备。 这几天,训练依然在继续。王浩的“力量导引术”越发纯熟,现在能轻松控制力道掰弯一把金属尺子,再慢慢把它掰回原状,只留下极浅的折痕。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力量短暂灌注在指尖,弹射小纸团,准头惊人。苏小婉的“精神稳固法”让她在嘈杂环境下维持屏障的时间越来越长,感知的精细度也在提升,已经能大致分辨出同一种情绪里细微的层次差别,比如愤怒是偏向“灼热的红”还是“冰冷的红”。 林墨自己的影子潜伏提升到了38秒,冷却4分40秒。他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战术推演和系统提供的【基础情报分析】课程上,利用威信值兑换的虚拟场景,模拟各种突发状况下的应对。系统提供的训练方案虽然基础,但极为系统,弥补了他们野路子出身的许多短板。 李思聪也没闲着,除了技术支持和情报分析,他开始按照林墨的要求,进行最基础的体能和反应训练——主要是跑步、躲避球和简单的危机反应程序。用他的话说:“打不过,至少要跑得掉,并且知道往哪里跑最安全。” 周五下午,放学铃响。 林墨、王浩、苏小婉三人像往常一样离开学校,在岔路口分开。林墨独自回家,王浩和苏小婉则乘坐公交车前往市图书馆。李思聪在基地通过加密频道保持联系,并提供实时路线指引。 市图书馆是栋老建筑,翻新过,但依然透着旧时代的气息。高大的书架,深色的木质桌椅,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灰尘和空调冷气混合的味道。下午时分,阅览区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学生和备考的成年人,安静得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纸的沙沙声。 王浩和苏小婉找了个靠窗、视野开阔的双人座。王浩从背包里拿出两本厚厚的习题集摊开,装模作样地看着,目光却不时扫过入口和阅览区通道。苏小婉则摊开一本《西方哲学史》,低头阅读,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悄然张开的感知网中。 色彩和声音的洪流轻柔地漫过她的意识。疲惫的灰白(熬夜的学生),专注的淡黄(备考者),悠闲的浅绿(看杂志的老人),焦躁的橙红(赶论文的大学生)……她像一位熟练的调音师,轻轻拨动意识的旋钮,将这些背景杂音缓缓调低,将感知的“焦点”慢慢投向整个阅览区,寻找那个特定的、可能带有“不安”或“异常”的情绪信号。 李思聪的声音透过隐藏式骨传导耳麦传来,微弱但清晰:“目标陈欣,已进入三楼自然科学阅览区,靠东侧窗户第三排。她一个人,穿着二中校服,蓝色书包。情绪波动初步监测……平稳,稍显低落,符合轻度创伤后应激的正常范围。未发现明显跟踪者。你们可以开始靠近,注意自然。” “收到。”苏小婉轻声回应,合上书,对王浩使了个眼色。两人拿起水杯,装作去接水,自然地走向位于阅览区另一头的饮水机。路线恰好经过陈欣所在区域。 距离渐渐拉近。苏小婉放慢脚步,将感知的“焦点”缓缓收缩,集中向那个靠窗的、扎着马尾的女生身影。 十米,五米,三米…… 她“看”到了。 一种……很复杂的“颜色”。主体是浅灰色,带着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惊悸,像蒙着一层薄雾。但在灰色之下,沉淀着几缕更深沉的暗蓝色,是压抑的恐惧。最让苏小婉在意的是,在这片灰蓝之中,混杂着几丝极其细微、却异常“粘稠”的黑色细线,像是不小心滴入清水里的墨汁,缓慢地晕染、纠缠,带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污染”感。这与黑衣袭击者那种爆发性的、尖锐的黑色恶意不同,更阴冷,更……具有侵蚀性。 而且,在陈欣的“情绪场”边缘,苏小婉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印记”。那不是陈欣本身的情绪,更像是一个外来者留下的、短暂的“触碰”痕迹。印记的感觉……很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甚至有一丝……实验记录般的“漠然”。 不是黑衣袭击者留下的。袭击者的恶意是炽热而直接的。这个印记,更冷,更“专业”。 苏小婉的心跳微微加速。她强忍着不适,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从陈欣身后的过道走过,接完水,又原路返回。整个过程,陈欣一直低头看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回到座位,苏小婉借着喝水的动作,压低声音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快速汇报:“感知到了。情绪状态:惊吓后遗症,有持续恐惧,但被压抑。有异常的‘黑色污染’情绪残留,性质阴冷,具有侵蚀感,非其本人固有。发现一个外来‘情绪印记’,感觉冰冷、审视、漠然,留下时间应该在一周内。不是黑衣袭击者。” 耳麦里沉默了几秒,传来李思聪的声音:“收到。已记录情绪特征描述。‘黑色污染’与‘外来印记’特征已加入数据库对比。王浩,注意陈欣三点钟方向,穿棕色夹克、看报纸的男人,他二十分钟内第三次‘不经意’看向陈欣方向。” 王浩目光一凛,借着伸懒腰的动作,用余光瞥去。果然,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正摊开一份《参考消息》,但目光的落点显然不在报纸上。 “他在观察。”王浩低声说,“但不像是要动手,更像是在……确认状态?” “可能是保护,也可能是监视。”林墨的声音插入频道,他一直在基地同步听着,“小婉,能感知那个男人的情绪吗?” 苏小婉凝神,将一丝感知投向那个方向。片刻后,她微微蹙眉:“很淡。主要是‘警惕’和‘任务执行’的混合色,底层有一点公事公办的‘淡蓝’。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像……职业保镖,或者调查人员。” 是陈欣家里派的?还是警方(陆国栋)的人?或者……别的势力? “不要久留。”林墨果断下令,“目的已达到。自然离开。” 王浩和苏小婉又坐了约十分钟,收拾书本,起身离开。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来,两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那黑色的东西……感觉真不舒服。”走在回去的路上,王浩忍不住说,“像粘在脑子里的脏东西。” “嗯。”苏小婉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不是消耗过度,而是那种“污染”感带来的心理不适,“而且,那个‘印记’……让我想起周子轩看我们时的感觉,但更冷,更没人味。” “不是周子轩?” “不确定。但风格有点像,都是‘观察者’,只是这个更……漠视生命。”苏小婉斟酌着用词。 耳麦里,李思聪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新发现。在追踪黑衣袭击者可能使用的匿名网络节点时,我捕捉到一段非常短暂、加密等级极高的数据交换,发生时间在科技馆事件前36小时。交换双方,一方IP地址经过多次伪装,最后指向海外某个黑客常用的跳板池;另一方……地址就在本市,而且经过解析,与陈欣父亲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内部网络某个备用出口,有微弱关联。” 陈欣父亲的公司?黑衣袭击者的联络方? “能解密内容吗?”林墨问。 “无法完全解密,加密方式很特殊,不是常规算法。但捕捉到几个未完全混淆的数据包特征,其中包含一个代号:‘黑翼-7’,以及一个倒计时指令,指令最终触发时间……正好是科技馆袭击发生时。” 黑翼-7!这个词,在疗养院旧档案的“集体谵妄”事件中出现过!是“黑翼”! “还有,”李思聪语速加快,带着一丝罕见的兴奋,“在尝试反向追踪那个海外IP的关联节点时,我无意中触及到了一个……更深层的网络结构。它隐藏在常规互联网之下,需要特定的加密协议和‘钥匙’才能访问,像是一个……地下网络。我捕捉到了它的入口波动频率和部分特征码,虽然无法进入,但可以确定它的存在。而且,这个地下网络的某个公开索引节点(类似黄页),提到了一个名字:‘阴影猎人’论坛。” 阴影猎人论坛? “论坛?”王浩好奇。 “一个需要邀请码、讨论内容涉及‘超常现象’、‘都市传说’、‘未解之谜’,以及……‘异常个体’与‘特殊事件’的网络聚集地。”李思聪快速解释,“在表层网络的零星传说和暗网边缘的讨论中,这个名字偶尔会出现,被认为是谣言或中二病的臆想。但现在看,它可能真实存在,并且就是我们这样的‘圈内人’交换信息、发布任务、甚至交易‘特殊物品’的地方。” 一个真正的、属于异能者或相关人士的地下世界入口? 林墨的心跳猛然加速。这意味着,他们并非孤独的异类,也并非只在对抗“渡鸦”这一个敌人或谜团。一个更广阔、更复杂、隐藏在现实之下的世界,刚刚向他们掀开了冰山一角。 “能搞到邀请码吗?”林墨沉声问。 “极难。”李思聪回答,“这种论坛的邀请码通常需要内部成员引荐,或者完成某种‘认证任务’。而且,贸然尝试接触风险极大,可能暴露我们自己。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也知道该从哪些方向去留意相关信息了。” “先记下。暂时不要主动触碰。”林墨压下心中的波澜,“当前重点,还是黑衣袭击者、陈欣身上的异常,以及‘黑翼’这个线索。思聪,集中精力分析‘黑翼-7’和那个倒计时指令,看能不能和‘渡鸦’、‘CR-7材料’或者‘星寰科技’联系起来。王浩,小婉,你们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感知到的特征详细记录下来,发给思聪。” “明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但在林墨四人眼中,这片熟悉的灯火之下,已然多了无数道看不见的、纵横交错的暗影之径。 他们站在了某个新的界碑之前。 界碑之后,是更深邃的黑暗,还是更广阔的天地? 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名为“阴影猎人”的虚幻门户之后,藏在“黑翼”的低语之中,也藏在陈欣眼底那丝不祥的、粘稠的黑色污染里。 影子,正在触及世界的边缘。 而边缘之外,是无尽的未知。 第二十一章 论坛、面具与“猎人”的规则 基地活动室的灯光在午夜时分显得格外清冷。 电脑屏幕的幽光映着四张年轻而专注的脸。李思聪坐在主控位,三块显示屏上分别流动着加密数据流、模糊的IP追踪图谱,以及那个刚刚被捕捉到入口特征的、名为“阴影猎人”的深层网络结构简图。林墨站在他身后,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不断变化的曲线和代码。王浩拉了把椅子反坐着,下巴搁在椅背上,眉头紧锁,努力想从那堆天书般的符号里看出点门道。苏小婉则坐在稍远的窗边,闭着眼,似乎在平复白天图书馆里感知“黑色污染”带来的不适,但她的耳朵显然竖着,听着这边的每一句讨论。 “入口特征码已经稳定捕获,波动频率每小时变化一次,符合动态加密规律。”李思聪的声音在寂静中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跳跃,调出另一个窗口,上面是复杂的信号模拟波形,“我可以尝试模拟入口握手协议,但成功建立连接的概率低于5%,而且一旦被对方防火墙识别为恶意试探,我们的接入点可能会被反向追踪甚至标记。” “风险太高。”林墨摇头,“我们需要更安全的方式。这个论坛,既然是‘圈内人’聚集地,必然有它的准入规则。邀请码,或者‘认证任务’。思聪,能在表层网络或我们已知的暗网节点里,找到关于如何获得‘阴影猎人’邀请码的讨论吗?哪怕只是传说、谣言或者隐喻。” “正在检索关联关键词。”李思聪快速操作,几个爬虫程序开始在不同层级的网络空间里巡弋,“‘阴影猎人’、‘邀请码’、‘异常现象论坛’、‘都市传说认证’……需要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林墨转向王浩和苏小婉:“图书馆的收获,结合思聪发现的‘黑翼-7’指令,基本可以确定,陈欣被卷入的事件,背后有‘黑翼’的影子。这个‘黑翼’,很可能与疗养院1993年发生的事件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渡鸦’组织的某个分支、某种仪式,或者某种……‘技术’的代号。” “那黑色的东西,真特么邪门。”王浩忍不住说,“小婉说感觉像污染,会不会就是他们搞的那种药,或者什么邪术留下的?” “药物影响,精神控制,或者更诡异的能量污染,都有可能。”林墨沉声道,“陈欣父亲的公司与‘星寰科技’有过合作,黑衣袭击者的联络又疑似指向该公司网络……这一切,很可能都围绕着‘星寰’或者其流出的某种技术展开。陈欣,也许是无意中接触到了什么,或者……她本身就是某个实验的关联者?” “那个留下‘印记’的人……”苏小婉睁开眼,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疲惫,“感觉很冷,很专业,像是做记录。会不会是‘星寰’或者‘渡鸦’的研究人员在观察实验体?” “可能性很大。”林墨点头,“陈欣身边有不明身份的监视者,可能是保护,也可能是持续观察。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思聪,陈欣父亲的公司,能查到更深的背景吗?特别是与‘星寰科技’合作项目的具体内容,以及公司内部是否有异常人事变动或研究项目。” “难度很大。那家公司规模不大,但网络防护不弱,核心数据肯定在内网。我需要一个更长时间的渗透窗口,或者……一个内部跳板。”李思聪一边监控爬虫进度,一边回答。 就在这时,一块显示屏上,一个爬虫程序返回了高亮标记的结果。 “找到了。”李思聪立刻点开。那是一篇发布在一个极为冷门、专注于“神秘学”和“阴谋论”的小型论坛里的帖子,发布于三个月前,标题是:《关于那些游走在光影之间的“猎人”们——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帖子内容冗长杂乱,充满了臆测和夸张,但中间有一段描述引起了注意: “……据说,想要进入那个真正的‘里世界沙龙’,你需要一份‘投名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故事’,一个被至少三位‘老猎人’认可的、关于‘异常’的真实故事。或者,完成一次‘清扫’——解决一处新出现的、未被记录的‘阴影污染’,并将证据提交。他们会核实,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然后,也许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的加密邮箱里,会静静躺着一串无法追溯来源的字符,那便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票……” “投名状?故事?清扫污染?”王浩念着这几个词,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隐喻。”林墨眼睛微微眯起,“‘故事’可能指的是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或线索。‘清扫污染’,应该就是指处理像陈欣身上那种‘黑色污染’,或者类似星光疗养院、孙小飞事件这样的超常事件。‘三位老猎人认可’,意味着需要圈内有一定信誉的人的引荐或担保。” “也就是说,我们要么拿出足够分量的情报,要么……真的去解决一个‘污染’事件,才能获得入场券?”苏小婉轻声问。 “理论上是这样。”李思聪推了推眼镜,“但这篇帖子来源可疑,作者本身像个狂想者,内容真实性有待商榷。而且,就算方法正确,我们目前既没有可交换的独家情报(我们的情报都牵扯自身,不能暴露),也没有能力去‘清扫’一个未知的污染事件。风险不可控。”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通往里世界的门似乎就在眼前,但他们却没有钥匙,也不敢贸然去撬锁。 “或许,我们不需要立刻进去。”林墨缓缓开口,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深层网络的结构简图,“我们可以先观察,聆听。思聪,既然捕捉到了入口特征和波动频率,有没有可能,在不尝试接入的情况下,捕捉从那个论坛‘泄露’到表层网络或相邻暗网层的……信息碎片?比如,某些公开的、无需权限的索引、公告,或者成员在别处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李思聪眼睛一亮:“被动监听?理论上可行。它的入口是加密的,但任何网络活动都不可能完全隔绝电磁信号和逻辑关联。我可以尝试在入口波动的特定频段,部署高灵敏度的嗅探程序,捕捉可能外溢的数据包碎片。同时,监控所有可能与‘阴影猎人’关键词、其成员常用代号、或者其讨论话题相关的表层及浅层暗网节点。这就像在房间外贴墙偷听,虽然听到的可能是断断续续的词语,但足以拼凑出一些信息。” “就这么做。优先级:一,论坛的通用规则、禁忌、交易方式等基础信息;二,近期论坛内热议的事件或话题,特别是涉及‘黑翼’、‘渡鸦’、‘星寰科技’、‘污染’、‘种子’等关键词的;三,留意是否有关于云海市,或者我们已知事件(赵明、孙小飞、疗养院遇袭、科技馆事件)的讨论。注意,绝对不要主动发送任何信号,只接收,只分析。”林墨清晰地下达指令。 “明白。我调整一下嗅探程序的过滤和解析算法,重点捕捉非加密的元数据特征和可能存在的公开广播频道。”李思聪立刻开始操作,双手在键盘上带起一片残影。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活动室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信息中心”。李思聪几乎住在了这里,三块屏幕上不断滚动着经过层层过滤和初步解析的数据流摘要。林墨、王浩、苏小婉放学后也第一时间赶来,分担一部分信息筛选和初步分析的工作。 收获比预想的要慢,但也更有价值。 首先确认的是“阴影猎人”论坛的存在并非臆想。通过捕捉到的、经过特殊编码的广播信标碎片,可以确定那是一个架构在现有互联网物理层之上、但采用完全独立协议和加密体系的封闭网络社区,规模不详,但活跃度不低。论坛有基础的公开守则广播,翻译成可理解的语言大致包括: 【阴影猎人守则(零)】:真实高于一切,谎言者将被永逐。 【阴影猎人守则(一):阴影之中,保持缄默。不得在‘光下’(指普通社会)主动暴露‘异常’存在。 【阴影猎人守则(二):猎人之间,禁止无理由的互相猎杀。悬赏与契约除外。 【守则(三):知识有偿,情报有价。交易遵循自愿与等价原则。 【守则(四):污染必须被遏制,无论其源头为何。此为最高共识。】 “看起来,像是一个松散的、有基本秩序的异能者或相关人士的自律与交易平台。”林墨分析,“‘阴影’指代异常现象或自身能力,‘光下’指普通社会。他们不鼓励在普通人面前暴露,内部禁止无理由厮杀,鼓励情报交易,并且对‘污染’持清除态度。这和我们之前的一些推测吻合。” 其次,从一些泄露的讨论主题碎片中,他们拼凑出了近期论坛里的几个热点: “东部沿海城市出现新型精神污染案例,特征为情绪粘稠化、认知扭曲,源头疑似与某跨国生物科技企业泄出物有关。” ——这条信息碎片里包含了“星寰”的变体拼写和“CR”系列代号的模糊提及。 “有‘园丁’在收购特定精神波谱的‘种子’,价格诱人,但交易对象下落不明率偏高。谨慎接洽。” ——“园丁”很可能指代像“渡鸦”这样进行非法异能实验的组织。“种子”就是孙小飞那样的受害者。 “警告:云海市区域‘暗流’活动加剧,疑有‘古老阴影’复苏迹象,多名外围情报员失联。建议该区域猎人提高警惕,暂缓大型活动。” ——“暗流”可能指渡鸦,“古老阴影”指向不明,但让人联想到疗养院档案里的“黑翼”低语。 “求购‘影遁’或‘心灵遮蔽’类高阶应用技巧或稳定器,可用‘生命精华’或‘古遗迹线索’交换。” ——这表明论坛里确实存在能力技巧和特殊物品的交易。 “近期‘执法者’(特勤科的民间称呼?)在多个城市活跃度提升,疑似在筛查‘初醒者’及调查‘污染’事件。注意规避。” 每一条信息碎片,都像一块拼图,将他们已知的零散线索,与一个更大、更黑暗的图景连接起来。他们不再是黑暗中孤独的摸索者,至少知道了黑暗中还有其他“行人”,知道了某些路径的方向和潜在的陷阱。 “看这个!”第三天傍晚,李思聪忽然提高了音量,将一段刚解析出的、相对完整的信息片段投射到主屏幕。这是一段用论坛内部简码书写的“悬赏公告”: 【区域悬赏(云海市)】 目标:调查并确认‘西山星光旧址’近期异常能量波动性质及源头。 要求:提供至少三项有效证据(影像、能量谱、实体样本等),证明波动与‘黑翼’或‘深度污染’有关。 赏金:2000‘信用点’(论坛内部货币)或等值情报/物品。 发布者:匿名(信誉等级:三星)。 状态:进行中(已有两批接取者失败/失联)。 附加警告:目标区域危险等级评估为‘中高’,存在精神干扰及物理陷阱,建议组队前往,最低要求‘初醒者’(需验证)。】 “悬赏!针对星光疗养院的!”王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发布者是匿名,但有三星信誉,说明在论坛里有一定地位。赏金是2000信用点,不清楚购买力,但既然有人接,说明有价值。”林墨快速分析,“重点是,已经有两批人失败或失联,说明疗养院里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论坛里的‘猎人’也搞不定。而且,悬赏明确提到了‘黑翼’和‘深度污染’。” “我们要接吗?”王浩跃跃欲试。 “拿什么接?”苏小婉轻声反问,“我们连论坛都进不去,更没有‘初醒者’的验证。而且,那地方我们上次差点回不来。” “小婉说得对。”林墨压下心中的波动,“这个悬赏证明了疗养院的价值和危险,也侧面印证了我们的判断。但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不过……”他看向李思聪,“思聪,能追踪这个悬赏的后续动态吗?比如有没有新的接取者,或者任务状态有没有更新?” “我试试。悬赏公告本身是广播性质的,后续更新可能会在特定频道发布。我可以重点监控相关频段。”李思聪点头。 就在他们讨论时,李思聪的另一台监控设备突然发出轻微的、代表高优先级警报的嗡鸣。他立刻切换画面,上面显示的是对陈欣父亲公司网络出口的持续性监控日志。 “有情况!”李思聪声音一紧,“三分钟前,陈欣父亲公司的那个备用网络出口,有异常加密数据流出,流量很小,但目标地址……经过初步路由追踪,指向了一个我们之前标记过的、与‘阴影猎人’论坛入口存在弱关联的海外中转节点!” 陈欣父亲的公司,在与那个里世界论坛进行联络? “能解析内容吗?”林墨立刻问。 “数据包加密方式与之前截获的‘黑翼-7’指令类似,无法实时解密。但可以确定,通信发生了,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李思聪快速记录着时间戳和路由信息,“结合之前的线索,这家公司,或者公司里的某些人,很可能与‘黑翼’、‘渡鸦’,乃至这个‘阴影猎人’论坛,都有所关联。陈欣身上的‘污染’和‘外来印记’,或许就来源于此。” 谜团似乎更清晰,却也更加盘根错节。一家看似普通的生物科技公司,竟然可能同时牵扯到非法异能实验、里世界论坛,以及针对自己女儿(或利用女儿)的阴谋? “继续监控这个出口,记录所有异常通讯的时间和目标特征。”林墨下令,“同时,加大对‘阴影猎人’论坛相关信息碎片的收集力度,特别是任何可能与这家公司、‘黑翼’、云海市相关的。我们需要更多拼图。” 夜深了,基地活动室的灯光成了这栋老旧实验楼里唯一的孤岛。 林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在沉睡,但在网络世界的深处,在现实的阴影里,无数信息和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交换、碰撞。 他们被动地接收着来自“阴影猎人”世界的只言片语,像在黑夜的森林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模糊声响和野兽的低嚎。知道了森林的存在,知道了里面的规则和危险,甚至听到了关于某处宝藏(疗养院秘密)的悬赏。 但森林的入口依然紧闭。他们手中没有地图,没有火把,只有几把刚刚磨砺、尚未见血的短刀,和一颗被迫变得警惕而坚硬的心。 影子在光与暗的边界线上拉得很长。 向前一步,是危机四伏、但可能藏有答案和力量的未知森林。 退后一步,是看似平静、却可能被暗中窥视者逐渐蚕食的脆弱日常。 林墨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枚黑色卡片(周子轩给的),又想起了手机里那条来自“C”的警告。 影子里的眼睛,确实不止一双。 而现在,他们似乎也即将成为,注视这片森林的众多眼睛之一。 他转过身,看向仍在屏幕前忙碌的李思聪,靠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污染”特征的王浩和苏小婉。 至少,他们不再是独自注视黑暗了。 第二十二章 窃听、低语与意外的“敲门声”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活动室成了真正的“信息蜂巢”。 李思聪将主要的算力资源都投入了对“阴影猎人”论坛入口波动的持续监听和数据碎片捕捉上。他像一只耐心而精密的蜘蛛,在庞杂的网络信号背景噪音中,编织着一张极其纤细、专门针对特定加密特征和逻辑关联的滤网。捕获的信息依然是零碎的、不连贯的,如同在狂风呼啸的悬崖边,竭力捕捉风中飘来的、来自山谷深处的只言片语。 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开始渐渐勾勒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更为清晰的轮廓。 他们“听”到了更多关于“云海市”的讨论碎片。在论坛的黑话里,云海市似乎被标记为“暗涌区”或“新坟场”,前者指暗流(渡鸦)活动频繁,后者则暗示了近期猎人的折损(包括悬赏疗养院失败的两批人)。有人用加密俚语抱怨“本地的‘园丁’(渡鸦)手脚不干净,留下了太多‘杂草’(失控实验体或污染痕迹),引来了‘护林员’(特勤科)和‘巡山客’(永恒守护者等组织)的注意,搞得大家生意都不好做”。 他们“听”到了一条简短但令人心悸的广播片段,似乎来自某个区域警告频道:“……确认‘种子’失控案例‘麻雀’(孙小飞的论坛代号?)已进入‘深度沉眠’(脑死亡或永久性精神封闭),污染源‘黑翼-7’变体确认具有高传染性及潜伏期,接触者需立即自查并报告。重复,此非普通精神干扰……” 孙小飞,那个在网吧外崩溃的瘦子,在“猎人”们的记录里,已经成为一例“确认失控”的“种子”,而“黑翼-7”被明确标记为具有传染性的危险污染源。这解释了苏小婉在陈欣身上感知到的、那种“粘稠”且具有“污染”感的黑色情绪。 他们还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的交易信息碎片。有人在求购“能稳定初醒者精神场的基础冥想法”(价格不菲),有人在出售“某废弃生物实验室的残缺结构图”(地点模糊,但李思聪比对后,高度怀疑指向星光疗养院的地下部分),甚至还有人用隐语兜售“来自‘星穹’(星寰科技?)外围项目的‘废料样本’”,声称“对研究特定能量污染有参考价值”。 每一段碎片,都被李思聪仔细记录、分类、尝试翻译和关联。林墨、王浩、苏小婉则协助进行信息整理和初步分析。他们开始熟悉论坛里的一些“行话”:“光下”指普通社会,“阴影”指异常世界,“猎人”是论坛成员自称或泛指处理异常事件者,“园丁”特指非法实验组织(如渡鸦),“护林员”多指官方机构(特勤科),“巡山客”则指代像永恒守护者这样历史悠久的民间组织。“种子”、“污染”、“契约”、“信用点”等概念也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语言、规则、危险和机遇的隐秘社会。而他们,正隔着厚厚的、单向的毛玻璃,窥视着其中的一角。 “还是没有关于如何获得邀请码的直接信息。”第三天晚上,李思聪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总结道,“所有提及‘新人加入’或‘身份验证’的片段,都语焉不详,或者指向需要内部成员引荐。那个‘投名状’的说法,是唯一相对具体的途径,但我们目前没有合适的‘故事’或能力去‘清扫污染’。” “也许我们不需要急于进去。”苏小婉轻声说,她今天脸色好了很多,持续的“精神稳固法”练习似乎增强了她的抗性,“像现在这样,能听到很多信息,又相对安全。如果我们贸然尝试接触,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论坛里明显也在讨论云海市的‘护林员’和‘巡山客’活动,我们动作太大会被发现。” “小婉说得对。”王浩难得地表示赞同,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枚硬币,让它在自己手背的关节上缓慢而稳定地滚动——这是“力量导引术”的精细控制练习新项目,“咱们现在这小身板,进去也是被当成‘杂草’或者‘新种子’看,搞不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信用点’呢。” 林墨没有立刻表态。他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用磁贴贴满了这段时间整理出的关键信息碎片,并用线条标注着可能的关联。星光疗养院、黑翼-7、渡鸦(园丁)、星寰科技、陈欣及其父亲的公司、孙小飞(麻雀)、阴影猎人论坛、特勤科(护林员)、永恒守护者(巡山客)……一个个名词由线条连接,构成一张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令人不安的网。 他们处在网的边缘,既是观察者,也可能随时变成网中的猎物,或者……挣扎的节点。 “被动监听,安全,但信息滞后且片面。”林墨缓缓开口,用笔在“阴影猎人论坛”和“陈欣父亲公司”之间画了一条加粗的红线,“而我们现在有一条可能更直接、但也更危险的线索——陈欣父亲的公司,在与论坛联络。他们可能是论坛成员,或者至少是某种‘客户’、‘情报贩子’。” “你想从这家公司入手?”李思聪抬起头。 “不一定直接接触公司。”林墨沉吟,“但陈欣身上的‘污染’和‘外来印记’,是确凿的异常。论坛悬赏里提到的‘深度污染’,很可能就是指类似情况。如果我们能对陈欣身上的‘污染’有更深入的了解,甚至……找到缓解或遏制的方法,这或许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故事’,或者证明我们能力的‘凭证’。” “可我们连那‘污染’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清除?”王浩停下手中的硬币,苦着脸。 “不需要立刻清除。先尝试深入了解。”林墨看向苏小婉,“小婉,你的感知是目前唯一能相对清晰捕捉到那种‘污染’特征的能力。我们需要你更精确地描述它,尝试分析它的性质、强度变化,甚至……如果可能,感知它是否有‘源头’或‘控制者’的隐约联系。” 苏小婉抿了抿嘴唇,眼神里有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我可以试试。但需要更近的距离,更安静的环境,而且……可能需要陈欣情绪有较大波动时,‘污染’才会更明显。图书馆那种平静状态,它很隐蔽。” “创造机会。”林墨手指敲了敲白板上陈欣的名字,“陈欣每周五会去奶茶店。那里环境相对私密,人流量固定,或许是个更好的观察点。这次,我们不‘偶遇’,我们‘预约’。” “预约?”王浩和苏小婉都看向他。 “思聪,能查到陈欣在‘半糖主义’奶茶店通常和哪几个同学一起,她们常坐的位置,以及大概的消费习惯吗?”林墨问。 李思聪快速操作,调出之前收集的零星信息:“通常是她和两个同班女生,固定坐靠窗的卡座。消费不高,人均一杯奶茶,坐一两个小时。她们有个三人小群,聊天记录显示这周五放学后照常聚会。” “好。”林墨点头,“这周五,我们也去‘半糖主义’。王浩,小婉,你们提前一点去,坐她们旁边的卡座。不用交谈,就当普通顾客。小婉,你的任务是专注感知陈欣,特别是她和朋友聊天、情绪可能放松或波动时的状态。王浩,你负责掩护和警戒,注意店内其他顾客,特别是是否有我们之前发现的‘观察者’。我会在店外接应,思聪远程监控。” “明白。” 计划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需谨慎。李思聪开始搜集“半糖主义”奶茶店周边的公开监控信息和网络评价,规划撤退路线。苏小婉则加紧练习,试图在维持基础屏障的同时,将感知的“放大倍数”和“分辨率”提升到更高,以捕捉“污染”更细微的波动。王浩则继续苦练力量控制,力求在任何突发情况下,既能迅速反应,又不会因力量失控造成附带伤害。 周五下午,放学后。 “半糖主义”奶茶店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商业街后巷,装修温馨,灯光柔和,空气里飘着甜腻的奶香和煮茶的味道。王浩和苏小婉推门进去时,陈欣和她的两个朋友还没到。他们按照计划,选了与陈欣她们常坐的卡座相邻、中间隔着一道矮书架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最普通的奶茶。 王浩看似无聊地刷着手机,实则全身肌肉微微绷紧,眼观六路。苏小婉则拿出一本单词书,低头默记,但全部心神都已悄然沉浸于感知之中,将周围顾客闲谈的、店员忙碌的、音乐舒缓的等种种情绪“背景音”缓缓调低,如同调整收音机的降噪旋钮。 约莫十分钟后,店门再次被推开,三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说笑着走了进来,正是陈欣和她的朋友。她们果然走向了靠窗的卡座,就在苏小婉斜前方,距离不到三米,中间只隔着那道摆满绿植和装饰书的矮架。 苏小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放轻了。她将感知的“焦点”,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伸向陈欣。 熟悉的灰蓝色情绪场首先被捕捉到,疲惫,惊悸余波,压抑的恐惧……和上次在图书馆感知到的主体一致。但很快,在那片灰蓝的“水面”之下,苏小婉再次“看”到了那些缓慢蠕动、纠缠的黑色细丝——粘稠,阴冷,带着令人不适的“污染”感。这次距离更近,环境更私密,陈欣的情绪也因为和朋友在一起而比在图书馆时稍微放松(呈现出些许浅黄色的“舒缓”),那些黑色细丝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它们不再仅仅是在情绪场底部沉淀,而是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水草,随着陈欣情绪的细微波动而轻轻摇曳,甚至试图向那些浅黄色的“舒缓”区域蔓延、渗透。 而在陈欣情绪场的边缘,那个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漠然”感的“外来印记”,依然存在,像一枚盖在文件上的、没有温度的钢印。但这次,苏小婉感知得更清晰了——那印记并非单纯“观察”,它似乎与那些黑色的污染细丝之间,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联系”。不是控制,更像是一种……“标记”和“记录”?仿佛那个留下印记的存在,在通过这些黑色细丝,持续地、被动地接收着某种关于陈欣状态的数据。 就在这时,陈欣的一个朋友似乎讲了个笑话,陈欣被逗得笑了起来。情绪的灰蓝色中,短暂地亮起了一小片明快的橙黄色。 就在这橙黄色亮起的瞬间! 那些原本缓慢摇曳的黑色细丝,仿佛受到了刺激,骤然加快了“蠕动”的速度!它们疯狂地朝着那片橙黄色的区域涌去,像是贪婪的寄生虫发现了新鲜的养分,试图将其缠绕、包裹、染黑!陈欣脸上的笑容几乎立刻就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迷茫和不适,那抹橙黄色也随之迅速黯淡、消退,重新被灰蓝色和黑色的细丝占据。 苏小婉的心猛地一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黑色细丝侵蚀橙黄色的过程中,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冰冷恶意的“波动”,顺着那些细丝,反向传递了出去,消失在远处,仿佛被那个“印记”的另一端接收了。 这“污染”……在抑制陈欣的正面情绪?甚至可能通过这种抑制,向那个“观察者”反馈信息? 苏小婉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强忍着不适,继续维持感知,试图捕捉更多细节。但陈欣似乎因为刚才那瞬间的不适而情绪低落下去,不再参与朋友的玩笑,只是低头搅动着奶茶。黑色细丝也随着她情绪的平复而恢复了缓慢蠕动的状态。 “小婉?”王浩注意到她脸色有些发白,低声询问。 苏小婉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欣的方向,又做了个“轻微摇头”的动作,表示没有发现紧急危险,但情况不妙。 王浩会意,继续保持警惕,目光扫过店内。除了他们,还有三四桌客人,看起来都是学生或年轻情侣,没什么异常。店外街道行人寥寥,也没看到疑似监视者的人。 又过了约二十分钟,陈欣和她的朋友准备离开。苏小婉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在她们起身、经过身边走向店门的短暂瞬间,再次“聚焦”感知。 就在陈欣与她擦肩而过时,苏小婉的“感知”似乎触碰到了那“污染”场最外围的一缕“气息”。刹那间,一种极其细微、但清晰可辨的“共鸣”感,如同琴弦被无意拨动,在她自己的精神深处一闪而过!不是被侵蚀,而是……仿佛她自身的“银芒”(深度共情能力)与那“污染”的黑色之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对立又隐约关联的“感应”! 苏小婉身体微微一颤,差点没站稳。陈欣似乎毫无所觉,和朋友说笑着推门出去了。 “怎么了?”王浩连忙扶住她。 “……没事,有点头晕。”苏小婉定了定神,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刚才那一瞬间的“共鸣”,虽然让她很不舒服,却似乎让她对那“污染”的本质,有了一丝极其模糊的、直觉上的理解。那不仅仅是外来的“脏东西”,它似乎……涉及某种深层的、与情绪和精神本质相关的“扭曲”规则。 “先离开这里。”王浩低声说,扶着她起身结账。 两人走出奶茶店,与在街角等候的林墨汇合。苏小婉快速而清晰地将刚才感知到的一切,特别是黑色污染细丝对正面情绪的抑制、反向传递的波动,以及最后那瞬间诡异的“共鸣”,低声告知了林墨。 林墨眼神凝重。苏小婉的描述,让陈欣身上的“污染”变得更加具体,也更加险恶。这不仅仅是一个受害者,她可能还是一个被持续监控、甚至情绪被刻意压抑和采集数据的“活体样本”! “那个‘印记’的另一端,很可能就在她父亲的公司,或者与公司有关的‘黑翼’项目里。”林墨快速分析,“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污染’的具体机制和目的。小婉,你刚才说,你的能力和那污染产生了‘共鸣’?” 苏小婉点头,眉心微蹙:“很模糊,但确实有。感觉……我的‘银色’和它的‘黑色’,像是某种光谱上的两个极端,或者……同一种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我说不清,但那种对立又隐隐相连的感觉很强烈。” 同源?不同表现?这个想法让林墨心头剧震。如果苏小婉的“深度共情”与“黑翼”污染在力量本质上存在关联,那意味着什么?是所有精神类能力同源,还是……苏小婉的能力本身,就与“黑翼”甚至“渡鸦”的实验有关?不,苏小婉的能力是天生的,时间对不上。但会不会是某种更古老的、未被认知的共性? 无数疑问翻涌,但没有答案。 三人沉默地走向公交站。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心事重重。 就在这时,林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而是一条加密信息提示。他拿出手机,解锁,点开那个只有李思聪和内部成员知道的加密通讯软件。 信息来自李思聪,只有一句话,却让林墨的脚步瞬间停住: 【基地,速回。被动监听捕捉到一段指向性极强的加密通讯,其中一方特征码与陈欣父亲公司出口高度匹配,另一方……疑似使用了‘阴影猎人’论坛某个公开悬赏发布者的备用联络通道。通讯内容涉及‘样本转移’和‘安全屋坐标’,坐标解析后位于城西旧工业区。时间:今晚十点。】 样本转移?安全屋?今晚十点?城西旧工业区? 林墨猛地抬头,看向西边沉落的夕阳,又看向手中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 影子里的低语,似乎突然变得清晰,并且……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时间与地点。 而他们,恰好“听”到了。 是继续做安全的“窃听者”,还是…… 林墨收起手机,看向同样停下脚步、用询问目光看着他的王浩和苏小婉。 夜色,正在降临。 而某个意外的“敲门声”,似乎已在不远处响起。 第二十三章 决策、夜幕与旧厂房的阴影 回程的公交车在暮色中摇晃,车厢里光线昏暗,乘客稀稀落落。引擎的轰鸣和车厢的吱呀声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却压不住三人心中翻腾的惊涛。 林墨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李思聪那条信息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视网膜上。样本转移。安全屋坐标。今晚十点。城西旧工业区。 每一个词都散发着危险和不祥的气息。 “样本……会是什么?”王浩的声音压得极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坐在林墨旁边,身体微微前倾,拳头下意识地握紧又松开,“是像孙小飞那样的‘种子’?还是……陈欣身上那种‘污染’的源头?” “都有可能。”林墨关掉手机屏幕,但信息的内容已深深刻入脑海,“也可能是别的东西。实验数据,特殊材料,甚至……被抓的其他‘初醒者’。”他说出最坏的猜想。 苏小婉坐在他们前排,背对着,肩膀微微紧绷。她刚才在奶茶店消耗不小,此刻正闭目养神,但耳尖微动,显然在仔细倾听。“那个坐标……思聪确定了吗?离星光疗养院远吗?” “我让他发过来了。”林墨重新点亮屏幕,调出李思聪随后发来的地图标记。一个闪烁的红点落在城市西郊,一片被标注为“丰华机械厂(废弃)”的区域。与星光疗养院所在的西山南麓直线距离超过十五公里,分属不同的工业区。“不在疗养院附近。可能是渡鸦的另一个据点,或者临时中转站。” “他们为什么要转移?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常规操作?”王浩追问。 “不清楚。监听内容只有片段,无法判断原因。但时间很紧,今晚十点。”林墨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模糊的彩带,“这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 “机会?”王浩不解。 “如果是真的样本转移,我们也许能看到‘黑翼’或渡鸦运作的更多环节,甚至可能找到‘污染’的线索,或者……救出可能被困的人。”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有暗流涌动,“如果是陷阱,说明我们的监听或某些行动已经被察觉,对方在引我们出去。” “那我们去还是不去?”王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小婉也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目光清亮而专注地看着林墨。 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停下,又开动。车厢里上来几个下班的人,带来一丝外面的喧嚣,又很快沉寂。 去,意味着主动踏入已知的危险区域,面对未知的敌人和局面。他们刚在科技馆经历了袭击,王浩和苏小婉的能力虽有成长,但远未到可以横行无忌的程度。林墨的影子潜伏时间有限,李思聪的支援在复杂工业环境下可能受限。而且,这极有可能是个圈套。 不去,固然安全。但“样本转移”这条线索可能就此断掉。陈欣身上的污染,孙小飞的惨状,疗养院的秘密,可能都与之相关。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因为惧怕而退缩,那么之前所有的调查、训练、甚至科技馆的介入,意义何在?他们难道要永远躲在“安全”的监听后面,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自身,或者像陈欣、孙小飞那样的无辜者头上的厄运? 林墨的脑中飞速权衡。系统的光幕在视野边缘微微闪烁,没有给出任务提示,但【阴影中的渡鸦】任务进度条,在监听到这条信息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认可——方向没错。 威信值还剩不少,可以兑换一些针对性的临时增益或道具。王浩和苏小婉的新能力需要实战检验,但必须在可控范围内。李思聪的技术支援是关键,需要他提前布设监控和撤退保障。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一个团队。不能由他一个人决定。 “我需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林墨的目光扫过王浩和苏小婉,“去,风险很大,可能会直面渡鸦的战斗人员,甚至更糟。但有可能获得关键线索,甚至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去,我们暂时安全,但线索可能中断,而且……我不确定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在我们准备好之前,麻烦会不会先找上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无论去不去,决定我们一起做。但一旦决定,就不能后悔,必须严格执行计划。” 王浩挠了挠头,眼神在挣扎。他想起小巷里那个冰冷的枪口,想起科技馆黑衣人眼中疯狂的恨意,下意识地摸了摸之前被划破的衣袖。害怕吗?当然。但另一种情绪更强烈——一种憋屈,一种不想再被追着打、躲在暗处无能为力的烦躁。而且,墨哥和小婉都在看着他。 “我去!”他咬了咬牙,声音不高,但很坚定,“妈的,老是提心吊胆也不是个事儿。万一真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在转移,咱们知道了不管,心里过不去。再说,咱们现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浩哥我现在力气大得很!” 苏小婉看着王浩,又看向林墨,轻轻吸了口气。奶茶店里那种诡异的“共鸣”感和黑色污染的冰冷恶意,依然让她心有余悸。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必须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如果那东西真的在扩散,在伤害像陈欣那样的人……她无法假装没看见。她的能力或许能派上用场,至少,可以提供预警。 “我也去。”苏小婉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我的感知,也许能提前发现陷阱,或者辨别‘样本’的性质。而且……我想弄清楚,那种‘污染’到底是什么。” 林墨看着两位同伴,心中那股沉甸甸的东西,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暖流和力量。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但不是去硬闯。我们的目标是观察、确认、获取情报,必要时尝试干扰或获取样本,但绝不以正面冲突和自身安全为代价。如果确认是陷阱,或者敌人力量远超预期,立刻撤离,不留恋。” “明白!”王浩挺起胸膛。 “嗯。”苏小婉点头。 “现在,回基地,制定详细计划。思聪在等我们。” 晚上八点,基地活动室。 灯光调到了最暗,只有电脑屏幕和一块白板散发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专注的气息。 白板上已经画出了丰华机械厂(废弃)的粗略平面图(李思聪根据旧卫星图和部分公开的厂区示意图拼凑),标注了可能的入口、建筑布局、制高点以及李思聪推测的、监听中提到的“安全屋”可能位置(厂区深处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原办公楼)。 “监听无法精确定位到具体房间,但信号源强度和方向分析,大概率在这栋楼里。”李思聪用激光笔指着地图上的小楼,“厂区废弃超过五年,大部分设备被清空,但结构复杂,障碍物多,夜间照明几乎为零。我们的优势是敌明我暗,地形对他们同样陌生。劣势是我们不熟悉内部结构,对方可能有备而来,甚至设伏。” “设备情况。”林墨问。 “已准备。”李思聪快速汇报,“每人一套升级版耳麦,带骨传导备份,加密频道,理论通讯距离五百米,但厂区金属结构可能造成干扰。四个微型无人机(静音旋翼,红外夜视),可用于外围侦察和短距离室内探查,但续航只有二十分钟,需谨慎使用。便携式信号***(弱),可短时间内干扰民用频段通讯,对专业设备效果未知。生物传感器贴片每人三枚。另外,”他拿出三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块,“高爆闪光震撼弹(非致命),思聪自制,效果类似强光手电加巨响,用于制造混乱和撤退掩护。每人一枚,慎用。” “干得漂亮,思聪!”王浩看着那些小巧但精良的装备,眼睛发亮。 “我的训练用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李思聪推了推眼镜,语气没什么波澜,“但你们的命要紧。” “行动计划。”林墨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开始勾画,“时间:九点三十分,我们抵达工业区外围预定集结点A(这里,废弃的加油站)。思聪,你留在A点,建立临时通讯中继和监控中心,操控无人机进行前期侦察,同时保持对我们生命信号的监控,随时预警。” “明白。”李思聪点头。 “九点四十五分,我和王浩、小婉,从厂区东南侧破损围墙潜入(这个点)。王浩负责清除路径上的明显障碍,注意控制动静。小婉,全程开启感知,优先探测生命迹象、强烈恶意情绪以及……可能存在的‘污染’源。我负责指挥和应对突发。” “进入厂区后,目标:抵近目标小楼,确认情况。首要任务,观察。确认是否有‘样本’、转移人员、车辆,以及对方人数、装备。如果确认是陷阱,或对方实力过强,立刻按B路线(标记为蓝色)无声撤离,返回A点。” “如果条件允许,尝试获取情报或样本。王浩,你的力量是破拆和制造混乱的关键,但非必要不暴露。小婉,尝试感知‘样本’的性质,如果可能,判断其与陈欣身上‘污染’的关联。我利用影子潜伏,尝试靠近侦察或获取物品。一切行动,以我的指令为准,严禁擅自行动。” “无论成功与否,最晚十点三十分,必须开始撤离。如果发生交火或暴露,按C路线(红色)强制撤离,利用震撼弹和地形干扰,在B2点(这里,堆料场)汇合,然后分散撤回A点。记住,保命第一,情报第二。” 计划并不复杂,但涵盖了潜入、侦察、应变、撤退各个环节。林墨反复强调了安全和纪律。 “还有什么问题?”林墨看向两人。 “如果……如果‘样本’是人,而且有危险,我们救不救?”苏小婉轻声问。 林墨沉默了一下:“量力而行。优先保证自身撤离。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尝试制造机会帮助其逃离,但绝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明白吗?” “明白。”苏小婉抿了抿唇。 “那就开始准备。检查装备,更换深色便服。九点整出发。” 接下来的时间,基地里只剩下细碎的装备检查声和呼吸声。王浩小心地将震撼弹和传感器贴片收好,反复检查耳麦。苏小婉静坐一旁,进行短时间的冥想,调整精神状态,构筑更稳固的感知屏障。林墨则最后一遍在脑中推演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案,同时用威信值(消耗50点)从系统兑换了一项临时增益:【环境适应力小幅提升(持续3小时)】,旨在增强暗夜环境下的视觉适应力和方向感。 九点整,四人离开基地,融入沉沉的夜色。李思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包,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林墨三人则轻装简行,只携带必要装备。 打车到工业区附近,然后步行。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路灯稀疏昏暗,道路两旁是生锈的厂房框架、野草疯长的空地、以及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土的味道,远处偶尔传来野狗的吠叫,更添几分凄凉。 九点二十五分,他们抵达废弃的加油站。残破的顶棚下,李思聪迅速展开设备,连接电源(自带便携电池),启动无人机。嗡嗡的轻响中,四架巴掌大的黑色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如同夜行的蝙蝠,朝着丰华机械厂的方向飞去。 屏幕上,红外夜视画面传来。废弃的厂区在镜头下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调,巨大的阴影和空洞的窗口如同怪兽的巢穴。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人体热源或车辆。 “A点就位,无人机已升空,监控画面清晰。未发现异常热源。你们可以行动了。”李思聪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稳定而清晰。 “收到。按计划进行。”林墨对着麦克风低声说,然后看向王浩和苏小婉。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然朝着东南侧那处标记的破损围墙潜去。 夜风穿过空旷的厂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影子,再次主动投向了黑暗的怀抱。 而这次,他们不再是懵懂的闯入者。 他们是猎人,也是猎物。 游戏,开始了。 第二十四章 潜入、低语与铁笼中的影子 废弃加油站的顶棚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像濒死动物的喘息。李思聪蹲在残破的收银台后面,三块显示屏的幽光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孤岛。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画面在屏幕上流淌,勾勒出丰华机械厂沉默而狰狞的轮廓。巨大的厂房像巨兽的骨架,黑洞洞的窗口是瞎掉的眼睛。暂时,一切死寂。 “A区(东南侧)无异常热源。B区(中部)无异常。C区(目标小楼)……等等。”李思聪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麦传来,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C区一楼,东侧第二个窗口,检测到微弱、不稳定的热源信号。轮廓模糊,像是……人,但体温偏低,且信号有规律地轻微闪烁,不像正常生物体。目前只发现这一个。” 只有一个?林墨的心微微一沉。是陷阱的可能性增加了,还是对方人手精简,或者……“样本”本身就是那个异常热源? “收到。继续监视。我们准备进入。”林墨低声回应,然后朝身旁的王浩和苏小婉打了个手势。 破损的围墙缺口就在前方,锈蚀的钢筋像怪兽的肋骨般支棱着。王浩上前,双手握住两根交叉的钢筋,手臂肌肉微微贲起,缓缓向两侧分开。没有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只有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一个足以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悄然出现。王浩额头渗出细汗,但眼神专注——控制力道,消除噪音,这是“力量导引术”入门后的第一次实战应用。 “漂亮。”林墨拍了拍他肩膀,率先侧身钻了进去。王浩和苏小婉紧随其后。 厂区内部比无人机画面中显得更加破败和空旷。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混合着不知名的杂草。巨大的行车轨道锈死在半空,像被时光遗忘的脊椎骨。远处,目标小楼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更深沉的立方体剪影,大约三层,外墙斑驳,窗户大多破损。 夜风穿过空旷的厂房缝隙,发出尖锐的、如同口哨般的呜咽,完美掩盖了他们轻微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化学试剂残留的混合气味,有点刺鼻。 “感知开启。”苏小婉的声音在林墨脑海中直接响起(通过耳麦定向传导),很轻,带着紧绷感,“整体情绪场……很‘空’。不是没有人,而是……一种被压抑的、冰冷的‘空’。像是……刻意清理过,或者被什么更重的东西覆盖了。” 她描述着那种感觉:“目标小楼方向,那种‘空’的感觉最浓。但里面……确实有‘东西’。不是情绪,更像是一种……‘存在’的质感,很沉重,带着混乱的杂音,但被束缚着。还有……一丝极淡的、和上次在陈欣身上感觉到的类似的‘黑色’,但更……‘集中’,没那么‘粘稠’扩散。” “明白。保持感知,注意警戒周围。”林墨回道。他开启了【环境侦查】的被动模式,强化后的五感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动。暂时,只有风声和远处野狗的隐约吠叫。 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借着厂区内废弃设备、堆料和杂草的掩护,呈三角队形,向着小楼快速而安静地移动。王浩在前,利用体型和力量优势,悄无声息地搬开或踏平路径上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废木。苏小婉在中间,感知全开,如同人形雷达。林墨殿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同时关注着耳麦中李思聪的实时汇报。 “注意,C区小楼二楼,西侧窗口,有短暂光斑闪烁,疑似手电筒,一秒后消失。未发现新增热源。”李思聪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人!而且很警惕,用手电都只是短暂照射。 “收到。继续观察。我们距离小楼还有约八十米。”林墨低声道。 他们绕过一个巨大的、倾倒在地的生锈反应釜,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卸货区,直通小楼侧面。小楼侧面有一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金属防火门,旁边堆着一些废弃的轮胎和木箱。 “思聪,目标小楼侧面防火门,能看到内部情况吗?或者附近有没有其他入口?”林墨询问。 “无人机无法贴近,目标建筑窗口都有破损,但角度问题,看不到门后。一楼除了正门和这个侧门,西侧还有一个卸货平台入口,但被卷帘门封死了。热源信号依旧在原位,无移动迹象。” “从侧门进。王浩,检查门锁。小婉,感知门后。” 王浩猫腰上前,手指轻轻碰了碰门锁——是老式的挂锁,锈迹斑斑,但锁扣完好。他看向林墨,用眼神询问。 林墨点头,做了个“小心、无声”的手势。 王浩深吸一口气,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锁身,左手扶住门框。他闭上眼,调动体内那股温热的力量,按照“导引术”的路径,将力量缓缓凝聚在指尖,然后,极其轻微地、如同拧动精密仪器般,开始发力。 “咔……” 一声极其轻微、近乎幻觉的金属变形声。锁栓在巨大的、被精准控制的力量下,缓缓向内弯曲,与锁扣脱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王浩额头已见汗,但锁开了,没有断裂,没有巨响。 苏小婉在一旁,感知着门后的空间:“门后……是走廊。很暗。情绪场依然是那种冰冷的‘空’。但走廊深处,大概十几米外,有……‘东西’。就是之前感觉到的那个沉重的‘存在’,带着混乱的杂音。还有……一点点新鲜的‘恐惧’情绪,很淡,正在消散。” 有活人,而且刚受过惊吓? 林墨心中警铃微作。他示意王浩轻轻拉开一条门缝——锈蚀的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门后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宽约两米,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两侧墙壁斑驳,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早已破碎。走廊尽头向左拐弯,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不是灯光,更像是……电子设备待机的那种幽绿或暗红的光。 “我先。”林墨低声道,激活了【影子潜伏】。 冰凉的包裹感瞬间降临,视野边缘模糊,存在感如水般流散。他像一道真正的、没有实体的影子,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入走廊,迅速来到拐角处,探头望去。 拐角后面,走廊向右延伸,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后来加装的金属门,门缝下方透出那种幽绿的光。金属门虚掩着,没有关死。而就在金属门外的走廊地板上,散落着几个清晰的、新鲜的脚印——是军靴的纹路。脚印的方向显示,有人刚从外面进入金属门,或者……从里面出来过? 林墨退回拐角,技能持续时间还剩十五秒。他解除潜伏,回到王浩和苏小婉身边,快速低声说明情况。 “有守卫,至少一人,刚进去或出来过。门虚掩,里面有光。小婉,能感知到门后更具体的情况吗?那个‘沉重的存在’和‘恐惧情绪’的来源?” 苏小婉凝神,将感知尽可能地向金属门方向延伸。几秒后,她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更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门后……空间不小。那个‘沉重的存在’……在里面,很‘近’。它……它在‘低语’。不是声音,是直接投射在精神上的……混乱的‘噪音’!痛苦,迷茫,撕裂感……还有,一点点……原始的愤怒。‘恐惧’情绪……来自另一个方向,很微弱,在快速减弱,好像……昏迷了?” 低语?精神噪音?难道“样本”是个活着的、精神异常的能力者? “守卫呢?有感知到守卫的情绪吗?”林墨追问。 “没有……门后的情绪场,好像被那个‘低语’的存在主导了,掩盖了其他细微的情绪。但那个‘恐惧’应该不是守卫的,守卫如果有,应该更警惕或冷酷。”苏小婉分析。 情况诡异。但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 “计划变更。王浩,你留在门外警戒,守住退路。如果有人从里面出来,或者外面有动静,立刻预警,必要时制造动静吸引注意,但不要硬拼。小婉,你跟我进去,集中感知那个‘存在’,尝试理解它的状态,同时注意是否有隐藏的威胁。我潜行靠近侦察。如果情况不对,我发信号,立刻撤。”林墨快速调整部署。 “墨哥,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王浩急道。 “我有潜伏能力,最安全。你守住门,我们的退路才在。这是命令。”林墨语气不容置疑。他看向苏小婉,“能撑住吗?里面的‘低语’可能会干扰你。” 苏小婉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可以。我试着构筑更强的精神屏障,只定向接收那个‘存在’的信息。如果感觉不对,我会立刻告诉你。” “好。行动。” 林墨再次激活影子潜伏,率先闪入拐角,来到金属门前。他侧耳倾听,门内没有任何脚步声或说话声,只有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老旧电视无信号时的“沙沙”底噪,但在强化过的听力下隐约可闻。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金属门——门轴保养过,无声。 门后是一个被改造过的空间,像是个废弃的小车间或仓库。面积约一百平米,挑高近五米。中央区域,几盏低功率的应急灯(发出幽绿光)悬挂着,照亮了中心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大约三米见方、两米高的巨大金属笼子,被粗大的锁链固定在地面。笼子由手臂粗的合金条焊接而成,缝隙很小。笼子内部,一个人形蜷缩在角落。 不,不能完全称为“人形”。它有着人类的轮廓,穿着破烂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病号服,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介于青灰和紫黑之间的颜色,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角质或干涸粘液的东西。它的头发稀疏枯黄,遮住了大半张脸。最诡异的是,它的身体在极其轻微地、不规律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产生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水波般的扭曲。而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混乱痛苦的“低语”,正是从这扭曲的空气中,直接钻进林墨的意识深处!即便隔着影子潜伏的状态,他依然能“听”到那充斥着疯狂、撕裂和原始怒火的噪音。 这就是“样本”?一个活着的、明显发生可怕异变的“人”?是失败的“种子”?还是“黑翼”污染的产物? 在笼子旁边,倒着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面罩的男人,一动不动,身下有一小滩暗色液体(血迹?)。看来这就是那个守卫,也是苏小婉感知到的“恐惧”来源。他似乎是近距离接触笼中“存在”时,遭受了某种精神冲击而昏迷(或死亡)。 笼子周围,散落着一些仪器设备:一台便携式发电机(已停机),几个显示屏破碎的监测仪,还有几个打开的、标有生物危害标志的银色金属箱,里面似乎是空的。 “墨哥……”苏小婉颤抖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她显然也“看”到了,并且感知得更直接,“那个‘存在’……它的情绪……全是碎片,全是噪音……好痛苦……它在求救,也在愤怒……它控制不住自己……那些黑色的‘污染’,在它身上……是活的!在侵蚀它,也在被它吸收……混乱……” 活的污染?侵蚀与吸收的拉锯?林墨心头剧震。这或许解释了陈欣身上那种相对“温和”的污染状态——可能是早期感染或间接接触。而眼前这个,可能是深度感染或实验的失败品。 就在这时,笼中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枯草般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近乎非人的脸。皮肤干瘪龟裂,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陷的、燃烧着幽暗红光的窟窿,没有瞳孔,只有纯粹混乱的光。它的嘴巴张开,露出焦黑的牙齿,却没有发出声音,但那股精神层面的“低语”骤然增强,如同尖锥般刺向林墨的意识! 即便有影子潜伏的削弱,林墨依旧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眼前阵阵发黑,潜伏状态都险些维持不住! “呃!”他闷哼一声,差点显形。 “林墨!”苏小婉在外面焦急地低呼。 “我没事……”林墨咬牙支撑,快速扫视四周。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存在”太危险,而且它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其他人。但来都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打开的银色金属箱上,箱体侧面贴着标签,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CR-7衍生体(不稳定)”、“样本编号:K-7-3”、“黑翼项目”等字样。 是“黑翼”项目的实验样本和材料!这就是“样本”! 他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快速靠近箱子,用戴着手套的手,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抓起几支标注着代号的、已经空了的注射器管(残留着微量暗色液体),又从旁边散落的文件中,快速抽出几张看起来最关键的、带有数据和手写注释的纸张,塞进随身携带的防水袋。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就在他完成这些,准备撤退时—— “嘀——嘀——嘀——” 刺耳而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里爆发出来!红光疯狂闪烁! 是生命体征监测仪!倒地的守卫触发了警报?还是那个“存在”的精神波动? “暴露了!撤!”林墨在耳麦中低吼,同时解除影子潜伏,转身就朝门口冲去!潜伏刚一解除,那股混乱的“低语”冲击更加猛烈,他感觉鼻子一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苏小婉已经退到门边,脸色惨白,但强撑着维持精神屏障。王浩也从门外探头,急道:“墨哥!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了!至少两个!” “走!”林墨冲出金属门,反手将门带上(虽然没用),拉起苏小婉,和王浩一起朝着来时的侧门狂奔! 身后的走廊里,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B区警报!有人闯入!封锁出口!” “C路线!去堆料场!”林墨边跑边喊。 三人冲出侧门,重新没入厂区的黑暗。身后,小楼方向已经亮起手电光柱,还有拉枪栓的“咔嚓”声! 枪!对方有枪! “分开跑!按计划,B2点汇合!”林墨当机立断,将装有样本和文件的防水袋塞给王浩,“王浩,你拿好这个,往左!小婉,跟我往右!利用障碍物,别跑直线!” “明白!”王浩接过袋子,像头矫健的猎豹,猛地转向左侧一堆生锈的钢管后面。 林墨则拉着苏小婉,冲向右侧一排废弃的机床后面。手电光柱在他们身后扫过,子弹“噗噗”地打在附近的铁皮和水泥地上,溅起火星和碎屑! 夜风呼啸,警报刺耳,枪声零星。 废弃工厂的阴影,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而他们偷走的,不仅是几支空管和几张纸。 更是“黑翼”深处,一抹血淋淋的真相。 第二十五章 绝地、线索与警告的回声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在空旷的厂区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噗噗”的闷响都像重锤敲在心跳的鼓点上。 林墨拉着苏小婉,在生锈的机床、倾倒的铁罐和杂草丛之间亡命狂奔。身后,手电光柱如同索命的探照灯,在黑暗中疯狂扫掠,将扭曲的阴影投射得到处都是。脚步声杂沓,至少两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呈钳形包抄过来。 “左拐!进那个管道!”林墨低吼,将苏小婉推向侧面一堆巨大的、直径超过一米的生锈管道后面。管道内部中空,但堆积着厚厚的污泥和垃圾,恶臭扑鼻。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两人矮身钻了进去,蜷缩在管道最深处。 几乎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两道光柱交错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看到他们了!往物料堆方向跑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杀意。 “追!别让他们出这片厂区!老板说了,东西和人都不能留!”另一个声音更冷,像毒蛇吐信。 脚步声快速远去,朝着王浩逃跑的方向。 管道里,黑暗浓稠,只有外面手电光偶尔晃过的残影。苏小婉的呼吸急促而颤抖,紧紧抓着林墨的手臂,指尖冰凉。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显然刚才近距离接触那“笼中怪物”的精神冲击,加上一路狂奔的惊吓,让她的精神和身体都濒临极限。那怪物混乱痛苦的“低语”仿佛还在她脑海中回荡,与此刻外面追兵的杀意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崩溃的噪音。 “坚持住,小婉。”林墨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出奇的稳定,像黑暗中的锚点,“调整呼吸,用‘精神稳固法’,屏蔽掉外面的杂音,只关注我们的心跳和呼吸。你能做到。” 苏小婉咬着下唇,点点头,努力按照林墨说的,闭上眼睛,开始默念“稳固法”的要诀,试图在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和信息流中,重新构筑那层薄薄的、却至关重要的精神屏障。几秒钟后,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的涣散减少了。 “思聪,汇报情况!王浩位置!追兵动向!”林墨对着耳麦急促询问,声音压到几乎只剩气音。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李思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传来,背景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王浩生命信号稳定,移动速度很快,正在向预定B2点(堆料场)方向迂回。两名追兵热源信号紧追其后,距离约四十米,速度略慢。你们附近,目前没有发现新增热源,但注意,C区小楼又有两个热源信号出现,正在下楼,方向不明。无人机剩余续航十分钟,正在切换监视重点。警报触发后,厂区外围未发现大规模增援,但不确定是否有暗桩。” “王浩能甩掉吗?” “地形复杂,有可能。但他携带证据,目标明显。建议你们尽快向B2点靠拢,必要时制造动静,分散追兵注意力,为王浩创造机会。注意,B2点东南侧有一处垮塌的围墙,是备用撤离点C2,已标记在地图上。” “明白。小婉,能走吗?”林墨看向苏小婉。 苏小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可以。” “好,我们绕路去B2点。跟我来。” 两人从管道的另一头小心翼翼钻出,确认周围暂时没有追兵,立刻沿着阴影,朝着堆料场的方向潜行。林墨的【环境侦查】提升过的方向感在黑暗中发挥了作用,他尽量选择障碍物多、视线差的路线,同时留意着耳麦里李思聪的通报。 “王浩已进入堆料场范围。追兵被一堆倾倒的钢锭暂时阻隔。机会!” “小楼下来的两个热源,正朝你们之前藏身的管道区域搜索,速度不快。注意规避。” 一条条信息,如同黑暗中的丝线,指引着他们脆弱的生路。 另一边,王浩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他把那个防水袋紧紧绑在腰后,手脚并用,在堆积如山的废旧轮胎、断裂的水泥预制板和生锈的废铁中间攀爬跳跃。身后子弹时不时打在附近的金属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令人心悸的响声。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东西带回去,不能拖累墨哥和小婉。 “左边!矮身!”李思聪的声音突然在耳麦中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 王浩想都没想,猛地向左前方一扑,一个翻滚躲到一台废弃的叉车后面。几乎同时,一串子弹“当当当”地打在他刚才即将经过的一排铁桶上,爆出连串的火星。 “靠!”王浩惊出一身冷汗,心脏狂跳。 “右前方十五米,有个卸货地沟,跳进去,沿沟走!”李思聪继续指引。 王浩连滚带爬,冲到地沟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沟里积着发臭的污水和垃圾,深及膝盖。他顾不得恶心,猫着腰,沿着地沟奋力向前。子弹的呼啸声暂时被沟壁阻隔。 “地沟尽头左转,上坡,就是堆料场中心。林墨和苏小婉正从三点钟方向靠拢。汇合后,按计划向东南侧C2点撤离。注意,追兵之一正在绕向地沟出口方向堵截,另一个被林墨他们制造的动静暂时引开。你们汇合后,他很快会追上来。” “明白!”王浩咬牙,在污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感觉绑在腰后的袋子越来越沉,但那是用命换来的,死也不能丢。 堆料场中心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堆放着几座小山般的建筑废料和生锈的金属构件。月光被高耸的废料堆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墨和苏小婉率先抵达预定汇合点——一座巨大的、锈穿了顶的集装箱后面。苏小婉靠着箱壁剧烈喘息,林墨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很快,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和粗重的喘息,一个浑身污水、狼狈不堪的身影从地沟尽头爬了上来,正是王浩。 “墨哥!小婉!”王浩看到他们,眼睛一亮,随即又焦急地看向身后。 “东西呢?”林墨快速问。 “在……在这儿!”王浩拍了拍腰后的防水袋,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样的。”林墨看了一眼袋子,确认完好,“追兵马上到。按计划,往C2点撤!王浩开路,小婉中间,我断后!” 话音未落,一道手电光柱猛地从侧面的废料堆后扫了过来! “在那边!”粗嘎的吼声响起,紧接着是“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集装箱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铁皮向内凹陷了一大块! “跑!” 三人如同受惊的兔子,朝着东南方向那片垮塌的围墙亡命狂奔!王浩一马当先,遇到挡路的废弃建材,能撞开的撞开,撞不开的就凭借蛮力硬生生推开一条路。苏小婉咬着牙紧跟,林墨则不断利用【影子潜伏】(冷却一好就用)在阴影间快速穿梭,时而现身向追兵的方向投掷石块或制造声响,干扰对方判断。 枪声在身后零星响起,但追兵似乎也忌惮在复杂地形下流弹误伤自己人,射击并不密集,更多是威慑和驱赶。 距离垮塌的围墙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外面更深的夜色和远处模糊的公路轮廓。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围墙缺口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不同于子弹,更快,更轻!一道黑影如同毒蛇般从侧面的阴影中射出,精准地打在了跑在最前面的王浩小腿上! “啊!”王浩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那黑影竟然是一枚带着倒刺的、类似于弩箭的短矢,深深钉入了他的小腿肌肉! “王浩!”苏小婉惊叫。 林墨瞳孔骤缩!有埋伏!不是那两个持枪的追兵!是第三人!一直隐藏在暗处,等着他们放松警惕的致命一击! 他猛地回头,只见围墙缺口旁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戴着全覆盖式黑色面具的身影。那人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黑色手弩,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色泽,显然淬了毒或者麻醉剂!面具下的眼睛,冰冷无情,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是“清道夫”!更专业、更致命的“清道夫”!之前的枪声和追击,很可能都是驱赶,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放下东西,可以留你们全尸。”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而怪异,他缓缓抬高手弩,对准了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王浩。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 王浩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腿上的伤口传来剧痛和麻痹感,他想用力拔出短矢,却发现手臂也开始发软。苏小婉挡在王浩身前,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死死盯着面具人,双手无意识地张开,似乎在积蓄某种力量。林墨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强光手电和最后那枚震撼弹,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计算着距离、角度、以及使用影子潜伏强行突袭的可能……成功率,不足一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又是一道破空声!但这次,来自更高的方向! 面具人反应极快,猛地侧身,一道银芒擦着他的面具边缘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砖墙!竟是一枚造型古朴、没有任何反光的黑色飞刀!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围墙外侧的一棵枯树树冠上飘然而下,轻巧地落在面具人和林墨三人之间。来人同样一身黑衣,但款式更为利落修身,脸上戴着一张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金属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他手中把玩着另一枚同样的黑色飞刀,目光淡淡地扫过林墨三人,最后落在那个持弩的面具人身上。 “这里,现在归我管了。”银色面具人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年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带着你的人,滚。” 持弩的面具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似乎对银色面具人极为忌惮。他握着手弩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嘶声道:“银面……这是我们‘园丁’内部事务!你‘巡山客’越界了!” “越界?”被称为“银面”的银色面具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用‘黑翼’的残次品在‘光下’搞出这么大动静,引来‘护林员’注意,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越界?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他指尖的黑色飞刀微微转动,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持弩的面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王浩,又看了看林墨和苏小婉,最终,缓缓放下了手弩,向后退了一步,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远处那两个持枪追兵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消失了,似乎接到了撤退命令。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银面淡淡道,目光落在王浩腰间的防水袋上。 林墨心中一紧。这是他拼了命才拿到的东西…… “给他。”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是王浩,他挣扎着,将腰后的防水袋解下,扔了过去。 银面接过袋子,看都没看,随手塞进自己怀里。然后,他走到王浩身边,蹲下,看了一眼他腿上的短矢。 “倒刺弩,淬了神经麻痹毒素,剂量不大,死不了,但这条腿暂时废了。”银面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短矢尾部某个机括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短矢的倒刺收缩。银面手指一拔,将短矢轻松取出,带出一小股黑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洒在王浩伤口上。粉末接触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王浩痛得闷哼一声,但伤口的血流立刻止住了,麻痹感似乎也有所缓解。 “能走了就赶紧离开。‘护林员’的巡逻车快到了。”银面站起身,不再看他们,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围墙外的夜色中,如同从未出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绝境到获救,再到失去最重要的证据,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远处,已经隐约能听到警笛声。 “走!扶起王浩!”林墨当机立断,和苏小婉一起架起王浩,踉跄着冲出围墙缺口,朝着与警笛声相反的方向,没入更深的黑暗。 身后,废弃工厂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夜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仿佛刚才的生死追逐和神秘来客,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只是,王浩腿上的伤,苏小婉苍白的脸,以及林墨空空如也的手,都在提醒他们,那梦的代价,是何等真实。 而那个银色面具“银面”,那句“巡山客”,还有他最后意味深长的目光…… 新的涟漪,已悄然荡开,带着更深沉的迷雾,和更加难以揣测的深意。 第二十六章 疗伤、复盘与各方暗潮 回到基地的路,漫长而沉默。 王浩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压在林墨和苏小婉身上,左腿完全用不上力,只能拖着走。每走一步,额角的冷汗就多一层。银面撒上的白色粉末有止血和轻微镇痛的效果,但弩箭造成的穿刺伤和残留的神经毒素带来的麻木刺痛依然不断折磨着他。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苏小婉脸色依旧苍白,支撑着王浩另一侧的身体,手臂微微颤抖,不知是体力消耗还是精神上的后怕。她时不时看向王浩腿上那个被简易包扎(用撕下的衣摆)的伤口,眼神里充满担忧和一丝自责。 林墨的表情沉静如水,但紧抿的嘴角和额角未干的血迹(之前被“笼中怪物”精神冲击导致)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一边吃力地扶着王浩,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街道,耳麦里李思聪的声音成了唯一的指引。 “前方路口左转,避开主干道监控……右转进小巷……安全,继续走。” 李思聪早已关闭了基地的灯光,在黑暗中等待着。当三人踉跄着推开活动室的门时,他立刻上前帮忙将王浩扶到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旧沙发上。然后迅速反锁门,拉严所有窗帘。 “伤情?”李思聪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紧绷,他蹲下身,小心地解开王浩腿上的临时包扎。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发黑,但流血确实止住了,白色粉末与血污混合,形成一层怪异的痂。 “弩箭,倒刺,有麻药。”王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发青。 李思聪没有多问,立刻从角落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拿出一个简易的医疗箱——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里面有些基础的消毒、缝合、止血药物,甚至还有几支强效抗生素和破伤风抗毒素(来源不明,林墨没问)。 他动作麻利地戴上无菌手套,用剪刀剪开王浩伤口周围的裤腿,先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掉血污和药粉残留,露出一个触目惊的血洞。然后仔细检查:“没有伤到主要动脉和骨头,但肌肉撕裂严重,而且……”他凑近闻了闻,眉头紧锁,“毒素不明,但银面的药粉似乎有中和效果,麻痹感在减退,但可能残留副作用。需要清创,缝合,注射抗生素。我技术一般,会疼,忍着点。” “来……来吧。”王浩闭上眼,从旁边抓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咬在嘴里。 没有麻药。李思聪的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他用酒精棉球再次消毒伤口边缘,然后拿起镊子和缝合针。整个过程,王浩全身肌肉绷紧如铁,汗如雨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压抑嘶吼,抓着沙发边缘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苏小婉不忍地别过头,林墨则按住王浩的肩膀,默默传递着力量。 缝合持续了十多分钟,对王浩来说如同一个世纪。当李思聪剪断最后一根线,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并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和破伤风针后,王浩才像虚脱一样瘫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嘴里那块抹布早已被汗水浸透。 “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观察是否有感染或毒素扩散反应。尽量不要移动左腿。”李思聪摘下手套,开始收拾医疗废物,动作依旧一丝不苟,但额角也渗出了细汗。 “谢了,思聪……”王浩有气无力地说。 李思聪摇摇头,看向林墨和苏小婉:“你们也检查一下。林墨,你鼻子……” 林墨这才感觉到鼻腔里残留的干涸血迹,刚才精神冲击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他摇摇头:“小伤,没事。小婉,你怎么样?” “我……就是有点累,头还有点晕,但比刚才好多了。”苏小婉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李思聪递过来的温水,小口喝着,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那就好。”林墨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了眼外面依旧寂静的校园,然后拉好。他转过身,面对三人,声音低沉而清晰:“现在,复盘。”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首先,我们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的。”林墨开口,目光扫过王浩腿上的绷带,看向苏小婉苍白的脸,最后落在自己染血的袖口上,“但我们几乎失败。王浩重伤,关键证据被夺,我们自身的能力、配合、情报、应变,全都暴露出巨大问题。”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开始记录。 “问题一:情报严重失误。我们以为只有两个持枪守卫和一个‘样本’。但实际上,暗处至少还有一个更致命的‘清道夫’(弩手),以及可能存在的、我们没有发现的暗哨。对‘样本’的危险性评估也严重不足,其精神污染攻击对我们造成了实质性干扰和伤害。” “问题二:计划过于理想。潜入、侦察、获取、撤离,看似完整,但完全没有考虑到最坏的突发状况——比如被更专业的敌人反伏击,比如获得证据后无法带走。我们对撤退路线的备用方案准备不足,过于依赖主路线。” “问题三:个人能力与团队配合。王浩的力量控制有进步,但在高强度奔逃和压力下,精细控制不足,且缺乏应对远程攻击的手段。苏小婉的感知预警了危险,但面对‘样本’的精神冲击时,自身防御不足,且无法提供有效反制。我的影子潜伏时间太短,冷却过长,在复杂多变的实战中捉襟见肘。我们之间的通讯和协同,在压力下出现了迟滞和混乱。” “问题四:对外部势力认知不足。我们预料到可能有渡鸦(园丁)的人,也隐约知道存在‘巡山客’(永恒守护者)和‘护林员’(特勤科)。但我们完全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间点介入。‘银面’的出现,改变了力量对比,但也夺走了我们的成果。我们对其立场、目的、行为模式,一无所知。” 每说一条,林墨的语气就沉重一分。这不是批评,而是冰冷的剖析。白板上很快写满了红色的“问题”和箭头。 “现在,说说收获。”林墨换了一支蓝色的笔。 “收获一:确认了‘黑翼’项目的真实存在,并且与‘CR-7’材料、非法人体实验(种子)、以及陈欣身上的‘污染’直接相关。我们亲眼看到了一个实验失败品,感受到了其危险。” “收获二:获得了部分‘黑翼’项目的直接证据——虽然被‘银面’拿走,但我们近距离接触过,看到了标签和部分文件内容,这是无法抹去的信息。思聪,你拍下那些标签和文件内容了吗?” 李思聪点头,快速操作电脑,调出几张模糊但勉强可辨的照片,是他在无人机侦察和王浩身上微型摄像头最后时刻传回的画面截取。“‘CR-7衍生体(不稳定)’、‘样本编号:K-7-3’、‘黑翼项目第七阶段’、‘精神污染耐受性测试’……关键词都在。还有那个笼子的结构和部分仪器型号,可以逆向分析。” “很好。”林墨在“收获”下面记下,“收获三:亲身经历了与‘园丁’(渡鸦)外围武装力量的正面交锋,对其实力、装备、战术有了最直观的认识。也首次接触了‘巡山客’(银面)这个级别的存在,对其行事风格有了初步印象——强势、守序、目的明确,但立场暧昧。” “收获四:团队经历了第一次真正的生死考验,暴露了问题,但也证明了我们在绝境下仍有挣扎和配合的潜力。威信没有崩溃。” 他放下笔,看向三人:“失败很痛,但没白费。这些用血换来的教训和经验,比那些被拿走的纸片更有价值——只要我们还能活着记住它们,并且变得更强。”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王浩粗重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的低鸣。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苏小婉轻声问,她似乎从林墨冷静的剖析中汲取到了一些力量。 “分几步走。”林墨走回桌子旁,“第一步,休整。王浩养伤,至少一周内不能有大动作。小婉,你需要彻底恢复,并总结这次精神冲击的体验,看能否找到提升精神防御的方法。思聪,分析今晚获取的所有数据——音频、影像、生物信号、敌方装备特征,特别是‘银面’和那个弩手的一切细节。我负责整合信息,调整后续计划,并利用系统资源,寻找弥补我们短板的训练方案。” “第二步,应对外部反应。今晚动静不小,‘护林员’(陆国栋)一定会介入调查。我们需要统一的对外说辞。就说是王浩晚上去那边废弃工厂‘探险’(他以前干过),不小心触动旧警报,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对方有弩箭,他受伤逃回。我们是在校门口接应他,吓坏了报警。至于为什么去那里,就说听说那边有‘都市传说’,好奇。这个说辞漏洞很多,但结合王浩的‘前科’和受伤事实,勉强能应付初步询问。关键是,我们三个(林墨、苏小婉、李思聪)要咬死不知情,只是接到求救电话去帮忙。” “第三步,重新评估和规划。在我们恢复实力、消化这次教训之前,暂停一切主动对外调查。但监听和情报收集不能停。思聪,重点监控几个方向:一是陈欣父亲公司的动向,特别是与‘黑翼’、‘阴影猎人’论坛相关的信号;二是留意‘阴影猎人’论坛是否有关于今晚事件的讨论,特别是‘银面’和‘园丁’冲突的传闻;三是关注警方和特勤科的公开及非公开通报,看他们掌握了多少。” “第四步,”林墨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我们需要盟友,或者至少是……可以有限度利用的力量。周子轩,还有那个‘银面’。他们显然知道得比我们多,而且似乎并不完全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至少不乐见‘园丁’(渡鸦)肆意妄为。在合适的时机,或许可以尝试进行更谨慎的接触,但必须在我们有足够自保能力和谈判筹码之后。” 计划条理清晰,目标明确。虽然失去了证据,但方向没有迷失。 “我没意见。”王浩闷声道,虽然伤口还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回来了,“等我腿好了,非得练个能扛住那破弩的法子!” “我……我会尽快恢复,总结经验的。”苏小婉也坚定地点点头。 “数据分析已经开始,对外说辞已模拟演练完毕,监听程序持续运行中。”李思聪汇报。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没有储存的本地号码。 四人目光瞬间聚焦。 林墨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林墨同学吗?”电话那头传来陆国栋那熟悉、严肃,此刻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疲惫和探究的声音,“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陆国栋。关于今晚城西丰华机械厂发生的袭击事件,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和你同学王浩、苏小婉核实一下。请你们现在到学校门口的派出所来一趟,配合调查。我已经和你们学校领导打过招呼了。” 来了。比预想的还快。 “好的,陆警官。我们马上过去。”林墨平静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按计划应对。”林墨看向王浩,“能坚持吗?” “死不了,就能去。”王浩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李思聪按住。 “坐轮椅去。伤口不能受力。我去借。”李思聪说着,已经起身往外走——他知道校医室有备用的轮椅。 “小婉,记住,害怕,惊慌,但坚定地说不知道。其他的,交给我。”林墨最后叮嘱苏小婉。 苏小婉用力点头,手指微微收紧,但眼神已经镇定了下来。 片刻后,李思聪推着一辆旧轮椅回来,上面还沾着灰。三人将王浩扶上轮椅,用校服盖住他腿上的绷带。夜色中,林墨推着轮椅,苏小婉跟在旁边,李思聪则悄然返回基地,继续他的监控和数据分析。 校门口的派出所灯火通明。陆国栋站在门口,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轮椅上脸色苍白的王浩,扫过眼眶微红、强作镇定的苏小婉,最后落在神情平静、但嘴角和袖口带着可疑污渍的林墨身上。 “进来吧。”他侧身让开,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好好聊聊,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派出所的询问室灯光亮起的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某间没有窗户、只有满墙显示屏的密室里。 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银面”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着从林墨那里拿走的防水袋。他拿起那几张染着林墨血迹的文件纸,快速浏览着,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K-7-3……黑翼第七阶段……精神污染耐受性……”他低声自语,指尖在一行手写注释上划过,“果然,他们在试图‘催化’和‘引导’……真是疯了。”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块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是无人机最后传回的、林墨三人搀扶着王浩逃离工厂的模糊背影。 “初醒者……有点意思。比预想的莽撞,也比预想的……坚韧。”他将文件收起,放入一个特制的金属盒中封好。 “头儿,东西拿到了。‘园丁’的人撤了,没留下活口尾巴。‘护林员’已经介入。”他对着空气说道。 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电子音在房间中响起:“处理干净。东西归档。继续观察那几个孩子。另外,‘学院’(永恒守护者内部对周子轩派系的称呼)那边似乎也有动作,留意。” “明白。”银面起身,走到另一块屏幕前,上面显示着云海三中的平面图,其中实验楼顶层的某个位置,被一个微小的红点标记着。 “影子……”他喃喃道,面具后的眼神,若有所思。 夜还很长。 各方的暗潮,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下,正悄然汇聚,涌动,等待着下一次碰撞的时机。 而少年们的伤痕,将成为他们蜕变的勋章,亦或是……坠入更深深渊的起点? 第二十七章 赛场、失控与无声的救援 派出所的日光灯惨白,在陆国栋脸上投下深深的眼窝阴影。问询持续了两个小时。王浩坐在轮椅上,脸色因疼痛和紧张而灰败,但咬死了“独自探险触动警报,被不明弩手袭击”的说法,细节含糊,情绪激动中带着后怕,表演得恰如其分。苏小婉脸色苍白,眼神躲闪,说话细声细气,反复强调“接到王浩求救电话吓坏了,只是去校门口等,什么都不知道”,将一个受惊女生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林墨则是最平静的那个,条理清晰地复述“接到电话-赶到校门-发现受伤的王浩-报警”的过程,对工厂内部情况表示“完全不知情”,对陆国栋某些尖锐的、带有引导性的问题,则以“不清楚”、“没注意”、“当时太乱了”等理由礼貌地挡回。 陆国栋的问题像梳子,一遍遍梳理着时间线、动机、以及他们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他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王浩腿上的弩伤是实打实的,现场勘查也初步证实了有打斗和追逐痕迹,且未发现与林墨、苏小婉直接相关的证据。在缺乏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放人,但留下的话却像钉子:“王浩同学,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这次是运气好。林墨,苏小婉,同学之间相互关心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方式,别把自己卷进不该进的地方。这个案子我们会继续调查,希望你们如果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走出派出所时,凌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李思聪早已叫好了车在校外等候。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基地,锁上门,拉好窗帘,那种无形的压力才稍稍卸去。 “他一个字都不信。”王浩瘫在沙发上,龇牙咧嘴地让李思聪给他换药,纱布下的伤口依然红肿,但没再流血,毒素的麻痹感似乎消退了一些。 “但他没有证据。”林墨用湿毛巾擦掉脸上干涸的血迹,鼻子已经不再流血,但眉心依然残留着隐隐的胀痛,那是精神冲击的后遗症。“短期内,他只会加大对我们‘常规’活动的监控,不会直接动手。这给了我们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那个‘银面’……”苏小婉捧着热水,轻声说,“他拿走了东西,但也算救了我们。他最后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不像看敌人,也不像看盟友,更像看……有潜质但需要敲打的‘后辈’?” “永恒守护者,‘巡山客’。”李思聪处理完伤口,清洗着手,冷静分析,“他们的宗旨似乎是维持‘阴影’与‘光下’的平衡,遏制‘污染’。我们对付‘渡鸦’(园丁),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他们的利益。但他们行事有自己的规则和目的,不会无偿帮忙。拿走证据,可能是防止信息泄露,也可能是他们自己需要。救我们,或许只是顺手,或者……我们身上有他们觉得值得‘投资’观察的价值。” “周子轩。”林墨补充道,“他也属于这个体系,至少有关联。‘银面’的出现,可能与他有关,也可能无关。但可以肯定,我们正式进入了这些‘巡山客’的视野。以后行事,必须考虑到他们的存在和可能的反应。” 复盘、分析、规划。接下来的几天,团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调和专注期。 王浩的腿伤需要静养,但上半身的力量和“导引术”的冥想练习不能停。他更多时间待在基地,对着空气练习握力、指力,尝试将力量更精细地灌注到手臂、肩背的特定肌群,模拟投掷、格挡、擒拿等动作,力求不牵动腿伤。李思聪给他做了简单的上肢力量训练计划。 苏小婉则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精神稳固法”的深化练习上。图书馆和奶茶店的经历,尤其是工厂里近距离承受“笼中怪物”精神冲击的体验,让她对精神屏障的构筑和情绪感知的过滤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开始尝试在维持基础屏障的同时,模拟遭遇“混乱低语”或“尖锐恶意”时,如何快速加固特定方向的防御,以及如何从庞杂情绪流中,更快速、精准地提取出“恐惧”、“杀意”、“污染”等关键信号特征。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越来越沉静,偶尔流转的银芒也更加凝练。 林墨自己的训练则更加“安静”。他不再单纯追求【影子潜伏】时间的延长,而是开始练习在技能生效期间,进行更复杂的动作——短距离的快速无声移动,在复杂光线下的瞬间显形与再潜伏,以及在潜伏状态下,对周围环境的极限观察和信息处理。他意识到,技能的真正价值不在于藏多久,而在于如何在关键时刻,用这短短几十秒,创造出最大的战术优势。同时,他也在系统里花费威信值,兑换了基础的【冷兵器认知(短棍/匕首)】和【危机环境下的急救知识】,弥补自身短板。 李思聪是团队最忙碌的人。他不仅要处理日常的情报监听(“阴影猎人”论坛碎片、陈欣父亲公司信号、警方动向),分析工厂行动的数据,还要升级团队的通讯、监控和反监控装备,为王浩和苏小婉设计更科学的训练监测方案,甚至开始研究那支被银面拔出的弩箭残骸(王浩偷偷藏下了箭头)和毒素样本(用棉签采集了伤口渗出物),试图分析其成分。 表面上看,高三生活平静如常。刷题,考试,课间的喧哗。只是林墨偶尔能感觉到,来自教室不同方向的、似有若无的注视。有同学的探究,有老师的复杂目光,也有来自窗外、走廊尽头某些难以言喻的“观察”。苏小婉的感知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些“视线”的情绪颜色,大多是审视、评估,以及一丝好奇,暂时没有明显的恶意。但谁都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周五,体育课。因为即将到来的年级篮球友谊赛,体育老师安排男生分组打半场练习。王浩腿伤未愈,只能坐在场边当观众,手里捏着个握力器,有一下没一下地练着。林墨也被分到了一个组,他篮球技术一般,但凭借系统强化后的反应和协调性,倒也中规中矩。 苏小婉和李思聪则坐在稍远的看台上。苏小婉抱着一本单词书,看似在背,实则微微闭目,将感知场悄然笼罩了整个操场。这是她新的练习——在开放、动态、人员情绪混杂的环境下,维持大范围的、基础的感知“雷达网”,同时尝试快速扫描和标记其中情绪波动异常(如剧烈起伏、颜色突变、带有“污染”感)的个体。李思聪则摆弄着平板电脑,耳朵里塞着无线耳麦,随时接收苏小婉的低语预警,并监控着手机信号。 比赛进行到一半,场上气氛热烈。林墨刚完成一次抢断,正准备快攻,眼角余光瞥见场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子轩。他不知何时来了,抱着手臂站在场边阴影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场上,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林墨能感觉到,那目光的落点,似乎更多地在自己和王浩身上停留。 就在这时,苏小婉的声音通过微型骨传导耳麦,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紧绷和急迫:“林墨!注意!场外东北角,穿灰色连帽衫、蹲在双杠下面的那个男生!情绪颜色……不对!非常混乱!灰黑色里夹杂着刺眼的猩红!在剧烈波动!而且……有那种‘污染’的质感,很淡,但正在变浓!他在盯着场上……不,他在盯着……王浩?” 林墨心头一凛,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借着擦汗的机会,快速瞥向东北角。果然,一个瘦高的男生蜷缩在双杠下的阴影里,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是生面孔,不是高三的。 “思聪,查一下那个人,灰色连帽衫,双杠下。”林墨低声对着领口的麦克风说。 “收到,面部识别启动……匹配失败,非校内登记人员。体态特征比对中……需要时间。”李思聪回复。 “小婉,持续关注他,情绪变化随时报。王浩,你那边,注意那个双杠下的灰帽衫,别对视,自然点。” “看到了,那家伙有点怪。”王浩的声音传来,带着警惕。 比赛继续,但林墨的心思已经不在球上了。他一边跑位,一边用眼角余光监视着那个灰帽衫男生。男生的颤抖似乎越来越明显,他偶尔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却又在看向王浩(或者说王浩的方向)时,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痛苦、渴望和疯狂的暗红。 “他的情绪……在加速沸腾!像要烧开了!‘污染’感在增强!他好像……很痛苦,又在压抑什么……目标……越来越明确,是王浩!”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为什么是王浩?因为王浩的“力量”觉醒特征?还是因为别的? “思聪,还没结果吗?” “正在尝试匹配周边监控和社交媒体图片……有了!一个月前,邻校(职高)失踪学生协查通报里的一张模糊照片,相似度72%!名字……张伟,十七岁,有轻微社交障碍和情绪问题记录,失踪前曾向家人透露‘想变强’、‘接触了能改变命运的网络课程’。疑似‘种子’接触者!” “种子”!又是“种子”!而且处于不稳定状态,可能濒临失控!目标锁定王浩,是偶然,还是被“污染”或某种指令引导? “不能让他在这里失控!”林墨大脑飞速运转。操场上有上百人,一旦这个“种子”暴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周子轩就在旁边看着! “王浩,听我指令。等会儿我传球给你,你接球后假装失误,把球用力砸向那个灰帽衫前面的地面,制造点动静和尘土,遮挡他视线,然后立刻抱头蹲下,装成被吓到或者旧伤复发的样子。小婉,准备,在我传球瞬间,尝试对他释放你能控制的最强的‘平静’或‘安抚’情绪,不要管能不能成,干扰一下就行。思聪,注意周围,特别是周子轩的反应。” “明白!” “收到!” “准备……” 机会来了!队友一个击地传球,林墨接住,作势要突破,却突然一个背后传球,将球狠狠砸向王浩!力道很大,角度刁钻。 “王浩!接球!” 王浩早已准备好,他“慌乱”地跳起(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更真了),双手“笨拙”地迎向篮球,却在接触的瞬间,手指“不经意”地用力一拨! “砰!” 篮球没有被他接住,而是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灰帽衫男生身前不到一米的水泥地上!巨大的声响和溅起的尘土碎石,让周围几个女生尖叫起来,也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包括那个灰帽衫男生! 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尘土惊得一哆嗦,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混乱和疯狂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颤抖加剧,眼看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一刹那! 苏小婉集中了全部精神,将自己心中对“平静”、“安全”的强烈渴望,混合着这些天练习的引导技巧,化作一股无形却有质的情绪波动,定向冲向那个男生!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男生那双充满血丝、濒临疯狂的眼睛,骤然间空洞了一瞬,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那沸腾的、带着“污染”感的猩红情绪,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冰,虽然无法熄灭,但翻腾的势头明显被遏制、扰乱了一瞬。 与此同时,王浩已经“痛苦”地抱着左腿(受伤的那条)蹲了下去,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我的腿!抽筋了!好像伤口崩开了!” 场边一阵骚动。体育老师和几个同学立刻围了过去。林墨也“焦急”地跑向王浩。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周子轩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王浩这边。 混乱和关注,制造了完美的掩护。 那个灰帽衫男生站在原地,眼神依旧混乱,但刚才那股濒临爆发的冲动似乎被打断了。他茫然地看了看被众人围住的王浩,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接着,他猛地低下头,拉紧帽檐,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快速离开了操场,消失在体育馆后面的小树林方向。 “目标离开,情绪混乱度下降,但‘污染’感仍在。离开方向,体育馆后。”苏小婉汇报,声音带着疲惫。 “走了就好。”林墨松了口气,帮忙扶起“哎哟”叫唤的王浩,“老师,王浩旧伤好像复发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不疑有他,连忙点头。 林墨和王浩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慢慢走向医务室。经过场边时,林墨似乎不经意地看向周子轩刚才站立的位置。 人已经不在了。 但林墨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曾短暂地、带着深思地,落在他身上。 危机暂时解除,以一场“意外”和“旧伤复发”巧妙掩盖。 但一个濒临失控的“种子”出现在了校园附近,目标直指王浩。 这绝不是巧合。 渡鸦的阴影,或者说“黑翼”污染的扩散,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近,也更无孔不入。 而他们这只刚刚经历过风雨、羽翼未丰的小队,在各方目光的注视下,不得不开始学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一场又一场无声的救援与对抗。 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开来。 王浩躺在床上,校医检查后确认伤口没有崩裂,只是轻微牵拉,休息就好。 林墨站在窗边,看着操场方向。 阳光下,学生们继续奔跑、欢笑,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只有他们知道,平静的校园生活之下,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刚刚拉开了序幕。 而他们,已然身处战场中央。 第二十八章 暗室、密谈与不速之客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药膏和旧床单的沉闷气息。 王浩龇牙咧嘴地躺在床上,左腿裤管被卷到膝盖以上,露出包扎整齐的绷带。校医是个和蔼的老太太,一边给他伤口消毒换药,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你们这些男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就敢上蹿下跳?还好只是轻微拉伤,没把线崩开,不然有你受的!” “老师,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王浩苦着脸,演技自然。林墨和苏小婉站在一旁,表情关切中带着“后怕”,将一个关心受伤同学的普通学生角色演绎得恰到好处。 校医处理完伤口,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才放他们离开。离开医务室时,外面的体育课已经结束,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草坪上。 三人沉默地走向教学楼,步伐缓慢。直到确认周围无人,王浩才收起那副“痛苦”表情,低声问:“那小子……什么来头?冲我来的?” “邻校职高的失踪学生,张伟。疑似‘种子’接触者,精神濒临崩溃,目标明确是你。”林墨简洁地回答,目光警惕地扫过空荡的走廊,“思聪正在查他的详细背景和失踪前的活动轨迹。但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为什么会盯上你。” “是我的‘能力’吸引了他?”王浩皱眉,“像磁铁吸引铁屑?” “有可能。”苏小婉轻声说,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刚才那一记集中的情绪冲击消耗不小,“他的情绪颜色里,除了混乱和‘污染’,还有一种很强的……‘吸引’和‘渴望’。好像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极度需要的。但这感觉和他本身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很扭曲。” “吸引?渴望?”王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他需要的?力气大?他又不是来拜师学艺的。” “未必是物理层面的。”林墨沉吟,“你的‘力量’觉醒,本质是生命能量(或类似存在)的质变和爆发。而‘黑翼’污染,从陈欣和那个笼中怪物来看,也涉及精神乃至生命能量的扭曲。也许,不稳定的‘种子’会本能地被更强大、更‘稳定’的能量源吸引,就像飞蛾扑火,哪怕那火焰会烧死自己。” 这个推论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王浩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会不断吸引那些被“污染”侵蚀、濒临崩溃的“飞蛾”扑来。这次是操场,下次呢?教室?宿舍?家里? “得想办法掩盖,或者……控制住这种‘吸引’。”王浩脸色难看。 “先回基地,和思聪汇合,从长计议。”林墨加快脚步。 基地活动室,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李思聪专注的脸。见三人回来,他快速调出几个窗口。 “张伟,男,十七岁,市职业技术学校高二学生,电子技术应用专业。父母离异,随母生活,性格内向孤僻,成绩中等,无不良记录。一个月前开始频繁请假,自称‘参加网络培训课程’,但其母反映他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对着电脑自言自语,情绪暴躁。两周前彻底失联,其母报警。警方立案,但无进展。” 李思聪调出几张从张伟失踪前社交账号扒出的图片,大多是模糊的游戏截图和阴郁的风景照。“他最后活跃的一个小众论坛,主题是‘潜能开发’和‘超越凡人的可能性’,里面充斥着我们熟悉的词汇:‘觉醒’、‘种子’、‘导师’、‘进化’。他在里面多次发言,表达对自身现状的不满和对‘力量’的渴望。最后一次发言是在失踪前三天,内容为:‘我找到了真正的路,虽然痛苦,但值得。等我回来,将不再平凡。’” “典型的被‘渡鸦’话术洗脑的目标。”林墨看着那些发言,眼神冰冷,“他接触了‘渡鸦’的网络渠道,可能购买了‘药剂’,或者参加了某种‘测试’,成为了‘种子’。但从他今天的表现看,实验失败了,或者……正在进行某种危险的‘催化’。” “最关键的是,”李思聪切换到一个地图界面,上面用红点标注了张伟家、职高、云海三中,以及几个疑似信号中转站的位置,“我追踪了他手机(已关机)最后几次开机的基站信号,以及他社交账号最近登录的IP地址。发现一个规律:在过去一周,他的物理活动范围,正在以我们家为中心,缓慢地、不规则地……收束。” 地图上,那些红点最初分散在城市各处,但最近几天,开始越来越密集地出现在云海三中周边两公里范围内。今天的操场出现,绝非偶然。 “他在……找我?”王浩盯着地图,喉结滚动。 “更像是一种被‘污染’或某种指令引导下的、无意识的‘巡游’和‘趋近’。”李思聪推了推眼镜,“就像装了简陋导航系统的无人机,虽然路径混乱,但最终目标锁定。你的‘能量特征’,可能是他接收到的唯一清晰的‘信号’。” “能屏蔽吗?或者干扰这个‘信号’?”林墨问。 “理论上,任何能量辐射都可以被屏蔽或干扰,但需要知道其具体的频率、波段和作用方式。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李思聪摇头,“更实际的方法是,王浩进行更深度的‘力量导引术’练习,尝试内敛能量,减少外泄。或者,我们制作一个能吸收或偏转特定能量波动的便携装置——但这需要样品和分析,我们什么都没有。” 难题。王浩就像一个活靶子,而他们连遮挡的盾牌都没有。 “先加强戒备。王浩,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单独外出,尤其是晚上。在基地时,小婉,你的感知范围尽量覆盖周围,注意是否有类似的‘污染’情绪靠近。思聪,继续监控张伟可能的活动轨迹,同时留意‘阴影猎人’论坛是否有关于‘能量吸引’、‘种子暴走’或类似现象的讨论。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来制定对策。”林墨做出安排。 “另外,”他看向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线索图,“张伟的出现,说明‘渡鸦’的‘种子’投放和实验,范围比我们想的更广,也更危险。他们似乎不在乎‘种子’的失控和暴露,甚至可能……有意为之?” “测试污染扩散效果?观察社会反应?还是……收集不同环境下‘种子’与‘吸引源’的互动数据?”苏小婉猜测,声音带着忧虑。 “都有可能。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被动等待。”林墨的手指划过“周子轩”和“银面”的名字,“我们得主动获取信息,哪怕要冒点险。思聪,能想办法给周子轩传递一个隐晦的信息吗?不暴露我们,但表达我们遇到了‘麻烦’,且这个麻烦可能与‘园丁’(渡鸦)的新动向有关,看他什么反应。” “可以尝试。用加密临时邮箱,发送一段经过编码的、指向张伟事件和‘能量吸引’关键词的信息,到他可能使用的某个非公开联络地址。如果他感兴趣,应该能解码并理解。但无法保证他收到,也无法保证他会回应,且有被追踪的风险。”李思聪评估。 “风险可控。用我们捕获的‘阴影猎人’论坛入口波动特征伪装发送源,做一层隔离。发。”林墨拍板。 李思聪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 时间在压抑的准备和等待中流逝。王浩大部分时间待在基地练习“导引术”的内敛法门,试图将那股奔腾的力量约束在体内更深处。苏小婉则不断巩固精神屏障,并尝试开发“情绪感知”的新应用——比如,模拟出微弱的、带有“排斥”或“误导”性质的情绪波动,看是否能对类似张伟那样的“吸引”产生干扰。林墨则继续压榨影子潜伏的潜力,并开始利用威信值(消耗80点)兑换系统提供的【基础能量感知与干扰理论】,恶补相关知识。 两天后,周五下午,放学后。 基地里,王浩正对着一杯水较劲——他尝试用“导引术”控制力量,让水面产生极其细微的、特定形状的波纹,而不让水溅出来。苏小婉闭目坐在窗边,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栋实验楼及周边百米范围。李思聪则监控着各种数据流,同时留意着那个发给周子轩的加密邮箱。 林墨站在白板前,看着新增的“张伟”和“能量吸引”线索,眉头紧锁。系统光幕上,【阴影中的渡鸦】任务进度依然缓慢,威信值增长也进入平台期。他们需要突破。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清晰的、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四人身体同时一僵。基地位置隐秘,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这里。而且,这敲门声沉稳、笃定,不像偶然路过。 王浩瞬间握紧了拳头,苏小婉的感知猛地收缩,集中向门外。李思聪的手指悬在键盘上,随时准备触发警报和清除程序。林墨则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侧耳倾听,同时手搭在腰间的强光手电上。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不变。 “谁?”林墨压低声音问。 门外沉默了两秒,一个平静、听不出情绪的年轻男声传来:“周子轩。” 周子轩!他来了!直接找到了这里! 林墨心头剧震,但面上不动声色。他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保持镇定,然后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周子轩穿着整洁的校服,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薄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平静,目光越过林墨,扫了一眼室内的陈设和王浩腿上的绷带,最后落回林墨脸上。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淡淡地说。 林墨侧身让开:“请进。” 周子轩走进来,脚步很轻,目光再次扫过墙上的线索图、桌上的设备、以及严阵以待的三人,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向林墨。 “信息我收到了。‘迷途的飞蛾撞向错误的灯塔’——很形象的比喻。”他开门见山,“看来你们惹的麻烦,比我想象的有趣,也比我预想的……更不知死活。” 他的语气没有嘲讽,只是陈述事实。 “周学长知道那‘飞蛾’的来历?”林墨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同样平静。 “‘园丁’们最近在尝试一些新玩法。批量播种,观察生长,记录变异,择优培育,劣质品则……任其自生自灭,或者废物利用,测试抗性和吸引特性。”周子轩的话印证了他们的部分猜测,“你们这位朋友,”他瞥了王浩一眼,“觉醒的方向比较特别,能量特征鲜明,像个大号诱饵。被盯上不奇怪。” “有办法解决吗?”王浩忍不住问。 “有。”周子轩看向他,“加入我们,接受系统的训练和庇护,学会彻底收敛气息。或者,自己想办法在下次被更危险的‘飞蛾’甚至‘清道夫’找上门之前,变强到能一巴掌拍死它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说一句,你们上次在工厂拿走的东西,‘银面’已经交上去了。分析结果很有趣。‘黑翼-7’的变体污染,确实具有针对特定能量波谱的‘趋向性’。你们猜得没错,这位王浩同学,现在在那些失控或半失控的‘种子’眼里,大概像黑夜里的篝火。” “银面是你们的人?”林墨问。 “‘巡山客’的一员,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扫’和‘观察’。我是‘学院’的,负责‘鉴别’和‘引导’。”周子轩没有隐瞒,“我们目标有部分重叠,但方式不同。他更倾向于直接处理威胁,我则对……有潜力的‘新芽’更感兴趣。” “学院?巡山客?都是‘永恒守护者’?”苏小婉轻声问。 “可以这么理解。‘永恒守护者’是个很古老的统称,内部有很多分支。‘学院’专注于知识传承、新人培养和秩序维护;‘巡山客’更偏向于实战、清理和对外交涉;还有‘档案馆’、‘工匠’、‘隐修会’等等。我们共同维护‘阴影’与‘光下’之间那道脆弱的界限。”周子轩解释得很简略,但信息量巨大。 一个结构完整、分工明确的古老组织。这解释了周子轩和银面为何风格迥异。 “你们想‘引导’我们?”林墨抓住重点。 “观察,评估,必要时引导。”周子轩纠正,“你们运气不错,也有点小聪明,没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变成尸体。但光有小聪明和运气不够。‘园丁’的活动在加剧,‘黑翼’的污染在扩散,官方(他指特勤科)的压力在增大,这片区域的‘阴影’正在变得越来越躁动。像你们这样半懂不懂、横冲直撞的‘野路子’,要么很快被吞掉,要么……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的话不好听,但很现实。 “所以你的建议是?”林墨问。 “两条路。”周子轩伸出两根手指,“一,彻底退出。忘掉你们看到的一切,我会帮你们处理掉‘能量特征’的残留,并确保‘园丁’和官方不再找你们麻烦。你们可以继续过普通高中生的生活,直到高考、毕业,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但相应的,你们也会失去与之相关的一切可能。” “二,”他收回一根手指,“接受‘学院’的初步考核和培训。证明你们的价值和可控性。通过,你们可以获得基础的知识、训练方法,以及一定程度的庇护和情报支持。但也要遵守‘守护者’的规则,承担相应的义务,并正式进入这个……危险的世界。” 他看向四人:“选择权在你们。但时间不多。下一次‘飞蛾’找上门,可能就不是今天操场上那种半吊子了。另外,官方(陆国栋)那边,对你们的‘好奇心’也在快速耗尽耐心。你们需要尽快决定,是上岸,还是……彻底下水。” 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三天。三天后,晚上十点,学校后山旧天文台。如果你们选第二条路,就到那里去。记住,一个人来,带上你们的‘决心’和……‘资格’。”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林墨一眼。 “顺便说一句,你们那个加密信息,编码手法很稚嫩。下次想联系,直接用这个。”他屈指一弹,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黑色卡片旋转着飞向林墨,被林墨伸手接住。卡片入手微凉,上面蚀刻着一个极其简约的、与之前那张黑色卡片上类似的飞鸟徽记,但更小,更精致。 “滴血,或者用你们的‘能量’激活,就可以单向联系我一次。别滥用。” 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脚步声迅速远去。 基地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渐起的晚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三天。旧天文台。上岸,还是下水。 一张冰冷的选择题,摆在了刚刚经历生死、惊魂未定的四人面前。 而无论选择哪条路,他们熟悉的、平静(哪怕只是表象)的高中生活,似乎都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林墨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近乎透明的卡片。 它轻若无物,却又重如千钧。 第二十九章 选择、分歧与系统的低语 门关上,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基地活动室里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的混凝土,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浩还保持着刚才警戒的姿势,拳头紧握,盯着门板,仿佛周子轩还会回来。苏小婉坐在椅子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双手无意识地交握着。李思聪则已经重新坐回电脑前,但屏幕幽光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和快速敲击键盘却明显有些杂乱的手指。林墨站在门边,低头看着掌心那张近乎透明的黑色卡片,它薄如蝉翼,却仿佛烙铁般烫手。 “上岸……还是下水……”王浩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干涩,他松开拳头,颓然坐回沙发,牵扯到腿伤,疼得他“嘶”了一声,“他妈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退出?忘掉?当我们是金鱼吗?七秒记忆?” “他能做到。”李思聪停下敲击,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语速偏快,“如果‘永恒守护者’真有他说的那种历史和能量,抹掉几个高中生的异常痕迹,屏蔽或误导‘渡鸦’的追踪,甚至影响陆国栋的判断,理论上是可能的。前提是,我们真的愿意彻底忘记,并且不再主动接触任何相关事物。” “忘记……”苏小婉喃喃重复,她抬起头,看向墙上白板那些密密麻麻的线索、照片和代号——赵明扭曲的脸,孙小飞癫狂的眼,疗养院阴森的轮廓,笼中怪物痛苦的“低语”,陈欣身上粘稠的黑色,张伟帽檐下疯狂的暗红……“那些事,那些人……能当没发生过吗?” “就算我们想忘,”王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这条腿上的洞,小婉你时不时的头疼,墨哥你鼻子流血的后遗症,能说没就没?还有,那些被‘渡鸦’抓去当‘种子’的人,像孙小飞那样生不如死的,像陈欣那样被不知不觉‘污染’的……我们知道了,然后当不知道?” “这就是代价。”林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他将那张透明卡片小心地放在桌上,走回白板前,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一切,“选择‘上岸’,获得安全和平静生活的代价,就是承认自己的无力,对所见所知的一切闭上眼睛,将可能的希望和正义,寄托于像周子轩、‘银面’这样的‘专业人士’。我们会变回‘普通’的高中生,为高考焦虑,为未来迷茫,或许偶尔会在深夜惊醒,怀疑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是否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但至少,我们大概率能活着,能毕业,能拥有一个……相对正常的未来。” 他转过身,看向三位同伴,眼神锐利如刀:“而选择‘下水’,接受‘学院’的考核,意味着我们正式承认自己属于‘阴影’的一部分。我们将获得知识、训练、庇护,甚至可能拥有改变一些事情的力量。但我们也必须遵守他们的规则,承担他们的义务,直面更直接、更凶险的敌人——不仅仅是‘渡鸦’,可能还有其他隐藏在‘阴影’中的恶意。我们将永远告别‘普通’的生活,每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上,每一次选择都可能关乎生死。而且,我们不再是自由的,我们的行动将受到‘学院’乃至整个‘守护者’体系的约束和监督。” 利弊清晰,代价分明。没有完美的选项。 “我们需要谈谈。”林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其他人也都坐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四个人的。每个人都说说真实想法,不要有顾忌。从我开始。” 他顿了顿,整理思绪:“我倾向于……接受考核。” 王浩眼睛一亮,苏小婉和李思聪则都看向他。 “原因有几个。”林墨缓缓道,“第一,被动防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王浩的‘能量吸引’特性,依靠我们自己摸索,短期内很难解决。而周子轩明确说了,‘学院’有办法。第二,我们需要知识和力量。无论是调查‘渡鸦’和‘黑翼’的真相,还是保护自己及身边可能被波及的人,靠我们现在的野路子,成长太慢,风险太高。系统性的训练和可靠的情报支持,能让我们更快变强。第三,我不信任完全的‘保护’。周子轩或许有信誉,但‘永恒守护者’内部派系复杂,他代表‘学院’,‘银面’代表‘巡山客’,还有其他分支。将自身安全完全寄托于一个我们不了解的庞大组织,风险并不比直面危险小。至少,加入进去,我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规则和界限,有机会掌握一定主动权。第四,” 他看向白板,目光深沉:“我忘不掉。孙小飞的样子,陈欣身上的污染,那个笼子里痛苦的‘存在’……如果明明有机会做些什么,却因为害怕而退缩,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系统选择我,或许有它的理由。我不想辜负这份……‘特殊性’。” 一番话,理性与感性的交织,清晰表明了他的倾向。 “我同意墨哥的!”王浩立刻表态,语气激动,“退出?开什么玩笑!被人用弩箭指着,被人当猎物一样追,差点死在那儿,现在说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忘掉一切?我王浩丢不起那人!再说,我这身力气,憋着不用,还得整天提心吊胆怕引来疯子,太特么窝囊了!加入那个什么‘学院’,能练得更强,能干那些王八蛋,为什么不干?!” 他的理由更直接,更情绪化,但同样坚定。 两人的目光看向苏小婉和李思聪。 苏小婉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当她抬起头时,眼眶有些泛红,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 “我……我害怕。”她轻声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真的很害怕。工厂里那个怪物的‘低语’,张伟眼睛里那种疯狂,还有……我感觉到自己能力带来的负担和……变化。我知道,如果继续走下去,会遇到更多可怕的东西,我自己也可能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更害怕……如果我现在退出,忘记这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么,当我以后走在街上,看到某个像陈欣一样,身上带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污染’痕迹的人时,我该怎么办?假装没看见?当我偶尔在新闻角落,看到又一起‘原因不明的精神疾病爆发’或‘离奇失踪案’时,我该怎么说服自己那只是巧合?我的‘能力’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它让我痛苦,但也是一种责任。如果因为害怕就闭上眼,那我永远也无法真正安心地活在‘光下’。” 她看向林墨和王浩,又看向李思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认真:“所以,我也选择……继续。我需要学会控制我的能力,而不是被它控制。我需要理解我看到的那些‘颜色’和‘低语’到底是什么。如果‘学院’能帮我,如果和大家在一起……我愿意试试。” 三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思聪身上。这个平日里最冷静、最理智的技术核心,此刻却微微低着头,眼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从纯粹的风险收益和逻辑概率分析,”李思聪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但语速很慢,似乎在字斟句酌,“选择退出,短期生存概率最高,但长期来看,存在几个不可控变量:一,周子轩承诺的‘保护’是否能完全隔绝‘渡鸦’的后续追查,尤其是王浩的能量特征问题;二,我们自身的能力是否会继续不受控地发展或引发新的意外;三,外部环境(‘渡鸦’活动、污染扩散、官方压力)是否会恶化到波及我们这些‘知情者’。综合评估,退出选项的长期不确定性极高。” “而选择加入‘学院’,短期风险显著提升(考核本身可能存在危险,加入后需执行任务),但长期收益也更明确:获取系统化知识,提升能力可控性,获得组织庇护和情报网络,有机会主动应对而非被动逃避威胁。从逻辑和效率角度,加入是更优解。” 他推了推眼镜,抬起眼,目光扫过三人:“但这不是一道纯粹的逻辑题。这关乎我们每个人未来人生的道路,关乎我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林墨的理由基于责任感和掌控欲,王浩基于血性和反抗心理,苏小婉基于良知和能力带来的使命。我的理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习惯于用逻辑和数据分析世界。但最近经历的一切,包括‘阴影猎人’论坛,包括‘黑翼’项目的技术痕迹,包括我们自身能力的‘不合理’,都在冲击我认知的边界。有一个庞大、复杂、隐藏在现代社会表象之下的‘异常’世界存在,而我对其运行规则、底层逻辑、技术原理几乎一无所知。这种‘未知’,对我来说,比面对枪口更让我难以忍受。‘学院’可能是一个窗口,让我有机会去理解、分析,甚至可能……参与构建这个隐藏世界的‘规则’。这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基于风险收益、个人求知欲,以及对团队协作效率的信任,我赞成接受考核。” 四票,一致通过。 决定做出的那一刻,基地里的空气仿佛松动了一些,但更深的沉重感随之而来。这不是一次轻松的投票,这是将自己未来的道路,主动推向了更加未知和危险的湍流。 “好。”林墨站起身,目光坚定,“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接下来三天,我们要做几件事。” “第一,思聪,利用这三天,尽一切可能搜集关于‘永恒守护者’、‘学院’、‘巡山客’,特别是‘考核’相关的任何信息,无论是‘阴影猎人’论坛的碎片,还是其他任何可能的渠道。我们需要对将要面对的事情有尽可能多的了解。” “第二,王浩,你的腿伤恢复是重中之重。按时换药,尽量不动,同时继续练习‘导引术’的内敛法门。考核时,你的状态必须达到最佳。小婉,你继续巩固精神屏障,并尝试开发‘安抚’或‘干扰’情绪的技巧,这可能成为我们的关键手段。我自己,会专注于影子潜伏的应用技巧和战术规划。” “第三,统一口径。对外的学生身份不能丢。这三天,我们照常上课,完成作业,应付可能的老师询问。关于张伟的事,就说是偶然遇到的怪人,已经报告给学校保安。关于我们的‘课题小组’,也要有合理的进展汇报给李老师。总之,在正式加入‘学院’之前,我们明面上的‘普通高中生’身份,是我们最后的保护色和退路。” “最后,”林墨拿起桌上那张透明卡片,“这张卡片,是我们联系周子轩的唯一凭证。滴血或能量激活……思聪,能分析它的材质和可能的工作原理吗?” 李思聪小心地接过卡片,放在一个便携式显微观察仪下,又连接了几个探测头。“非金属,非塑料,质地类似某种生物角质或高强度合成纤维。内部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回路,结构……非常精妙,远超当前民用科技水平。滴血可能是DNA绑定,能量激活则可能是验证使用者是否具备‘异常’特质。我无法在不破坏它的前提下进行深度解析。建议,用能量激活。如果‘学院’真想吸纳我们,验证能量特征比DNA更直接有效。” “好。那就在出发前激活它,作为赴约的信号。”林墨将卡片小心收好。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执行和等待。 接下来的三天,是林墨记忆中最为漫长又最为短暂的三天。 白天,他们淹没在高三的海量习题和模拟考卷中,扮演着或勤奋、或吃力、或淡定的普通学生。林墨能感觉到,来自李老师和其他老师更加频繁的、带着深意的目光。陆国栋那边似乎暂时没有新的动作,但校园附近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和不易察觉的监控角度调整,显示着暗处的关注并未放松。 晚上,在基地,则是另一种节奏。王浩咬牙忍受着伤口愈合的麻痒,满头大汗地练习着内敛力量,试图将那股奔涌的热流约束在丹田和四肢百骸的深处,减少外泄。苏小婉常常静坐冥想,眉心微蹙,周身偶尔泛起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白色光晕,她在尝试构筑更复杂、更具弹性的精神防御结构,并摸索着主动影响他人情绪的微妙边界。李思聪几乎住在电脑前,屏幕上的数据流和代码窗口开了几十个,他在疯狂地检索、分析、关联,试图从浩瀚的网络噪音和零碎的“阴影猎人”信息中,拼凑出关于“学院”和“考核”的蛛丝马迹。 林墨自己,则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系统的训练模块和战术推演上。他用威信值兑换了【基础能量感知强化(临时)】,试图更清晰地“感受”王浩的能量场变化和苏小婉的精神波动。他在虚拟场景中反复演练着各种小队遭遇战的配合,从潜入、侦察、到爆发、撤退,不断优化沟通指令和应急预案。他的影子潜伏时间在极限压榨下,艰难地提升到了39秒,冷却4分35秒。 第三天晚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小时。 基地里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四人都已换上了深色的、便于活动的便服,检查着随身装备——强光手电、微型急救包、李思聪改装的通讯耳麦和定位器,以及各自趁手的“武器”:王浩是一对特制的、包裹了橡胶的钢制指虎(李思聪用废弃零件做的),苏小婉是一小瓶高浓度风油精(用于提神和必要时刺激嗅觉干扰),林墨则是一根可伸缩的战术甩棍(同样来自李思聪的“手工”)。 “信息汇总。”李思聪调出最后一份分析报告,“关于‘学院考核’,公开信息几乎为零。但从‘阴影猎人’论坛一些成员零星的抱怨和隐晦提及中,可以归纳出几个共同点:一,考核内容通常与‘实战’、‘应变’、‘意志’相关,形式多变,但很少是纯粹的笔试或体能测试。二,危险性确实存在,历史上不乏考核失败导致伤残甚至死亡的案例(无法证实,但流传很广)。三,考核中通常会有‘观察者’在场,评估参与者的潜力、心性和可控性。四,通过考核并非终点,只是获得‘预备役’或‘学徒’资格,后续还有更长期的训练和任务。” “也就是说,今晚可能是一场实战测试,而且有‘学院’的人在暗中看着我们。”林墨总结。 “大概率是。”李思聪点头,“另外,关于旧天文台。那里早已废弃,位置偏僻,背靠后山,确实是个进行‘隐蔽活动’的好地方。卫星图显示近期无明显人员车辆活动痕迹,但无法确认是否有地下或隐蔽入口。” “明白了。”林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二十。“最后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记住,无论考核内容是什么,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展示‘价值’和‘可控性’。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力而为。如果情况不对,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明白吗?”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眼神里是同样的决然。 林墨拿出那张透明卡片,握在掌心。他闭上眼睛,调动体内那股与影子潜伏相关的、冰凉而凝聚的精神力量,缓缓注入卡片。 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被蚊子叮咬般的刺痛。紧接着,卡片微微发热,上面蚀刻的飞鸟徽记亮起了极其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白色光芒,闪烁了三下,随即熄灭。卡片本身没有其他变化,但林墨感觉到,自己和它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激活完成。 他将卡片贴身收好,深吸一口气,看向整装待发的三位同伴。 夜色正浓,月光被薄云遮掩。 赴约的时刻,到了。 第三十章 镜、心魔与无声的试炼 旧天文台坐落在云海三中后山的山腰,早已废弃多年。通往它的石阶掩映在茂密的松柏林中,大半已被枯枝败叶和湿滑的青苔覆盖,在晦暗的月光下,像一条通往未知墓穴的甬道。 夜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无数看不见的生灵在低声絮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植物和山间夜露的清冷气息,偶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铁锈的味道。 林墨四人打着手电,沿着湿滑的石阶小心向上。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前方扭曲的树影和斑驳的台阶,却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稠深邃。王浩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树枝,左腿还不能完全受力,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苏小婉走在他身侧,时刻准备搀扶,她的感知全力张开,警惕着林间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或生命迹象。李思聪走在最后,手中拿着一个便携式信号探测仪,屏幕上的绿色波纹平稳跳动,显示周围暂时没有异常的电磁信号。 “还有大概五分钟路程。”林墨走在最前面,压低声音。他的【环境侦查】被动开启,强化过的感官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丝异动。暂时,只有自然的声音。 “思聪,信号怎么样?”他问。 “稳定。但天文台方向……有微弱的、持续的低频信号干扰,很特殊,不像普通电磁设备,也不像自然现象。无法解析。”李思聪盯着屏幕,眉头微蹙。 特殊信号?是“学院”的布置? 带着疑问,他们终于穿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圆形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灰白色的、穹顶早已破损的半球形建筑,这就是旧天文台。墙体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黑洞洞的观测窗像巨兽空洞的眼眶。平台边缘的护栏锈蚀断裂,几盏早已不亮的路灯歪斜地立着。月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将这里的一切镀上一层惨淡的银灰,更添几分荒凉诡谲。 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破损穹顶裂隙的尖锐哨音。 “没人?”王浩警惕地扫视四周,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时间刚好十点。”林墨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手中的透明卡片——卡片没有任何反应。 “在那里。”苏小婉忽然轻声说,指向天文台主体建筑侧面,一扇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不像是灯光,更像某种……仪器的指示灯。 “情绪感知……门后很‘空’,但有一种……被刻意‘清场’过的感觉。还有一丝……很淡的‘审视’和‘评估’。”苏小婉补充道。 是“观察者”已经在里面了? “按计划,我先进。王浩,小婉,你们跟在后面,保持距离。思聪,你在外面,建立通讯中继,注意周围动静,如果里面情况不对,或者外面有变,立刻预警。”林墨沉声道。 “明白。”三人点头。 林墨深吸一口气,走到铁门前,手轻轻放在冰冷的铁皮上。触感粗糙,锈屑簌簌落下。他微微用力,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向内缓缓打开。 暗红色的光晕立刻涌出,映亮了门前一小片区域。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的混凝土阶梯,深不见底,只有下方隐约传来那暗红的光源。 没有别的选择。 林墨激活了【影子潜伏】,身体瞬间融入门后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拾级而下。王浩和苏小婉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脚步放得极轻。李思聪则迅速退到平台边缘一棵大树后,展开设备,将无人机悄悄升空,监控着天文台和周围山林。 阶梯不长,大约二十几级,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后来加装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暗红色的光正是从那里透出。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简单的电子锁面板,闪着幽蓝的待机灯。 林墨解除潜伏,观察着门和锁。很普通的电子锁,但李思聪说过有特殊信号干扰,强行破解可能有风险。 “直接敲门?”王浩低声问。 林墨摇头,他拿出那张透明卡片,犹豫了一下,将其贴在电子锁面板旁边的空白金属面上。 卡片接触金属的瞬间,上面的飞鸟徽记再次亮起黯淡的银光。电子锁面板的幽蓝灯闪烁了几下,然后“嘀”一声轻响,门锁内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厚重的金属门向内滑开了一条缝。 没有邀请,没有指引,门自己开了。 门后,暗红色的光芒大盛,但并不刺眼。一股混合着臭氧、旧电子元件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薄荷又带点金属腥气的奇异气味扑面而来。 林墨定了定神,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王浩和苏小婉也迅速跟上。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锁死。 他们站在一个大约篮球场大小的、挑高超过五米的圆形空间里。这里似乎是天文台原先的观测室下部,被彻底改造过。穹顶是裸露的混凝土,布满了复杂的管道和线缆。墙壁覆盖着深色的、吸光材料。地面则是某种哑光的黑色金属板,一尘不染。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三个巨大的、不规则的、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拼接而成的多面体。每一个都有一人多高,缓缓地、无规律地旋转着,表面折射着从房间各处投射过来的暗红色光源,将无数扭曲的光斑洒满整个空间,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那些暗红色的光源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十个拳头大小、不断明灭的晶体,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而在那些旋转的破碎镜面多面体周围,地面上升起了三个低矮的、同样是哑光黑色的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破碎的光影。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没有周子轩,没有“银面”,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考官或引导者的存在。 只有那三个缓缓旋转的破碎镜面,和满室诡异的红光与光影。 “这是……什么鬼地方?”王浩环顾四周,感觉自己的影子在无数破碎的光斑中分裂、重组,变得陌生而扭曲。他腿上的伤口在这种环境下似乎隐隐作痛。 苏小婉脸色发白,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强烈的干扰。那些破碎镜面散发出的,并非情绪,而是一种……扭曲的、不断变化的“信息场”,像无数嘈杂的无线电波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精神屏障。而那些暗红色晶体,则散发出一种冰冷的、纯粹的“审视”感,如同无数双眼睛,从各个角度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窥视着他们的内心。 “欢迎。” 一个平静、中性、听不出年龄和性别,甚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整个空间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轻微的回音。 “申请者,林墨、王浩、苏小婉。身份验证通过。‘学院’预备役资格考核,现在开始。” 电子音停顿了一秒,仿佛在给他们消化信息的时间。 “考核内容:镜之间,心之试。” 随着电子音的话,那三个缓缓旋转的破碎镜面多面体,忽然停止了转动。它们的表面,那些破碎的镜片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组、排列,最后,每个多面体都朝向林墨三人,凝聚出了一面相对“完整”的、大约一人高的椭圆形镜面。 镜面光滑,清晰地倒映出站在它们面前的三人。 但倒映出的影像,却让他们瞬间毛骨悚然! 林墨面前的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现在穿着深色便服、神情警惕的样子,而是一个穿着云海三中校服、趴在课桌上睡觉、表情慵懒茫然的“林墨”——那是几个月前,还未经历任何变故,只是普通高三学生的他!镜中的“他”似乎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向镜子外的林墨,眼神空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茫然的口水痕迹。 王浩面前的镜子,映出的则是另一个“王浩”——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贲张到近乎狰狞,皮肤下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表情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痛苦,又仿佛随时要暴起撕碎一切的“王浩”!那个“王浩”正用疯狂的眼神,死死盯着镜子外的王浩,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苏小婉面前的镜子,映出的“苏小婉”则安静得多。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苏小婉从未有过这样的裙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发披散,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但最诡异的是,她的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不断变幻的、混乱的“颜色”漩涡——那是被放大、扭曲、失去了控制的“情绪感知”!那些颜色不再是信息,而是变成了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触手,缠绕着她,似乎要将她拖入色彩的深渊。镜中的“苏小婉”缓缓抬起手,伸向镜子外的苏小婉,指尖触碰镜面,荡开一圈涟漪。 “直面你们的‘心象’,进入镜中,完成试炼。”电子音毫无波澜地陈述,“时限:三十分钟。失败条件:精神崩溃,或超时未归。成功条件:将‘心象’带回现实,或……将其‘整合’。” “警告:镜中世界的时间流逝与感知,与现实不同。任何在镜中受到的伤害,都将真实反馈于精神。死亡,即为失败。” “现在,考核开始。倒计时:29:59。” 电子音消失。只剩下暗红色的光芒,缓缓旋转的破碎镜面,以及镜中那三个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倒影。 “心象”?进入镜中?精神伤害?死亡即失败? 这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形式的“实战”或“测试”!这是直接针对内心的、赤裸裸的精神层面的试炼! “操!”王浩忍不住骂了一句,看着镜中那个疯狂、痛苦的自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那是什么——那是他获得力量后,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对失控的恐惧,对暴力的渴望,以及对可能伤害到他人(包括自己)的深深不安!这就是他的“心魔”? 苏小婉则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镜中那个被失控情绪吞噬的自己,正是她最深的梦魇。她一直害怕自己的“能力”会失控,会变成负担,会伤害到无辜的人,甚至让自己迷失在情绪的洪流中。现在,这个恐惧被具象化了,就在眼前。 林墨紧紧盯着镜中那个慵懒、茫然、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的“自己”。那是他曾经的样子,也是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或许偶尔还会闪过的一丝念头——如果没有系统,如果没有卷入这些事,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回到那个只需要担心考试和未来的普通生活,是不是会更轻松?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知道,回不去了。从他决定追查赵明,从他激活系统,从他看到孙小飞眼中的疯狂,从他感受到陈欣身上的冰冷“印记”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这试炼,避不开。”林墨的声音在寂静诡异的房间中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看来‘学院’不仅要看我们的‘能力’,更要看我们的‘心性’。王浩,小婉,记住,无论镜子里是什么,那都是我们的一部分。恐惧它,逃避它,只会让它变得更强大。我们需要面对它,理解它,然后……控制它,或者,接纳它。” 他看着两位同伴,眼神坚定:“时限三十分钟。我们各自进入。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尝试集中精神,想象‘回归’。如果……如果实在不行,保住自己最重要。明白吗?” 王浩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眼神里那股蛮横的狠劲又上来了:“妈的,不就是另一个我吗?看谁弄死谁!” 苏小婉也用力抿了抿唇,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我……我会小心的。你们也保重。” “那么,”林墨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茫然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开始吧。”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伸出手,按向那光滑的镜面。 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没有冰冷的触感,反而像是按进了一层温热的、有弹性的水膜。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将他整个人“拉”了进去!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墨哥!”王浩惊呼一声,也咬牙上前,将手掌狠狠拍在自己面前的镜子上!镜中那个疯狂的“王浩”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同样伸出手掌,与他对接。红光一闪,王浩的身影也被吸入镜中。 苏小婉看着镜中那个被混乱色彩缠绕、正向她伸出苍白手掌的“自己”,心脏狂跳。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银芒微闪。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与镜中“自己”的指尖,轻轻触碰。 冰凉,滑腻,仿佛碰到了某种没有温度的生物组织。 下一秒,天旋地转,色彩和光影将她彻底吞没。 三个巨大的破碎镜面多面体,在吸收了三人之后,再次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镜面上的影像消失了,重新变回无数破碎的、折射着暗红光芒的镜片。只有地面上那三个哑光黑色的平台,静静地倒映着这一切。 暗红色的晶体,明灭不定。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在空旷的圆形空间中响起,这一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观测者就位。记录开始。” 而此刻,在镜子那无法窥视的“另一面”,三个截然不同,却又直指每个人内心最深处恐惧、迷茫与挣扎的“心象世界”,正悄然展开。 是沉沦,还是超脱? 是败给内心的阴影,还是…… 握住那缕微弱的光? 第三十一章 镜中世界:破碎的自我 镜面如水,波纹荡漾,将林墨彻底吞没。 没有下坠感,没有撕裂感,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穿过一层温暖粘稠蜂蜜的滞涩。视野被混乱的光影和色彩充斥,然后骤然清晰。 他站在一间教室里。 阳光明媚,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整齐的课桌上投下方形的光斑。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纸张的味道,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广播体操音乐。教室里坐满了人,都是熟悉的同学面孔,有的在埋头刷题,有的在小声交谈,有的在打瞌睡。讲台上,物理老师正用平淡的语调讲解着电磁感应定律,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公式。 一切都如此熟悉,如此……正常。 林墨低头,发现自己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坐在自己靠窗的老位置。桌面上摊着物理练习册,一道关于洛伦兹力的题目只解了一半,笔迹懒散。他抬起头,看向讲台,老师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不真切。看向周围,同学们的脸也有些模糊,像是打了柔光。 他想动,身体却有些沉重,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在椅子上。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只想趴下再睡一会儿。 “林墨,专心听讲!”物理老师的声音忽然清晰了一瞬,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周围的同学似乎都转过头,用平淡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和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是了,这就是他曾经的生活,或者说,是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偶尔还会怀念的“轻松”。没有系统的警告,没有渡鸦的追杀,没有诡异的污染,没有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危险。只需要按时上课,应付考试,烦恼未来,和朋友们插科打诨,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或喜或忧。 平庸,但安全。迷茫,但不必时刻紧绷。 “就这样……不好吗?”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很轻,带着诱人的懒散,“你看,多平静。赵明?那是他自己作的。孙小飞?和你有什么关系。陈欣?她家里有背景。渡鸦?黑翼?那是警察和那些‘大人物’该操心的事。你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你的任务是考大学,找份好工作,安稳地活下去。为什么要去碰那些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系统?”那声音轻笑,“也许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或者……某种集体癔症?现在梦醒了,该回到现实了。忘掉那些不切实际的‘能力’和‘责任’,做回你自己。” 那声音如此熟悉,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带着他曾经最常有的那种“无所谓”和“懒得折腾”的腔调。 林墨看着桌上那本物理练习册,看着窗外明媚得过分的阳光,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懒洋洋的、想要就此沉沦的冲动。 是啊,就这样,似乎也不错。他抬起手,想合上练习册,趴下休息。 但就在手指即将碰到书页的瞬间—— “啪嗒。” 一滴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滴落在那道未解完的物理题上,迅速晕开,像一朵丑陋的小花。 林墨的手指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 明媚的阳光依旧,但窗玻璃上,不知何时,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不是他现在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的倒影,而是另一个“他”——穿着深色便服,脸上带着擦伤和干涸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刀,正隔着玻璃,死死地盯着教室里的他! 是进入镜子前的他!是那个经历了小巷追杀、工厂遇险、目睹污染、肩负着同伴性命和未知真相的他! 玻璃上的那个“他”,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林墨却“听”到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用孙小飞的疯狂,用陈欣的恐惧,用那个笼子里怪物的痛苦,用王浩腿上的伤,用小婉的颤抖……换来的‘平静’?” “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你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真的能‘平静’吗?” 教室里的阳光,似乎黯淡了一瞬。物理老师的声音重新变得模糊不清。周围同学的脸,更加麻木,甚至……有些呆板,像劣质的蜡像。 桌上的那滴“血”在扩大,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和……焦糊的味道。像工厂里那种混合气味。 心底那个懒散的声音变得有些焦躁:“别看!别听!那都是幻觉!是镜子搞的鬼!留在这里!这里才是真实的!安全的!” 林墨缓缓收回想要趴下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刺进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刺痛。 他看向玻璃上那个眼神锐利的倒影,又看了看教室里这片虚假的、诱人沉沦的“平静”。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安全?”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不,这只是逃避。” “责任?”他继续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麻木的“同学”,“不是我想要,是它就在那里。我看到了,知道了,就无法假装没看到。” “平庸?”他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物理老师和同学们都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神空洞。 “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什么大人物,”林墨与玻璃上那个锐利的倒影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也不想,再变回那个……对发生在眼前的黑暗和不公,只会选择‘趴下睡觉’的废物。” “系统或许是个意外,但选择走下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那些危险,那些责任,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和需要追查的真相……我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室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寸寸龟裂!阳光、课桌、老师、同学……全部化为无数飞散的、带着虚假暖意的光点! 只有玻璃上那个锐利的倒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终,与林墨的身影,缓缓重叠。 眼前光影变幻,再次稳定时,林墨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面椭圆形的镜子前。镜中,倒映出的是他现在穿着深色便服、眼神沉静而坚定的模样。那个慵懒茫然的“心象”已经消失无踪。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镜面。这一次,触感冰凉坚硬。 镜子上浮现出一行银白色的、流动的字体: 【心象试炼·林墨:通过。整合完成。】 【评价:清醒的认知,坚定的抉择。弱点:潜藏的逃避倾向(已标记)。】 镜子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条通往后方黑暗的通道。 林墨没有立刻进入,他回头看去,另外两面镜子依然在缓缓旋转,镜面上光影变幻,显示着王浩和苏小婉的试炼仍在继续。 王浩的世界,是纯粹的、暴力的、混乱的红色。 他被抛入了一个巨大的、类似古罗马角斗场的环形空间。地面是粗糙的砂石,染着暗沉的血迹。四周是高耸的、布满抓痕和撞击凹坑的岩石墙壁,墙壁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散发着硫磺气味的暗红色火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臭和狂怒的气息。 而他的对手,就是镜中那个肌肉贲张、双眼赤红、如同疯兽般的“自己”。 “吼——!!!” “心象王浩”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没有任何废话,如同炮弹般冲来,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轰王浩面门!速度、力量,远超王浩平时! 王浩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向侧方扑倒,狼狈地翻滚。拳头擦着他的头皮轰在身后的岩壁上! “轰隆!!” 碎石飞溅,岩壁上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凹坑! “妈的!”王浩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起身。对方的力量,比他全力爆发时还要狂暴!而且充满了毁灭一切、包括毁灭自身的疯狂意志。 “懦夫!废物!你怕什么?!”“心象王浩”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他,声音嘶哑扭曲,“力量!多么美妙的力量!释放它!撕碎一切!破坏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小心翼翼,控制?收敛?呸!那是懦弱!是枷锁!” 话音未落,他再次扑来,这次是横扫的鞭腿,带着凄厉的风声! 王浩不敢硬接,矮身躲过,同时一拳砸向对方支撑腿的膝盖侧方——这是街头打架的经验,攻其薄弱。 “砰!” 拳头结实命中,但“心象王浩”只是身体晃了晃,仿佛没有痛觉,反手一肘砸向王浩后背! “噗!”王浩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感觉脊椎都要断了,喉咙一甜,差点吐血。他踉跄前冲,借势拉开距离,剧烈喘息。 不行!纯粹的力量、速度、抗打能力,这个“心象”都碾压他!而且对方毫无顾忌,每一击都奔着致命! “控制?哈哈!你控制得住吗?!”“心象王浩”狂笑着,再次逼近,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砸下,“看看孙小飞!看看工厂里那个怪物!失控才是归宿!力量生来就是要毁灭的!包括毁灭你自己!接受它!拥抱它!别再压抑了!多痛苦啊!”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王浩只能拼命格挡、躲闪,手臂、肩膀、肋下不断被击中,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疼痛、愤怒、还有一丝被说中的恐惧,在他心中交织。 是啊,控制……真的好难。每次用力,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人,生怕毁掉东西。那股在体内奔腾的力量,时常叫嚣着要冲破束缚,肆意宣泄。看到不顺眼的东西,就想一拳打爆。这种暴戾的冲动,他确实有,只是被他用理智和“导引术”强行压着。 “痛苦?压抑?不……”王浩在拳影中艰难地闪避,眼神却渐渐变得凶狠起来,“力量不是用来毁灭的!” 他猛地一脚踹在“心象”的小腹,借力向后跃开,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对方。 “我的力量,是墨哥信任我,让我守门时用的!是工厂里,砸开障碍,带大家逃跑时用的!是在操场上,击落那个疯子遥控器时用的!是……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时用的!” 他想起林墨冷静的指挥,想起苏小婉苍白的脸却坚定的眼神,想起李思聪在背后无声的支援。 “失控?那才是废物!连自己的力量都驾驭不了的废物!”王浩嘶吼着,不再躲闪,反而迎着“心象”冲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用蛮力硬拼,而是在奔跑中,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导引术”的路径,调动体内那股热流。 力量不再在全身乱窜,而是随着他的意念,迅速向双臂汇聚、压缩、凝练!他的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贲起,青筋如同活物般蠕动,皮肤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般的暗红色光泽——不是失控的赤红,而是凝练的、受控的暗红! “心象王浩”的拳头再次轰来,这一次,王浩没有格挡,也没有完全躲开,而是微微侧身,让拳头擦着肋骨划过,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与此同时,他凝练了全部力量、带着螺旋劲道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自下而上,狠狠轰在了“心象”的下巴上! “给我——清醒点!!!” “砰!!!” 一声闷响,如同擂鼓!“心象王浩”狂猛的动作骤然停止,整个人被打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砂石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躺在地上,眼中的赤红并未完全消退,但疯狂的神色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和……痛楚?他摸着自己变形下巴,看向王浩,声音含糊:“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分不清轻重、只想乱来的蠢货!”王浩走过去,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拳几乎抽干了他凝练的力量,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凶狠却清明,“力量是工具!老子是拿工具的人!不是被工具控制的野兽!保护同伴,干翻敌人,这才是老子要的!失控暴走?那跟工厂里那个怪物有什么区别?!” “心象”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的赤红缓缓褪去,暴戾的神情渐渐平息,最终,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神色,混杂着不甘、释然,还有一丝……认同? “哼……”“心象”别过头,嘟囔了一句什么,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股暗红色的气流,盘旋着,融入了王浩的身体。 王浩感觉到,体内那股奔腾的力量,似乎……温顺了一丝,凝练了一丝,与自己的联系,也紧密了一丝。虽然总量没有明显增加,但控制起来,仿佛更得心应手了。 他面前的景象也开始破碎、消散。 最终,他回到了那面椭圆镜前。镜中的他,虽然有些狼狈,嘴角带血,但眼神沉静凶狠,周身隐约有一股凝而不发的悍勇之气。 镜面上浮现银字: 【心象试炼·王浩:通过。整合完成。】 【评价:以意志驾驭蛮力,明确力量之用途。弱点:暴戾冲动(已标记,可控性提升)。】 镜子滑开。 苏小婉的世界,没有实体,没有边界,只有无穷无尽、汹涌澎湃的“颜色”和“声音”。 她被抛入了一个由纯粹情绪构成的海洋。这里,快乐是刺眼的明黄色巨浪,悲伤是深蓝色的冰冷旋涡,愤怒是灼热的赤红色岩浆,恐惧是粘稠的墨黑色潮水……无数种情绪,无数种“颜色”,以最原始、最激烈、最混乱的方式交织、碰撞、嘶吼、低语。 而她,就站(或者说漂浮)在这片海洋的中心,一个相对平静的、银白色的小小“孤岛”上。这孤岛,是她用“精神稳固法”构筑的基础屏障。 但屏障之外,情绪的狂潮正疯狂冲击着孤岛的边缘。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精神剧震,脑海中充斥着无数陌生的喜怒哀乐,无数破碎的念头和画面。有陌生人的,有熟人的,甚至……有她自己深埋心底的、不愿面对的微小情绪——对父母期望的压力(土黄色),对自身特殊的自卑与恐惧(灰黑色),对林墨和王浩偶尔产生的依赖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极淡的粉红),以及目睹那些惨剧和污染时,深藏的无力与绝望(深灰色)。 这些属于她自己的情绪,在外部狂潮的引动下,也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冲破她理智的约束,融入外面那片混乱的海洋。 而在狂潮的深处,那个镜中的“苏小婉”,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依旧是那身白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长发飘散,但她的身体,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情绪漩涡核心。无数颜色的“触手”从漩涡中伸出,主动捕捉、吞噬、同化着周围汹涌的情绪,让那漩涡变得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她的眼睛依旧空洞,但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漠然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弧度。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实。”一个空洞的、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直接在苏小婉的意识中响起,是那个“心象”在说话,用的是苏小婉自己的声音,却冰冷无情,“情绪,感知,共情……多么无聊的约束。为什么要区分?为什么要屏蔽?为什么要选择?接受它们,融合它们,掌控它们!让所有情绪都成为你的力量,你的眼睛,你的武器!你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像我现在这样。” 随着她的话语,一股混合了强烈诱惑、嫉妒、贪婪和掌控欲的暗紫色“触手”,猛地从漩涡中射出,狠狠抽打在苏小婉的银色孤岛上! “砰!” 孤岛剧烈震动,边缘出现裂痕。苏小婉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塞入了一大堆污秽混乱的念头,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不……”她咬牙,拼命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屏障,银白色的光芒艰难地抵抗着暗紫色的侵蚀,“那不是掌控……那是被吞噬……你会变成情绪的怪物……就像工厂里那个……” “怪物?”“心象”轻笑,空洞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苏小婉,“什么是怪物?拥有力量,看透人心,操纵情绪,不就是神吗?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要害怕?看看陈欣,她身上的‘污染’不也是一种情绪的力量吗?虽然低级、混乱,但方向是对的。加入我,我们可以变得更‘完美’。” 更多的“触手”——代表不同负面情绪和诱惑的彩色洪流——从漩涡中涌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银色孤岛,疯狂地冲击、腐蚀、渗透。 苏小婉的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痕越来越多。外界的情绪噪音和内心的动摇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稀释,仿佛要融入这片无尽的情绪之海,成为其中一朵不起眼的、失去自我的浪花。 放弃吧……接受吧……那样就不累了……就能“看见”一切,“理解”一切,“掌控”一切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心底诱惑着。 不!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苏小婉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丝! 掌控?不!她的能力,从来不是为了“掌控”他人情绪!那是她最恐惧、也最不愿变成的样子! 她的“颜色”,是连接,是理解,是……在黑暗和混乱中,分辨出那些需要被“看见”的微光! 她想起林墨深蓝色中坚定的银色光点,想起王浩橘红色里逐渐成型的轮廓,想起李思聪那层保护性的灰雾下,冷静运转的思维火花。她也想起陈欣灰蓝中绝望的黑色,想起孙小飞彻底破碎的混乱,想起工厂怪物痛苦的低语。 她“看见”他们,不是为了控制或利用,而是因为……他们需要被“看见”。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希望,那些微小的善意和温暖……如果连“看见”的人都失去了自我,沦为情绪的傀儡,那还有谁能真正“理解”,并带来一丝改变的希望? “我的能力……是桥……”苏小婉低声呢喃,嘴角溢出血丝,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和坚定,“是连接‘心’与‘心’的桥……不是吞噬一切的漩涡!”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御,固守那小小的孤岛。她开始主动地,将感知的“触角”,小心翼翼地伸向周围狂暴的情绪海洋。 但不是去捕捉、吞噬,而是去……倾听,分辨,梳理。 她“听”到了一道尖锐的、代表孤独的靛蓝色,她轻轻“拨动”它,将它引向另一道温和的、代表友善的淡绿色。两道颜色接触,微微中和,尖锐稍缓。 她“看”到了一团混乱的、代表嫉妒的暗绿色,她尝试用自己心底一丝微弱的、代表“释然”的浅金色去包裹它,虽然无法消除,却让它翻滚得不那么剧烈。 她甚至,尝试着去触碰、解析那些从“心象”漩涡中射出的、充满诱惑和恶意的“触手”。她发现,那些看似强大的攻击,其核心,往往是几种简单的、被放大扭曲的负面情绪——对自身无能的愤怒(红),对被理解的渴望(蓝),对“特别”的贪婪(紫)。 “你需要的……不是吞噬……”苏小婉对着那个巨大的情绪漩涡,对着漩涡中心那个冰冷的“自己”,轻声说,声音通过她的“桥”,直接传递过去,“你只是……太害怕不被理解,太渴望被‘看见’,又太执着于用‘力量’来证明自己……你忘了,感知本身,就是连接和理解的开端……” 她不再加固那脆弱的银色孤岛,而是主动散开了屏障。银白色的光芒不再收缩防御,而是化作无数极其纤细、柔和的丝线,如同蛛网,又如同神经束,主动迎向那些狂暴的情绪“触手”和彩色洪流。 不是对抗,是连接,是疏导,是……抚慰。 奇迹发生了。 那些狂暴的、充满恶意的情绪攻击,在接触到这些柔和银线的瞬间,仿佛失去了目标,又像是被某种温和的力量安抚,攻击性大减,甚至有一部分开始顺着银线流淌,不再横冲直撞。而苏小婉自己,虽然承受着更直接、更庞杂的情绪信息冲击,但因为她主动敞开了“通道”,并运用“精神稳固法”的核心——保持自我意识的清明与锚点——她反而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轻易冲垮。 她像一个高超的调音师,在混乱喧嚣的噪音中,尝试寻找和谐的频率,安抚刺耳的音符。 那个巨大的情绪漩涡,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漩涡中心,“心象苏小婉”那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困惑? “你……”她的声音不再那么空洞冰冷。 “回来吧……”苏小婉的银线,轻柔地缠绕上漩涡,不是拉扯,而是牵引,“我们……一起。用我们的‘眼睛’,去看清那些需要被看清的黑暗和痛苦,而不是被它们吞噬。用我们的‘心’,去感受那些微小的温暖和希望,而不是漠视。好吗?” 情绪漩涡剧烈地波动了几下,最终,缓缓停止了旋转。那个白色的身影,从漩涡中心走出,沿着苏小婉银线铺就的“桥”,一步步走来。 两个“苏小婉”面对面站立。一个周身银光柔和,眼神清明坚定。一个身上色彩渐渐沉淀、收敛,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带着复杂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 她们伸出手,指尖相触。 没有融合,更像是一种……和解与接纳。 白色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苏小婉的身体。周围狂暴的情绪海洋,也迅速平息、褪色,最终化为一片纯净的、柔和的银白色光晕,萦绕在苏小婉周围,温顺而灵动。 她回到了镜前。镜中的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沉静如水,周身那层银白光晕缓缓内敛。眉心似乎多了一点极淡的、银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镜上银字浮现: 【心象试炼·苏小婉:通过。整合完成。】 【评价:明晰能力本质,以疏导代对抗,初步掌握高阶共情技巧。弱点:精神过载风险(抗性显著提升)。】 镜子无声滑开。 三面镜子后的通道相连,在圆形空间的中央汇合。 林墨、王浩、苏小婉,几乎同时从各自的通道中走出,在中央平台上重逢。 三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看到了残留的惊悸,但更看到了某种淬炼后的、更加坚实的东西。 无需多言,彼此点了点头。 圆形空间顶端,那些暗红色的晶体忽然大放光明,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通明。 正对他们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扇门。 门后,是明亮的、普通的走廊灯光。 周子轩倚在门框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但目光在三人身上仔细扫过,尤其是在苏小婉眉心那点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印记上,多停留了一瞬。 “用时二十八分十七秒。全员通过基础心象试炼。”他淡淡开口,侧身让开,“恭喜。‘学院’的预备役资格,你们拿到了。现在,跟我来,该去见见你们的‘导师’,和知道一下,接下来真正的‘麻烦’是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 学院、导师与“渡鸦”的低语 走廊的灯光是普通的白色LED,明亮却不刺眼,墙壁刷着淡米色的环保漆,脚下是浅灰色的防滑地砖。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某个普通办公楼的内部通道,与刚才那间充满诡异红光的“镜之间”和外面破旧的天文台形成了鲜明而古怪的对比。 周子轩在前面带路,脚步不疾不徐。林墨三人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走廊很长,两侧是紧闭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隐蔽的监控探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类似新风系统过滤后的清新气味,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安静得有些压抑。 “这里……是地下?”王浩忍不住低声问,他腿上的伤虽然被苏小婉简单处理过(用银面的药粉),但走了这么久,又开始隐隐作痛。 “算是。”周子轩没有回头,“旧天文台只是个入口。‘学院’在云海市的据点,大部分都建在类似这样的‘夹层’空间里。不记录在任何公开图纸上,也不与市政管网直接相连。算是……‘阴影’中的影子。” “夹层空间?”李思聪(他通过耳麦同步听着)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带着技术性的探究。 “利用城市既有建筑的深层地基、废弃防空洞、或者特殊地质结构,进行改造和拓展形成的隐蔽空间。施工难度大,但隐蔽性极高。‘学院’在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据点,规模不一。”周子轩简单地解释,在一扇看起来与其他门无异的房门前停下,抬手在门边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 “嘀”一声轻响,门向侧方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宽敞的电梯间。电梯是普通的客梯样式,但内壁是哑光的深灰色金属,没有任何楼层按钮,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触摸屏。 周子轩走进去,三人跟上。电梯门合拢,感觉不到明显的移动,但几秒后,门再次打开。 门外,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挑高超过十米的圆形大厅边缘。大厅的穹顶是某种自发光材料,散发出柔和如自然天光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地面铺着深色的、带着细微防滑纹理的复合材料。大厅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环形咨询台,几个穿着灰色或藏青色制服、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正在忙碌。大厅四周,是数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宽阔通道,通道口上方有简洁的指示灯牌,显示着诸如“档案区”、“训练区”、“静思室”、“医疗站”、“技术支援中心”等字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厅里走动的人。有男有女,年龄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三四十岁的中年不等,穿着各异,有的穿着便服,有的穿着类似制服的训练服,但大多步履沉稳,眼神锐利或沉静,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与“普通人”迥异的特殊气质。有些人手里拿着类似平板的设备,有些人低声交谈着,偶尔有人会向周子轩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林墨三人时,带着审视和好奇,但很快移开。 这里,就是“学院”的据点。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之下的、属于“异常者”的微型社会。 “欢迎来到云海市‘学院’第七前哨站。”周子轩的声音打破了三人的震撼,“这里是处理本地‘异常事件’,进行新人甄别、基础训练,以及部分低危险度任务协调的中转站。更深层的设施和核心部门不在这里。” 他领着三人穿过大厅,走向标识着“引导与分配”的通道。沿途,林墨注意到墙壁上挂着一些简约的抽象画,还有一些展示柜,里面陈列着一些奇怪的物品:一块布满奇异纹路的黑色石头,一把锈迹斑斑但造型古朴的短剑,几张泛黄的、画着复杂符文的羊皮纸碎片,甚至还有一个被封在透明容器里的、微微蠕动着的、拳头大小的暗红色肉瘤状物体。 “那些是‘异常物品’或‘污染样本’,危险等级不高,用于教学和认知。”周子轩随口解释,“真正的危险品不在这里。” 通道尽头,是一个个独立的、挂着门牌的小房间。周子轩在其中一扇标着“7-C”的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进。”一个略显沙哑、但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推门进去,房间不大,大约二十平米,布置得像一个小型书房兼办公室。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厚薄不一的书籍和文件夹,书籍的标题五花八门,有《精神力学导论》、《古代封印术式考》、《异常生物图谱(东亚卷)》、《现代科技与灵能干涉》,甚至还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另一面墙则是一块巨大的触摸式白板,上面画着复杂的关联图和潦草的笔记,林墨一眼就看到了“黑翼”、“CR-7”、“星光疗养院”、“种子”、“污染扩散模型”等熟悉的词汇。 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材中等,微微有些发福,头发稀疏,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格子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正拿着一本砖头厚的精装书在看,桌上还摊着几份文件和一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 男人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来。他的眼神很平和,甚至带着点学者般的温吞,但林墨的【环境侦查】却隐隐感觉到,这平和之下,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陈老师,人带来了。”周子轩对男人点点头,态度带着尊重。 “嗯,辛苦了,子轩。你先去忙吧,我跟这几个小家伙聊聊。”被称作陈老师的男人放下书,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对周子轩摆摆手。 周子轩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陈老师和林墨三人。陈老师重新戴上眼镜,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从林墨沉静的脸,到王浩警惕的眼神和腿上的绷带,再到苏小婉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眉心那点极淡的银痕。 “林墨,王浩,苏小婉。还有外面那个……李思聪同学,对吧?”陈老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很清晰,“坐吧,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建国,‘学院’在云海地区的常驻‘导师’之一,负责新人的引导、基础训练,以及部分低等级事件的评估和任务分配。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或者老陈,都行。” 他指了指靠墙放着的几张折叠椅。三人依言坐下,依然保持着警惕。 “子轩应该跟你们简单说过了。通过‘镜之间’的心象试炼,你们就正式获得了‘学院’预备役的资格。这意味着,你们被认可具备在‘阴影’中行走的基本心性和潜力,也有资格获得‘学院’提供的知识、训练和一定程度的情报与物资支持。但相应的,你们也需要遵守‘学院’的规则,承担相应的义务——主要是配合调查和处理发生在你们活动范围内的、与‘异常’相关的事件,以及在‘学院’需要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陈老师说得不紧不慢,像在宣读一份合同条款。 “规则是什么?义务具体指什么?”林墨问。 “规则很简单,核心就几条。”陈老师竖起手指,“一,禁止在‘光下’(普通社会)主动暴露‘异常’存在,滥用能力。二,禁止无理由伤害普通人及同属‘秩序阵营’(包括‘学院’、‘巡山客’及其他认可组织)的成员。三,禁止私自研究、传播或交易高危‘异常知识’及‘污染源’。四,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有义务遏制和上报发现的‘污染’及危害公共安全的‘异常事件’。违反规则,视情节轻重,会有相应处罚,最重是清除记忆、废掉能力,甚至……更严重的处理。” 他顿了顿,看三人听得认真,继续道:“义务嘛,主要是配合。比如,你们学校附近又出现像张伟那样的‘种子’或污染迹象,你们有义务上报,并在‘学院’评估后,可能协助处理。又或者,有些调查任务需要本地生面孔,你们可能会被征召。当然,出任务会有报酬——内部信用点,可以用来兑换知识、训练资源、特殊装备,甚至申请庇护。不会让你们白干。” 听起来还算公平,但“在学院需要时提供协助”这个条款,弹性很大。 “我们还需要上学。”苏小婉轻声说。 “当然,学业不能荒废。‘学院’鼓励成员在‘光下’拥有正常的身份和职业,这是最好的掩护。你们的训练和任务,会尽量安排在课余和假期。如果因为‘学院’事务导致学业受影响,我们也会提供必要的帮助——比如家教,或者特殊的‘缓考’安排。”陈老师笑了笑,“我们不是黑社会,是维护秩序的组织。自己人首先得能正常生活。” 这话让三人心里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陈老师,”林墨指向白板上那些熟悉的词汇,“关于‘黑翼’、‘渡鸦’,还有星光疗养院,您知道多少?我们之前……” “我知道。”陈老师打断他,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你们之前做的一切,包括赵明事件、西山遇袭、工厂冒险,甚至昨晚在操场阻止张伟,我们都有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学院’会主动接触你们——你们已经卷进来了,而且表现得……超出预期的顽强和清醒。”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电子笔,在“黑翼”和“渡鸦”之间画了一条粗线。 “‘渡鸦’,是近年来在东亚地区活跃的一个非法‘异常研究及犯罪组织’。他们信奉一种扭曲的‘进化论’,认为通过特定的技术手段(药物、仪式、精神干预、基因编辑等)可以人为诱导或催化‘异常能力’的觉醒,并试图通过控制和筛选‘种子’(实验体),制造出完全受控的强大‘工具’或‘兵器’。‘黑翼’,是他们正在进行的最核心、也最危险的一个项目代号。” 陈老师用笔尖点了点“CR-7”和“星光疗养院”:“‘CR-7’是一种特殊的精神-能量干涉材料,能够有效隔离和引导特定频段的‘异常波动’。‘渡鸦’利用它,在像星光疗养院这样的地方,建立所谓的‘培养场’和‘测试场’。他们在那里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测试不同‘种子’对‘黑翼’项目催化剂的反应,观察‘污染’的扩散模式,甚至尝试进行某种……‘精神融合’或‘升格仪式’。” “你们在工厂看到的那个‘笼中怪物’,就是‘黑翼’项目一个典型的失败品——精神被过度催化且严重污染,肉体发生不可逆异变,失去了基本的人性和理智,只剩下混乱的痛苦和攻击本能。而陈欣身上的‘污染’,则是另一种表现形式——初期感染,精神被缓慢侵蚀、标记,并可能成为‘黑翼’力量远程投射或信息采集的‘节点’。” 林墨三人听得心头沉重。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学院”导师的正式确认,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那‘星寰科技’呢?”林墨追问,“和他们有关吗?” 陈老师看了林墨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很敏锐。‘星寰科技’是跨国巨头,明面上的业务和‘异常’无关。但我们有确切情报显示,‘渡鸦’组织的部分核心技术和资金支持,来源于‘星寰科技’内部一个高度保密的、代号‘方舟’的非法研究部门。‘CR-7’材料的早期原型,很可能就出自‘方舟’。‘渡鸦’是‘方舟’放在台前的刀和试验场,而‘方舟’则隐藏在‘星寰’庞大的合法业务背后,提供资源和庇护。这也是为什么对付‘渡鸦’如此棘手的原因之一——他们背后站着真正的巨鳄。” “官方……特勤科,知道这些吗?”王浩问。 “知道一部分。但他们有他们的程序和限制,而且‘星寰’这样的巨头,关系网根深蒂固,没有确凿的铁证,很难动。所以很多时候,是我们这些‘阴影’中的组织,在灰色地带与他们周旋。”陈老师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学院’需要吸收新鲜血液。我们的人手一直很紧张,面对的威胁却在不断升级。” 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重新拿起那个马克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三人:“现在,说说你们。根据子轩的观察报告,以及‘镜之间’的试炼结果,我们对你们的能力和心性有了初步评估。” 他看向林墨:“林墨,能力倾向:隐匿、洞察、战术规划。心性评估:理性、果断、有领导潜质,但内心深处对‘平凡’和‘责任’的认知曾存在矛盾,现已初步整合。建议发展方向:潜行者、战术指挥。” 看向王浩:“王浩,能力倾向:肉体力量超常强化。心性评估:直率、重义、有保护欲,但力量伴随强烈的暴戾冲动和失控风险,现已初步掌握内敛与引导。建议发展方向:攻坚手、护卫。” 最后看向苏小婉:“苏小婉,能力倾向:深度情绪感知与共情,初步展现精神干涉潜力。心性评估:敏感、善良、有同理心,但对自身能力的恐惧和过载风险较高,现已明晰能力本质,掌握基础疏导技巧。建议发展方向:侦察者、精神支援、净化者(需进一步训练)。” “至于李思聪同学,”陈老师对着空气说(显然知道通讯开着),“技术天赋卓越,信息处理和分析能力突出,心性冷静理智,是优秀的后方支援人才。虽然目前尚未显现直接‘异常能力’,但在‘学院’体系内,技术专长同样受到重视。建议发展方向:技术支援、情报分析、装备研发。” 他对每个人的评价都一针见血,建议方向也契合他们自身的特点和愿望。 “接下来,我会为你们制定初步的训练计划,并开放‘学院’内部数据库的部分权限给你们,可以查阅基础常识、能力应用技巧、常见‘异常’与‘污染’识别等信息。同时,你们会获得一个内部通讯终端和少量启动信用点。在你们完成基础训练并通过考核之前,原则上不会安排你们执行危险任务。但如果有发生在你们身边、且你们有能力处理的事件,希望你们能按照规则上报并酌情协助。” 陈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三个巴掌大小的、类似智能手机但造型更简洁的黑色设备,以及三张黑色的金属卡片,递给三人。 “这是内部通讯器,加密频道,功能包括通讯、定位、任务接收、信用点查询与交易、基础数据库访问等。卡片是身份凭证,也是‘学院’内部设施的通行卡。滴血或输入你们的‘能量特征’绑定。具体使用方法,通讯器里有引导程序。” 三人接过设备和卡片,触手微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老师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无比,“关于‘渡鸦’和‘黑翼’,你们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他们的视线。工厂的事情,虽然‘银面’做了清理,但‘渡鸦’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王浩的能量特征,可能会持续吸引一些不稳定的‘种子’或侦察单位。在你们拥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务必谨慎。遇到无法处理的危险,第一时间通过通讯器求救,或者联系周子轩。” “那……我们现在可以查关于张伟,还有陈欣的资料吗?”苏小婉问。 “可以。基础数据库里有关于‘种子’行为模式和‘精神污染’特征的通用资料。关于张伟的具体信息,需要更高级的权限,或者用信用点兑换。陈欣的情况……比较特殊,涉及‘黑翼’项目的敏感信息,暂时不对预备役开放。但你们可以关注‘异常事件’公告板,如果有相关任务发布,或许能接触到。”陈老师回答得很坦诚。 这意味着,他们想要深入调查,要么提升权限,要么赚取信用点,要么等待任务机会。 “明白了,谢谢陈老师。”林墨站起身,王浩和苏小婉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谢,这是‘学院’对新成员应尽的义务。”陈老师也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回去好好休息,消化一下今天的信息。训练计划明天会发到你们通讯器上。记住,‘学院’是庇护所,也是训练营,但最终能走多远,能应对什么样的风浪,取决于你们自己。” 他拉开门,门外是安静的走廊。 “对了,”在三人即将离开时,陈老师忽然又开口,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深意,“子轩是‘学院’在云海三中的‘观察员’,也是你们名义上的‘引导者’。但‘学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些老家伙,对‘渡鸦’和‘星寰’的态度,可能比我们更……‘谨慎’,或者说,保守。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走廊里,只剩下三人,以及耳麦里李思聪轻微的呼吸声。 手中的通讯器和卡片沉甸甸的。 他们正式踏入了“阴影”世界的门槛,获得了庇护和资源,但也背负上了更明确的义务,并卷入了“学院”内部可能存在的暗流。 而“渡鸦”与“黑翼”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并未远离。 影子,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巢穴。 但前方的路,依然在黑暗与光影的交界处,蜿蜒向前,通往更深、更不可测的远方。 第三十三章 新起点、训练与不期而至的任务 回到基地时,已是凌晨两点。 实验楼顶层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帘缝隙漏进的、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微光,勉强勾勒出室内陈设的轮廓。三人沉默地走进来,反锁上门,拉严窗帘。没有开灯,只是各自在黑暗中找到了熟悉的位置坐下——王浩瘫在旧沙发上,林墨靠窗,苏小婉坐在书桌旁。通讯器被他们小心地放在桌上,三个黑色的小方块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哑光,像三只沉睡的眼睛。 “思聪,我们回来了。”林墨对着耳麦低声说。 “收到。外部监控正常,无异常信号。通讯器和卡片已初步扫描,无主动发射信号,内置多重生物特征及能量绑定加密,强拆会自毁。基础引导程序已运行,界面看起来……很专业。”李思聪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一丝技术性的兴奋,“数据库入口已开放,但需要身份验证才能查看具体内容。信用点余额:每人50点。公告板上有几条本地区低风险任务,报酬5-20点不等。” “先不急着看任务。”林墨说,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消化一下今天的事。说说你们的想法。” 黑暗中,短暂的沉默。 “感觉……像在做梦。”王浩先开口,声音闷闷的,“前两天还在被人拿弩箭追着射,差点死在废弃工厂。今天就……加入了听起来牛逼哄哄的秘密组织,有了‘导师’,还能用‘信用点’换东西?这转折……比打游戏还快。” “但那些事是真的。”苏小婉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那点几乎感觉不到的微凉银痕,“陈老师说的‘渡鸦’、‘黑翼’、‘星寰’……还有工厂里那个……都是真的。加入‘学院’,至少我们不再是蒙着眼睛瞎闯了。有地方可以问,有方法可以学,还有人……在某种程度上,会保护我们。” “代价是自由和更大的风险。”林墨补充,“我们接受了‘学院’的规则和庇护,就意味着以后我们的行动,一定程度上要符合‘学院’的利益和判断。而且,正式进入这个‘圈子’,也会面对更多来自其他‘圈子’的注意和敌意。陈老师最后那句话,关于‘学院’内部不统一,是提醒,也是警告。” “任何组织都存在派系和分歧,概率100%。”李思聪的声音响起,“从管理学和信息控制角度,一个存在了足够长时间的隐秘组织,内部产生不同理念群体是必然的。‘保守派’和‘激进派’(或‘行动派’)的冲突模型适用性高达87%。我们需要判断陈建国和周子轩属于哪一派,以及他们口中的‘老家伙’掌握多大能量。” “陈老师给我们评估和建议时,很务实,不回避‘渡鸦’的危险,也明确我们需要力量。周子轩虽然态度冷淡,但行动上一直在观察和有限度地帮助我们,包括最后递卡。他们应该属于倾向于‘积极应对’甚至‘主动遏制’的那一派。”林墨分析,“而‘保守派’,可能更倾向于维持现状,不与‘渡鸦’及其背后的‘星寰’正面冲突,甚至可能主张……某种程度的‘共存’或‘妥协’?” “妥协?”王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跟那帮拿人做实验的王八蛋妥协?” “如果‘星寰’的能量真的像陈老师说的那么大,‘保守派’考虑到组织的生存和稳定,选择更谨慎的策略,并非不可能。”林墨冷静地说,“但这只是猜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思聪,以后留意‘学院’内部通讯和公告,看有没有关于处理‘渡鸦’或‘星寰’相关事件时的不同措辞或态度。另外,周子轩给的那张卡,能用吗?” “单向加密通讯,目前状态是‘可发送’,但只有一次使用次数。建议保留,在真正紧急或需要确认关键信息时使用。”李思聪回答。 “嗯。现在,首要任务是利用‘学院’的资源,尽快提升我们自己。”林墨做出决定,“王浩,你的腿伤是最大短板。明天开始,严格按照‘学院’可能提供的医疗建议处理,同时继续练习‘导引术’内敛,争取在伤好前,对力量的控制再上一个台阶。小婉,你的感知和情绪疏导能力是稀缺资源,重点练习如何在复杂环境下快速锁定目标、区分敌我、以及进行有效的干扰或安抚。另外,眉心那个印记,留意它有什么变化或特殊感觉。” “我感觉……它很安静,像一扇关着的门。但当我集中精神感知时,它似乎能帮助我稍微……聚焦和稳定精神波动。”苏小婉感受了一下,说道。 “好事。思聪,你的任务最重。除了技术支援,你需要尽快熟悉‘学院’的内部系统和数据库,特别是关于常见‘异常现象’、‘污染识别’、‘基础能量理论’、‘装备制作与维护’的部分。我们需要补课的地方太多了。另外,想办法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测试我们通讯器的功能边界和可能的监控后门。” “明白。已经开始数据抓取和分类。另外,我发现公告板上的任务,有地理标记。距离我们学校最近的一个,标记为‘低级-观察’,地点在市图书馆,内容是‘留意近期有无异常精神波动或‘种子’活动迹象’,报酬8点。发布时间是昨天。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起点?”李思聪提议。 “市图书馆……”林墨沉吟,他想起苏小婉之前和陈欣的“偶遇”就在那里,“可以。但先不急着接。等训练计划下来,看看时间安排,也等王浩的腿好一点。这个任务看起来像是长期监控性质,不急在一时。” “好。” 安排完毕,疲惫感终于汹涌而来。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夜晚和颠覆认知的冲击,精神一旦松懈,困意便难以抵挡。王浩很快在沙发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苏小婉也趴在桌上睡着了。林墨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检查了一遍门窗和简易警报装置,才靠在墙角,闭上了眼睛。 但他没有立刻睡着。意识沉入系统光幕。 【检测到宿主加入秩序侧异能组织“学院”(永恒守护者分支)。】 【系统同步中……】 【获得新成就:踏入门槛。】 【获得新权限:可消耗威信值兑换“学院”基础训练模块(需配合实际训练场地/导师)。】 【获得新知识标签:异常学基础、能量理论概述、常见污染谱系。】 【威信值+100(因接触关键信息及通过组织初步评估)。当前威信值:370。】 【主线任务“阴影中的渡鸦”状态更新:获得官方(学院)情报支持,任务目标细化。】 系统果然有反应,而且是与“学院”体系产生了某种关联。这算是一种“认证”吗?林墨思索着。可以兑换“学院”基础训练模块,这意味着系统能辅助甚至加速他们在“学院”的成长。但这会不会引起“学院”的注意?毕竟他们的训练进度如果异常快,可能会被怀疑。 暂时先不兑换,观察一下“学院”提供的训练计划效果再说。威信值又增加了,这是好事。 带着纷乱的思绪,林墨也沉入了短暂的睡眠。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紧绷而有规律的节奏。 白天,他们是云海三中高三的学生。上课,刷题,应付模拟考。只是林墨能感觉到,李老师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偶尔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陆国栋那边似乎也暂时偃旗息鼓,没有再找上门。校园里关于“西山遇袭”和“王浩腿伤”的传言逐渐被新的八卦取代。周子轩偶尔会在校园里遇见,只是淡淡点头,没有额外的交流。一切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平静之下,暗流的方向和速度,已经改变了。 每天晚上放学后,基地成了他们新的“课堂”。陈建国承诺的训练计划在第二天就发到了他们的通讯器上,内容详尽且个性化。 王浩的计划以“力量控制”和“基础体术”为核心,附带“能量内敛”的进阶冥想方法,以及一份标注了特殊草药的清单,用于辅助他腿伤的恢复和强化筋骨。草药可以直接用信用点在“学院”内部物资系统兑换,由周子轩定期悄悄送来。王浩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如何将力量精确地灌注到身体的特定部位,模拟短距离爆发、擒拿、格挡,以及最重要的——在不损伤自身的前提下,承受和化解外力冲击。他的腿伤在药物和自身强化体质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比预期快,疼痛大减,已经可以慢慢行走。 苏小婉的训练则侧重于“精神屏障构筑”、“情绪感知精度”和“基础精神干涉”。陈建国提供了几种更高效的冥想方式和精神能量运行图谱,帮助她稳固和扩展那层银白色的精神屏障,并尝试将感知范围从“面”转向“点”和“线”,提高在嘈杂环境中的目标锁定能力。同时,开始引导她尝试将情绪“疏导”的技巧,应用于简单的“安抚”(对焦躁目标)和“干扰”(对注意力集中目标)。她眉心那点银痕在深度冥想时会微微发亮,似乎能帮助她更清晰地“看清”自身精神世界的结构。 林墨的训练最为综合。“潜伏技巧深化”、“环境侦查应用”、“基础战术指挥”、“冷兵器(短棍/匕首)入门”、“异常学与污染识别速成”。陈建国显然将他定位为团队的“大脑”和“尖刀”。他的影子潜伏在针对性训练下,持续时间艰难地突破了40秒大关,冷却缩短至4分25秒。更重要的是,他开始练习在潜伏状态下,进行更复杂的操作,比如无声开启简单门锁,设置简易陷阱,以及利用环境光影进行快速的二次潜伏(从一个阴影转移到另一个阴影)。系统提供的【基础能量感知】也派上了用场,结合“学院”的理论,他对自己和队友身上的能量波动有了更清晰的“感觉”。 李思聪没有直接的能力训练计划,但陈建国给他开放了“技术支援中心”的部分基础资料库权限,包括“异常能量场探测原理”、“常见屏蔽与反屏蔽技术”、“加密通讯协议(基础)”、“简易炼金/附魔材料处理”等。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并开始利用手头有限的材料(有些用信用点兑换,有些……来源不明),尝试改装和升级团队的装备。王浩的指虎被他加装了非致命的电击模块(弱),苏小婉的风油精的瓶子里换成了她自己调配的、带有轻微精神刺激和干扰效果的混合挥发剂。林墨的甩棍也被调整了重心,并涂抹了特殊的吸光涂层。 训练是枯燥而艰苦的,常常练到深夜,精疲力尽。但没有人抱怨。每一次力量的精准控制,每一次感知范围的延伸,每一次潜伏时间的增加,都让他们在危险的世界里,多了一分生存的底气。 通讯器里的内部数据库成了他们每晚的“课外读物”。那些关于“异常”的分类、特征、应对方法;关于“污染”的扩散模式、识别标志、净化原理(基础);关于历史上一些著名(或 infamous)的“异常事件”和“异能组织”的简略记载……都极大地拓宽了他们的视野,也让他们对自身所处的世界有了更清醒、也更惊心的认识。 “公告板”上的任务每天刷新,大多是他们目前无力或不便参与的。直到第四天傍晚,一条新的任务推送,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任务编号:7B-0415】 类型:调查/低风险 地点:云海市西城区,梧桐街旧公寓区 内容:近期该区域居民报告夜间频繁听到不明‘低语’及感到莫名焦虑,部分宠物出现行为异常。疑似微弱‘精神污染’残留或低等级‘异常现象’。需进行初步现场勘查,采集环境能量样本,评估污染等级及源头可能性。 要求:至少两人组队,具备基础能量感知或精神抗性。需提交勘查报告及样本分析。 报酬:30信用点(团队) 状态:待接取 备注:任务发布者——巡山客(云海分区) “巡山客”发布的任务?是“银面”那边的人?地点在西城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任务描述听起来像是某种“污染”的早期迹象,风险标记为“低”。报酬有30点,对新手来说算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以“学院”成员的身份,正式执行任务。而且,任务内容涉及“精神污染”和“低语”,与“黑翼”项目的特征隐隐呼应。 “接吗?”王浩看着通讯器屏幕,跃跃欲试。他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正常行动无碍。 “任务要求至少两人,具备基础能量感知或精神抗性。小婉是最佳人选。我也需要实地练习环境侦查和能量感知。”林墨分析,“思聪可以提供远程支援。王浩,你腿刚好,这次任务如果只是勘查,不需要剧烈对抗,你可以作为后备和接应。但去不去,要看小婉的意思,她是感知主力。” 苏小婉看着任务描述里的“低语”和“焦虑”,手指微微收紧。她想起了工厂怪物的“低语”,也想起了陈欣身上那种粘稠的黑色。但她也想起了自己新掌握的精神屏障和疏导技巧。 “我可以。”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想试试。而且,如果真的是‘污染’的早期迹象,早点发现和处理,也许能阻止它变得像工厂里……那样。” “风险评估。”李思聪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地点为老旧居民区,人口密度较高,但夜间活动减少。任务标记为低风险,但‘巡山客’发布,说明他们可能已经初步筛查过,认为危险可控。我们的装备和训练可以应对初步勘查。建议接取。我会提前调取该区域地图、建筑结构和近期警情报告,规划勘查路线和撤离方案。” “好。”林墨拍板,“接任务。准备时间,明天晚上放学后。小婉,今晚重点练习在可能存在‘污染’环境下的精神屏障构筑和感知过滤。王浩,继续巩固力量控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思聪,收集情报,规划方案。我负责整体协调和应急。” 计划敲定。一种混合着紧张、期待和些许使命感的气氛,在基地里弥漫开来。 这是他们获得“学院”身份后的第一次行动。 不仅是赚取信用点的机会,更是检验他们这段时间训练成果,以及他们能否真正在“阴影”中履行“义务”的试金石。 夜色渐深。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 而在阴影的角落里,新的涟漪,即将被这群年轻的“巡山客”预备役,轻轻触动。 第三十四章 旧街、低语与隐现的轮廓 梧桐街旧公寓区,像一块被时光遗忘的补丁,缝在西城区日益光鲜的都市肌理边缘。街道狭窄,两旁是枝繁叶茂、树龄超过三十年的法国梧桐,浓密的树冠在昏黄老旧的路灯照射下,投下大片摇曳的、形如鬼爪的阴影。沿街是清一色六层高的“筒子楼”,外墙的米黄色涂料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红或青灰的砖块,阳台和窗外密密麻麻地搭着锈蚀的防盗网,挂着晾晒的衣物,像一张张破旧的帆。 空气里飘着晚饭的油烟、潮湿的霉味,以及老社区特有的、混杂着生活气息的沉闷味道。此时刚过晚上八点,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老人摇着蒲扇坐在巷口聊天,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林墨四人(李思聪远程)在街对面一栋待拆迁的二层小楼楼顶汇合。这里视野不错,能俯瞰大半个旧公寓区,又足够隐蔽。晚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也带来一丝凉意。 “目标区域,梧桐街17-23号,三栋并排的旧楼,建于1990年代初,住户以老年人和外来租客为主。近一个月内,共有七起关于‘夜间莫名心慌、失眠、听到奇怪低语’的报警或居委会记录,时间多在晚上十点至凌晨两点之间。有两户居民报告宠物猫狗行为异常,焦躁不安,拒绝进入楼道。警方调查无果,定性为‘集体心理暗示’或‘老旧管道噪音’。”李思聪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清晰平稳,“‘巡山客’的初步扫描报告显示,该区域存在微弱但持续的‘精神污染’波动,能量谱特征与已知‘黑翼’低阶污染有30%相似度,但强度低、扩散慢,暂未发现明确‘源头’或‘节点’。任务要求:进入核心区域(三栋楼内部及之间的小院)进行能量采样和环境感知,评估污染等级和潜在风险。” “明白了。”林墨调整着夜视望远镜的焦距,仔细观察着那三栋楼。窗户大多亮着灯,但光线昏黄,不少窗户拉着陈旧的窗帘。楼与楼之间形成两个狭窄的天井,堆放着一些废旧家具和杂物。一楼临街有些小商铺,已经关门。“小婉,感知情况?” 苏小婉闭目凝神,将感知场如同无形的网,缓缓撒向目标区域。几秒后,她眉头微蹙:“感觉到了……很淡,很分散,但确实存在。一种……粘稠的、灰白色的情绪场,像淡淡的雾,笼罩着那三栋楼,尤其是一楼和天井位置。里面混杂着很多……细碎的‘不安’、‘焦虑’、‘隐约的恐惧’。还有……一点点,非常微弱的‘黑色细丝’,和工厂、陈欣身上的那种感觉有点像,但淡得多,也‘死寂’得多,好像失去了活性,只是单纯地‘残留’在那里。” “有活性的污染源,或者……被标记的‘节点’迹象吗?”林墨追问。 “没有……至少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没有发现像陈欣身上那种清晰的‘外来印记’,也没有强烈的、主动散发‘污染’的源头。那些黑色细丝更像是……沉淀下来的‘污垢’。”苏小婉仔细分辨着,“但那种灰白色的‘焦虑场’在缓慢流动,方向……似乎有点向天井中间汇聚的趋势?” “天井……”林墨将望远镜对准楼间那两个堆满杂物的狭窄空间。在夜视仪绿色的视野里,那里只有杂乱的黑影。“思聪,能调取这三栋楼的建筑图纸吗?特别是地下部分和管线布局。” “老旧小区,图纸不全。只有当年房管局的简单结构图。显示有统一的地下化粪池和部分老旧管线,但具体走向不明。需要更详细的图纸需要更高权限或联系相关部门,容易引起注意。”李思聪回答。 “暂时不用。王浩,你留在楼顶,作为接应和瞭望。注意周围动静,特别是是否有可疑人员靠近目标区域,或者……有其他‘不寻常’的观察者。”林墨看向王浩。王浩的腿伤基本痊愈,但这种潜入勘查任务,他的体型和力量特征反而容易引人注意。 “明白,墨哥。你们小心。”王浩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改装指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 “小婉,我们下去。从侧面小巷接近,目标天井区域。你持续感知,注意情绪场变化和可能的危险预警。我负责环境观察和采样。”林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类似手持气体检测仪的银灰色设备,这是“学院”提供的标准能量采样器,可以捕捉和储存特定波段的“异常”能量样本。 “好。”苏小婉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固了精神屏障,将那些灰白色的焦虑情绪“噪音”稍稍调低,但保持对其中“黑色细丝”和任何活性波动的敏感。 两人顺着小楼外侧生锈的消防梯悄然爬下,融入小巷的阴影。巷子很窄,堆着垃圾,气味不佳。他们尽量放轻脚步,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和积水,很快来到了梧桐街17号楼的后侧。 这里更暗,只有远处路灯的余光勉强照亮。后墙根下杂草丛生,墙皮剥落得厉害。苏小婉的感知中,那股灰白色的焦虑场在这里明显浓郁了一些,那些“黑色细丝”也似乎更“清晰”了一点,但依旧死寂。 “情绪场在加强……方向,是那边。”苏小婉指向两栋楼之间,那个被杂物半堵住的、通往天井的狭窄通道。 通道里堆着破旧自行车、废弃的柜子,只留下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更浓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混合着淡淡腥气的味道。 林墨打开能量采样器,屏幕亮起微光,显示着波动的能量读数,数值不高,但确实存在。他调整到记录模式,示意苏小婉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侧身挤进通道。杂物粗糙的表面擦过衣服,发出窸窣声响。通道很短,大约五六米,尽头就是天井。 天井比想象中略大,呈长方形,大约三十平米。三面是高耸的、墙壁斑驳的楼房,一面是他们进来的通道。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裂缝里长着顽强的杂草。角落里堆着更多杂物:破沙发、烂桌子、几个看不出用途的塑料桶。头顶是被切割成细长条的天空,几颗暗淡的星星勉强可见。 这里的光线更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林墨强化过的视力,配合苏小婉感知到的情绪“颜色”,勉强能分辨轮廓。 一进入天井,苏小婉的身体就微微晃了一下。 “怎么了?”林墨立刻警觉,压低声音问。 “情绪场……这里好浓!”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适,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灰白色几乎变成实质的雾气了……在里面,那些黑色的细丝……好像在……动?不,不是主动的动,是随着灰白色雾气的流动,在缓慢地……飘荡?汇聚的中心……在那里!” 她猛地睁开眼,手指向天井最中央的地面。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水泥地,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不同,只有几道更宽的裂缝。他抬起能量采样器,对准那个方向。 “嘀嘀嘀……”采样器的读数瞬间飙升!屏幕上的波形变得剧烈而混乱! 几乎同时,苏小婉脸色一变,低呼道:“有‘声音’!很弱……很多……混杂在一起……听不懂……但感觉很……痛苦?迷茫?” 她描述的,正是任务简报里提到的“低语”!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林墨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块地面。裂缝里除了泥土和杂草,似乎没什么特别。但他用手轻轻敲击周围的水泥地,声音沉闷。然而,当他敲到裂缝边缘某一块看似普通的地面时—— “咚。” 声音略显空洞! 下面是空的?或者有夹层? 林墨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匕首,小心地撬动那块水泥的边缘。水泥早已风化松动,很快就被撬开巴掌大的一块。下面露出潮湿的泥土,以及……半截锈蚀严重的、婴儿手臂粗细的铁管?不,不是水管,更像是……某种通风管道的残骸?管壁很厚,锈得几乎要烂穿了。 采样器对准破口,读数再次跳高!那些“低语”的感知似乎也更清晰了一点! “污染……好像是从这管子下面,或者顺着管子……渗上来的?”苏小婉不确定地说,“那些黑色细丝,在管子口附近比较集中……” “思聪,发现疑似污染源通道,旧通风管残骸,位于天井地下约二十厘米。能量读数异常。申请分析该管道可能的走向和连接点。”林墨对着麦克风快速汇报,同时用采样器附带的微型探头,小心地伸入管道破口,采集内壁的锈蚀物和环境能量样本。 “收到。正在比对老旧小区常见的管线布局……这种规格的厚壁铁管,在九十年代初的建筑中,有时用作特殊用途,比如早期小型锅炉房的排烟道,或者……某些特殊场所的通风/排气管道。需要更具体的建筑图纸确认其走向。但结合能量读数,很可能是一条被遗忘的、与某种‘污染源’相连的‘通道’。”李思聪分析道。 就在这时,苏小婉突然身体一颤,猛地抓住林墨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有东西……在上面!看我们!” 林墨头皮一炸,瞬间收起采样器,身体紧绷,循着苏小婉感知的方向猛地抬头! 天井三面都是黑洞洞的窗户,大部分拉着窗帘。但在其中一栋楼——似乎是19号楼的四楼,一扇没有亮灯、也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后,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俯视着天井中的他们!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完全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静止的、人形的轮廓。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清晰得让人脊背发凉!不是普通居民好奇的打量,而是一种……冰冷的、沉默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意味的“观察”! “情绪颜色……很淡……几乎感觉不到……但有一种……很‘空’的凝视感。”苏小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疑惑和不安,“不像活人那种鲜明的情绪……更像……石头?或者……” “被什么东西控制的‘空壳’?”林墨替她说出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窗户后的那个轮廓,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窗框投下的阴影。但林墨强化过的视力,似乎捕捉到,在那一团黑暗的轮廓中心,有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两个暗红色的光点?像眼睛? 是错觉?还是…… “墨哥,情况怎么样?我这边没看到异常。”王浩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发现疑似观察者,19号楼四楼,西侧窗户。暂时静止。污染源通道已采样。任务基本完成,准备撤离。”林墨果断下令。在情况不明的环境下,与一个神秘的、可能是“污染”相关存在的观察者正面对峙,绝非明智之举。 “收到,注意安全,按B路线撤回。”李思聪立刻规划路线。 林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窗户。暗红色的光点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再看时,又仿佛只是远处霓虹灯的反光错觉。 他不再犹豫,拉了下苏小婉,两人迅速退回到狭窄的通道,侧身挤了出去。直到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后巷,被注视的感觉才骤然消失。 “观察者没有移动迹象。情绪场无变化。”苏小婉汇报道,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先离开这里。” 两人加快脚步,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穿过小巷,与楼顶的王浩汇合,然后沿着李思聪规划好的、避开主要监控的路线,迅速离开了梧桐街区域。 直到坐进回程的出租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重新包裹过来,三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采样已完成,能量特征数据已加密回传‘学院’分析终端。观测报告和初步分析报告,我会在今晚整理提交。”李思聪在通讯中总结,“那个观察者……我尝试调取了附近路口的公共监控,但角度问题,拍不到那扇窗户。需要更高权限或物理接近才能确认。不过,结合苏小婉的感知描述,存在非人‘观察者’的可能性较高。这次任务,可能触及了比预期更深的……东西。” 出租车平稳行驶。 林墨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脑海中回放着天井里那块空洞的水泥板,锈蚀的铁管,读数飙升的采样器,以及四楼窗户后,那个沉默的、带着暗红“光点”的模糊轮廓。 “低风险”任务? 也许,“巡山客”对“风险”的定义,和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预备役,并不完全相同。 又或者,有些“阴影”,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能量采样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下,封存着来自那条锈蚀管道的、微弱却不容忽视的“低语”。 而“学院”那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第三十五章 报告、分析与被标记的“样本” 基地活动室的灯亮着,不再是之前那种为了隐蔽而刻意调暗的状态,而是明亮、稳定,带着一种“工作”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电子设备散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草药(来自王浩的伤药)的味道。时间已过午夜,但没人有睡意。 林墨坐在桌子一端,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刚刚整理完毕的任务报告初稿。旁边摊开着能量采样器,屏幕上显示着加密传输完成的标识。王浩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个改装指虎,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空气比划,似乎在回味刚才没能参与的“行动”。苏小婉坐在他对面,闭着眼睛,但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显然还在消化天井里感知到的那些灰白“雾气”和黑色“细丝”。李思聪则在三块屏幕前,手指在键盘和触控板间快速切换,同步处理着数据回传、报告加密打包,以及监控外部网络信号。 “报告已按‘学院’格式整理完毕,包括:任务概述、现场描述、能量读数截图、采样点位坐标、异常现象记录(锈蚀管道、天井情绪场、四楼观察者),以及初步风险评估。”林墨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但更透着冷静,“采样数据和分析请求已提交至‘学院’技术部分析队列,排队编号17,预计反馈时间12-24小时。任务报告同步提交至‘巡山客’云海分区联络处及陈建国导师处。” “干得漂亮,墨哥。”王浩放下指虎,咧嘴笑了笑,随即又皱眉,“就是那窗户后面的玩意儿……真特么膈应人。小婉,你感觉那东西,跟工厂里那个‘笼中怪物’,或者陈欣身上的‘污染’,像吗?” 苏小婉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银芒,她思索着回答:“感觉……不太一样。工厂怪物是强烈的、混乱的、痛苦的精神‘噪音’和污染源本身。陈欣身上的污染是外来的、粘稠的、有‘标记’感的黑色侵蚀。而天井里的灰白雾气,更像是……一种‘环境’,被污染长期浸染后形成的‘情绪沉淀场’。那些黑色细丝是污染残留,但很‘死’。至于那个观察者……”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它的‘空’,和那种冰冷的‘凝视’,和工厂怪物、陈欣都不同。工厂怪物是疯狂的‘存在’,陈欣是被侵蚀的‘载体’。而那个观察者……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接收器’?或者‘监视探头’?它本身没有强烈的情绪,只是在‘执行’某种观察功能,而且……似乎与那些灰白雾气、黑色细丝,有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联系’。它通过那些东西……在‘看’?” “无生命的监视装置?还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傀儡?”李思聪转过头,推了推眼镜,“如果是后者,操控者的目的何在?仅仅监视污染扩散情况?还是有更具体的指向性——比如,监视我们这些靠近调查的人?” “都有可能。”林墨沉吟,“任务简报提到‘巡山客’初步扫描后发现污染迹象。他们可能早就知道那里有问题,但人手不足,或者认为风险低,所以发布任务让我们这样的预备役去初步勘查,同时……也是一种测试和观察。那个‘观察者’,也许是‘渡鸦’或相关势力布置的后手,用来监控污染点是否被外界发现。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妈的,总觉得被当枪使了,还不明不白。”王浩不爽。 “在‘学院’体系下,这是常态。”林墨倒是看得很开,“用相对低的风险和报酬,换取人力进行基础的筛查和监控,同时锻炼新人。我们得到了信用点和实战经验,也接触到了真实的污染现场。只要任务评估和报酬合理,这种交换可以接受。关键是我们自己要提高警惕,分辨真正的危险。” “说到报酬,”李思聪切到一个界面,“30信用点已到账,平均分配,每人7.5点,已计入各自账户。目前余额:林墨57.5,王浩57.5,苏小婉57.5,我(技术支援账户)20点。可以开始考虑兑换一些基础物资或知识了。” “不急。等‘学院’的技术分析结果出来再说。看看他们对采样数据和那个观察者有什么判断。”林墨决定,“另外,陈老师那边应该也会看到报告,看他有什么反馈或指示。” 接下来的时间,是等待。四人没有立刻散去休息,而是各自处理着琐事。王浩开始按照训练计划,在角落的空地进行缓慢的、控制力量的深蹲和步伐练习,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背心。苏小婉则摊开一本“学院”内部发行的《基础精神力学冥想法(修订版)》,对照着新学到的图谱,尝试优化自己的精神屏障结构。李思聪继续他的资料整理和装备改装。林墨则重新调出任务中的细节记录,在脑中反复推演,思考着锈蚀管道的可能来源,以及如何在不惊动那个“观察者”的前提下,对其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凌晨三点左右,当王浩完成第五组练习,苏小婉合上书本揉着发酸的眼睛时,基地内部通讯器的加密频道,同时收到了两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学院”技术部,标题是“【任务7B-0415】能量样本初步分析报告(机密)”。 另一条,来自陈建国导师,只有简单一句话:“报告已阅。明日放学后,来我办公室。带上你们的疑问。——陈” “来了!”王浩精神一振。 林墨点开技术部的报告。报告很专业,充满了各种图表、光谱分析和数据对比。 核心结论如下: 环境能量样本:确认存在微弱但持续的“精神污染”残留,能量谱特征与数据库内“黑翼-7(惰性衰减变体)”匹配度提升至65%。污染强度评级为Lv.1(轻微/环境级),不具备主动感染和精神控制能力,但长期暴露可能导致普通人情绪低落、焦虑、失眠等轻微症状。污染扩散模式符合“慢性渗漏”特征。 锈蚀管道内壁残留物:检测到高浓度“CR-7材料”降解产物及微量“黑翼催化剂”成分。确认该管道曾作为“黑翼”项目污染物质输送或排放通道。 管道锈蚀严重,内部污染物质已基本衰减或固化,但结构破损处仍存在极微量持续渗漏,是当前环境污染的主要源头。 管道走向推测:基于管道规格、材质、残留物成分及该区域1990年代建筑图纸碎片,技术部建立模型推测,该管道很可能原属于“星光疗养院”早期地下试验场的废弃通风/排污支线之一,在疗养院关闭及后续城市扩建中被掩埋、遗忘,但其末端因地质沉降或施工破坏,于近期暴露,导致封存的污染残留缓慢外泄。 关于“观察者”描述:无直接能量样本支持。但根据描述(静止、轮廓模糊、暗红光点、微弱“空”的凝视感、与污染场存在联系),比对数据库,存在几种可能性: 低阶“污染衍生物”(惰性):被污染环境长期浸染后产生的、无自主意识的能量凝聚体,具有一定环境感知和“记录”功能,威胁性极低。 简易监控“符文”或“术式”:利用污染环境能量驱动的、功能单一的监视型异常造物。 “渡鸦”遗留的自动化监视节点(非活性):可能性较低,因未检测到主动信号发射。 其他未知类型异常存在。 建议:保持警惕,但无需过度反应。该“观察者”目前表现为被动接收/反射状态,除非受到强烈能量刺激或接近核心污染源,否则无攻击性。可标记,持续观察。 报告最后给出了任务完成的确认,以及后续建议:“鉴于污染源明确(废弃管道渗漏),污染等级低,建议由‘巡山客’或‘学院’后勤部门进行低强度净化处理(填充/封闭管道破损处,辅以基础净化仪式),即可消除大部分环境影响。该任务已移交相关部门处理。任务奖励已发放。” “星光疗养院……又是它!”王浩看完,拳头捏紧,“那破管子居然通到那儿?这么说,梧桐街那边的‘低语’,其实是疗养院地下漏出来的‘毒气’?” “可以这么理解。”林墨盯着报告上“CR-7材料降解产物”和“黑翼催化剂”的字样,眼神冰冷,“疗养院地下果然埋着‘渡鸦’的烂摊子,而且这么多年了,余毒还在往外渗。那个观察者……如果真是‘污染衍生物’或‘监视节点’,说明那里被‘污染’浸染的程度不轻,甚至可能形成了某种低级的‘生态’。” “所以我们的任务其实是……帮着找到了一个‘渡鸦’留下的、正在缓慢泄漏的‘毒气罐’的排气口?”苏小婉轻声说,心情复杂。这发现印证了“黑翼”污染的隐蔽性和长期危害,但也让他们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庞大而久远的烂摊子。 “至少我们找到了,而且‘学院’会处理。”李思聪相对乐观,“这说明我们的调查有价值。另外,报告里提到了‘符文’、‘术式’、‘异常造物’……这些是‘学院’知识体系里的东西?” “应该是。看来我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林墨关掉报告,看向陈建国发来的那条简短消息,“明天去见陈老师,正好可以问问这些,还有关于那个‘观察者’的更多信息,以及……‘学院’对星光疗养院后续的处理态度。” 疲惫再次袭来,这次是完成任务、获得信息后的放松性疲惫。四人不再多说,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各自宿舍休息。临走前,林墨最后看了一眼通讯器。 任务面板上,【任务编号:7B-0415】的状态已经变成了“已完成(报告已审核)”。下方多了一条系统自动生成的评价: 【任务执行评估:良好。】 【评价:勘查细致,信息采集完整,风险应对及时,报告规范。】 【备注:首次任务表现超出预备役平均水准。建议关注。】 “建议关注”……林墨咀嚼着这四个字。是“学院”系统的例行鼓励,还是某种隐晦的标记? 他没多想,关闭了通讯器。 第二天,白天的课程在一种奇异的“双重状态”下进行。身体坐在教室里,耳朵听着老师的讲解,眼睛看着黑板上的公式,但一部分心神,却仿佛还留在昨夜那个弥漫着灰白雾气的诡异天井,停留在四楼窗户后那个沉默的轮廓上。林墨能感觉到,苏小婉偶尔会微微走神,王浩听课也比平时更“老实”,但眼神里不时闪过思索。只有李思聪,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埋头在平板上写写画画,但林墨知道,他眼镜片后的思维,恐怕正在以更高的速度处理着昨夜获得的新信息。 放学铃响,四人如常汇合,没有去基地,而是径直走向教师办公楼。周子轩早已等在楼下,看到他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带路。他领着他们绕到办公楼后侧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输入密码,进入地下室,又穿过一条安静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走廊,最后在一扇看起来像是仓库门的厚重铁门前停下。 周子轩再次验证指纹,铁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明亮的空间——正是他们之前来过的、陈建国的办公室。 陈老师依旧坐在那张堆满书籍和文件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保温杯,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来了?坐。子轩,你也坐。” 周子轩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任务报告我看了,技术部的分析我也同步收到了。”陈建国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四人,“干得不错。第一次出任务,流程清晰,观察仔细,判断也基本准确。尤其是发现了那个‘观察者’,虽然没确定是什么,但这种警惕性是好的。”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关于那个锈蚀管道和星光疗养院的关联,技术部的推测是合理的。当年‘渡鸦’在疗养院地下经营多年,各种管道和废弃物处理系统盘根错节,有些在关闭时并未完全清理或封死,随着时间推移和城市变迁,部分‘尾巴’露出来,不奇怪。这次发现是个提醒,‘渡鸦’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比我们想象的更分散,更隐蔽。你们这次算是帮‘巡山客’清理了一个小隐患,他们会处理后续的净化工作,30点报酬不算多,但也算公允。” “陈老师,那个‘观察者’……到底是什么?”苏小婉忍不住问。 “根据你们的描述和技术部的比对,”陈建国放下杯子,神情认真了些,“我个人倾向于认为是‘污染衍生物’——一种在特定污染环境下,由逸散的能量和残留的精神印记(可能是当年实验体的痛苦、恐惧等情绪碎片)偶然结合形成的、低级的、无意识的能量聚合体。它没有智慧,只有一点类似‘趋光性’或‘记录反射’的本能反应。你们靠近污染源,能量活动加剧,吸引了它的‘注意’,所以它‘看’了你们一眼。这种东西没什么威胁,通常随着污染源的净化会自行消散,或者被‘巡山客’顺手清理掉。”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不排除是‘渡鸦’当年留下的某种简陋的、依靠环境能量驱动的警戒‘小玩意儿’。但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那样,你们靠近时可能触发的就不是‘观察’,而是警报或某种反击了。总之,不用太在意,已经标记了,会有人去处理。” 听到陈老师的解释,苏小婉稍微松了口气。未知带来恐惧,已知的、哪怕是怪异的事物,一旦被定义和评估,威胁感就会降低。 “陈老师,”林墨开口,“报告中提到了‘符文’、‘术式’、‘异常造物’……这些是?” “哦,那是‘异常学’和‘能量应用’领域的知识。”陈建国来了兴致,坐直身体,“这个世界上的‘异常’千奇百怪,除了像你们这样自然觉醒或后天激发的能力者,还存在许多利用特殊规则、能量、材料制造出来的‘物品’或‘效应’。‘符文’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用特定方式书写、能引动或约束能量的符号体系。‘术式’更复杂,可以理解为一系列符文、能量回路和触发条件的组合,能实现更具体的功能,比如你们遇到的‘镜之间’,其实就是一种非常高阶的复合术式。‘异常造物’范围更广,指任何具有超常特性的物品,可能是古代遗物,也可能是现代技术结合‘异常’材料制造的。” 他指了指书架:“那边有些入门书籍,你们有兴趣可以用信用点兑换这里的权限借阅。不过现在对你们来说,打好基础更重要。这些知识,会在你们后续的训练中逐步接触。” “另外,”陈建国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叫你们来,除了肯定你们这次任务的表现,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 他看向林墨,目光似乎意有所指:“你们提交的报告,包括任务过程中的部分数据,按照流程,会上传到‘学院’的内部网络,供相关部门和高级权限者查阅。这是一种资源共享和监察机制。但这也意味着,你们的表现,包括你们的能力特征、行事风格、甚至一些细节,会被更多‘眼睛’看到。”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学院’内部,并非所有人看待问题的角度都一样。有些人,可能会对你们……特别是对你,林墨,表现出的某些特质,产生额外的‘兴趣’。” 林墨心头一凛:“什么特质?” “冷静,果断,在‘镜之间’表现出的对自身道路的清醒认知和抉择,以及在这次任务中展现出的、超越一般预备役的战术素养和指挥潜力。”陈建国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你似乎具备某种……独特的‘洞察’或‘信息获取’能力,虽然不明显,但在一些细节判断上,偶尔会超出你当前受训水平应有的表现。当然,这可以解释为天赋或直觉。但在某些习惯于怀疑和探究的老家伙眼里,任何‘异常’,尤其是未明确归类的‘异常’,都值得关注,甚至……需要被‘定义’和‘控制’。”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王浩握紧了拳头,苏小婉脸色微白,李思聪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周子轩依旧平静地坐着,似乎对陈建国的话并不意外。 “您是说……我们,尤其是我,被‘学院’里某些人盯上了?因为表现‘太好’?”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深处有暗流涌动。 “不是盯上,是‘标记’。”陈建国纠正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在内部系统里,你们的档案会被加上某些特殊的‘标签’或‘关注等级’。这可能会带来一些好处,比如更容易接到报酬更高的任务,或者在某些情况下获得优先的资源倾斜。但也可能带来麻烦,比如会被安排更具挑战性(也更危险)的测试或任务,或者……被某些派系试图拉拢、利用,甚至……‘研究’。” 他看向林墨,目光坦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吓唬你们,而是希望你们心中有数。在‘学院’里行走,除了应对外部的‘阴影’,也要学会应对内部的‘光影’。保持警惕,谨言慎行,在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和话语权之前,不要轻易展露全部的底牌,也不要过早卷入内部的纷争。我和子轩,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为你们提供帮助和缓冲。但最终,路要靠你们自己走。” 一番话,推心置腹,也沉重无比。 刚刚因为完成任务和获得认可而产生的一丝轻松和成就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自己人”方向的潜在压力冲散。 “学院”不是天堂,而是另一个战场,有着更复杂、更无形的规则和暗流。 “我明白了,谢谢陈老师提醒。”林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系统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底牌,绝不能被任何人察觉。看来以后使用系统功能,尤其是兑换和训练,要更加小心隐蔽。 “好了,别太紧张。”陈建国语气缓和下来,笑了笑,“至少目前,你们是我和子轩看好的人,也是‘学院’需要的新鲜血液。只要你们遵守规则,稳步成长,那些‘关注’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们更快进步的助力。回去好好训练,准备迎接下一次任务吧。信用点别乱花,攒着点,以后有用的地方多着呢。” 他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 四人起身告辞。周子轩送他们到门口,在关门之前,他忽然低声对林墨说了一句: “小心‘档案室’的人。他们看东西的角度……和一般人不一样。” 档案室?林墨记下了这个名词。 走出办公楼,夕阳的余晖将校园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操场上,学生们在奔跑嬉笑,广播里播放着悠扬的乐曲。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充满活力。 但林墨知道,从此刻起,他们看到的这片“光下”的世界,以及刚刚踏入的“阴影”中的“学院”,都将不再单纯。 影子被标记了。 而标记,往往意味着,你已进入某个棋局,成为一枚……暂时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抬起头,望向西边沉落的太阳。 影子还很长。 而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六章 资源、训练与暗中的眼睛 回到基地的路,夕阳正好,但四人的影子拖在身后,却仿佛比平时更加凝重。 办公室里的那番谈话,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刚刚因为完成任务、获得认可而升起的一丝兴奋和踏实感,被陈建国那番关于“标记”和“内部关注”的警告冲刷得所剩无几。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王浩,也罕见地沉默着,只是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块冰冷的改装指虎。 直到基地的门在身后锁上,熟悉的、混合着灰尘、旧书和电子设备气味的空气重新包裹过来,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才找到一个宣泄的缝隙。 “档案室……看东西的角度和一般人不一样?”王浩率先打破沉默,一屁股坐在旧沙发上,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周子轩那话什么意思?那帮人是专门用放大镜看人毛孔的变态吗?” “可能是专门负责‘异常’个体档案管理、风险评估、乃至……‘异常’来源调查的部门。”李思聪已经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关于“学院”内部架构的模糊信息(从数据库碎片和之前周子轩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在很多组织里,类似的部门通常兼具情报分析和内部监察职能。如果他们对林墨的‘洞察力’或我们的整体成长速度产生‘兴趣’,可能会启动更深入的背景审查,甚至尝试分析我们能力的‘根源’。” “根源……”苏小婉在窗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眉心那点银痕在室内光线下几乎看不见,但她自己能感觉到那里微微发热,“陈老师说林墨偶尔会表现出超越当前水平的判断力……是因为系统吗?” “可能。”林墨走到白板前,拿起笔,但没有立刻写什么,只是盯着上面那些越来越复杂的线索网络,“系统的存在是我的核心秘密,绝不能暴露。但‘洞察力’和‘战术素养’可以用天赋、经验积累,甚至……在‘镜之间’试炼后的‘开窍’来解释。我们需要统一口径,也需要注意,以后在‘学院’的训练和任务中,我的表现要‘合理’,不能有太突兀的飞跃。” “那怎么算‘合理’?”王浩挠头,“咱们现在有训练计划,有那什么信用点能换东西,进步快点不是很正常?” “需要一个参照系。”李思聪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知道‘学院’预备役的平均成长速度,以及那些被认定为‘天才’或‘重点关注对象’的人,通常是以什么速度进步的。然后,我们的进步速度,要略优于平均,但不能快到惊世骇俗,尤其不能有无法解释的、跨越式的提升。这需要更详细的数据。” “数据可以从内部数据库查询,但关于个人成长速度的具体数据,可能涉及隐私,权限不够。”林墨沉吟,“或许……可以通过观察其他预备役,或者与周子轩、陈老师交流时,旁敲侧击地了解。另外,我们自己的训练,要更注重‘基础’和‘过程’,每一步的提升都要有迹可循,经得起推敲。”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当前要务”: 消化与规划:理解“被关注”的利弊,制定应对策略(低调、扎实、合理成长)。 资源利用:审慎使用信用点,兑换能扎实提升基础、且不显眼的资源(知识、基础材料、标准训练模块)。 情报收集:了解“学院”内部生态,特别是“档案室”及可能存在的派系信息。 能力深化:在现有训练框架下,各自深化核心能力,补齐短板,形成可靠的小队配合。 “具体怎么做?”苏小婉问。 “第一步,先看看我们这57.5信用点能换什么。”林墨看向李思聪。 李思聪已经调出了“学院”内部物资兑换系统的界面(经过多层加密代理)。界面简洁,分类清晰:知识库(书籍/资料权限)、训练设施(专用场地/设备使用时间)、基础材料(常见“异常”相关材料、基础炼金/附魔素材)、标准装备(制式低阶装备)、定制服务(需申请及高额点数)、特殊物品(稀有、随机刷新)。 “知识库方面,《基础能量理论精讲》、《常见精神污染识别与应对(进阶)》、《基础符文辨识入门》、《简易术式结构与安全规范》这几本,对我们目前最有用,每本兑换需要5-10点不等。训练设施,有专用的‘冥想静室’(强化精神力集中,5点/小时)、‘力量测试与调控室’(精准测量和控制力量输出,8点/小时)、‘模拟对抗环境(基础)’(10点/小时)。材料方面,有基础的‘宁神草粉末’、‘导能金属碎屑’、‘净化盐’等,价格1-3点每份。标准装备暂时不需要,我们有自己的改装品。定制和特殊物品目前不用考虑。” “有点贵啊。”王浩咋舌,“干一次任务才7.5点,一小时训练就没了?” “知识是永久的,训练是按需的。”林墨分析,“我建议,每人先兑换一本最急需的知识权限。王浩换《基础能量理论精讲》,理解力量本质,对‘导引术’有帮助。小婉换《常见精神污染识别与应对(进阶)》,深化对污染的认知和防御。我换《基础符文辨识入门》,了解‘异常造物’的基础。思聪,你换《简易术式结构与安全规范》,对你的技术改装和未来可能接触的‘异常’装置有帮助。这样每人花费5-8点,还剩不少。” “训练设施,我们暂时用基地和现有条件练习。等基础更扎实,或者有针对的需求时,再考虑使用。材料方面,‘宁神草粉末’对小婉的精神恢复和屏障稳固可能有帮助,可以换一点。‘导能金属碎屑’思聪可能用得上,也换一点。其他的,暂时不动,信用点省着用。” 计划合理,四人没有异议。很快,兑换完成。四本电子书的阅读权限发到了各自通讯器的加密存储区。一小包淡绿色的“宁神草粉末”和一小袋闪烁着微光的银色金属碎屑,则显示“已安排配送,由引导者周子轩转交”。 “第二步,训练。”林墨看向王浩和苏小婉,“接下来一周,重点不是追求突破,而是‘夯实’和‘展示’。王浩,你的力量控制,要练到每一个简单动作(比如握拳、挥臂、踏步)的力量输出都稳定、可预测,误差控制在最小范围。同时,开始练习将力量与‘学院’教的基础体术动作结合,不求华丽,但求精准、有效、不浪费一丝力气。你的训练过程,要有明显的‘从生疏到熟练’的轨迹。” “小婉,你的精神屏障,要练习在不同强度、不同类型的‘情绪噪音’下(我们可以模拟,比如让王浩释放不同情绪,或者去人多嘈杂但安全的地方)快速构筑、调整、维持。感知精度,继续练习在复杂环境下快速锁定单一目标,并尝试区分目标情绪中的‘自然波动’和‘污染干扰’。你的成长,要体现在‘屏障强度’和‘感知效率’的稳步提升上,而不是突然获得某种强大的新能力。” “我自己,会专注于‘影子潜伏’的应用技巧深化,以及‘环境侦查’与‘战术规划’的结合练习。在‘学院’可能观察到的场合,我的表现会是一个‘善于观察、冷静判断、战术执行力强但能力基础扎实、进步平稳’的预备役指挥者形象。” “思聪,你的训练主要在知识吸收和技术应用。尽快消化兑换的资料,并尝试将‘学院’的标准知识,与我们已有的技术和改装思路结合。你的成长,体现在‘技术支持的专业性和可靠性’上。”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压力被转化为了更细致的计划和更扎实的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里的训练气氛更加专注,也更加“有章可循”。王浩不再单纯追求力量的大小,而是对着一堆李思聪找来的、不同硬度和弹性的材料(橡胶块、木桩、特制沙袋),反复练习着最基础的直拳、摆拳、正蹬,记录每一击的力量读数、接触面、反作用力,微调着肌肉发力的顺序和“导引术”能量的配合节点。他的动作看起来甚至比之前“慢”了,但更加稳定,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苏小婉则常常静坐,面前点着一小撮“宁神草粉末”,淡淡的草木清香有助于她集中精神。她构筑的银色精神屏障,不再是一层简单的“壳”,而是开始出现细微的结构分化——外层是流动的、用于缓冲和分散“噪音”的滤网;中层是更坚韧的、用于抵御较强冲击的“墙”;内层则是核心的、维持自我意识清明的“锚点”。她尝试在维持屏障的同时,将感知的“触角”分成数股,同时监控基地内几个不同位置(林墨的阴影波动、王浩的力量气息、李思聪的键盘敲击),锻炼多线程处理信息的能力。 林墨的训练则更加“安静”。他长时间待在房间的各个阴影角落,反复进入和退出“影子潜伏”,体会着那种与黑暗交融的微妙感觉,尝试延长那种状态下的思维清晰度和观察力。他开始练习在潜伏状态下,进行更复杂的逻辑推演和战术预案模拟,并记录每次技能使用后的精神力消耗和恢复速度,寻找最佳的使用节奏。他翻看《基础符文辨识入门》,那些扭曲古怪的符号和复杂的能量回路让他头痛,但也让他对“异常造物”和“术式”有了最基本的认知框架,至少再遇到类似“镜之间”或“观察者”的东西,不会完全抓瞎。 李思聪则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和技术的拆解与重组中。他快速吸收着兑换来的知识,并与网络爬虫收集到的、关于“异常”事件的零星科学解释(如电磁异常、次声波、集体心理效应等)进行交叉比对,试图用更“理性”的框架去理解这个不理性的世界。他利用“导能金属碎屑”,尝试改进团队通讯器的信号稳定性和抗干扰能力,并开始设计一套简易的、基于“学院”基础理论的“环境异常能量波动记录仪”原型。 他们的训练有条不紊,进步扎实而可见。但“学院”内部的影子,并未因他们的低调而远离。 第三天下午,周子轩悄然来到基地,带来了兑换的“宁神草粉末”和“导能金属碎屑”,以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陈老师让我带给你们的。”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学院’内部发行的一些基础读物和情报摘要,不算机密,但对了解现状有帮助。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练习力量控制的王浩和闭目冥想的苏小婉,最后落在林墨身上,“‘档案室’的人,最近在调阅最近三个月云海市所有新晋预备役,特别是通过‘镜之间’试炼者的评估报告和任务记录。你们的报告,也在其中。” 来了。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几人心中还是一紧。 “他们想干什么?”王浩停下练习,皱眉问。 “例行核查,也是……寻找‘特殊样本’。”周子轩语气平淡,“‘档案室’的职责之一,是建立和完善‘异常者’的能力谱系和发展模型。任何表现出‘异常’成长轨迹或‘特殊’能力特征的个体,都会进入他们的观察列表。这不一定意味着恶意,但意味着你们会受到更持续的、更细节的关注。以后提交的报告,执行任务时留下的记录,甚至训练场里的监控数据,都可能被他们拿来分析。”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小婉轻声问。 “做好你们自己。”周子轩看着他们,“扎实的训练,合理的成长,清晰的能力发展路径。‘档案室’的人相信数据和逻辑。只要你们的‘数据’看起来合理,没有无法解释的矛盾或跳跃,他们最多把你们列为‘有潜力的观察对象’,而不会启动更深入的‘溯源调查’。那需要更高的权限和理由。” 他指了指那个文件夹:“里面有一些关于‘档案室’工作原则的简单介绍,可以看看。记住,在‘学院’,表现出色不是罪,但无法解释的‘出色’,就会引来探究的目光。把握好这个度。”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文件夹里的资料不多,但信息量不小。简单介绍了“档案室”作为“学院”内部的情报中枢与档案管理中心,负责收录、分析、评级所有与“异常”相关的人、事、物信息。其工作核心是“记录、分析、预警”,宗旨是“理解异常,方能掌控异常”。资料里还提到了“档案室”的几位高级管理员,但只有代号,没有具体信息。 其中一条不起眼的备注,引起了林墨的注意:“档案室下设‘溯源科’,负责对无法归类的‘异常’现象及个体进行深度调查,追溯其源头及性质,评估其潜在风险等级。该科室权限较高,调查手段不详。” “溯源科”……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妙。 “看来,我们要避免被这个‘溯源科’盯上。”林墨合上资料,眼神沉静,“继续按计划训练,一步一个脚印。在下次任务到来之前,我们要成为‘学院’眼里,‘潜力不错、基础扎实、成长轨迹清晰、值得培养但也并非不可理解’的预备役小队。” 压力,成为了动力。担忧,化为了更谨慎的行动。 训练继续。日子在书本、汗水、冥想和反复练习中悄然流逝。 他们像四棵在夹缝中生长的树苗,一边努力汲取“学院”提供的养分(知识、训练法),向着阳光(力量、责任)生长,一边将根系更深地扎入现实的土壤(学业、日常身份),同时警惕着来自“阴影”深处(“档案室”、内部派系)和“黑暗”之中(“渡鸦”、“黑翼”)的窥探与风霜。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训练告一段落。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基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王浩擦着汗,看着自己拳峰上几乎消失的茧子和更加流畅的发力动作,满意地咧嘴。苏小婉睁开眼睛,眸子里银芒平稳,周身那股淡淡的、宁神草的气息让她显得沉静安然。李思聪刚刚完成一个新模块的测试,屏幕上跳动着稳定的数据流。 林墨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逐渐亮起的校园灯火。 通讯器就在这时,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任务推送,也不是周子轩或陈老师的消息。 是一条来自“学院”内部公告系统的、标着“【全员】”的简短通知: 【通知:为促进新晋预备役交流与成长,‘学院’云海第七前哨站将于本周五晚,在据点公共活动区举办‘预备役交流会’。内容:经验分享、自由切磋(需申请并遵守规则)、物资交换。鼓励全体预备役参加,计入日常活动评价。】 交流会?公共活动区?自由切磋? 林墨看着这条通知,眼睛微微眯起。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观察其他预备役,了解“学院”内部生态,同时也向“学院”(包括那些可能的“观察者”)展示他们“合理”成长状态的机会。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新的挑战,甚至陷阱。 他转过身,看向三位同伴。 “周五晚上,‘学院’据点,预备役交流会。”他晃了晃通讯器,“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